“不!太后娘娘!奴婢错了,奴婢知错了!奴婢真的知错了!” “太后娘娘!”青璃也跪下求情:“红盏只是一时糊涂,求娘娘看在她伺候您多年的份儿上,饶她这一回吧。” “你若心疼她,本宫不介意将你一起送过去。”周怀淑冷声道:“红盏啊,这样一来,不久之后你就要嫁入越阳王府了,也算大富大贵。如果……你还能活着的话。” 红盏被阉人拖向偏殿,一开始她还不停呼喊着“奴婢错了,求太后饶命”,到了最后,她喊的话就变成了“太后您杀了我吧!奴婢但求一死啊!求您杀了我!周怀淑!你杀了我!杀了我啊!” 可最终,她的呼喊到了偏殿,再也没有了完整的话语,只剩下痛苦恐惧和强迫之下不得已生出的欲念相互交织而成的无尽呜咽。 破碎、可怖。 周潮对这个结果很满意,他躬身行礼:“天色已晚,微臣告退,娘娘早些休息。” “周潮!”疯狂的泄愤过后,周怀淑的心口仿佛空了一大块,她觉得那里一阵阵吹着冷风,冷得她发抖:“你说过,你会帮我,对吧。” 周潮此时低着头,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再抬起时,他一双眼睛恳切地望向周怀淑:“当然。潮儿自幼仰慕长姐,定会一直一直陪着长姐、帮助长姐的。” 周怀淑似是得到了微末的安慰,有些茫然的脸上出现了短暂的镇定,她点头:“你退下吧。” 周潮大步离开,宫道之上,他抬头望月,他不禁昂首大笑。 他的人生,还是头一回过这么圆满的中秋节。 周怀淑,早晚有一天,你会知道,你身边空无一人,唯我周潮值得依靠,你会驯服地仰视我,依赖我,迷恋我。 你我皆是被遗弃的野狗,唯有永恒地□□在一起,才有温暖,才是真正的团圆。 …… 长夜漫漫,月色无垠,奚瞳却怎么也睡不着。 赵臻中毒后说的那些胡话,一遍遍在她脑子里回荡—— “你与他是结发之缘!那我是什么?!我在你心里算什么?!” 赵臻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他在她心里是什么? 若论身份,她是公主,他是宦官,他们是君臣。 若论感情……感情……奚瞳想,若论感情,她讨厌他,他不是也讨厌她吗? 多么明确的答案,赵臻到底在纠结什么? 奚瞳突然福至心灵,她从床上“腾”地坐起来:“他不会喜欢我吧。可是……可是……” 从小做了太监的人,也会对女孩子生出……生出男女之情吗? 奚瞳小时候就听她那些哥哥姐姐说过,喜欢一个人,就是忍不住要和他亲近,想要拉手抱抱亲亲,赵……赵臻他……他没这功能啊…… 而且他喜欢她什么,她那时候长得也一般,性格也一般,也就是有些权力和钱财,可这玩意儿赵臻自己也有啊。 再说了,赵臻一见她就阴阳怪气,说出来的话恨不能化形成刀子,扎她一身才好,哪有人喜欢别人是这么喜欢的啊…… 还有还有,他还被她打过,打过不止一次,次次都是真心往死里打,都这样了他还喜欢她,他受虐狂啊…… 不对不对,这个逻辑不对。 奚瞳又直挺挺倒了下去,狠狠闭上了双眼:“算了,他应该就是中毒之后脑子坏了。会好的,他会好的,我也会好的……” …… 同样睡不着的还有赵臻。 毒虽然解了,但当时他脑子里浮现的画面他都还记得。 长秦、公主、云序…… 他的理智告诉自己,那只是中毒之后的幻象,是毒性将他内心那些卑劣的对奚瞳的渴望,以及对高澜的嫉妒都放大了,杂糅在一个梦境里,让他发狂。 可是……可是那场景太过清晰,清晰到他能看到奚瞳周遭那些宫殿的模样,那是同大盈截然不同的宫殿形制,是他从未见过的景致。他看得到屋脊上的吻兽,看得到屋檐下的铜铃,看得到柱子上的云纹。 他听得到他们周围的风声、琴声、说话声,甚至可以听到奚瞳那枚铃兰发簪被风摇曳之后发出的声响。 人在梦魇中的五感,竟能那般细腻吗…… 奚瞳的声音又在他脑子里响起来:“我是长秦人。” 长秦……长秦…… …… 寒酥台夜宴出了乱子,休朝五日。 宫外的官眷们都在等宫里的消息,越阳王是死是活都还不知道,若他就此殒命,越地定要出乱子,大盈的江山怕是要摇动一番。 可宫里头的人却都在看热闹。 大朝晖殿偏殿的大门紧闭,里头一男一女的声音断断续续。 一波又一波的宫人驻足聆听,被掌事的发现了,便红着一张脸作鸟兽散。 声音断断续续了整整两天才停息。 又过三天,在太医的陪同下,越阳王安然无虞从里头走了出来。 他身后跟着的,是被折磨得几乎失了人形的红盏,她衣衫褴褛,肩上只留半个披肩,一件小衣,裙裾的布料也叫人撕碎了,她必须双手环抱自己,否则衣服就会滑落,泄露一地春光。 她额头一片干涸的血迹,裸露的颈子、锁骨、胳膊和小腿上,尽是欢好的青紫淤痕。 她似是体力不支,步履很是蹒跚,没走几步就踉跄摔倒。 高江回了头不耐烦看了她一眼:“想撒娇,也得看自己的身份。本王知道你这几日辛苦,但这份辛苦也全是你自找的。你若能跟着本王走回越王府,本王可以让你做个媵妾。但若你走不过去,路上若是谁想捡了你这身皮肉,本王也不会管。” 红盏面目如死,唯目光炯炯,她双手撑地,艰难站起,紧紧跟在高江身后。 “哼。”高江鄙夷一笑:“你该谢你父母,赏你几分好颜色。否则,本王绝不会留你性命。” 红盏的双眼萌生出含恨的泪光,她一字一句道:“是。奴婢谨记。奴婢生是您的人,死是您的鬼。”
第36章 中秋过后, 一日凉过一日,街上叶枯枝落,日渐萧索, 唯有赵宅, 菊花迎来好时节, 满院金黄开遍。 院中小潭里锦鲤嬉戏,旁边亭子里, 几人围坐, 饮茶赏花。 不一会儿, 林载带了一个女子进来,奚瞳打量她,丹凤眼, 小山眉, 依稀与林载有几分相似,是极英气的一个女子。只不过美人似是兴致不高,面色冷冷的。 “哟, 这位是……”张逑先露了笑脸。 “家中小妹, 骄纵惯了。”林载解释:“啧, 还不叫人。” 林棠不情不愿行了个礼:“见过诸位。” 说完才又直视赵臻, 脸上的神色有些别扭,但又多了几分温柔:“别来无恙, 兄长。” 赵臻微笑颔首:“棠棠长高不少, 剑道艰辛, 这些年想必辛苦,回家就好。” “嗯……嗯。” 奚瞳正在吃柿饼, 突然就觉得不那么香了。 兄长……棠棠……赵臻原也是会跟女孩子好好说话的…… 奚瞳还没来得及消化心中的不舒服,林棠蓦地朝她看过来, 带了些审视的味道,许久没有收回视线。 奚瞳不明所以,只好拿起一个柿饼,递给林棠:“吃吗,刚晒好的,很甜。” 林棠蹙眉,赵臻垂首,唇畔扬起笑意。 林载知道自己妹妹在想什么,十年前赵家出事,赵臻回京后,除了林家都对他避之唯恐不及。后来他讨得先帝欢心,入朝为官,一步步走到太傅的位置,朝中的人态度就又变了,拼了命地给他身边塞女人。 赵臻起初权力没那么大的时候,还愿意同这些人虚与委蛇一番,也因此招了不少祸事。那些女子里确有一些是图他的权色,但更有人是世家养出的杀手,他们怕他得势清算往事,要的是他的性命。 林棠离京学艺虽已五年,但光她知道的刺客女谍就数以十计。她如何能对奚瞳这小丫头放下戒心。 林载出言解释:“这是奚瞳,是赵臻的……” 他顿住了,先前同别人介绍奚瞳,他说的都是这是赵臻的心肝,可说与自己的妹妹,他总开不了这个口。 今日林棠来,是父亲的意思,林家诸位长辈想将棠棠嫁给赵臻,林载是不赞同的,但他拿不准在林棠心里,赵臻是个什么位置。自幼长大的情谊本就深厚,遑论赵臻还长了那样一副勾魂摄魄的皮囊…… “你好。”倒是奚瞳自我介绍起来:“我是赵臻的门客。” 林棠一听,展眉讽笑,这小丫头竟敢直呼兄长姓名:“倒是新鲜,你是门客?不是奴婢?” 这话就有些剑拔弩张了,奚瞳却很坦荡:“确是门客,但是寄人篱下,也兼做一些奴婢的活儿,你可以理解为能者多劳。” 众人暗暗感叹,奚瞳,的确是精通一些说话的艺术,明明一个脏字都没有,但是真让人堵挺啊…… 林棠果真弱了气焰,悻悻接过柿饼,坐了下来。 苏木说起正事:“明日就上朝了,听说这两天越阳王闹得起劲呢,要朝廷给他个说法。” 陆忧冷笑:“这事儿是周家一手炮制,高江不问周正要说法,问朝廷要,真有意思。” 苏木有些担忧:“朝廷给说法,无非就是法办罪魁,外加赏赐安抚。周潮说下毒的红盏已经被赏给了高江,这几天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留了一条命,现已经是越阳王府的低阶媵妾。看高江的意思,他也没打算再追究周家旁人,那接下来就是赏赐。可是高江执掌越地,手握兵权,再赏赐还能赏什么,赏他金银珠宝?他稀罕吗?” 赵臻啜一口茶:“去年越地以北,辰国的一个小部落截杀大盈商旅,是高江去料理的。他觉得自己立的是军功,想要朝廷给他封侯来着。” 林载记起来,是有那么一桩事:“但当时不是驳了他了吗?王位之上,再添侯爵,哪里有过这种先例,他想得挺美。” “给他吧。”赵臻轻描淡写。 “给他?”林载睁大了眼睛:“你要给越阳王封侯?赵臻,开了这个先河,世家的爵位越来越多,权力越来越大,可就不好收拾了。” 赵臻不疾不徐:“给是给,但也要条件。” “什么条件?” “王位和爵位,不能由同一人继承。” 众人有些反应不过来:“这是何意。不让世子继承,那让谁继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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