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两个紫衣暗卫飞身到了严铄身边,面如罗刹。 严铄有些慌张:“你们要做什么?!你们不是朝廷的人!你们要做什么?!啊!啊啊啊!!!” 血腥的一幕让在场所有人心惊齿寒。 只见两个暗卫分别手持一柄细小短匕,寻机插入严铄口中,狠狠向两侧唇角拉开,生生划开血肉,造就一张血盆大口,紧接着,严铄整个下巴都被割了下来,舌头光秃秃耷拉在外头。 严铄剧痛大叫,严衷看到儿子的惨状,彻底腿软,瘫坐在地。 剧痛稍稍缓解之后,严铄反应过来自己如今面临的是怎样的命运。 他突然跪了下来,没了口腔的包裹,他的声音含混不清,隐约听到的,只有“饶命”二字。 大臣们何曾见过这等场景,纷纷颤抖着噤了声。 严衷瘫坐一会儿,想到了什么,他突然拼了命的磕头:“大人,臣认罪,臣愿意伏法。但是大人,臣的祖父今年已经九十有六,膝下稚子刚满两岁,臣求大人,饶他们一条性命。来世臣结草衔环,报答大人!求求大人!大人!臣求您了!” 赵臻冷笑着叹息一声:“严衷,事到如今,我只两句话告诉你。第一句,你害死的那些人,也有祖父,也有稚子。第二句,你的靠山周正大人,至今都在为一件事终日后悔,你可知是什么吗?”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赵臻会把周正以这样赤/裸的方式拉到了今日的乱局上,严衷抬起已经磕青了的脑袋,迟疑地望向周正。 只听赵臻接着说:“他终日后悔,当年赵家灭族,他没能斩草除根。严衷,我不是周正,你明白了吗?” 严衷听完这句话,喉咙里发出恐惧和哽咽凝结成的短促的泣声。 赵臻的判决终于来到了他的面前:“左民尚书严衷,罪大恶极,凌迟。严家九族,无论男女老幼,枭首。即刻行刑,群臣及家眷观刑,严家九族未死,众人不得离宫。” 话音落下,赵臻闭上了双眼。 大朝晖殿外,是人头一个个落下的声音,鲜血混着雨水冲刷着石板,像是蜿蜒的溪河,整个宫城被恐惧的哭喊声和浓稠的血腥味包裹。 所谓炼狱,不过如此。 当人头点地的声音消失,哭喊渐渐无力,赵臻睁开了眼睛。 座下的朝臣一个个冷汗涔涔,白着一张脸。 赵臻站了起来,眼底一片讥诮:“三贤郡一案,涉事者九姓,今日仅严家伏诛,已是赵某手下留情。诸位,好自为之。”
第41章 严家九族伏诛, 其余涉事的八姓世家也并不好过。 于家的老太爷七十多岁了,观刑回去后当晚便归了西,一双眼睛因为苍老而浑浊, 至死都满是害怕地睁着, 死不瞑目;其余府上都有些经不住事的夫人小姐, 睡一觉起来变得疯疯癫癫;还有一些心智薄弱的公子,想到严铄死前被活生生切下来的下巴, 生怕他的昨日便是他们的明朝, 有人恐惧自裁, 有人连夜收拾细软,远走天涯。 京中九大世家,一夜之间, 竟成分崩离析之态。 这一遭下来, 赵臻在朝中的地位已经今非昔比,朝廷上说话夹枪带棒的同僚乖顺不少。赵臻入仕十年,刀锋上走惯了, 如今竟是像是终于走到了平地坦途, 脚掌着了地, 走得稳健多了。 可奚瞳看得出来, 赵臻不痛快。 她大致能猜到他不痛快的原因,只因他不是个彻头彻尾的权欲者。 自古为君者, 最怕两种情形, 一怕仁君缺了血性, 二怕枭雄留了善心。赵臻便就是良知充盈的枭雄。那日大朝晖殿外,各家哭嚎的老弱妇孺, 未必没有哭到赵臻心里,杀孽是他造下的, 那么道德与人性带来的折磨,自然也要他自己受着。 赵臻默然数日,奚瞳实在看不下去,得空逮了他,便同他下棋、给他跳舞。 然则奚瞳用尽浑身解数,也未能博得赵臻一笑。 此日她在赵臻跟前怒甩半个时辰水袖,抛媚眼抛的眼皮都要抽筋了,见赵臻毫无反应,便也动了气,操起桌上一个苹果就扔到他怀里。 赵臻本在出神,叫她吓一跳,不禁拧眉。 奚瞳没好气:“别人跳舞,是陶冶情操,锻炼身体,我倒好,彩衣娱亲!还死活娱不成功!来年京城别举孝廉了,举我!” 赵臻听了这话,先是愣了愣,继而弯起唇角,笑了。 奚瞳这才敛了怒容,坐到书案前,他的对面。 奚瞳托起腮,仔细观摩起赵臻的脸。看着看着,她便心生感叹,山楂小排那么美味,可连吃三日她便腻了,但世上怎么会有赵臻这样的一张脸,天天这么看着,依旧觉得秀色可餐。 奚瞳的目光直白炽热,赵臻年近而立,纵横朝堂十载,却从未经历过这样的注视。她的眼睛深邃锋利,似乎能剥去他的衣服、离断他的肌肤,将他的心、他的灵魂赤/裸/裸横陈在她面前,让她瞧个够。 赵臻放在膝上的食指动了动,他下意识地想要低头逃避,却听奚瞳开了口。 “赵臻,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笑起来很好看。” 赵臻尚未低垂的眼眸重新迎向奚瞳的眼睛,他心跳如鼓,满脑子只有两个字:妖女。 许是身居高位又长年习武的原因,赵臻凝神的时候,眼底常常散发出几分剑气。 奚瞳以为是自己说话说得不恰当,又惹了这位太岁不高兴,于是赶紧补了一句:“当然啦你浑身上下都好看,我是说你笑起来尤其好看。” “你……” “赵臻,我喜欢看你笑起来的样子,你要多笑。”奚瞳真挚道。 赵臻闻言,终是将头微低下去,他有些无奈地轻轻阖上眼睛,平复着身体里那轻易被奚瞳撩起的情潮。 继而,他似是放弃了某种挣扎:“遇到我之前,你也这样同别人说话吗?” 奚瞳想了想:“我小时候骄纵,骂人的时候多,夸人的时候少。现在想想,很不应该。” 奚瞳说到这里,露出一个烂漫的笑容,她抬起身子,伸手摸了摸赵臻的头:“我从很久之前,就应该夸你了,赵臻,你真的很好。长得好,心也好,可就是嘴笨了些,所以吃了很多亏,也吃了很多苦。以后不要这样了,要快乐。” 赵臻的身体因奚瞳的动作而僵直,可心中却是激烈地震动着。 这种震动让他产生了一种别样的感受,疼痛、酸涩、痒……还有……渴望。 如果说之前赵臻只觉得自己是在近乎病态地渴望着奚瞳的身体,那么此刻,他清晰地知道,他渴望她的爱。他希望眼前这个出身卑贱的伎子,赐予他恒久温暖的爱意。为了得到这份爱意,他愿意不择手段。 想到这里,赵臻猛然惊醒,他怎会生出这样卑微的心思,且还那般……贪婪。他猝然抬手,掣住了奚瞳的腕子。 奚瞳的眼神流露出不解。 “我说过,我给不了你任何名分,不要妄图从我这里得到什么。”赵臻警告奚瞳。 奚瞳因这句话而怔忪,她方才的动作,并非贪图赵臻的什么,只是有感而发罢了。可此刻赵臻这样说,她却也有些入了心。 其实赵臻之前也曾这样说过,但那时候她觉得稀松平常,并不在乎。可如今,她察觉到心中的异样,赵臻的这句话,竟有些让她痛了。 于是她将手收回来:“对不起,是我……是我失态了。” 赵臻心尖蓦然一阵冷风吹过。 就在两人各怀心事,相顾无言时,一双眼睛自院落中秋海棠树的后头望过来,他们二人皆未曾注意。 …… 栖梧宫,一只茶盏被狠狠摔在地上,发出脆烈的响声。 阖宫奴婢皆叩首:“太后娘娘熄怒。” 满头珠翠艳冠大盈的太后周怀淑双眸噙着泪,颤声说道:“你……再说一遍。” 跪着的小宫女双肩发抖,但还是入如实答道:“奴……奴婢遵照娘娘的意思,去太……太傅府给大人送信,看到太傅大人正与一女子调……调情。” 周怀淑的掌心要被她自己的指甲掐出血来,她喃喃着:“调情……调情……如何调的?” “那女子给太傅大人跳舞,还……还抚摸太傅大人的头顶,同太傅大人有说有笑。” 周怀淑轻笑了一声,眼泪因为声带的震动突破了眼睑的桎梏,流淌到雪腮之上:“好。很好。我竟不知大盈有这般有本事的女子。” 说罢,她看向贴身侍女青璃:“太史令昨日呈的天象奏书说,约莫半月后,京城大雪,绵延数日,恐尤不止,是吗?” 青璃俯身:“是。” 周怀淑抬手,轻轻拭去眼角的泪:“呵,本宫倒是要见识一下,这女子有什么了不得的狐媚手段。” 青璃默不作声,眼睛看向主子,有担忧之色。 …… 最近几日奚瞳眼见着赵臻忙碌起来。 那日她给赵臻跳完舞,宫中就来了信,赵臻的忙碌从那时开始。 听说太史令夜观天象,道不久之后京城会有百年不遇的大雪。近来天空也肉眼可见的阴沉下来,一席水洗碧,换作灰呼呼的磁青色,无云也无日,天地间只剩一种干裂的冷,冷得让人心里发怵。 天象关乎民生,稍有差池,农人、走商都会受到很大影响,大盈百姓明年就要吃不上饭了。于是一道道的诏令从太傅府发出去,朝廷各部都因这些诏令有了差事,着手应对即将到来的雪天。 奚瞳裹着赵臻找人新给她做的雪锦银狐裘,在书房支了小炉子,烤红薯和橘子,而赵臻则伏案疾书,眉头像是被冷空气锁住,怎么也展不开。 奚瞳伸手戳一戳表皮已经被烤得鼓起来的红薯,已经软了,她被烫得龇牙咧嘴,直摸自己的耳垂。待指腹的温度缓过来,她便拿了夹子,将已经有些出油的红薯放到碟子里,端到赵臻跟前,赵臻眼皮都不抬一下。 奚瞳好奇,探头看他笔下的字:“你到底在愁什么?” 赵臻将滴血羊毫搁到一边,叹息道:“这天一日阴过一日,确是大雪之兆。朝廷已经数番提醒过百姓,让他们提前预备,收拾自己的庄稼,以应对连日大雪。可百姓们都没有动作,这样下去,京城这大好的良田,今年就要废了,且不知要用几年才能缓过来。” 奚瞳沉吟片刻:“赵臻,你种过地吗?” 赵臻这才看向奚瞳,摇了摇头。 奚瞳在天庭是掌管酒水的,她隔壁宫室的邻居,恰好是蟠桃林的掌事仙娥。桃林仙子能得这样一个差事,正是因为生前善耕种,身为女子,她靠着种地富甲一方,广施恩惠,赈济各地灾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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