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再凑近一些,那心跳声愈大。 直到她伸出手,陆悬才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他低垂的眸中闪出一丝戾色,阻止了暝暝的靠近。 他抓的正是暝暝受伤的那只手,这么一攥,方才结痂的伤口再次渗出血,暝暝的注意力却还是放在他身上。 “我拿我的衣服,你的心怎么突然跳了,病好了吗?”暝暝飞速将自己的皮裘拽了回来。 陆悬低眸盯着暝暝,他的手指按在暝暝的伤口处,殷红鲜血蔓延过他手背上凸起的血管脉络。 他没回答她的话,只是拿出一方白帕按在她的手臂上,陆悬施展了一个简单的治疗法术将暝暝的伤治好。 “伤成这样,关心我做什么?”陆悬问。 暝暝心道你是我的攻略对象,我不关心你关心谁去? 她双手环抱着怀里的皮裘,定睛注视着陆悬,眼前的这位男子无法挑动她的任何思绪。 暝暝的世界里只有可以吃和不可以吃两个选项,即便陆悬的心再次跳了起来,他依旧寡淡无味。 她的疑惑与思考只在脑海中过了一遍,所有的情绪掩藏在雾蒙蒙的眼眸深处。 即便陆悬的视线始终落在她身上,也只觉得她又呆又懵懂。 半晌,暝暝才憋出一句话:“小伤。” 她走到门边准备离开,却在远离陆悬的时候听到他的心跳声停了下来。 “你——”暝暝回身,见到陆悬的面色骤然变得苍白,他的眼神漠然,并未搭理暝暝的呼唤。 暝暝倒着后退一步,脊背抵在门上,又远了一点距离,仿佛在试探着什么。 陆悬垂在身侧的手攥紧,极大的痛楚蔓延全身,心跳停摆带来的窒息感正在一寸一寸拉扯着他的生机。 “陆悬。”暝暝不想自己的攻略对象就这么死了,他这个天生的怪病看起来有些难搞。 她朝他跑了过去,想要查看他的情况。 而随着她的靠近,陆悬仿佛离岸的鱼儿重获甘霖,呼吸恢复顺畅,苍白的面庞也有了些许血色。 怦。 怦怦。 怦怦怦。 陆悬能清晰感知到自己的心跳声在暝暝靠近时逐渐复苏,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们分明——素未谋面。 下一刻,暝暝被陆悬拦腰抱着跌到了榻上,他翻身将她压制在身下,手掌按在她的脖颈处,杀意点亮眼眸。 暝暝抬起眼睫,她的呼吸被剥夺,一双眸子却还是缠绕着漫不经心的雾气。 “怎么啦?”她问,声线是一贯的平静,却柔软似水,像是绷着一滴露水的蛛丝。 “知晓我旧疾的,是天鹤庄、焚天阁……还是长陵温氏?你知我今晚来嘉山采集春荧,能得到这个情报的只有天鹤庄,你究竟下了什么毒?” 陆悬袖中探出一道如游蛇般的长鞭,逐渐缠紧暝暝的脖颈与四肢,其上锋锐的倒刺如鳞片翕张,在暝暝的肌肤表面碾过,却无法伤到她。 方才与沈霁对峙时受伤,分明就是她自己不想暴露身份,才装作普通修士。 “什么什么?”暝暝听得一头雾水,她的长发在榻上散开,歪头疑惑地注视着陆悬,他说的每一个称呼她都没听说过。 “装傻?”陆悬想到绞紧长鞭,却无法催动自己的法宝,他的身体……不想伤害她。 “陆悬,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知道你。”暝暝抬手,碰了一下他的鼻尖的痣。 “你在我面前昏迷,我不想你受伤就把你带了回来,就这么简单。” 暝暝的指尖探入长鞭与自己肌肤挤着的缝隙,慢悠悠地将陆悬的法宝扯了下来,这法宝伤不到她,却让她的呼吸难受得紧。 神奇的是,陆悬的法宝在她手中却乖巧听话,竟然乖乖松开了她。 “你真好。”暝暝还以为是陆悬自己松开的,面上多了丝浅浅的笑意。 她平日分明没多少表情,笑时脸上却多了一对可爱的酒窝。 暝暝生得不似寻常蛇妖绝色妖媚,脸颊略圆,桃腮粉面,杏眼含雾,弯起嘴角眼眉时盈盈笑意似春波荡开,这一眼虽不摄人勾魄,却望尽了陆悬的眼底。 陆悬侧过头,将她松开,他暂时奈何不了她。 暝暝只能暂时留在他的房间里,她上下打量着陆悬,思考自己该如何攻略他,与他产生感情。 可她确实对他不感兴趣,这人在她眼中当真一丝滋味也无 ——不像百年前荒夜原里的那个倒霉鬼,与他分开之后,她睡了足足百多年才压下了自己对他的食欲。 那个倒霉鬼是暝暝见过最美味的食物。 她的思绪不知飞到了何处去,陆悬却背过身按住自己的心口。 在这里有一枚世上最精妙的机械心脏,是他的长辈耗费数年精力打造,内里有无数嵌合运转的小型阵法。 只要这个世界上有风有水有灵气有呼吸——有一切流动着的事物就能让它维持运转。 但它在见到暝暝的那一瞬间停摆,取而代之的是他靠近她时响起的……属于自己的心跳。 暝暝又开始想吃的了,她歪过头去,靠在陆悬的床榻边睡了过去,这一觉便睡到了次日晌午。 但第二日清晨,在暝暝沉睡时,嘉山内部还发生了一件大事。 自嘉山始,八十万三里地界都是沈家的属地,看似辽阔庞大,实际它在仙界并不算顶尖的势力。 仙界东境在当年的神妖大战中立下汗马功劳,战后秩序重建,多数传承古老的宗门、家族、势力都集中在东境,沈家也是。 而西境则更多是新兴的宗门氏族,其中隐隐有西境之首的问天城在其家主陆危的带领下如日中天,就算是东境的大家族也忌惮其锋芒。 陆危更是仙界的传奇人物,早年因不明势力暗害,身陷神妖大战遗址荒夜原,传说那里毒雾弥漫、永无天日,还会迷惑陷落者心神,引导他们往无底深渊堕去。 他少时目盲,尚未开始修行,法力低微,偏偏孤身一人从荒夜原里逃了出来,出来后不仅修为大成,目盲也被治愈,也不知在那可怕的深渊里有了什么奇遇。 陆危重建问天城,号无涯君,这些年在仙界的势力不容小觑,本也是沈家奉承结交的对象,此次围猎盛会一连送了数十次拜帖,都没能请到问天城的人。 但今日,嘉山外祥云笼罩,云雾后金鸾驾车,一辆金碧辉煌的云舟自虚空中出现。 万千华彩映衬舟上宝光,建成云舟的赤银铁母是仙界罕有的灵材,只消取上几寸融入精钢制造飞剑,便是绝佳的法宝。 可这整座云舟竟然都由这灵材制成,豪奢得不可理喻。 光这云舟便是仙界独有,东西境内,各方势力见到驾车的六只金鸾便知是谁亲临。 “陆危?无涯君……问天城城主?”沈家长老沈付接到仙童通报,惊得站了起来。 他连忙命人去迎接陆危,思忖着这位几十年都不搭理沈家的无涯君怎么会亲自来他这里。 而此时的虹光云舟之上,陆危站立在熄灭的命烛前,面色冷峻。 他的模样与陆悬有七分相似,尤其是鼻尖上一点痣,大小位置都无二。 但他的面部轮廓比陆悬更凛然些,一双眼被白绫蒙着,看不见他的眼睛,更有一种飘然若仙、拒人千里的神秘。 陆悬作为陆家唯一的后代,天生有心疾,陆危花了大心力才给他做出一枚永不停跳的机械心脏。 他以防万一,留了一盏命烛与那枚机械心相连,若那颗心停止跳动,命烛也会熄灭。 昨夜,命烛熄灭,也不知陆悬出了什么意外,于是陆危便连夜来到陆悬最后出现的嘉山。 很不巧,嘉山是陆危讨厌的沈家地界。 “无涯君,沈家那边派人来迎接了,问我们是不是收到了拜帖才过来。”堂外修士来报。 “拜帖?我不会看废纸。”陆危眼上分明蒙着一段白绫,行动却无任何阻碍,他快步走下云舟,吐出的每一字都冰冷。 “告诉他们,我在嘉山丢了东西。”
第03章 第三口 “丢了东西?这怎么可能!”沈付听到仙童传来的消息,大惊失色。 “我族弟子出入都有禁制,断不可能拿了无涯君的东西。” 莫非……是无涯君借着此事来找他沈家的麻烦?问天城虽强势,却并非不好相处。 但他们沈家主动示好了那么多次却没回应,沈付猜测是问天城对沈家有些敌意。 至于敌意的来源?谁能摸得透这位无涯君的心思呢? 嘉山不敢怠慢贵客,山门大开,虹光飞舟从天而降,沈付走出大殿亲自迎接。 六只金鸾停在白玉广场之上,先是有两位年轻的修士走了下来。 沈付ῳ*正待上前,便看到那两位修士开始施展法术。 他们唤来天上云,将它们铺陈在虹光飞舟走到沈家别苑的路上,这一手精妙的控云之术,也要金丹期的修士才能做到。 使唤金丹修士耗费精力唤来云朵,这是要做什么? 沈付愣了一下,而后便看到陆危走了下来。 他身着白底描金的长袍,气息凛然,姿容如霜雪,面上覆着一段白绫。 仙界众人皆知无涯君从荒夜原出来之后,他的目盲便已治好。 只是不知为何他现在眼上还覆着白绫,其原因众说纷纭,有说他已经习惯黑暗的,也有说这是特殊修行之道的,但无人知晓真相。 沈付亲眼见着陆危一面往前走,他脚下的云便往前延伸,他这是一步都不想踩在沈家的地界上。 昨日参加沈家围猎晚宴的修仙世家来客还未离开,他们听说陆危前来,纷纷聚集在大殿之外,一睹无涯君风采。 见到陆危如此举动,有年轻的修士忍不住笑了出来:“无涯君这是不想踩沈家的地吗?听说他讨厌东境某些氏族,如今看来确实不假。” 沈付听到议论声,心下怒意渐起,顿感陆危每一步都踩在了他的脸上。 “无涯君这是何意?” “手底下修士的修为尚浅,让他们随时练练术法。”陆危踩着云,一路走进沈家别苑的大殿之内。 “无涯君可是嫌弃我沈家地界?” “我未曾说过这话。”陆危手执一盏灭了的烛火,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就算您在嘉山丢了东西,这是我们沈家别苑,无涯君也不可擅闯。”沈付见对方来者不善,也强硬起来。 陆危坐在主位上,感应到大殿之内有许多其他宗门势力后辈的气息,这沈家不知举办了什么宴会,请了那么多外人来。 人多口杂,陆悬的心疾是秘密,对外也不能说他们问天城的继承人可能遇到了危险…… 陆危心念一转,指尖在命烛上点了一下,这盏熄灭的灯瞬间分化为九盏灯。 命烛虽然熄灭,但还存着一线能量,在靠近那枚机械心脏的时候会重新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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