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会,农伯觉得身体松快多了,让农植龙起来。 “派出所开始查雁洄了吗?” “是的。” 付所长是个轴脑瓜,乡长的手伸不进去,可能是那个人在背后玩的乐趣。农伯沉吟道:“近期乡长让你做什么,就先应下,回来告诉我。如果不合适,我们再想个办法推脱。” “我知道了。” “明天你跟公安同志透露下,雁洄家里的男人到地苏也有段时间了,既然是外乡人,正常都要查下证件。还有,雁洄在九顿救的是蒲方升的孩子,是吗?” 农植龙应“是”。 农伯撑着床沿起身,走去推开半扇窗。 雨丝被风吹斜,影影绰绰的青山和房屋。 “既然雁洄和青苗相熟,我们也该送她点见面礼。” 农植龙投去视线,从杂物房的窗户,依稀能看到雁家的大门。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次日,阴天。 雁洄早收拾好了进山的物品,却没动身。 公安来了,要查外来人口的身份信息。 雁洄把盖了公章的街道证明给公安看,说:“亲戚投奔,还需要再住段时间。” 公安掸一眼上面信息,说明是身份证丢了,以此证明乘车住宿。公章也挺真,公安道声打扰了,双双离开。 随后,阿戊背上雁洄准备的背包,和雁洄一起探巴独北边的路。 走出洼地,北向不同西向的低峰丛平缓,这边山峰更陡,刺灌木都以原生姿态倾占,石头错层裸露,难落脚和借力。 阿戊担当开路,把能清的枝条和石块都清掉,雁洄在后面边指方向,边紧跟上他的速度。 越行植被越稀疏,岩壁成堑,石缝里长着树,和稀少的黄色卷瓣兰。 没有可绕行的路了,雁洄仰视,思索怎么攀上去省力。 谁知出神的功夫,阿戊已经攀上岩壁,稳站在雁洄最后考虑的着落点上。他在岩缝择了棵倒悬树,试试坚固程度,左手绕抓,低身伸右臂向雁洄。 这面坡立谷上,身体须以倾斜的姿势才能站稳,雁洄没想到他竟有这种本事:精细动作笨拙,大体能运动倒是掌握得当。 阿戊晃动手臂,说:“来!” 挑了块稳定的突石,雁洄脚踩上去,踮高身体,他抓住她的手臂,用力拉上去。 两人站稳后,雁洄在岩壁右面找到一条出路,要想到达那里,还再往上攀半个身位。 阿戊想先行,但落脚地狭小,他过不去,只能最近的雁洄先攀上去。 雁洄手指卡进顶上岩壁,左右脚//交替,就蹬了上去,然后转身伸手下来,“包先给我。” 雁洄接过包,问阿戊,“你能行吗?” “行。” 话音刚落,阿戊单臂抓紧突起的岩壁,身体一个起势,人就跃到了雁洄面前。 到这里,线索就断了。 两人继续前行。 植被由疏至密,长势越拔高,真是柳暗花明,眼前又是一副葱茏景致。 往下进到一片槽谷,两侧山峰耸立,遮去不少天光,谷底林木只能铆劲向上窜,竞争阳光。 槽谷边缘长着大片的鹤顶兰,白萼托着蓝紫花瓣,花瓣似鹤型展开。 花茎下有翻土痕迹,有些鹤顶兰被连根挖走了。 看来路线没错。 林中遮天蔽日,空气沉滞阴冷,叶片还时不时地滴落水。 啪嗒~啪嗒~ 林下落叶里,遍地是透明的水晶兰,腐生植物,这花当地称鬼花,所以没人摘。 阿戊递过来一根木棍,“用它探路。” 荫蔽潮湿的深林,蛇多出没。 雁洄也没细究他什么时候拾的,顺手就用上。 木棍窸窸窣窣地拨动落叶,偶尔会吓跑林间栖息的小动物。 树木簇生,雁洄讨厌无限重复的视觉。 催魂鸟又在头顶盘旋不去,这叫声在潮腐的环境里绕脑,真让人窒息。 雁洄脚步滞缓,阿戊很快察觉,侧眸看她。就见她胸口起伏有些急促,眼睛半敛着。 抬头细看树叶的趋光形态,阿戊说:“很快就能出去了。” 雁洄作深呼吸,“嗯”了声。 没过多久,清风先拂面。 随后,他们走出了这片森林。 但是遇见了分叉路。 其实遇不遇见路,都令雁洄困惑。 往哪走?荒山野岭的路,意味着什么? 雁洄环顾四面,他们应该走出了槽谷,现在所处之地乔木灌木共生,也疏阔干燥。 “你听。”阿戊说。 雁洄放轻呼吸,侧起耳朵听。 沙沙的风,悠远的鸟鸣,哗哗的……水流! “有溪流?” “嗯,不管是动物或人,栖息地都会接近水源。” “走右边。” 找溪流的途中看到动物粪便,甚至还有竹子、野果、鬼针草,看来这里生存条件适宜。 流水声近了,雁洄远眺,看到些微反射的波光。 溪流是小,成人一步就能跨过去。 雁洄招了点水试温,冰冷刺手。再看上游地势,猜想这条溪流可能是某个水洞的溢流通道。 “阿戊,来洗手。” 阿戊掬水洗脸洗手的功夫,雁洄已经横坐在一棵歪脖子树上,脚晃悠啊晃悠,思索的表情。 “阿戊,你说哪个方位驻扎比较好?” 阿戊环视,几乎和雁洄同时指一个方向。 地势高的上游。 雁洄跳下来,手指一点,轻声说:“走吧。” 不出意料,他们发现一个用树枝搭的木寮,棚顶用茅草铺就,还盖了一层灰蒙蒙的塑布。 但木寮前后长了密密的草,应该荒废有段时间了。 阿戊走去拉门,雁洄在他身后早拔出匕首。 门霍地拉开,里面空无一物。 开门后,阿戊静立不动,雁洄奇怪地上前,被他拦住。 “不对。” “什么?” 阿戊蹲低,从门角处捻起什么。 雁洄凑近看,豁然明白。 门上系了蚕丝,因为阴天,细得几乎隐没。 他们可能暴露了。 雁洄不慌不忙地从背包掏出把砍柴刀,略显摆地道:“你用过的,拿来防身趁手。” 阿戊皱皱眉头,怪不得一路来觉得沉肩。他接下了,弯腰走进木寮,挑起块土。 里面空间逼仄,雁洄就不进去了,问在用指头捻土的阿戊,“你看出什么了?” 阿戊拍手起身,“土里长期抛洒过石灰和硫磺,能……” 咚!闷实的一声响,扑簌簌落下草屑。 雁洄目瞪口呆。 阿戊摸着头,膝盖半屈,矮了身子,不紧不慢地将话补齐,“能驱虫和杀草根。” 药粉功效一般能保个把月,这木寮起码一月前还有人。 出了木寮,阿戊的手从头顶拿开,掌心里赫然勾了把头发。 雁洄看了眼,原来肉里扎了刺,将头发勾扯下来的。 拈起蚕丝,雁洄寻到线的走向后,拿出自己的蚕丝拼接。 “设警示吗?” “嗯,你也懂?” “打猎用过。” 阿戊在甩手掌,雁洄问:“不舒服吗?” 他说:“没有。” 在反向找到藏身的位置,雁洄和阿戊躲起来。 顺着走,指不定还有陷阱,倒不如蹲守。 雁洄让阿戊看紧木寮周边,她抓起他的手,见手背手心都是伤口,有的长刺全根插//进肉里。 雁洄皱着眉将刺挑出,阿戊感到掌心像被蒲公英轻扫。 两人都蹲着,雁洄垂首,发丝也落下,纤细的脖子和微显的脊骨连成弧。在阿戊眼里,是柔顺的,没有攻击性的。 雁洄突然抬手,将阿戊的脸往旁拨,提醒:“看那边。” “哦。”阿戊不再分心。 完毕,雁洄又注意到他上衫襟口,布扣也许是被枝条扯开的,她下意识地系好。 阿戊抿紧唇,视线直直地盯梢。 再一看那乱糟糟的头发,唉,雁洄一并地拂干净草屑。整理时心里还在想:这头会不会容易秃啊。 过了许久,外面木寮还没动静,雁洄实在忍不了饿,从包里抓个饭团吃起来。她想起阿戊今天表现出众,低声问:“你是不是在野外生活过?” 阿戊点头,“我们族民一直过着刀耕火种的迁居生活。” 在雁洄的认知里,只有部分苗族和过山瑶还保持着游耕的生存方式。 “没想过安定吗?” 阿戊沉默许久,就在雁洄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突然说:“想过。” 之后,他陷入思绪中,像座僵化的雕塑。 观天色不同 ,雁洄决定变为主动,出去巡查,也将空间留给阿戊。 她又抓个饭团,握匕首走出去。 跟随蚕丝的走向,迈步。既然蹲守不到,那雁洄要看看是什么陷阱。 线的走向很随意,左拐右绕,经树林又趟溪,叫人猜不出目的。 泾流狭小,雁洄猜测已到下游位置,四面绿植也换了样。 茅草像屏障般生长,根根直立,比人还高。 饭团剩一口,雁洄吃完,身后忽传来碾草叶的声响。 雁洄屏息,右手悄悄变换刀向,贴腕部,霍地转身。 手腕被扣住,并扭转了刀向,阿戊忙出声:“是我。” “你怎么来了?”雁洄放刀,另只手接住。 阿戊在胸前比了指后的手势,雁洄默契地转身,与他并行。 有东西跟着他们,就在背后。 “阿戊,我还饿呢。” “那你再吃点。” 雁洄自然地接过背包,摸到柴刀后,给阿戊使了眼色。 刀出,阿戊接过,两人瞬即转身,朝跟踪者藏身之处冲去。 黑影反应极快,掉头就跑,还专挑枝杈横生的线路,身速急窜,刁钻得很。 那些障碍物,阿戊的身体无法快速闪避,两三下功夫,雁洄就跑在他前头。 几轮追逐,不知觉又回到下游位置,而黑影纵身一跳,彻底隐入茅草中。 茅草唰唰地抖动,方位不停变换。 雁洄握紧匕首,在茅草外定定地注视着。 深山暗河,诡怪之事雁洄没少撞,自然有耐力。 黑影像不着急逃匿,来回窜动。 雁洄在茅草外跟随移动,冷定地陪它演戏。 前方茅草有个横截口,雁洄抑忍因体力消耗、神经紧绷而慌乱的心跳,判定轨迹,在黑影露出之际,抡刀……上! 不料,却被人拦腰抱住。 黑影的轨迹彻底在眼前消失。 心脏跳得难受,雁洄咬紧牙根,眼中冷漠带狠。 阿戊平缓的声音喊着:“雁洄,雁洄……” 雁洄气血上涌,转头隔着衣服在阿戊锁骨咬了一口,直到尝到血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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