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冬霓面露歉意。 “比起和你老死不相往,”许景恺忽然说,“我觉得我们这样当朋友也挺好的。” 蒋冬霓没想到许景恺会这么说,反应过来后笑了,许景恺也笑起来,带着一种释然的心情,但那笑渐渐地还是淡了下去,“你刚才一本正经地介绍我是你朋友的时候,我就知道,我大概还是没有机会了。” 他说的是事实,蒋冬霓顿了顿,假装轻松地好奇问:“为什么?不然我要怎么说?” 许景恺摇摇头:“没什么。” 蒋冬霓抿了抿嘴,也不追问,这样也好,这样最好,她觉得许景恺是一个很体面的人,他是真的表里如一。 蒋冬霓把水果盘拿到厨房,许景恺帮忙把冷水壶拿回到餐桌上,那瓶显眼的番茄酱的确还没开封,底下压着一张小票,他拿起来,想了想,还是问厨房里的蒋冬霓:“你今天去超市了吗?” “啊?没有,怎么了?” 小票上的时间是今天下午五点三十六分,在他结账之前。 从厨房出来的蒋冬霓看到许景恺手里拿着的小票,恍然大悟,有点慌张地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个时候如果补救说自己去了超市,似乎是很不真诚的行为,蒋冬霓说不出口,她心跳如鼓,“我……” 但许景恺只是把小票重新压回番茄酱的瓶子下,他说:“有空还是能一起吃饭的吧。” 蒋冬霓愣愣的:“……当然。” “你现在,应该不会喜欢戴眼镜的类型了是吗?”他开了个玩笑。 虽然不确定,但蒋冬霓预感到许景恺指得可能是张旬,张旬的确没有戴眼镜,但是……“不一定,为什么这么说?” 许景恺笑而不语,又随口问她:“你晚上吃什么?” “随便……吃点吧。” “好,那我先走了。”他说,“不用送我。” 蒋冬霓一个人在客厅里罚站似的站了好一会。 糟糕。她心想。 第38章 风波(7) 窝藏罪犯, 是一种罪。 ——蒋冬霓庆幸张旬至少没有触犯法律,不然就她这点胆子,可能已经要担心受怕到叫救护车了。不,是从一开始, 她就不敢“窝藏”他。 话说这家伙倒是快点自证清白啊? 蒋冬霓用力敲了两下张旬的房门。 张旬打开门, 随意地撩了撩他的长长了的额发, 眼皮微抬, “走了?” 他云淡风轻极了, 以至于蒋冬霓那点火急火燎一下子就被吹熄了,“……嗯。” “许景恺和……” “我学长。” 张旬点了点头,“那我先去做饭。” 蒋冬霓应了声,这种等人一走就放人出来的感觉……好像他们真的做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当真是做贼心虚,而且这是第二次了,这一次还是张旬极有自觉地自己先躲了进去。 蒋冬霓不知道张旬是怎么想的, 会不会也觉得自己好像见不得人……但应该不会吧,毕竟事出有因, 她总不能提前向许景恺和孟行远确认:诶, 你们认不认识一个叫张旬的演员?长什么样?然后网上找出照片, 跟他们说“长这样”。 张旬很快做好了三菜一汤,蒋冬霓筷子先动向那道照烧鸡,犹犹豫豫地开口:“刚才……许景恺好像发现……” 她声音越说越小,张旬鼓励似地一笑, 问:“发现什么?” 蒋冬霓把超市小票递给张旬, “……他刚才看到了这个, 问我有没有去超市,我说没有。” 不过小票不都是随手就扔了的东西吗, 都怪张旬还压在瓶子下,这样责任一分担,蒋冬霓又不那么愧疚了。 张旬坦然接受蒋冬霓的批评,他说:“没事。” “应该是没事……”蒋冬霓说,许景恺不像是会乱说的人,而且他只是发现了发票时间不对,硬要说,也不能说明什么吧? “我刚才去超市买东西的时候有碰到他。”张旬说。 蒋冬霓吓了一跳:“啊?” “我戴了口罩和帽子,而且他可能并不认识我。”张旬说,一边吃饭一边抬眼蒋冬霓,语速放慢,“还是说……你担心他会误会?” “误会什么?”蒋冬霓皱着眉问,她的重点还在于张旬的危险行为,“我觉得之后你还是少出门吧,忍忍,万一被人发现了……” 蒋冬霓想象了一下张旬被认出来的结果:不管是不是粉丝,兴奋尖叫或者好奇地一路狂追最后到了她家……遭殃的不还是她吗? “误会你在和人同居。”张旬说。 蒋冬霓疑惑了一下,等反应过来,感到无奈且好笑。 她当真是被张旬的明星身份弄昏了头脑,光顾着担心他作为“张旬”被发现,忘了在不认识他的人看来,只是她在和一个男人同居,在不知道详情的人看来,他们是同居而不是合租。 怪不得许景恺刚才是那副表情,蒋冬霓这才想明白,所以他说做回朋友,不仅仅是因为孟行远,可能还因为以为她有了同居的男朋友? 算了,她说:“误会就误会吧。” 张旬问:“我以为他在追你?” 蒋冬霓差点被米粒噎到,她有和张旬说过这个事吗? “没有吗?”他表情无辜但追问。 蒋冬霓:“……” 他装傻的本事真是愈发炉火纯青了。 蒋冬霓无法承认又懒得再东扯西扯些有的没的撒谎,她说:“……反正刚才说清了。” “哦……”张旬若有所思地点头,没有继续详问细节,而是换了个人,“那……你学长找你什么事?” “你怎么这么八卦?”蒋冬霓回过味来,但还看在他主动把自己关进房间的份上,给了他一点知情权,“也没什么,问我要不要回他公司。” “你拒绝了?” “嗯。” “?” 蒋冬霓没明白张旬的意思,她笑起来,“这有什么为什么?” 张旬是以自己的经验推想的,“一般老板想请员工回去,都会提高员工的待遇。” 蒋冬霓觉得张旬今天要么是心情很好,要么是他又在阴阳怪气什么而她没有听出来,“你还帮他说话呢?” 张旬微微一笑,他说他是站在她的角度考虑的,毕竟借助一个大公司的平台,比她一个赤手空拳来得轻松,而孟行远既然来,自然也应当带了诚意和态度。 “他可没这么说,就算是……”蒋冬霓摇摇头,“我朋友说得对,读书和工作是两个环境,之前他可能也是这么想的,但总归有很多现实因素要考虑,不全是他的问题,但我觉得我也没必要再试一次,万一又搞得……就很不好看,任何人之间的缘分其实都是来来往往阶段性的,没必要强求。” 她看张旬好似没听懂的意思,给他举例:“就比如我们两个,之前高一算同学吧,高二分班之后我们两个也就没交集,现在算朋友吧,等你那边事情解决了,其实也就——” 她双手做了个分开的动作。 张旬有点好奇,如果他继续假装糊涂,蒋冬霓会怎么再同他继续解释? “我们也会有圈外朋友的。”他说。 蒋冬霓耸耸肩,不置可否,张旬和她本来就是两个圈子的人,要不是这次意外,他们两个之间的路早已走得更远了。 “你没有觉得……” “什么?”蒋冬霓张旬的后半句话。 张旬淡淡地说:“其实你也挺冷酷无情的吗?” 蒋冬霓还从来没有被这么形容过,这个有点琼瑶味的词语,让她一时间只觉得离谱夸张,“我哪里冷酷无情了?” 张旬慢条斯理地说:“你对人有一个预期的想象,然后通过这个想象,把对方划分在一个界限范围内。” 换蒋冬霓听不懂他说什么了,“你指什么?” “就像你刚才说的,好像我就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张旬说得有点伤心的样子。 “我不是那个意思啊?我只是……我的意思是说,你越来越忙的话,我们肯定联系会少了啊……” 难道不是吗?很多朋友不都是这样渐行渐远的吗?这份指责可真是让蒋冬霓心惊肉跳,而且与其说她和张旬是“朋友”,蒋冬霓还是觉得“高中同学”的形容最贴切。 张旬看着他,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盛着让蒋冬霓有些迷惑的情绪,他说:“只要你不觉得我打扰到你的话。” “……不会啊。”因为张旬的这句话让蒋冬霓感到有些奇怪,以至于她回答得也有点迟疑。 这种微妙的感觉,就像是眼睛忽然模糊了一下,但再仔细看,一切又恢复了正常。 蒋冬霓对张旬的这句话没有任何延展的期待,等他重新继续拍戏后,她可不会主动联系他,难不成给他当后援会吗?他又哪里会联系自己?总不能还巴巴跑来给她做饭吧? 那可是超过“高中同学”范畴了,这么想的蒋冬霓被自己的幽默笑到了。 但其实张旬现在所做的,也超出了“室友”和“朋友”的范围,想到这,蒋冬霓有些心虚,曾几何时,她还能说明自己理直气壮地享受。 当她开始准备着张旬的离开后,她似乎就从这段貌似越来越熟悉亲密的关系中脱离出来了,如此对比,似乎有点张旬说的意思,她对他们之间的关系有一个预定的假想,并有意无意地在往这个设定靠拢。 在这一界限中,他们的未来生活是不会交集的,就如同过去的那些年。 这天晚上,蒋冬霓又做梦了。 又是同一个梦,她都有点烦了。 她梦见自己还是躺在床上,一个男人——应该是男人吧,这次,他坐在她的床沿,蒋冬霓都有些奇怪,为什么最近她常常做这种梦? 要说是春/梦,梦里大多时候没有什么暧昧狎昵的事情发生,她也没有感到躁动和不安,就是一种……被看着入睡的感觉,顶多,对方会轻轻抚摸她的脸,把她的手臂和手背当作画布,食指作笔乱涂乱画。 他的脸隐在黑暗里,看不清,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表情,但估计就是面无表情,无聊且淡漠的,自己睡不着似的所以跑来她的梦里扰人清静,今天晚上尤甚,像被冷落没人陪着玩的小孩一样,憋着劲儿报复他的委屈。 蒋冬霓觉得自己都快被弄醒了,意识一闪一闪,但还是在梦里。 到底是谁啊?她心里不耐烦地叫,伸手胡乱一抓,抓住了那只乱动的手,扣住,想叫他安分点,但做梦的人是说不出话的,不过那人好像明白了她的意思,乖乖地不动了,蒋冬霓紧皱的眉微微舒展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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