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十分恬静美好的时光。 曾经,他与丹朱也有这样美好的时光,只可惜后来他自己亲手毁了。 怪只怪当年过于大意,没能发现体内蛰伏了那样东西,以至于后来被它侵蚀心智,意欲一统六界,六界众人对他奋起反抗,那东西便又驱使他灭世。 凤霄也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当年的神羲,不知羲乐恢复全部记忆后,可会按照他所想的恢复神羲的法力和禀性,从而回归东苍神境呢。 忽地,众人听到了风声。 羲乐闻声支起身子,朝前看去,只见一只赤羽凤凰以极快的速度飞向这边。 还未到晌午,兮羽就回来了。 不愧是长着翅膀的,根本无需施法御风而行,凤凰的飞行速度可比他们御风飞行快多了。 羲乐摸着依旧圆鼓鼓的肚子跳下了树,虽然原本想歇会消消食,但是眼下还是先做正事要紧。 * 羲乐从兮羽手中接过引凤,轻轻抚了一下丝弦,箜篌上登时红芒一闪,就仿佛箜篌中的魂魄在与她打招呼一般。 羲乐在脑海里回忆了一下曲谱,便开始弹拨起来。 悠扬的乐声自箜篌上倾泻而出,渐渐传出很远,传到守在梧桐林中的麒麟族人耳中,又传到东苍神境附近以云澜为首的六界盟友耳中。 云澜听到这乐声不禁莞尔,看来他的女儿当真无恙。 紧接着云澜看到有人从梧桐林走出,是麒麟族护法黑玄和长筠。 长筠是出来向隙寒借玄奇镜的,黑玄则是来看着他以免他耍花样。 当得知长筠和羲乐的想法后,云澜叹了口气,看来师尊的名誉是保不住了。 师尊当年若是没有迁怒无辜的麒麟族人,就不会有今天这一出。 可惜,那时的他尚还年幼,轻信了师尊所言,也以为诅咒是凤君和凰主两位尊上让下的。 后来师尊在盈辰和言姒大婚之后,将惊阙令和无极印传给盈辰,同时将这段真相告知他。 盈辰知晓后震惊不已,拿着无极印就要去人间替麒麟族人解开禁制和诅咒。恰在这时,魔界对神界发动了进攻,盈辰没能去成人间。 神魔之战后,神界一片疮痍,正是百废待兴之际,况且还要照顾小隙寒。 盈辰便将解开诅咒一事搁置了。 若非伏戎和汀兰被绑架,黑玄护法讨要两件神器,他们还真的不会记起这事。 云澜内心短暂挣扎后,对着长筠和黑玄自揭了神界的这块伤疤,然而黑玄表示他一个字都不信。 长筠说无妨,待将玄奇镜带回去投入羲乐的记忆,他们自然能知道下诅咒的根本不是凰主和凤君。 * 长筠和黑玄回到凤凰神殿。 羲乐已经奏完整阙曲子,正在闭目调息,同时在整理刚才袭入脑海的庞大记忆。 青麒知道这是关键时期,乖乖坐在一旁喝茶,没有打扰羲乐。 等羲乐再睁开眼睛,长筠上前问她怎样,羲乐微微点头:“我全都记起来了。” 长筠又问她身子没受到记忆的影响吧,他怕突然接受那么多的记忆,她的身子会受不住。 以往面对他的关心,羲乐总是显得愉悦,眼下却只是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回答。 长筠以为她果然受不住一时接受太多记忆,身体产生了不适。 * 青麒施法逼出羲乐伏魔大战后的一段记忆,将之投入玄奇镜中。 由于在镜外只能看到画面而听不到声音,只有在镜中能够听到声音,羲乐便建议青麒进入镜中,进去后自然就能知道凤君夫妇对先天帝说过什么。 于是青麒大手一挥,众人都进入了镜中世界,身临其境地经历了一遍过往。 画面一幕幕闪过。 事实如同羲乐所说,神羲和少泠皆没有提过诅咒。 将青麒封印后,二人只与先天帝交谈过一次。 先天帝说众神担忧他们会因和青麒的情谊,将来某日心软把他放出封印。 神羲没有反驳什么,十分干脆地将惊阙令交给了他,并说,惊阙令下的封印只有惊阙令可解。 先天帝适才心满意足地带着惊阙令离去。 这之后,神羲二人带着凤凰族迁离了神界,自此遁居东苍神境,再未与先天帝相见。 画面转到凤凰神殿的密室。 神羲日以继夜修复丹朱受损的魂魄。 魂魄补全后,丹朱终于从小火苗状态变回了人形。 神羲提出要为她重塑身躯,丹朱却不愿意。 ——为青麒所杀的生灵们,皆已形神俱灭,不能重生也无轮回,我又有何面目复生。 留下这么一句话后,丹朱便隐入了一旁的箜篌中,自此再未出现。 ----
第64章 吾乃神羲 = 出了玄奇镜后,长筠将云澜所说的如实告知了青麒。 青麒洞悉一切后,便下令黑玄去将凤凰族众人放出,可黑玄却仿佛没听到一般,呆呆地站在原地,似是不敢相信真相竟会是如此。 毕竟万年来他都相信先天帝的话,认为诅咒是凤君夫妇的杰作,而今却发现他和族人们都恨错了人,他们真正的仇人其实是先天帝。 可先天帝早已湮灭于五千年前的神魔之战中…… 他根本无仇可报。 他不知道要怎么向族人解释这一切,逐渐陷入了沮丧与自闭中。 他的帝君可要比他乐观多了。 青麒见黑玄不理自己,大掌拍在黑玄肩上,开解道:“放下执念吧,黑玄,说到底一切因我而起,是我对不起你和族人们,你们要恨就恨我,要不你现在就刺我一剑解恨?” 说着,将黑玄还给他的剑又交到黑玄手中,张开了双臂示意黑玄刺他。 黑玄看了他良久,终是轻轻叹了口气,将剑还给他,丢下一句话转身往外走:“我去放人。” 岁岁跟兮羽嘀咕道:“我怎么感觉青麒一开始就没打算报仇,他顿悟的好快呀,还劝上黑玄了。” 兮羽点点头,心上人说什么都是对的。 长筠和凤霄的目光落在坐在一旁的羲乐身上。 打出了玄奇镜,羲乐便沉默地坐着,凝神思索着什么,看起来有点叫人担心。 青麒收起剑走到引凤旁,抚上了箜篌的柱身,又拨动了两下丝弦,可是预想中的声响却没有出现,引凤没有发出声音,也不像之前一样闪现红芒。 他又试着对箜篌连唤了几声“丹朱”,但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青麒苦笑一声,看来丹朱知道是他,不愿予他回应。 青麒对羲乐叹道:“果然,她不愿见我。” 羲乐也在这时回过神来,她与青麒四目相接,眼底透出一丝狡黠,诱惑道:“帮我疗伤,我便令丹朱见你。” 青麒爽快答应,倒不是为了见丹朱,而是他知道羲乐的伤是被黑玄用他的剑刺伤的,作为神剑主人的他理应作出补偿。 羲乐说最好找个空旷无人的地方,还让长筠和凤霄别跟过来,然而长筠放心不下她,还是暗中跟着去了。 凤霄却像明白了什么似的,愉悦地喊岁岁泡杯茶来。 * 长筠藏身于一颗梧桐树上,看着不远处河流边的两人,思考着羲乐为何要让青麒帮忙疗伤,还要特地在这种空旷之处,甚至不许旁人跟着。 青麒是远古大神,拥有着无人可敌的法力,有他疗伤,羲乐的伤不消片刻便能痊愈。 羲乐应当是看中这点才让青麒帮她疗伤。 那为何不许人跟来呢,难道只是怕疗伤途中被打扰么…… 长筠轻轻摇头否定了这个念头。 在长筠深思之时,青麒给羲乐施法疗伤,一开始很正常,就是他渡法力羲乐接受,然后伤口和元灵都开始愈合。可渐渐地,青麒察觉到了不对,羲乐的剑伤和受损的元灵都已痊愈,然而羲乐却还在吸收他的力量。 青麒想撤回法力,却不能成功,只能眼睁睁看着部分法力从自己身上灌入到羲乐体内,最终法力汇聚于羲乐的元灵之中。 须臾之间,羲乐身上迸出金光,一股强大的法力自她身上喷薄而出,青麒被这股力量击中,飞出去几丈远,然后扑通一声落入水中。 那股力量却没有停下来。 它化作环形的气波击向四周,长筠飞速向后撤去,飞到安全地带后,怔怔看着四周,许多梧桐都被那股恐怖的力量拦腰斩断。 万幸的是,除了青麒外,没有人受伤。 随着四周归于平静,羲乐身上的金芒敛去,她睁开墨绿色的双眸,冷冷看着青麒爬上河岸。 落汤麒麟嘴角还残留着淡淡血丝,但他顾不上擦掉,踉踉跄跄冲到羲乐面前,吼道:“你利用我?你居然利用我!!” 从反问到肯定只用一瞬。 “大惊小怪。”羲乐冷冷道,“不过借你一点力量恢复我的法力。” “你还真是有仇必报。”青麒擦去嘴角血丝,“神羲。” “是你的剑刺伤我在先,这次对你不过小惩大诫。” 被反击之力打伤后,他便明晰眼前这人就是神羲本尊。 他们说话时,长筠已走了过来,他隐隐从他们对话听出了门道,但还是看着羲乐试探地唤了一声:“姐姐,你的伤——” 话未说尽便被羲乐打断。 羲乐看着他,目光冷如冰刃,启唇凉薄道:“哪个是你姐姐?” 看着长筠没反应,她又补了一句:“吾乃金凰神羲,不是你的什么姐姐。” 说完就丢下两人化为流光飞向凤凰神殿。 长筠和青麒相看无言。 * 羲乐回到凤凰神殿,见到了被放出的凤凰族众人,凤霄看见她回来,便领着众人一起对她行了大礼。 “恭迎主上归来。”众人异口同声。 殿门旁靠墙而立的黑玄不解地挠了挠头。 羲乐走上前,众人分成两排将路让开,羲乐一路往前,坐到主君的位置上,温声道:“诸位刚出囹圄,还是先回去歇息吧。” 得令后,众人一一退去,往各家去,守卫们则回到原本的岗位。 主殿中只剩下凤霄、岁岁、兮羽,还有黑玄。 黑玄望着王座上的人不确定地喊了一声:“神羲?” 羲乐看也不看他,接过凤霄递来的茶,轻轻捻起杯盖沿着杯沿刮了一圈,指正道:“你应当唤我前辈。” 黑玄:“……”什么情况? “什么情况?你到底是羲乐还是神羲?”麒麟族的护法大人摸不着头脑。 “姐姐,我也想知道这是何状况。” 长筠扶着受伤的青麒走入殿内,黑玄眼尖地将他家帝君接过去,让青麒坐下来,青麒坐下后和长筠一同目光如电般射向羲乐。 看着进殿的两人,羲乐无奈地放下茶盏,无言地与长筠相望,想着要不要告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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