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栀挑了挑眉,坐在桌边自顾自倒了杯茶,“怎么,你怕他知道” 商岚不答她,自她手中夺走茶杯,刚饮下一口便听秦栀追问道:“你是他儿子” “噗!——” 他一口茶水喷出,得亏秦栀闪身及时才未能沾染到身上,她当即面色一寒:“商岚,你想死吗” 商岚自知如今没了修为,与秦栀来硬的只有自己吃亏,大丈夫能伸能缩,于是他罕见地没有驳斥秦栀,高高抬着下巴岔开话题:“商应泽的话你少信,此人就是个笑面虎,向来爱收买人心。” 说罢头顶一疼,他吃痛望了过去,只见秦栀在他头顶狠狠捶了捶,又道:“大逆不道。” “你懂什么!”商岚恼了,“实话告诉你吧,他这话术我都听了不知多少遍,就是哄着你替他办事呢!今夜他怕是挨个上山打了招呼,不单是给你一人派了命令!” “你别忘了,下午长老阁会议,他说九峰轮流值守、夜猎,九峰话事人都有机会出去做任务。” “我猜,他是想让你去探一探那个翼瑰的下落吧!” 下午秦栀回了灵晔峰,在商岚服用翡翠白玉汤后发现内力并未增长,处于意识到自己被人戏耍的暴怒边缘时,秦栀便将长老阁会议的内容说与他听,方才岔开了他的思绪,否则以他的性子,指不定要怎么大闹一场呢! 秦栀摸着下巴点了点头,叹道:“你很了解他嘛!不愧是父子啊!” “父你个头的子啊!” 秦栀佯装吃惊,“不好意思说错了,你们是父女。” “秦栀!!” 眼看商岚又被气得炸毛,秦栀忍俊不禁,收住了话头,“好了好了开玩笑呢,不过,若是他将任务派到了所有话事人头上,那岂不是内鬼也会得知,如此便是打草惊蛇了……” 商岚不屑道:“各峰峰主以及如今行使代管权的真传弟子,命途玉碟皆在他手中,让谁死就谁死,就算真有内鬼,也不敢再做有损扶桑山的举动。既然不会损害到扶桑山,那就不会影响代掌门的履职,他便依旧能高高在上坐在那个位置。” 秦栀点了点头,抬眸望他:“你告诉我这些就不怕我真的是内鬼吗” 毕竟紫渊临死前一直重复秦栀的名字,似是见到什么可怖的事物一般,却又能坦然赴死,不怪薛凛疑心,若紫渊当时吐露出旁人的名字,秦栀亦会疑心那人。 商岚似是翻了个大白眼,冷哼一声:“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要不然我才不会和你说这许多话呢!” 而后是长久的沉默。 这小子嘴上不把门,心里有什么,嘴里便全盘托出,倒也不是什么坏人。 秦栀上前搂了搂商岚肩膀,神秘兮兮凑近几分问他:“他真不是你爹” “你怎么这么烦人”商岚十分嫌弃地推开秦栀,眼帘下沉遮住了半边眼瞳,怒气冲冲的神色亦被压下。 他道:“是啊,我是他生的,那又怎样,不过是上不了台面的私生子罢了!” 商应泽妻族聂氏权势滔天,尤是白帝都得敬重一二,商应泽与其夫人一直未有男婴诞生,为了延续血脉他养了几个不为人知的外室,她们生下儿子后母子二人却都被莫名身死,为了保命,商岚自小扮作女孩,秦栀是除了他死去的娘亲外唯一一个知道他男子身份的人。 “世家也会重男轻女吗”秦栀又想起了阿兄,小时候家里人都更偏爱他,总爱捉弄秦栀,可他临死前却拼命护着自己…… 商岚有些吃惊,似是不理解秦栀为何这般问,“聂氏怕的是商应泽死后,他家被人吃绝户。” 秦栀目微垂,手指下意识抚了抚发丝,问他:“聂氏是京都聂氏吗” “是啊,除了京都聂氏,还有哪个聂氏” “聂竹遥……是你的”秦栀忽然想起三年前百川与凛川的那一战,聂竹遥死在自己眼前的模样。 “按家族辈分算是我妹妹吧。我知她与你有些仇怨,但她是她我是我,聂家如何都跟我没关系,我巴不得他们全家死绝,再不必瞒着自己身份过活!”商岚伸出双手在暖炉上烤火,忍不住吐槽了一句,“你们灵晔峰就这般贫穷吗连个生火的杂役都请不起” 秦栀有些语塞,哪里是请不起,不过是没寻着可信之人罢了,她望见商岚从火炉中取出一个焦香的红薯,挑眉问道:“你从哪弄来的” 商岚掰开红薯,递给秦栀半边,下巴微抬指向后山的方向,“你后面地里挖的呀,种了许多呢!” 秦栀看着手中流油的红薯,难以置信道:“你与小辈斗嘴便也罢了,如今竟还偷他的菜” “谁的菜”商岚正吃得香甜,听了秦栀的话后止住动作,心里有几分不妙。 秦栀吹了吹气,漫不经心答道:“后山那些菜都是褚云祁种的,啧啧,商峰主竟也会行此等偷摸之事。” “你说我你倒是别吃啊!”说罢商岚便去夺秦栀手中的红薯,却连她半片衣袖都未曾摸到,不禁将拳头攥紧,又自知打不过秦栀,于是坐下憋屈地吃了起来。 过了一阵,他侧过脸警惕地瞪着秦栀道:“我同你交心是觉得你是可信之人,若你将今日的话说出去,我必定杀你!” 秦栀故作听不懂他的话,捉弄他道:“哪句偷菜的事” “……” 他自顾自说了许多话,甚至拿商应泽开玩笑,说男人都是女儿奴,他假扮成女子不仅能保命,还能引起商应泽的怜惜之心,多从老东西那搞来修炼的法宝。 秦栀有些无奈,商岚的易形术怕是早便被商应泽看破,不过是为了保护自己的一丝血脉,刻意掩饰罢了,这小子竟还以为自己遮掩得天衣无缝呢,殊不知商应泽在背后助力颇多,否则他从哪得来的易形术呢 若非如此,他早活不到今日。 能像他这般一辈子直白又天真,永远相信邪不压正,永远能倾尽一切追求自己热爱的事物,当真是难得。 秦栀释然笑道:“林家村那次……多谢你救我。” 商岚愣了愣,哼了一声意有所指,“就算我不救你,你也死不*成啊,反正还有旁人想救。” “嗯”秦栀怔住,“还有谁会救我” 商岚又朝后山努了努下巴:“还能有谁你那个一肚子坏水的徒弟,当时他被魔狐的尾巴扫下悬崖,在你身后跟疯了似的往上蹿,只差一步便能挡下那一击了,那架势,就算没我你也死不了,死的会是他。” 她手指微不可察地揪在一起,心脏一悸。 那时她只顾着与眼前的敌手博弈,丝毫没察觉褚云祁的动向,更不知他那时揣着必死的心来救她…… 窗外风声渐起,吹落枯树枝头簇簇白雪,檐角上挂着道道冰凌,屋子里却温暖如春,秦栀垂下眼帘伸手触着暖炉上轻微扭曲的空气,不自觉叹了一声。 “不管怎么说都得谢谢你的救命之恩,那日若不是商峰主神兵天降,我师徒二人怕是活不到今日,往日与你针尖对麦芒,我亦有很多错处……我想同你和解。” “和解”商岚怪异地瞧了秦栀一眼,又别别扭扭地说她矫情,“你还不如用实际行动证明,抓紧时间炼制解毒丹!” 秦栀点了点头,她拍拍手抖落了手指上残留的红薯屑,边往外走边答道:“炼制解毒丹需要一味白顶雾雕的内丹作为配药,而这类雕都是生活在苦寒之地,因而我今夜本就打算动身去百川北部,只是被商掌门耽误了片刻。” “不止如此,你如今还想探一探那天道院的虚实,对吗”商岚起身跟在秦栀身后,直接点破她的心思,“扶桑山那么多人,你何必掺和这一手,那任务交给其他人做便是了,你先赶紧办我们的正事!” 秦栀摇了摇头,“有句话商掌门说得不错,扶桑山身为九天大陆第一仙山,九峰峰主享受至高无上的地位与尊崇,自要肩负起除魔卫道的责任,空口白牙再怎么承诺都是莫须有,唯有付出实行才对得起百姓的信任。” 商岚呆了一呆,面上有些发红,“你是觉悟高,倒显得我像个卑劣小人,不行,此行我要同你一起去!” “啊”秦栀面色古怪,“你如今修为全无,行动多有不便,待在灵晔峰同我那乖徒弟好生相处,不好吗” “不好。” 秦栀如今已立在院中,身后传来褚云祁清冽的声音,一回头,只见他换了身新衣裳,一袭青白渐变的窄袖褂子,衣摆上绣着几朵淡雅的栀子花,腰上挂了两块素净却价值不菲的玉珏,下面悬着一串细小铃铛,走起路来叮当作响,听着便叫人心里欢愉。 那是秦栀刚一苏醒便给他采买置办的物件,今日才穿到身上,他总算脱掉了那身洗得发白的破衣裳。 他挡在秦栀身前冷冷地睨着商岚,两人一对上眼便是势如水火的模样,商岚看见他便来气,十分后悔方才为他说了几句好话! “商峰主没听清吗师尊她不想带你一起去。” 商岚跨步走到他面前,眼底的寒意仿佛要将对方吞噬,“她不带我,难道带你” 褚云祁回过身扯着秦栀的剑穗,耷拉着眼角望向她,若有若无的委屈袭上眉梢,他嗓音沙哑酸涩,缓缓说道:“师尊不要我了吗”
第26章 花饼 「短期任务:查清天道院翼瑰所在位置」 「任务奖励:5点内力」 不等秦栀吐槽,系统率先解释道:“大人您如今内力为七阶五十六点,您也曾到达过这个层次,灵师每突破一重境界所需要的内力是前几阶的总和,若七阶的奖励同二阶一样,所获得内力将会是成倍增长的,与任务难度并不匹配。” 秦栀捂住耳朵在识海中大喊:“我不听我不听,就是你抠!” 系统无奈,只能哭唧唧。 身边落后她半步的褚云祁瞧见她捂耳朵的动作,鸦羽般细密浓长的睫毛下,眼神流转,他轻声问道:“师尊怎么了” 秦栀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后,佯装若无其事答道:“没事,这几日事情太多,让人头疼。” “就这样把商峰主撂在灵晔峰,合适吗” 这小子嘴里说着疑问,眼神却满是克制不住的得意。 半日前尚在扶桑山灵晔峰时,褚云祁小心翼翼扯着秦栀剑穗,后者的心像是被羽毛拂过一般酥痒,自苏醒后,这还是乖乖徒弟第一次软下声音。 她当即鬼使神差抬手砍在商岚后颈处,在他难以置信的神色中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来,接着拖着他晕厥倒下的身子放入偏房榻上。 而后秦栀转身拍了拍褚云祁的脑袋,笑吟吟的眼睛里印着褚云祁可怜巴巴的眸子道:“师尊才不带他,带你。” 他像是一只被捋顺了毛发的小狗一般,那双一但冷脸便十分凶煞的三白眼竟也能睁得浑圆,乖巧得像是脖颈上绑着项圈,师尊勾勾手便跟着走了,身后毛茸茸的尾巴早已摇成竹蜻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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