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召唤出曾赠予褚云祁的列缺剑,剑尖所指,便是镰鼬鬼骨。 黑暗中传来一阵的嗤笑声,那邪物似乎对秦栀如今垂死挣扎般的作为十分不屑。 “区区凡人之躯,也敢对抗神明之骨,可笑!” 她眉宇间的杀气冰冷而嗜血,仿若自灵魂深处演化而成的修罗。 秦栀指尖覆过长剑,浑身内力皆附着其上,一点点荡清尘埃,“区区鬼骨竟敢自诩神明,可笑!” 说罢她将长剑刺向鬼骨,而鬼骨也毫不示弱地迎了上来,两相接触,鬼骨发出刺耳尖锐鸣叫声,几乎要划破众人的耳膜。 可惜再过锋锐的攻击,没有内力支撑依旧无法撼动比之修为更高阶的魔物,秦栀很快内力耗尽,狂躁的魔气肆意凌虐她的躯壳,不过几息便形同血人,浑身上下都没有一块好肉。 她一声不吭,服下数颗提力丹,不顾药效反噬的后果,一剑一剑刺着鬼骨,纵使败局已定,她也要战到最后一刻。 最后的最后,她以剑拄地已是强弩之末,她头晕目眩,眼前尽数一片血色,唯有那渐渐袭来的无尽黑暗中,乍起的点点星光金光。 那金光柔和而圣洁,如同羽毛一般轻抚秦栀的脸颊,她只觉得浑身温温热热,似是被人搂在了怀中。 曲云歌眉目带着忧色,她的身子透明到几乎已看不到实形,却依旧不舍地望着秦栀,望了一眼又一眼。 “阿栀……” 她的声音很淡,却如钟声响在耳边,秦栀顿时清醒过来,拼命揉着眼睛想要看清师尊的模样。 可她怎么揉,都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轮廓。 她心里不安,似乎能感觉到师尊语气里的离别之意。 “阿栀。” 她又唤道。 秦栀连忙开口,脖颈的一处伤口伤到了她的声带,只发出了喑哑的呼声:“师尊,我在!” “这一次,或许是真的要跟你道别了。” 秦栀一呆,尽管已然猜到,曲云歌在她危难之际,再次动用那戒指中的力量,保护了秦栀,因此她也要为此付出代价。 原以为她会沉睡个几年,可秦栀没想到,她竟然真的要与自己永别。 修士自尽是没有往生的,其实秦栀早就接受了人死不能复生的事实。可她明明才在这几日给过她一丝希冀,却偏偏再度夺走。 “师尊,不要,你别走,你别去管镰鼬鬼骨了!” 秦栀拼命扑向她,可双脚却如坠千斤。 “阿栀,别自责,这都是师尊自己想做的事,与你无关。” 她遥遥挥着手朝秦栀道别,接着转身拥抱住那团不断躁动的黑雾,镰鼬鬼骨在金光裹挟下发出凄厉的惨叫声,接着被她的力量渐渐挤压进琉璃盏中。 可是,她挡不了太久,因为琉璃盏的盖子早在鬼骨现身之时便被震碎。 识海中传来系统的一声长叹。 秦栀双眸一片死灰,她苦笑着看着琉璃盏中那团逐渐消散的金光,隐隐已是压制不住镰鼬鬼骨,没有盖子,镰鼬鬼骨顷刻间便会脱离,根本没办法将其封印。 “终究是我错了。” 秦栀轻声说道,“系统,你换个新的宿主吧,今日,我怕是要殒命于此了。” 系统沉默良久,忽然间,秦栀只觉得有一股力量从自己身体里剥离而出。 她亲眼看着那发散着光芒的面板一点点失去控制,犹如化为实体一般朝着琉璃盏飘去。 她似乎意识到什么,脱口而出:“系统,不要!……” “哈哈哈哈!——”系统头一次发出这样爽朗的笑声,“大人,您是在关心我吗好荣幸哦,临死之前还能博美人一笑,值啦!” 秦栀心如刀绞,身边人一个个离她而去,就连朝夕相处形如一人的系统如今也要离开她。 她忽然不自觉发现,系统与自己共享视野,犹如窥视自己人生一般令人讨厌,如今真正要离别,她竟有些舍不得了…… “你别走……”她咬着牙说着,可已经来不及了。 曲云歌的力量彻底消散,系统忙不迭以身为盖,死死压制住琉璃盏,也将镰鼬鬼骨彻底封印。 临走前他还留了一句未说完的话:“秦栀,当心……” “系统,系统!” 直到很久以后,秦栀自以为从往事中脱离,可她遇到什么新奇物件时总是忍不住第一个跟系统分享,她下意识跟系统对话,和半晌得不到任何回应。 她这猛然察觉,系统是真的离她而去了。 从前她总觉得有一个人在自己耳边叽叽喳喳,吵吵闹闹,阻止自己做各种事情,又给自己下艰难又充满诱惑的任务,让她觉得很烦。 如今那个人不在了,她倒又有些怅然若失。 人可真是贱啊,非要失去了才懂得珍惜,才懂得万事万物的美好,才懂得生命的可贵。 有些东西它可以不是无时无刻陪在自己身边,但他必须存在。 可惜的是,一切都太迟了。
第82章 魔星 ——五年后。 又是一年初夏,晴空万里,空气闷热了数日,终于落下雨来。 小水滴轻轻敲在青石砖上,犹如鼓面舞蹈的精灵,欢愉而雀跃,山道两边被人精心种植着花草,姹紫嫣红,一路蔓延至远方。 衣袖拂过柳絮与蒲公英的花籽,扬起的裙角上沾染了三两点湿泥,少女背着竹篓,踏着轻快的脚步往山上走去,嘴里哼着不知从哪听来的歌谣。 “二十四番花信风,一节三候记详明。小寒一候放梅花,山茶、水仙次第夸……” 少女一边蹦蹦跳跳,时不时被路边的花草吸引,又有时会与树枝上的小鸟比谁声音响亮,玩闹了一阵,她抬头看看太阳,不知想到什么似的,说了句:“不好,又要迟了!” 踏过蜿蜒小路,转角处立着一块石碑,上书:“生人勿进,违者立杀。” 如此肃杀凛然的字,在少女眼中却尤为可爱,她伸手描摹了一遍,又拍了拍石碑的顶部说:“小碑碑,今天看家也辛苦了哦!摸摸头!” 若是有旁人在场,定会被她这怪异的举动给惊到,亦或是感觉到无法理解。 她推开院子,将竹篓丢在膳房门口,又蹦蹦跳跳来到主屋的门口,趴在一处碑手指戳破的窗户边往里望去。 自言自语道:“师尊怎么还没有醒,难道是今日我的蘑菇摘早了” 她转身望着愈来愈烈的太阳,“唔,好热。” 她在门口踱步徘徊了一阵,旋即跳到正门的台阶上,伸手开始敲门:“师尊!师!尊!——起!床!啦!!!” 她将手环成喇叭状放在嘴边,试图放大自己的音量,随着屋内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她又赶紧趴在小洞上往里望去,她的那位师尊竟翻了个身继续睡去。 “好吧,只能放大招了!” 少女叹了口气,旋即抱着胳膊轻声说:“今天早上我在茶馆听了个新故事。” 屋子里果然再次传来一阵响动。 “说的是一个合欢道男修爱上无情道女修的故事。” 少女说完这句,故意停顿了一阵,直到屋内响起哈欠声,有人拖着沉重的步伐缓缓走到门边,一边伸着懒腰一边打开了门。 她容色昳丽,雪肤上嵌着一双琥珀色瞳子,在正午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晶莹剔透,她似是太久不见阳光,此时微微眯眼,伸手挡在额头,而后倚着门框懒洋洋地说:“嗯,后面呢” 少女嘟着嘴自顾自走到一边的凉亭坐下,随手撒下一把鱼食,水面登时被鱼儿们挤得波光粼粼。 “嘿” 秦栀饶有趣味地挑起眉来,大步走进凉亭揪住林皎月的耳朵,凑近说:“这五年来,小丫头旁的没学会,脾气倒是见长!” 林皎月一边吐舌一边喊疼,又说:“不敢了不敢了,我这就说我这就说嘛!” 秦栀不知从何处摸出一把瓜子,斜斜坐在凉亭下心满意足地听故事。 听罢她长叹一声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啊!” 林皎月眨巴着好奇的眼睛,盯着秦栀问道:“师尊怎么一副深有体会的感觉,师尊从前也有爱慕的人吗” 秦栀嘟囔了句:“谁还没年轻呀” 林皎月乘胜追击:“那师尊喜欢的人,是什么样子的皎月认识吗” 记忆似乎一瞬间被这个问题给勾起,秦栀呆了一呆,旋即说:“自然是认识的,咱们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很久,只是后来因为一场变故,他离开了我们……这些你既然都忘了,就不必再提了。” 她闭上眼一副装睡的模样,林皎月也无可奈何。 秦栀心里却是起了一阵又一阵的波澜,痛意缓缓流淌进四肢百骸。 五年前褚云祁落入无涯山谷,林皎月身死山野,后来幸得白曜相救,捡回了一条性命,可惜失去了记忆,与商岚倒是有些相似。 她依稀记得自己抱着林皎月拼命赶赴白帝城,几乎是扑倒在了白曜身前,扯着他衣袖求他救救她,提力丹的反噬袭向全身,她不知吐了多少口血,染红了白帝城百级石阶。 她记得白曜一边责怪她莽撞,一边又不遗余力地救回了林皎月,帮她一同去无涯山谷寻找褚云祁,却一无所获。 其实在封印镰鼬鬼骨之后她就已经与文景三人一同搜寻了无涯山谷,那时就已经找不到褚云祁的踪迹了。 文思虞说,他可能被悬崖下的阵法传送去了别处,也有可能阴差阳错进了谷底,总之以他们的力量无法得知他的生死。 秦栀被其点拨,悄悄登上扶桑山,进长老阁查看了褚云祁的命牌,她小心翼翼摘下遮挡的帷幕,眼睁睁看见属于褚云祁的那块命牌黯淡无光,边角皆是碎裂一片,她轻轻触碰,便使得那块命牌彻底化为灰烬。 这一刻她方才确信,褚云祁他真的死了。 她为他在无尽碑林立了一块衣冠冢,却意外听到几个长老议论起褚云祁来。 原来当时陈风是长老们派去监视秦栀一行人的,后来不知怎的着了魔,被天道院利用,以摄魂铃引得褚云祁入魔,接着杀死了陈风。 陈风死后他的气息回归长老阁,众多长老杀来无涯山谷,在秦栀与镰鼬鬼骨对抗之时,他们围杀褚云祁,将其挫骨扬灰,这才是秦栀没能找到他的原因。 她浑身发抖,提着列缺剑杀上扶桑山,想要将长老们尽数斩于剑下,可却被白曜阻下,他紧紧攥着她的剑尖,任凭鲜血顺着袖管滴落在地。 白曜说:“你想想曲云歌维护衡霄的下场,他们杀褚云祁是因为他那时已入了魔,若让他成长起来必然会祸及苍生,长老们虽古板迂腐,却本身是为天下百姓着想,并非十恶不赦之人!” 他问秦栀:“为了褚云祁杀了守护苍生之人是否值得” “你想守护的究竟是大道还是褚云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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