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岐奉行问了一个问题:“媚女,你可还记得你第一次听说吸血藤蔓是什么时候吗。” 媚女想了想,点了点头:“记得。”她第一次听说吸血藤蔓是阿宣告诉她的! 岐奉行道:“阿朝、阿伶早已离开鸳鸯楼,按理说,他们的身上最不应该出现吸血藤蔓,可为什么他们也有?而且出现得最早?” 媚女道:“不是阿信那晚下的诅咒吗?” 岐奉行道:“如果真是诅咒,那你们可就真的无法解脱了。鸳鸯楼人身上暴发的吸血藤蔓根本不是诅咒,乃是人为!” 此言一出,鬼群即刻炸开了锅,全都转过身来。即便他们无法说话,岐奉行也知道他们想说的是什么。 “是谁?!”媚女替他们问了出来,喊道:“什么人做的?外面的人吗?” 岐奉行摇了摇头,道:“怎么可能是外面的人。鸳鸯二楼和外人能有什么仇怨。你仔细想想就会清楚是谁。” 媚女怔住,半晌,她心里有了个猜想,似是不能接受,垂首喃喃道:“不……不会的……不会是她……不会的!她恨的是我罢了,和其他人有什么关系?” 鬼群又在躁动,他们缓慢向着媚女走过来。若不是岐奉行施的清心术在发挥作用,媚女此刻定然崩溃扭曲。 岐奉行怜她受罪,轻叹道:“你的阿奶,北鸯楼的阿曼医师,她能解除吸血藤蔓,是因为那蛊本就是她下的!” …… 十八年前,阿智楼长暴毙。而那日,阿妹和阿宣相继出生,喜丧皆在一天,两楼人吃完丧席,吃喜宴,实是诡诞。 阿曼借宴席,给两楼人都下了蛊。 此蛊当然不能即刻生效,她定下的时间正是十八年后。 “阿曼为什么要这么做?”问此话的是落冰,他觉得这一切听起来实在太不可思议了。为人所敬爱的医师,却想着害死所有人?这……这到底是怎样一个人才能做出来的事!此刻神情凝重道:“城主大人,你确定你没弄错?真的是阿曼下的蛊?” 岐奉行还是有些不适应落冰唤自己“城主大人”,但此时可不是计较称谓的时候,颔首道:“是她。都这个时候了,我若是弄错,岂不耽误大家的时间。” “……”落冰无语片刻,心说您知道就好! 而岐奉行那话表面是回应落冰的质疑,其实是说给媚女听的。岐奉行看向拧眉不语的媚女,问道:“阿妹,我知道你也不信我所说。这样,我问你一个问题。” 媚女抬眸,愣愣地问:“什么?” 岐奉行正色道:“你阿奶嫁给你阿爷时,是不是十八岁?” 媚女想了想,道:“……是的。” 岐奉行又问:“她爱你阿爷吗?” 媚女愣了一瞬,她本想说“阿奶当然爱阿爷”,可不知怎么她没有说出口。须臾,她摇摇头,道:“这个……我不清楚。我无法给你确切的答复。” 岐奉行“嗯”了一声,道:“没关系,你只说你知道的就好。” 媚女看了他一眼,犹豫着要不要说出口,沉默片刻,才道:“我还没出生我阿爷就离世了。阿奶很少在我面前提起阿爷,只有阿爷忌日那天,她才会跟我说一些关于阿爷的事。我一直以为她是太爱阿爷,所以……所以怕提起和阿爷那些往事,徒增伤心。只是有一回,她同我说到鸳鸯楼姻亲会的由来,我顺嘴问了句,‘阿奶和阿爷是怎么在一起的’?阿奶说,‘我和你阿爷的结合很简单,就是姻亲会上两楼楼长同意,我们就成亲了’。她说这些时,语气平淡,我没觉得有什么奇怪。” 说到这里,媚女顿了一下,而后看向一旁的“阿曼”,缓缓走近,一字一句道:“直到后来同样的事情发生到我身上,我才意识到有些不对劲。” “我阿爹要将我嫁给阿大,他明知我不喜欢阿大,却还是要这么做。因为这件事,我同阿爹吵了一架。然后我去找了阿奶,希望她能替我做主,劝劝阿爹,阿奶却对我说,‘鸳鸯二楼的人结亲只要两楼楼长同意即可,这是鸳鸯楼自古以来的规矩,由不得你做主,也由不得我。’她说这句话时的表情,是之前我从未见过的陌生、漠然、凝肃,让我不寒而栗。当时的我,不清楚阿奶为什么会突然那个样子!但我心里确定了一点,她是不会帮我的……” 媚女说到这里没再继续说下去,一双眼睛盯着阿曼,黑沉沉的。而面无表情的阿曼,手指微微颤动,不知在想些什么。 岐奉行看了看她二位,终是道:“阿妹,想来你现在也清楚了,你阿奶喜欢的人从来不是你阿爷。” 此前,红叶说他在鸳鸯楼的神像连着被砸两次。岐奉行一直记着他的话,也怀疑过是阿妹砸了红叶的神像。只是后面他捋了捋,发现不太对劲! 一来,在阿妹的记忆里,岐奉行不曾看到阿妹砸了红叶的塑像和道观;二来,近些日子的观察,岐奉行看出阿妹心地纯善,他不认为阿妹会迁怒做出砸神像这样的事!便是这两点,让岐奉行反应过来自己搞错了一件事! 不,准确来说,是红叶记错了一件事—— 红叶在鸳鸯楼的神像,第一次被砸和后来被砸实际上相差几十年,并非他所说的“没多久”!而第一次砸了红叶神像的那个人,其实是阿曼!第二次被砸则是鸳鸯楼人所做,从始至终都与阿妹无关。 至于红叶说他牵手的姻缘近一年来没有长久的,岐奉行心想这可能就得问阿妹了。虽然不用问,也知道叫她这么做的人是谁。她能知晓自己极乐城主的身份,定然是有人相告。而她刚好又在自己回极乐城时出现在赌坊,如此巧合,不得不说,这一步步的棋倒真是走得精准。 思索之际,又听媚女道:“岐王殿下,就算你前面说的都是事实,但也不足以证明是我阿奶下的蛊。她恨姻亲会自古以来的规矩,可规矩是老祖先定的,她何至于怪罪到鸳鸯楼人身上?更何况……她……她一直都是受大家尊崇敬重的医师呀!” “尊崇敬重?”岐奉行提了这四字,嗤笑一声,道:“是啊,她是受大家尊崇敬重的医师,可她获得了什么?一个好医师的名声?但你……”岐奉行略停顿,眼皮轻轻一抬,目光从阿曼扫向群鬼,续道:“但你们可知一个好医师的名声从来不是她最想要的。” “……” 他们当然不知,知道的那个人早已经先他们离开了。 这时,岐奉行将阿智楼长和阿伶的关系说了出来,鬼群果然又在躁动。阿妹脸上数张小脸哭喊大叫,那是受到欺骗后的痛苦。 岐奉行道:“当年北楼楼长之位真正的角逐就在阿曼和阿智两人之间。只是还没到冬至‘神灵’选择之时,阿曼在七夕姻亲会上被许下了亲事。阿曼虽不愿,却无法违背鸳鸯楼的规矩。反观没有成亲的阿智,在大家看来,则更能公正平等地对待楼人。” “阿曼聪慧伶俐,几十年来又对阿智十分关注,早就发现阿智不可告人的私事。可她知道,鸳鸯楼人对北楼楼长有着近乎偏执的信任。若她贸贸然说出来,别人也只当她是因嫉妒而造谣!” “而阿曼作为两楼医术最精湛的女医师,早已预测到阿伶的产期。就在那天,她做了一件事。她让阿智死得除了她以外,任何人看不出原因。” “只是不巧的是,却被一人撞见了!” 那人就是阿纸。 在阿曼看来,她已大仇得报,哪怕阿纸向楼人告发,她也无惧,大不了鱼死网破,又有何妨!只是很奇怪的是,阿纸却装作没有看见! 然而很快,阿曼知道为何阿纸会装作看不见了。 只因阿纸清楚阿智一死,最有可能成为北鸯楼楼长的就是阿秦。她需要让阿秦楼长同意她和阿信在一起。阿纸她千不该万不该威胁阿曼,倘若她一直装不知道,阿曼或许不会让她那么快死。 阿纸和阿信死后,接下来就是等待藤蔓慢慢生长。 十八年的时间,阿曼等得起,到时候她也没几日可活,那么就让所有辜负她的人,一起陪葬吧。 真相到底是残忍的。 岐奉行嗟叹:“阿妹,其实你阿奶并不是因你而死,这么多年,你总以为是你那夜在万神堂的恨念害得你阿奶暴死,其实不然。阿曼精明一世,早已算准了时间选择白绫自缢。她一死,鸳鸯楼能解除吸血藤蔓的人就只剩下你……” “可我也像我阿奶一样,恨透了鸳鸯二楼的人。他们不仅毁了我的幸福,也毁了我的人生……”媚女截断岐奉行的话,哈哈大笑起来,“我恨他们,所以不愿意救他们……” 岐奉行皱了皱眉,语气坚定且温柔,道:“不是的,阿妹,你和你阿奶不一样。你想救鸳鸯楼的人,只是……” 只是阿妹的时间不够了,最终选择同他们一起离去。” 那一夜,吸血藤蔓吸食了鸳鸯楼人的鲜血,野蛮疯长,遮住两楼,从此不见天日。全楼九百九十九人,皆为厉鬼。 “他们以为是你不愿意救,所有的污秽戾气向你砸了过来。而你被藤蔓吸食后,也怨念自己。他人的怨念和你自己的怨念,最终使得你离世后不久,尸体上生出一张垢脸。”
第九十六章 鸳鸯楼(十六) 度化楼人还安息 听到这里,无忧既痛惜,又愤懑,气道:“殿下,鸳鸯楼遭此等大祸,阿宣呢,他在哪里,他没有来找阿妹吗?他不是说过他会来找阿妹的吗?” 这个问题不仅无忧想知道,媚女也想知道。虽然就算当时阿宣来找她,她也不会跟着他走,可是他怎么可以不来呢!这些年,媚女不止一次想过这个问题。几百年的光阴,除了等来一个叫寂川的人,给她带来了一个荷包和几句话以外,她再也没有见过阿宣。 起初是不愿见,后来成了厉鬼后是不敢以垢脸相见! 而她此前打开过荷包,所能看到的只是她与阿宣的过往,所以在极乐城赌坊时,她将荷包作为赌注输给了岐奉行,却不知荷包里暗藏玄机。 岐奉行看了眼媚女,道:“并非阿宣不想来找阿妹,而是他来不了。” 因为罗帕,媚女已经知道阿宣并未辜负她的情意,此时抬眸看向岐奉行,急道:“你这话是何意,他……阿宣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快告诉我!” “好。”岐奉行微颔首,将阿宣离开鸳鸯楼之后的事,一一述之。 原来那夜阿宣带着药盒同师门打了声招呼后便出了鸳鸯楼,不免又被师兄们一阵责讽。阿宣心中虽不忿,但已不想再计较,心道:“待阿爹阿娘身上的吸血藤蔓解除之后,我便请辞离开青苍门。” 他如此打算,风风火火地就往家里赶,却不承想,爹娘已经割脉离世。阿宣如遭雷击,强忍悲痛安葬了父母。 期间只有青苍门的大师姐慕清子来吊唁过。而她之所以来吊唁,只是因为下山除妖魔刚好路过。阿宣拐着弯地问过慕清子鸳鸯楼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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