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接下来发生的事倒叫岐奉行有些生气了。只因自己这被撞的不打算计较,那撞人的反倒猖狂了。 那人转身看了岐奉行一眼,本来漠然的目光一下子亮了起来,伸手在岐奉行身前一拦。 岐奉行拧眉不解,笑问:“这位小哥,你有什么事吗?” 在他问完后,那人忽然“哎呦”叫唤一声,又故意装腿软,仰躺在地上,手指着岐奉行,叫苦道:“我的脚疼得厉害,哎哟哟疼死我了,疼死我了,都是因为你!” 笑话。 岐奉行冷哼,心道:“我的手臂还痛着,你反倒讹上我了?” 与无赖多说一句话都是浪费时间,岐奉行一脸冷漠地从他身边走过。 无忧路过那人时,朝他“呸”了一下,恨不得再踹上两脚。敢讹岐王殿下,下辈子怎么死的都给你安排好了。 只是岐奉行与无忧才走两步,那人却突然大哭,手捶着地面哭爹喊娘,嗷嗷叫唤,“娘啊,我的亲娘啊,儿子不孝,是儿子不孝啊!”他哭喊声越来越大,周围逐渐聚集了一群看热闹的。 有人见他泪流满面,心生不忍,问道:“怎么了小伙子?” 那人道:“大娘,我……我的钱被人偷了去!那是我给我娘买药的钱啊!”他哭得愈发伤心,鼻涕眼泪一大把。哭得别说周围人信了,就连岐奉行差点都要信了。 “是谁将你的钱偷了去!?”大娘听了那男人的话,很是气愤,朝围着的一群人道:“在这皇城里,居然还有人敢明目张胆偷钱,这是要反了天了吗?”她说这话时,因为情绪激动,面目都带着些抖动。 有几位听了她的话,认同地点了点头。但岐奉行注意到,更多人是嗤之以鼻的。 大娘又继续说道:“小伙子,你不要担心啊。我刚才买肉时碰到了几位当差的,我现在去把他们叫过来,给你做主!” 大娘也是个热心肠,说去叫便去叫了。 岐奉行摇了摇头,心想,“这两人难道是串通好的?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这天京城的人心看来要比妖魔的心更可怕也更可恶。” 岐奉行没有等捕快来的兴致,敛了神色,欲往酒楼走去。 只是一个人若是有心讹你,必然是能找到无数种理由的,即便那些理由听起来狗屁不通。 “你别走!”那人忽然喊道。 岐奉行知道他是叫自己别走,可他偏偏就要走。 “我让你别走!你这个小偷,就是你偷了我的钱!”他激动大喊,似乎已经忘记自己的脚还在装痛。 而这回岐奉行确实没再走了,顿足,转身看向那人,脸色与语气一样冷,“你说什么?” 那人被岐奉行的脸色吓得一阵青白,但戏已经开口唱了,就必须得唱完。那人梗着脖子,装得一脸委屈,呜咽着道:“各位父老乡亲、街坊邻居,就是他偷我的钱!他刚刚将我撞倒,还把我的钱也给拿了去。那钱是我娘的救命钱啊,不能丢,绝对不能丢!要是没了钱,我娘怎么办?我已经没了爹了,不能没有娘啊!” 他愈说愈激动,哭得不能自已。 岐奉行冷漠地看着他,有点想为这个无赖的演技鼓个掌了。而周围也已经有人在对他指指点点。半晌后,岐奉行面无表情道:“你说我偷了你的钱。我且问你,钱呢?另外,你觉得我的样子看起来像是会偷你的钱吗?” 这话说得一点问题没有。此次出门,岐奉行确实没有多带盘缠。但他那身行头怎么看都不像是偷人钱包的。为了让自己看起来体面些,他还特意去了趟“老天京布庄”换了一身华服。当然换这一身行装,可不是为了和无赖显摆的。 听了岐奉行的话,看热闹的一拨人也点了点头,赞同道:“这位公子仪表堂堂,怎么会偷你的钱?” 有人开始为岐奉行说话。 可即便看热闹的行人信了,但当差的捕快却是不信的。大娘已经把捕快们叫来,捕快也不等岐奉行解释,二话不说,将他关进了地牢。 岐奉行:“……” 无忧手里捧着蜜饯果子,还没来得及尝一口便也被带走了。 此事实在是莫名其妙。 地牢里,岐奉行想到这件事,再一次发出了冷笑。不过关就关吧,既来之则安之,况且他今天若是没有进这个监狱,也就遇不到“偷心贼”,那想知道一些事情或许就得多等一些时日。 岐奉行又看了眼那偷心贼,思绪深远—— 寒崖的心上人究竟是不是在天京城内,尚不能完全确定。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天京城妖魔气深重这是事实。 不仅有作恶多端的妖魔,还有……岐奉行的目光看向了地牢里的其他囚犯。他们各个抱团蜷缩,不吵不闹,许是白天喊累了,困得紧。此时即便身体挨着冻,也能睡得着。 呼噜声此起彼伏。 岐奉行是没法睡着了,不过他多年修行,睡与不睡都不会有什么影响。 “殿下,给。”无忧把自己的外衣脱了下来,然后打了个冷颤。 岐奉行看了眼他手上提着的衣服,笑道:“有心了,但不必。” 无忧以为岐奉行嫌弃他的衣服,解释道:“殿下,衣服不臭,我有经常换洗。” 岐奉行蹙眉,道:“我并非嫌弃你的衣服,只是我确实不需要。而且我这老寒病并不是多添一件你的衣裳就能治愈的。” “可是殿下你……”无忧还是担心岐奉行的身体。当年苍玄那杯酒也不知道下了什么东西,殿下喝下后,这一身老寒病似是深入骨髓,即便这千百年来殿下的修为渐深,却始终难以根除。 “不过说来,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长夜漫漫,总要打发时间,岐奉行没话找话。 无忧腼腆一笑,表情似在回忆,道:“殿下您还记得吗?当年我们渡‘随心’去五行桥时,那时你想找个地方坐一坐,我用衣服将灰尘掸掉,你说了句‘你那衣服脏的还不如不掸’……” 岐奉行想不太起来,他有说过吗?他说过的话可多了,他哪里能记得每一句,只是……“就这么一句话,你记了这么多年?” 无忧点了点头,虽然他也觉得自己有些矫情了,但是他确实因为岐奉行的这句话,后来非常注意整洁。 岐奉行见他承认,心里生出了一丝别样的情绪,他有时候确实喜欢开玩笑。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想来,他当初的那句话伤了这小子的自尊了。 岐奉行有些自责,道:“如果有时候我的话让你觉得不适,你可以提出来。” 无忧一听,心说这我可不敢。连连摆手,道:“没有,没有,我一点儿也没有不适。殿下待我比亲生父母都要好,无忧永远铭记在心。” 以往无忧说些拍马屁的话,岐奉行都是当听不见的,压根儿不吃这一套。只是今夜的他却是温柔了一次,声音低沉,缓缓道:“待你再好,也是应该的。” 有了殿下的这句话,再寒冷的夜,无忧的心也是暖和的。于是,没一会儿便沉沉睡去。看来,今夜的梦都是又美又甜的,若不然他的嘴角怎么会一直挂着笑。 无忧睡着后,岐奉行盯着他那张脸怔怔出神。 不得不说,这小子的一通矫情,倒是让他又一次想到了在极乐城时的一件事,心里的怀疑变得渐渐明晰。 是夜,岐奉行等所有人睡着了后,神识离体。 * “这醉音坊就是天京城最贵的青楼了!”东方照对岐奉行介绍道。 岐奉行点头,说了句玩笑话:“小王爷经常来?” 东方照道:“实不相瞒,岐公子,我确实经常来,但多是听听小曲。醉音坊虽是青楼,但里面有才艺的女子却也不少,特别是那花魁蝴蝶,弹得一手好琴,跳舞也是极好的,灵动、美丽,实在让人心悦。” 东方照说着说着,竟一脸陶醉。 岐奉行没有打搅他的幻想,一直等他自己反应过来。 “哎呀……失礼了。”东方照轻咳两声以掩饰尴尬。 岐奉行手中扇随意一摆,道:“小王爷乃性情中人,有一颗爱美之心,也喜风雅,这本就是人之常情,又怎么能算是失礼呢。” 东方照听了岐奉行一席话,心中大悦,连连道:“岐兄懂我。与岐兄结识,实乃小王之幸。” 岐奉行听他对自己的称呼都变了,心中暗道:“这傻小子。” “小王爷言重了。此次来京,幸遇小王爷这样的贵人,才叫岐乐逢凶化吉,万分感谢。他日有用得着岐乐的地方,小王爷尽可告诉!” 岐奉行一番客套话说得东方照面色羞赧,道:“岐兄,你这才是言重了。本就是衙门里的捕快抓错了人,才叫岐兄受了牢狱之灾。若不是我也丢了东西到衙门报案,刚巧碰着你的案子在审判,我还不知道岐兄你被误抓了呢。不过说来,近些年天京城的冤假错案愈来愈多,抓错了再放出去,这样的事不知道干了多少。” 岐奉行:“……” 果真应了他的猜想,贪婪的人心和邪恶的妖魔说不清哪个更可怖。 “小王爷……”东方照身边的仆从低声提醒道。 东方照这才反应过来有些话是不能多说的,尴尬一笑,又问道:“对了,岐兄,与你一道的寄蝉姑娘呢。”东方照对那美若天仙的姑娘印象极为深刻,早早便想问那姑娘现在何处。 岐奉行听了此话,深深一叹,“寄蝉她……哎……” 岐奉行这一叹息叫东方照内心一凛,他着急问道:“怎么了岐兄?” “不瞒小王爷,寄蝉姑娘与我走散了。”岐奉行睁眼说瞎话,他当然不能告诉东方照,是他把落冰丢到一个黑交易的巷口。岐奉行继续道:“出了老天京布庄后,我们一行便在天京城的街道闲逛。都是头一次来天京城,见此繁华不免心生惊奇,没想到却着了窃贼的道。一通乱之后,寄蝉姑娘便与我走散了。希望她现在没什么事。” 东方照一听,那可不得了。事情这般严重,他怎么还能带岐乐来逛青楼?当即道:“岐兄莫担心,我这就派人去寻寄蝉姑娘。寄蝉姑娘天资绝伦,不管到了这天京城何处,她那样的相貌绝不会被忽视,找起来应当也不是难事。” 东方照说着又唤道:“平叔,你现在就去,莫要再耽搁。” 那语气看得出来是真的又急又担心,岐奉行都有些不忍心了。对于东方照的好意,岐奉行心领了,奈何谎言已经说出去了,现在来逛青楼也确实离谱。 岐奉行顺着道:“小王爷真是心善,那就多谢了。” 东方照摆摆手道:“岐兄莫再与我客气。眼下,不如随我一同去王府等候消息?” 去什么王府,现在是去王府的时候吗。就在岐奉行正愁找不到借口推拒时,醉音坊门前传来一阵阵惊呼声—— “这世间竟有如此绝色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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