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 云中仙君只觉得天官此事颇是繁琐累赘。他想起日前雁兮因昭明一事前来请示, 至幽古这事就她亲自处理……处理到寒颢从仙魔战场回来才事发, 不免有渎职的嫌疑。 一名罪仙逃脱,却在失踪近十日报给上层, 至今未抓捕归来。 云中仙君冷眼看向自请领罚的雁兮,发令给寒颢仙君, 由他处理此事。而他随古藤老祖去看受伤的小仙童。 云中仙君先去看了种植道种的园圃禁制。 “道种周围的禁制乃是本君亲自所布, 内含玄光法术,记录出入人员。这是……幽古……她盗取了道种。她是如何自由出入九重天的门户?” 云中仙君的利眸扫向四周垂首的天兵, 最终落在尾随而来的雁兮。 【难怪青云会问及幽古。幽古因寒颢一事与青云结仇。幽古下界定是回澄明域,而澄明域内有青云发迹的根本。幽古定是找了五蕴仙符城的麻烦。道种失窃……对青云又是怎样的影响?】 他将所有事情相连,瞬间了解青云来问的因由,但不知此事给青云带去多大的麻烦。 古藤老祖颇为惭愧,恭请云中仙君帮忙医治座下的小仙童。 云中仙君随他入藤阁, 初判仙童的体内仙灵,即道:“玄光术里, 幽古放出的毒叶黑蝶并不是真正的黑蝶,而是缠绕她仙灵的入执魔煞。” 他无奈地看向古藤老祖,问道,“魔煞入仙灵,常规之法已是难救。为何现在才报上来?” 古藤老祖一拍额头,叹道:“仙君,老朽也以为是普通的地生毒叶黑蝶,毫无念力的魔气,只是腐蚀而已,用嗜魔草就能缓慢复原。老朽也没想到是仙人的蚀念心魔所化的魔气。这才耽误了救治仙童的时机。” 云中仙君指得还有苗圃道种失窃一事,但古藤老祖已经愧不敢说。云中颇觉无奈,得给老人家留点面子。 他抱起小仙童,朝一旁匆匆赶来的寒颢道:“幽古一事正是你搞出来。如今,她私逃上清,扰乱灵域规则,需尽快将她缉拿回天。 幽古的仙灵已生魔执,定会往仙魔边境的千途川、荒古战场寻求解决办法。 若她是仙,带回天界,依天规处置。 若已是魔,灭其仙灵,消其魔根。 魂魄若无执念,入道转轮;若已重疴难返,将其送入九幽葬魔渊。” 寒颢仙君心中微凛,躬身道:“是。尊上。” 云中仙君下完令,抱起仙童就向九霄天飞去。 古藤老祖紧跟而上。 寒颢仙君来时已经弄明白事情因由,看向一旁垂首静穆的雁兮道:“尊上没有直接处置你,那是因为你是本君一手提拔起来。此事,本君询问了天兵。当日,幽古出入十四重天门使用的天门令符来自于一名叫昭明的布雷司。我记得,昭明是你的属下。” 雁兮眼见云中仙君化光离去,想追的脚步定在原地。她面对寒颢仙君的诘问,淡定道:“昭明已经被贬下凡。她的天门令符……我……因故……遗失了。” “……你身为司雷殿掌宫,一名天仙因罪受罚,理应收取她的天界之物。那么,昭明的天门令符又是怎么跑到幽古手中。 幽古可是在你的祖地古雁林罚养仙禽。以此来看……”寒颢仙君以洞悉的眼神了然道,“你给了幽古出入天门的令牌。” “不。仙君,此前我确实带了天门令符去古雁林。不巧,那日我的令符留在府邸,身上余有昭明出入布雷的那枚,我又急于回古雁林看望亲长,遂而用了此符出入。半道上,我碰上幽古残杀仙禽的场面。 我为仙禽不平,与她起了冲突。在打斗中,我一时不察……遗失昭明的天门令符。 滋事可大可小,我又是一殿掌宫……故而向司录殿报了遗失。 仙君,古雁林也有玄光术,可查我话里真假。司录殿也有我报备的记录,仙君一查便知。 但是,真不是我放走幽古啊。请仙君明察。” 雁兮知道出入天门有玄光术记录,与幽古碰撞一事被查不可避免。至于古雁林的玄光术记录,早已被雁族亲友处理。 是以,做这种事……半真半假才能过关。 寒颢仙君旋手接住飘来的信光,读取后“呵”了声。 信光内容证明雁兮的话不假。但是古雁林是雁族之地,不免还是有疏漏处。 “雁兮,你也是天界的老人了,你比谁都懂天规法令、仙道俗情。天君有仁义,却也杀伐果断。如今,他有一逆鳞,触之即死。你,好自为之。” 雁兮躬身送寒颢离去,起身时轻勾唇角,又在天令上给青云派了不少布雷任务。 云中仙君抱仙童赶往瑶池宫,从碧瑶仙娥处得知青云出去布雷,就以自身仙力稳住仙童体内的仙灵,以免被魔念侵蚀彻底。 追来的古藤老祖不解道:“仙君,这……难道用蟠桃镇魔气吗?” “本君有一好友,她可助仙童。老祖先回十四重天吧,那里还需要你镇守。”云中仙君客气道。 古藤老祖哎了声,又道:“对不住啊仙君,那枚道种……在离开春生阵时已被抽取生机,应是成为废种。幽古得了去也不知能做什么……” 【道种上面有青云的气息,可做的事很多。】 事以自此,云中仙君不想再周旋道种一事。 【道种本就属于天星绿芽。早前我已从青云处过了数,若再去向她说明道种失窃一事,反倒生出事端,不如就此作罢。不过,幽古定是利用道种害青云,我须得看好青云。】 耳听古藤老祖还在惋惜同道种无缘,云中仙君耐心道:“此道种是本君意外所得,如老祖所言,它既无缘在九重天扎根,便是与仙道无缘。 此事就此作罢,请您回仙植场等候仙童吧。” “这……”古藤老祖听了他的送客之语,躬身道谢后返回仙植场。 上清灵域 黄桢想起归来的雷鹬没了动静,传信给顾闲。 黄桢同顾闲道:“雷鹬兄弟一回来就去了仙贤小院。他是彻底将那当成家了。青云发了视讯,他也没接,恐双方生出嫌隙。我等作为两人好友,你又近些,有空去看下雷鹬吧。咱们五蕴仙符城正值中盛,五蕴缺一不可,我们同进同出、一起成长。” 顾闲很赞同这个说法。蕴法宗在白双城外山域,仙贤小院就在白双城中。 他笑道:“行,我去看他。” 顾闲将手头的事抛给下属,穿过空间通道至雷鹬所在的仙贤小院。他立在山腰洞府门口,望入青云曾经的居所。 “雷鹬小……大仙,你这是……怎么回事?”顾闲看向前来开门的雷鹬,不免被他的气度震了下。 气度静如法道的雷鹬娴静地打开门栅,神色浅淡地引顾闲入内。 他一举一动皆有韵法,似悟了某种规则法道。 顾闲一眼扫清与青云在时一模一样的小院,心中有些感动。 【雷鹬对青云真得是一往情深。可是,青云真得不在意啊,又或者是假作不知?】 雷鹬扬手做请,淡张脸请他入石矶就坐。 他烹茶待客,行止有礼。 “多谢你前来看我。我去了飞遥域,偶然遇上行走在外的归藏大佛陀,得了他的眼缘,与他论起天情法道。” “归藏大佛陀乃是飞遥域的掌境者,行踪向来不定。传闻他一直在飞遥域内讲佛法以渡仙民脱离仙情困厄。天情,莫非是‘天若有情’之道。”顾闲瞬间理解他这一身气度由来,颇为符合佛家看淡一切的气度。 他想提醒雷鹬不要太看重仙世,话到嘴边,成了:“雷鹬仙友好机缘。” 雷鹬试着扯起唇角,却没成功,淡然道:“我修行之道与你们不同。有些东西足了,进阶很快的。但是,光有修为无法致道大成,真正能令我开悟成道,乃是缘法。 我想……再试一次。我要去澄明仙境应聘天官,上九重天。” 闻言,顾闲不免轻叹了声。他突然就理解了时机的概念,正是道法自然。话不出口,顺了心中法意。 他重重地拍在雷鹬的肩头,端茶起身道:“我以茶代酒敬仙友,诚如青云曾提及:初心在,道长存,万古以长生。” “多谢。”雷鹬端起茶,一饮而尽。 待顾闲离开,雷鹬看向手中的仙符灵话,瞧着上面青云发来的数条消息。 他僵硬的唇角略略弯起,温声道:“青云,青山不就我,我就来寻山。你这座高山啊,我身为神道神子,岂能错过你?这……还是你教我的呢。” 这时,远方布了十几次雷的青云在雷鹬的仙符灵话里怒喊:“雷鹬,你别装死,快回我。我需要你帮忙。你喜欢谈交易是吧。你帮了我,我可以答应你一事。” 雷鹬平静的内心起了丝波澜,将仙符灵话投向半空,露出青云的虚影。 【果然,天也在帮我。】 青云亭立云头,见到雷鹬的身影,轻吁了口气。 “雷鹬,我……” “青云,你的元神怎么了? ”雷鹬猛得站起来,打断了她的话。 对面的青云本急切的心微微平静,也反应过来一事。 雷鹬是真正做过冥王的人,对魂术的掌控比风雷仙尊厉害得多。这也是她找他的原因。 她扬手道:“此处说话不便,你告诉我位置,我来……你在仙贤小院?” “……嗯。”雷鹬想起流光山区深处的崖下洞府,在倾心布置的洞府内苦等她百多年,不见她入内一观,待她入洞,却是逃命之举。 他轻轻地呵了声:“你是为了谁来?” 青云见他这自嘲似却正口反问的神色,不免有些诧异和气结。 她虽没了见雷鹬就烦的心态,但也不习惯他这种奇怪的性情。 青云无奈道:“我感应不到天星绿芽和清君的位置,师父也不在钧天域,无法帮我占星卜算。我需要你的魂术帮忙追踪两人的位置。你想要什么,尽可以提。” 【原来我在你的眼里一直是这样呀。我做再多,都改变不了你对我的看法吗?青云,你好无情。天若有情天亦老,你何止是无情呢。】 “你来这里,我们相谈……” 【青云,我在家等你呢。】 雷鹬扬眸看去,仙符灵话里投射的虚影已经消失。 他的唇角越发僵硬,似乎怎么都弯不起来了。【为了清君……就是为了半道加入的绿芽,你都为他们急成这样,我呢?】 青云的来速很快,利用菩提树调度了不断出现的天雷任务,分给其它布雷天官。【这雁兮怕是有毛病,非得让我在外面工作,不让我回去九霄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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