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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鹬得了赞许，颇为高兴，忍不住嘶鸣出声。 呦呦啼声清越嘹长。他兴奋得在空中旋翻360度，害得不设防的青云差点没从鸟背上掉下去。 雷鹬已有预料，用翅尖回折护她，托送青云回鸟背。 仅仅这一下，雷鹬感觉自己抱到了青云，心中窃喜，难以自矜。他尝试克制这份甜蜜的喜悦。 然而，从心底深处爬升起的痴甜像是会反弹，不断压下又窜起，被他反复品味。 当年雷鹬的红苕幻境里两人是夫妻，夫妻日常琐碎又甜蜜。这份念想一直冲击他的神心道，他常常幻想两人若真如幻境 里般生活，该是多美好。 当他遐思满满时，青云一巴掌拍在鸟背提醒：“下面有自然阵光。你往东飞百米，再倒回来。” 雷鹬振翅嘹叫一声，唬得青云以为他要撞上阵光，又连忙重复一遍。 “嗯。我知道了。你坐好，别乱动。”雷鹬克制着念想，回应道。 他依循青云的指示在崖下来来回回、高高低低地飞了一通，见到崖壁上露出一片仙藤灵植。 青云收敛目中破妄灵光，令雷鹬往下飞千米，冲破自然力量的阵法。 这会，两人见到此地的真实风貌。 青云令雷鹬飞向崖壁，悬停在崖前的茂密仙藤处。她踏前一步，临空而立，凝神感知一翻仙藤灵植，琢磨道：“这么粗壮的仙藤少说已经生长几千年，竟还生不出灵智。” 雷鹬见她离背，化为人身。他定定地望向青云的背影，目光轻盈柔软：“不是所有缘分都能被善待。” 【如我这般，本该被你嫌弃讨厌，却处处得你助力，足见你的内心深处有多温柔。】 【嗯！？】青云诧异地回眸，旋即目视仙藤，颔首道：“说得不错。此地自然阵法保护她们不被采摘，却因仙境周边的禁锢阵法隔绝天道法意，再次达成你所说的‘伪平衡’，克制它们不能生出灵智，完全被此中仙人的私心所遏。” 雷鹬颔首，环顾脚下虚浮的烟波。此处悬崖极深，距离上方的云烟雾海，也是一眼望不到头。 他有些意动道：“你是打算……我们留在这里修练吗？” 说完后，他拍了下心口：差点把我自己给摘出去。如今，我是怎么都要和这个女人捆绑在一起。 青云点头，亲自动手：“这里别致的山势形成特殊的气流，形成自然阵法，遮掩此处真相。我们先在悬崖峭壁上挖个洞，再把随身的小洞府放进去居住。唔，这样的话得挖深点，等我把小洞府放里面，外面用些爬藤仙植遮掩一翻，这样够我们居住到破境。” 雷鹬轻旋眸光，面上的笑意满满，连干劲都来了，高声道：“好。” 他想起红苕幻境里的场面：两人搭棚为庐，相扶生活。 记忆里，阿青照顾家人起居、亲自收拾草庐。后来，在幻境里，两人又有孩子，吵吵闹闹、好生有趣…… 雷鹬想起那些画面，脸忽得红了，拉住凝诀动手的青云，睁双水灵奶呼的眼道：“这种事，男人来做就行。” 青云哆嗦了下，指尖的灵诀散去。 【有大病吧。何时听这鸟仙说这种话？娇滴滴的小鸟仙到大乘境才少哭鼻子，前不久还在哭……】 “你……能行？”青云怀疑道。 雷鹬想起成为下界冥王得那世，鬼将们常说一句话：“男鬼不可以说自己不行，不行也得行”。 “我行。”雷鹬蹦出两字，鼓起劲后卖力干起来。 青云忍不住抽了唇角，暗呵了声。 她往后退，横躺半空，欣赏空天浮烟，闲适道：“养大的娃儿会反哺，不错不错。” 雷鹬差点捏崩手里的御雷锤。 他抿紧双唇，拼命地击撬山石，恨不得把青云当山石撬了去。 【谁是娃，谁是你养大的娃……我挖挖挖……】 待山壁洞府挖成那日，雷鹬已经幻想怎么打扮山洞，绞尽脑汁想着去哪里采摘些仙植灵花种在山洞。 青云直接在山洞里摆下小洞府，又在通道口掩上阵法，随后拍了拍掌，朝雷鹬道：“行了，你赶紧进去闭关修练。我白日修练，晚上沐浴星辰。这样，咱们两个互不打扰，各做个事，完美。” 雷鹬的心一瞬间浸入冰水，冷了好半响。 【搞半天，这女人不住山洞。】他拖拉迟疑了会，确定青云不改主意，才不情不愿地进去闭关。 夜间，雷鹬听青云离开，也想跟出门，但又不敢。 他盘坐在小洞府，回忆红苕幻境里青云偶尔凶巴巴的模样，支使人做这做那的场面……不知不觉间，他的嘴角露出丝笑意。加上，他用翅尖托过她，余留的手感恰如抱她入怀……这般的甜蜜胀满了他的心。 夜风拂来，荡起雷鹬耳边的软发。 他又忍不住扪心自问：百多次的转生都是匆匆忙忙，为何对她生出这般心思？难倒他不是我神心道上得一个关卡，神途作祟的产物？我闯过去，可就成神了呀。 雷鹬的脑海里升起神心自救的想法，背后的金色神环若隐若现。 过往下界君州的履历在他脑海里翻覆而起。 凡人封凌活有千年，怕被世人惧，闲居在封家后宅的凌源境。他孤身一人身处凌源境，每每透过巨大的青纹信仰石碑，感知外面的封家子弟与妻子儿女相处的乐趣。 时间久了，封凌也动了凡心，思考着按季江说得去做到底值不值。摄取一个外来灵魂，以斩天为目的，予她一生辛苦道途，真得可行吗？ 那时的封凌总想：哪个凡人不想走仙道，自然可行。我守在这孤绝的凌源境内不修信仰信念，如何护灾难下的世人平安？ 然而，从异界摄来的青云魂魄和她的孩子，母女间感情牵绊，让封凌了解到“情”究竟是什么。母亲的爱可以这般伟大，为了那个婴儿，青云能够忍人所不能，战人所不能。这样的欲念、执着打动封凌的内心。 他用凡人之躯活过千年，为此母爱生出丝不忍，才有后来护青云此生父亲的妻子儿女的想法。 最后，明明该让青云携带来的婴儿转世投生，却用一半的信力把那个婴儿转生为天灵根的灵婴，以此弥补对青云的愧疚。 雷鹬的神心滚覆，背后的神环忽明忽暗。 他想起过往种种经历，一直以来避讳的情感被他挖出来踩踏熔炼，心余烦躁和不安外还有无法说清的折磨和压抑。 这些对于青云来说是怨恨的过往，对他也是痛苦和折磨。 深入的剖析后，雷鹬背后的神环越发暗淡乃至彻底隐去。他皱紧眉宇，“啊”得一声，放弃较真磨心之举。人往后昂，躺在蒲团。 【若是青云，怕是会一坐几个月甚至一年来磨炼心智，一定要搞明白才肯作罢】他想着她，忍不住弯起唇角。 双手枕在脑后，神思外散，提不起再去回想提炼痛苦心境的劲。 实话说，雷鹬在修练上从来不勤奋，甚至懒懒散散。 因为仙符灵话的信仰之力加持，无形中壮大他的神魂，令他几世的记忆越发清晰圆融，连冥王的记忆都在恢复，包括冥王的法术。他主修神魂，这具身体的妖灵强不强大，无甚所谓。 只是，青云一心认为他是以身成神，才会督促他不断修练。其实，鸟仙一生，也不过是神道途中一个小节点。 ……小洞府里，雷鹬辗转反侧，无法定心。 他甚至不在意神环的隐匿消失，在琢磨怎么靠近青云。私心里，过往种种早已在下界还清，如今回顾，也不能遮掩过往发生的事。在上清灵界，两人相遇相交，为何不可以来一遍红苕幻境里的场景呢？ 夜间，青云在崖外浮空盘坐，沐浴星光明月。 星辰之力加持在她的法身令她沉入剑域之境。 【如何才能道法自然，人合天道？天人合一和人合天道不一样吗？天人合一，乃是人借天之势来强大自身。人合天道，乃是人至天境，乃合道之意。人法天，天法自然。合道为天。】 青云处于悟非悟的境界，沉静在法意自然当中。 晨曦微露时阳光照在她的身上，驱散夜间的寒露。她依旧凝神闭目，任由阳光越来越强烈。 雷鹬在洞府内等半天不见她回来，心中着急，跑出来寻。 他见青云于半空闭目盘坐，周身融入环境，与自然融为一体，瞬间了悟：这是地仙境与天地交感的第一步。青云显然是……心中有道，道途唯一。即使清君，云中等人都不能成为她道途上的滞碍。最终，她心中留有得是什么？ 雷鹬半垂眼睑，孤 独地回到小洞府。 他在洞府里东窜西窜，似哪哪都有青云的气息，又似哪哪都见不到青云的人。 “啊！”雷鹬痛苦地趴在地上，忍不住团起身来打滚。眼泪扑落，想而不得，要而不能……这种感情真得好磨人。 他委屈地抿嘴，在眼泪如线前一摸兜，寻摸出最后一包小鱼干，卡巴卡巴地啃着。 然而，这是青云允许打包的小鱼干……青云青云青云……念叨这个名字，一种蚀心跗骨般的折磨之痛从心底蓬勃而起。
第46章 渡劫 仙人不觉岁月匆, 摸鱼如雷鹬也不得不承认青云在白双城里分出去的菩提枝威力强大。 吸收过他血的菩提枝被种在澄明仙境的古汉城，被那些制造仙符灵话的仙人分出去得每一颗粒子，都在遮掩仙符灵话背后的灵纹。它们沾染在仙符灵话上，在无形中吸收使用者对仙符灵话的崇拜、感激、乃至信仰。 雷鹬的神魂日渐壮大, 鸟仙法体的强度跟不上神魂的进展也会痛苦。 轻者孱弱, 重则丧命。即使他不想修练至渡劫，成就人仙境大妖仙, 催熟至成年。但为能活下去, 他也得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般修练, 一修练就进展神速。 与此同时。百年间, 雷鹬把小洞府装点得跟红苕幻境里的草庐一样温馨如家, 到处种满鲜花仙植、绿藤爬草, 更有民间手办的灯笼点缀岩壁, 精致小巧的餐具用品摆放在手工打造的柜面。 只是，红苕幻境里的女主人自头一天放置小洞府后再未进过洞府一次。 每一日, 雷鹬都似活在真与假交织的世界。 夜深时，修为的稳步提高又提醒他一切是真；周遭美丽的鲜花布景又昭示一切都是自我幻演的梦境, 青云根本不会进来, 她根本不在乎、也不曾想要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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