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她只是透过那两只毛绒绒在对另外的直立种进行情感折射。】 此刻,岑鸢正捧着脸,似乎还眼含热泪。 希卜再次探出一颗雪白的眼珠子。 画面中,少年将军在告别他侍奉的一位亡国公主,转眼上了战场,却又遇到和公主长得一模一样的敌族首领—— 背景音乐恢宏而悲怆,伴随着主角们平静对视的慢镜头响起:“浮萍寄清水。随风东西流。结发辞严亲。来为君子仇。日月不恒处。人生忽若寓。悲风来入怀。泪下如垂露。” “明明天生一对,最后却要不死不休……”岑鸢的两行热泪“唰”地就流下来了,“为什么珠玑公主和阿怒会是一体双魂,又为什么阿怒偏偏是灭了谢灿满门的蚩族人!我的老天鹅啊,这也太虐了呜呜呜!” 她看不见的两位旁观者,正在沉默中凝固。 “所以,这三个直立种,分别是什么毛绒绒?”希卜表示疑惑。 【惊慌的黑豹是那个Y型直立种,宠溺的兔狲是那两个X型直立种合二为一。】 不知为何,某颗小光球原地抖动了一下。 【显然,这是猴子们自娱自乐的产物:第二个X型直立种的自由意志过渡到第一个X型直立种的躯壳中了。】 “以‘转换脑电波集成域’来促使不同立场的个体之间产生误解,从而达成一定的悲剧性?好俗套的艺术手法。” 【“碳基文明并不具备在自由意志层面直接交流的能力,而直立种们甚至无法及时、正确解读自己的自由意志,并因此常常产生一种名为‘悔恨’的情绪”。】 1970号佯装正经地背完资料,语气旋即变得谄媚:【希卜大人,您的宿主毕竟是一只普通的亚星猴子,很容易受到情感波动的影响,您可千万要小心呀。】
第11章 兵燹断旧情徒留一捧《烽烬》 小行星日记(11) 秋风乍起,雁群高飞,帐顶的云吠虎旗正猎猎作响。 一匹高大的银白色神骏如闪电般冲进蚩族军营,沿途所有兵士纷纷驻足行礼:“参见小蚩王!” 述律子夜在营地深处的黑色毡帐外猛地一勒马,纵身跃至地面,兴冲冲闯进去。 “丘谕(老师),我有喜欢的人了!” 铁伐大叶扈(元帅)手握兵书,漫不经心地抬起头:“哦?是谁家的姑娘如此幸运,能得我们小蚩王的青睐?” 少年蚩王脸上的笑意微微一滞:“不,不是……是谢灿。” “舜族,飞龙将军?”大叶扈倏地站起身,几乎称得上是咬牙切齿,“西原蚩族未来的首领,竟要爱上一个屠戮自己子民的东古人吗?” … 飞龙将军/忠武侯:谢灿——我曾活成一柄极硬又极脆的长刀,怎想到被你的身影如此轻易地击破。可你只能是碧海云巅上的念想,不能存在于我真实的生活。 (记得庄重地敬一个礼,祭奠对方的勇敢与自己的迷乱) 小蚩王/丰世祖:述律子夜(阿怒)——春天的时候,我顺从八月的神灵,在秋天去和敌人战斗,回来的时候我祈求神灵,也接受敌人。 (割下他的一缕头发,用手帕包好,和自己的尸体一起运回草原合葬) … 《四十二章经》曰:“爱欲之人,犹如执炬,逆风而行,必有烧手之患。” 永朝末年,丞相谢赩殉国,禧宗驾崩,靖宗继位后仓皇南狩。崔淑均所生的小公主赵恕在战乱中患上失魂症,并因此走丢,被淮阳城第一纨绔谢灿捡到。谢家人也几乎在战乱中灭门,只剩下老祖母和谢灿这根十八岁的独苗。 公主醒来时,对过往的十六年记忆全无,变成了不通人性的武学奇才“阿怒”,每日以殴打谢灿为乐,居然将他也训练成绝世高手。 两年后,谢灿入天莽营,因武艺出众被封为“飞龙将军”,阿怒也被认出是失踪了两年的珠玑公主。她不愿跟随靖宗回宫,为躲避追捕而失足落水,昏迷后再次醒来却又武功全失,也不记得谁是“阿怒”,只记得谢灿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并对他一见钟情。 靖宗为两人赐婚,但谢灿隐约觉得,如今的珠玑公主并不是自己心爱之人。因此在婚礼前夕,他当众立下军令状,率领舜族军队出征,抵御西原蚩族。 战场上,谢灿以苍脊大阵将蚩族铁骑拦在关外,逼得小蚩王述律子夜亲自带兵迎战—— 虎旌铁甲骑如云,神骊银枪独出群。 谢灿却在对方摘下面具的那一刻乱了心神,他确信自己见到的这个人,才是真正的阿怒。 … 陆枳漾大概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个夏天。 《萨斯诅咒》拍摄中期,厚重的盔甲、古装将他热到中暑。 而那天,巷道里烟尘滚烫,曲樱淘双手提着粉蓝色小裙子,一路小跑过来。一丝微凉的风随之而来,拂去他心头些许燥热。 他几乎没听清曲樱淘和导演在絮叨什么,当她仰着小圆脸,朝他绽放笑容的刹那—— “‘你呀你,终于出现了,我们只是打了个照面’。” 突如其来的,陆枳漾心里就浮现了这么一段歌词。 曲樱淘转过身去,头上双髻像一对兔耳朵,让人很想伸手捏一捏。这个不合时宜的念头一闪而过,陆枳漾垂下眼眸,同样也转身,要走去待会儿“劫持公主”的位置。 片场人好多,太阳好晒,而导演的口音真的好怪,居然能把“淘淘”念成—— “涛涛……”他下意识重复了一遍,借此机会,光明正大地笑起来。 等到开拍时,陆枳漾就笑不出来了:幸好她是背对着自己。 太近了。 距离真的太近了。 曲樱淘的“兔耳朵”紧贴着他脸颊,连发带都粘住不放。 “是剧情需要,嘞个是‘剧情需要’。”他面无表情地想着,无端有点懊恼,“但是剧情都不需要我心跳加速和呼吸急促呀!要是被她发现了啷个办撒?” 低头所见,是曲樱淘白皙的脖颈。 而她正专注于表演,泪如雨落,沾湿了他的手背。 陆枳漾小心翼翼地控制着手里的道具刀,生怕自己一不留神伤到她,同时更加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自己的呼吸。 大家都夸赞他,候场时也能与角色的状态合二为一,如此在意女主角的安危。陆枳漾隔着人群远远看了曲樱淘一眼,脸上笑得粲然,心里轻轻一叹:只有自己知道,那时的紧绷如弓,究竟是因为谁。 这部戏对于两人来说,都是莫大的挑战。 童星出身的陆枳漾,工龄与学龄同样长,造就了观众对他根深蒂固的“国民弟弟”印象。接戏救场时就已遭受无数质疑,因为仅从长相而言,原定男主显然比他更符合原著里那种桀骜野性。所以,陆枳漾需要扛住的是双重,甚至三重压力。 “不行也得行。” 而她又何尝不是如此? 众所周知,这是个竞争残酷的圈子,谁不是争着抢着要演主角?曲樱淘能以二星剧的配置打出五星剧的成绩,转头却又不顾他人反对来当配角,而且是演一个原著里没有的、经常哭哭啼啼的小公主。 他和她是两条交叉线,以这场仅仅一分钟的同框,作为唯一一个交汇点。之后各自在剧情中摸爬滚打,各有各的酣畅淋漓。 经此一役,他们终于成功打破了固有印象。 云端上很多人都说橙汁弟弟“长大了”,不再是小屁孩儿,有了成熟男性的魅力。曲樱淘也并非只会演古灵精怪的沙雕女主,作为一朵镶边小白花,哭戏也能楚楚动人,而不是招人厌烦。 他偶尔会在闲暇无事的时候用小号刷影视版块,某天大数据忽然推给他一个视频,封面是他们那场劫持戏的截图,标题写着:“有黑莲花内味了。太般配了。” 陆枳漾单手撑着脸看完,注意力却忍不住集中在标题的最后四个字。只是看着看着,脸上的笑容便不受控制地放大。 “小漾,你看啥子咧?啷个都笑嘻咯?”坐在前面的姐姐冷不丁问了一句。 “啊!莫得,莫得事。”他整个人吓了一跳,差点把终端摔地上,好一阵手忙脚乱。 “瓜不兮兮的。”姐姐无奈摇头,推过来一个剧本,“莫耍终端咯,你再看一哈剧本。我看好多粉丝都说嘞个角色不好,不想看,你有没得哈数哦?” “哎,撇脱点嘛,演就完事了!” 犹豫了许久,陆枳漾终于点下了那个转发图标——最近私聊——曲樱淘。 发送完毕,留在私聊页面。 她可能还在拍戏,对话框安静地停留在上次挂断的语音通话。再往上是曲樱淘之前发来的语音,其实不用点开,陆枳漾都能回忆起她懒洋洋又不失俏皮的乡音腔调。 “阿漾我跟你说,我最近还是在减肥,只嚯黑咖啡,晚饭都不吃咯。” “对头!上次的奶糖布丁也有320大卡啊!” “折耳根儿哈哈哈哈,我都好久没吃了撒……三筒!喊你不要跟招财过孽,坐到!” 她时不时就这样,语音说到一半,忽然开始吼狗。 上次他家橘子窝在旁边睡觉,结果被外放的语音吓得掉到沙发下面。他脸都笑疼了,搞得差点人狗互殴。 终端在半夜一点又亮起,曲樱淘回复了一个满头问号的表情包,以及三条语音。 “收工啦收工啦!”小声而雀跃的第一句。 “‘你以刀指我……我却只想再看你一眼’?这什么啊?” 她说着说着,自己倒是开始乐不可支。 “有点好笑哈哈哈哈。” 陆枳漾仔细一看,原来视频制作者不知何时改了标题。 听到曲樱淘的笑声,他也忍不住弯了眉眼与嘴角:“我以刀指你,其实也想再看你一眼。” 于是,他和她又接了同一部新戏。 原著叫《琼石终藏烈火诗》,他看着书名,有一瞬出神。 世人皆知,他明面上游刃有余,只因心中稳若磐石。终于某天遇到她,蒹葭与白露,蒲苇韧如丝。所谓的“前世”注定,不只是缘分,更像是宿命。 既是无路可逃,却也幸甚至哉。
第12章 酒神与太阳神皆长驻人心 小行星日记(12) 岑鸢昨天看到一句评论,说“这个世界是疯人院。” 她觉得准确来说:“这个世界是垃圾堆。” 比特联邦的议员代表,昨天访问了处于新唐敏感地带的穷兰区。 云端域内版块因此举而轰动、冻结,又持续轰动。看不见的黑云压城,仿佛第三次亚星大战一触即发。 该星球今年特别不太平。 年头,西波尔爆发了内乱之战,上个月是天照的前任内阁长官遇刺身亡。 天上九万里的鲲鹏,看不见地上碌碌蝼蚁,却也会偶然葬身于蝼蚁之口,被啃噬成一具巨大骨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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