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挽和沈鹤之同样带着恶鬼面具,跟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在一个又一个小摊前徘徊着。 云挽的精神紧绷着,因为安置在每一处的傀儡都会实时将眼前所见传递给她,或是可疑的踪迹,或是不同寻常的对话,都会在她的脑海中停留。 好在她修为不低,经历过一次死亡后,她的灵台甚至比一般修为更为稳定,同时操控这么多傀儡,并不会对她造成太多的负面影响。 她正这般想着,负在背上的止戈剑突然就细不可闻的震动了一下,她也立即收到了来自芙蓉的提示。 云挽猛地顿下了脚步,面具虽遮掩住了她脸上的吃惊之色,沈鹤之还是察觉到了她的异常。 他问道:“怎么了?” “厄骨的气息出现了,”云挽道,“是燕少慈来了。” 沈鹤之的眼神也一下子变得凝重:“他现在在哪?” 云挽却摇了摇头:“我们不能就这么过去,万一戮心是跟他一起的,容易打草惊蛇。” 沈鹤之蹙眉:“你想单独见他?你不怕他已经和戮心联手了?” “燕少慈独自离开太虚剑川,可能是有什么隐情,我需要先单独和他聊聊才能做出判断。” 沈鹤之表现得很紧张,云挽反而对他笑了笑:“你怕什么,没说不带你一起,此处是鬼市,是可以遮掩人的感知的,你到时跟在我旁边,你不说自己是谁,他又认不出你来。” 沈鹤之这才稍松了口气。 云挽并未急着做出行动,她反而先揪了根叶子,胡乱编了起来。 沈鹤之看了半天,也没看明白,他忍不住问道:“这是编的什么?” “我以前住在掖星洲的时,燕少慈就住在我隔壁,他喜欢来找我玩,但谢姨很不喜欢他,我们便约定了一个暗号,”云挽一边编着,一边道,“只要他将竹编的蚂蚱丢到我家的院子里,我看到了就会偷偷跑出来找他......” “不过从来都是他编蚂蚱给我,那东西我是不会的,他教了我几次,我每次都编得很丑。” 说起这些时,云挽竟然笑了起来:“丑也有丑的好处,至少他看到了能立马认出来,也能明白我的意思。” 她说得很自然,回忆起这些时,也下意识露出了轻松之色。 沈鹤之一时有些沉默,云挽所说这些,他并不知道,他不仅不知道,甚至很难想象出,而直至这一刻,他才恍惚想起,他的师妹的确是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与旁人一起生活了十几年,他们之间还有许多他不知晓之事,也难怪云挽会说她将燕少慈当作了哥哥...... 甚至在她恢复记忆前,她还打算与燕少慈结为道侣...... 他也曾与她一同生活过,但仔细算来,竟并不比燕少慈与她一起的时间更长...... 那疑似蚂蚱的东西终于编好了,云挽停下动作,她的脸被面具挡着,显得有些沉闷,但她还是偏过头来,看向了沈鹤之。 对视之下,她问他:“你有什么想问的吗?” 沈鹤之摇头,他并不知道该怎么问,更不知道要如何问起。 此时此刻,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他总不能为了这细微酸涩的情绪就影响到云挽。 更何况,他们会走到这一步,本也是怪他,他又怎能去质问她? 见他沉默,云挽却很直白地道:“你是在吃醋吗?” 沈鹤之愣了一下:“这么明显?” 云挽点头。 沈鹤之有一瞬间想否认,但他其实没办法否认。 云挽好像笑了笑。 “其实在燕少慈离开太虚剑川之前,我已经与他说明白了。” “说什么?”沈鹤之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如果不是燕少慈突然离开,不是云挽阴差阳错想起了过去,他二人如今应已经结为道侣了,他心爱之人,也会顺理成章地成为别人的妻子。 “那日他带我去了姻缘树下,说是要为结契做准备,我犹豫了许久,告诉他,我不想和他结契。” 沈鹤之目光动了动,他不明白:“为什么?” “因为我与他虽然算青梅竹马,但我的确只是将他当作哥哥,我对他从未有过男女之情,”云挽慢慢地讲述着,“他向我求亲时,我只是觉得,从小也是与他一起玩到大的,就算当夫妻也没什么,这才答应了他,但我那时的确不知道男女之爱到底是什么......” “但是,”云挽道,“后来我遇见了你。” 沈鹤之仍是不解地看着她,就听她道:“我对你......一见钟情。” 一句话便令他瞪大了眼睛。 “在阳炎洞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喜欢你,或许是因为我仍受着从前记忆的影响;也或许是因为,我就是喜欢你这种类型的,”她道,“那时我便清晰地明白了我对燕少慈的确不是那样的感情。” “可是,那时我还没想起过去,你的身份曝光之后,我才知道你的女儿都那么大了,外界对你的传闻皆不怎么好听,你还有一个念念不忘的亡妻,我是觉得别扭,才会同意与燕少慈结为道侣的。” 她的声音很轻,但每一个字都清晰地传到了沈鹤之的耳朵里。 巷子外的街道很吵闹,各色声音混杂,不知从何处映来的火光将眼前的面具打得波光粼粼,沈鹤之突然觉得遗憾,他遗憾于云挽在与他说这些话时,他未能完全看清她的神情。 而在片刻的对视后,她似是察觉到了他的ῳ*想法,竟主动将自己的面具移到了头顶,又仰头隔着他脸上的面具,轻吻了他一下。 一触即离,待他回神之时,她已重新将面具戴好,唯露出的一双眼睛正弯弯地冲着他笑。 “我们该走了。” ...... 有了芙蓉的提示,云挽可以很准确地锁定厄骨的位置,她的目光四处搜寻着,很快就落在了一个人身上。 那人同样披着黑袍,带着恶鬼面具,隐在人群中,看不出什么特别的。 云挽也没出言搭话,她装作无意地挤了过去,又抬起胳膊,将袖子里的那只四不像的蚂蚱丢在了地上。 推推搡搡的人太多了,这个举动很难引起旁人的注意,但那个人还是眼尖地看到了,他的脚步甚至停了下来,令挤在他身后的人都不满地嘟囔了几声。 云挽见他这个反应就知道,她没认错人。 她不在人群里久留,丢下蚂蚱后转身就挤到了人群外。 她又往外走了一段,就发现燕少慈一直在偷偷跟着她,却又不敢跟得太近。 云挽对鬼市蜃楼的构造了如指掌,她很快便寻到了一处无人的暗巷,和沈鹤之一同钻了进去。 等了一会儿后,暗巷外出现了一道人影。 那人一出现就取下了面具,露出了一张云挽无比熟悉的脸。 “云挽,”燕少慈开口道,“你果然在此!”
第135章 云挽并未急着应声, 她透过面具打量着燕少慈,心中暗暗估量着。 燕少慈对她的态度,并未有太大的变化, 但云挽还是能看得出来, 他变得不太一样了。 两相对视之后,云挽便很快确定了一些猜测。 她明白, 燕少慈应也与她一般, 想起了过去的事, 如今的他, 不仅是她所认识的那个燕少慈, 甚至还是越无疾。 她伸手将自己的面具取了下来, 露出了笑容,问道:“你怎么跑这来了?” “听闻鬼市蜃楼重开, 我自也想来凑个热闹, ”少年的神色并无异样,“离开太虚剑川后,我便无意间听到了你正在斩妖除魔之事,我原还想去寻你,后来又想着, 你既在四处行走,应是会来鬼市蜃楼逛逛的,没想到还真在这里偶遇你了。” 他说着,又问她:“你是如何认出我来的?” 云挽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她却并未回答燕少慈的话,而是道:“专门将你叫来, 其实是有一件事相求。” “你大可以直说,”燕少慈目光微动, “何时需要你与我这般客气了?” 云挽从怀中掏出了一枚请帖递了过去。 “希望你能将此物转交给戮心先生。” 燕少慈没接,神情却稍变了几分:“你怎么知道......” “我看起来很蠢吗?”云挽笑道,“这世间能强行斩断螭龙链之人也就那几个了,而这之中知晓你身上有厄骨,并很乐意看着你离开太虚剑川的,除了戮心,我再想不出第二个了。” 她道:“鬼市结束之后,楼前辈会在天渊城设宴,到时还希望你和戮心先生都能来赴宴。” “我们不想来恐怕也不行吧,”燕少慈道,“此处的纸人傀儡,都是你在操控。” 他进入鬼市看到那些傀儡的第一眼,便明确了这点,他和云挽自幼一同长大,他对她太熟悉了,熟悉到他曾多次亲眼目睹过她施展傀儡术。 云挽有些不置可否,燕少慈终是伸手捏住了那张请帖。 踌躇片刻后,他突又道:“你就没有什么别的想问了吗?” “问什么?”云挽同样看着他,“问你为何要和戮心同路?还是问你是不是想起了过去的事?” 燕少慈紧抿着唇,没吭声。 他最终竟看了一眼云挽身旁始终戴着面具的沈鹤之一眼,转身便离开了。 云挽微蹙了下眉,她有一种直觉,她觉得燕少慈应是猜出了沈鹤之的身份。 待到燕少慈离开后,沈鹤之同样也将面具取下,看向了云挽。 云挽没说话,反而摊开了手掌,沈鹤之便见她的掌心躺着一张纸条,他拿起纸条仔细看去,上面只有三个字。 “化乾阵。” 沈鹤之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极为难看,这化乾阵是一种极为特殊的禁忌阵法,或者说,这是一种用来献祭的阵法。 此阵法会将一处圈定,令这一处完全与外界隔离,而位于其内的人则会被当作祭品,供养一方灵脉,化作山川河流的一部分。 而这鬼市蜃楼所在的天渊城,不管怎么看,都是一个极度适合施展这项禁术的地方。 不过如此凶残的阵法,也有个极为苛刻的前提条件,那就是施阵之人,需要将自己和心爱之人作为阵法的阵眼核心,其对心爱之人的感情,一旦参杂了一分虚情假意,阵法都无法完成。 云挽手中的这张纸条是刚刚她在给燕少慈递请帖时,燕少慈偷偷塞入她掌心的,显然是在给她提醒。 她的第一反应是,戮心一个心狠手辣的魔,他怎么可能达成施展化乾阵的前提条件,他虽与楼招澜曾是夫妻,但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甚至亲手将楼招澜的心挖出来制成了移情蛊,他的真心怎么可能不参杂虚情假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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