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苏濯灵为了强行闯入化乾阵,自断了五条狐尾,她如今本已是强弩之末,即使无人搭理她, 她大概也活不久了,所以大家原本是没怎么注意她的, 谁知她这般状态,竟恰好吸引了厄骨, 成了厄骨新的寄居之所。 厄骨以最强烈的负面情绪为食,燕少慈死后,它自会想办法寻找新的寄主,而处在极度悲伤中的有苏濯灵,恰是它最好的养料。 这番异变令四周的魔气浓度骤然升高,此处的环境在这一瞬间竟无限趋同于归墟海,甚至更为严重,众人只觉得周身的灵气为之一凝,仿佛坠入了浓稠的泥沼,每个举动都变得沉重滞缓。 “快走!!”楼招澜已大喝出声,她同样强忍着不适,招呼着谢玉舟,一同疏散起了此时仍停留在天渊城内的人。 而距离魔气漩涡最近的云挽,此时正手持着止戈剑,被魔气压制得动弹不得,沈鹤之反应极快,几乎在魔气冲出的同时,他就逆着人流落至了云挽身旁,又一把搂住她的腰,将她拽出了那巨大的魔气漩涡。 一大群人就这般御着各色的灵光,浩浩荡荡地冲出了天渊城。 而他们前脚刚离开,那巨大的魔气树就蓬勃生长,充斥在了整座天渊城中。 “发生什么了?”尚在天渊城外接应的宗门长老和弟子都围了过来,焦急地询问着。 “快!召人布阵!”楼招澜顶着一额头的冷汗催促着,“布封魔阵!别让魔气溢出来了!” 但其实所有人都知道,普通的封魔阵对厄骨是无用的,可这时他们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 谢玉舟也连忙安排起了人手,他这趟过来带了不少太虚剑川的弟子来,手忙脚乱间,此前一直留守在外面的修士也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天魔复苏了!?”有人大惊失色,“赶紧去通知掌门!” “快快快!封魔阵!”也有人叫嚣着,“不能让天魔离开天渊城!” 云挽被沈鹤之扶着,脸色很难看。 在厄骨爆发出魔气的瞬间,因她及时用灵气筑成的墙挡了挡,这才给了大家逃出天渊城的时间,但强烈浓郁的魔气仍令她一阵气血翻涌,此时更是四肢发麻、心跳加速,若非沈鹤之及时将她拉出来,她恐怕已被魔气彻底吞没。 “是我太大意了,”她气息不稳,“我不该将燕少慈交给有苏濯灵的。” 沈鹤之抿着唇,他一手提着剑,另一只手却紧紧搂着云挽,紧到几乎将她整个人都扣在了怀中。 “我们再等等,”他低声道,“也许封魔阵会有效呢。” 云挽的目光微微闪烁,四周是嘈杂奔走的人群,大家都焦急地按照指示站到指定的方位,又一刻不停地掐诀念咒,迅速启动着封魔阵。 封魔阵昆仑墟对付魔气时最常见的手段,也是最有效的手段,每当凶冢生成,附近的宗门弟子就会布下封魔阵用以阻挡。 但封魔阵也不过是能阻挡住魔脉外溢的魔气,厄骨源自天魔,其复苏后所散发的魔气浓郁粘稠,又怎是封魔阵能轻易对抗的? 各门派的长老奋力地指挥着,各色灵光不停交辉,无数不同的气息一同编织,很快形成了一张巨大的网,将天渊城完全笼罩在了其中。 每个人都很忙碌,忙碌到根本分不出心神来关注沈鹤之和云挽,因为他们都知道,一旦天魔闯出天渊城,一旦天魔在昆仑墟肆虐,那这个他们所生活的地方,将彻底覆灭。 灵脉会逆流倒转成魔脉,这世间将再没有他们的容身之所,他们会被迫成为魔修,而在魔气的诱导下,他们将不再是原本的自己。 距离玄微剑尊斩杀天魔已过了许多年,亲历那场灾难之人已所剩无几,但各门派的弟子还是在门中长辈的讲述中听说过那时的凄惨景象,他们虽未亲眼目睹,却都不想陷入那般的境地。 封魔阵结成后,外溢的魔气竟的确没了继续蔓延的趋势,但没有人露出喜色,他们都明白,天魔不可能这么容易就被他们禁锢住。 而也只是片刻的停顿,那股浓郁的魔气果然又爆发了出来,冲天而起的暴戾飓风瞬间将站于阵眼处的弟子掀翻,狰狞的嘶吼声自魔气最深处传来,又像是某种狞笑,嘲讽着不自量力的他们。 谢玉舟神情巨变,他亦不敢犹豫,便和楼招澜与其他各派的长老掌门一同站到了阵眼处,又与各宗门弟子一同勉强抵抗着魔气。 云挽收回视线,抬眸看向了沈鹤之。 “师兄,”她道,“时间拖得越久,伤亡就会越惨重,他们都不是天魔的对手。” 搂在她腰间的手下意识般地又收紧了几分,甚至在隐隐地颤抖。 “就不能......再想想别的办法吗......”他的声音很轻,轻到几乎带了几分哽咽。 云挽还是第一次见沈鹤之露出这样的神情,她心底亦泛起强烈的酸涩。 她也希望有别的办法,可每多耽搁片刻,危险就更重一分,她是唯一能对抗天魔之人,她不想退缩。 她必须斩魔的宿命,是在她还未出生时就注定的,他的父亲因天魔而死,她拜入太虚剑川后结交的好友也都死于魔之手。 她痛恨魔,痛恨到不惜牺牲自己,否则她又怎会悟出斩魔剑,她又怎能在这一刻退缩? 这不是她第一次做出这个选择,所以再来一次,她亦会如上次一般的毫不犹豫。 更何况,天魔会借有苏濯灵复苏,本就是因她太过大意,因燕少慈临死前说的那些话,让她动了恻隐之心,她才会毫无防备地放任有苏濯灵去接触燕少慈的尸体。 也合该由她为此善后。 只是这一次,她比上一次更加遗憾。 那时她刚生下妙安,就不得不为斩魔而死,她后悔未能陪着自己的女儿长大,好在天道又给了她重活一次的机会。 她原本以为她可以借此弥补从前的遗憾,可她甚至还没来得及和妙安好好说说话,也没来得及和她的师兄一起回飞泠涧。 他们......还没有结契。 云挽垂手一点点掰开了沈鹤之搂住她的那条胳膊。 “师兄,我是一定要去的。” “那让我和你一起去,”他终是妥协了,却道,“之前便说好了,要同生共死。” 更何况,他所修的炼情剑也不会让他独活。 云挽凝望着他,沉吟片刻后,她突然手腕一抬,点在了他的穴道上。 沈鹤之对云挽向来是没有防备的,他自不可能躲过她的偷袭。 “云挽!”他瞪大了眼睛,在一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你这是做什么,那日我们不是说好了?” “可是我不想你和我一起死,”云挽握紧了止戈剑,“我们都死了,妙安会伤心的,我未能陪着她长大,她对我的感情也没有那么深,我死之后,她也不至于难过太久......” “但如果你死了,如果我们都不在了,妙安又该怎么办?”云挽的声音很轻,这些话出口后,眼泪便也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那我呢,我又该怎么办?”沈鹤之望着她,他的眼底满含痛楚,“妙安已经长大了,她已经能照顾好自己了,她已经没那么需要我了......” 他痛楚地祈求着她:“云挽,求你别这么折磨我,别再把我一个人扔下了。” 她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轻轻握住了那把无霜剑。 灵气自她掌心溢出,竟一寸寸将这把属于他的本命剑重新封印。 她这是怕她死后,他受到炼情剑的反噬为她殉情。 “师兄,你觉得我自私也好,觉得我在折磨你也罢,但我就是不想你死,我想让你好好活着,只要想到你和妙安能好好活着,我就会觉得幸福。” “云挽,别走......” 他仍哀求着她,云挽却露出了一个很淡的笑容:“师兄,你就当我是在报复你吧。” 报复...... 沈鹤之望着她的眼神中逐渐出现了一种绝望的情绪,而云挽也不再犹豫,她御剑而起,直奔天渊城的入口而去。 正守在天渊城入口处的谢玉舟和楼招澜一眼就看到了她。 “云挽!”谢玉舟吃惊地大叫,“你要做什么!快回来!” 云挽微微停顿了一下,她垂眸看去,就看到了谢玉舟和楼招澜都是满脸的担忧之色。 楼招澜显然看出了她的打算:“我们还能撑一会儿,还没到万不得已的时候,用不着你急着去用斩魔剑!” 话虽这么说,但这些年来,昆仑墟从未停止过对天魔的研究,却始终也没能找到更好的应对之策,又怎会在此时突然就想到办法呢? “楼前辈,小师叔......” 云挽心中还是不可避免地生出了一种难过的情绪,重新回来后,她甚至都没来得及和谢玉舟坐下来好好聊聊。 她原本以为时间还多,却没想到再见后就又是分别。 “小师叔,待我斩魔之后,能不能......” 她想说,能不能请他帮她照顾一下妙安和沈鹤之,但话到嘴边后,却又被她咽了回去。 她想起上次分别之时,她同样说过这个请求。 妙安已经长大了,她总不能一直这般麻烦小师叔。 于是她轻轻笑了一下,道:“能不能请你时常到我的墓碑前,替我扫扫坟。” 此话出口后,谢玉舟整张脸都垮了下来。 “你先别去,”他道,“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 楼招澜也皱眉四处张望着:“沈鹤之呢,怎么不来拦着你?” 云挽没再接他们的话,灵气灌入飞剑,她便在众目睽睽之下,头也不回地扎入了最浓郁的魔气之中。 “云挽!” 谢玉舟和楼招澜皆守在封魔阵的阵眼处,根本分不开身去阻拦,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道身影彻底消失在黑雾深处。 ...... 云挽只觉四周陡然一静,所有的声音好似都在这一刻消散了,浓烈到形成实质的魔气从四面八方涌来,令她经脉之中的每一寸灵气都好似凝固了一般。 云挽产生了一种强烈的窒息感,好在她的止戈剑在这时自发溢出了一道剑气,将她护在中间,令她不至于瞬间被魔气吞噬,她明白,是因她习得斩魔剑,所以她的本命剑也在一定程度上拥有了对抗魔物的能力。 “芙蓉。” 她在心中唤了一声,一道身影就在她身边凝聚而出。 芙蓉的神情极为凝重,他看了云挽一眼,有些欲言又止。 “给我指路,”云挽对他道,“魔气限制了我的感官,我需要知道天魔的准确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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