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三峰长老,则好像完全将她忘记了,真的任由她自生自灭。 云挽偶尔会想起初来太虚剑川那夜,见到的那位白衣青年,可那夜之后她却再未遇上过他,她有时甚至会怀疑,她那晚也许是太累了,才做了一个没头没尾的梦。 一个月的时间一晃而过,云挽虽仍未明白所谓入道第一步的通窍引气到底是何意思,却也不再似刚来时那般柔弱了。 无人理会她,她自己却格外努力。 外门弟子辰时开始修行,酉时结束,她便每日卯时起来晨练,戌时才回房休息,云挽想变强,她太想变强了。 那日她如往常一般早起晨练,但辰时已过,她却始终未见教习和其他同门,还是一位同样晨练的师姐提醒了她一句。 “今日是三年一次的内门论道会,为期七日,地点就在落日渊的武道场。” 云挽有些不解:“既是内门论道会,为何要在外门举行?” 那师姐看了她一眼,似是觉得她的问题有些奇怪:“内门论道便是内门弟子之间的比试,在落日渊举行自是为了让宗门中的弟子都能观看,观他人论道斗法也是提升自我的重要途径。” 那些教导外门弟子的教习本就是来自执事堂的内门弟子,如今自是被安排去论道会当评委了,这七日里外门弟子便不需再如往常那般训练,于是大家都跑去了武道场看师兄师姐们的比试。 原本这些是太虚剑川每名弟子都知晓的事,只是云挽被旁人孤立,自不会有人主动对她提起。 待她孤身一人来到武道场时,论道会早已开始,穿着白色门服的弟子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热烈地讨论着。 没人注意到云挽,也没人会去注意她。 她孤零零地走来,就听在武道场最中央的擂台处,传来了震耳的欢呼声,她下意识仰头看去,视线就被擂台上的身影吸引而去。 凌厉的剑风如寒芒乍现,又似银泉崩裂,雪衣翻飞,似长羽展翅,转瞬间,那人便一剑挑落了对手的武器。 云挽微微瞪大了眼睛,心跳也不受控制地变快了,既是因为她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漂亮利落的剑招,也是因为那执剑之人她认得,正是那夜在登仙路上,陪她走过一段黑夜的青年。 她怔怔地望着他,周围的弟子叫嚣呼喊着,语气满是向往和崇拜,她似是隐约听见了“沈师兄”,“无霜剑”之类的字眼。 青年回剑收势,向面前的对手微微抱拳,道了句“承让”,一旁的执事堂弟子便高声道:“照夜峰沈鹤之获胜!” 沈鹤之...... 原来他的名字是沈鹤之...... 云挽在心中默念了一遍这三个字,而恰在此时,那青年仿佛察觉到了什么,竟偏头看来,云挽躲闪不及,径直落入了他的目光。 那双如冷月琉璃般的眼眸,穿过人影重重,静静地凝望着她。 他看到她了,或者说......他在看她。
第005章 云挽没有躲闪,而是迎着青年望来的目光,认真地看着他。 那道如雪莲般的剑印在阳光的照射下,似荧光流淌,更加明亮,将那张没有太多神情的脸衬出几分悲悯的无情。 在这一刻,四周的喧嚣似都远去了,但也只是倏忽,他便扬手收剑入鞘,转身走下了擂台,仿佛那片刻的对视只是云挽产生的错觉。 她恍惚回神,吵闹声再次如潮水般涌来,她看到擂台附近的弟子们众星捧月般地将沈鹤之团团围住。 而在人群的最中央,则有一抹鲜亮熟悉的红衣身影。 在这座太虚剑川之中,不穿弟子门服的人只会有一个,那就是崔檀昭。 方才比试时,她便站在最前方观战,如今沈鹤之走来,她更是主动凑了上去,同他热络地说着话。 崔檀昭是大长老的独女,行事向来嚣张跋扈,可在沈鹤之面前,她却难得显出几分乖巧。 云挽的目光追随着他们一道向武道场外而去。 看着崔檀昭略带羞怯的笑容,她隐约意识到了什么。 红衣少女一句句地同沈鹤之搭着话,沈鹤之却似是有些心不在焉,只偶尔回应,因隔着人群,云挽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 行至武道场的出口时,青年的脚步突然一顿,似是不经意般的,他偏过头来,目光精准地向云挽扫来。 不知是否在他的预料中,云挽再次隔着人群与他对视。 站在他身旁的崔檀昭毫无所觉,仍仰头看着他,高兴地叽叽喳喳,他的视线却落在云挽身上,似是在想着什么。 云挽突然有些慌乱,就连掩在袖中的手也下意识攥紧了,但转瞬间,沈鹤之就收回了目光,抬脚走出了武道场。 武道场并未因他的离开而变得安静,四周仍吵吵闹闹的,但他们谈论的话题大多都与这位沈师兄有关。 有人叹道:“我总算是见识到沈师兄的眠雪十六剑了!不知道我日后有没有机会向沈师兄领教一番!” 他身旁的同伴却道:“别眠雪十六剑了,今日只是内门论道会的第一日,还轮不到沈师兄使出眠雪十六剑!他刚刚那一招有另一个名字,叫做‘拔了一下剑’。” 之前说话那人“啊”了一声:“只是拔了一下剑就这么厉害了?” “那可不,”他的同伴扒拉着手指道,“据我所知,整个太虚剑川,也就三峰长老门下的亲传弟子能让沈师兄使出眠雪十六剑,等着看吧,最精彩的比试肯定还得看沈师兄和虞师兄打。” “那沈师兄和虞师兄谁厉害?” 那人毫不犹豫地道:“那肯定是沈师兄呀!” “怪不得崔师姐对沈师兄那副态度,不过沈师兄又不可能,他修的可是......” “嘘!你小声点吧!”他的同伴连忙捂住了他的嘴,压低声音道,“咱们就是一群外门弟子,这种事还是少讨论,万一被崔师姐听到了,有咱们受的!” 沈鹤之离开后,武道场的擂台上很快又开始了新的比试,但围观的弟子却再没像之前那般多。 云挽一边在人群中穿行着,一边四处打量,外门弟子大多都认得云挽,但门内弟子却都是些陌生面孔。 她很快就来到了武道场的角落,那里摆了张桌子,桌子后则坐了位少年,他应当是来自执事堂的内门弟子,此时正整理着写有弟子名字和比试顺序的竹简。 见云挽走至面前,他抬头瞥了她一眼,神色如常,于是云挽便知道,他不认得她。 “师兄......”云挽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 “有事说事。” 那人整理着纷乱的竹签,显得有些不耐烦。 云挽也不恼,她问道:“我想知道,沈师兄明日的比试是在什么时辰?” 那位师兄又瞥了她一眼,随后他突然笑了一声,像是觉得挺有意思的,竟放下了手里的竹签,反问道:“怎么?对沈师兄感兴趣?” 云挽点了点头,少年就又笑了一声:“我明白,你们外门的小师妹都对沈师兄感兴趣。” 云挽并不傻,她自是听出了他话中的调侃,她自幼生活在俗世,还未遇到过这种情况,一时竟不知从何反驳。 少年便又开口了:“内门论道会一共七日,你们沈师兄前六日的比试都是第一场,第七日是最后一场。” 云挽眸光微闪,她继续问道:“沈师兄是大长老的徒弟吗?” 她有些紧张,因为她这问题其实很奇怪,太虚剑川招收的弟子大多是些幼童,大家自幼生活在此,不可能没听过沈鹤之的名字,自也对他的事知晓得一清二楚。 她这一问,必会暴露出她是新入门的弟子,只要仔细一想,就能猜出她的身份来。 只是那整理着玉简的少年却好似没意识到这点,甚至还笑盈盈地摇了摇头:“怎么可能?沈鹤之怎么可能是崔见,咳,我是说大长老的徒弟?” “沈鹤之的师父是上任太虚剑川的掌教......祝言昂,你听说过吧,他就他这么一个徒弟。” 他此言一出,云挽整个人都怔在了原地,那些令她疑惑的过往也一幕幕地在她脑海里闪过。 初来那夜,沉默跟在她身后的青年;不久之前,他三番五次向她望来的目光,和那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的格外关注...... 云挽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她总算明白到底是为什么了。 面前的少年并未察觉出云挽的异常,反而突然对她道:“好好修炼吧,争取早点来映月海,到时遇见你们沈师兄的机会也能更多。” 云挽有些意外地看向了他,这还是她入太虚剑川以来,第一次收到他人祝福,于是她很认真地对那少年道:“多谢师兄,我会努力的。” 不知是否是她的语气太一本正经了,那少年竟又莫名其妙地笑了一声,冲她摆了摆手。 云挽怕自己耽误到少年手头正做的事,便没再多停留,但她刚转身没多久,就听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一名陌生的内门弟子几步冲到那少年身旁,很熟稔地搂上了他的脖子,夸张地“哟”了一声:“谢师兄,这才坐了多一会啊,就被漂亮的外门小师妹来搭话了!” 少年哼了一声,颇为嫌弃地将那人推开:“别没大没小的,叫谁师兄呢!更何况人家也不是冲着我来的,她是来打听沈鹤之的。” “啊?怎么又来一个喜欢沈师兄的?”那位陌生的师兄嘟囔道,“我说这些师妹们一个个都怎么了,怎么全盯上沈师兄了,他一个修无情道的,有什么好的?” “还有崔师妹也是......” 无情道? 那是什么? 云挽心中一动,就听之前那少年又“哼”了一声,语气里的嫌弃更浓:“你们先在剑道上赢过他再说!” “开什么玩笑!沈师兄那把无霜剑可是玄微剑尊传给他的,我们哪是他的对手......” 云挽很快走远了,那些谈论声也随之一同远去。 她没有立即离开武道场,而是在一座座擂台前驻足观看。 相较于沈鹤之的那场比试,其他内门弟子的打斗就没那么好看了。因大多都势均力敌,他们便打得颇为狼狈,但在云挽看来,这样的比试反而更有看头。 她才入门不久,沈鹤之所使的剑术她根本看不出什么门道来,反而是其他师兄师姐的比试对她更有帮助。 夕阳西下时,武道场今日的比试终于结束了。 云挽如往常一般,跑去了后山的柳溪边,用宗门统一发放的铁峰剑练习挥剑。 她一边挥着剑,一边想着今日发生的事。 “沈鹤之......” 云挽慢慢念出了这三个字。 按照那位“谢师兄”所言,他是她父亲唯一的徒弟...... 所以他才会在她初入太虚剑川那晚,跑来登仙路见她;所以今日她刚一出现在武道场,他就注意到了她;也所以,他才会在离开之前,专门望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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