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时而置身于遍地横尸的凶冢;时而怀抱着周晴的尸体;时而又望着立于魔气眼中心的秦芷依......直至最后,一切消散,唯有一道白衣身影站在她面前。 “师兄!”她唤着这两个字,终是从梦中惊醒。 她下意识向身旁摸去,却摸了个空,她这才想起来,她的剑又断了,而装着忘悲剑碎片的剑匣亦不在她身边。 “哟哟哟,还师兄呢,”楼招澜的声音传了过来,“你果然喜欢你那个师兄。” 云挽一惊,她连忙转头,就见楼招澜正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 她已恢复了正常人的大小,不似出现在川上故城那般,在天幕之上显出一道巨大的身影。 楼招澜此时正撑着下巴,饶有兴趣地看着云挽。 云挽也突然意识到,她竟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身处于一座华贵的宫殿中。 这是......哪里?
第074章 云挽与笑盈盈的楼招澜对视了片刻后, 就扭头看向了一旁。 檀木窗半开着,其上印着芙蓉纹,窗外是雕木廊道, 环楼而建, 再往远处看,便是连绵起伏的山川, 隐在潇潇烟雨和朦朦雾气之下, 一眼望不见尽头, 有种辽远到仿佛永远无法触及之感。 云挽只反应了一下, 就意识到, 她此时身处之地, 应是一处洞天。 她转回视线,再次看向了楼招澜, 她很快注意到她的右手手腕上此时正缠着纱布, 那是沈鹤之斩下的那一剑所留下的伤痕。 想到沈鹤之,云挽的呼吸突然变得局促,她下意识就坐起了身,楼招澜为她包扎了伤口,她应当昏迷了很久, 那么重的伤势竟已好了大半。 她紧盯着楼招澜,终是哑声问道:“与我一同被抓来的人呢?” 她问的自然是凌苏苏。 “你还有心情担心她?”楼招澜挑眉,“你和她不是都喜欢那个用无霜剑的小子吗?她若死了不是正好?你就可以借机上位了。” 她此言太过惊世骇俗,云挽微微瞪大了眼睛, 但想到她与谢玉舟和谢绮眉有着血缘关系,云挽又不觉得太惊讶了。 “我不喜欢他, ”她否认道,“我已有未婚夫。” “你是说谢玉舟?”楼招澜好像觉得很有趣, “我又不是瞎子,你们俩的气场根本合不上,真结为道侣了,估计他都不好意思睡你。” 云挽再次被楼招澜露骨的话震了一下,她抿着唇好半天没能接上话。 楼招澜眼珠转了转,不知做起了什么打算,随后她突然笑道:“先不说这个了,跟你一起被我拎回来的那个小丫头没事,你不必担心她,她现在正在隔壁屋呢,我正好问你几个问题。” 说罢,她手掌一翻,一只剑匣就被她托在了掌心中。 剑匣打开,露出里面碎成寸寸残片的忘悲剑。 “我想知道,”楼招澜换了一副神色,她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忘悲剑到底是怎么碎的?” 云挽没想到她会突然提及此事,她看着躺在剑匣之内的残剑,心中突然生出一种强烈的疼痛感。 即使刻意去回避,本命剑碎裂一事,于她而言,也始终是一场无法轻易忘却的噩梦。 楼招澜从前还是净水剑君时,也曾是忘悲剑的主人,如今这般,或者便是作为前任主人的问责了。 “它失控了......”云挽声音发涩,“它不受控制地想要伤人,我想收起剑势,就与它两相冲突间,又恰在那时被人以力抵挡......它便被震碎了。” 楼招澜露出思索之色,眼底的质疑之色却更浓:“忘悲剑是你的本命剑,它不可能失控。” 她说得斩钉截铁,令云挽都怔了一下,随后她垂下视线,神情落寞:“忘悲剑的剑意一直与我相冲,我本就无法很好地使用它。” 她这话却让楼招澜怒笑出声:“小丫头,你对灵剑的了解是不是太狭隘了?灵剑一旦认主,便绝不会背叛,忘悲剑即使与你剑意相冲,仍愿为你所用,可不是被迫了。” “或者换个说法,应当是,忘悲剑明知自己不适合你,却仍要认你为主,就说明你是它唯一认定之人,它勉强自己也一定要陪在你身边,它怎么可能背叛你!” 她顿了一下,才继续道:“忘悲剑只会在一种情况下失控。那就是——护主之时,它会为了保护你,不惜违抗你的命令,也不惜折断自己......你竟还觉得,是它自己失了控?” 云挽愣住了,她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楼招澜,而心底那份隐约的疼痛也好似在这一刻被放大了。 “这怎么可能......”她仍很难相信,“我那时......” 她那时明明是在与凌苏苏比试,忘悲剑为何会觉得她正身处危险中,甚至不惜违抗她的指令,也一定要攻击凌苏苏呢? 云挽讨厌凌苏苏,可她心里也明白,她这份讨厌,更像是一种迁怒,自始至终,她从不觉得凌苏苏当真做错过什么。 她不明白,但楼招澜却好似猜出了些什么,她突然问她:“恕我直言,忘悲剑在断裂之前,失控地想要伤的人,不会就是那个被我顺手一起拎回来的小丫头吧。” 云挽吃惊地抬眸,楼招澜见她这般神色,便知自己是猜对了。 她冷笑起来:“我就知道!” 云挽不禁问她:“什么意思?” “都到现在了,你还问我什么意思?”楼招澜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云挽,“你还不明白吗?那个小丫头对你可是充满了恶意。” “恶意......”云挽喃喃重复了一遍,面上仍是怔忪之色,“她怎么可能对我有恶意,她那时还不顾惜自身安危来救我。” “知人知面不知心,”楼招澜冷笑,“你又怎么就知道,她救你不是抱有什么目的的呢?” 见云挽似仍是不信,楼招澜继续道:“我就问你一个问题,自你认识此人后,你可曾因为她的缘故吃过亏?不管是直接原因还是间接原因,但凡是与她有关的,你怎能保证不是她故意为之?” 楼招澜的疑问如一道惊鸿霹雳,云挽霎时僵在了原地。 何止是一次,自凌苏苏来到太虚剑川后,她便因她的缘故,先后多次遭人怀疑。 谢玉舟就提及过此事,只是那时他们都以为是巧合,如今再听楼招澜这般说,不管是真是假,云挽心中都不可能再无波澜。 “只不过,”楼招澜又撑起了下巴,“若只是单纯的恶意,应当还不至于令忘悲剑拼死护主......或许她本来就想对你做些什么,甚至于,兴许她已经做过了什么......” 云挽下意识问道:“为什么?” 楼招澜“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其中原因很难想到吗?自是因为你与她......爱上了同一个男人。” 云挽的手指颤了一下,她喉咙里像是哽住了什么似的,好半天才低声道:“她有什么忌恨我的必要,师兄他又不喜欢我......” 楼招澜的目光扫过了云挽手上的银铃手链之上,突然道:“也许是你们自己看不清楚呢?” 云挽仰头看向她,眼底是迷茫之色,半晌之后,她视线下移,再次落在了剑匣之中的残剑碎片上,已彻底破裂的忘悲剑,却仍残留着淡淡的灵韵,丝丝缕缕地缠绕在空气中。 云挽伸出手指,那股淡淡的灵韵便缠上了她的指尖,轻轻蹭起了她的指腹,悲伤而委屈,几乎令她潸然泪下。 她突然就有些分不清,那份委屈到底是来自忘悲剑,还是她自己。 云挽不知道楼招澜所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即使凌苏苏当真对她有恶意,即使那一次次的污蔑和误解当真与她有关,她又能做什么呢? 是拆穿她的面目,向沈鹤之告状吗? 先不论沈鹤之是否会相信,这并不算太过严重的错误,他真的会在乎吗? 说到底,凌苏苏的这些举动,也不过是因为她喜欢沈鹤之,也是因为她在吃醋。 他们本就是两情相悦,沈鹤之甚至为凌苏苏转修了炼情剑,在她看不见之处,他对她的爱意,早已深邃入骨,他们又怎会只因这样的小事就放弃彼此? 更何况,她对沈鹤之早已没了执念,更无去破坏他二人感情的意图。 往后余生,云挽只想用自己毕生所学斩魔除秽,直至她亲手斩杀万魔护法戮心,又或是她与她父亲一般,死在这条斩魔之路上。 剑匣在这时,“啪”地一声被楼招澜重新合上了,她露出了一个很怪异的笑容:“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来了,好在我已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就等他们入局了。” 云挽正想出声询问,楼招澜却将手指轻点在了她的眉心处,一股强烈的眩晕感也随之袭来,令她再难做出任何举动。 “稍安勿躁,”楼招澜扬起唇角,“忘悲剑就先交给我保管了,你若表现得好,我就将剑还给你,顺便再教你一些东西;若是表现得不好,那死了也算一了百了了。” 云挽迷茫地看着她,她却再无与她交谈的打算,反而抱着剑匣站起了身,轻飘飘地走了出去。 云挽昏昏沉沉的,仿佛是陷入了沉睡,不知过了多久,屋门突然被人“砰”地一声打开了,她也在瞬间被惊醒。 “祝师姐!我终于找到你了!”凌苏苏提着一柄木剑,冲至了床边,惊喜地按住了云挽的肩。 云挽看着面前少女的笑颜,不觉有些恍惚,她不自禁就想起了楼招澜刚刚与她说的那些话,整颗心也好似被攥紧了一般。 凌苏苏......当真对她抱有恶意吗? “祝师姐,我已知晓这是何处了,我们现在正处在鬼市蜃楼中,此地又名天渊城,那个将我们抓来的怪人正这里的主人!” 云挽蹙眉:“你怎么会知道这些的?” “是沈师兄告诉我的!”凌苏苏说着便伸手入怀,掏出了一个物件。 云挽定睛看去,竟稍稍愣住了,因为躺在凌苏苏掌心的,是一枚白玉簪,玉簪之上细细雕刻着竹纹,精巧又雅致。 这样的白玉簪,云挽从前也有一支,是在她及笄之时,沈鹤之赠予她的生辰礼,她因太过珍惜,始终不舍佩戴。 直至一年前凶冢之行前,沈鹤之才亲手为她将发簪插于发髻中,他那时告诉她,此物由传音石所制,坚硬异常,不会那般容易损毁,只是它最终还是碎成了一地飞灰,再找不到任何痕迹。 云挽愣怔间,凌苏苏竟将那支白玉簪塞入了她掌心。 灵光流转间,沈鹤之的声音突兀在她耳边响起。 “苏苏,”他的声音透着的一种强烈的焦急,“鬼市蜃楼危险异常,你一定要等我去寻你,切莫妄自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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