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以后,她便开始研习捉魅之术,而捕捉到的魅无一例外都被她吞与口中。她也曾抵触过,试着半个月不去找魅,得到的结果就是心如刀剜,病入膏肓。 有微弱的鸟哨声在帐篷边缘响起,那是她的鸟哨,混进队伍前就给了黎洵。她拎着姜锦棠以飓风般的速度闪现到了黎洵所在的帐篷边。 这是顾彦时第二次看到孟夏的闪现功力,他不由得问,“孟夏,如果我在真实世界,你在异世界。我吹哨子,你能找到我吗?” 孟夏看了他一眼,“没试过。” 黎洵往外围观察了一番,才小声询问:“怎么样,打探出来了吗?” “嗯,在二皇子那。”孟夏有些心不在焉。 季青有些奇怪,他问:“你们没受欺负吧?” 他说的是你们,他想,这样便不会惹怀疑。 姜锦棠侧过头去翻了个白眼,她对这个“你们”持怀疑态度。 孟夏敷衍道:“没有。” 这下连黎洵也看出不对劲了,一般这种情况下,她肯定会回答“谁能欺负的了我啊”之类的。 看大家目光都投了过来,尤其是黎洵,那目光炙热的让她有些招架不住。她不想把自己的那一点猜测说出来让大家扫兴,便振作了一下精神,说:“走吧,我们去找茂德帝姬。” 换上几个金人士兵的衣服,他们往二皇子的帐篷走去。 事情起先很顺利,直到他们碰到了另一队士兵。 两队人马错肩而过之时,正是那队队长出击之时。拳脚交错,刀剑相抵,只是眨眼的功夫,那队长便将杜跃压垮在地,剩下几人围住孟夏他们。 季青猛然握住孟夏的手腕,制止了她要放出长鞭的动作,而是问:“阁下不是金人?” 那队长猛然一怔,抬头道:“自然不是,金人奸淫掳掠无恶不作,我以为耻。阁下想来也不是。” 最后一句,是肯定语句了。 杜跃在那队长脚下龇牙咧嘴,“知道我们不是还踩着小爷我干嘛?” 该队长并不放人,只问:“敢问阁下来历?” “江湖义士,只为救我大宋之尊。”季青隐去了具体人物,在外人看来,尊自然只会是官家,谁能想到他们在意的只是一个帝姬。 杜跃终于感到压迫感消失,听得上面那人道:“信王赵榛,感谢各位助我大宋。” “不敢当,不知信王此番所去何处?”季青又问。 赵榛眼神肃然,仰天曰:“我有一友,助我出逃。不敢独善其身,此番是为去寻我大宋天子,与诸位是不谋而合。” 正要再问,有金人士兵发现异样,整个营寨开始喧哗起来。 “诸位,告辞。”赵榛虽急于离去,但言语间还保留着优雅。 士兵满营寨搜索刺伤了金人的俘虏,孟夏他们也装作寻找猴子一般地窜到了完颜宗望的帐篷之内。在掀开毡布的一瞬间,一赤裸上身的汉子便提长枪刺了过来,而帐篷内有一女衣衫凌乱侧躺于地面。 孟夏、黎洵迎敌而上,姜锦棠上前搀扶起女子。女子含泪抬头,那真是我见犹怜,真当得了最美帝姬的称号。 “尔等宵小,也想从本王身边抢人。”汉子怒目而视,眼中极具不屑。 孟夏已将长鞭甩出,“那就让你看看我们是怎样抢走她的。” 长鞭如枪,劈出一道墨色幻影,刀作剑使,隐没在汉子的腰腹。然只是刹那之间,汉子手中长枪便将黎洵之刀挑开,又以极快的速度抵上黎洵的咽喉。阿挚便是在这时冲汉子点燃一个火圈,汉子飞身后退,孟夏紧追上前,长鞭缚喉,双手为爪,瞬间掰折了汉子的手臂。 孟夏并不取汉子性命,卸掉双臂力道后便将他捆绑扔至地上。季青随后上前,点了汉子之哑穴。 顾彦时想到书上记载的“牵羊礼”,气不住,在汉子几欲爆裂的眼球中,将他的外裤脱了。 “福金!”有男子冲入帐篷,正是赵榛。 看着已经被绑在地的完颜宗望,他对众人作揖,并解释:“父曾说,留青山,东山复起。今日我去,他却言:羞见旧月。” 又上前扶起已经拢好衣裳的赵福金,“阿姐,我们去寻洵德,本王带你们回家。” 看到赵榛,赵福金眼中有泪光滑落,但良好的教养让她还是先对孟夏他们致谢,“感谢各位义士相救,我与榛儿这便一同离去。” 几人欲护送他们离开,就在顾彦时小声感慨,“离开后墓主人的怨气也就散了吧。”时,风云突变。 整个地面像是被人抽走的桌垫,下面才是真正的大地。 他们面前树立了一根铜柱,高耸入云,直抵九天。从铜柱的顶端俯身飞下一头巨鸟,通身红、绿相间,鸟嘴长约三尺,俯冲于众人前时,鸟嘴一张,将赵福金叼走了。 桌垫又被抽回,这次场景已然变化。虽是宫殿,但完颜宗望因孟夏所伤之处反复感染,最后重病去世。而赵福金很快被赐给宰相完颜希尹,不到几个月就被折磨的香消玉殒。 赵榛出神地看着这一切,他的情绪波动很大,几人都明显能感觉到只是瞬息他的面相就变得苍老。 桌垫再次被抽,好友为他找的替身已北上入京,而他逃至两河地区。 孟夏等人随他一同呆在此地,黎洵帮他想办法,“不如在这隐居,金人想来是不会找到这里。” 赵榛摇头,“不,我要抗金,我要去将阿姐的遗骨带回。” 他马上派遣臣子马广去见皇兄赵构,希望能够支援他抵抗金军。但是,南宋朝臣黄潜善、汪伯彦怀疑这个人不是真的信王,赵构便不曾相助。 而很快金人便得知了此事,出兵攻打营寨。 那一晚,孟夏等人眼看着赵榛从一个翩翩公子到满头银发,他质问天地,“吾乃信王,吾出生之时自带王者之瑞,为何要如此待吾?如今国不在,父不仁,兄不恭,姐已去,已有‘赵榛’替吾苟且存世,那便让吾重回往生吧。” 就在这一片金戈铁马中,赵榛的灵魂已然腐朽。 他举剑欲自刎时,孟夏看到了在浮雕画上看到的那位拿着四象玉符的人士。不是她的眼力惊人,而是那种相熟的感觉。就像,在这之前,她就见过他。 孟夏将赵榛的剑直接夺过,吼一声,“要死也等我回来后再死。” 接着便是拿出了鸟哨,连吹四声。一状若白鹤,但青质白喙的大鸟驾着一辆宝车从空中飞来。 黎洵一把拉住孟夏,他怕那鸟把她撞了。 孟夏转身冲他发出邀请,“大追杀,玩不玩?” “玩。”黎洵将孟夏的手攥进自己的手中,一根一根掰开,与她五指相扣。 两人跳上宝车,眨眼便冲到持四象玉符之人面前。然而面前这人身形颀长,头戴玉冠,看起来仙风道骨,但整张脸却是一片混沌,看起来就像阳光下水面的波纹。 一个没有“脸”的人,他也是魅吗? 这个“魅”并不给他们试探他的机会,他的身边赫然出现直通天地的铜柱。铜柱出现的同时,那“混沌”之人便宛若乘坐电梯般扶摇直上。 孟夏说:“好毕方,我们跟上去看看。” 是的,驾车神鸟原为毕方,是上古神鸟。 毕方果然驾车直抵云霄,破云而出,又入云层,不知云有几许,再见那人时,天与天之间,一片荒芜。 那“混沌”之人将回首望向两人,并不言语,宽大的袖袍一挥,两人便被弹回至离开的地方。 “没事吧?”顾彦时和杜跃挤了过来,但求知的眼神出卖了他们无比好奇的心。 就连阿挚也蹲下身子望向她脖颈处的鸟哨,“它是毕方吗?” 黎洵一掌将阿挚的脑袋推开,“有事说事,别乱看。” “有人这是吃醋了。”刚才两人五指相扣的场景可被大家都看在眼里,姜锦棠故意大声打趣,果然见到季青的牙都快要咬碎的样子。 明明自己是故意的,但看到他隐忍的神色后,心里还是会微微刺痛,这便是所谓的“伤敌八百自损一千”吧。 那边孟夏已经理所当然地牵住了黎洵的手,并解释,“是毕方,自小我便知道这鸟哨仿的是谁,但这也是我第一次知道它原来真的藏在里面。” 季青从阿挚身后钻出,“毕方曾为黄帝驾车,你竟能召唤它。” “孟夏,你究竟是谁?”黎洵叹气。 看孟夏略微无措的眼神,他又开口:“不管你是谁,能和我们说说你发现了什么吗?” 孟夏便将遵守约定的赵榛拉过来,指着远方的虚无说道:“那儿,有人看着我们呢,如果我们做的事超出他的预料,他就慌了。” “什么意思?”季青第一个问道。 孟夏没有说识珠的事,她不想让人当成怪物,她便说了赵福金被抓走的事。 “第一次在石沟子村雯雯的世界中,我们没有做任何事,所以那个世界里没有任何奇怪的东西出现,就像电影一样放在我们面前。这一次,我们在做我们本职工作——找出灵冢里怨气所有者的同时,我们试图去解救茂德帝姬……” 黎洵接过话题,“我们试图在这个世界里改变别人既定的命运,那个监视我们的人便会想办法阻止,就像那铜柱上飞下来的鸟?” 顾彦时紧紧抓住姜锦棠的胳膊,“什么意思啊,《楚门的世界》吗?” 姜锦棠已经对任何假设都有免疫力了,她试图掰开顾彦时的手,发现推不掉,便无奈地由他去了。 赵榛极其聪明,他大概知道这些人和自己不是一样的,但他还是温和道:“各位说的很多本王都不理解,但本王知道,所做选择,都由本心。就算因此着了他人的道,又何妨。” 杜跃一拍大腿,“你还要自杀?”
第28章 三十六重天 外面早已鸣金收兵,赵榛却笑道,“自杀?本王要痛快同那金人大战一回。” 营寨内取水通道早被切断,士兵们已是强弩之末,黎洵等人明白,赵榛此番前去只会有一条路。 赵榛身着普通战甲,手持银枪,往前奔走,又命跟随自己的副将,“待吾往生,记得将本王肉身带回汴梁城,找个河边安葬。” 姜锦棠看着感慨万千,喃喃自语,“原来那眼球魅竟然是他,可是为何他会变成那般模样。” 场景再度转换,他们回到了墓室。 “原是你们。”眼球魅的语气带点轻微的激动,但不曾上前,千年的时光,已经让他失去了大波动的情绪。 顾彦时却狠狠捶一下他的肩膀,“赵榛,你怎么能忘记我们呢?” 眼球魅,不,赵榛的眼球脑袋往下垂了一点,像是垂首思考,又似垂眸羞愧,“太久了,真的太久了。” 姜锦棠眼睛发酸,她不忍地问:“是你的副将将你安葬在此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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