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顾彦时猛然反应过来,再去看黎洵。嗯,怎么说呢,老确实变老了点,但怎么感觉更英姿勃发了。 他满怀期待地问阿挚,“我呢?变了吗?” “你摸摸你的头发。”阿挚面无表情道。 什么啊,顾彦时不满地瞪他一眼,然后摸向自己少年感十足的刘海,等等,我的刘海呢?我怎么变成大背头了?原来是发际线后移了,刘海不见了。好嘛,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黎洵根本不管为何进入这里便老了许多,他只是警惕地望向从高台上下来的大祭司。 大祭祀停了下来,语调平淡像讨论天气,“杀了他们。” 顾彦时差点就要当场尿裤子,还是阿挚直接喷火阻拦了面前的追兵,让他们得以快速钻进另一条通道。 通道两侧是高耸的崖壁,他们一进入便清晰地听到了什么东西掉落的声音。抬头一看,崖壁上横着许多木板,木板之上又有棺椁。 “是悬棺。”姜锦棠话音刚落,便有骷髅从棺椁中一跃而下,直冲众人。 骷髅直奔黎洵而去,准确的说是奔着孟夏而去。 黎洵提起十二分的心,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森森白骨在距离孟夏不过三丈距离时,逐渐浮现出原本的样貌。初时暗淡,像掺着雪花的黑白电视画面,后来越发清晰,定格动画般显露出生前的模样。 这一看,黎洵整个人如坠冰窟,他想到了黎冬,这些人死前与黎冬现在的样子几乎一致。 季青面上一冷,原地不动,“那些蜂人最后都被送进了这里。” 顾彦时看着放慢了步伐的骷髅,讪讪地问:“是不是我们又被杜聿征骗了?” 骷髅的行为越加诡异,动作不如刚才跳崖时利落,反而迟缓异常,姜锦棠看他们纠结此事,忍不住强调,“我们要不要趁现在抓紧逃走?” “前面没有路了。” 阿挚本体是鸮,目力远胜常人,他早已看出通道的尽头是相同的崖壁。 顾彦时想到身后的追兵,握紧了手中的三次棱,“那我们不是要被瓮中捉鳖?” 姜锦棠正要点头,又翻白眼,“能不能吐点象牙?” “他们不动了。” 这话一出,两人瞬间安静,诧异地看着面前分列两侧的骷髅。只是稍许时间,骷髅身上自带的影像便不是蜂人模样,反而是手执长剑,身批甲胄的形象。 当先一人手持军旗跨马而来,黎洵迅速将孟夏扔给季青,拿出开山刀迎敌而上。 预料中的战斗没有出现,持军旗者形同幻影直奔孟夏而去。黎洵试了两次,都从此人身体穿过,无奈只能观望。 他到孟夏跟前时,先是跪拜,口唇掀动默念着什么,随后一道银光所过,孟夏那钙化般的手臂处流出一线鲜血。 鲜血入符,来者后退,众士兵跟随。 顾彦时问了句:“那是——四象玉符?” 只有季青回应他,手中还残留着孟夏的温度,他的思维却已打开,“符是四象玉符,人却是羽林骑。” “你怎么知道?” “那军旗上有建章二字,汉武帝太初元年初置建章营骑,后更名为羽林骑。现在看来,后来与匈奴对抗的羽林骑应该是后置的,这队才是最初的那支。” 黎洵仔细检查着孟夏的伤口,发现早已愈合看不出一丝痕迹,而原本僵如硬石的左手也有了变软的趋势。 他紧绷的心暂时放松下来,将几人的对话在脑中复盘一方,才下结论,“这支羽林骑应该是汉武帝派来寻找秘密通道的,只是不知怎么全部折在了这里。” 姜锦棠有点不明白,“可他们之前明明是蜂人的样貌,又怎么会变成羽林骑呢?” “这一切,只有一人才能给我们解释。” “谁?” “大祭司。” 顾彦时瞪大了眼睛,内心发寒,”洵哥,你不会要回去找他吧?” 想到刚刚大祭司看他们像看案板上的一块死肉般的神色,他又觉得小腹有点筋挛了。 “应该不用。” “哦。”顾彦时擦了擦额头上不存在的冷汗,就又听得黎洵再次开了口。 “我们去上面找他。” 崖壁陡峭,还曾倾斜姿态,整个空间便如一个巨大的三角体放置在山体内部,而在那三角体最顶部的位置有一巨大棺椁悬置于此。 顾彦时双手拢起做望远镜状放在眼眶上,“我去,洵哥,你眼睛也忒好使了。” 就算是这样,他也只是模糊地看见一个影子,也不知道黎洵是怎么看出那里有一副棺椁的。 “不是看见的,是猜测。你们看,那些羽林骑的士兵是不是都在往上爬?” 姜锦棠定神看去,终于发现在三角体的中线位置四面环绕着一圈白色小点正在往上跃进,正是那些骑兵。 “谁家好人把主墓室建在头顶啊?”顾彦时抿了抿唇。 姜锦棠只觉匪夷所思,“我怎么觉得这个内部结构那么像埃及的……” “金字塔!”顾彦时兴奋。 黎洵瞥了一眼他,点头,“是的,看来那条秘道果然通向勿斯里。” 看顾彦时一脸茫然,姜锦棠小声开口,“就是埃及。” “但葬式仍沿袭了古滇国的悬棺葬形式,该习俗是悬置越高,表示死者地位越高,所以大祭司的棺椁一定在那上面。” 原来如此,不愧是把头,一下就找到了主墓室。不过,最关键的问题就是,他们怎么上去? 好在,从来不用他费脑筋。 “顾彦时,把我背包里的照明弹拿出来。” 照明弹亮起的一瞬间,几人终于算是看清了整个三角体的内部。 崖壁并不光滑,林木众横交错间悬棺宛若星辰嵌于其中。 “那是什么?”姜锦棠眼看照明弹变暗,急的声音像变了音,“阿挚!” 阿挚虽不明白,还是照做,看清那是什么后回她,“像是锁链,黑色的,好大一团盘在那。” 孟夏已经被黎洵小心放在一处柔软的土坡上,底下垫着冲锋衣。 此时的黎洵穿着紧身的速干衣,肩颈挺拔,腰线流畅。 他的手上拿着第二枚照明弹,遥遥望着最顶上。 “顾彦时,照明弹亮起的那一刻,我需要你拍下四面悬棺的位置。” 顾彦时诧异于黎洵的信任,自信像潮水般涌入心底,他马上拿起手机双脚大开半蹲着严阵以待。 十二秒的时间足够顾彦时将所有悬棺一清二楚地留于相册,要不是知道不是炫技的时刻,他恨不能来个360度的全景。 黎洵将手机接过,皱着眉开始研究。 姜锦棠正要过去一观,就发现顾彦时还撅着个腚站在原地。她觉得好笑,催他,“你是不是觉得这个姿势很帅?” 顾彦时尴尬一笑,可不是他不想起来,实在是刚才没注意胯张的大了点,扯的大腿根部神经有些疼。 他敷衍道:“我研究研究那玩意是啥,你先过去。” 照明弹已经失效,头顶现在只能看见黑压压的一片,姜锦棠知道顾彦时在找借口,狐疑地往他的胯下望去。 顾彦时面上一窘,两手相握往下一挡,“你、你往哪看呢?” 姜锦棠赶紧别过眼,嗫嚅着说了句,“你,你好了就过来。” 照片被放大的一个悬棺就能占据半个屏幕,黎洵终于确认,“放置悬棺的崖洞是圆点的,共有六十四个。” 刚挤到屏幕前的姜锦棠内心一咯噔,她赶紧看去,不一会儿就惊呼, “戴九履一,二四为肩,六八为足,左三右七,这是洛书演化出的六十四卦!” 季青看向头顶,提醒道:“你们不要忘了,最上面还有一副棺椁。” “那就是六十五个了……”姜锦棠喃喃着。 “《竹书纪年》记载禹治水有德于天下,故上天赐祥瑞于洛河,河中现神龟负文,列于背,有数一至九,译后乃65个赤文篆字。” 看姜锦棠听的认真,他的余光望向孟夏,“禹遂因而第之,以成九畴,乃《尚书》里的《洪范》篇,为治理国家的九种大法。” “为体,洛书为用,这些悬棺确实是按照河图上的星图排列。”
第40章 九连环 黎洵却对禹字格外敏感。就在不久前,他们刚刚破译了藏于孟夏左肩处的鼎文便有一小节是为“吾君帝禹”。他不得不怀疑,这一切不是巧合。 顾彦时听完却嘴里跑火车,“河图?我们刚刚进来的那条河不会就是大禹到过的洛河吧?” “顾彦时,九年义务教育是不是没有普及到你?洛河在陕西不是常……” “识”字突然就说不出口,姜锦棠想到了这条秘道。如若它真的可以通往任何地方,那洛水也可以随着秘道被引于此。 顾彦时的笑里多了几分狡黠的意味,“这次我的思维快你一步吧。” 姜锦棠懒得看他,试探地问道:“你们说,赵榛的冢在黄河边上,而洛河又是黄河的分支。它们之间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季青与黎洵俱都面色不佳,几乎是姜锦棠开口的一瞬间,两人便默认了这种可能。 顾彦时还在喋喋不休,“这大祭司费劲吧啦地在自己的棺椁附近弄的又是河图又是洛水的,是要干什么?” 黎洵,“不如上去问问他?” 孟夏依然无知无觉,黎洵不愿再逐一寻找线索,他看向头顶那团盘旋的黑色,果断放下背包掏出狙击枪。 “洵哥,你拿枪干啥?” 这里没有魑魅魍魉,顾彦时实在想不通枪口将要对向谁。 看黎洵全神贯注地装着狙击镜,他嘴唇张了张还要再问,底下那蹲着的人已经预判了一般开了口。 “闭嘴。” 呜呜,被凶了,顾彦时瞄一眼偷笑的姜锦棠,乖乖地不再说话。 狙击镜内,那团盘旋之物劲凉缠绕,黎洵辨认不出,只好一梭子过去。 盘旋之物重重垂下,撞击在地面上发出骇人的声音。好在几人躲得远,不然恐怕此时已是一摊肉泥。 看到再无动静,姜锦棠疾步向前,只一秒就认出那物的本貌。 “是。” 九连环,古称歧中易。它是由九枚圆形小环连接在一起,中间有连接杆,下端有约束板,上下纵横贯穿连接在一个框柄上。玩时,需依法使九环全部联贯在框柄上,或经过穿套全部解下。 其解法多样,可分可合,变化多端,因此玩耍难度较大。而关于它最早的文字记载是春秋战国时期的《战国策》。 姜锦棠作为偃师,对它可谓是驾轻就熟。她正准备一试,头顶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 “快闪开。” 顾彦时第一时间将还蹲在地上的姜锦棠拉起跑向一边,站定后眼睛便紧紧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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