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郭皇后?是啊,那碗药是苏萍端来的,她是董姐姐从王府带来的贴身婢女,不会做有害主子的事。我又确实没碰那碗药,那问题就不是出在药里,那便是酸枣? 郭皇后早就发现了我和柴桂的关系,断定我会去看董姐姐。孕妇喜酸,我又恰好带了酸枣进宫。于是,她就在我的枣子里放了孕妇禁忌的药材。不,或许,她早就和父亲勾结,那么这枣子在送进宫以前…… 此时的莫婉卿对自己的父亲已经完全丧失了信任,同时也陷入了对自己深深的自责。 “柴桂,逝者已矣。何况深宫中事非你我之力能及。现在,你已经拿到你想要的东西。待明日呈与陛下,但看我莫、高两家倒台便是。那么,可以先放我们走了吧?” 眼看着高盛和徐亨已经来到石门前,随着石门的打开,二人走出石堡,同时,巨大的石门再次关闭。那道门就算集外面全体黑虎卫之力,没个半天也撬不开。这个疯子把自己和儿子关在此处是要做什么? “你——你还想怎样?”莫太傅愤怒着,颤抖着。 柴桂却手腕一番将剑柄递向他。 “令郎所为是为维护父亲和家族利益,况且当年之事他年少并未参与,只要你以死谢罪,我便饶他一命,并可保证日后也不为难。” 莫太傅不明白,如果说自己和高盛同为西关一役老平南王战死的“罪魁祸首”,柴桂要报仇为何放了高盛,单要自己性命? “柴桂,你要逼死朝臣?” “没错。我知道,就算我拿着认罪书向陛下告发你,郭皇后会保你,太子会救你,各方势力都会因此向陛下施压。我为了治你的罪反会给自己惹一堆麻烦。倒不如,你以死谢罪,我再将认罪书公之于众,反而简单。” “你以为外面的黑虎卫真的会停手?你还能安然地从这里走出去?” 柴桂抖了抖手里的剑柄,“你下不去手也没关系,反正这里本就是给你准备的石冢。” 这时,只听一侧传来机关声,随之石壁上显出一条暗道。 “我就只能把莫公子也留下了。”说罢,柴桂将剑丢在地上,然后朝着暗道走去。 这时,从密道里现出一人,正是陈重,他对柴桂紧张道:“莫娘子不见了。” 柴桂一惊,刚要掉头就听到莫婉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当心!” 于此同时,莫太傅手持短剑已经冲着他的后心刺来。柴桂侧身闪过,反手一扣对方手腕将剑打飞。 陈重正要去擒莫太傅,却听柴桂命令道:“带莫娘子走!” 陈重随即转身,一个箭步来到莫婉卿近前,拽起她就走。 莫婉卿此时整个人都是懵的,她想要为父亲求情,却又开不了口,若不是陈重实在力气太大,她根本不愿随他去。 “别垂死挣扎了,今天,你不可能活着离开这里。”柴桂说罢一转身打算追上陈重和莫婉卿。 没想到,莫太傅还留了后手,他突然从腰间抽出一柄软剑再次朝柴桂刺去。与此同时,一旁的莫宛珏也清醒过来。 虽然莫宛珏被迷晕的时间必徐驸马短,但他习武之人身体强健,所以方才就已经醒了,只是装晕以待恢复。刚刚,他看到父亲递来的眼神,瞬间明白了意思。虽然双手被捆依然不妨碍偷袭。 莫宛珏用双手套过柴桂的脖子,想要勒住他供父亲刺杀。 柴桂从小得董如微教诲,武将后代必须精通武艺,只不过要偷偷研习,对外只装作文弱公子模样,所以,没人真正见识过他的身手。莫宛珏更不知道,就算再多两个自己绑在一起也并不是柴桂的对手。 就见柴桂反应敏捷,脚下的滑步如同鬼魅,就那么轻松一闪便避开了莫宛珏的偷袭。反倒是莫宛珏一下失了重心向前扑去,恰撞上莫太傅的剑。 莫太傅一介文官,练了两手半吊子的武艺,根本控不住手腕。顷刻间,长剑刺穿莫宛珏的胸膛,鲜血溅了莫太傅一脸。 柴桂也愣住了,他并没有想要莫宛珏的命。 “主子,时间不多了!”陈重扶住已然昏厥的莫婉卿催促道。 柴桂来不及多想,一手抓住莫宛珏的肩膀扛起来就走。莫太傅不顾一切地冲上去,死死拽住莫宛珏的脚踝。 陈重见状赶忙将莫婉卿交给柴桂,换下莫宛珏,然后使足了力气拖着两个人进入密道。 密道尽头的出口处,等待接应他们的竟不是自己人,而是黑虎卫。立马于前的不是别人正是高盛。 四目相对,来不及诧异,就听身后石堡方向爆炸声响彻山林,随即浓烟四起…… ----
第235章 番外之浮生月下 八 山崖上,柴桂和高盛望着远处正尚未消散的浓烟。 高盛转过头看着这个少年俊朗的侧脸。今天以前,他从未仔细审视过这个皇城中出了名的少年权贵,一个靠着父亲留下的家势,靠着阿姐独获龙宠的庇佑,唯独不曾靠过自己半分能力、功绩。可原来,大家都拙了眼。 “你还当真炸了石堡?” “不然呢?我从不虚张声势。” “也不知你是真疯还是——” “还是什么?” “算了。我只是有一事不明。你孤注一掷也要取莫太傅性命,却为何放过我?” “你以为我不想要你的命?” “你当然有理由那么做。” 柴桂轻轻一笑,“我不伤徐亨,因为他本就无辜,说来是我悔了他的婚典,是我对他不住。至于你,我虽恨你恼你,但不可否认,你是如今南凌唯一可以震慑邦夷的将军。你可以为一己私心不仁不义,但我若因报私仇陷国家于危难,只怕我父王在天之灵也不会饶我。” 一番话对高盛而言可谓灵魂一击,此时的他面对一个未及弱冠的少年竟感到无地自容地羞愧。 “莫将军他——那一剑正中要害,怕是——”高盛说着故意顿了一下。 柴桂明白他的意思,直接道:“不是我。是莫太傅想杀我,误伤到他。” “是这样。”高盛的语气中并无怀疑,“那对他可是不小的打击。军医说他行状痴傻,不知还能不能醒。”说到这里,高盛突然话锋一转,恭敬道: “平南王,比起以命相抵,莫太傅如今所受的惩罚恐怕更甚。可否就此罢手?至于高某,我的命门如今已交于你手,往后只要能弥补我昔日过失,任凭发落绝无二话。至于今日之事,跟来的黑虎卫都是我的心腹,驸马那里你也可以放心,他当时脑子还是昏的,根本分不清在场的人,我怎么说也就怎么信。我保证,今日之事绝不会传出去,永远不会。” 柴桂没有说话,过了许久才回道:“高将军这么说,我若还不答应就有些不识大体了。” 其实,包括方才的沉默在内都是柴桂的算计。他对高盛说的那些话并非都是假意,但更多的却是一早为了全身而退所做的谋划。识人、攻心,辖人之短,用人所长,阿姐果然没有平白让他学这些驭心术。 于是,驸马被绑一案以绑匪被炸死在石堡巢穴为结案,都卫将军莫宛珏为营救驸马身先士卒,不幸因公殉职。莫太傅难受丧子之痛一病不起,终日呆呆傻傻。 接连遭受打击的莫婉卿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的家,之后便一病不起,昏睡中她梦到了兄长、父亲、以及温柔可亲的董阿姐,还有柴桂冰冷决绝的眼神…… 病好之后,恍若大梦一场。莫婉卿说不出自己究竟该用什么心境去面对柴桂,面对这一切。只是,以柴桂的性子,他会为十八年前的事逼着父亲去死,那么董阿姐的仇又怎会不报? “那就是郭皇后了!”柴桂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下一步,他会怎么做呢? 那一刻,莫婉卿做了一个决定,虽然不知自己能做什么,但此时进宫或是她唯一想到的事。 经驸马被绑一事,玉衡公主一直心有余悸,迟迟不肯离宫回公主府居住,莫婉卿便借着这个由头入宫相伴。上一次她是被皇后和父亲骗着入的宫,这一次却是她自己的坚持。 贵仪宫中旧物如昔,一花一草都宛若贵妃在世时的模样,近来,皇帝时常流连于此,想起过往种种,悲痛滋味依然在胸。 他坐在贵妃的床榻上,掏出那只香包,紫色的鸢尾花绣工精湛,栩栩如生,可见贵妃绣它时何等用心,还有那淡淡的香味,像她身上的味道又似乎不是。 皇帝回忆起当年初见董如微的情景。她纤弱的肩膀在大雨中宛若一棵倔强的小草,任狂风肆虐,暴雨侵袭依然不屈地挺直着脊背。只是那一眼,疼惜中夹杂着一股莫名的情愫。他从未想过,自己一把年纪竟会为了一个小女娘失了魂。甚至为她违背自己的初衷,将帝王的雷霆手段化作和风细雨。 后来,他越发小心翼翼,护着她的一切,唯独不敢僭越。直到平南王府上方的白雾给了他一记警告,切莫再陷于儿女情长而忘了自己是这南凌的君王。可偏偏就在此时,她却向自己走来,娇羞地问他花期苦短,君上还要待到何时? 十年美梦一夕成真,陷入温柔乡的他再一次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皇帝想到这里突觉胸口发闷,狠狠地咳了几声,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咳了出来。近来,他时常有此感觉,太医只说是悲伤过度,忧思太甚,要他好好调养,适当地外出散散心也是有益的。 凤仪宫内,首席太医正在向郭皇后禀报皇帝的病情。 “你说陛下是中毒?” “是也或不是。微臣行医多年,见过的奇毒不计其数,可这一次着实是奇怪。看脉象和症状均在两可之间,关键是,找不到毒源更是无从判断。” “不论是否是中毒,陛下这病到底能不能治?” “这,找不到根源无法判断。一切,或许只能听天命。” “说了半天一句有用的也没。也不知养着你能做什么?” “微臣无能。” “行了,竟说些废话。这件事切莫让陛下知晓。” 比起皇帝的身体,郭皇后更关心的是太子的皇位,自己的权势。既然之前能弄出个董贵妃,那保不齐以后还会不会有王贵妃、张贵妃?与其这样日防夜防,倒不如……还有那个死了姐姐的小平南王,也是夜长梦多…… 她瞄了眼脚下的太医,“你之前跟陛下说出去散散心对病情有益?” “是的。” “那就散散心。” 在太医的建议和皇后的吹风下,皇帝决定南郊围猎。 近来,皇室接连发生的事情让大家的心情都被阴霾笼罩,便都想借着这次围猎换一换心情,清除一下晦气,于是响应者甚多,南郊围场一时间聚集了皇城中大半的贵胄子弟。 皇帝首猎驱马跑了两圈,便感到胸闷气短,回到营帐休息。没了皇帝在场,这些年轻人们更加放松,玩得也更加起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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