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解忧,唯有暴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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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24-11-25 16:10:31 状态:完结 作者:缓归矣 |
本书名称: 何以解忧,唯有暴富
本书作者: 缓归矣
本书简介: 父母离婚,谁都不管,
初恋出轨,另攀高枝,
垃圾领导,职场骚扰,
何以解忧,唯有暴富。
何以宁做梦都想一夜暴富。
终于有一天,梦想成了真。
【请问您是否愿意成为第16888位暴富体验官,请在十秒内答复,过时视为拒绝,10——】
何以宁:愿意,愿意,我愿意!
但凡多犹豫一秒都是对钱的不尊重。
第二天,喜中百亿彩票,空降福布斯富豪榜。
何以宁:我做梦都不敢这么美!!!
阅读小提示:
①买买买情节多,有极品有狗血。
②女主咸鱼本鱼,不走大女主创业路线。
③主角栏男主是百亿彩票,因为女主最爱它。
④女主会谈恋爱,不只一次,百亿富婆的快乐。
⑤灵感来源于美国强力球20.4亿美元大奖,按当天汇率147.186亿人民币。
⑥彩票中奖小概率事件,切勿投入大量精力和金钱。
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 系统 现代架空 爽文 逆袭 神豪流
主角视角何以宁百亿彩票
一句话简介:理性消费?不,要野性消费!
立意:无论何种境遇都要保持本心
第001章
“你有本事熬夜,你有本事起床呐,别躲在被窝里不出声,我知道你醒了!”
“你有本事熬夜,你有本事起床呐,别躲在被窝里——”
半睡半醒的何以宁熟练关掉震耳欲聋的魔性闹铃,翻了个身继续睡。
十分钟后,闹铃再次轰然炸响。她彻底关闭手机闹铃,双手捂住脸,用力搓了搓,猛地坐起来。每天十分钟,是她给自己的缓冲时间。
穿好衣服,何以宁直奔卫生间,发现卫生间里有人,转而先穿鞋。
她住的是一套房龄比她年龄还大的市区老破小次卧,四十二平的面积划分出两室一厅一厨一卫。内部还是九十年代的装修,地板微翘,防盗窗生锈,处处泛出岁月的痕迹,这也是她一个月只要交1200房租的原因。
不然以这个地段,出门500米就是地铁站,商场医院公园都在一公里内。但凡重新简装下,整套房还能再涨个两千。好在房东是拆迁大户,手握七八套房,不在乎这点房租,遂懒得折腾。
等何以宁穿好鞋,二房东方晓晓刚从卫生间出来,随口打了个招呼:“今天要加班?”
“是啊,”何以宁礼尚往来,“你今天也上班?”
方晓晓点了点头,不然谁这么早起床。
之后再无别话,何以宁进卫生间,方晓晓回房间。
虽然一个屋檐下住了近一年,但是她们并不熟。何以宁早出晚归,回来只想躺床上,周末不是在加班就是在补眠。方晓晓是联通客服,上班的时候和客户没完没了地说话,回到家只想当哑巴。
在大城市生存已经筋疲力尽,谁都不想再费心搞无用社交。
从卫生间出来,何以宁拎起包冲出门。
到地铁站这一路的早摊店星罗棋布,她侧身避开一辆电瓶车,停在早点摊前:“鸡蛋饼,不要香菜不要葱,甜面酱。”
老板娘娴熟舀起一勺面糊,大着嗓门问:“加点啥?”
周末都要加班,何以宁决定犒劳下自己:“加里脊肉。”
“好嘞,给你来块大的。”
“谢谢啊,多少钱?”
“8块。”
几秒后,手机提示音响起来:“微信到账八元。”
何以宁一边吃鸡蛋饼,一边随着人流进入地铁站。
大周末的,上班族在家睡懒觉,游玩党没那么早出行,往日人山人海的地铁站明显冷清不少。
这样也好,没准有座位,不用一路站到公司。
“还有点时间,你等我去买一张彩票,万一中了一百亿,我就跟资本家彻底拜拜。”
同伴笑嘻嘻:“苟富贵,勿相忘。”
“那必须的,中了分你一半。”
两个打扮时髦的年轻女孩说笑着走向墙边的彩票自助售卖机,打了一张彩票后离开。
循声看过去的何以宁望着彩票自助售卖机屏幕上的飘窗广告——幸运球143亿大奖等你拿。
幸运球是去年元旦新推出的彩票,它的一等奖上不封顶,奖池总金额去掉二等奖以下的固定奖,剩下部分全属于一等奖,这样的机制下几乎每一位头奖得主都能成为亿万富翁。
也是因此,哪怕一等奖中奖率低至三亿分之一,远低于其他类型彩票,一经推出依然深受追捧,销售额很快便后来居上,遥遥领先其他彩票。
连续两个月一等奖轮空,导致奖池滚至惊人的143亿,销售额更是屡破新高,无数人想一夜暴富成为百亿富翁。
何以宁也想过,奖金怎么花,她都兴致勃勃地规划好,只等中奖了。
然而她从不买彩票。
要不买一张试试看,中不中奖无所谓,主要是支持国家福利事业。
用力撸一把挎包上的财神护身符,默念三遍财神爷保佑。
何以宁走向彩票自助售卖机,根据提示随机选了五注号码。
一注太少,五注正好,再多舍不得。
手机支付十块钱之后,自助彩票售卖机吐出一张梦想卷。
虽然明知道概率小到可以忽略不计,但依然忍不住心生期待,要是中了多好,不敢想象自己会变成多么开朗活泼的小女孩。
随手把彩票塞进包里,何以宁匆匆踏进地铁,前往公司当社畜。
办公室里已经有人了,还不少,都是被自愿加班的苦逼打工人。
“来了。”邻座同事宋海燕无精打采地打招呼。
何以宁拉开黑色转椅坐下:“怎么这么没精神?”
“我女儿半夜发烧,折腾的一晚上都没睡。”宋海燕打了一哈欠,眼角沁出两滴生理泪水。
何以宁忙问:“要不要紧?”
“不要紧,出急疹,医生说一般三天左右就能好。”宋海燕压低了声音吐槽,“林总也是的,逼着我们平时加班就算了,周末还要加。我婆婆都问我这是什么公司,一天到晚加班,让我赶紧换个好一点的公司。”
何以宁笑了一声:“天下资本家一般黑。”
宋海燕苦笑,资本家又不是慈善家,工作闲工资肯定不会高,更有可能是工作不闲工资还不高。这家公司卷归卷,好歹待遇在同行里数一数二,所以,领导让加班,只要加不死,那就往死里加。
累到半死的时候,何以宁就是靠着工资安慰自己,累死总比穷死好。
到了下午六点,办公室里没有一个人离开,哪怕是惦记女儿病情的宋海燕明显归心似箭,也没第一时间下班。
职场潜规则,不愿意第一个下班,不敢比领导先下班。
六点二十五分,经理林天磊从办公室走出来,笑着对一众下属说:“周末就别太晚了,把要紧的工作处理掉都早点回去。”
何以宁默默吐槽,知道是周末还把人叫来加班,又不差这一天的进度。
林天磊走到何以宁办公桌旁,低头询问:“小何还不走?”
“还有些数据没处理好,业务部那边急着要。” 何以宁的岗位是数据分析员,大学专业是统计学,算得上专业对口。
林天磊单手扶上办公椅背,倾身靠近,眼望着电脑屏幕:“数据很详细,辛苦了。”
感觉到头顶散发出热气的呼吸,何以宁身体前倾拉开距离:“应该的。”
林天磊拍了拍她的肩膀:“别忙得太晚,我看你的考勤,都是九点十点后走,女孩子走夜路不安全。”
何以宁脊背一僵,侧肩避开那只手。
林天磊笑了笑,没再说什么,起身离开。
假装认真工作的宋海燕一无所觉,见领导走人,顿时如释重负,一边关闭文件一边小声打趣何以宁:“人家本来等你一句正准备走,他好来一句那我捎你一段路,接下来顺理成章请你吃晚饭。”
何以宁慢慢靠回椅背:“算了吧。”
宋海燕想说什么,末了只摇摇头。
在她看来,这位新来的林经理条件不错,虽然外形一般,但是人家有钱啊。年薪大几十万,还是本地拆迁户,家里好几套房子,这经济条件足够弥补外形上的差距,男财女貌嘛。
京市动辄六七万的房价让人不得不现实。
不过初入社会的年轻女孩不喜欢比自己大好几岁的男人,也在情理之中。摸爬滚打两年,才会被现实磨平棱角,学会权衡利弊。
“我先下班了,你别太晚。”急着回家看女儿的宋海燕匆匆忙忙离开。
何以宁也准备走了,她早已经忙完,其实最近根本没那么忙,只不过新官上任三把火,新领导需要向自己的领导交差,于是为了加班而加班。
在小区楼下吃了一碗兰州拉面回到出租屋,洗好澡和衣服已经快九点。
何以宁摊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辞职的念头再次冒了出来。
又被压下去。
这家公司待遇不错,同事也友善,辞职后未必能找到更好的工作。至于加班,钱给够,别说996,007都行。
她喜欢钱,钱能带来安全感。
但林天磊的小动作越来越多,搭搭肩,拍拍背。偏又没过分到底,没有留下有用的把柄。tຊ
闹起来,他能辩解自己只是不拘小节,并非有意冒犯,再假惺惺道个歉,社死的反而是她。
要是早上买的那张彩票能中奖就好了,分分钟辞职,辞职之前还要狠狠羞辱一顿林天磊。
【您好,蓝星公民何以宁。】
什么声音?
何以宁环顾四周。
【我是意识体,您看不见我。】
何以宁愕然:“你是谁?”
【我是暴富体验官8号招募专员,为探讨暴富到底是幸运还是噩运,我们面向全宇宙智慧生物随机招募志愿者体验暴富。请问您是否愿意成为第16888位暴富体验官,请在十秒内答复,过时视为拒绝,10——】
何以宁:“愿意,愿意,我愿意!”
但凡多犹豫一秒都是对钱的不尊重。
第002章
【请您签署以下协议。】
一张光屏凭空出现在眼前,明显不属于蓝星的科技。
越来越玄幻了。
不会是做梦吧?
何以宁狠狠掐了自己一把,怪疼的。
看完协议之后,忍不住又掐了一把。
协议主要有三点:
第一点,为了得到最真实的实验数据,这段匪夷所思的记忆会被暂时封锁。
第二点,临终时才会解开记忆封锁,届时她要回答暴富到底是幸运还是噩运。
第三点,钱爱怎么花怎么花,没有任何限制。
这是什么神仙机构,宇宙扶贫办吗?
要知道每每在神豪文里看见主角为了在规定时间内花完钱而着急发慌,她就觉得失去了花钱的快乐。
花钱应该是一种享受,怎么能打仗一样兵荒马乱。
何以宁利落签上大名,一阵悦耳音乐声响起。
【恭喜您成为第16888位暴富体验官,希望您妥善使用财富,我们衷心祝愿您的生活变得更加美好。】
必须更美好,不然对不起人民币。
她满怀期待:“钱呢?”
【彩票,您的号码,会是一等奖。祝您生活愉快,再见。】
*
何以宁眨了眨眼,刚刚她想什么来着?
哦,彩票。
要是能中奖就好了,所有的烦恼荡然无存。
芸芸众生百分之九十九的烦恼都是因为没钱。
何以宁叹气,不再想糟心事,打开手机,暂时让自己和所有的烦恼说拜拜。
不知不觉过了十二点,明明眼皮发沉,可一想早睡是为了明天早起上班,她就不想睡。又过了半个小时,才恋恋不舍地摁灭手机屏幕。
睁开眼,又是社畜的一天。
离开陈旧逼仄的出租屋,挤上摩肩擦踵的地铁,走进高楼大厦的格子间。
今天工作有点多,何以宁一直忙到九点半才走,晚走有晚走的好,21点以后打车全额报销,可以少走一大段路。
刚关上的电梯门又打开,低头在APP里看网约车到哪儿的何以宁往边上挪了挪。
“今天又走这么晚。”带笑的声音从斜上方传来。
何以宁抿了抿唇,抬头看向笑眯眯的林天磊:“事情有点多。”
“那也不能这么晚下班。”林天磊转了转手里的宝马车钥匙,“你一个女孩子这么晚回家不安全,住哪儿,我送你。”
坐你的车更不安全。
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何以宁不敢硬拒,灵机一动:“我男朋友在公司楼下等我。”
林天磊笑容凝滞:“男朋友?”
“叮”电梯门应声打开。
何以宁在心里松了一口气,大步跨出电梯:“我男朋友催我了。”说罢,头也不回走出大楼,钻进停在外面的银灰色网约车。
不知何时走出来的林天磊神色莫名地盯着扬长而去的绿牌新能源车,呵,男朋友,谁家女朋友坐后座不坐副驾驶座。
据他打听来的消息,她可没什么男朋友。就算真的是男朋友,开荣威的穷小子而已。
林天磊不以为意地转了下手里的宝马车钥匙,涉世未深的小姑娘,还不知道年轻貌美是她最大的资本,不趁早变现会迅速贬值,再没有后悔的机会。
坐在车里的何以宁把林天磊从头到脚问候了一遍,无能狂怒结束,恹恹望着窗外。
钢筋混凝土森林中霓虹灯闪耀,铁树银花不夜城。
京市这座国际大都市,有钱人才能享受到她的纸醉金迷灯红酒绿,穷人感受到的只有挤死人的公交地铁,年年增长的房租,高不可攀的房价。
还有敢怒不敢言的职场性骚扰,想安安静静上班挣钱怎么就那么难!
“不可思议,不可思议,简直不可思议!” 电台主持人激动的声音回响在狭小的车厢内,情绪格外亢奋,“听众朋友们,好消息,好消息!本期幸运球终于开出一等奖,只有一注,一注哦,也就是说这位超级无敌幸运儿将独占百亿奖金。可喜可贺,这位幸运儿就诞生在我们京市,京市的听众朋友们,赶紧检查您的彩票,看看那个幸运儿是否是您。号码是10.33.41.47.56.10,我再重复一遍,10.33.41.47.56和10!一定要仔细检查,这可不是143亿,是147亿!加上本期新增加的奖金,一等奖奖金高达147亿!”
“美女,我靠边停下车。”司机急不可待地说了一句,不等何以宁回答,已经急匆匆把车停在路边,心急如焚地翻出彩票,自言自语,“号码是10,33,40几来着?”
何以宁失笑,怀疑司机要是中了大奖,很有可能把她扔在这儿扬长而去,毕竟都有147亿了,还载什么客人。
“好像是10.33.41.47.56.10。”职业原因导致她对数字格外敏感。
司机把手上几张彩票都对了一遍,别说一等奖,五块钱的末等奖都没中,他不死心,嘀嘀咕咕:“是这个号码吗?我怎么感觉不是。”
何以宁好脾气地笑了笑:“那你网上搜搜看,可能是我记错了。”
司机早已经拿起手机搜索。
见他这幅聚精会神的模样,何以宁忍俊不禁,忽然之间,想起昨天买的那张彩票,不禁生出期待,当下打开包翻出来。
似曾相识的号码猝不及防直击眼球,漫不经心的神情刹那之间凝固,大脑一片空白。
何以宁直勾勾盯着手中的彩票,心跳剧烈加速,竟有一种近乎窒息的晕眩感。
“还真是这个号码。”司机郁闷地叹了一口气,失望摇头,“哪有这么好的运气,也不知道那个中奖的走了什么狗屎运,竟然被他中了。147亿,交完了税还有一百多亿,几辈子都花不完。”
何以宁悚然回神,本能般迅速把握着彩票的手塞进包里,警惕望着前面的司机,各种抢劫杀人的念头蜂拥而至。在晦暗的车厢内,司机的脸都显得凶恶狰狞起来,她的心口砰砰直跳。
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冷静:“不好意思,师傅,我想吃个宵夜,就在这里下了。”
司机不疑有它,这里是步行街,正是热闹的时候:“那你下吧。”
何以宁强装镇定去拉车门,发现手指软绵绵竟使不上力,她深吸一口气,用力拉开车门,等到网约车离开才呼出那口气。
司机应该没有发现异样,肯定没有。
此时此刻,她很想拿出彩票仔细确认是不是那注号码,生怕是自己穷疯了产生幻觉。可她不敢,怕自己在人来人往的街上失态,成为众矢之的,那可是147亿!
心跳如擂鼓的何以宁环顾左右,朝着街边只有零星几个客人的星巴克走去,一进门就找洗手间,随后大步走进去锁上门。
密闭安静的环境终于带来足够的安全感,何以宁闭了闭眼睛平复心情,小心翼翼掏出那张彩票,死死盯着第三注号码:10.33.41.47.56.10。
真的是这组号码吗?
她开始怀疑自己引以为傲的记忆力。
立刻拿出手机搜索,第一条便是彩票中心的公示。
中奖号码:10.33.41.47.56.10
一等奖:1注,每注14718695642元
何以宁拿着彩票和手机来回比对,手指头戳着数字一个一个对过去,三次之后,终于确认两边的号码一模一样。
视线下滑,落在那一长串奖金金额上,默默数过去:个、十、百、千、万、十万、百万、千万、亿、十亿、百亿,一百四十七亿一千八百六十九万五千六百四十二元。
惊喜如同火山爆发,铺天盖地涌来,以至于大脑宕机。
良久之后,她才能思考。
真的,假的?
感觉跟做梦一样,不会是真的在做梦吧?
何以宁狠狠掐了一把大腿,疼得倒抽一口气,疼得她欣喜若狂。
我真的中了147亿!!!
第003章
缓了好一会儿,何以宁才从天降百亿横财的狂喜中勉强回神。
她小心翼翼把彩票放进卡包,昨天就是随手一塞,幸好没有破损,不然就没法兑奖了,那她得哭死。再把卡包珍而重之放在挎包最里面那一格,反复确认了两tຊ遍,才敢走出隔间。
无意间撞上服务员古怪的眼神,想必自己在卫生间待了很久,她有些不好意思,过去点了一杯冰可可玛奇朵,正好冰一冰,让发晕发烫的脑袋冷静冷静。
何以宁在角落的位置坐下,把包放在自己腿上,一只手还不放心地按在上面,惟恐彩票丢失。
喝了一大口冰饮,激动的心情稍稍冷却,她打开手机自带的计算器,总金额14718695642,要交20%的意外所得税,那就是29.437391284亿,到手117.749565136亿。
贫穷限制了想象力,她完全不知道117.75亿是个什么概念,幸好有万能的网络。
幸运球开出147亿巨奖刷新全球记录的新闻已经在网上发酵,越来越多的网友加入讨论,这些讨论让何以宁对这笔巨款慢慢有了概念。
根据财富榜,身价超过百亿的富豪,国内大概有1000人,全球有2800人。
何以宁:!!!
一夜之间,从金字塔底层飞升到金字塔顶尖!
什么是暴富?这就是!
117.75亿存银行,按照4%的年利率算,一年利息4.71亿,每月利息3925万,每天利息129万,每小时利息53750元,每分钟利息896元。
她一天工资都没896!!!
4%的利率还是保守估计,大额存款有很大的利率上浮空间,可以谈到5%甚至更高。
即便是按照4%的利率来算,一年4.71亿的利息已经是一笔超级超级超级巨款,全国资产上亿的家庭才13万户而已。
她躺着什么都不干,被动收入就能秒杀99.99%的人,怪不得越有钱越有钱,因为钱生钱的速度远高于劳动生钱的速度。
感觉跟做梦一样。
“卧槽,咱们京市有人中了147亿!”
惊呼声从斜对面传来。
何以宁循声抬头,是一名二十出头的青年。
青年的同伴唰得把脑袋凑过去,上百亿的奖池太过光芒万丈,哪怕是不好此道的都扫到过几眼新闻,再做一下万一我中了的白日美梦。
“真的假的,这都有人中,不会是内定好的吧。”
“谁知道啊。要是真的,不敢想,一夜暴富,从此走上人生巅峰,爽死了。”
何以宁不动声色收回目光,她还没进入爽的阶段,整个儿处于患得患失的状态,惟恐出现一点意外打碎暴富美梦。
怕彩票遗失,怕被人知道中奖的那个幸运儿是她。
后知后觉的惶恐涌来,何以宁脸色渐渐泛白。
一旦被曝光,后果不堪设想。
偷盗、抢劫、敲诈、绑架……乃至谋杀。
147亿,足够自己被谋财害命147次。
无形的风,贯穿骨肉,钻入肺腑。
何以宁打了个寒战。
不怕,不怕。
全世界只有自己知道这个秘密,她很安全。
何以宁深呼吸一口气,打车回出租屋。
客厅的灯亮着,方晓晓应该在卧室里。
反锁上大门,回到次卧,同样反锁上房门,何以宁轻手轻脚拿出彩票,惟恐弄破了没法领奖。
这不仅仅是彩票,还是她的命!
忍不住反复确认了几遍号码,一定以及非常肯定就是那注价值百亿的幸运号码。
脸上的笑容迅速绽放,欢喜层层叠叠往上涌。她把彩票紧紧按在胸口,哪怕是梦,也请务必多做一会儿,让她感受感受有钱人的快乐。
精神亢奋的何以宁压根不想睡,抱着手机搜索怎么领奖。
热心网友给出了十分详细有用的攻略,她博取百家所长,总结了六条,认认真真记在手机备忘录上。
第一条:保密!保密!保密!领奖前要保密,领奖时要伪装,领奖后更要保密。千万不要满世界宣扬炫耀,没人会替你高兴,只会羡慕嫉妒恨。
第二条:彩票原件拍照录视频留证据,万一遗失、被偷、被抢,即便被人领走大奖,只要能证明彩票是自己的,打官司有很大胜率。
第三条:领奖前准备好身份证、四大行的一类银行卡。
第四条:领奖后尽快搬去一个没有熟人的大城市。
第五条:不碰黄赌毒,不乱创业投资。不要把靠运气挣来的钱,最后靠本事赔出去。
这一条加星,国外有研究,70%的大奖得主在五年内破产。巨额财富太容易令人丧失理智,尤其是一夜暴富的普通人,能力心智都没跟上财富,最终被财富吞噬。轻则穷困潦倒,重则一命呜呼。
第六条:奖金多多少少捐一点,毕竟是天降横财,人得适当的迷信一点。
何以宁趴在枕头上认真思考,捐多少才合适?
五百万?一千万?一个亿?
可真是个甜蜜又幸福的烦恼。
没等何以宁解决捐多少的烦恼,更大的烦恼扑面而来。
京市有人独占147亿大奖的消息实在太过震撼人心,起先只是连夜在彩民中掀起巨浪,一传十十传百,随着自媒体人的加入,网络上已经是一片沸沸扬扬,各种阴谋论甚嚣尘上。
相关新闻下面的评论中,出现不少去京市福彩中心蹲守大奖得主现身的言论,还有人打算现场直播。
这不是口嗨,一大早,何以宁真的在直播平台搜到了一堆以此为卖点的主播,其中不乏几十万粉丝的大主播,已经出现在福彩中心门口,甚至有人混进兑奖大厅。
新闻热度火箭般飙升,147亿大奖的词条瞬间冲上热搜,后面跟着一个爆,凑热闹的人也越来越多。
捧着手机的何以宁脸色越来越难看,她发现,自己想兑奖似乎有点难。
福彩中心的工作人员发现想正常上个班都难,门口聚了一大群拿着手机拍拍拍的主播,说了只是工作人员还是把镜头怼过来,嘴里还咋咋呼呼,一口一个老铁们觉得这是百亿锦鲤吗?
有个感冒的同事口罩都在躲闪间被一个神经病扯了下来,旁边的主播立刻对着脸狂拍。
弄得人心惶惶,万一被当成大奖得主曝了光,指不定哪天就被谋财害命。这可不是杞人忧天,为着几万块钱杀人的都有,何况一百多亿,那可是147亿!
彩票中心领导也被门外这阵仗惊到了,他们中心有史以来最大的奖金是2.2亿,当时好像是有几个记者蹲守,可远没有这么夸张。
外头这群人也够缺德的,历来大奖得主选择匿名领奖,这是人之常情。曝光之后,三亲六故凑上来还算小麻烦,就怕有人图财害命,类似案件国内国外比比皆是。
再看外面兴奋异常的人群,忽然觉得可怕起来,多像一群闻着腥味而来的鬣狗,摩拳擦掌准备围猎大奖得主。
*
何以宁狠狠磨着后槽牙,有种一炸|弹把聚集在福彩中心外的那群人送上天与太阳肩并肩的冲动。
阻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深吸一口气,我不生气我不生气,气死了怎么当百亿富婆。
兑奖有效期是60天,新闻热度顶多维持十天半个月甚至更短,等热度退了,她再去领奖。
可还是好生气!
晚一天领奖就损失一天的利息,一百多万呢!
更重要的是,奖金一天不到账,她就多一天提心吊胆。
此时此刻,何以宁只觉得整个人被吊在半空中,不上不下,难受得厉害。
还有什么比百亿巨款看得见却摸不着更折磨人?
没有!!!
第004章
突如其来的电话把何以宁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是宋海燕。
“怎么了,发了你这么多消息都没回?” 宋海燕略带疑惑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睡过头了?”
何以宁眨了眨眼,哦,今天还要上班。可她压根没想起上班这回事,147亿在前,谁还想得起上班。
辞职是肯定要辞职的,这破班谁爱上上去。但不能现在辞,前脚有人中147亿后脚她就辞职,保不准有人产生联想。因此,过了这个风口浪尖再辞,起码兑了奖拿到钱再说,万一是她想钱想疯了呢?
迄今为止,她还是怀疑自己在做梦,147亿,金额大到毫无真实感。
何以宁定定神,扯了一个慌:“昨晚上手机充电线没插好,早上闹钟没响,睡过了头,这会儿刚充上电开机。”
“我就说你这个劳模怎么会迟到,”宋海燕失笑,“今天开早会,我估计你是赶不上了。”
“反正都是废话,赶不上就赶不上吧。”
“你尽快吧,打个车别坐地铁了,省得超过半个小时,没了全勤。”宋海燕提醒,五百块的全勤奖,没了还是挺可惜的。
“好的,这就来。”
挂断电话,何以宁依然躺在床上,并没急着上班,五百块的全勤奖已经不值得她疲于奔命。
147亿,税后117亿,不,是117.75亿!零头怎么能忽略不计,那可是她一辈子都挣不来的千万巨款。
飘了,飘了,她飘了,居然说7500万是零头。
可tຊ真的是个零头啊,她即将拥有的可是117.75亿,每年至少4个亿的利息。
何以宁情不自禁笑出了声。
幻想了几分钟未来的美好生活,一夜未睡却精神亢奋的何以宁爬起来准备去上班,好心情顿时大打折扣。
不想上班,真不想上班。她上班只是为了挣钱,现在有了钱,才不想浪费生命挣钱。
此时此刻,对她而言,上班如上坟。
人和人果然不一样。
身价百亿千亿的大佬,七老八十了都不愿意退休享清福,以工作为乐。而她才二十四岁,只想退休躺平。
刚把彩票放回包里,何以宁动作一顿,去了公司,上厕所总不能带着包,去吃饭总不能带着包,开会总不能带着包,可她完全无法容忍彩票离开自己一分一秒。
放手机壳背后?
随手带也容易随手放,每天都要找好几次手机在哪儿,会吓死人的。
想了想,何以宁把彩票放在财神护身符里面,戴在脖子上,符囊放在衣服下面。
随身携带最安全!
符在,票在,人在。
符没,票没,人也可以没了。
*
到公司时早会已经结束,同事们坐在工位上勤勤恳恳办公。
若是以前,何以宁会心虚会忐忑。可现在,不就是迟到嘛。不得不说,虽然奖金尚未到账,但她的心态一夜之间发生巨大变化。
钱,果然是人的胆。
“怎么这么晚?”宋海燕询问。
何以宁佯装抱怨:“等了好一会儿才叫到车,结果司机中途取消,只能重新叫一辆,就晚了。”
宋海燕同情:“那可太倒霉了,五百全勤没了。”
何以宁心说不倒霉不倒霉,我霉运走光了,从此以后好运滚滚来。
这时候,刚刚打开的电脑右下角弹出小窗口新闻《京市彩民独中147亿,全球最高彩票头奖》。
宋海燕顿时转移了注意力:“我公公这一期也买了,中了五块钱,心态当场崩了。”
斜对面的同事满满地羡慕嫉妒恨:“新闻上说是文化公园地铁站的自助售卖机上出的票,应该也是个上班族吧。同是上班族,怎么差距就这么大,人家一夜暴富成为百亿富翁,我还在这里苦哈哈上班挣那三两个歪瓜裂枣。”
何以宁眼皮子一跳,就见宋海燕看过来:“你好像住在文化公园附近?”
幸好逼着自己来上班了,不然一说两说,说不定就有人开玩笑,把她反常的请假和住处附近出现的大奖联系起来。
何以宁稳住心神,那个地铁站日流量数十万,京市常住人口两千多万,只要不自爆,没人会猜到自己身上。
她若无其事地点了点头:“看来我下班后得去买几张沾沾喜气。”
同事笑:“要排队,那台机器现在都成网红打卡点了。”
“这群人也够无聊的,一台机器有什么好拍的,”宋海燕撇了撇嘴,“那群跑到福彩中心蹲守的网红主播更无聊,要中奖的是我,得恨死他们,这不就是把人往火坑里推。”
“白捡了一百多亿,谁不好奇,我也想知道是何方神圣,上辈子是不是拯救了银河系,这辈子空降福布斯。”
何以宁从那位同事语气中听出了几分幸灾乐祸,大多数人不会嫉妒富甲一方的企业家,却会嫉妒一夜暴富的大奖获得者。
因为前者靠实力难以取代,后者却是纯粹靠运气,人们难免产生凭什么是他不是我的不平心理。尤其当这个走了狗屎运的家伙是身边熟人之后,不平之气会更甚。
她暗暗告诫自己,为了未来的平静生活,一定要小心谨慎,不要让任何人怀疑自己,不然就有可能引来灭顶之灾。
拿到奖金之后,先苟上一阵,再自然而然辞职离开京市。
大学四年工作一年,这个城市熟人不少,如果消费骤然大幅度升级,难免引来揣测。因此,换一个城市势在必行。反正只要有钱,去哪个城市都能生活愉快。
“还能是什么人,主任亲戚呗。”组长万志宇凑过来,振振有词,“这么大的奖肯定是托,彩票这东西的本质就是:虚构一个不劳而获的人,去忽悠一群想不劳而获的人,最终养活一批真正不劳而获的人。要不是托,有本事公开身份。国外都必须公开身份,也就国内可以匿名领奖。”
还别说,何以宁以前也怀疑彩票是个骗局,因为中奖的幸运儿不是她。
她欠彩票中心一个道歉,误会你们这么多年,真是不好意思。
宋海燕玩笑:“那当托能分到多少,一个亿总有吧,这样的好事儿怎么没轮到我头上。我要是有一个亿,分分钟辞职回家陪娃。”
万志宇跟着做梦:“我也想要一个亿,让我把房贷还了,再买几套房和商铺收租,后半辈子不用愁了。”
宋海燕扭脸看没接龙的何以宁:“你不想要?”
何以宁心道我不想要一个亿,我全都要。她笑着应景:“怎么不要,你们有房的人都要,我这个没房的只会更想要。”
宋海燕噗嗤一声乐了:“傻不傻我们,说的好像想要就有似的,干活干活,做梦还不如上班更实在。”
何以宁心思都在彩票上,完全无法静下心来工作,时不时隔着衣服按一按胸前的财神符,或悄悄用手机看直播,想知道福彩中心外面那群好事主播散了没。
当然没散,那么大一个爆炸性新闻,谁舍得走。一个个举着拍摄设备,仿佛打了鸡血一般,兴奋异常。
147亿,令人疯狂。
寻找百亿大奖得主已经成为流量密码,热度高居不下。
哪怕京市的四月天,已经是艳阳高照,依然没有阻拦主播们的热情,兴高采烈地继续蹲守在福彩中心附近,就着百亿大奖得主这个话题与直播间观众互动。
直到福彩中心的工作人员陆陆续续下班,收割了一波流量的主播们才意犹未尽地离开。
“在线人数最高峰突破百万,牛逼Plus,明天早上再来。”
“群里好多外地主播说要过来,明天估计人更多。”
“都是来蹭热度的,新鲜出炉的百亿富翁,谁不好奇。他要是愿意出道当网红,分分钟粉丝百万,全网转发锦鲤。”
“躲都来不及,还出道,我估计他这十天半个月都不敢来领奖。只要不是傻子,看见这么多人在,都不会自投罗网。领奖有效期60天,完全可以等热度退了再来。”
“管他呢,只要观众老爷们高兴就行。大奖得主吃肉,我们跟着喝汤嘛。”
几个互相认识的主播说笑着离开。
第005章
何以宁痛苦地上着班,硬是和往常一样,熬到九点才离开公司。
头一次深刻体会到什么叫分秒难挨度日如年。
回到出租屋,第一件事就是检查彩票,确认它完好无损。
这一天,她都不知道自己有意无意地摸了多少次财神符,生怕它不翼而飞。
这样担惊受怕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赶紧让她把奖金领到手落袋为安,不然真要被折磨疯了。
想得美。
周三蹲守福彩中心的主播更多。
一连几天都有人在福彩中心外直播。
好在主播人数在周三到达高峰之后日渐减少,网民向来喜新厌旧,一个社会热点,七天就是极限了。无人关注后,无利可图的主播自然而然散去,追逐新的热点。
便是办公室里,除了第一天讨论几句,说笑着要去买彩票,之后再无人提起。
“发什么愣呢?”宋海燕探过头来问。
回过神的何以宁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宋海燕看着她的脸,皱眉:“你这样不行,买点褪黑素试试,不然人都要熬坏了。”
连续几天的担惊受怕辗转难眠,导致何以宁脸色憔悴,别人问起来,只能说失眠。打工人哪有不失眠的,倒是没人多想。
她从善如流地嗯了一声:“晚上回去经过药店,就去买一瓶。”说说罢了,她怕自己睡得太死,彩票被人偷了都不知道。这失眠的毛病只有兑奖才能治愈。
“买汤臣倍健的,我老公吃着效果不错。”宋海燕又提醒,“抓紧点把活干完,待会儿去吃大餐。”
周六是组长万志宇的生日,当天自然和家人庆祝,于是提前请大家吃饭,定在周五晚上,就是今天。
万志宇专程去请刚出差回来的林天磊。
林天磊笑了笑:“巧了,我也约了朋友在那里吃饭,等下我过来敬你一杯。大家最近都辛苦了,这一顿就当你们小组团建活动,记得拿发票回来。”
万志宇喜出望外,笑嘻嘻离开。
六点多,一行八人分坐三辆车前往海鲜酒家。
这家酒楼食材新鲜做法富有特色口碑甚好,又逢周五,大堂里宾客满座,还好万志宇早早定了桌,免了排队之苦。
万志宇解释:“本来想订包厢的,可没有了,只好订了大堂的位置。”
众人纷纷表示没关系,大堂更好,有烟火气。
菜肴酒tຊ水一一被端上来,吃吃喝喝,说说笑笑,气氛融洽,直到林天磊过来。
坐在何以宁身旁的万志宇站起来:“林总你来了,这边坐,这边坐。”
何以宁:“……”以前怎么没发现万志宇这么谄媚。
面色微醺的林天磊顺势坐下:“我过来敬寿星公一杯,待会儿还得回去,铭盛的王总他们等着我。”
万志宇笑呵呵地举起酒杯:“谢谢您还专程过来了,我先干为敬,您随意。”
林天磊抿了一口酒,转脸见何以宁面前放着橙汁:“小何不会喝酒?”
“不会。”何以宁其实会喝一点,一瓶啤酒一杯红酒不在话下,但是在外面一率说不会。
“那挺乖的。” 林天磊抬手搭在何以宁的椅背上,那是一个十分暧昧的姿势,仿佛在宣誓所有权。
“我去一下洗手间。”何以宁站起来,其实她更想把橙汁泼他脸上,但又担心显得过于反常,心态在卑微社畜和百亿富婆之间反复横跳。
桌上气氛顿时凝滞。
其余人静默无声,万志宇硬着头皮道:“林总,我再敬你一杯,谢谢您在工作上的照顾。”
林天磊脸上有些下不来台,他草草和万志宇碰了碰杯,站起来:“你们慢慢吃。”
离开的方向却不是往包厢走,而是洗手间的方向。
眼尖的同事戏谑:“啧啧,看来林总真挺中意小何的,都碰这么多软钉子了,还是不肯放弃。”
“谁让咱们小何要长相有长相,要身材有身材,要学历有学历,好好打扮打扮,不比那些明星差,林总还是挺有眼光的。”
宋海燕犹豫着要不要跟过去看看:“不会出事吧?”
万志宇按住她:“能出什么事,不外乎林总和小何打开天窗说亮话。其实像小何这种外地来京打拼的女孩子,就该趁着年轻漂亮的时候找个条件好的男人嫁了。说起来是现实了点,可事实上这样就是会轻松不少。男财女貌,天经地义,你们说对吧?”
“对什么对,”另一位女同事翻白眼,“少觉得只要有几个钱,女人就得扑上来。何以宁找个情投意合的同龄人,两个人一起打拼不比看人脸色过日子好。”
“就怕等四五十岁打拼出来了,男人转头看上二十出头的小姑娘,这种事难道少了。还有更多是打拼不出来的,与其这样还不如一开始找个条件好的。”
*
何以宁琢磨着自己要是借题发挥提离职,会不会显得反常?理智告诉她别急着辞职,至少要等兑奖后再辞职,但是她真的真的真的好想辞职!
不想早起,不想坐在工位上度秒如年,更不想面对林天磊自以为是的油腻嘴脸。
她只想抱着彩票等福彩中心外那群主播离开,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兑奖走人,从此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她都想好了,兑奖后去沪市定居,那座城市足够繁华,有钱人遍地走,自己怎么花钱都不会引人注目。
更重要的是,那是外婆临终都念念不忘的家乡。老人家年轻的时候插队下乡,之后再也没能回去。
她听着沪市的故事长大,对那座城市有着别样的好感。
原本打算毕业后去沪市工作,可大四虽然没课但是杂事并不少,时不时要返校,最终选择在京实习,后来转正,工作不错,不舍离职,一直没能成行。
如今天降横财,终于可以随心所欲。
她要在沪市买一套别墅安家,寄人篱下的经历,让她格外想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那个家会成为人生的锚点,她不再是没有归处的断线风筝。
再之后,是旅游。
世界那么大,她也想看看。
苏州园林、桂林山水、西安兵马俑,敦煌莫高窟,丽江古城,内蒙古草原,香港维多利亚港,澳门赌城,宝岛台湾……
智利复活节岛,埃及金字塔,威尼斯水城,巴黎卢浮宫,瑞士滑雪,夏威夷潜水……她还想去南极看企鹅北极看极光。
国内国外穿插着来,累了就回家躺着,养足精神再次启航。
放飞两年后读个金融类研究生,长时间的无所事事,人会慢慢废掉。没有就业压力甚至连毕业压力都没有,因为兴趣而学习是享受。
畅想着美好未来,何以宁喜笑颜开,蓦然听见急促脚步声从背后传来,回头一看,见是林天磊,面色瞬间冷下来。
林天磊三步并做两步追上来:“我们聊聊。”
何以宁想说我们没什么可聊的,奈何林天磊压根没给她开口的机会。
酒壮人胆,林天磊开门见山:“何以宁,我的意思你应该明白,我是真挺喜欢你的,奔着结婚去那种。”
这话不骗人,要是一勾就上手,自己只会玩玩。
能被他轻易引诱,也能被别人引诱。
勾不到手,反而上心。
他三十四了,到了稳定下来的年纪。像何以宁这种外貌学历都拿得出手,又涉世未深经历少的女孩是很不错的结婚对象。
男人嘛,玩累了,就想找个老实姑娘结婚。
何以宁拒绝得斩钉截铁:“我不喜欢你。”
林天磊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感情是可以培养的。你先听我把话说完,你看你每天辛苦上班,人都累成什么样了,何苦呢。其实你大可以不用吃这种苦,跟我在一起之后,你可以换个轻松点的工作,不上班也行。”
何以宁:我不上班当然行,我可是有百亿巨款的超级富婆。
林天磊仿佛施恩:“我可以养你,每个月给你两万块钱的零花钱。”
何以宁:我每小时利息都不止两万块。
林天磊拿出杀手锏:“我在市区有五套房两个铺子,每年房租有个百来万。结婚后,我可以在婚房加上你的名字,给你一个保障。你看你一个人在京市打拼,得多少年才能挣到首付,就算付了首付还得背三十年的房贷,不敢消费不敢辞职不敢生病,人生最好的那段时光就这么卖给了银行。”
何以宁:我在京市没有五套房两个商铺是我不想买吗,是限购啊亲,不然高低四合院远洋公馆万柳书院各来一套。感恩财神爷,让她永远都不需要和房贷这个磨人的小妖精打交道。
林天磊胜券在握地看着何以宁,不相信她毫不心动。
何以宁疯狂心动,为辞职心动。
看吧,连老天爷都不忍心继续折磨她,把这么好的辞职理由送上门,不抓住简直天打雷劈。
喜出望外的何以宁差点笑出声,勉强忍住了,一脸严肃地拒绝:“我不需要。”
便是没彩票机遇,她也不需要,爹有娘有都不如自己有,何况隔了一层的男人。
她就是脑子被丧尸吃了,都不会相信男人那句‘我养你’。
林天磊只当她是欲擒故纵,他都愿意结婚了,她怎么可能不愿意嫁给他。
他一脸的无奈的和宠溺:“傻姑娘,这个社会远比你想象中残酷。对你而言,最好的选择就是趁着年轻赶紧找个好男人嫁了,我会好好对你的。”
何以宁被恶心到了:“谁给你的自信?拿面镜子好好照照,发际线突破天际,五官像简笔画,油的能炒菜。明明那么普通却那么自信,以为全天下的女人都稀罕你。醒醒吧,我就是想傍大款,也不会选你这种丑八怪!”
第006章
林天磊被骂懵了,过了好几秒钟才反应过来,立刻暴跳如雷,所剩不多的理智被怒火烧毁殆尽,狰狞着脸扑上去:“老子看得上你是给你脸,你别给脸不要脸!”
何以宁果断朝大厅跑,边跑边喊人:“有人耍流氓!”
大厅里宾客满座,还有众多服务员在,自然不会所有人都无动于衷,当下就有两个魁梧大汉站起来拦住暴跳如雷的林天磊:“干嘛呢,干嘛呢,撒什么酒疯!”
何以宁躲到同桌的中年女性背后:“姐姐,我没带手机,麻烦帮我报警。”
她叫我姐姐哎,中年女性二话不说拿起手机拨打110,还不忘安慰何以宁:“别怕,我们这么多人在,不会让你被欺负。”
面对人高马大的壮汉,林天磊不敢放肆,只能压着脾气解释:“她是我女朋友,我们吵架了,别报警,我们自己解决。”
仿佛套上男女朋友的关系,便可以为所欲为。
何以宁拆台:“我不是他女朋友,他是我领导,之前他在公司就一直骚扰我,今天更过分,我不同意,他就想打我。”
“呸,不要脸!”同为女性,中年女性对这种事深恶痛绝,她催促电话另一头的接警员,“你们快来啊,这里有人耍流氓,欺负小姑娘,地址是解放路……”
林天磊的酒终于吓醒了,色厉内荏盯着何以宁:“你想清楚后果,闹大了,对谁都没好处。”
何以宁冷笑:“对你才没有好处,你还是想想自己会是什么后果,现在可是法治社会。”
眼见她态度坚决,林天磊彻底慌了神,一旦闹到警察局,tຊ他在公司还怎么做人,当下软了语气示弱:“是我不好,我喝多了犯浑,我向你道歉,想要什么赔偿你只管提。报警就算了,大家都是同事,没必要闹得这么难看,闹大了,对公司有影响,对你自己也有影响。你一个女孩子,这种事传来传去不知道传成什么样,对你不是什么好事。”
这哪是求饶,这分明是拿工作和名誉威胁何以宁,让她识相点,别闹事。
可惜他不知道何以宁这会儿有钱底气足,一点都不怕那点闲言碎语:“对我是不是好事不用你操心,反正对你肯定不是好事。”
林天磊脸色发青,恶狠狠瞪着她,要不是被人拦着,怕是又要扑上来动手。
这时候,座位有点远的宋海燕万志宇他们听见动静,匆匆赶来。
林天磊如见救星,顾不得丢人不丢人,对万志宇他们道:“你们劝一劝,我就是喝多了一时失态,又没把她怎么样,一根手指头都没碰到她,倒是她把我骂了个狗血淋头。”
何以宁反唇相讥:“骂你是因为你说话太恶心,没碰到我一根手指头,是因为我遇上了好人,不然我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下场。”
林天磊噎了噎。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大概能猜到发生了什么,顿时神情各异,鄙薄、不齿、愤慨、同情……还有头疼。
最头疼的当属东道主万志宇了,他只是过个生日而已,为什么要惹上这种麻烦,一面暗怪何以宁得理不饶人,一面又怪林天磊脑子不灵清,追女孩就好好追,动手动脚是有毛病。
然而在林天磊逼迫中又带着恳求的视线下,他不得不硬着头皮对何以宁道:“小何,看在我这寿星公的面上,算了吧,大家同事一场,没必要闹到报警的份上。在公司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你说是不是?”
何以宁冷冷道:“我辞职。”
万志宇神色一僵,这是不准备息事宁人的意思了,连忙劝:“别冲动,别冲动,现在经济不景气,到处都在裁员,工作不好找。”
何以宁:“再不好找,我也没到为了份工作要卖身的地步。”
万志宇哑口无言,以前怎么没发现小何这么牙尖嘴利:“我不是这个意思……”
“老万你就别说了,换成你老婆闺女被欺负,你能忍吗?”忍无可忍的宋海燕插了一句,当下被林天磊恶狠狠瞪了一眼,她面皮一紧旋即放松下来,瞪什么瞪,一个经理还把自己当皇帝了。大家是出来工作,又不是出来卖身,这里不做换家公司就是,何必连尊严都踩在脚下。
闻讯赶来的大堂经理当机立断:“我们换个地方说事,各位看好不好?”
留在这儿闹闹哄哄,有损他们酒楼形象。
一行人转移到楼上办公室,眼见没人帮他求情,而何以宁吃了秤砣铁了心一般不肯罢手,林天磊心神大乱,近乎是低声下气地求饶。
何以宁充耳不闻,只等警察来。
警察很快赶到,上来询问情况,林天磊抢话:“警察同志,真没事,一点小误会,就是同事之间开玩笑,我喝多了失了分寸。这点小事我们私下解决就好,用不着麻烦你们。”
领头的民警看了看他,转向其他人:“哪位是报案人?”
何以宁举了举手,可怜兮兮告状:“是我,他骚扰我还想打我,幸好这两位大哥拦住了他,走廊上的监控应该都拍下来了。”
酒楼经理十分配合道:“警察同志,我已经让人去拷贝监控。”
闻言,林天磊用近乎吃人的目光怒视酒楼经理,自己也算是这家酒楼的常客了,这个王八蛋不帮他就算了,竟然落井下石。
酒楼经理不为所动,他们可是奉公守法的正经酒楼,才不会助纣为虐嘞。
有了监控,经过显而易见。
何以宁坚决表示不和解。
林天磊便被带回派出所配合调查,平日里光鲜亮丽的人,在这一刻彻底崩溃,不顾形象地大喊大叫,却徒劳无用,硬生生被警察带走。
对此结果,何以宁喜出望外,她能想到的最好报复也仅是抓到把柄举报到公司,让他丢脸丢工作而已。
没想到林天磊自己作死,一旦行政拘留,可不就仅仅是丢脸丢工作的事了,以后想进大公司,都过不了入职背调这一关。
何以宁向两位壮汉再三道谢,这世上还是好人多啊。为表谢意,她把他们那一桌的帐给结了。
弄得一桌人怪不好意思的,反过来谢她。
何以宁回座位上拿包,对一众神情各异的同事道:“我先走了,你们慢慢吃。”
“等一下,我和你一起走。”宋海燕站起来,她没胃口,不想吃这饭了。
万志宇连连点头:“对对对,燕子送小何回家。”他尴尬地看着何以宁,“今天这事闹的,本来想大家开心开心,结果,诶,不说了,人没事就好,回去好好休息。”
何以宁看了看他,不是什么坏人,但是也算不上好人,就一现实俗人。
何以宁和宋海燕顺路,两人坐上同一辆出租车。
宋海燕义愤填膺讨伐林天磊:“以前真没看出来,他这么不要脸一个人,亏我之前还觉得他不错。”
何以宁:“他挺会装的,今天是酒壮怂人胆才原形毕露。”
宋海燕摇了摇头:“衣冠禽兽啊,幸好你没吃亏。”
何以宁心道,她观察过周围环境才敢骂人的。她又不傻,怎么可能没有准备就去惹怒醉汉,男女力量悬殊的事实摆在那,她才不会自找罪受。
宋海燕言归正传:“你真要辞职?我看这次林天磊要栽,要是被拘留上几天,公司八成会开了他,那样你就没必要辞职了。”
“留在公司,难免有人嚼舌头,还是换个环境吧,我不想被人说三道四。” 感谢林天磊的神来一笔,助她顺理成章提辞职,她会虔诚祈祷,保佑他多拘留几天。
宋海燕想想也是,总是有人要议论纷纷的。这种事,明明女生才是受害者,可受害者有罪论从不缺席。
*
回到出租屋,何以宁欢天喜地在后台系统递交辞呈。
了却一桩心事,人都轻松不少。
可晚上依然没睡好,噩梦一个连着一个。
彩票放衣服里洗成一团纸絮。
中奖的不是那串号码,一切都是她的臆想。
那些所谓的亲朋故旧纷纷闻讯上门,一口一个那么多钱你一个人几辈子都用不完,大家平分算了。她不愿意,对方瞬间变成血盆大口,把她从头到脚吞下去。
……
睡了醒,醒了睡。
早上九点多被电话吵醒,是公司另一个部门的小领导。
林天磊被拘留后,派出所按规定通知家属。
林家父母大惊失色,一旦被拘留,那就是一辈子的污点,事业婚姻都要受到影响。于是他们想找何以宁私下和解,找不到何以宁,便找到了公司。希望公司领导出面调解,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对方先是代表公司慰问何以宁,再转达林天磊父母的意思。
“他们愿意补偿你十万块钱,只要你愿意和解,条件还可以商量。”
何以宁态度坚决:“不商量不和解,按照法律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钱,人的脊梁骨。
感谢那张彩票,不然她真怕自己在林家人的金钱攻势下弯腰。
第007章
那位领导并没帮林天磊求情,职场性骚扰属于雷区,处理不当很容易引发舆情。之前就有一家公司包庇男领导,女职员愤而在网上曝光,引发社会公众口诛笔伐,连官媒都下场批评,好好一家知名大企沦为笑柄,时不时被拉出来鞭尸。
前车之鉴犹在,林天磊又不是什么不可或缺的人才,公司犯不着为了他冒天下之大不韪,只会选择站在公序良俗这边。
对方再三表示公司决不容忍林天磊这样道德败坏的人,按照公司规章制度,肯定会和他解除劳动合同。公司还会开展内部调查,严查职场性骚扰,整顿职场风气……末了不忘贴心表示让她在家休息一周,调整心情。
“我想辞职,昨天晚上已经在系统里提交辞职信。”
对方大惊,急忙好声好气劝她没必要为这件事辞职。
这个节骨眼上离职,万一有好事之徒故意在网上带节奏,把辞职说成开除,就是麻烦。这个人人都能发声的自媒体时代,做事要格外周全,以免落人口舌。
何以宁睁着眼睛说瞎话:“我家里很担心我,让我马上回老家。”
闻言,对方倒不好再劝,谁家女儿遇上这种事,做家长的都恨不得女儿赶紧回到身边才能放心:“那这样你看行不行,公司给你一个月的带薪假期,你好好散散心。要是一个月后还坚持辞职,再给你走流程。人在老家没关系,可以网上办理,离职证明给你寄过来。”
这样的仁至义尽,任谁都挑不出理来。
话说到这份上,何以宁只能道:“好的,谢谢tຊ。”
她给对方吃定心丸,“我知道公司并没有袒护林天磊,一直都站在我这边。辞职是因为个人原因,并不是对公司不满。我很感谢公司这一年的培养,在这里学到了很多东西。”
对方就等这句话了,多付的一个月工资和可能产生的公关费相比,微不足道。
如今这一个月的工资对何以宁而言同样微不足道,不过她还是挺高兴的,谁会嫌钱多呢。
更高兴的是终于辞职,还能顺理成章地退租,有理有据,谁会联想到彩票上。
感谢林天磊的神助攻。
方晓晓自然不会多想,在外面受了委屈,想回家,天经地义。
何以宁:“我没提前一个月跟你说,押金你不用给我。水电账单出来后,你发我。”这是当初说好的,提前退租,房租不退,押金也不退。
方晓晓松一口气:“你押金都不要了,我还能要你这点水电,又没几个钱。”这里的房子很好出租,个把星期足够了,她还能白赚一个月的房租。
何以宁笑笑,没有坚持。
方晓晓问:“什么时候走?”
何以宁:“周一办辞职手续,顺利的话周二就走,你可以开始找租客了。”
方晓晓点点头。
周末两天,何以宁并没闲着。
先去福彩中心探了探路,周末没人上班,在外面没看见疑似主播的人,希望以后都没有。
又去营业厅申请了一个新手机号,再用新号码办理了八张银行卡。
奖金一到账,立刻转一部分到其他银行卡里。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同理,钱不能只存一家银行,以防存款不翼而飞,一夜返贫。
上亿存款被银行员工私自挪用,储户申告无门的新闻,她可是记忆深刻。
就算她倒霉催的遇上小概率事件,总不能八家银行都出事。只要有一家银行安全,自己就依然是亿万富翁。
周一,何以宁去公司交接工作。
交接对象是宋海燕,她建议何以宁骑驴找马:“这一个月投投简历,要是没找到好公司,还是回来吧。那时候,也没什么人议论了。”
一番好意,何以宁笑着说好。
工作交接完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何以宁请宋海燕吃饭。她初进公司就是宋海燕带教,对方一直以来都很照顾自己。这顿散伙饭,肯定不能少,以后未必还有再见面的机会。
林天磊被拘留,部门暂时群龙无首,不需要加班的宋海燕欣然应允。
何以宁选了一家人均799的海鲜自助餐厅,她听宋海燕提过两次,言语间想吃又舍不得。
宋海燕不好意思:“太贵了,换一家。”
何以宁眨了眨眼:“我可是白捡了一个月工资,咱们这是公款吃喝。”
想起那一个月的带薪假期,宋海燕顿时羡慕,也好意思了。
吃着鲜甜的帝王蟹腿,宋海燕饮水思源:“林天磊这次栽了,拘留十天,还被公司开除了,咱们这个行业说大也不大,他怕是不好找工作。”
何以宁幸灾乐祸:“他不是显摆自己房子多,那就在家当个包租公呗。”
宋海燕有点酸:“我恨万恶的拆迁户。”
这话何以宁没法接,因为自己比拆迁户还可恶。
“还别说,当年有个拆迁户摆在我面前,我不屑一顾,选了你姐夫,从校园走到婚纱。”宋海燕扔掉蟹壳,昏黄迷离的灯光下,笑容泛出几分自嘲,“现在想想真有点后悔。宁啊,听姐一句话,千万别信有情能饮水饱,事实是贫贱夫妻百事哀。你以后找男朋友,不说要多有钱,起码有房无贷,家里没负担。”
一时之间,何以宁不知该说什么。她知道宋海燕负担重,每个月近两万的房贷,婆婆过来带娃,身体不好需要照顾的公公也跟来,公婆俩都没退休金,偏还有个刚上大学的小叔子。
普通人的烦恼百分之九十九都是因为缺钱。
她隔着衣服按了按财神符,如果没有这张彩票,大概自己终其一生也在为钱烦恼。
回到住处,何以宁开始收拾东西。
小小的出租屋里东西不多,她不爱买东西,准确来说是舍不得买。
其实她工资不算低,扣掉五险一金和个人所得税,每月到手一万大几。只不过存着买房的心思,于是省吃俭用。
诸如锅碗、鞋架、衣架这类东西以不方便带走为由询问方晓晓,对方要的留给她,不要的零零碎碎物品放楼下垃圾房。
衣服鞋子这些全部扔掉显得反常,她准备带去远点的地方处理。
到了新的城市,开启新的生活,一切都是新的。
她会好好宠爱自己。
周二醒来,先确认彩票安然无恙,何以宁才打开手机。
福彩中心外居然还有零星的小主播在直播。
她狠狠磨了磨后槽牙。
幸好,147亿彩票已经成为冷饭,乏人问津。几个直播间在线人数都没过百,再过两天,小主播也该偃旗息鼓。
何以宁把最后一点东西收拾好,房间打扫干净。
深深看一眼这间自己住了近一年的简陋出租屋,这里承载了她初入社会的青涩时光。
关上门,钥匙放在门垫下。
何以宁拖着行李箱毫不留恋地离开。
半个小时后,何以宁来到爱心物资捐献站,把衣物连同手提电脑一起捐了。
随身只剩下一个背包,里面装着换洗衣物以及各种证件证书。
出于安全考虑,何以宁选了距离福彩中心最近的那家五星级酒店入住。
最普通的房间团购价都要1856元,付款的时候,心口抽了抽。这可是自己996换来的血汗钱,奖金尚未到账,她还做不到挥金如土。
虽然第一次住这么好的酒店,但是何以宁无心参观,她满脑子都是什么时候可以领奖。
147亿,她的147亿!
茶饭不香,辗转难眠,担惊受怕,牵肠挂肚到周五,何以宁决定去领奖,然而不敢单枪匹马进福彩中心。
虽然已经没有主播凑热闹,但会不会有人正蹲守在某个隐秘的角落,死死盯着每一个进出福彩中心的人,伺机而动?
147亿,真要有那个心,别说蹲守60天,蹲守365天都值得。
身怀价值百亿的彩票,何以宁仿佛患上被害妄想症,总是怀疑有人要对自己图谋不轨。
偶尔的,会想如果只中几千万是不是更好,不必疑神疑鬼,整天担心自己的人身安全。
想想罢了。
真让她选,当然选147亿。
这点小小的烦恼在147亿巨款面前,完全不值一提。
戴上假发、渔夫帽、宽边墨镜、黑色口罩,穿着完全看不出身材的超长款肥大风衣,何以宁来到警察局。
有困难,找警察。
请警察护送她去领奖,再护送到银行存钱,最后护送到机场。
第008章
在两位便衣民警的陪同下,何以宁终于敢踏进福彩中心。
站着门口的两名安保人员神情警惕,询问来意。
最近这段时间闹闹哄哄,好几个主播混进来乱拍,把兑奖的彩民吓得够呛,影响极其恶劣,于是领导要求不能再放闲杂人等进来。
何以宁:“兑奖。”
安保人员:“先去那边验一下彩票。”
服务台临时添加了一台验票机,确认真的中奖,才能进里面的兑奖大厅。
坐在服务台后面的工作人员微笑提醒:“验票前,请在彩票背面写下名字和身份证号码,放心,这不影响兑奖。”这是防止彩票在验证过程中被掉包。
何以宁拿起笔,轻手轻脚填好信息,递过去。
工作人员随手把彩票怼到验票机前。
嘀~
屏幕上立刻跳出中奖信息,工作人员霎时瞪圆了眼睛。虽然何以宁打扮夸张,但是来他们这的,不夸张的才是异类,所以她并没往147亿大奖上想。
他们私下讨论,都觉得中奖者不会这么快来领奖,毕竟闹得太邪门了。
最近两周,来领奖的彩民明显减少,显然怕被当成147亿大奖得主曝光。所以,都打算过了这个风口浪尖再来兑奖。
万万没想到,147亿来了!
工作人员忍不住打量何以宁,嗯,裹得密不透风。
理解,理解。
换做自己,也不敢露脸来啊,万一被拍了照片怎么办?
147亿呢。
忽然意识到自己右手拿着147亿!!!
决定了,这只右手今天不洗了,下班后去挑十张刮刮乐,中他个一百万。
何以宁胆战心惊地看着工作人员,对方看起来有点儿激动,真怕她不管不顾叫嚷起来。
万幸,工作人员的岗前培训到位。
震惊过后,她迅速恢复过来:“请您稍等一下,马上会有人来接您。”
他们可一直在等147亿大奖得主现身。
很快,一名工作人员匆匆而来,难掩兴奋地对何以宁道:“请跟我来。”
普通中奖者是自己在兑奖大厅的各个窗口间完成兑奖,但是,超级大奖有绿色通道,他们会协调公证、税务、银行、安保等部门,最大化保障得tຊ奖者的隐私和安全。
何以宁被领到专门的兑奖室。
几分钟内陆陆续续进来中心主任、验票人员、财务人员、税务人员、公证人员等人。
眼见她包得密不透风,王主任忍着笑道:“兑奖需要验证身份,本人和身份证银行卡必须确保一致。”
何以宁有点抗拒露脸,但是规矩摆在那,只能摘掉口罩和墨镜,露出一张浓墨重彩的脸:黑了好几度的肤色,烈焰红唇,粗眉毛,苍蝇腿睫毛。
让一个不会化妆的人化妆是一场灾难,尤其是故意往丑里画的时候。
王主任几人的表情有点一言难尽,尤其看见何以宁身份证上的照片之后。
也是蛮谨慎的了。
勉强确认是本人之后,兑奖开始。
多对一服务,不到十分钟便走完流程。
奖金总额14718695642元。
18695642元捐给山区儿童,捐赠部分免税。
剩下的147亿,交20%的个人偶然所得税,最终到手117.6亿。
11760000000.00
盯着那串长长的数字,何以宁捏着支票的指尖轻轻发抖,心口扑通扑通乱跳,快得几乎要破膛而出。
她觉得一点都不真实,甚至是惶恐。
真的不是一场梦吗?
那梦境也太真实了。
王主任等人看在眼里,表示理解,酸溜溜的理解,手握这么一笔巨款换做他们也会失态。以她年纪来说已经是相当镇定了,多少大奖得主失态到尖叫蹦跳,甚至有人喜极而泣。
何以宁深吸一口气又呼出来,勉强平静心情,还剩下最关键的一步,把钱存到自己的银行卡上。
王主任也觉得还剩下最后一步,拍照宣传。
看出何以宁面上的抗拒,王主任苦口婆心:“这个大奖已经引起全民关注,网上说什么的都有,我们要是一张有关大奖得主的照片都放不出去,非议的人更多。何小姐你放心,可以戴面具甚至是穿玩偶套装拍照,绝对认不出来。”
看在服务周到的份上,何以宁妥协了。
她选中一套萌萌哒的青蛙玩偶穿戴上,迈着笨拙的步伐走上领奖台,和王主任一起手托黑体加粗147亿的巨大支票牌拍照。
照片都拍了,何以宁索性穿着这一身接受了采访。
本地人,做点小生意,坚持购买彩票多年,喜欢研究走势,拿到奖金后准备全家移民……主打没一句真话。
万一将来有人怀疑到自己身上,多少能起到点迷惑作用。
从福彩中心出来,何以宁三人前往银行。
一到银行,便有等待多时的银行工作人员迎上来。
百亿巨款,绝对是大客户中的大客户。接到福彩中心的电话后,于行长立刻命人安排起来,甚至都想亲自去福彩中心接财神爷。
于行长摩拳擦掌,势必要留下这笔存款,就算不能是全部,起码也得留下一部分,今年的年终奖就看今天了。
一行人从VIP通道进入银行VIP接待室,大理石茶几上放着精致甜品塔和水果盘,还有人殷勤询问需要咖啡还是红茶。
搜索银行存款利率最高可以谈到多少时,很多网友说银行会把携带大笔资金的客户当祖宗供出来,给予各种优质服务。
这一刻,何以宁终于体会到。
普通储蓄卡升级成权限更高的金卡,卡号后六位数可自选,享有机场接送,合作商场会所机场的VIP待遇等等权益。
国有大银行内部居然还有专为高净值客户服务的私人银行部,专门帮客户理财投资,还可以免费参加银行举办的酒会沙龙游艇会理财讲座……
对于这些,何以宁兴趣不大,她只对存款利率感兴趣,于行长给了一个她很满意的利率。
15亿大额存单,五年,年利率5.5%,利息按月汇到活期账户。
于行长还想再争取几个小目标,然而何以宁坚决不肯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她要雨露均沾,分散风险。
对于高利率的不保本理财项目,更是敬谢不敏,她怕理着理着理没了财。
这117.6亿纯粹靠运气得来,不是她的能力。
人无法驾驭能力以外的财富。
在她没有与其匹配的能力时,还是老老实实存大银行吃利息,反正光利息已经足够她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
虽然被拒绝,于行长态度不变,15亿存款,依然是金主爸爸,何况还剩下100亿,这现金流秒杀绝大多数上市公司老总,指不定哪天还得求人家帮忙完成存款任务。
出于留下好印象的目的,于行长送了一堆精美礼品:手机、平板、银行纪念金币、超市卡、加油卡、电动牙刷、高档茶具等等。
恰在此时,实时观察账户的工作人员提醒:“奖金已经到您的账户上。”支票转账到卡需要一点时间。
话音刚落,何以宁的手机震动了两下,手机屏上出现一条银行到账短信:【您的0606账户21日10:46转入11760000000.00元,可用余额11760000000.00。】
何以宁定定望着那串数字,飘忽不定的心终于落回原处,无论是彩票还是支票,都比不上银行卡里的数字真实。
这一刻,她才终于有了‘我有钱,好多好多钱’的真实感。
从名为生存的枷锁中彻底解脱,她浑身上下都洋溢出难以形容的轻松喜悦。
明明想笑,眼睛却有点酸。
于行长他们安安静静等着她缓过神来,眼神中是浓浓的羡慕。
人生赢家,不外如是。
过了好几分钟,何以宁才抬头,拿出一叠五颜六色的银行卡:“我想把钱转到这些卡上,大概多久到账?”
只在他们银行存15亿大额存款又拒绝所有理财,于行长就有预感会便宜对家。当这一幕真实发生,依然忍不住心口流血,但是财神爷不能得罪,他微笑着道:“大额跨行转账,一般需要1-3个工作日。”
明天就是周六,最快也得下周一才能到账。
横竖钱已经在自己卡上,倒无所谓这三五天的时间。
等一下,100亿按5.5%的利率算,日利息150万,心痛的感觉瞬间来临。
瞥到余额,好了,又不痛了。
何以宁开始分钱。
15亿存工行。
15亿转中行。
15亿转建行。
15亿转农行。
15亿转交行。
15亿转邮行。
13亿转招行。
12亿转兴行。
随着一条条短信的到来,卡上余额大幅度减少,最后只剩下259999650.00,少的350是七次跨行转账手续费。
在于行长的建议下,其中2.5亿转成五笔七天通知存款,利率1.85%,比0.35%的活期划算。
9999650购买和余额宝类似的货币基金。
蚊子腿再小也是肉,何况这蚊子腿并不小,每天也有个万把块钱的利息,万把块钱呢!
那2.5亿用来买房,999万用于日常开支,够用了。
即使不够用,第二个月,就会有五千万利息到账。
每个月,五千万的利息!!!
花不完的利息又能产生利息,利生利,无穷无尽。
怪不得网上戏谑富二代最大的败家是创业,吃喝玩乐败不了家,创业却有可能导致倾家荡产。
幸好,自己胸无大志没上进心。
她都那么有钱了,为什么还要创业挣钱,这钱留给别人挣吧,她只需要躺平享受人生。
从银行出来,马不停蹄去机场。
下车的时候,何以宁没拿银行赠品:“我打算到处走走看看,不方便带着这些东西,麻烦你们帮我处理了吧。”
两位民警婉拒,东西不少,大半个后备箱呢,其中不乏贵重物品,拿了不合适。
她灵机一动:“就当我捐赠的,你们难道不接受捐赠?”
那倒是接受的,打电话问过领导,得到准许之后,圆脸警察笑:“那我们就收下了,谢谢你啊。”
“是我该谢谢你们。”何以宁说得无比认真,没他们护送,她都不敢去领奖。
何以宁没买去沪市的机票,买的是最快出发的航班,踩着停止售票的时间购买。前脚出票,后脚这个航班停售。
即使有人跟踪,也跟不上飞机。
便是坐下一趟航班赶来,等对方落地,自己早跑得无影无踪。
不过应该没人跟踪,护送她的不仅是两名警察,是四名。
两名贴身护送,两名隐在暗处保护,检查有没有人尾随。
警方给与了自己足够的重视。
“我们就送到这了。”
两位民警没买票,无法进入候机大厅。
“谢谢。”
何以宁鞠躬,郑重致谢。
圆脸警察笑眯眯道:“为人民服务。”
何以宁笑起来,朝他们挥挥手,大步走进贵宾候机厅,奔赴美好的未来。
第009章
头等舱的票价物有所值,贵宾候机厅人少安静又宽敞,还免费供应自助餐点。
何以宁选了一些水果点心,又接了一杯冰可乐,在tຊ四周无人的角落坐下。
她打开银行APP,看一眼余额吃一口食物,吃的津津有味满脸幸福,仿佛吃的是龙肝凤髓。
果然人无横财不富,纯靠上班,就算她拼死拼活,拼成年薪百万,一辈子也赚不到六千万,然而现在六千万只是奖金零头里的零头而已。
这样的好事儿,怎么就让我遇上了呢?
做梦都不敢做的这么夸张。
竟然中了147亿,简直不可思议!
光是一年的利息,不,一个月的利息,都够她享受一辈子了,感觉自己花钱的速度会赶不上利息增长的速度。
万万想不到,她也能凡尔赛一句:好烦哦,我钱怎么花都花不完。
何以宁噗嗤笑出了声。
她要努力花钱了。
在APP里选中一家奢华五星级酒店,定了一间江景豪华套房。这么多天辗转反侧夜不能寐,终于可以安心入睡,必须对自己好一点。
何况6888一晚的房价对月入五千万利息的自己而言,相当于月薪五万的人花7块钱。便是6万多一晚的总统套房也绰绰有余,不过她舍不得。纵然一夜暴富,可花6万多住一晚酒店,还是会心疼,消费观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变。
这个不着急,早晚她会适应自己的新身份——身家百亿年入六亿的大富翁。
15:45,飞机平稳降落花城机场,酒店专车司机已经在机场外等候。
大半个小时后,何以宁躺在酒店的柔软大床上,又打开了银行APP,那几串数字,百看不厌。
多好看啊。
这世上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看的了。
绝对没有!
何以宁躺在床上对着手机傻乐了半天才爬起来,该吃晚饭了。
楼下有家米其林二星餐厅。
她决定去吃一顿大餐,庆祝自己正式荣升为百亿富翁。
何以宁去洗手间,卸掉厚重的妆容,露出一张憔悴的脸。
4月10号中奖。
4月21号兑奖。
十二天,食不知味,夜不能寐。
怎么可能不憔悴,没猝死都是她命硬。
不过憔悴归憔悴,眼神却不疲惫,反而清澈透亮,满满都是喜悦。
“今天晚上终于可以安心睡觉,做个好梦,大富翁。”
镜子里的人绽放灿烂笑容,整个人仿佛都在发光。
*
衬衫马甲的侍应生迎上来:“您好,几位?”
何以宁:“一位。”
侍应生将何以宁迎到窗边的座位上。
窗外就是珠江,华灯初上,鳞次栉比的高楼流光溢彩,宛如一颗颗璀璨明珠,将这座城市点缀的美如画卷。
打开菜单,何以宁暗暗咋舌,不愧是米其林餐厅,价格真是相当美丽。
欧洲鳇鱼子酱,50克,11688块,这吃的不是食物,是钱。
她也想尝尝钱的味道,何以宁愉快地点了一份,又加了黑松露香煎银鳕鱼、香酥虾酱骨、芥蓝炒百合以及鲜橙汁。
还有好多菜想试一试,别说吃过,她听都没听过。奈何,自己只有一个肚子。纵然不差钱,但奢侈可以,浪费可耻。
那明天再来吃,定一个小目标,吃遍全世界的美食。
反正她不用考虑钱,只用考虑会不会影响身材。
何以宁眉眼弯弯,唇角上扬,整一个大写的心花怒放。
先上来的是香酥虾酱骨和芥蓝百合。
尝了尝,她不是美食家,说不出一二三来,就觉得挺好吃的,除了贵没别的毛病。
“真的是你啊,何以宁。”
何以宁循声抬头,唇边笑容倏尔收敛。
那么大一个花城,人口近两千万,这都能遇上,当真是晦气。
妆容精致的丁奕芮垂眼打量座位上的人,皮肤暗沉,黑眼圈浓重,憔悴的像是七天七夜没合眼。微微发皱的白T恤,蓝色牛仔裤,灰黑色球鞋,看着就是廉价货。从头到脚,光秃秃的没有一件首饰。
饶是如此,依然能看出是个美人胚子。
丁奕芮心里泛酸:“听说你辞职了,这是打算来花城找工作,找到了吗?是不是不太顺利?”
何以宁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句:“你消息倒是灵通。”
丁奕芮拨了拨头发,微微笑着道:“群里看到的,哦,你没在那个群里。要不要我把你拉进去?里面都是我们A大的,各行各业的都有。正好你可以问一问谁有内推的名额,总比你没头苍蝇似的到处投简历好。”
恰在此时,侍应生送剩余的菜上来。见丁奕芮站在一旁,轻声询问何以宁:“需要加一份餐具吗?”
何以宁:“不用。”
丁奕芮莫名尴尬,指了指十几米外那一桌:“我朋友在那边。”
何以宁扫了一眼,五个年轻女孩,和丁奕芮一样的妆容精致服装考究,细看,脸上都是满满的科技感。
侍应生放下菜,留下一句请慢用后离开。
看清盘子里装的是什么后,丁奕芮有一瞬间的惊讶:“听说你拿了一大笔赔偿,原来是真的啊。”
她伸手指点了点桌上的菜,又点了点何以宁,“室友一场,说两句你可能不爱听的话。你既然都舍得来这里吃饭了,好歹花点钱把自己收拾的体面点。毕竟这里可不是学校食堂,穿成这样对自己也是对其他客人的不尊重。”
何以宁不知道是谁在造谣,不过谢谢TA。认为她拿了赔偿费,总比怀疑中奖好。虽然以丁奕芮的性格,发现她有钱了,只会认为她傍大款。
想起往日恩怨,怒从心起,她反而笑:“你不懂,天生丽质难自弃,就我这长相,披麻袋都体面。”
丁奕芮格外爱漂亮,别人看书做作业,她研究美妆化妆,每年寒暑假回来都会发现她的脸变了。奈何长相平平底子差,整来整去也就那样。隔了一年再见,那张脸更是一眼假,近看瘆人。
神他妈的你!不!懂!
被戳中肺管子的丁奕芮恨不得挠花了那张得天独厚的脸,咬着后槽牙:“你可真够不要脸的。”
“怎么舍得不要,”何以宁故意伸着手指轻点脸颊,“就我这张脸,谁舍得不要。倒是你这张脸,下巴削得太尖,鼻子垫得太高,眼角开得太大,嘴唇填的太饱满,整个五官比例都不协调。太假了,别要了,重新整一下吧。花钱找个好点的医生,你不至于这点钱拿不出来吧。”
丁奕芮气到变形,那张充满科技与狠活的脸越显瘆人:“你以为我是你吗,穷酸的连江叙白都不要你。”
何以宁眼皮都没多眨一下,那几年耳朵都听出茧子来了。读书读书不行,长相长相不行,人品人品还是不行,丁奕芮也就只能在这种地方找优越感。
她似笑非笑:“那是,我怎么能跟你比。你可是住半山别墅开劳斯莱斯的港圈名媛,父母给你准备了上亿的信托基金,门当户对的男朋友对你死心塌地,一堆粉丝追着喊公主。”
这就是丁奕芮在网上的人设,好像还有几十万粉丝来着,一个敢说一个真敢信。
骗骗网络背后的傻子还行,四年室友,谁不知道谁啊,丁奕芮父母是医生,家里是有点钱但还不到富的地步。
她都是惯犯了,上大学那会儿就装白富美。当时自己还是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丁奕芮又是港澳台联考进来,还真被她唬住了,以为她是豪门大小姐。
丁奕芮脸色红了白,白了青。
在不明真相的粉丝眼中,她是白富美,直播是爱好,带货只是挣零花钱。
然在何以宁戏谑目光下,她仿佛被剥掉皇帝的新衣,露出最不堪的模样。
“噗嗤”
突兀的笑声从后方传来。
何以宁和丁奕芮双双回头,只见隔着一张餐桌的座位上坐着一男一女,出奇的英俊美丽,气质卓然。
深蓝色露背长裙的女人身体轻斜,颔首微笑:“抱歉,实在没忍住。”说话时,视线在何以宁丁奕芮脸上绕了两绕,饶有兴致。
丁奕芮一眼认出女人穿的是高定礼服,珠光闪闪的耳环、项链衬出一张芙蓉面,那双丹凤眼里盛的仿若都是嘲笑。在何以宁面前产生的优越感荡然无存,她落荒而逃。
黎婳啊了一声,笑盈盈看向何以宁:“是被我气走了吗?”
何以宁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们用餐。”
丁奕芮该是自卑了,眼前的美女,比她漂亮还比她有钱,重点是有钱。丁奕芮根据钱把人分成三六九等,而自己在她那里大概属于最末等,所以她才会有那么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简直不可理喻。
自己都没嘲笑她脑袋空空长得抽象三观不正,她怎么好意思嘲笑自己。
“没关系。”黎婳轻轻一笑,转过了身,含笑望着傅时遇:“你看的有点认真哦。容我提醒,和女士约会期间,把注意力放在另外一位女士身上,可是非常不礼貌的行为。”
傅时遇不解释,只道:“抱歉。”
黎婳大度表示:“我原谅你了。毕竟那位女士确实有趣还美丽,别看她现在灰头土脸,打扮一下,不知道tຊ多漂亮。”
傅时遇知道,他见过。
第010章
丁奕芮寒着脸回到同伴中。
吊带碎花裙的女生皱着眉头:“你认识的,怎么穿成这样进来,也太不尊重人了。”
“大学室友。”丁奕芮都替何以宁丢人,什么场合什么打扮,这明明是最基本的社交礼仪。乡巴佬就是乡巴佬,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A大的啊。”那就不奇怪了,挺符合她们对名校才女的刻板印象:不修边幅的书呆子。
一行人都知道丁奕芮是A大毕业,那是她的标签之一,为她引了不少流量,美女网红多如牛毛,A大网红却是凤毛麟角。
不过早就扒出来,丁奕芮是港澳台联考进去的,没多少含金量,但是糊弄糊弄小白足够了。
“工作挺好的吧?”看着不像家里有钱的,那就是自己能挣钱。
丁奕芮撇撇嘴:“就一大厂民工,一个月三万块钱撑死了。上级领导动手动脚闹到报警的地步,被她敲了一笔钱,公司那边也给了一笔封口费。天降横财,才舍得来这里长见识,呵,穷人乍富。”
“你们这是有过节吧。”有同伴看出来了。
丁奕芮哼了一声:“那是你们不知道她干了什么。”
“干了什么?”
“恩将仇报。她父母离婚再婚没人管她,我看她怪可怜,就一直很照顾她,哪知道她居然抢我男朋友!”丁奕芮义愤填膺的真情实感,“就是个不要脸的碧池,最喜欢抢男人,连家教学生的爸爸都勾引,被正房大老婆闹到学校,把YC交换生的名额都丢了,活该。”
同伴将信将疑:“看起来怪朴素的,不像啊。”
丁奕芮嗤笑:“人家走的是清纯质朴女大学生路线。”
“没想到A大还有这样的女生。”
丁奕芮:“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一个平时和丁奕芮关系一般的女生突然嗤笑一声。
有人问她:“你笑什么呀?”
她目光虚虚笼着丁奕芮,要笑不笑地说:“我笑A大还有这样的女生。”
丁奕芮眼底闪过一丝愠怒,觉得对方在嘲笑自己,可对方没指名道姓,她就发作不得。
另外也有人看出来了,怕闹起来,坏了今天这顿饭,她们可是专程来这家餐厅打卡拍照。她拿着菜单赶紧岔开话题:“芮芮,我们都点好菜了,就剩你了。”
丁奕芮顺势靠过去看菜单,问都点了什么?一人点了一个菜,都不贵。她们的目的本就不是为了吃,是为了拍照。
这家餐厅在网上很有名气,窗外矗立在珠江南岸的城市地标,高达600米的电视塔更有名气。
她们需要这些照片维持自己的人设。
不期然的,眼前浮现何以宁面前的餐桌,她一个人点了四个菜,她们六个人六个菜,价格加起来还不及她一道菜的零头。
丁奕芮仿佛看见了何以宁嘲笑的嘴脸,从来都是自己嘲笑她穷酸老土,什么时候轮到她嘲笑自己。
“加一个蓝龙虾汤配鲟鱼子酱吧。”丁奕芮轻描淡写,“这家店的招牌菜,拍照也好看一点。”
立刻有人不满:“你看清楚价格,一万多!预算是三千,多出来的你付?”
丁奕芮没好气:“难得来一趟,就对自己好一点,不就是多出两千块钱,你总不至于这点钱都拿不出。”
“你说的倒是轻巧,反正我不A这个菜,谁点的谁付。”
丁奕芮顶回去:“我付就我付,你不许拍照。”
对方不甘示弱:“不拍就不拍,我拍照的时候,记得把你的鱼子酱挪到边上。要不你干脆另开一桌算了,想点什么就点什么,省得担心我们把你的菜拍进去,占了你的便宜。”
要有钱另开一桌,难道她愿意和她们拼单。恼羞成怒的丁奕芮猛然站起来,怒目而视:“吃不起来这里干嘛,吃你的路边摊去。”
不待他人反应,丁奕芮拉开餐椅站起来,抬脚就走。
点了鱼子酱又如何,一桌人对着那么几个菜横拍竖拍,轮流在靠窗的座位上摆姿势。
以前可以不在意,可今天不行,何以宁就坐在不远处,她不能被她当笑话。
那边动静闹得有点大,何以宁抬头,正见丁奕芮大步离开餐厅,这是闹翻了?
毫不意外。
她一直都是大小姐脾气,动不动甩脸子掀桌子。
当年其实羡慕过,因为在宠爱中长大,身后有靠山,所以有底气任性。
*
色香味俱全,何以宁把菜吃了个七七八八,幸好每盘菜都小巧精致,不然她得扶墙出去。
吃饱喝足,心满意足离开。
回到房间就去洗手间照镜子。
还是有点在意的。
在餐厅看见的人,无论男女都优雅有气质,尤其是女生,一个个从头发丝精致到脚指甲。
反观自己,像个糙汉。
谁不想做精致女孩,还不是没钱。
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把剩下的一百亿存好,她就去吧啦吧啦变身,变成精致的小仙女。
现在么?
她只想上床躺着。
吃了睡,睡了吃,狠狠休息几天,把之前十二天失去的睡眠补回来。
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干的。
三天时间在吃吃睡睡刷手机中度过,再次走出房间的何以宁容光焕发。
到底年轻,压力全无,且吃得好睡得好,加上人逢喜事精神爽,十几天堆积的憔悴已经荡然无存,找不到一丝痕迹。
这次出门是为了存钱,银行效率比想象中高,七笔转账已经全部到账。一起到的还有各家银行理财经理的电话,都想让她把钱存在他们那边,各个舌绽莲花。
可花城又不是没有银行,何必舍近取远。再说,短时间内,她一点都不想回京市。
在去银行之前,何以宁先去警察局。
那么多钱瞒谁都瞒不过为她办理业务的银行工作人员,七家银行,人可不少。
十几亿存款,开户行位于京市,会不会有聪明人猜到什么。
她这会儿正处于高度疑神疑鬼状态,之前找警察陪同兑奖,除了怕有人蹲守在福彩中心外,其实还怕福彩中心和银行的人见她孤身一人生出邪念。
147亿,太多了,多到她看谁都不像好人。
除了警察,如果连警察都不值得信任,她不知道还能相信谁。所以,还是再麻烦下人民警察吧,她不白嫖劳动力。
银行一开门,何以宁便往里走。
七家银行,必须抓紧时间。
保安狐疑,一个藏头遮脸的女人,两个精壮男人,这是什么组合?抢银行也该三个人都把脸遮起来吧,明星吗?
“办什么业务?”
何以宁:“存亿点钱。”
保安:“没人,不用取号,直接过去吧。”
三个窗口都空着,何以宁走向长得最好看的银行小姐姐。
“你好,我想把卡里的钱都存成定期。”
小姐姐不仅长得美,声音也甜:“好的,麻烦您把银行卡递过来,在这里输入密码。”
何以宁哒哒哒输入密码。
“是打算存……”多久呢?
甜美的声音戛然而止,朱雪丽不敢置信地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
电脑屏幕上的余额依然是:1,500,000,000.00。
15亿!!!
朱雪丽倏尔抬头,声音因为震惊和激动而磕巴了下:“麻,麻烦您等一下,我去叫我们经理过来。”
数额太大,以她的级别无法做主。
朱雪丽心如刀割,多少支行全部存款都没有15亿,要是拿下这一单,奖金绝对少不了。
只求经理吃完肉,赏自己几口汤。
左右同事惊奇,这是捡到大客户了?
眼见行长和经理不顾形象地小步快跑而来,哦豁,看来真是个大客户。
满面红光的经理客客气气地邀请何以宁去二楼的VIP业务室。
一回生二回熟,有了前一家银行的经验,何以宁游刃有余地和对方谈判,为自己争取利益。
四十分钟后,满意离开,快速前往下一家银行。
紧赶慢赶,总算是在银行下班前,跑完七家银行,把所有钱都存成大额存单,同时拿了一大堆礼物。
礼物之多,一车放不下,何以宁干脆让银行直接送到警局。
到了机场,如法炮制,踩着停止售票的点买最快出发的航班,这趟航班的目的地是重庆。
到了重庆,再飞沪市。
如果这样都能被盯上,那是命中注定有此一劫,她认栽。
第011章
到达沪市酒店将近凌晨四点,何以宁点了一份蟹黄面和豆浆,在房间里吃完倒头就睡。
特种兵式存钱,超累,但是超满足。
这一觉睡得又香又甜,梦里都是金鸡在下金蛋,醒来已经是下午四点。
睡了整整十二个小时,何以宁人都睡软了,懒洋洋躺在床上。
她挨个打开银行APP欣赏大额存单,每个月到账五千万利息,往后余生的每一天只需要考虑怎么花钱。
那还等什么,起来high!
何以宁一骨碌爬起来,跑进卫生间洗澡。
从酒店出去就是黄浦江,傍晚tຊ时分,凉风习习,行人如织。
她捧着奶茶慢慢悠悠走在人群当中,拐进旗舰店买了三台最新款手机,又去营业厅申请新手机号。
以后对外就用这个号码,尽可能减少自己身上京市的痕迹,以免别人产生不必要联想。
另一个号码只处理和银行有关的事情。
原先的旧号码慢慢弃之不用。
何以宁在团购网上找了一家好评率遥遥领先的本地家常菜馆,正值饭点,店内宾客满堂,香味扑鼻。
从其他桌上看,每盘菜分量不小,便只点了三道当地传统名菜,熏鱼、响油鳝丝、草头圈子。
这就是孤家寡人的弊端了,菜都不能多点。
环顾一圈,左边是一家五口,右边是小情侣,前面是姐妹团,放眼望去,唯独她形单影只。
一个人吃饭,几级孤独来着?
反正孤独感来了,想找个人一起吃饭逛街。
亲人,她生来亲缘薄,从前不需要他们,现在更不需要他们。
恋人,分手多年。
友人,唯一的好友霍兰熙在伦敦读研究生,隔着成千上万公里。
何以宁叹气,好像有点惨,连个饭搭子都找不到。
把手头上的事情处理好,就去找霍兰熙玩。只是,到时候要怎么解释自己舍得出国旅游?
人很复杂,她愿意送钱送房送车,却不愿意暴露中奖的秘密。
得好好想一想,她总是要和人来往的,需要一个能放到明面上的财富来源。
*
吃完饭,何以宁打车直奔国金中心,释放压抑多时的购物欲。
京市作为首都,多得是高端商场,她也去过几家,不过都是去商场吃饭看电影,对于那些奢侈品店,纯属路过。那些店一家家都散发着‘我很贵你不配’的高冷气场,囊中羞涩,真不好意思进门。
如今身家百亿,心境顿时不同以往,再不觉得那些店贵不可攀。毕竟于现在的她而言,那些奢侈品,已不再奢侈。
各大奢侈品店内说不上人头攒动也非门可罗雀,三三两两的人行走其间,世间从来不缺有钱人。
只是有钱人里缺了她,幸好,现在把她加了进去。
感恩。
橱窗里一条灰白纹路的连衣裙吸引了何以宁的注意力,没有犹豫的,她转进那家店。
门边的导购抬了抬眼,目光在何以宁身上绕了一圈,很快又收回去,继续整理衣服。
那眼神怎么说呢,仿佛将你从头到尾估价一遍,得出廉价二字。
何以宁准备离开,好看的衣服多得是,没必要认准这一家。也许她待会儿可以去其他店买一大堆东西,故意拎着进店绕一圈,想着想着,忍不住笑起来,好幼稚。
眼见轮到接客的小丁视而不见,客人都要转身走了,连着好几天业绩不佳的小赵主动迎上去:“欢迎光临,请问需要点什么?”
何以宁看了看她,指着橱窗模特身上的裙子:“我想试一下。”
“好的,请稍等。”小赵用眼神度量了下对方的身形,身高应该在170左右,体重一百上下,便从架子上拿了一件L码的递过去,“试衣间在那里。”
待何以宁进入试衣间,小丁挑起眼皮看小赵:“你可别跟我一样白忙活一场。”她刚接待了两个穿戴普通的客人,端茶倒水伺候了一个多小时,试过的衣服放满了一整个沙发,结果什么都没买,拍拍屁股走人,留下一个烂摊子给她收拾。
果然,以貌取人虽然不对,但是有道理。
小赵赔笑:“没办法,我今天都没开几单,死马当活马医吧。” 愿意花上一两个月工资给自己买一身好行头充当门面的小白领也是有的,何况那位客人虽然衣着普通,但是气定神闲,没准人家只是低调而已。
小丁耸耸肩:“那祝你好运吧。”
试衣间里,何以宁下意识地寻找标签看价格,26800。不禁咋舌,她996一个月都不够买一条裙子,这衣服是用金丝银线做的吗?
继而失笑,自己还真是穷性难改。
每个月5000万的利息,每个小时就有7万的收入,一件2万多的衣服,贵吗?
当然不贵,她的消费观该改一改了,得快点进入有钱人的状态。
换好衣服的何以宁从试衣间出来,微微恍神,她都记不得自己上次穿裙子是什么时候了,竟然觉得镜子里的人好陌生。
“这条裙子非常适合您,显得您特别白特别有气质……”小赵笑容甜美嘴更甜,夸赞里七分真心。这位顾客三庭五眼生得很标致,露在外面的胳膊和腿白皙修长,穿着她们家的衣服往那一站,谁说不是白富美,人靠衣装马靠鞍不是白说的。
何以宁也觉得好看,于是道:“麻烦帮我装起来。”
爽快利落的小赵愣了一下,紧接着笑颜如花:“好的,您要不要再看看其他衣服,店里刚来了一批新款?”
何以宁从善如流:“你帮我搭配一下,日常风格就行。”
她向来只买不出错的黑白灰,并不擅长挑衣服,看来回头得买一些时尚杂志培养一下衣品。
在小赵的建议下,何以宁挑了三条连衣裙,两套上衣下裤,两套上衣下裙,再一双小白鞋、一双凉鞋、一双拖鞋。
还买了一款钱包,9.9包邮的卡包太委屈价值上亿的银行卡了。又买了一个装钱包的单肩包,最后还买了一个装衣服鞋子的拉杆行李箱。
买东西不用考虑价格的感觉,好得令人上瘾。
顶着小丁懊恼郁闷的目光,心花怒放的小赵把何以宁迎到收银台,刷掉265500。
何以宁却没有半点心疼的感觉,不是自己辛苦挣来的钱,花起来真的不心疼。
“您要不要注册一下我们的会员,积分可以兑换礼品,还能参加专属于会员的活动。”
何以宁可有可无地点头。
小赵又道:“那我们再加一下微信吧,有新品上架,我发您。”
“好的。”何以宁调出新注册的微信二维码。
加好微信,何以宁当即把银行卡塞进新钱包,再把钱包和手机一起放进新包,鞋也换成新的,新衣服还没过水洗,倒是没换。
她犹豫了下:“我还要逛街,不太方便拿着这些东西,先放你们店里可以吗?”
小赵笑容甜美:“可以啊,待会儿您要是不方便的话,我们可以帮您把东西送到车上。”
这服务没话说,怪不得这么贵,都是附加服务费啊。
踩着新鞋,背着新包,何以宁走出香奈儿,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在biubiu发光。
卡地亚的导购小姐姐笑脸相迎:“欢迎光临,请问有什么能帮您的吗?”
“我转转看。”何以宁也不知道要买什么,就是被亮闪闪吸引了进来,哪个女孩会不喜欢珠宝呢。
导购笑吟吟道:“那您慢慢看,喜欢的话可以试戴一下。”
两种截然不同的反应,何以宁忍不住想是不是因为自己有了名牌加身。
似乎有点明白,为什么有些人要省吃俭用买名牌。
因为太多人先敬罗衣后敬人。
见何以宁站在手链柜前,导购立即询问:“是看中了哪一款呢?”
看中了一条手链,标价27500。
导购取出手链:“这款三环手链的设计很特殊,您看,分别是玫瑰金、黄金、白金。您可以试戴一下,这个款式非常显手腕细。”
何以宁转动手腕,感觉自己的手都被这条两万块钱的链子衬托得格外精致,这大概就是珠宝的魅力吧。
目光一转,落在一款钻石手镯上,¥362000。
仔细看了看,确认是36万,不是3.6万。
导购已经取出手镯戴在何以宁另外一只手上:“这款猎豹祖母绿钻石手镯是我们家的热门经典款,很多明星都有同款。”
都说碎钻首饰性价比低,可是真的好漂亮。何以宁看看左手手链,又看看右手手镯,觉得都很漂亮,难以取舍。
“我都要了。”
小朋友才做选择,富婆当然全都要。
导购喜笑颜开:“好的,那是替您装起来,还是戴着?”
何以宁选择戴着,首饰买来不就是戴的。
导购不忘推销:“您要不要再看看其他的首饰,这几款项链是这个月的新款。”
接下来,何以宁又选了两条项链,一对耳环,一对耳钉,一个戒指,一共628000。
刷卡结账的时候,何以宁觉得自己好像一个暴发户,她点了点头,快乐的暴发户。
每刷一次卡,快乐就加深一分。
活了二十四年,她终于体会到买买买的快乐,远比想象中快乐。
同样快乐的导购怀疑自己这是遇上大小姐出巡了,殷勤加上微信,把何以宁一直送出门,目送她离开才折返。
这下子,何以宁不是感觉,而是真的在biubiu发光了。
走到哪儿都是热烈欢迎殷勤备至,怪不得都说,当你有钱后,遇到的都是好人呢。
LA Perla旗舰店。
四套内衣内裤、两套真丝睡衣套tຊ装、两套睡袍、两条睡裙。
海蓝之谜专柜。
何以宁皮肤白皙,不干不油,不长斑不长痘,最近睡得好,连黑眼圈都没了。找不到问题的导购告诉她,女性肌肤从25岁左右开始老化,可以开始抗衰老了。
试问哪个女人不怕老?
她买了一整套护肤品包含身体乳,又拿了两盒保湿修护面膜。
YSL专柜。
何以宁请导购根据她的五官肤色推荐。
导购小姐姐服务热情又周到:“您今天没化妆,要不我选几款适合您的产品给您试试,您看看效果怎么样?”
何以宁欣然应允,坐在椅子上,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点一点变美,就像是加了好几层美颜滤镜。
手残党羡慕:“你技术真好。”
导购小姐姐奉承地真心实意:“是您底子好,只需要把眉毛稍微修一下,再加一点腮红提亮肤色,最主要的还是口红,口红特别提气色。您还可以试试这个豆沙红,也很适合您的肤色。”
“那试试。”
何以宁试了十几款口红和唇釉,最后要了五支口红两支唇釉,还有刚刚用到的那几款产品以及一套化妆工具,香水也拿了两瓶。
“这个腮红怎么用,效果更好?”何以宁虚心请教,化妆品不是买回去就行,技巧更重要,不然就是灾难。
之前她从不化妆,没钱没闲也觉得没必要。职场逻辑:见人才化妆,同事不算人。
如今她有钱有闲,想每天打扮得美美的取悦自己。
何以宁刷卡爽快,导购小姐姐自然也答应的爽快,细心讲解上妆手法和注意事项,还推荐了几位她个人觉得不错的美妆博主,建议何以宁有空可以看看,学习一些化妆技巧。
她愉快地拿出手机关注,一看时间已经九点半,再过半个小时商场都快关门了。虽然意犹未尽,但是只能打电话给酒店司机,那套房配备专车司机。
挂上电话,何以宁查看扣款短信。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三个小时的功夫,她居然花掉了102万。
瞅瞅那堆购物袋,这102万里至少有90万是虚荣心作祟的智商税。
可102万,还不到一天的利息。她又不是天天这么狂野,就算天天如此,也在财力范围之内,那么虚荣又何妨。
自我开解成功,何以宁愉快地给自己定了个规矩,除了买房买车这种大件,每天开销不得超过一天的利息。
利息嘛,就是拿来用的,难不成继续存银行生利息。如果舍不得用,她要那么多利息又有什么用。
有钱不舍得花,等于没钱。
第012章
一觉睡到自然醒,何以宁神清气爽。她现在的人生就是‘睡觉睡到自然醒,数钱数到手抽筋’的真实写照。
懒得去餐厅吃饭,干脆点了早餐让送进房间。
何以宁坐在窗前,一边欣赏着外滩风景,一边享受丰盛早点。
吃到一半,酒店工作人员送来昨天送洗的新衣服,把衣服整整齐齐挂进衣柜才离开。
有钱,真好!
吃完早饭,何以宁穿上了那件灰白格纹的连衣裙,项链、耳环、手链依次戴上,再穿上凉鞋。
对镜自照,总觉得少了什么,忽然想起来少了化妆,可对着一堆化妆品无处下手。再看自己人逢喜事精神爽,皮肤白里透红无需修饰,便只抹了口红提升气色。
望着镜子里的自己,不禁自恋,我越来越好看了。
自我感觉美美哒的何以宁乘坐酒店专车来到一家大型律师事务所,指明要找擅长遗产事务的大律师。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万一自己哪天遇上意外,她那么大一笔遗产可不就便宜了那些人。
他们不配!
离婚的夫妻多如牛毛,但是凉薄成骆应钧和何燕兰那样的凤毛麟角。
骆应钧抛妻弃女跟港城富婆离开,一去不复返,二十二年来不闻不问,仿佛没生过一个女儿。
何燕兰倒是比骆应钧好一点,至少把她扔给外婆,让她过了十年有人疼有人爱的好日子。
直到外婆病逝,何燕兰不顾她明明已经考上很好的初中,只因为那所学校不能寄宿,就把她塞进一所教学质量垫底的寄宿初中。
可惜寄宿学校过年那几天也放假,她不得不去何燕兰的新家。
赵老太刻薄尖酸。
赵思阳阴阳怪气。
赵星辰顽劣不堪。
何燕兰比她们还狠,是不打也不骂,她只是连话都懒得跟自己说,一天到晚用那种冷漠中混杂着厌恶的眼神看自己,仿佛在看什么恶心的东西。
幸好上帝关上她的门之后,给她留了一扇窗,她读书还行。
她中考考得很好,能去当地最好的重点高中,她没去,去了一所普通的私立高中。因为那边免学费,有生活补助,考上重点大学还有奖金。
外婆留下的钱不多了,不足以支撑她读完高中更别提大学。而何燕兰从没给过她钱,她也不想问她要钱。
何燕兰其实并不穷,她是高中老师,丈夫开着一家工厂,住着别墅,开着宝马奔驰。
她只是不想给自己花钱。
礼尚往来,自己的钱也不想便宜她们。
一想自己死后,那群人假惺惺掉几滴眼泪后,拿着自己的117.6亿遗产享受美好人生。或许眼泪都懒得流,只会高兴自己死得好死得妙。
何以宁就觉得五脏六腑都在造反,自己绝对会死不瞑目。
为了不让自己死了都想掀开骨灰盒爬出来,遗嘱必须早早立好。
何以宁没在遗嘱里列出详细财产内容,哪敢让律师知道自己的身家。幸好,这是被允许的。
只在遗嘱中表明一旦她意外去世,那张工行卡里的存款留给霍兰熙,最困窘的那几年,霍兰熙帮了她很多。其余任何形式的财产都捐给希望工程。
秦律师代书遗嘱,何以宁签名按手印,在秦律师那留了一份遗嘱,她已经聘请对方当她的遗嘱执行人。
秦律师提醒,去公证处把遗嘱公证一下,加强法律效应。
何以宁应好,在车上就迫不及待地预约‘线上公证’,感谢科技的进步,可以网上申办公证,不必再跑回户籍地办理。
了却一桩心事,何以宁心情大好,继续去享受有钱人的快乐。
昨天有点狂野,今天换一家商场撒野。
托尼老师笑容灿烂迎上来:“请问有预约吗?”
何以宁摇头。
托尼老师笑容不改:“那您有什么需要?”
何以宁指了指马尾辫:“剪短一点,大概到肩膀。”
“好的,请这边坐。”
这一坐就是两个小时,没烫没染,只是剪短后再做了个深层护理。
何以宁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披在肩头的长发轻盈飘逸有光泽,颜值都提升不少。
托尼老师十分满意自己的杰作:“您最近是不是有点忙,没时间护理头发。头发可是女人的第二张脸,一个好的发型可以提升整个形象。您看,这么一来,是不是漂亮多了?”
可真会说话,她那头发不是最近没护理,而是一直没护理,一瓶护发素一年都用不完。
又是护发膏又是发膜又是精油的折腾了两个小时,何以宁十分自觉地决定办卡,她是没这个耐心折腾的,还是交给专业人士吧。
她出钱,他们出力,各取所需,合作愉快。
何以宁办了会员卡,充了一万,今天消费2876。剪发988,深层护理1888。
中午吃了牛排,饭后消食的路上,她在古驰买了两条连衣裙、一个包。又在普拉达挑了一件上衣,一条裤子和乐福鞋。
她的衣服还是太少了,衣柜空空荡荡。
消化的差不多后,何以宁走进美容中心,选了个从头到脚的护理套餐。
香熏怡人,音乐舒缓,美容师手法高超细腻,她在昏昏欲睡中只记住了一句话,颈部是女人的第二张脸,颈纹最容易暴露女人的真实年龄。
摸摸Q弹水润的脸,感觉感觉轻松的身体,她充卡10万,一周来一次,够用两个月。
晚饭吃了日料,消食时逛进百达裴丽,何以宁一眼相中一款手表,标价126万。
她嘶了一声,就这么个小玩意儿居然要一百多万!抢钱呢!
咦?还不到一天利息,好像也不是很贵的样子。
脑海中两个小人开始打架。
白色小人:昨天的102万好歹买了一沙发的东西,大部分都是日常必需品,就是珠宝那也有一小堆。126万只买一块表,你咋不上天啊!
黑色小人:百亿富翁难道不配戴一块百万手表,我都没要几百万甚至上千万的手表。
白色小人:你个暴发户!
黑色小人:你就说我发没发?
白色小人卒。
然而当何以宁打完架去问时,被无情告知这表是其他客人预订的,目前没有现货,需要登记排队等待,等多久不确定。
在导购的暗示中,她恍然大悟,要配货!
也就是买一些不畅销也不热门的款式,买到一定金额之后,才有机会tຊ买到喜欢的那款。
何以宁:……这不就是捆绑销售。
坚决不惯这臭毛病,她跑去江诗丹顿,发现天下乌鸦一般黑,资本家一般吃相。
有钱人的世界,就很难评。
初来乍到,她有点水土不服。
最后,何以宁跑去梵克雅宝,买了一只满钻手表。
还是卖珠宝的实在,至少不用你买门票排着队等被抢钱。
刷卡的时候,何以宁发现自己的动作格外流畅淡定。
还发现,自己喜欢用一个小时利息、一天利息来计价,计算完顿时心安理得,于是迅速地由俭入奢。
她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晚上那三个小时都耗在了美甲店里,脚只涂了裸粉色的指甲油,费时间的是手,彩绘加碎钻。
美甲师格外会说话:“手是女生的第二张脸,怎么能少了美甲的装饰,您的手指修长匀称,特别适合这种仙气的款式,换个人来还真做不出这种效果。”
何以宁思考,头发、颈部、手,到底哪个才是女人的第二张脸?
都当脸吧,使劲往里面砸钱就对了。
漂亮女人都是金钱堆砌出来,再是得天独厚,困于柴米油盐酱醋茶,也难敌岁月这把杀猪刀。
幸好,她现在是二十四岁,而不是四十二岁,不然再多钱也磨不平岁月留下的痕迹。
*
第二天,何以宁去驾校报名。
她还没有驾照,上学时忙着做兼职,毕业后忙着加班,哪有时间。也不觉得自己需要开车,公共交通那么发达,买车养车的钱足够打一辈子车了。
但,人是会变的。
有钱有闲的何以宁表示,驾驶是个非常实用的技能,买车更有必要。
报名,交钱,体检通过后才能预约科目一,她顺便预约好一对一教学的女教练,特别要求温柔脾气好不许骂人。
旁边的医院就可以体检,从医院出来才中午,何以宁决定去买车。
据说好车都要提前几个月预定,先定好车,等她拿到驾照刚好有车开。要是定的车没到,先买一辆便宜点的车练练手,撞坏了不心疼。
至于买房,倒是不着急。
这几天没少在网上看房,可一直没看见特别喜欢的房子,不是装修不喜欢,就是位置不满意,她不想将就,毕竟是未来的家。反正酒店住着挺舒服,不用那么着急,再多看看。
况且,她还没有沪市的购房资格。倒不难获得,可以通过学历落户,一落户就能买房。
她现在的户口在京市,当年把户口迁到了学校,毕业后又顺应政策落户。京市户口不能浪费,买完房再迁走。
再过些天,等大奖彻底时过境迁,她就回京买房,然后迁户口,在沪市买房,再在海南岛买一套房用来过冬。
她有一个朴实的梦想,在各大城市拥有房产。
每年六亿的利息,如果不用来买房,她想象不出怎么用完。与其穷奢极欲或者存进银行继续生利息,还不如买房,优化资产配置,总不能所有资产都是现金存款。
第013章
何以宁还没确定要买什么车,她对车毫无研究,在网上看的眼花缭乱,一会儿觉得越野车酷,一会儿又觉得跑车炫,轿车也不错低调奢华有内涵,反正都挺不错的样子,她都在想将来是不是各买一辆,有亿点点壕无人性了。
无法确定,那就靠眼缘来决定。
“您好,”奔驰4s店的销售小哥笑脸相迎,“请问想看什么车?”
BBA在国内营销太过成功,以至于何以宁买车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它们,哪怕最近了解到法拉利保时捷兰博基尼劳斯莱斯等豪车品牌之后,第一站仍然选择了奔驰。
何以宁:“我还没确定,想看看再说。”
销售小哥习以为常,他们有不少顾客是冲着品牌而来并不确定型号,尤其是对车兴趣不大的女顾客,这就得看他们的引导了。
“您大概想看什么价位的车?”
何以宁想了想:“一两百万吧。”
销售小哥视线不动声色在她身上绕了一圈,得出不差钱结论,心头暗喜,再接再厉:“那是更喜欢轿车、SUV、轿跑还是越野车?”
“那辆车看起来不错。”何以宁的目光落在不远处正在举行的交车仪式上,那是一辆黑色越野车,光华流转,霸气侧漏,相当酷。
销售小哥愣了愣,那是G63 AMG,属于硬派越野车,更适合男士。
“您是要自己开吗?”
何以宁:“是啊。”
销售小哥笑脸如花:“您眼光真好,这是奔驰旗下最具代表性的越野车。女生开这个车特别酷,好多女生在我们店里买了这款车。” 只要钱到位,美女想开飞机都可以。
何以宁问:“这款车大概多少钱?”
销售小哥觑着何以宁的脸色:“那一辆是今年的臻藏版,落地价在460万。”
何以宁眨了下眼,花小三天的利息买一辆车,好像也不是不可以:“现车?”
一看有戏,销售小哥压抑着心花怒放回答:“不好意思,没有现车,这款车非常热销,又是进口车,所以大概要等两三个月的时间。”
这在何以宁预料之中,豪车几乎都没有现车,成百上千万的车压在手里风险太大:“能详细给我介绍下这款车吗?”
“当然可以,我拿资料给您,咱们去那边坐着聊,您喝点什么,我们这里有咖啡、果汁和矿泉水。”
何以宁要了矿泉水,坐在沙发里看宣传图册,还拿出手机搜索,原谅她真的不了解这款车,她总不能销售说什么就是什么吧,这一搜就发现不对:“官方指导价292万,杂七杂八的费用要150多万。”
销售小哥咧嘴一笑,拿起纸笔对着计算器一通按:“咱们这个车是平行进口车,各项税费相对来说比较高,您看购置税,车船税,豪车税,港口停车费,保险……”噼里啪啦一通按后继续道,“还包括了50万的加价。”
何以宁:“加价?!”
销售小哥笑容可掬:“是啊,因为它产量不高,又特别受欢迎,所以加价才能拿到,最高的时候得加价一百万。现在产量慢慢跟上了,加价幅度才降下来一点,我们店里50万已经是非常便宜的价格,不信您网上搜一搜,还可以去其他4S店问问。”
何以宁网上搜,还真是,这款车普遍都要加价,畅销车几乎都有这种情况,不是4S 店降价吸引顾客,反而是顾客加价买车。
和名表店热门款要配货有异曲同工之妙,有钱人的世界,真的好难懂。
销售小哥在旁怂恿:“买车就图个喜欢,喜欢就值,千金难买心头好。”
何以宁看了看不远处那样黑色大G,确实合眼缘。460万就460万吧,毕竟车是大件,普遍认为购车预算是一年收入,她这还不到三天收入。
最后把价格定在456万,包上牌照。
先付50万定金,提车时再结清尾款。
销售小哥一直把何以宁送上车,连连保证:“您放心,我会及时跟进,尽可能早交车。”
坐在车里的何以宁看着购车合同,有那么一点儿回不过神来,就这么一个小时的功夫,她居然花456万买了一辆车,半个月前她都不敢考虑456万的房子。
命运的神转折来得如此猝不及防,又是如此美妙。
*
考完科目二,已经五月中旬,何以宁决定去京市买房。
她下意识有点慌,转念一想,已经过去一个多月,147亿大奖早就时过境迁。就算还有一部分人关注,她已经安全度过领奖和存钱这两个最危险的环节,只要不自爆,没人会知道是她,她脸上又没刻着147亿。
所以,淡定,大大方方去。
何以宁戴着口罩墨镜,鬼鬼祟祟来。
一下飞机,直接去见中介周丽珠。
她看中的是一套跃式大平层,500平的五室三厅五卫,带两个车位,报价8999万。
寒暄之后,周丽珠带着何以宁进小区看房。
一路上,她一边热情介绍小区环境一边暗暗打量何以宁,口罩和墨镜把脸都遮住了,但是从身材来看,应该是个年轻美女,难不成是某位明星?可明星一般都带着经纪人助理前呼后拥。
好奇归好奇,打听是肯定不会故意打听的,他们会把卖家尽可能调查清楚,就怕产权不清晰,买家则不会刨根究底,有钱人格外注重隐私。
“您看的这套房子是三梯两户,一户一梯,直达家门口,还有一部是公用的货梯。”周丽珠打开房门,如数家珍一般熟练介绍,“这里是玄关,有个隐形衣柜可以挂衣服。您看这个客厅,12米大开间,180°湖景……”
阳光热情地洒进来,大理石地板砖泛出明亮光泽,典型的欧式装修风格,看起来就很豪横。
无所谓喜欢不喜欢,她又不住,看中这套房只是因为位置好,位于东三环CBD繁华区,tຊ被国贸、燕莎、三里屯几大商圈环绕,配套的教育医疗资源一流。
“这些家具都包括的吧?”何以宁准备出租,空着多浪费,穷过来的人舍不得每年上百万的房租。况且房子不住人容易坏,不租出去还得专门找人定期打理。
周丽珠忙道:“家具电器全送,都是国际一线品牌,业主只住了两年,保养的也都很好,您可以检查一下。”
检查不出问题,那只剩下价格问题。
“实价多少?”报价都是虚的,业主甚至中介都会故意往高处报,留下足够的还价余地。何况她详细了解过这个小区的往年成交记录,这个价格明显虚高,虽然她的钱是天上掉下来,花起来不心疼,但也不想当冤大头。
周丽珠试探着道:“如果您全款的话,可以打个九八折。”
“7500万。”既然对方漫天要价,那她就坐地还钱了,万一还成功了,那可是成百上千万。
周丽珠:“……您这价格,业主肯定不同意。”
何以宁眨眨眼:“那你想多少?”
十几分钟后。
周丽珠坚守最后的底线:“8000万,您支付所有税款,业主支付中介费,这个价不能再低了,真的,您可以去查历史交易记录。”
这差不多就是何以宁的心理价位,但是没马上点头,在京市这个大奖诞生地,她不敢表现得买房如买大白菜。
她故作为难:“我得和家里人再商量商量,毕竟不是小数目。”
周丽珠表示理解,8000万呢。
这一商量就是三天,故地重游,何以宁不敢浪,老老实实在酒店房间里待了三天,吃吃喝喝,研究研究美妆服饰,再练练瑜伽。
三天后,她回复周丽珠决定买房。
周丽珠又联络业主,约好明天上午在房产交易中心见面,当场转账过户。
业主是位四十多的女士,准备移民,遂想处理掉两套房产回笼资金。
何以宁无意寒暄,业主也非热情之人,两人微笑打过招呼之后就按照流程办事。
无需贷款,资料齐全,又有周丽珠这个老中介在,何以宁当场就拿到了房产证。
业主开车离开,何以宁还留在原地,询问周丽珠:“你们公司接出租业务吗?”
周丽珠秒懂:“您想把这套房子租出去?”
何以宁颔首。
周丽珠当即道:“房屋租赁业务我们也有。”
“那我委托给你们。”何以宁不想浪费时间在租房这种琐事上,她很忙很忙的,忙着享受人生。
周丽珠自然满口子答应。
约好下午两点,周丽珠带着合同上门。
何以宁坐车离开。
目送卖家和买家前后离开的周丽珠在心里留下了羡慕的泪水,一个京市的房产数套准备移民享清福,一个刚买了八千万的房子出租,显然还有另外的豪宅可以住。
她再一次感受到人类的参差,有钱人多她一个,地球会停止自转吗?
人前还绷着,人后何以宁喜滋滋翻开大红色的房本。
权利人:何以宁
共有情况:单独所有
她整个人兴奋又不可思议。
曾几何时,同事之间闲聊起永远在上涨的京市房价,偶尔会提到这个小区,一边吐槽一边玩笑什么时候能买得起。
都知道是玩笑而已,他们这一群人已经算得上高收入,发展顺利的话,在三十岁左右,工资加上股票分红,也许能冲击年薪百万,这大概就是他们的天花板了,可依然够不着这个小区的门槛。
没想到有一天,她够着了,还是如此轻而易举。
再次感恩那张幸运彩票,改变了她的整个人生。
司机从后视镜里瞥到何以宁眉眼弯弯,想到上车的地方和手里的红本本,他随口问:“买房了?”
何以宁抬头,嗯了一声。
京市的司机格外健谈:“这么年轻就买房了,厉害了,做什么工作的啊?”
何以宁笑盈盈:“全靠家里帮忙。”
福彩中心给的奖金,不就是国家给的,国家也家啊。
第014章
再次回到那套大平层,何以宁的心态已经截然不同,之前她是看房客,现在她是业主。
站在属于自己的房子里,有种难以形容的踏实安心,那股和这座城市格格不入的陌生荡然无存。
在这里生活了五年,第一次觉得,窗外的城市如此温暖可爱。
背着手大模大样地在屋子里转了一圈,何以宁走出了女王巡视领地的步伐。
巡视结束,满意点头,我这套房还是很不错的。
噗嗤,她开心地笑出了声。
从无产阶级变成有产阶级,必须好好庆祝一下。
何以宁在美团上找到之前很喜欢的一家烤鱼店,点了一条海鲈鱼,再加一份水果沙拉。
想了想,又加了一听啤酒。
她有房啦,干杯。
吃完收拾好没多久,周丽珠拿着合同到了。
签合同,交钥匙。
临走前,何以宁环顾一圈这套新买的大平层,至少两三年内,她都不会再回京,甚至于自己可能永远都不会住进这套房。
无所谓啦,买这套房纯粹是投资行为,沪市某套别墅才是她未来的家。
那个字眼,光是想想就心里暖洋洋。
还在飞机上,何以宁便迫不及待进入网上办事大厅,申请落户。
她想买一套带着花园的别墅。
主卧要有个大大的衣帽间,她会慢慢挂满漂亮的衣服,再摆满鞋子包包,中央岛台放满亮晶晶的珠宝首饰。
有一间书房,一整面墙都是书架,她会塞满整整齐齐的书。房间里最好有一个巨大的落地窗,窗外有一个大露台,放一个鸟巢摇篮。
露台下面的花园,她会种满鲜花,一年四季都有花可以欣赏,还要布置秋千,可以荡啊荡。
再养一条狗,一只猫。
每天,逛逛街,看看书,种种花,遛遛狗,逗逗猫,再旅旅游。
捧着手机的何以宁不知不觉喜笑颜开,一张脸熠熠生辉。
无意间瞥见这一幕的章怀瑜饶有兴致地看着,隔壁的女生笑得实在太开心了,那是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喜悦,让人不由自主地跟着笑起来。
也不知道是在看什么,能让她开心成这样?
章怀瑜突然有一点好奇。
调整姿势的何以宁不期然撞上章怀瑜津津有味的视线,愣了一愣。
章怀瑜绽开灿烂笑容,倏尔之间,觉得对方眉眼似曾相识,却始终抓不住脑中飘来荡去的灵光。
何以宁收敛笑意,移开视线。
章怀瑜盯着她的侧颜看,那种熟悉感越来越浓,主动搭讪:“看什么呢,这么开心?”
何以宁望望他:“看笑话。”
章怀瑜笑眯眯问:“这么好笑吗,分享一下。”
何以宁:“冷笑话,说出来就没那意思了。”
话说到这份上,章怀瑜自然看得出她的态度,他耸了耸肩:“那可真遗憾。”
何以宁笑了笑,继续规划她的美好未来,其中并不包括飞机上的艳遇。
见状,章怀瑜也无心再深究那抹熟悉感,把它归咎于美人都有相似之处。他无趣地收回视线,聊得来交个朋友未尝不可;不想聊,当然不会死缠烂打,他是风流可不是下流。
*
回到酒店已经是晚上九点多。
何以宁擦着头发从卫生间出来,随手捡起床上的手机,大学班级群里的消息飞速滚动,眼花缭乱。
【何以宁亏大了】
下一秒,消息被撤回。
整个群仿佛被按下暂停键,没有再出现新的消息。
何以宁纳闷,往上翻聊天记录,立刻明白怎么一回事情。这场热闹源于丁奕芮@所有人后,转发的一则新闻《女娲将在美上市》。
丁奕芮绝对是故意恶心自己。
女娲是一家研发生产机器人的科技公司,这两年最炙手可热的独角兽企业之一。
创始人是她前男友江叙白。
淦,女娲的名字还是她取的。
要是一个多月前,丁奕芮会成功达到膈应自己的目的。
以往看到有关于女娲和江叙白的新闻,她都会丧上几天。分手并不愉快,因为背叛,男朋友和好朋友的双重背叛,就是这么狗血。
现在吗?
摸摸胸口,还是有点堵。
她挨个打开银行APP看一遍大额存单。
好了,不堵了。
何以解忧,唯有暴富。
她现在过得很好,有几百万的衣服珠宝,定了一辆四百万的车,刚买下一套八千万的大平层,还有百亿存款。
把手机扔到一边,何以宁拿起吹风机吹头发。
吹干头发,上床睡觉,没想到那两个人阴魂不散,追入梦。
高一那年的国庆和中秋重合,大家都回家过节,八人寝的宿舍空空荡荡只剩她一人。
学校食堂也放假了,她在红烧牛肉和番茄鸡蛋方便面之间点兵点将。
宿舍门突然被敲响。
班主任白老师站在门外:“在就好,就怕你出去玩了。来来来,帮老师一个忙。”
她乖乖跟着白老师走出学校,走进学校一公里外的小区楼房。
房间里除了白老师的丈夫江老师外,还有他们的儿子江叙白。
那是她tຊ第一次见到江叙白,白色衬衫浅蓝色牛仔裤,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英俊清澈,仿佛从漫画里走出来。
“喏,这是我儿子江叙白,今年刚上大一,才比你大两岁,你叫他小白就行。”
白老师满脸骄傲地向江叙白介绍:“何以宁,校长挖来的大宝贝,也是你妈我的宝贝,入学模拟考全校第一,可给我长脸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因为据她所知,白老师的儿子高二就拿到奥数金牌,直接保送进A大。
有种在关公门前耍大刀的囧。
江叙白笑容干净又温和:“你好。别站着了,这边来坐,家里有可乐雪碧,还有酸奶,要喝哪种?”
“不用了,”她局促看向白老师,“我要做什么?”
白老师把她推向沙发:“你就坐在这儿吃东西,你那些毕业的师兄师姐送了一堆月饼、大闸蟹和水果,你帮老师分担一点,要不然我们怎么吃的完。”
她怔住,这就是白老师口中的帮一个忙?
“老师去做饭,你想吃什么随便拿,别拘束,家里多着呢,吃不完就浪费了,回头走的时候你带点走。”白老师扭头叮嘱江叙白,“你跟何以宁谈谈你的学习心得,她有希望冲击A大,说不定三年后你们就是校友了。”
三年后,她真的考上了A大。
江叙白向实验室的教授请假,专程回来陪她去学校报到。
他们到的有点晚,丁奕芮,许姿还有明琪已经在寝室。
明琪,明琪。
她们一起上课一起去图书馆一起去食堂,连选修课都一模一样。
女生交朋友不就这样,连上厕所都要手拉手一起去。
后来才明白,只是因为明琪喜欢江叙白。
不然,大小姐怎么会纡尊降贵和她这个乡巴佬交朋友。
原来,她才是那个电灯泡。
最后一次见明琪在三年前,那一年,江叙白在YC读研,明琪在YC当交换生。同样获得交换生名额的她,却因为在公示期间被家教学生的妈妈举报勾引学生爸爸,失去名额,留在国内。
相隔一万公里的三个人,隔着屏幕见面。
明琪拥着被子,露出雪白的肩膀,右后方是睡着的江叙白。
明琪说:“叙白还在睡觉。实验进展不顺,他心情不好,我陪他喝酒,我们都喝多了。”
她仿佛掉进深海,身体不住下坠,意识被抽离,脑中一片混沌。
明琪眼眶里慢慢聚起泪水,她说:“对不起。”
黑暗中,何以宁蓦然睁开眼。
只要锄头挥得好,没有墙角挖不倒。
锄头不对,墙也不清白。
如果说那一次还能用酒后乱性来解释,之后在一起又要怎么解释?
痴情、聪慧、貌美还出身豪门的女孩,谁会不喜欢呢?
年少时,以为情比金坚是真理。
长大后,终于知道情不堪金击。
钱,是个好东西,又是个坏东西。
第015章
在自己卡里的钱,才是好东西。
何以宁终于看到一套满意的花园别墅,难得的位于内环的独栋别墅,隔壁就是世纪公园和高尔夫球场,繁华之内巧藏宁静淡雅。
这个小区她关注过,位置实在太好,奈何一直没有在售的别墅。
她立刻联系中介,约好明天上午看房。
次日,何以宁乘坐酒店专车前往。
等待在别墅园外的郑英佳一边通话一边看着驶来的迈巴赫,见车停下并且降下车窗,遂趋步上前确认:“何小姐?”
何以宁挂上电话,含笑打招呼:“你好。”
郑英佳当即笑着递上名片:“您好,我是郑英佳。”
何以宁接过名片看了一眼,又是一位经理。想也是,豪宅中介费上百万,某种意义上的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自然不可能轮到普通员工。
郑英佳解释:“不好意思啊,这边小区非常注重业主的隐私和安全,所以外来车辆不能进去,我们只能步行。”里面住户非富即贵,哪愿意让人随便进出。
何以宁理解地笑了笑,换她是业主,也希望如此。从这一点上来说,这套房很符合她的预期。
在保安处登记了信息,两人才得以入内。
郑英佳不放过任何一个推销的机会:“这里的保安都是退伍军人,每个人至少服役五年以上,都是三十上下,最年富力强的年纪。每天都有人定时定点巡逻,住在这里,安全您不用担心。”
何以宁回头看了一眼,的确人高马大站姿笔挺,看着就有安全感,不枉那么高的物业费。
郑英佳接着说:“住在里面的业主,都是像您这样非富即贵的人物,以后散个步就能把生意谈了,您家里做什么生意的?”
何以宁推了推墨镜,开始表演:“非洲挖矿的,他们都忙,属我最闲,所以买房这事就交给我了。”
“主要是家里的房子,肯定要您喜欢……前面这套别墅就是了。”
郑英佳指着不远处的别墅,一幢两层法式别墅,白色法式干挂石材外立面,灰黑色屋顶,优雅精致。
打开黑金色花园门,大片青翠草坪映入眼帘,花坛里的月季和绣球争相开放,一条柏油路通往别墅。
郑英佳介绍:“您看,这个花园很大,足足有两亩,在内环很少有这么大的花园,就是这个小区里,比这还大的花园也不多。”
何以宁的第一个念头是,这个花园对狗很友好,随便撒欢。
“您可以自己聘请园丁,也可以继续委托给物业养护,这几年一直都是物业在养护,他们和市里最大的园艺公司有合作。您看那边,就是车库,可以停下四辆车。”
推开双开铜门进入室内,何以宁眼神骤亮。
之前隔着手机屏幕,她便已经一见钟情,亲眼见到之后,整颗少女心瞬间被唤起。
法式洛可可宫廷风,以奶咖色为主,点缀浪漫浅紫色,放眼望去都是精致的复古雕花,宛如梦幻城堡,奢华到壕无人性,那种震撼完全是照片难以带来的冲击。
“产权面积刚好1000平,地上两层地下一层。请的是法国著名设计师,光是装修就装了两年。”郑英佳与有荣焉地介绍,“客厅挑高足足有7.6米,您看这面积,完全可以开一场party,窗户是全玻璃幕墙,采光充足。这边还有一个茶室可以会客……中西餐厅都有,每一个都可以同时容纳十二人以上聚餐,还有个家庭小餐厅……中西双厨房配置,各种厨房电器一应俱全,光冰箱就有两台,一台放蔬菜肉类,一台放水果饮料零食,干净又卫生。厨房边上就是一个储物室,您看可以放很多东西……这间大套房可以作为长辈房,偏小这一套可以做客房使用。
沿着咱们这楼梯上去就是二楼的开放式家庭厅,从这里可以俯瞰整个一楼大厅,视野非常棒。您看这主灯,24K真金加上施华洛世奇水晶,要一百多万。
二楼共四个套房,主卧,书房,两个儿童房。主卧面积有100平,划分出起居室、卧室、卫生间和衣帽间。这个衣帽间打通阁楼,是上下两层的复式结构,这一层有40平,上面那一层足足有120平。”
何以宁如刘姥姥进大观园,除了震惊还是震惊。这得买多少衣服鞋包才能塞满,还有中间这个巨大的圆形岛台,居然还设计了一圈能坐人的卡座,设计师是预备女主人邀请客人参观她的衣帽间吗?
有钱人的想法好难懂。
不计入产权面积的坡屋顶阁楼除了衣帽间外,还被改造成工作室和储物空间。
看完楼上格局,坐电梯直达地下室。
占地最大的是游泳池,15m*6m*1.5m,配备了水吧区,有采光井,保证了光照通风。
旁边就是淋浴室、SPA室、汗蒸室。
恒温酒窖,配备品酒区。
八人座家庭影视厅。
健身房。
棋牌室。
两间工人套房,外面是下沉庭院,配备洗衣房。
何以宁觉得住在这里,她一年都可以不出门。
“去年夏天刚装修好,原本业主是准备今年搬进来,没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就一天都没住过。您看,这些器材的塑料膜都还没摘掉。里面的家具电器都是全新的,没有使用过,其实就跟新房一样。”
郑英佳知道一些客户尤其是有钱客户不喜欢用二手货。
这栋别墅其实是业主的婚房,被业主的父亲抵押借款,结果业主父亲投资失败,资金链断裂,债主逼债,不得不卖房。不然别墅只能进入法拍程序,一般而言法拍价会比市场价低。而一旦法拍,那就跟中介没有一毛钱关系,因此急于促成交易拿一笔不菲佣金的郑英佳不遗余力地推销。
何以宁心里已经决定买,她是真的很喜欢这套梦幻城堡,自己想要的这里都有。别说2亿,3亿她都愿意,千金难买心头爱。
不过价格还是要压一压的,那么大的衣帽间等着她填满,这么大的空间tຊ等着她装饰,处处都要用钱。
压着疯狂的心动,何以宁不置可否:“我再转转。”
越转越喜欢,内部装修喜欢,外部庭院布置也喜欢。
白墙灰顶矗立在错落有致的水景草坪树木中间,如同优雅的少女。后花园还有一间圆拱形的阳光房,里面摆放着一套原木色木质沙发茶几。
郑英佳舌绽莲花:“您可以邀请三五个闺蜜在这里喝喝下午茶聊聊天,这个屋顶还能打开,全自动化设计。”
爱了爱了,买它买它。
一番讨价还价,最后成交价格定在1.8亿,买方承担税和中介费,加起来差不多两个亿。
也就四个月利息,这么一想顿时有了白捡的欣喜。
何以宁怕被人截胡,不敢像在京市买房时那样抻着,同意当场签合同。
郑英佳欣喜若狂之余都有点懵,作为豪宅中介,她当然知道豪宅买家普遍爽快,毕竟人家的时间值钱,钱不值钱。可在她十二年的职业生涯中,从没遇见过这么爽快的客户。
前后都没两个小时,就决定了。
要不要这么草率?1.8亿,不是1.8万!
你们家是在非洲挖金矿的吗?
我跟你们这群有钱人拼了!
羡慕嫉妒恨归羡慕嫉妒恨,郑英佳麻溜地从包里拿出合同,声音格外高昂:“那您把定金付一下,我们就把这套房下架,不会再带人来看。”
定金是20%房款,3600万,约定15个工作日内付清余款完成过户,否则没收定金或双倍返回定金。
15个工作日,足够了。
落户程序已经进入最后环节,系统后台提示一周内可以完成。
钱也够。
五月底的利息早就到账,付了房款税费还能剩一点布置新家,不过得悠着点花了,接下来这半个月不能太狂野,等六月份的利息到账再野。
何以宁靠在二楼栏杆上俯瞰整个客厅,喜悦就像是碳酸饮料中的气泡,一个劲往上涌,难以想象的快乐。
第016章
即将拥有梦中情房,何以宁心情比六月的阳光还灿烂,连着三天练车都是零失误。
又一天练习夜间开车回来,教练房双双笑着建议:“你车已经开得很好,比很多老司机都强,可以去考科目三了。”
“不急,再练练。”何以宁不着急拿驾照。
她的目的是学会安全地开车而不是那个小本本,这是为自己的生命安全负责,也是为马路上其他人的生命安全负责。
房双双乐得高兴,钱多事少人和气,还能蹭吃蹭喝,她在这个城市住了三十二年,都不知道还有这么多好吃的餐厅,当然它们的共同点是贵。这样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好工作,恨不得干到退休。回家没少和家里人感慨,这有钱人就是惜命。
可不得惜命,生活如此美好,何以宁才不要钱在银行人在天堂。
挥手和房双双道别,何以宁打开车门,走进酒店。
刚走出电梯,另一部电梯里也走出来两个人,酒气扑鼻而来。
挺着啤酒肚的男人忽然停下脚步,粘腻的视线从何以宁脸上滑到雪白的脖颈,扫过露在裙子外的半截手臂和小腿。
“美女,加个微信?”
何以宁皱眉,不予理会,加大步伐。
却被另一个瘦长脸男人拦住前路:“别走啊,多少钱,你报个数。”
何以宁恨不得抡起包砸过去,然而后面是紧闭的电梯门,左右是墙壁,前面是两个醉醺醺的人,她沉下脸:“让开,不然我报警了。”
“装什么装,” 啤酒肚男人蔑笑,“你打扮的这么骚不就是为了钓凯子。行了,不就是想坐地起价,二十万,我们两个人。”
何以宁握紧包里的辣椒喷雾:“我出二十万,你们两个人互相玩一玩吧。”
“艹你妈!” 啤酒肚男人勃然大怒,伸手要抓人。
何以宁举起辣椒喷雾,对准啤酒肚男的眼睛。
“啊啊啊啊!”
啤酒肚男人捂住双眼惨叫,只觉得仿佛被火烤又像是被针扎,火辣辣的疼,眼泪泄闸一样往外涌。
廋长男人被同伴撕心裂肺的叫声吓得一个激灵,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便赴了啤酒肚男人的后尘,被辣椒喷雾喷了一头一脸,不仅仅是眼睛火辣辣,嘴巴也火辣辣的疼。
两人捂着眼睛鬼哭狼嚎,像两只瞎了眼的绿头苍蝇原地跳脚转圈,一不小心撞到一块,双双摔倒在地。
何以宁犹不解气,对着他们张得老大不断嚎叫的嘴巴一通喷。
嘴巴那么脏,洗一洗。
自己心脏,看什么都脏。
瘦长脸男和啤酒肚男嚎的更加惨烈,嘴巴张得也就越大,本能地打滚躲闪。
可瞎子能躲到哪里去,何以宁逮着机会就喷辣椒水,恨不得把一整瓶灌进去,辣死他们。
瘦长脸男和啤酒肚男想闭上嘴,可又痛又辣,嘴巴根本闭不上,就是想把头埋在地毯上都做不到,只想原地打滚,缓解痛苦。
两人叫得实在是太过惨绝人寰,走廊两边房间里的住客想听不见都难,不过只有一个人循声走出房间。
穿着睡袍的男人停在走廊上,抱着胳膊仿佛在看戏。
何以宁看过去,认出是之前在飞机上见过的搭讪男人。
章怀瑜笑眯眯:“你继续。”
何以宁没再继续喷辣椒水,拿出手机报警,顺手打开摄像头对着地上翻滚的两人拍。要是警察收拾不了他们,她就砸钱送他们上热搜,帮他们全网出道。
两分钟后,酒店工作人员才姗姗来迟,看看满地打滚的瘦长脸和啤酒肚,又看看面色不虞的何以宁,廖经理小心询问:“何小姐,请问发生了什么?”
住了一个多月的贵宾,他当然认得。
“这两个醉鬼耍酒疯,被我喷了辣椒水,”何以宁强调,“我是正当防卫。”
地上痛不欲生的两人哪里还有醉意,依稀听出是酒店工作人员来了,断断续续地求救。
啤酒肚男喊:“水……好辣……好辣……给我水!”
瘦长脸男叫:“快送我去医院……我眼睛要瞎了!”
何以宁翻了个白眼,瞎不了,顶多痛苦几天,轻微伤都够不上,她又不傻,才不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廖经理恨不得捶死两个王八蛋,喝了几杯酒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居然敢在他们这里撒野,更可恶的是在自己值班期间。
可为了工作,他不得不好声好气商量:“您看,这样会打扰其他客人休息,我们先送他们去清洗一下。”
何以宁:“别让人跑了,我已经报警,警察马上就到。”
廖经理面皮一紧,作为酒店方,他们并不希望惊动警方,但是他们没保护好客人,确实是他们的失职,没有那个立场要求客人妥协。
“您放心。”
“用我房间的洗手间吧。”章怀瑜走过来。
“章总?!”廖经理惊呼,灯光昏黄,又穿着浴袍,他都没认出来,“会不会打扰您?”
章怀瑜抬了抬下巴:“动作快点,别扰民。”
廖经理腹谤,您刚才抱着胳膊看戏时怎么没想到扰民,他敢怒不敢言,只敢让下属把吱哇乱叫的啤酒肚和瘦长脸搀扶起来。他自己向何以宁道歉:“实在是抱歉,是我们的工作失误,让您遇到了如此不愉快的事情。”
章怀瑜看廖经理:“总统套房有客人吗?”
廖经理忙回:“没有,章总。”
章怀瑜:“给这位女士升到总统套房,今晚就升。”
廖经理忙应好,客人在酒店受了惊吓,本来就该补偿,要么免房费,要么升级客房,要么送餐券。这位客人住的是豪华套房,再往上只有总统套房。
章怀瑜对何以宁笑:“这是我们的一点歉意,请务必收下。”
何以宁坦然接受,她以二十万一个月的价格住在这里,很大一个原因就是图安全,万万没想到在外面没遇到危险,居然在酒店房间门口遇到这种恶心事。
越想越后怕,要是自己反应慢一点,或者那两个人渣厉害一点,把她拖进房间怎么办?
就算事后把他们送进监狱,伤害已经造成,无法挽回。
不能再犹豫了,马上找保镖。
在是否要请保镖上,她一直举棋不定。
单身女性,长得不错,还那么有钱,无论是见财起意还是见色起意都有可能发生。
只是,她平等地怀疑每一个人,包括保镖。
她不敢保证请来的保镖一定是好人,说到底就是陌生人。见她无亲无故,又见她身家丰厚,会不会监守自盗?那些新闻里,多少富豪是被司机保镖绑架。
朝夕相处的人,防不胜防。
既然怎么样都有安全隐患,只能两害相较取其轻。
廖经理询问何以宁:“那我送您去房间休息,警察来了通知您?”
何以宁摇头:“我等警察来了再走,他们应该快到了。”这里是市中心,警力充足,出警很快。
洗手间内,啤酒肚和瘦长脸一人抱着一个水龙头,疯狂往脸上扑水,一边洗眼睛tຊ一边吨吨吨喝水,只觉得眼里喉咙里都有一把火在熊熊燃烧。
何以宁站在房间外的走廊上等待,听着里面哗啦啦的水声和哀嚎痛呼,嘴角轻轻翘起。
不期然撞进章怀瑜打量的视线,她扯平嘴角弧度,皱眉看着他。
章怀瑜粲然一笑:“我们之前真没见过?”
何以宁面无表情:“除了飞机上那次,绝对没见过。”她记性好着呢,尤其是对长得好的人,她有点颜控。
廖经理内心疯狂尖叫,你竟然是这样的章总!
怪不得这么热心肠,明明小道消息都说这位小章总是花花公子二世祖,心思都用在花天酒地根本不在集团业务上。
果然,小道消息是准确的,人家哪是为了酒店名誉,人家那是为了泡妞。
只是这种搭讪方式都是上个世纪用剩下的东西了喂。
哦,这位国外长大,他不懂。
廖经理目光顿时怜悯。
章怀瑜纳闷,为什么都用那么奇怪的眼神看他?
不一会儿,警察来了。
何以宁跟着警察走入房间。
章怀瑜挑眉,之前让她进房间等,她坚持站在走廊上等,不会是防着他吧?
啤酒肚和瘦长脸还在洗手间冲眼睛洗嘴巴,没个十几二十分钟出不来。
电梯间的监控有画面有声音,一切都录得清清楚楚。
那些污言秽语,在场男士都觉得不堪入耳。这社会上就有那么一些人,对年轻漂亮的女孩恶意满满。
待听见‘你们两个人互相玩一玩’,好几人神情古怪,想笑又不能笑。
章怀瑜直接哈的一声笑出来。
何以宁默默垂眼,她真愿意出这二十万块钱,加倍都行。
辣椒喷雾一出,就只剩下何以宁单方面碾压高瘦男和啤酒肚的过程。
一位女警看得十分欢乐,出于职业素养还不好笑出来,只能清清嗓子煞有介事道:“女孩子出门在外随身携带一些防身用品是对的。”
何以宁笑容乖巧:“他们说的太难听,又堵住了我的路,我很害怕,才拿辣椒水喷他们。我只有一个人,他们有两个人,要是被他们抓到,我肯定打不过,只能先下手为强,不可能等他们动手之后才反击。”
这年头,先动手的总是比较吃亏,不过她觉得自己应该属于情有可原。
女警柔声安抚:“你别担心,情况我们都了解了,对方已经准备动手,只是动作没你快,何况辣椒水对人体的伤害不算严重。”
虽然那两人倒地之后,她还在喷辣椒水,但是怎么说呢,可以认为她当时害怕极了,所以无法理智判断自己是否已经安全。毕竟一个女生不是两个男人的对手,她反应过度完全可以理解。再来只是辣椒水,又不是拳打脚踢。
何以宁放心地朝女警笑了笑。
章怀瑜和廖经理几个也做了笔录,情况和监控里的一般无二。
剩下就是另外两个当事人,自来水冲洗了半个小时,他们才可以勉强睁开眼看世界,不过结膜充血,眼睑红肿,两眼不由自主地冒生理泪水。鼻头通红,两片嘴唇也是红通通,头发、衣服都湿漉漉,狼狈得好像刚从水里打捞出来。
何以宁眯了眯眼,之前走廊里灯光太暗,对方还发福到仿佛泡水的馒头成了精,以至于她都没认出来,啤酒肚男人居然是明琪表哥。
第017章
见到警察,两人并不慌,尤其是李明哲。他恶狠狠瞪视何以宁:“我要验伤,还要见我的律师,在见到我的律师之前,我什么都不会说。”
瘦长脸男人应和:“我也要去验伤,也要见律师。”
何以宁心道,跟电视上演的有钱人渣一样诶,果然艺术来源于生活。
刚从警校毕业的男民警年轻气盛,看不惯他们那副有恃无恐的猖狂德行,拿出手铐:“可以,我们会替你们联系律师,现在就送你们去医院验伤。”
李明哲难以置信地指着锃亮的手铐,勃然大怒:“你敢铐我!你知道我是谁吗?”
男民警举着手铐上前:“你是美国总统都没用。”
李明哲的声音几乎从牙缝里一个一个蹦出来:“我记住你了。”
男民警指了指胸口警号:“看清楚,尽管投诉。”
李明哲气了个倒仰,更下不来台,只能撂狠话挽尊:“你给我等着。”
回答他的是‘喀嚓’手铐锁上的声音,然后是:“我在派出所等着你。”
何以宁忍俊不禁,怀疑对方籍贯天津。
李明哲气急败坏地指了指何以宁,那种深入骨髓的刺痛还记忆犹新:“你也给我等着。”
“注意你的态度,恐吓威胁情节严重,可以量刑定罪。”男民警推着李明哲和瘦长脸出去。
留在房间里的女警温柔安抚何以宁:“别怕,我们会保护你的隐私和安全,不会让任何人骚扰报复你。如果你感觉到任何危险,马上报警。必要的时候,还可以申请人身保护。”
章怀瑜笑眯眯:“我们同样会保护客人的隐私和安全。总统套房单独一层楼,外来人员到不了那一层。如果你需要的话,在你入住期间,我们可以安排安保人员贴身保护。”
何以宁朝两人笑了笑:“谢谢。”
她确实有点担心被报复。
她不知道明琪外婆家是哪户高门,但是从明琪的只言片语中,猜想有权有势。她的表哥应该也不是普通人家,不然也不会这么嚣张跋扈。
这世道,钱终究不如权,说不定人家还比她有钱。
她还有点担心拔出萝卜带出泥,让明琪发现自己的变化,进而暴露中奖的秘密。
所以息事宁人?
她不!
当年她是一无所有的穷学生,他们欺她辱她,现在凭什么继续欺辱她。
他们敢以权压人,她就敢曝光。
被发现中奖的秘密也没关系,她当场出道,给他们加一把火。
百亿大奖得主,想必全网关注,站在聚光灯下,她反而安全了。找上十个八个保镖,再组建一个团队,直播有钱人的快乐。
那些真假不明的少爷名媛都能红,她这个真百亿富翁没道理不能红。
到时候还能接接广告带带货,富上加富。
格局打开,思路一换天地宽。
心血来潮搜了搜网红的收入,头部年入十位数!!!
比她的九位数年利息还多一位!
何以宁:糟糕!是心动的感觉。
*
得知噩耗的李明哲父母连夜跑去搬救兵。
李母大倒苦水:“……又没把人怎么样,反倒是阿哲被辣椒水弄得眼睛嘴巴都肿了,你看这照片,多可怜啊,从小到大,他什么时候受过这个罪。明明他才是受害者,可那些警察居然要拘留阿哲。这要是被拘留了,哪还有脸出去见人。可老李找的人使不上劲,沪市那边的警察一定要拘留。”
明母忍着不耐烦:“那就往那个女人身上使劲,说白了不就是钱的问题,钱给到位,对方自然会和解,你别在这里省。”
李母委屈:“嫂子,不是我舍不得钱,我都开到两百万的价格了,可别说见到人,连话都说不上一句。只有警方在那来回车轱辘地说,当事人坚决不和解。”
“会不会对方不缺钱,只想出一口气?”被吵醒的明琪沿着楼梯走下来。
明母立刻起身去迎女儿。
李母惊讶:“琪琪在家,你什么时候从美国回来的?”
明母见女儿睡眼惺忪,语带埋怨地回:“刚到家,才睡下。”
李母讪讪。
明琪朝李母笑了笑:“姑姑,你们知道对方身份吗?”
李母眼底闪过心虚忐忑之色。
明父瞪她一眼:“你总得把事情说清楚,我才好想办法。”
李母不自在地挪了挪屁股,再开口声音不复之前的义愤填膺:“警方那边不肯透露,酒店那边也不肯透露,我还派了人去酒店赔礼道歉,酒店说人已经走了,这让我上哪查去。”
明父皱起眉头,李家肯定砸了钱动了人脉,这样都查不到就很有问题了。警方那边暂且不说,他问:“哪家酒店?”
“莱斯特丽。”李母沮丧又不安,“拖了关系找到酒店的一个经理,对方不肯帮忙。”
明父追问:“有说原因吗?”
李母讷讷:“就是场面上那些话,说什么不能透露客户隐私。”
明父沉声:“只怕像琪琪说的,对方不是个差钱的主,就是想出那口气,你做好心理准备。住在莱斯特丽,怎么可能缺钱。阿哲就是被你惯坏了,三十的人,还这么不着四六,撒野也不看看什么地方。”
李母哪里舍得,她拉住明琪的手央求:“莱斯特丽是章家旗下的,章家又是女娲的股东,你家江叙白和章家人肯定说得上话。琪琪,你帮帮姑姑,救救你阿哲哥哥。我也不求别的,只想知道对方的电话,商量怎么赔礼道歉。”
明琪连忙向明母投去求救的视线,她怎么好意思让江叙白为这种事情去找章家求情。
明母对李母道:“小江到底没和我们琪琪结婚呢,tຊ不好拿这种事麻烦他,毕竟不怎么体面。”
李母又急又羞,本能地去看明父。
明母笑了笑:“我找时遇问问,沪市那地方,他人头熟。”
李母喜出望外,之前不是没想过,傅家在沪市经营多年,树大根深。只是她有点怵明母,便柿子挑软的捏。
“还是嫂子你疼阿哲,回头我让他好好谢你,也谢谢傅总。”
“一家人说什么见外话,”明母打发人,“好在已经提出行政复议,拘留可以暂缓,倒不急这一时半会儿的。先回去休息吧,你明天还得去沪市看阿哲。”
李母说了一堆好话才带着丈夫离开。
明父拍了拍明母的手背,叹着气:“又给你添麻烦了。”
明母笑笑:“说句话的事情,但是不保证成功,许是有来历的,时遇也不好插手。”
明父当然明白这个道理。
看出明琪几番欲言又止,明母跟着女儿回到卧室。
明琪略带不满:“妈妈,你真要找时遇哥帮忙?”
明母轻点女儿额头:“你当妈妈老糊涂了,为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事情麻烦你哥。”
明琪愕然:“那刚才?”
“我哄你姑姑的,不然她就要逼你去找小江,”明母冷哼,“她心疼儿子,难道我不心疼女儿女婿,凭什么让你们给她儿子收拾烂摊子。”
明琪犹豫:“那回头姑姑问起来?”
明母轻描淡写:“就说对方背景不简单,坚决不肯善罢甘休,不如认了,让这件事就这么过去,免得彻底得罪人。她还能找时遇对峙去。”
明琪默了默:“爸爸那?”
“还是这么说,你别说漏了嘴。”明母拉着女儿的手坐在沙发上,语重心长,“在你姑姑姑父面前,我总得把你爸的面子撑住。男人都好面子,在外人面前你给足他面子,私底下,他就会更疼你迁就你,尤其小江出身不如你。”
“妈。”明琪不满,“你怎么又提这个,这都什么年代了,还出身不出身的,他爸妈都是老师,说起来也是,哪里不如人了。”
明母失笑:“是是是,到底是出来的高材生,年轻轻轻就创立了女娲这样的公司,比你爸爸还厉害。我女儿眼光比我好,一眼就挑中最好的那支潜力股。”
当年她只觉得女儿色迷心窍,哪想到女儿慧眼独具。
明琪脸颊生晕。
明母爱怜地抚摸她的脸:“早点睡,明天还要去沪市看房。”
明琪慢慢收敛笑容,低声道:“要不算了吧,人家都签好合同了。”
明母不以为意:“又没过户,那就价高者得。”
“可税费违约金这些加起来,2.3亿都打不住,太贵了。爸爸前几天还说公司账上周转不开,妈妈,你把钱给爸爸用吧。”明琪隐约知道家里不如从前,这几年经济形势差,房地产行业没落,他们家的建筑公司难免受到波及。
明母暗骂丈夫怎么能跟女儿说这些糟心事,哄女儿:“这是妈妈的私房钱,存着就是为了给你买婚房。你的房子小江爸妈就不好意思住进来,以后的日子才舒服。总之,你只管考虑喜不喜欢,喜欢我们就买,其他事你别操心,有妈妈呢。”
第018章
早上刚起床没多久, 何以宁接到警方电话,被告知那两个人渣提出行政复议,申请暂缓拘留, 所以人暂时被放了出来,要等复议结果。
她啧了一声, 这有钱人就是会玩, 林天磊到底钱不够多, 当初就没用这一招。好在只要自己这个当事人不和解,复议的结果还得是拘留。
吃过早餐,何以宁继续搜索安保公司。
想请个女保镖, 最好是退役军人。不过据说作战部队退下来的女军人很少,有也被各部门抢走,估计轮不到自己。那退役运动员也行,诸如散打、柔道、拳击这一类。
挑了一上午, 终于挑出一家各方面看着还行的公司, 她正准备打咨询电话,一条短信进来,她落户成功了,户籍部门提醒她尽快去申领新身份证和户口卡。
何以宁立刻打电话给中介郑英佳:“我这边房款准备好了, 麻烦你问下业主, 明天方便去房产局过户吗?”
来得早,不如来的巧。
明天正好是她农历生日, 生活需要一点仪式感, 她要在生日当天送自己一个家。
郑英佳一直在等她的好消息,百万中介费放在那, 谁不着急,连忙回:“好的好的, 您稍等,我这就联系业主。”
业主莫诗韵正带着明琪母女俩在别墅里看房,她和明琪是在美国认识,华人圈子说大也不大。
哪知道自己前两天情绪不佳在朋友圈发了几张别墅的照片哀悼,正好被明琪看见,对方很喜欢这套房子,当即联系她。
虽说已经签了合同,可又没过户,那房子就还是她的,决定权在她。明琪既然开口了,一样的价钱,没道理卖给陌生人不卖给她。
“这套房是我准备结婚后住的,我和设计师磨了半年才定下装修方案,家具都是我满世界一样一样挑出来,装修是杨凌杰他们家公司做的。”提到未婚夫的名字,莫诗韵眼底闪过厌恶,家道中落,本来催着结婚的未婚夫就翻脸不认人。
呵,男人。
就算不为了还债,她也要卖了这套房,看着就膈应。
明琪有所耳闻,一时倒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不妥当,不安慰好像也不妥当。
倒是明母拍了拍莫诗韵的手背:“你的眼光自然没得说,不然琪琪也不能那么喜欢。这不,立马就联系你了,哪知道还是晚了一步。果然,好东西就是有人抢着要。”
莫诗韵笑着说:“明琪喜欢,那我肯定是明琪优先,不可能去便宜外人。”
明母打听:“你知道买家来历吗?”
莫诗韵:“听中介的话,好像是一直在非洲挖矿,应该是早年出国淘金那帮人。”
明母笑:“看来挣得不少,能一下子拿出两个亿的现金来。”
莫诗韵恭维:“他们哪能跟阿姨您比,您拔一根毫毛都比他们大腿粗。谁不知道,明琪家的江叙白马上就要去纳斯达克敲钟,各大机构对女娲的估值,最少的也有100亿美元,我看上市后只会高不会低。”
人比人气死人,都是建筑行业的,他们家难熬,就不信明琪家好过。可自家濒临破产要卖婚房,明琪却打算豪掷两亿买婚房。
就因为她们找的男人不一样,自己倒是找个了门当户对的,结果大难临头各自飞。明琪找了个穷小子,却一飞冲天。
明母眉梢眼角都是得意:“承你吉言了。”
莫诗韵揶揄明琪:“忙完上市,要准备结婚了吧?到时候可别忘了给我发请帖,我来沾沾你们家的喜气。”
明琪笑容腼腆。
明母满面春风:“肯定忘不了你。”
她接着道:“说起来我们是有点不对的,可急着要结婚没办法。要不,你把买家约出来一起吃个饭,大家好聚好散,没必要为了套房子结怨。”
她想试试看能不能把违约金抹了,3600万,对他们家而言,那也不是笔小数目。这两年家里的公司不景气,一年都没这么多利润。白白赔掉,怎么可能不心疼。
莫诗韵隐约猜到明母的念头,把陆家搬出来,对方真有可能为了结个善缘免了违约金或者少收一点。
可万一,对方只要钱,毕竟3600万呢。
“阿姨,要是见面后那边追着要违约金,”她苦笑,“不怕您笑话,我是拿不出来的。”
明母笑:“违约金当然是我们出,我们不会让你吃亏,对方出什么价,我们也出什么价,税费也都是我们承担。”
莫诗韵明显松了一口气,可算是等到这句保证了。她厚着脸皮道:“那阿姨,我们把合同签一下吧。”
万一自己和那边解了约付了违约金,这边却出了岔子,可不就被撩在半空里。她肯定要给自己上一道保险,才敢去解约。最好这边直接把全部房款付了,再不济也得付个定金吧。
明母也知道必须给人家吃一颗定心丸:“好的,我们现在就把合同签了。我有一笔两亿的理财要三天后到期,所以今天先给你转个3600万,尾款要稍后几天。”
事实上,她只能拿出这笔钱,不过没关系,她可以找二哥周转一下,对二哥来说几个亿小意思。
莫诗韵如释重负:“我家这边也不差这几天的功夫。”
明母安慰她:“做生意哪有不遇上坎的,跨过去就好了。过两天,我把琪琪她二舅约出来吃饭,你和你爸一起来。”
莫诗韵喜出望外,投桃报李:“我这就让中介把人约出来tຊ。”
晴天霹雳不外如是,郑英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的百万中介费就这么没了?她都跟闺女说好了,暑假去夏威夷玩!
可形势比人强,人家就是宁肯支付3600万违约金也要毁约。
郑英佳在心里恨恨把业主骂了个狗血淋头,没签合同就算了,价高者得。签了合同都能反悔,一点诚信都不讲,活该你们濒临破产。
何以宁都懵了,还能这样?
跟百万中介费失之交臂的郑英佳比她这个当事人还难过,垂头丧气道:“是业主的朋友想要,对方愿意支付违约金。”
陌生人和朋友,那自然优先朋友。
何以宁虽然郁闷,但是想想白捡3600万违约金,也就没那么郁闷了。有钱还怕买不到喜欢的房子,大不了按照自己的喜好从里到外重新装修一遍。
“拿到违约金后,我给你包个大红包。”总不能让人家白辛苦一场。
郑英佳稍微好过了一点:“那您中午有时间吗?”
“吃饭就算了,咖啡厅见面吧。”
约好时间地点,何以宁打电话给秦律师。
身为有钱人,怎么能没有一个御用律师。有些事就该交给专业的人处理,千万不要省钱。
当初签购房合同,她就让秦律师把的关,条款对方最熟,现在解约还是得把人带上,3600万不是一笔小钱,万一对方扯皮怎么办。
何以宁:“我经过律所,我来接你。”
秦律师在电话里回:“好的。”
何以宁又打电话联系管家,预约用车。
不愧是总统套房,不仅面积有393平方,还配备管家全天候服务。
还别说,虽然昨天不愉快,但是总体而言,酒店服务还是很到位的,不然自己也不会住这么久,还打算一直住到买房为止。
管家询问:“您是否需要安保人员?”
何以宁心念一动:“有女性安保人员吗?”
管家:“当然有。”
何以宁喜出望外:“那我需要。”
不一会儿,酒店安排的保镖出现在她面前,一位退役的拳击运动员,网上还能搜到几条报道。
目测身高一米七出头,齐耳短发,眉眼英气,露在外面的半截手臂有肌肉线条,但不过分贲张,整个人看起来十分飒爽利落。
往那一站,一般人绝不敢惹。
看着就有安全感。
何以宁挖墙角的心蠢蠢欲动,这么大一个酒店招安保人员总不能随便招招吧,基本的背景调查不能少吧?
“何小姐您好,我是程英。”
何以宁笑盈盈:“你好啊,今天就麻烦你了。”
程英:“您客气了,我应该的。”
“你做这一行多久了?”
“三年了。”
“这么多年下来,工作的时候,遇到过危险情况吗?”
“危险就一次,客人的竞争对手拿着水果刀冲上来,还好没有出现流血事件。其他只能算是小麻烦,现在到处都是监控,很少人敢乱来。”
这倒是,这年头,尤其是大城市的治安,真的不错,要不然她也不能纠结到现在才决定请保镖。
“你是沪市人吗?”
“郊区农村的。”
何以宁暗暗点头,保镖理论上来说全年无休,不过这显然不人道。家里近的话,自己没事的时候,她就可以回家陪家人。
说话间,两人来到酒店门口,司机还是常用的那个司机,但是车从迈巴赫变成劳斯莱斯。
总统套房就是有排面。
程英上前几步,打开后座车门。
何以宁邀请程英:“一起坐后面吧,陪我说说话。”
本打算坐副驾驶座的程英只能绕到另一边,钻进后座。
劳斯莱斯平稳前行,坐在里面的何以宁笑眯眯挥舞锄头,东一榔头西一榔头地问。
问得程英都有点怀疑,这位客人是不是要给自己介绍相亲对象。
一路问下来,何以宁挖墙脚的心又坚定了一分,不着急,再相处几天看看。
*
郑英佳已经在咖啡厅,坐在莫诗韵明琪她们隔壁那一桌,糟心地听着她们言笑晏晏,自己则百无聊赖地搅拌咖啡,有一眼没一眼地往外看。
猛然看见一辆劳斯莱斯停在咖啡厅一楼门口,忍不住定睛细看,就看见何以宁从车里下来。
她张张嘴,记得上次是一辆迈巴赫来着。
又想跟你们这些有钱人拼了。
郑英佳站起来,丢下一句 “何小姐来了,我去迎接一下”大步离开。
坐在二楼窗前说笑的明琪三人下意识往外看,看清之后,明琪和明母的脸色双双剧变。
短短几秒之内,从疑惑到惊愕再到不可思议。
明琪手一抖,打翻了手中咖啡,全洒在了莫诗韵裙子上。
莫诗韵跳起来,亏得咖啡不烫。
明琪却毫无所觉,只能愣愣望着窗外,眼神十分复杂,慌张、愧疚、无措……不一而足。
就是明母都没心思顾及莫诗韵,满眼都是怎么会是她?
眼见母女俩神情异常古怪,莫诗韵循着明琪惊慌的视线看过去。
从劳斯莱斯车里下来的美女,中介迎上了去,那美女就是买家?
明琪似乎认得对方,还有点……怕对方的样子。
心慌意乱的明琪下意识喊:“妈妈。”
明母握住女儿发凉的手,她挤出笑容对莫诗韵道:“诗韵不好意思,出了点状况,回头和你解释,你先去洗手间收拾下吧。”
莫诗韵好奇死了,感觉有大瓜,嘴上乖巧说好,实则躲在洗手间的墙边准备一探究竟。
服务员匆匆赶来道歉,擦干净桌面。
明母不耐烦地把人打发,她柔声安慰面无人色的女儿:“别慌,妈妈在。”
明琪没法不慌,她知道自己对不起何以宁,以至于A大的毕业典礼都没去,她不敢面对她。
这些年,刻意不去想,班级群寝室群统统屏蔽,却没想到会猝不及防地相遇。
还是这种局面,那位买家竟然是何以宁!她哪来这么多钱?
明母盯着停在路边的劳斯莱斯,讽笑:“女人变坏就有钱,她倒是豁得出去。”
明琪嘴唇翕动几回,轻声道:“也有可能是正常男女朋友,在学校时就有很多同学追她,不乏条件好的。”
明母撇了撇嘴角:“你要这么想心里好过点,就这么想吧。其实你根本用不着觉得不起她,当年我已经替你补偿过她。何况,她只会耽误小江,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你哥怎么会投资小江,也就没有小江今天的成功。”
想到江叙白,明母生出戒备:“过一阵,小江就要回沪市,你留神点,小心她想吃回头草,她既然都豁出去了,那些脑满肠肥的老男人,哪里比得上小江。”
明母心里一凛:“不会就是小江给的钱吧?”
试问,哪个女人不想和功成名就的前男友旧情复燃,又有几个男人忘得了青梅,初恋总归特殊。
明琪脸色煞白,她慢慢摇头:“不会,何以宁,她,她不是这样的人。”
“你和她才认识多长时间,能对她有多了解。你想想,她肯定有怨气,有机会报复你怎么会放过?”明母捏了捏女儿的手,“回了美国,你悄悄查查小江的手机,没有最好,要是有。”她眼里泛出冷光,“看我怎么收拾她,想摘你的桃子,做梦。”
明琪一颗心紊乱无章,一个声音说不可能,另一个声音却说为什么不可能。
本就是她抢来的,何以宁为什么不能抢回去。
何以宁踩着台阶上楼。
郑英佳低声介绍:“二楼没别人,坐在窗口的就是业主的朋友。”
一抬头,何以宁有短暂的愣神,紧接着笑了,还真是冤家路窄。
明琪目光怔怔。
她比从前漂亮,漂亮到耀眼。
漂亮的有些刺眼了,明母仿佛被刺到一般眯了眯眼睛,记忆里的何以宁素面朝天不懂打扮,美貌是打了折扣的。
人靠衣装佛靠金装,老祖宗的话不是白说说,去看看那些明星,妆前妆后判若两人。
眼前款款走来的何以宁便是如此。
白色雪纺上衣,草绿色长裙。
耳环、项链、手链、戒指都是梵克雅宝的孔雀石四叶草系列,另一只手上戴着梵克雅宝的花仙子钻石腕表,这一套下来,至少一百万。
这种高饱和绿其实有些艳俗,可穿戴的人长得太好。
美人衬珠宝,大俗成大雅。
反观女儿,她家琪琪生得秀丽,气质文雅,相对来说,显得有些寡淡了。
明母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嗤笑一声,眉梢眼角都是鄙夷:“没想到竟然是你。你男朋友倒是大方。也是,这么年轻漂亮,还是名校毕业,是要多花点钱的。”
何以宁扭脸看程英:“有没有闻到一股酸味?”
程英反应十tຊ分上道:“闻到了,老坛酸菜那么酸。”
何以宁忍俊不禁。
她没气急败坏,就轮到明母气急败坏了:“你居然以为我嫉妒你!”
“难道不是,见我过得好,就阴阳怪气,不就是嫉妒我,年轻、漂亮、还有钱。”何以宁要笑不笑看着脸色雪白的明琪,“很失望吧,没看到一个灰头土脸落魄不堪的我。”
明琪涨红了脸:“没有,我怎么会,我?”她慌乱无措,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求救似的看明母。
明母把女儿往自己身边拉了拉:“琪琪要失望,也是失望你自甘堕落。”
何以宁意识到自己自作多情了,总怕别人怀疑自己中奖,事实上那些人只会用最大的恶意揣测自己。
“这话鬼都不信,你们自己信吗?还有,什么叫自甘堕落,你们有钱天经地义,我有钱就是自甘堕落。怎么,只许你们家里有钱?”
我家超有钱的好不好,世界第二富。
明母讥笑:“当我不知道你的底细,你爸妈离婚都不管你,你连家都没有,还家里有钱。”
“信息更新一下,我那个爸,非洲挖矿去了,年纪大了开始长良心,这不,开始弥补我了。” 何以宁眨眨眼,“要不然我哪来的钱买别墅。”
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
这是她历时两个月想出来的‘好办法’,既能解释财富来源,还能虚构出一个在国外的家人,让周围人心存忌惮,不觉得她无亲无故好欺负。
明母惊疑不定,发现这个可能真的有,并且很大,试问哪个男人舍得花两个亿包养女人。
瞬间如鲠在喉,在她的设想里,何以宁应该委身一个脑满肠肥的中年土财主。江叙白知道后还不得膈应死,完美无瑕的初恋才会是难以忘怀的白月光,有了瑕疵的初恋那只是衣领上的白饭粒。
“那你倒是说说,你爸是谁?”
“你这么厉害,你去查呗。”
查出来了,谢谢你,她也有点好奇,那个男人是死是活。至于穿帮,那是以后的事情,赢了今天再说。大不了出道当网红,含泪挣钱。
查不出来,那更好,继续给她当挡箭牌,发挥一下余热。
明母讥讽:“你是不敢说吧。”
“你让我说我就必须说,你以为你是谁?” 何以宁反唇相讥,“你不就是投了一个好胎,撇开家庭,你又有什么了不起?”
从没被这样指着鼻子骂过的明母气了个倒仰:“我为什么要撇开家庭,我就是出身好,你八辈子赶不上。”
“那我就是有钱了,你八辈子赶不上,你再看不惯我也没用。以后遇上我,闭上你的嘴,再阴阳怪气内涵我,我加倍骂回去。”何以宁冷冷盯着怒气冲冲的明母,“别以为我还像三年前那样好欺负。”
当年,除了那句对不起,明琪一句解释道歉都没有,反而是明母巴巴跑来找她。高高在上地让她识相点,赶紧和江叙白分手,再原谅明琪别让她难过。
“……年轻男女朝夕相处,日久生情是难免的。何况我家琪琪是个好女孩,从小到大,不知道多少男孩子追求她。
那些男孩子,家里父母不是做生意的,就是当领导的。可她一个都没看上,只看上了江叙白。其实我是不满意的,会读书又有什么用。这个社会很现实,处处都讲关系讲背景。
可架不住琪琪喜欢,我和她爸爸就她这么一个宝贝,从来都是要星星不给月亮,她喜欢只能顺着她。出身差没关系,有我们呢,我们家给他铺路,送他上青天。”
明母倨傲指了指自己放在椅子上的铂金包:“你看我这个包,爱马仕的,十六还是十八万来着,我记不清了,这样的包,我家里有几十个。跟你说这些,不是炫耀,只是想让你更直观地明白,你和我们家琪琪不一样。琪琪随手能给江叙白的东西,你这辈子都给不了。
我听琪琪说,江叙白父母都是你老师,非常照顾你。人得感恩,江叙白好了,他父母才能好,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其实就算我不来,你们该分手还是会分手,江叙白是个聪明人,早晚会知道怎么选对自己最好。”
那张保养得宜的脸上尽是自得,毫不掩饰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明明有一大堆话可以骂回去,骂到明母跳脚,可她当时太年轻,只会硬梆梆说:“你白来了,我和江叙白早已经分手。”
“分手了就好,以后可别再藕断丝连。这对你,对江叙白,对琪琪都不好。”
明母淡笑着从包里拿出鼓鼓囊囊的信封放在桌子上:“这是十万块钱,算是琪琪对你的一点补偿,琪琪把你当好朋友,很想取得你的谅解,我希望你能打个电话给她。”
捅完刀子,还想被害人主动原谅。
世上怎么会有这样厚颜无耻的人!
她再也听不下去,起身就走。
回忆起往昔的何以宁恨铁不成钢,真没用!明明理直气壮,却落荒而逃,还因为太窝囊气得好几天睡不着。
“也就是我那时候年纪还小脾气太软,竟然就那么走了。换做现在,我高低得把那十万块钱砸在你那张自以为是的脸上。话说,电视里的豪门太太一出手不是五百万,至少也是一百万,你怎么好意思拿着十万块钱就拽成那德行。”何以宁翻了个白眼,嘲讽效果加倍。
明母哽了下:“你就只配十万块钱!”
何以宁点点头:“原来你女儿的愧疚在你眼里只配十万,也是,本来就是装出来骗骗人的。”
明母气了个倒仰,胸口都在隐隐作痛。
“对不起。”
眼眶发红的明琪声音里透出哽咽。
何以宁定定看她几秒,眼底一片冰冷:“当年一声不吭,刚才一声不吭,现在你跳出来干什么。怎么不继续躲在你妈背后,接着让你妈给你冲锋陷阵。”
明琪脸上血色瞬间褪的一干二净,苍白的近乎透明。
护犊子的明母立刻炸了:“你自己缺爹少妈没人教养,就见不得别人有父母疼爱。”
何以宁语调不疾不徐:“哪种教养,处心积虑撬朋友墙角这种教养吗?那我是没有。”
一口恶气在胸口横冲直撞,在明母记忆里,自己就没吃过这种亏。每一句话都被顶回来,字字顶到肺,顶得她血压往上窜,头都有点发晕。
撬朋友墙角?
明琪交往过的男朋友好像只有江叙白。
不远处的莫诗韵惊呆了,既不敢相信柔柔弱弱的明琪干得出抢人男朋友这种事,又难以置信那买家居然是江叙白前女友。
卧槽,新欢遇上旧爱。
这是什么修罗场?
可算是把这口陈年旧气出了一点,何以宁通体舒畅,抬手将碎发别到耳后:“抢完男人,抢房子,你们家是祖传的强盗吗?”
明琪终于受不了,抽泣出声。
明母一边搂住女儿,一边怒视何以宁:“就是抢了,你要怎样,你有本事抢回去!”
“我嫌脏,让你女儿好好留着,他俩千万锁死,别祸害好人。”
“你!”明母胸口剧烈起伏。
何以宁晃了晃手上的合同:“至于房子,把3600万违约金付一下。”
莫诗韵有点失望,她还以为新欢旧爱可以激情竞价,如果出价足够高,她不介意得罪新欢卖给旧爱。
干嘛跟钱过不去。
就是,人跟谁都可以过不去,千万别跟钱过不去。
3600万买劳斯莱斯不香吗?
为什么要便宜业主。
“妈妈,这套房子我不要了。”明琪哭着对明母说。
明母偏就要,之前势在必得,现在更是必须得到,不然她能呕死:“要,必须要!”
她恶意盯着何以宁的眼睛,“这是小江特意送给琪琪的婚房。”
以为她会羡慕嫉妒恨吗?
搞笑,男人会背叛,可她的钱永远不会背叛!
“恭喜恭喜,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何以宁语气仿佛在奔丧,“来吧,违约金,付一下。业主呢?这钱得业主转给我,省得你们对外宣传你女儿的愧疚值3600万。”
明琪再也受不了,推开明母,捂着脸夺路而逃。
“琪琪,琪琪。”心急如焚的明母追出去,临走瞪一眼何以宁,那目光活似母狼欲噬人,说不尽的凶狠。
何以宁皱皱眉,还是请两个保镖吧,一男一女,男性退伍军人好找,保镖兼司机。女保镖的话,如无意外就挖程英,兼一下生活助理。
莫诗韵讪讪走过来。
郑英佳魂还在瓜田里飞,何以宁只能自己确认:“业主?”
莫诗韵尴尬点头:“不好tຊ意思,不好意思啊。”
何以宁淡淡道:“你自己看着办,要么按合同把别墅卖给我,要么按合同赔偿违约金,不然我们就法院见,我律师都带了。”
莫诗韵本来想解释解释自己的难处,可觑着那张冷雪一样的脸,乖乖把话咽了回去。
美是真的美,辣也是真的辣。
那嘴开了光似的,她可不想赴明家母女后尘。
莫诗韵客客气气:“你稍等一下,我再问问那边。”
何以宁拉开椅子坐下:“你忙。”
莫诗韵去楼下打电话给明母,小心翼翼:“陆阿姨,您还要买这套别墅吗?”
明母这会儿正搂着明琪坐在出租车里,简单回了一个字:“要。”
她不要可不就便宜了那个小贱人,江叙白和别墅,都是她家琪琪的,扔了也不便宜小贱人。
莫诗韵松一口气:“那我就和她签解约协议了,违约金也付给她。”
明母沉默。
莫诗韵知道明母舍不得3600万的违约金,更不想便宜讨厌的人。
“陆阿姨,合同上白纸黑字写着,早晚都得付。她的态度摆在那,绝不会善罢甘休,她身边那个穿西装的女人就是律师。她说了,要么给房,要么给钱,要么法院见。真闹到法院,说不定别墅都会被查封,好好的婚房被查封了多不吉利,还会白白被人笑话。”
明母磨了磨后槽牙:“给她。”
莫诗韵如释重负:“好的,那您先忙。”
莫诗韵回到二楼,跟何以宁签署解约协议,再去银行柜台转账。
*
明琪从明母怀里抬起一张湿漉漉的脸:“是莫诗韵吗?那套别墅我不要了,我不喜欢。”
“你喜欢。”明母给她擦眼泪,“只要你喜欢的,妈妈都会帮你得到,至于别的,你不用考虑。”
明琪摇头:“我不要。”
“你不要我要,这套别墅要是落到她手里,我会活活气死,你想气死我吗?”
明琪张张嘴,无话可说,默默流泪。
回到酒店,明母摸摸明琪的脸:“乖,闭上眼睛好好睡一觉,不要再胡思乱想。”
哭过一场,明琪眼眶红肿,声音沙哑,她忽然想起什么,伸手抓住明母的衣角:“妈妈,三年前她没收钱。”
明母略有些不自在,为了不让女儿难过,当年她回来说,何以宁虽然态度恶劣,但是拿了钱,放话老死不相往来。哪知道这个谎言,时隔三年后被当面拆穿。
“她不要,我还能硬塞给她。”
明琪眼泪又流了下来,哽咽:“你说她拿了。”
明母也委屈:“那我要不这么说,你不得难过,妈妈舍不得。”
明琪眼泪流的更凶。
明母抽棉柔巾给她擦眼泪,放柔了声音哄:“琪琪,听妈妈的话,别老想着对得起对不起的。感情的世界里不分先来后到,不被喜欢的那一个才是第三者。你只要记着,江叙白现在喜欢的人是你。”
好一会儿,明母才哄得明琪睡着,她叹出一口气,掖了掖被角,只留下一盏壁灯,轻手轻脚离开。
‘咔哒’
随着关门声响起,明琪睁开了眼,目光落在虚空处。
不管妈妈怎么安慰,她都知道,一直都知道,自己是卑鄙的第三者。
一开始只是懵懂的好感,下意识的追逐,忽然有一天明白了自己的心思,惊慌、羞愧、酸涩、难过……
不是知道这样不应该,不是没想过放弃,可她控制不了自己。
忍不住当电灯泡,忍不住申请交换生,忍不住借何以宁的名义接近他……
直到那一天,忍不住躺在那张床上,忍不住接通视频。
爱情的本质是自私和占有。
*
回到自己的房间,明母打电话找自家二哥陆淮海借钱。
寒暄两句,明母直奔目的地:“……这不小江准备在沪市建立第二总部,以后有一半时间在沪市,我就想着给琪琪在沪市买一套房给她当嫁妆。房子都看好了,琪琪特别喜欢,只是卖家要求三天内全额支付。我一时半会儿的凑不出这么多钱,想问二哥你周转一下,回头就还你。”
陆淮海难得约到小儿子喝茶,只想速战速决:“多少?”
明母:“2亿。”
1.8的房款加上税,差一点到两亿,剩下那点给琪琪买一辆好车。
陆淮海:“你确定要用2亿买一套房?”
明母听出语气不对,连忙解释:“这套房子琪琪真的特别喜欢,一眼就看上了。小江现在今非昔比了,我们作为女方,更不能露了怯,二哥你说是不是?”
陆淮海:“所以你就打肿脸充胖子。”
明母涨红了脸:“二哥,你这说的什么话!”
陆淮海:“实话。还一时半会儿凑不出来,你上哪儿凑去?你家公司还欠我8000万账款,拖了两年没付。要是2000万,我就当给外甥女添嫁妆了。你居然张口2个亿,你是想赖我的账,还是想让江叙白替你还钱?”
明母一张脸红了白,白了青。
陆淮海冷笑一声:“你是想让江叙白还。结婚后江叙白要知道住的婚房是借钱买的,他肯定会还。毕竟他还要和我们应酬,明明有钱却不还,他丢不起这人。钱是江叙白还的,房子写在琪琪名下,对外宣传你们陪嫁的,什么好处都让你占了。”
明母恼羞成怒:“二哥,你怎么能这么想我!”
陆淮海:“我冤没冤枉你,你自己心里有数。江叙白是年轻,但人家能走到今天,就不会是个傻子,不然早让人生吞活剥了。把你那些小心思收收,别算计来算计去,把琪琪的好事算没了。”
明母眼眶都红了,眼泪差点掉出来,走出去,她也是众星捧月的明太太,谁敢给她没脸,可她亲二哥就敢把她的脸皮揭下来扔地上踩。
想骂回去,又不敢,她只能委屈:“可我定金都付了,不买的话,定金就打了水漂,3600万呢!”
陆淮海气极反笑:“你可真行啊,手上没钱,就敢下定,你既然这么能耐,自己找钱去。”
明母急了,万万想不到陆淮海见死不救:“二哥,二哥,你别这样,我肯定还,我肯定还你。”
陆淮海:“你还不起。别跟我犯浑,你就是找爸也没用,让爸知道你干的事,只会说你活该。”
“那我怎么办?”明母声音尖锐,满脑子都是何以宁嘲笑的嘴脸。
陆淮海:“自己捅的篓子自己去收拾,你今年五十一,不是十五,没人有义务给你收拾烂摊子。”
明母听着嘟嘟嘟的忙音,再打过去被提示“您所拨打的用户正在通话中,请……”试了几次都是如此,才意识到自己被拉黑了,气得整个人都在发抖。
第019章
陆淮海果断拉黑明母, 放下手机接过傅时遇递过来的大红袍,一饮而尽:“你姑姑是老幺,又是唯一的姑娘, 一家人都让着她,让得她习惯了只考虑自己, 不会考虑别人。”
傅时遇拿起茶壶注入空杯:“自己惯出来自己受着。”
陆淮海来气, 又无言以驳, 只能心累叮嘱:“要是她提出过分的要求,你别理她,不然她得寸进尺。”
傅时遇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陆淮海靠在椅子上, 无奈摇头:“明盛已经资不抵债,她还敢先斩后奏付定金,这是觉得吃定了我和江叙白。”
傅时遇不喜喝茶,只慢慢转着青花瓷茶杯:“姑姑大概会去找江叙白要钱。”
“是她干得出来的事情, ”陆淮海啧了一声, “本来嘛,女方想要一套婚房,大可以光明正大提出来。偏她自作聪明,打量着我不好意思不借买婚房的钱, 先借钱把房子买了, 婚后让江叙白还钱。她只动动嘴皮子,既得了房子又得了名声。”
傅时遇不做评价。
“下了定金再说没钱, 江叙白能猜不到她想干什么。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说的就是她。随她去吧,她这人不听劝, 不撞墙不后悔。”
陆淮海懒得管了,就像之前说的, 五十一不是一十五。
十五岁的小妹妹闯了祸,你再不高兴,也只能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替她收拾烂摊子,还不能骂的太狠。
然而五十一岁的老妹妹,陆淮海已经懒得再给她擦屁股,他是哥不是爸,没义务把妹妹从小管到老。
“不过找江叙白也没用,女娲没上市,那就都是纸面财富,他没这么多现金。”陆淮海问傅时遇,“上市准备的怎么样,我怎么听着有点不tຊ顺?”
儿子是女娲的天使投资人,还参与了之后的每一轮融资,傅家的海纳资本是女娲背后最大的股东。
傅时遇:“SEC要求提供更多信息,涉及到核心资料,不可能给。维卡资本那边在想办法,他们是地头蛇。再不行,弃美赴港。”
陆淮海慢慢皱起眉头:“核心资料肯定不能交出去,当心点,洋鬼子心眼小手段脏,一直在高精尖领域打压我们。”
傅时遇:“我心里有数。”
*
被拉黑的明母坐在床上喘粗气,宛如被置身在火架上烤,明明房间里冷气充足,额角却有一层细汗。
是愤怒,也是慌。
二哥居然不肯借钱,又不是不还,她都说了她会还!
愤怒之后是慌。
二哥说不借那就是不借,她怎么闹都没用,那她上哪儿去弄两个亿?
弄不来这两个亿,不说会怎么被何以宁那个小贱人嘲笑,还要损失3600万定金。
3600万定金。
明母猛地一个激灵反应过来,手忙脚乱打电话给莫诗韵。
不能让她支付违约金,万一的万一弄不到2个亿,这笔钱在莫诗韵手里,她还能要回来。可要是落到何以宁手里,吃进嘴里的怎么可能吐出来。
电话刚接通,明母劈头盖脸命令:“不要转账给她!”
人在银行的莫诗韵低头看看手里的转账回执单,再看看何以宁。
何以宁心情不错,3600万违约金到账,之前交的3600万定金也由中介公司退回。为了以防万一,定金是交给中介公司的监管账户,并非业主。
没买成别墅的遗憾在3600万意外之财面前荡然无存。
她好像挺有偏财运的。
“陆阿姨,已经转过去了。”
莫诗韵脸上带出几分厌烦,自己本来可以简简单单卖房拿钱,你们横插一杠要截胡,自己都没坐地起价,任劳任怨跑上跑下,不领情就罢了,颐指气使仿佛把她当丫鬟。
明母尖声:“撤销!你快撤销!”
这声音太过尖锐,几步外的何以宁疑惑望过去。
莫诗韵被吓了一跳:“撤销不了,已经到她账上。”
明母眼前一黑,迁怒:“你手脚这么快干嘛!”
莫诗韵气结,顶回去:“陆阿姨,你这话说的就没意思了,付款之前我跟你再三确认过。”
明母嘴里就像是吞了一把黄连,什么也没说,直接挂断电话。
莫诗韵脸黑了:艹,真把她当丫鬟了。
“都转了,还想撤销。”何以宁饶有兴致看着莫诗韵,大胆猜测,“这么歇斯底里,她该不会后悔了,不想买了吧。”
莫诗韵心里咯噔一响,不至于吧,那又是为什么前后判若两人?
何以宁微微一笑:“卖不出去,可以找我。”
莫诗韵:“……”
你想得真美,3600万违约金要,别墅也要。
等等,好像也不错的样子。
反正有合同在,一进一出,她不亏,亏的是明母。
想象了一下那个情形,莫诗韵表示有点被爽到,她现在烦死了明母这个老公主,乐见甚至是期待对方吃瘪。
于是,莫诗韵也笑,举起手机:“要不我们加个微信?”
何以宁笑看一眼有点紧张的郑英佳:“有需要,你联系郑经理就好。”
郑英佳面露感激,解约协议一签,她们的合作就算结束,理论上来说之后再成交就和她没关系了。
莫诗韵笑了笑,中介费可不少,挺大方一人。
有点后悔毁约了,不过事已至此,想这些怪没意思的,她点点头:“再见。”
没了外人,何以宁开始排排坐分果果。
她转账秦律师双倍出场费。
秦律师没推辞,她笑容温和地看着何以宁,之前还有些疑惑,这位雇主在遗嘱中不提父母只提朋友,今天算是解了惑。
大概是年纪大了还有个女儿的缘故,不由笑:“你,年轻,漂亮,还有钱,好男人随便挑,没必要纠结过去。”
这是她之前怼明母时说的,何以宁噗嗤一声笑了,俏皮眨眼:“我也这么觉得。”
何以宁发安慰红包给郑英佳:“我还是要买房的,你帮我留意着。”
郑英佳再三表态:“有好的房源我第一时间通知您,一定给您争取一个最优惠的价格。”
何以宁笑,再给程英发一个红包。
程英意外,还有她的份。
何以宁笑眯眯:“见者有份,反正别人买单。”
程英失笑:“谢谢。”
从银行出来,秦律师郑英佳各自去忙,何以宁去办理新身份证和户口。
到了办事大厅,她确认程英没什么好奇心,就说刚才的事,郑英佳那好奇心都写在脸上,秦律师见多识广阅历深,倒是波澜不惊,毕竟当律师的,什么奇闻轶事没见过。
程英明明比郑英佳年轻好几岁,却明显更稳重淡定。
便是现在,都不多问她为什么要领身份证。
自己说辞都准备好了,却无用武之地。
挖墙脚的心再坚定一分。
*
明母坚定了找江叙白要钱的心,违约金已经付出去,她没有回头路可走,必须买下那套别墅,不然就是鸡飞蛋打,不仅丢脸还丢钱。
男人出钱买婚房天经地义,至于江家父母以后会不会住进去?要是他们露出那个意思,那自己先搬进去,就不信江家父母好意思再搬进来。
反正她舍不得女儿伺候公公婆婆,自己都没受过这罪,怎么可能让女儿去受这个罪。
腹稿打的差不多之后,明母拨出电话。
过了有大半分钟才接通,沙哑困倦的声音响起:“陆阿姨?”
明母愣了下,蓦地想起来,美国那边现在是凌晨三点:“哎呀,吵醒你了,不好意思,阿姨忘了有时差。”
江叙白打开床头灯,疲倦地捏了捏鼻梁,他凌晨两点才离开公司,刚刚睡下:“没关系,您有事?”
明母声音刻意带笑:“是这样的,琪琪看中了一套别墅,特别喜欢,我把照片发你看看,你觉得怎么样?”
掌中手机连续振动,明母已经把照片发过来。
江叙白从床上坐起来,点开微信,满眼的奶咖色中点缀着浅紫色:“很漂亮。”
明母:“房子比照片上还好看,琪琪看后都舍不得走了,只是价格有点高,加上杂七杂八的费用,大概要2亿。毕竟是沪市,还是市中心的独栋花园别墅,这个价已经是友情价了。”
话说到这份上,她就不信江叙白不懂。
江叙白当然懂,明母想让他出这2亿:“陆阿姨,我没有那么多现金。”
这个明母倒是知道,他的钱都在公司上,所以她想的是:“你朋友多,能不能找他们周转一下?”
江叙白婉拒:“这个节骨眼上我大笔私人借贷,万一媒体捕风捉影,不利于上市。”
“找关系好嘴巴严的,哪能被媒体知道。”
在陆淮海那碰了硬钉子,又在江叙白这里碰软钉子,明母语气染上不自觉的咄咄逼人。
江叙白神情微冷:“抱歉,我无能为力。”
明母再也按耐不住脾气,高声质问:“这是给你和琪琪买婚房,你告诉我你无能为力!”
江叙白垂下眼睑:“我没听明琪说过,我问问。”
“等一下!”明母急忙阻止,硬生生把话圆回去,“这是我给琪琪买的婚房,打算给你们结婚住。”
江叙白:“资金宽裕之后,我会在沪买房,然后把我父母接过来。这些年我一直在国外,没有好好陪过他们。”
明母张张嘴,江叙白是独生子,接父母到身边天经地义,谁也不能说什么。他说他会买房,所以这套房跟他没关系,他没义务出钱。他言下之意是不是这个?
她咬了咬牙,气势弱下来:“小江,阿姨实在是没办法了,阿姨定金都付了,付了足足3600万,要是不能在三天内拿出尾款,定金就会被没收。也是阿姨粗心大意,把一笔2亿的理财看错了日期。你就先帮阿姨垫付一下,回头阿姨把钱给你。”
江叙白扯了下嘴角,明母似乎把他当傻瓜哄了:“既然有理财,那欠人不如欠银行,”他忽然恍惚了下,很快又恢复过来,“我一个同学在招行管信贷,用理财抵押贷款,让他行个方便三天内下款,您看怎么样?”
明母脸色难看到极点,难道要她承认所谓两亿理财是骗人的,那她要怎么解释自己为什么要骗人,承认自己tຊ压根就没想还钱。
可没钱就去看两亿的别墅,还下了定金,同样说不出口。
这一刻,明母悔得肠子都青了,之前冲动了,签合同付定金太冲动,都怪莫诗韵催死人的催。
事到如今,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
明母丢不起这人,更不想连累女儿被看轻,她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还是你脑子转得快,我怎么没想到,不用麻烦你同学了,阿姨有个朋友也在银行管这个。”
江叙白:“好的。”
明明呕得要死,明母还得温声叮嘱:“那你继续睡吧,注意休息,别太累了。还有,今天这事就别让琪琪知道了,省得她胡思乱想。”
江叙白:“好。”
明母松一口气,要是成了还好,没成让女儿知道干嘛,白白难堪。
挂断电话,了无睡意的江叙白披上睡袍来到阳台,纽约的夜,灯火璀璨。
他坐在铁艺椅上,抽出一根香烟点燃,神情冷漠又倦怠。
尼古丁的味道弥散在空气中,缭绕烟雾里传来熟悉的声音。
“怎么转了这么多钱?”
“考上A大,学校奖了十万。家教一个小时两百起步,不知不觉就攒了这么多。古人诚不欺我,书中自有黄金屋。”
“重点是转那个字。”
“哦,”她眼神明亮极了,“种子轮投资啊,一本万利的买卖,我怎么会错过。等公司上市,立刻实现财务自由,然后我就可以当咸鱼了,想想就觉得好快乐。”
他哭笑不得:“该说你有志气,还是没志气。”
“我是一条有志气的咸鱼。”她托腮靠在书桌上,“本来明琪小富婆还想借我点,不过我没要。欠钱矮三分,朋友之间扯上钱,怪怪的。”
“用不着你去借钱,创业贷款通过了,有五十万美元。我待会儿把钱转回来,你留着应急用,以后不够了我会和你说。”
“好吧。贷款通过了就好,欠人情不如欠银行。”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道:“要是公司没开起来,不仅没了开发区的新房,还要背上几百万的债。”
“淡定,放轻松。就算创业失败,以你的能力找个三五十万的工作不是问题。我嘛,毕业后找个二三十万的工作也不难,贷款要不了几年就还完了。至于房子就更无所谓了,我们又没打算回老家发展,那房子留着也没用。”
创业以来的迷茫和仿徨,倏忽之间,如露水蒸发在阳光下。
江叙白唇角升起,又徒然落下。
明天是她的生日,谁在陪她?
*
钱啊。
何以宁喜滋滋决定,这个生日在买买买中过。
财务自由后的第一个生日,618狂欢节,天降横财3600万,这么多buff叠在一起,不买亿点点东西简直天理难容。
来接何以宁的程英愣了愣,和昨天的森系小清新不同,她今天穿的是一件无袖V领复古红裙,化了全妆,乌发雪肤,明眸红唇。戴的首饰比昨天那套看起来还闪,一看就死贵死贵那种,整个人明艳奢华。
饶是自己性向笔直笔直,第一眼都有点心跳加速。
今天有约会?
心里疑惑,她没多嘴问。
倒是何以宁自己说了:“今天是我生日。”
程英祝贺:“生日快乐!”
何以宁笑:“谢谢。走吧。”
这一走,就走到了爱马仕。
成为有钱人这两个月,何以宁一直没光顾过爱马仕这个奢侈品包包之王。
谁输谁耿耿于怀,当年自己在明母面前连句像样的反击都做不出来,太窝囊了,于是耿耿于怀,以至于对爱马仕带上偏见,潜意识不愿意走进去。
直到昨天,一雪前耻,把明母气得说不上话,瞬间释然。
因为她放弃一个品牌?她不配。
一进门便有导购迎上来:“欢迎光临爱马仕,您需要点什么?”
何以宁:“我看看。”
第一眼当然是看他们家的王牌产品——包包。
第一反应:不好看。
看清价格之后:仔细看看……还是不好看。
完蛋了,钞能力滤镜也没起作用,看来这个品牌不是她的菜。
包没有合眼缘的,衣服配饰倒是有几件喜欢的,几件小家具、装饰摆件、碗碟也很华丽。
话说,这家店是杂货店吗?怎么什么都卖!
晾衣夹、鸡毛掸、苍蝇拍……连安全头盔都卖,就想知道八千一个的工地同款安全头盔谁会买,巡视工地的房地产大佬吗?
它还怪好的嘞,明明能抢钱,还送你一个头盔。
何以宁挑了一些衣服配饰,其他看中的打算等以后买了房再来带走,现在买回去也用不着。
“您要不要看一下包,喜欢的可以试背一下。”导购轻声细语询问,这些东西的配货额度已经达到好几款热销包的门槛。
瞥一眼何以宁背着的香奈儿,导购自信满满,一旦用了她们家的包,就没有人能出坑。只要入了坑,为了买心仪的包,只能不断买配货。他们家包包不愁卖,提成低到令人发指,他们的提成全靠配货。
她看好这位美女的购买力,对方只是太年轻还没见识过爱马仕的好,等她拥有了第一只爱马仕包,就再也看不上其他品牌的包包,只会想拥有一面墙的爱马仕,从而成为自己的大客户。
何以宁看着架上的包,露出微微嫌弃的表情:“没有我喜欢的。”
那表情把导购给整不会了,嫌弃?她竟然嫌弃我们家的包。那些包不是被预定的,就是仅供陈列的珍品,几乎都是一包难求的热门款式。
有关品牌尊严,导购觉得必须捍卫一下,她拿出产品画册:“那您看看这几款怎么样?”
何以宁看上了一款birkin包,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初雪,由四种不同的白色搭配而成,包面上三个橱窗装饰,像一座雪房子,可可爱爱,标价28.8W。
这个价格已经不足以引来她的惊讶,她现在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了,她关心的是:“这款不错,有现货吗?”
导购暗自得意,就说怎么可能有女人不喜欢他们家的包:“没有呢,要排队等,我可以为您登记预定。” 读作登记预定,写作配货。
何以宁笑望着她:“今天我生日,我有可能今天拿到吗?”
一些品牌会搞饥饿营销,明明有货却藏着掖着不拿出来。
配货就配货吧,这个特殊的日子里,她不要理性消费,要野性消费!
反正全场明母买单。
导购忙道:“祝您生日快乐。”
何以宁笑盈盈:“拿到包我会更快乐。”
导购看了看她,暗示:“您要不要看看我们家的首饰,尤其是手镯?”
他们家的手镯江湖人称心想事成镯,买了之后,几乎能拿到所有包,自然它的价格十分美丽冻人。
“好啊。”首饰永远不嫌多,不同的衣服要配不同的首饰才好看。
挑了半个小时,手镯、手链、项链、戒指、耳环各挑了两三样,还选了两枚很少戴的钻石胸针。
导购笑得比外面的太阳还要热情,从仓库里捧出那只birkin包:“您的包,要装起来吗?”
“不用,我背走。”何以宁递卡的动作格外潇洒,“其他先放你们这,我还要去其他地方逛逛,回头再来拿。”
导购笑颜如花:“好的,您慢慢逛。”
这一逛就逛到了傍晚。
逛得程英有点怀疑人生,你们有钱人的计价单位是不是比我们少三个零?
如果何以宁听到会回答,她就是这么干的,去掉三个零,爱马仕变超市。
中场休息,何以宁兴致勃勃带着程英打卡一家西班牙餐厅,逛街有人拎购物袋,吃饭可以多点几个菜,开心加倍。
“这家店号称是沪市西班牙菜的天花板,还是黑珍珠二钻餐厅,希望名副其实。”
程英:“既然能上榜,应该不错。”
何以宁慢悠悠摇晃手指,压低声音:“我怀疑榜单有黑幕,有几家餐厅吃的让我怀疑人生,又贵又难吃。这可不是我一个人说的,大家都这么说。”
程英失笑。
菜上来后,何以宁满意点头,这次没踩坑,过几天再来。
“这家西班牙餐厅我和朋友来过好几次,味道很不错,保证你们满意。”暂时得到自由的李明哲热情地在前面领路。
有求于人,知道明琪母女也在沪市,李明哲母子当然要有所表示。
而明母虽然焦头烂额,但是也不忍心明tຊ琪一直闷在酒店里,于是答应出来吃饭。
一旁的李母嗔怪:“你说好吃,那肯定好吃,你也就找食这方面灵光了。”
李明哲哈哈笑。
经过一天一夜的调整,明琪逐渐恢复平静,她看着李明哲红疹未退的眼睑:“西班牙菜海鲜多,你能吃吗?”
这一提醒,李明哲不由自主回忆起辣椒水在眼眶和口腔爆炸的剧烈痛苦,一张脸瞬间扭曲了下,仿佛又疼起来。
“也有不带海鲜的菜,再说主要是让你和舅妈尝尝。”
刚刚坐下的李母迫不及待就着这个话题开口:“阿哲这次受大罪了,得的教训也够够的。嫂子,傅总那边还得你帮忙敲敲边鼓,好让我们联系上那女人,把这事平了。”她卖惨,“哎,我这两天为着这件事,是吃不下又睡不好。”
明母搪塞:“你放心吧,时遇说了他会上心,你总要给时遇一点时间。”
李母松一口气,只是暂缓执行拘留,如果不和解,回头还得关进去。看守所里什么样的罪犯都有,别看儿子长得胖胖的,那都是虚胖,还不得叫人欺负。
她把菜单推给明琪:“琪琪好像又瘦了,今天多吃点,想吃什么只管点,别给你哥省钱。”
明琪笑了笑,随意翻看菜单。
李母没话找话:“房子看的怎么样了,定下了吗?”
明琪翻菜单的动作顿住,不期然想起了昨天中午。
明母现在最听不得房子这两个字,她都没敢告诉女儿真相,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才能不让女儿伤心难堪。输给谁都行,就是不能输给何以宁。可让她上哪儿去找两个亿,无论是陆淮海和江叙白都见死不救。
其他人更指望不上,为此,她昨天还和丈夫大吵了一架,丈夫还有脸怪她。说来说去,还不是他没用,要是他有本事,随手就能丢出两个亿,自己还愁什么?
明母含糊其辞:“遇到点小麻烦,不说了,点菜。”
李明哲和李母对视一眼,识趣地没再追问。他抬头找服务员,这一找就找到了不远处的何以宁。
辣椒水的教训深入骨髓,李明哲一眼就认出罪魁祸首,情不自禁喊出声:“是你!”
从四个人走进来,何以宁就发现了,她没管,她正在点生日蜡烛好不好,为什么要理会讨厌的人。
听到声音,微微抬眼看过去。
李明哲三步并做两步跨过去,到了跟前,反而不知道要说什么,只能恶狠狠瞪着两只血丝未退的眼。
程英站了起来,走到何以宁身边,目光罩着气势汹汹的李明哲。
在这一刻,何以宁挖墙角的心到达顶峰。
小姐姐气场一米八,攻气十足。
座位上的明琪三人被李明哲突如其来的离席吓了一跳,跟着他的动作看过来,明琪和明母勃然变色。
明母咬牙切齿,她怎么就阴魂不散!
再看她比昨天还珠光宝气,放在一旁的包居然是‘House Birkin’,这款包深受年轻女孩追捧,二级市场炒到上百万。
她这段时间在爱马仕买得勤却没给自己拿包,就是想把配额累起来,女儿生日的时候给她拿一个。
明母一颗心不住往下沉,难道她爸真在非洲挖矿发达了?
“怎么了?”
李母担忧地站起来,眼见儿子的模样仿佛要吃人,生怕他再跟人起冲突,赶紧站起来,拉开椅子走过去。
“妈,”李明哲咬牙切齿:“就是这个女人!”
李母茫然:“哪个?”
“拿辣椒水喷我的那个!”
李母惊讶之后是赔笑,还瞪一眼李明哲,遇到当事人了还不赶紧求情,这孩子怎么就不知道形势比人强。
“可算是见到你了,”李母堆满笑容,不动声色打量何以宁,这穿的戴的这气质,怕是有点来历的,开口便带了十分客气,“一直想找你,亲自给你道个歉。阿哲不是故意的,他就是喝醉了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还是个孩子,没有什么坏心眼儿。”
“……”
这一刻何以宁的母语是无语,孩子!?巨婴吗?
“几个月大了?”
李母愣了愣,表情茫然。
李明哲反应过来,勃然大怒:“你放尊重点,这是我妈!”
何以宁靠在椅背上:“不是你妈说你还是个孩子,所以我好奇,你这个200斤重的孩子几个月大了。”
周围竖着耳朵挺热闹的食客里,好几个忍俊不禁,戏谑的目光落在李明哲身上,眼见他两颊发腮,啤酒肚如十月怀胎,典型的中年发福油腻男,越想越好笑。
李明哲如芒刺在背,恨不得冲上去将这个牙尖嘴利的女人暴打一顿:“你够了啊,我——”
李母用力拉一把李明哲,阻止他说出难听话来再得罪人。虽然同样气得要死,但是她不敢发泄出来,还得唾面自干,强颜欢笑:“在一个妈妈眼里,自己的孩子哪怕七老八十了都还是孩子。你看,要怎么样才能原谅阿哲,能做到的我们肯定答应。”
何以宁看一眼李母,微微笑:“十五天拘留结束,他得到应有的惩罚,我自然就原谅了。”
李母的笑容再也维持不下去,这是没得商量了:“我们是诚心诚意向你道歉。”
何以宁语气凉凉,还有点欠:“道歉有用的话,要警察干嘛。”
“三百万,”李明哲盯着她的眼睛,“换谅解书。”
何以宁慢悠悠问:“你看我像缺钱的人吗?”
她已经不是以前的何以宁了,她现在是钮钴禄·百亿富翁。
从头看到脚,哪里都不像,于是李明哲母子心头发凉。
之前总想着,联系上本人,求求情说说好话再砸点钱,就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结果,意外见到人,却是油盐不进,只要拘留这个结果。
真的要拘留十五天?
李明哲惨白了脸,脸上肥肉乱颤。
吃瓜吃得津津有味的餐厅经理怕李明哲恼羞成怒狂化,砸了店就不好了,赶紧带着两名一米八的侍应生上来,笑着问:“先生,您那桌要点菜吗?”
李明哲心知没有再谈下去的必要,继续留在这只会被当笑话看,狠狠瞪一眼何以宁,扭头就走。
李母不甘心,似央求更似威胁:“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我们家也不是无名之辈,还有不少亲朋好友。小姑娘,得饶人处且饶人,多个朋友多条路。”
何以宁还是那种慢条斯理的调子:“我很挑的,不是谁都能当我朋友。毕竟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李母气急败坏地连说三个好,怒气冲冲离开。
随着李明哲母子回来,一起来的还有四面八方的视线,明母哪里愿意被人当猴看,拿起包:“换个地方。”
一行四人往外走。
明琪鬼使神差回头,直直撞进何以宁漆黑的眼底,那里面仿佛生满冰棱,冻得她手脚发僵,一个趔趄险些摔倒,不等站稳,她快步前行,近乎落荒而逃。
离开餐厅后,明母问李明哲:“你那天在酒店招惹的就是她?”
李明哲点头,忽然反应过来:“舅妈,你认识?”不由生出期待,这要是熟人,可要是熟人刚才怎么没站出来?
明母盯着李明哲,可惜极了,那天怎么就没让他得了手,没用的东西。
李明哲被看的毛毛,小心翼翼地喊:“舅妈?”
“不认识。”说了认识就得解释,那些事到底好说不好听。
“嫂子,你也看见了,那女的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地要让阿哲拘留,这可怎么办?”李母心慌意乱。
明母要知道怎么办,也就不用这么烦躁了,她自己都被逼得昨天一晚上没睡踏实,这会儿头都有点晕。
“你看能不能查一查她的背景来历,从她家里人身上想办法。”即便被严词拒绝,李母还是不死心,当妈的怎么舍得儿子被拘留。要不是三十年如一日的溺爱,也养不出李明哲这样的好大儿。
明母恨恨地想,我要知道她家里情况也许就不用这么烦了。她已经让丈夫去查何以宁的亲生父亲,要查出来没在非洲挖矿,看她怎么当众揭下小贱人脸皮,让她身败名裂。
“知道了,我会和时遇说的。”
惶惶不安的李明哲都放心不少,有希望总比没希望好:“那我们先吃饭,楼上有一家淮扬菜也不错。”
眼见好不容易恢tຊ复点精神的明琪又食不知味神思不属,饭后明母拉着她逛商场,想通过购物让她开心起来。
有心讨好的李明哲大包大揽:“琪琪你只管买,今天哥买单。”
明母扫他一眼,想起自己大概率有去无回的3600万。
“琪琪,这条裙子你试试?”
“琪琪,这双鞋你来看看?”
“琪琪……”
李明哲都快对这两个字产生心理阴影了,一次次刷卡就像一把把刀刷在身上,他恨不得时光倒流回去,打自己一个嘴巴子,让你逞强。
可他哪想到明母一点都不客气,而明琪不知道为什么,仿佛魂游天外,一点都没之前的懂事体贴。
同样心疼的李母见明母挽着明琪走向尚美巴黎,脸色变了又变,暗暗瞪一眼打肿脸充胖子的李明哲。
李明哲心里苦,真怕明母来一句‘琪琪,你看看这条钻石项链? ’。
衣服鞋子再贵都有个数,珠宝首饰可没有。尤其这个牌子,随便买点都是六位数。
“琪琪,你来看看这套首饰?”明母声音格外兴奋。
李明哲面孔扭曲:艹,不是一条,是一套!
他心惊肉跳地循着明母的目光看过去,看清之后,心跳明显加速,脸都快绿了。
那是一套钻石首饰四件套:项链、手镯、耳环、戒指。
项链由一朵朵粉钻为花心白钻为花瓣的花从小到大依次排列形成;满钻手镯以白钻为底,粉钻为花纹;耳环是玫瑰金半蝴蝶结上镶嵌一颗水滴形粉钻;戒指以圆形粉钻为中心,镶一圈白钻为花瓣。
奢华中带点俏丽。
一颗颗或粉或白的钻石在氛围灯下,璀璨夺目,散发迷人光晕。
李明哲觉得自己的头有点晕,把最后的希望放在明琪身上,在心底祈祷她懂事地拒绝。
却见心不在焉的明琪也眼前一亮:“好美。”
见状,明母露出欣慰的笑脸。
导购微笑介绍:“这套珠宝名为‘臻爱’,专门面向年轻女性设计。”
¥5200000.00,盯着那一串零,李母笑得像哭,她自己都舍不得花五百万买一套首饰。
瞥到李明哲母子的脸色,明母在心里冷哼,靠着他们家的关系赚了多少钱,连五百万都舍不得,果然是喂不熟的白眼狼。
“让我女儿试戴一下。”明母没管他们,愿意结账就结,不愿意她自己结。520万,咬咬牙,能出。
那套别墅大概率是真没办法了,就买一套珠宝补偿女儿。
导购轻声细语赔礼:“抱歉,这一套珠宝是客户预定的,仅供陈列,无法试戴。”
李母这才留意到首饰旁有一块小小的陈列牌,只觉得峰回路转柳暗花明,呼吸重新顺畅起来。
明母早就看见了,压根没当回事:“你们家就这一套?”
导购:“这是最后一套了,您需要的话,可以下单预定。”
明母不满:“我总得知道戴在身上的效果好不好,再决定要不要买。”
导购:“不好意思,我们店有规定,客户预定的珠宝,不能给其他客人试戴,请您见谅。”
明母沉了脸:“我在你们京市的店里就能试戴。”
“那可能是每家门店规定不一样。”导购脸上微笑,心里骂人。
按总部规定,卖出去的珠宝不能给其他客户试戴,十有八九你太难缠,人家没办法,才悄悄给你开后门。你倒好意思嚷嚷出来,自己要是狠心一点,一举报一个准。
诸事不顺,明母只觉得全世界都在跟自己作对,她怒不可遏逼视导购:“你们沪市的店格外高贵是不是,还是觉得我买不起敷衍我?”
导购心累,又是想暴打傻逼客户的一天,谁再说有钱人素质高,来来来,替她上几天班,保证滤镜碎一地。默默想几遍自己的工资,她保持住了微笑,谁挣钱不像吃屎一样难。
“很抱歉让你产生了不愉快的购物体验,但是我们门店的规定就是如此,请您见谅。”
明母不见谅,她在京市那家店都行,这家店凭什么不行?陆淮海江叙白欺负她,区区一个导购也敢欺负她,不就是个服务员。
“你们经理在哪儿,让他过来,要是不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我就向你们总部投诉,我是你们品牌的VIP客户。”
“妈妈,算了。”明琪回过神来阻止,觉得母亲有些小题大作了,“我也不是很喜欢这套首饰。”
明母:“琪琪,你别说话,不是珠宝的问题,是她态度有问题。”
明琪无措,求救视线投向李母。
李母给了个爱莫能助的眼神,你这个宝贝女儿都不行,我这个小姑子就更不行了。她这位嫂子一贯只讲自己的道理,并且要求全世界按照她的道理来运转。想想这些年,她哥也挺不容易的,娶了个老婆如供一尊菩萨。
经理还没闻讯赶来,预定珠宝的客户来了。
“何小姐,您来了。”
导购扬起真心的笑容,欢快迎上去,她终于不用吃屎,她的神仙客户来了,人美和气买单快。
当着正主的面,那位傻逼客户总没脸再胡搅蛮缠要试戴了吧。还要投诉的话,无所谓,她按规矩办事,真闹大了,只会是京市那个不守规矩的员工倒霉。
被晾在一边的明母盯着进门的何以宁,生出不好的预感。
下一秒,预感成真。
何以宁溜一眼气氛紧绷的四人组,笑着对导购道:“我来拿东西。”
下午看见的,一见钟情,有点小贵,但是想想别墅没买成,那就买套珠宝送自己,反正明母买单。啊哦,四舍五入等于不要钱,果断刷卡。
她侧脸望望明母和明琪,笑盈盈开口:“不好意思,我已经结过账。还得谢谢你们,不然我还有点舍不得来着。”
“你!”明母勃然大怒,气血瞬间往上涌,眼前忽然一片漆黑,整个人像面条一样软了下去。
第020章
原来人真的能气晕过去啊。
何以宁摸了摸鼻子, 才不是我的问题,是她自己的问题,气量太小。
明母横躺在地上, 明琪抱着她的脑袋,吓得眼泪直流, 一声接着一声喊妈妈。
李明哲用力掐明母人中, 也不知道是不是影视剧上得来的灵感。
李母可算是逮着机会了, 怒视何以宁:“看你干的好事,要是气出个好歹,你完了。”琢磨着是不是能借题发挥, 逼迫她出具谅解书。
何以宁怼回去:“别碰瓷啊,我就说了一句话,店里有监控,不服气你们大可以报警。”反正她一个脏字都没说。
店里的几名导购吓了一大跳, 有人跑去找经理, 有人举着手机问:“要不要打120?”
还有导购自告奋勇上前:“别掐人中,我学过心肺复苏。”
用不着心肺复苏,明母醒了,被活活掐醒的。她本来就没晕彻底, 还能听见女儿惊慌失措的哭声, 心里着急得很,可就是没力气开口说话。被李明哲不知轻重一掐, 活生生疼出了力气, 吃力推开脸上的胖手。
“妈妈,你醒了。”明琪才觉得呼吸又顺畅了。
明母头还晕得厉害, 猜自己可能血压太高,她有高血压的老毛病, 偶尔会晕乎一下,但是晕倒在地从来没有,都是被小贱人气的。
一想小贱人拿着她给的3600万买了那套钻石首饰,她血压蹭蹭往上涨,脑袋越来越晕,明母逼着自己不去想,气若游丝:“去医院。”
两个导购拉了椅子过去:“已经打120了,大概五分钟后到。搭把手,把人扶起来坐椅子上。”
明母靠坐在椅子上,双目紧闭减少头晕。明琪扶着她,生怕她摔倒。
李母和李明哲站在一旁,视线来回在何以宁和明母身上转,听话头,明显是认识的,可明母之前矢口否认。
一句话气成这样,这矛盾看着可比他们之间更深刻。李母敢拿自己脑袋发誓,以明母的睚眦必报绝不会善罢甘休。
李母心念电转,想着是不是能利用起来,怂恿明母和对方在儿子拘留这件事上对着干,自己的事情和别人的事情,上心程度肯定不一样
这边心思各异,那边就简单多了。
虚惊一场,那就该干什么继续干什么。
导购含笑问何以宁:“我们在VIP接待室为您准备了一场小小的生日宴,您方便参加吗?不会耽误您很久。”
何以宁意外了一瞬,紧接着笑起来:“好啊,谢谢你们。”
导购笑:“应该的,您可tຊ是我们尊贵的VIP客户。”
奢侈品牌,一半是产品,一半是服务。优质的服务才能赢得客户的青睐,让客户成为品牌的忠实用户。
导购提议:“那我为您戴上首饰?”既然是生日礼物,怎么能不戴上。
何以宁欣然应允,在椅子上坐下。
导购戴上手套,小心翼翼从柜台里取出流光溢彩的珠宝首饰,一件件为她戴上。
虽然之前已经见过,但是她还是忍不住露出惊艳之色,果然,还得是美人才能衬出珠宝的美,珠宝再反过来衬托美人。珠宝美人,相得益彰。
何以宁对镜子照,摸了摸项链,果然过于隆重了,不适合日常佩戴。
不过冲着明母买单和让明母吃瘪这两点来说,一点都不后悔,甚至是满意,这个礼物买的太值了。
就当镇宅之宝,每天看两眼都开心。
这家店也没大到一望看不到头,听到动静的明母忍不住睁开眼,只觉得刺眼,又狠狠闭上。
明琪垂着湿润的眼,原来今天是她的生日,记得她的生日是在六月的样子。大一那个生日,自己也在场,同样在场的还有江叙白,他送了一条玫瑰金的手链,为她戴上时的神情温柔似水。
明琪闭了闭眼,不再想下去。
何以宁已经走进VIP接待室,里面有一个双层奶油蛋糕,旁边摆着水果点心和香槟。
热热闹闹地唱了生日歌,开了香槟,她吃了一小块蛋糕便出来,前后也就十分钟。
明母他们已经离开。
时间不早了,何以宁打道回府。
尚美巴黎安排的两名安保人员拿着首饰跟上,这服务真没话说,当然羊毛出在羊身上。
有了两个帮手,再去拿其他店里的东西就方便多了。
何以宁满载而归,真正意义上的满载而归,劳斯莱斯都快放不下了。
到了酒店,工作人员都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迎上来询问要不要帮忙。
“帮我拿到房间吧。”何以宁转脸让尚美巴黎的安保人员回去,送到酒店门口就行了。
电梯运行到中途打开。
单手插兜站在外面的章怀瑜怔了怔。
何以宁看看左右,四个人和大大小小五颜六色的购物袋已经占据了整个电梯空间,于是她笑容可掬:“不好意思,没地方了,麻烦你等下一趟。”
回过神来的章怀瑜抬脚跨进去:“没事儿,挤一挤。”
四个人,除了何以宁,其他三个都是他的员工,他都说挤一挤了,自然只能挤一挤。
章怀瑜颇是自来熟地打趣:“这是刚约会回来?”打扮的这么漂亮。
何以宁心情好,遂笑:“逛了下商场。”
章怀瑜笑容更灿烂:“哦,今天是618来着,商场人是不是特别多?”
何以宁:“还行,比平时稍微多一点。”
“叮”
电梯门应声打开。
章怀瑜没动。
何以宁抬眼看他。
章怀瑜迈开长腿往外走,抬手挥挥:“拜拜。”
何以宁笑了笑。
回到房间,何以宁让他们把所有东西都拿到衣帽间。这么大的总统套房当然有衣帽间,还不小,有四十多个平方。她的东西只占据了小小一个角落,显得空空荡荡。
不由想起失之交臂的那套别墅,她花了这么多钱,也才填了这么一个角落。那套别墅的衣帽间上下加起来160平,得砸进去多少钱才能填满。
没买成,似乎省了一大笔钱。
可要是有机会买,那——当然是毫不犹豫地拿下。
现在她就盼着明母那边出岔子,让自己捡便宜。一想白捡3600万的违约金,最后照样买到了那套别墅,她做梦都能笑醒。
“需要帮忙吗?”程英指了指满地购物袋。
何以宁连忙拒绝:“拆包裹是我的快乐源泉,包装袋放着就好,明天会有人来收拾,你回去休息吧。”
程英便回楼下宿舍。
何以宁直接坐在地毯上,开始拆包装盒,即使知道里面是什么也快乐。
先拆首饰盒,美滋滋欣赏一会儿后,一件一件放进带指纹锁的岛台。亮晶晶的诱惑难以抵抗,加上今天买的,她粗粗一算,珠宝腕表这些加起来至少用了1200万。
一周利息,也还行,何况刚白捡了3600万,这段时间除了京市那套大平层之外的消费,全都明母买单。
衣服裙子裤子分门别类挂起来。
鞋子包包在一个区域,何以宁手托下巴巡视,鞋子种类多,凉鞋、皮鞋、板鞋、球鞋……所以数量不算少。
少的是包,1、2、3、4、5,加上今天买的,一共5个包。相对来说,她对包不是很热衷,不过今天这个包真好看。
她拿起今天新买的雪房子端详,除了白色之外,同款还有三个颜色,分别是金棕色、蓝色和黑色,都挺好看的。
要不要把它们都拿下?
以后买了房子肯定要添一些家具装饰品,优先考虑他们家,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站在一堆空盒子购物袋里,何以宁满意巡视衣帽间,添了不少东西之后,明显好看多了,满足感油然而起。
这个生日过得超级快乐!
安眠到天亮,一大早的就接到奔驰4S店的喜讯,她预定的大G到店了,保证在三天内处理好保险牌照,问她什么时候方便来取车。
等她拿到驾照就来取,她要自己开出4S店。
何以宁联系房双双。
科目三不是想考就能考,得提前预约,房双双回复:“我这里会帮你预约,具体考试时间不确定,以短信通知为主。一般要等十天左右,最快也要五天,慢的话十五天。”
何以宁:“正好这几天多练练。”
房双双:“你只要别太紧张,通过不是问题。”
何以宁:“明天你有空吗?”
房双双:“我这几天都空着,你想练车随时联系我。”
“那你明天九点来酒店接我,我从明天到考试那天,每天都练整天。”正式开车之前,必须多练练。
有活干就有钱拿,房双双自然欢天喜地答应。
至于今天,何以宁要去安保公司选保镖。回忆回忆明母那表情,要吃人一样。
还是早点把保镖落实,安全最重要。
她才刚刚体会到生活原来可以如此美好,想长长久久体会下去。
*
明母刻意地咳了两声,手上还吊着执意要求医生开的葡萄糖注射液:“你怎么来了?你那么忙,打发个人过来就行了,我就是小毛病。”
心里十分满意自己的机智,昨天晚上,她特意舍近求远,让救护车把自己送到傅氏旗下的仁和医院,就是为了自然而然地打电话给傅时遇,让他给自己安排一个好医生。
既然知道她住院,他人又在沪市,要是不来看看自己这个亲姑姑,在老爷子那可就说不过去了。
这不,人就来了。
见面三分情,又是在病床上,更好开口。
傅时遇笑容疏淡:“顺路经过,进来看看。”
跟着进门的保镖把鲜花和果篮放在一旁的床头柜上,替自家老板说:“祝您早日康复。”
明母嗔怪:“来都来了,还拿这些东西干什么。”又解释,“琪琪昨晚上守了我一夜,这会儿在旁边陪护室里休息。”病房里有一间专门的家属陪护室。
傅时遇例行询问身体。
明母按了按额头,做头疼状:“不想那人还好,一想就头疼。”
傅时遇:“那就别想了,好好休息。”
明母:“……”
你怎么就不问问那人是谁,做人基本的好奇心呢。
傅时遇对明母的事情没有任何兴趣,用他爸的话说,明母撒谎成性,怎么对自己有利怎么说,你不知道她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干脆都别信。
他听都不想听,点了卯便准备走:“您有事直接和医生护士说,我已经打过招呼。十点有个会,我先走了。”
“等等,”明母急了,她都还没说正事,觑着傅时遇平静淡漠的脸,不敢再拿乔,“时遇啊,姑姑拜托你一个事,帮姑姑调查一个人。就是那个把我气进医院的人,叫何以宁,人口何,自以为是的以,鸡犬不宁的宁。”
从明母的咬牙切齿和成语里,傅时遇直观感受到浓浓的愤怒和厌恶。
明母见他还是不问,仿佛一点都不关心,就有点生气。到底是在傅家养大,跟他们陆家人就是不贴心,不然当姑姑的说到这份上,哪个做侄子的还能无动于衷。
气归气,有求于人,明母忍,谁让丈夫那边一筹莫展。
他们只知道何以宁的名字,A大毕业,再就是老家是安徽芜湖,再tຊ具体信息就没有了。连个身份证号都没有,上哪儿去调查。
丈夫原本是想从女儿那一届的辅导员身上下手,学校肯定有学生的资料。
然而,人家压根不理睬丈夫,A大到底是百年名校,而丈夫显然身份不够用,明母只能寄希望于娘家人了。
虽然没追问,到底没继续要走,明母稍稍有点安慰,她清了清嗓子:“我想知道她父母的情况,最好有家庭住址,我不跟她一个小姑娘一般见识,我找她父母好好聊聊。”
傅时遇:“她怎么把你气进医院?”
明母眼神闪了闪,怒气冲冲开口:“她和琪琪以前是室友,当时就有点矛盾。这次在恒隆遇上,她一个劲骂人,琪琪嘴笨说不过她都被气哭了,就是我都说不过她,气的我当场犯了高血压。”
傅时遇:“恒隆到处都是监控,可以报警,辱骂他人情节严重可以拘留或罚款,派出所会通知她父母。”
明母噎住了,要是能报警,难道她愿意手下留情,还不是那小贱人牙尖嘴利却没出口成脏,报警没用,反倒自己这边丢人。
明母勉强道:“其实也没那么严重,用不着报警。”
傅时遇:“既然不严重,何必查人户口找父母。”
明母仿佛被塞了一个鸭蛋在喉咙里,整个人堵得难受。
傅时遇垂眼注视病床上的明母,直言不讳:“没必要把事情做绝。”
明母心里一突,怀疑他是不是知道什么,难道他认识何以宁,怎么认识的,江叙白告诉他的,为什么要告诉?
一颗心乱糟糟,仿佛缠上线,还在不断收紧,明母呼吸都有点不顺畅。
傅时遇略一颔首:“我走了,您休息。”
眼见他转身,明母急得从床上坐起来:“怎么就绝不绝了,我就是想让她父母管教她一下,没别的意思。是我钻牛角尖了,犯不着为这点事让你去专门调查,过去了就算了,反正我也没大问题。”
明母不敢耽误,怕傅时遇抬腿走人,径直道:“时遇,姑姑想找你周转一点钱,这次来沪,我是给你妹妹买婚房,可卖家要……”
“你打电话向我爸借钱的时候,我在旁边。”傅时遇打断明母的话。
明母仿佛被重重打了一个巴掌,整张脸都涨得通红,火辣辣的疼。
傅时遇再次抬脚要走。
“那你帮我把定金要回来,算姑姑求你,那是我最后一点私房钱。”
想起那3600万,她就心口疼。再想落到何以宁手里,买了一套珠宝转而嘲笑她们,她全身里外上下都疼。
傅时遇侧了侧脸,牵了下嘴角。
保镖为明母默哀,老板一露出这个表情,就意味他耐心告罄。
“我开的不是讨债公司。”傅时遇大步离开。
明母气得直哆嗦,抓起床头柜上的康乃馨砸向重新闭上的房门:“王八蛋!”
“王八蛋!”
走廊通道里的李母咬牙切齿,明母说要吃荣记的海鲜粥,好,自己亲自给她去买,谁让自己有求于人,儿子捏在人家手里。
可她在门口听到了什么?
明母压根就使唤不动傅时遇,居然还敢在她面前信誓旦旦,一幅交给她绝对没问题的模样。几次委婉打听,她都大言不惭已经委托傅时遇,换来自己千恩万谢。
结果呢?
她压根提都没提过,从头到尾一直在骗他们母子,把他们当傻子糊弄。
她知道明母这个人不好弄,明家这边好几门亲戚都因此断了,但是怎么都没想到,对方居然会在这种事上糊弄她。
你不想帮或者你帮不了,你直说啊,我们去找别人去求别人,总比傻乎乎等着你的消息强吧。
欺人太甚,简直欺人太甚!
昨天还在恒隆刷掉了儿子六十二万,她哪来的脸?
住院以来,明琪就会哭哭哭,全是他们母子跑上跑下,她良心不会痛吗?
她压根就没有良心这玩意儿!
李母坐在椅子上气得牙齿都咬酸了,恨不得冲进病房跟她对峙,但是不能,人家有个厉害的娘家,傅时遇这个侄子不给她面子,总有人给,外人会给。
她走进开水房,见四下无人,往海鲜粥里面狠狠吐了几口口水,晃了晃之后,若无其事走出去。
在病房门口,听到隐约的哭声,是明琪,李母驻足。
既然已经被女儿听见了,明母只能说:“家里现金有点紧张,我就想找你二舅周旋一下,可你二舅觉得不该买这么贵的房子,不肯借。其实咱家情况哪有这么糟糕,做生意嘛,谁都有周转不灵的时候。”
她当然不会实话实说,无论是家里资不抵债,还是江叙白不肯出钱,说出来除了让女儿跟着担忧难堪之外,没有任何作用,反而会让她在江叙白面前失了底气。
明琪瞬间就想起了莫诗韵,没来由的恐慌,“我们家是不是,是不是和莫诗韵家一样了。”
“没有的事,你有江叙白,等女娲上市,有了资金入注,公司就能熬过这一关,要不妈妈怎么敢去买别墅。”明母揉揉她的头顶,“别瞎想,你和莫诗韵不一样,你可是陆家的外孙女,你姥爷你几个舅舅都那么疼你,你怎么都不会落到她那地步的。”
明琪紊乱的心渐渐安定,哀哀道:“那现在怎么办?”
明母愧疚:“琪琪,是妈妈不好,办事不周全,那套别墅,妈妈没办法买给你。”
明琪摇头:“我本来就不想要了,”她顿了顿,“本来就应该是她的,这样最好。”
好个屁!
3600万违约金给她,别墅再卖给她,感情自己千里迢迢从京市跑到沪市来给她送钱。
明母在心里把陆淮海、傅时遇和江叙白都骂了一顿,尤其是江叙白。别说他明明有那个能力,就是没有,那也得咬着牙应下来,哪有他这样,一句无能为力就推得干干净净。
分明是不上心,明母心头一凛,男人有钱就变坏,江叙白不会是有二心了吧?越想越觉得不安:“既然不买房了,你赶紧回美国吧,我没事了,马上就能出院。”
盯着江叙白的狂蜂浪蝶可不少,国外那些人还格外不要脸,可不能给他们可乘之机。
明琪支吾了下,很有些难为情:“总得和莫诗韵说一声,别墅我们不要了。”
明母目光一闪,3600万违约金可以不要,但是她不能容忍那套别墅落到何以宁手里,这点必须和莫诗韵说清楚。
明母哪舍得她难堪:“我来说,我来说。”
明琪犹豫:“那现在就说?”
明母得避着她和莫诗韵谈条件:“我刚被你哥气得头晕,让我缓缓。”
想起傅时遇,明琪抿了抿唇,妈妈和时遇表哥闹得很不愉快。
明母想想就生气:“到底不姓陆,跟我们就是不亲。也不想想,当年要不是你推荐,他怎么会投资女娲,哪能赚得盆满钵满。赚了这么多,别说借,送我们两个亿又怎么了,没良心。”
把外面的李母听乐了,明母可没少在她面前说,江叙白能成功,多亏明琪推荐给傅时遇。现在又变成傅时遇能赚钱,还是多亏明琪推荐。合着他们一个创始人一个投资人,出力出钱的都不如明琪这个出嘴的劳苦功高。既然明琪这么厉害,怎么你们自己没赚钱,还死乞白赖借钱。
“妈妈,你说这些有什么意思,”明琪也不爱听这个,“当初我让你们投资,你们自己不听我的。”
明母无言以驳,这绝对是他们夫妻这几年最后悔的事情。可当时谁能想到江叙白能有今天,他们只当他是个男狐狸精,把女儿迷得神魂颠倒。
后来再想投资,江叙白已经度过最难的时候,各大资本都看出女娲潜力,追着投资,投的不再仅仅是钱,更是钱背后的资源。在各路资本面前,他们家掺和不进去了,只能后悔莫及。女娲越成功,越是抓心挠肝的后悔。
“还不是你爸鼠目寸光!”明母把责任都推给明父,“我不懂这些,他应该懂啊,他好意思跟我说后悔,现在后悔有什么用……”
好一通抱怨,听得门外的李母都听不下去自家大哥被人这么编排,走出去一段路,踩着重重的步伐回来。推门的时候因为门背后有一束花,费了点力气:“怎么有一束花在这里?”
明母随口道:“我闻不惯这个味,让琪琪拿出去,这孩子扎了一下就掉地上了,tຊ还没顾得上收拾。”
李母故意问:“谁送来的花?”
明母:“时遇送来的。”
李母忙问:“嫂子,傅总调查的怎么样了,那死丫头都把你气进医院了,可不能这样放过她。”
明母哪肯在李母面前自曝其短,她面不改色:“你放心,时遇说他会加快调查速度,等查清楚了,阿哲那事也就有了转机,你跟她父母谈。”
“那就好,那就好。”李母嘴上庆幸心里冷笑,看一眼垂着脸看不清表情的明琪。不知道这个侄女和她一样今天才无意发现真相,还是一直在配合她妈一起骗她这个姑姑。
“粥来了。”肚子饿的明母闻到了香味。
“是啊,刚买回来,还热乎着。”李母笑着把病床上的小饭桌升起来。
明母招呼女儿一起吃。
李母没找借口支开,先不说明琪知不知她妈一直在骗自己,就说刚刚明母痛骂明父,明琪这个当女儿都不知道劝一句,这个侄女只跟她妈亲不跟她爸亲,那她这个姑姑亲她干嘛。
“你们慢慢吃,我去问问医生今天要干嘛。”李母怕自己会忍不住把粥泼在明母那张脸上。
海鲜粥吃到一半,明琪接到莫诗韵的电话,询问明天几点转账过户。
明母那天说的是三天后理财到期,明天就是三天之后。
明琪无措看向明母。
明母安抚拍拍她的手,先把电话掐断。
“我来说,你把这些拿去扔了,在外面转转再回来。白忙活一场,莫诗韵说话可能有点冲,你听了没意思。”
明琪默默点头,收拾残羹剩菜,离开。
对面被挂断电话的莫诗韵皱起眉头,搞什么?
那天在电话里闹得不愉快,事后她懒得低头讨好明母,就没主动联系,明母也没主动联系她。
有何以宁那句“卖不出去,可以找我”,她倒是不慌。
明母这里敢毁约逗她玩,她转手就敢卖给何以宁。
得罪?
都要破产了,她还怕得罪谁。
今天主动,是想把话说清楚,买就买,不买就不买,省得她牵肠挂肚。
磨磨牙,莫诗韵再次打过去,这次换成明母的声音。
翻了个巨大的白眼,她笑眯眯问:“陆阿姨,我们明天几点见面?”
之前调子起的太高,明母十分尴尬,但是再尴尬也得说:“我把理财日期看错了,要下月才到期。”
莫诗韵一点都不意外,却故作惊讶:“那可怎么办啊,我跟何小姐已经解约,连违约金都付了。这付出去的钱,可要不回来。”
明母差点就想骂谁让你催死人的催,不然自己怎么会冲动付定金,最坏也就是别墅落到何以宁手里,但是钱自己没亏。现在是钱亏了,别墅同样可能落到何以宁手里。
她忍了又忍才道:“你看看能不能找到其他买家,定金我不要了,但是只有一个条件,这房子不能卖给何以宁。”
莫诗韵龇了龇牙,你就是要我也不会给你啊。
定金已经变成违约金支付给何以宁,那位大美人怎么可能退回来,她不退,难道让我垫,做梦呢。幸好自己签了合同,打官司也不怕。
“陆阿姨,你这是不是在跟我开玩笑?”
明母语气不好:“谁跟你开玩笑,我就这一个条件。”
莫诗韵语气更不好:“那你给我介绍一个买家吧,能在月底之前拿出2亿的现金,你找到谁我就卖给谁。”
明母怒了:“是你卖房还是我卖房?”
莫诗韵冷笑:“你也知道是我卖房,我不管何以宁跟你们有什么过节,我只知道她有钱!要么你给我介绍一个买家,要么我卖给她!”
明母气急败坏到怒不可遏:“你敢!”
莫诗韵懒得装了,直接摊牌:“我都快破产睡大街了,我有什么不敢的,谁有钱我就卖给谁。我们俩签的合同截止日期是24号。24号你拿不出钱,或者找不到买家,我立马去找何以宁。”
“混蛋!”明母气得把手机砸出去,屏幕当场碎裂。
听到动静的莫诗韵气极反笑,不等24号了,她当场联系郑英佳。
郑英佳又联系何以宁。
何以宁:哎呦喂,美梦成真!
她还想得更美一点,同郑英佳商量:“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我可是接盘侠,不得打个折什么的。”
第021章
郑英佳深以为然, 买方市场和卖方市场,那能一样吗?
莫诗韵要在月底之前拿到房款,今天已经是19号。
身价两亿的人很多, 但是有两亿随取随用流动现金,还有沪市购房资格, 并且愿意买那套别墅的人, 不多!
豪宅市场盘子很小, 一套上亿的豪宅挂出去,除非打骨折,一年半载没成交都是常有的事情。
郑英佳恨那边出尔反尔感激何以宁没绕开她, 不遗余力帮她分析情况:“月底之前卖不出去就会强制进入公开拍卖流程,拍卖价一般是评估价的8折。这套房子地段好装修好,评估价两亿左右,8折就是1.6亿。
以前法拍房不需要购房资格, 全国人民都会来拍, 往往成交价能超过评估价。可年初出了新政策,必须有沪市购房资格才能买法拍房,法拍房市场迅速遇冷,这段时间就没一套豪宅的成交价超过评估价。甚至有好几套豪宅, 因为没人出价导致流拍, 进入第二次拍卖,起拍价是第一次拍卖价的八折。
法拍不确定因素太多, 一套流程走下来, 快则三五个月,慢则一两年, 他们急等钱还债,会极力避免被强制拍卖。
我觉得我们可以把价格压到1.5亿, 再低业主恐怕不答应,她有可能找到另外的买家。1.5亿以下,买家哪怕自己不要,转手一卖就有的挣。
我先吊着她不给准话,越到后面她越着急,我们就越好压价。然后我会向同行朋友打听,要是有人出价,我们知道他们价格,心里有个数。”
“那就交给你了,打听消息的费用我报销。成了,中介费外我再给你发红包,价格越低红包越大。”何以宁果断放权,专业的事情就交给专业的人办。
郑英佳喜笑颜开,中介费公司要抽成,红包可都是她自己的。
“您放心,我比给自己买房都上心。”
莫诗韵笑不出来,她有被压价的心理准备,换她也会趁机压价,可郑英佳滑不溜丢不给准话,弄得她七上八下。
挂了电话,她就朝一边的父亲抱怨:“这次被明琪和她妈害死了,要不是她们横插一杠,我早就拿到1.8个亿,哪有这些糟心事。”
莫父苦笑:“谁能想到她们这么不靠谱,看错理财日期这种借口都编的出来,把我们当三岁小孩哄。”
莫诗韵皱眉:“那到底是什么原因?之前她妈一幅只要我女儿喜欢,钱不是问题的豪横。没几个小时就后悔,总不能丢掉3600万只为了逗我玩?”
莫父沉吟:“整个行业寒冬,我们家焦头烂额,没道理他们家还有那么多闲钱。我估摸着,不是明家出钱给女儿买婚房,是江叙白出钱,但是那母女俩没问清楚预算,或者知道预算但是觉得超出了没关系,认为江叙白能把钱凑出来。”
任莫父想破了脑袋都想不到,明母是打算空手套白狼,婚前借钱全款买房,婚后让江叙白还钱。
莫诗韵骂骂咧咧:“1.8亿的别墅,签合同之前能不能拿出钱都不确定,脑子里装的是水吗?她们自己亏钱就算了,还连累我们亏钱。”
莫父若有所思:“这亏得可不仅仅是3600万定金,还是脸面,人活一张脸。江叙白和陆家就这么看着她们丢人现眼,江叙白一时拿不出两亿房款,可他要是想借,以他现在的人脉不可能借不到,再不济还有陆淮海可以借。”
莫诗韵:“我不是说过了,那买家是江叙白前女友,明琪哪敢告诉他。”
莫父:“为什么要说买家是谁。催着毁约付了定金却拿不出房款,还是在你这个朋友面前,当男朋友的是不是应该把女朋友的面子捡起来?就是陆淮海心疼妹妹外甥女,是不是也要搭把手?”
莫诗韵神情慢慢出现变化,大胆猜测:“江叙白不想借,陆家不想管。”
父女俩对视一眼。
莫诗韵啧了一声:“爸你是没看见明琪她妈,在我面前那优越感都快溢出来了,对我颐指气使,好像她是公主我是宫女,弄了半天扯着虎皮唱大戏。”
她嘿嘿一笑:“大哥别笑二哥,杨凌杰渣,江叙白也没好到哪里去。呵,男人。”
她越想越乐:tຊ“还冒出个有钱的前女友,那位何小姐可是个大美人,比明琪漂亮多了,还有个非洲矿主爸。江叙白别是想吃回头草了?”回忆回忆那天一边倒的战况,她摇头,“小心崩了牙。”
莫父无奈:“想什么呢,陆家还没倒。江叙白走到今天,背后少不了海纳资本,傅时遇能看着自己表妹被这么欺负。所以你也压着点脾气,别大呼小叫,买卖不成没必要成仇。”
莫诗韵撇撇嘴:“是明琪他妈先对我大呼小叫,回头爸你看着,要知道房子最后还是卖给了何以宁,她一准要骂人,难道让我骂不还口。”
莫父叹气:“还有几天时间,你好声好气让明琪她妈问问亲朋好友,她找不到买家还骂人就是她没道理,说出去咱们不理亏。至于何小姐那边,你先联系着吧,过了24号,要是明琪她妈那边和我这边都没找到合适的买家,她那边价格不是太离谱,就卖给她吧。”
明母真的有很努力地找买家,她不能接受何以宁拿了钱又买了房,显得自己仿佛跳梁小丑。
她把那套别墅的视频发给她认为有能力购买的亲戚朋友,只说是朋友要卖,她帮忙吆喝一下。问东问西的人倒是不少,认真表态要买的人一个都没有。
明母咬咬牙,好声好气游说最后的希望傅时遇:“这套别墅你可以买来当婚房,女孩子肯定喜欢。”
傅时遇:“家里已经准备好。”
明母恶狠狠想,显摆你们傅家有钱是不是?
可傅家就是有钱。
要是自己家里像傅家那么有钱,她何必这样低声下气求人。
就是娘家有钱也行,可他们陆家有的不是钱,有钱的只有她二哥这一房,其他三个哥哥都在军政口子上。
倒是傅家,那是真有钱。民国那会儿就有钱了,战乱时代搬去南洋,改革开放后举家搬回沪市。
傅家老爷子是第一批响应号召回国投资的人,搭着国家高速发展的顺风车,赚得盆满钵满。
明母想起了前二嫂傅纳兰,作为傅老爷子的独生女儿,父母有钱,自己有钱,儿子有钱,一辈子都没为钱发愁过。
那才是命好,比自己命好。
别人羡慕她命好,哪知道她的苦。
她爸面子是大,可老头子铁面无私。几个哥哥年轻的时候是疼她,可结婚之后慢慢就疏远了。他们的风光,自己根本占不到多少。
要自己是傅家的女儿才是命好,每年什么事情都不用干,光是分红就不知道多少个亿,那日子得过得多逍遥快活。
*
25号,莫诗韵如期联系明母,压着脾气客客气气问:“您筹到钱了?还是找到买家了?”
短短几天,明母心力交瘁,加上无心打扮,人都老了好几岁的模样,不过说话依旧硬邦邦的:“没有。”
电话那头的莫诗韵翻了个白眼:“截止今天凌晨零点,我们的购房合同便自动解除了,按照合同,定金不退,我们可以另外找买家。”
明母的心口上仿佛被捅了一刀,咬着牙问:“你准备卖给谁?”
莫诗韵毫不犹豫:“何以宁。”
她爸也在到处问人,可买家哪有那么好找,有兴趣的都是想趁火打劫的,还不如何以宁开的价。
莫诗韵都做好那边破口大骂的心理准备了,没想到对方沉默了几十秒之后,却说:“转了一圈还是卖给她,那违约金就应该退回来。”
莫诗韵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明家好歹也是做生意的,明母也应该受过九年制义务教育,她是怎么说出这么无理取闹的话来?
明母越想越咽不下这口气,更舍不得那3600万,就是公司运转正常的时候,这都不是一笔小钱,更何况现在。
“你去向她要回来!”
莫诗韵按捺住骂人的冲动:“我和她解约了,是您要求我解约。再卖给她,就是另外一份合同的事情。上一份合同和这一份合同没有任何关系。”
明母声音嘶哑又暴躁:“卖的不都是同一套别墅,你们俩是不是联合起来骗我钱。”
莫诗韵忍无可忍勃然大怒:“是你骗我好不好,没钱装有钱。害得我本来能卖1.8亿的房子,最后只卖了1.5亿。你亏了3600万,难道我就没亏,我也亏了3000万!”
明母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自己亏了,莫诗韵亏了,那谁赚了?
正是在下。
何以宁简直不要太开心,白赚3600万违约金。
本来准备1.8亿买的房子,1.5亿成交,省下3000万房款和百来万税费,省到就是赚到。
感谢明母,这一折腾,她赚了近7000万,比她一个月利息还多。
这钱赚的轻松程度,也就比彩票中奖稍微差了这么一点点而已。
见面时,何以宁笑容灿烂如花。
与之截然相反的是莫诗韵,如丧考妣。
“你能不能稍微有点同情心,不要在我面前笑得这么开心。”
何以宁望望她,努力压了压嘴角,做出严肃状。
损失三千万,是挺心疼,搁她都心疼。不过指望她加价那是不可能的,她可没那么善良。大家都是成年人,自己做的决定,自己承担后果。
莫诗韵扯了扯嘴角,自嘲:“不过也是我活该,就当买一个教训了。”
闻言,何以宁倒是高看她一眼,接受现实反省自身,而不是怨人尤人。
莫诗韵笑了下,想着多个朋友多条路,便示好:“加个微信吧,这套房子装修很复杂,以后遇上什么不清楚的可以问我。”
何以宁拿出手机:“那谢谢啊。”
加完微信,莫诗韵好人做到底:“明琪她妈这个人有点,有点蛮不讲理。你白拿了她3600万,又买到了这套别墅,加上你们之前的过节,你注意点吧。”
“谢谢。”这一声比之前那一声诚恳不少。
何以宁指了指站的略有点远的张旭峰:“我新请的保镖,退役军人。”
有退伍军人安置办公室背书,作战部队退役,立过三等功。三十岁,当打之年,身高一八五,体重八十公斤,体检报告健康。
家住沪市,父母双全,有妻有子,有房有车,家庭幸福小康,不抽烟不喝酒,征信报告干净。
她已经尽自己所能调查确保可靠,再有问题,她也没办法了。
莫诗韵来得晚,当时何以宁已经在房产交易中心里面等,倒没注意到。这会儿一看,再看一眼程英,心道,这排面可以啊。自己家最好时资产十五六个亿,自己都没请过保镖,只有一个司机。明琪她妈公主病那么严重,也没保镖随行。不知道她那非洲矿主爸是多有钱?
这套别墅虽然有抵押,不过现在可以带押过户,流程精简很多,何以宁顺利拿到房产证。
这是第二本房产证,上个月刚买了一套大平层,这个月又买了一套花园别墅,想想就觉得不可思议,美好的不可思议。
翻看一遍,何以宁心满意足合上放进包,付了中介费后,再转一个六位数的红包给郑英佳。
郑英佳看着到账短信,笑得见牙不见眼:“保洁人员下午一点到,管家、厨师和家政人员明天来面试,有什么问题您尽管和我说。”
那幢别墅久不住人,肯定需要一场彻底的大扫除。
都住别墅了,家政人员总不能少,难不成让她自己做饭洗衣服搞卫生,那她不是白有钱了。
一千平的面积,没三五个人打理不过来,家政人员多了,就需要一个管家,不然谁也不服谁,各自为政。
该花的钱不能省。
正好,郑英佳作为豪宅中介算半个内行,便向何以宁推荐了一家业内口碑很好的高端家政服务公司。
挥手道别,何以宁没急着去别墅,而是去奔驰4S店,她已经拿到驾照,要亲自把她的大G开回家。
家,嘴角不知不觉翘得老高。
奔驰小哥等候多时,见何以宁从劳斯莱斯上下来,眼睛都瞪圆了一圈,再看一左一右的程英和赵旭峰,车里还有一名专职司机。
他嘴巴微微张开,莫非上次是微服出巡,这才是大小姐出门的正常配置?
何以宁出声:“我来提车。”
奔驰小哥一个激灵回神:“车已经为您准备好,请跟我来。”
进店有惊喜,黑金双色气球环绕车身,红色玫瑰花从驾驶座一直铺到地面,西装革履的4 S店销售小哥排排站。
对接何以宁的销售小哥从同事那里接过一束鲜花上前,笑容真挚又热情:“恭贺何小姐喜提大G,祝您出入平安,财源广进。”
何以宁乐不可支,4S店是会玩花活的。她伸手接过鲜花tຊ:“谢谢,我很喜欢。”
销售小哥:“您的满意是我们最大的快乐。”
不,刷爆我的卡才是你们最大的快乐。
何以宁从包里拿出银行卡:“先把尾款结了,然后我想买一辆新能源车,最好是现车。”
一大群人只有一辆大G怎么够用,至少得有一辆保姆买菜车吧。而她的沪牌已经用在大G上,还想要沪牌只能买新能源车。
销售小哥脸上迸射出惊喜:“正好店里有一辆S 450插电式混合动力轿车,是展车,价格有优惠。”不过他想这位美女大概是不在乎优惠价的。
何以宁:“我看看。”
看着就还行,她对车真一知半解,主要这车不是自己开,要求就没那么多:“多少钱?”
销售小哥咧嘴一笑:“保险车牌这些给您全部弄好,150万。”
何以宁怀疑对方觉得自己钱多人傻还好骗,于是看赵旭峰,男人一般对车比较感兴趣,她记得赵旭峰自己开的就是一款奔驰车,以他的收入完全开得起。
赵旭峰秒懂:“我先看看车。”
一圈看下来,横挑鼻子竖挑眼,把价格压到126万。
冲这本事,何以宁就觉得赵旭峰请得值。
再想想,省了百来万税费,四舍五入等于这车不要钱。
超级开心。
她开开心心地坐上大G驾驶座,程英坐在副驾驶座上,赵旭峰坐后面。
至于原来的司机,哪来回哪去吧。劳斯莱斯虽好,还是不如自家大G好。不过话说回来,劳斯莱斯坐着确实舒服,要不要买一辆,再买一辆跑车,四个车位刚刚好。
不急不急,大G才摸上手,做人不能这么喜新厌旧。
何以宁开着大G再次前往她的梦幻城堡。
莫诗韵已经把小区|业主信息更换,大G顺利开了进去。
花园外,何以宁拿出手机,点开智能家居APP,黑金色花园门缓缓向两边打开,鲜花草坪映入眼帘。
黑色大G停在别墅门前,她走下车,推开别墅大门,轻轻一点手机,全屋灯光亮起。
仿佛在说,欢迎回家。
视线从璀璨水晶灯到墙上繁复花纹再到欧式沙发,一种满足在身体里涌动,何以宁笑逐颜开,这是我的家。
她兴高采烈穿梭在别墅里,客厅这块有点空荡荡,可以放一架白色钢琴。
她想学钢琴,上学时要填写很多表格,填到特长爱好时她能空就空,不能空就填阅读跑步。她没有特长也没有爱好,从小到大一直羡慕那些多才多艺的同学。
想学钢琴,想学小提琴,想学古筝……不需要学的多好,只是想体验一下,看看自己真心喜欢哪一种。
还想学画画,国画油画也都体验一下。
这个世界如此有趣可爱,她想尽情地体验。
墙壁上光秃秃的,要买一些画或者工艺品挂起来。
厨房里电器齐全,但是锅碗瓢盆一件都没有。
茶室虽然叫茶室,其实连桌子都没有。
一楼大卧室给管家住,小卧室给家政人员,住不下只能委屈去地下室的工人套房。好在套房外面就是下沉庭院,透光也通风,严格意义上来说,算不上地下室。
二楼的次卧留给霍兰熙,她马上就要放暑假。另一间次卧给程英住。
至于张旭峰,男性到底不方便,而且他有老婆孩子要陪,晚上还是回家好。开车大概二十分钟,也还行。
二楼的书架上一本书都没有,要买书。书房外的大露台空荡荡,买鸟巢摇篮,买花架花盆布置起来。
阁楼那间工作室可以布置成画室。
地下室的酒窖改成什么好,她又不喝酒。
何以宁楼上楼下来回穿梭,快乐得像个小孩。
第022章
十几名保洁人员准时到来, 训练有素地开始大扫除。
何以宁像个监工一样到处转,忽然想起自己还没撬墙角,不行, 得抓紧时间,于是跑去问程英。
程英正在看工人拆洗客厅上方的水晶灯, 上万个零件, 六个人忙, 怪不得洗一次上万块钱。
何以宁开门见山:“我过两天就搬家不住酒店了,你要不要跳槽?”
程英愣了愣。
何以宁笑盈盈:“继续保护我啊,我觉得你人挺好的, 你觉得我怎么样?”
程英心道,人当然是挺好的,脾气好,出手大方, 一点都不难伺候。一开始, 得知被安排保护总统套房的贵宾,还想着有钱人脾气大,少不得要受点气。
何以宁诱惑:“工作内容和这几天差不多。待遇方面,在你现在月工资的基础上加一万, 年终奖三个月工资。休息时间不固定, 但是我不会天天出门逛,我不出门, 你就可以回家。”
“关于五险一金, 按规定比例缴纳。搬完家我就去注册一个公司,可以交社保。”她大概率还要添车, 外地牌照限行太多不方便,只好用公司名义拍车牌。
至于其他人的社保, 家政人员是家政公司缴纳,赵旭峰是安保公司缴纳。后续合作愉快,他们愿意可以转到她的公司,关系也更稳定一点。
脑袋进水才不答应,每天吃吃喝喝,这哪是上班,分明就是度假,她这几天都长肉了。
程英立即道:“我这就申请征信报告无犯罪记录,再去体检。”跟在她身边这几天,看她怎么招的赵旭峰就知道她对这些比较重视。
何以宁笑,伸出手:“合作愉快,以后我的小命就拜托你了。”
程英握住她的手:“您放心。”
程英忙着在手机上申请征信报告,何以宁忙着挨个房间记录要添置的东西。
打扫到晚上八点,终于把别墅打扫到纤尘不染。连厚重的窗帘都全部拆下来,送回公司用专用设备清洗,后天再送回来。
关灯关门,何以宁返回酒店。
别墅缺东少西,还不适合住,也不急着住。
谁家入住新房不得挑个黄道吉日,日子她已经挑好,28号,宜搬家,还是她公历生日。
好事多磨,没能在农历生日那天买到别墅,在公历生日当天搬进去,同样完美。
回到酒店房间,兴奋的睡不着。
何以宁跑进衣帽间打包衣服,忽然想起自己那160平的衣帽间,感觉到了一丝甜蜜的烦恼。
哎呀,我得花多少钱才能把它填满?
睡得晚,但是第二天却醒的早,买房安家的那股兴奋劲还在。
早上九点半,何以宁带着程英赵旭峰来到别墅。
没有窗帘遮挡,大片大片的阳光洒进来,屋内一片明亮,是只有独栋才能有的光照。
何以宁在智能家居APP上把中央空调全部打开,室内温度慢慢降下来。话说,一个夏天下来,电费就得好几万吧。
夏取凉冬取暖,草坪浇灌,游泳池换水……水电气一年估计至少六位数。
物业费一年24万。
花园委托给物业维护,一年25万。
待会儿要面试的管家,报价年薪50万。
家政人员,月薪3万。
厨师,月薪4万。
逢年过节还得发过节费过年费。
这些开支加起来一年三百万打底,比常年住酒店都贵。
幸好家里大气,给了那么多钱,不然买得起别墅都住不起别墅。
十几分钟后,家政服务公司的人来了。
领头的蔡经理满脸都是热情笑容,郑英佳再三说是位大主顾,让他用心推荐人选,其他都不是问题。
看看这大别墅,再看看那穿戴,果然是大主顾。
寒暄过后,一行人分坐在西餐厅长餐桌两头,开始面试。
应征管家的是一名40岁的女性,何以宁招的人全要求同性。家里有异性,不方便也不安全。小区安保周密,别墅有安防系统,家里这么多人,够安全了,没必要再硬塞个异性进来。
林桦芳穿着白衬衫蓝西裤黑皮鞋,长发盘起,整个人干净利落,未语三分笑。
英国管家学院毕业,从业十五年,服务过富豪明星。工作内容除了管理协调家政人员外,还包括联络物业、统筹家庭生活开支、筹备宴会、安排雇主度假计划等等。
三名家政人员都是三十出头的年纪。
姓王的家政人员有奢侈品门店导购工作经历,主要工作内容是帮雇主搭配保养清洗整理衣服鞋包珠宝,还可以为雇主收集整理各大品牌产品信息。
另外两位家政人员主要负责别墅卫生清洁。
厨师曾是五星级酒店主厨,四十二岁,国家一级厨师,中西餐都会,尤其擅长徽菜。因为在酒店工作强度太大,所以转行做较为轻松的私人厨师。
家就在沪市,有个即将中考的孩子需要盯着,因此不留宿。
每tຊ个人各种国家证书行业证书拿出一叠,体检报告、征信报告、无犯罪记录证明都有,看起来挺靠谱的样子。
人看过去也都挺面善,具体如何就得试用过后才知道。
蔡经理笑容可掬拿出合同:“试用过程中有任何不满意,您都可以告诉我,我立刻给您换人,换到您满意为止。”又特意翻到工资待遇那一页上,“您看看,如果没问题,那我们就把合同签了。”
何以宁伸手拿过签字笔,没有提出异议。
在买车买房上,她会讨价还价,不还价会觉得自己人傻钱多。但在人力工资上,不至于扣扣索索。上哪儿不能省出这点钱,真没必要压榨打工人,她可不想背地里被骂资本家。
何以宁把相关费用转给蔡经理,对林管家她们说:“那就28号开始上班,上午十点左右到。”
林管家和王姐几个都点头说好。
等蔡经理他们离开,何以宁也离开,驱车前往家居城。她有一大堆东西要买,备忘录里记得满满当当。
走进家居城,先去买床。
一楼卧室和工人套房都有床,但是二楼三个卧室都没有。
两个儿童房因为还没有孩子,整个卧室都空空荡荡,啥都没有。
主卧本来有一张百万婚床,据郑英佳悄悄透露,百万婚床是莫诗韵的未婚夫购买,后来莫家濒临破产,未婚夫又给搬走了。
听得何以宁目瞪口呆,这得是多么渣多么鸡贼才能干出来的骚操作。当时她差点不忍心杀价,幸好,忍住了。
听完八卦,莫名对百万婚床起了兴趣,查了查,有亿点点心动。
反正刚刚赚了3600万又省了3000万,心动不如行动。
何以宁走进Vispring旗舰店,百年睡床品牌,英国女王的御用床垫,床界的劳斯莱斯。
她对程英道:“你睡二楼次卧,按着自己的喜好挑张床吧。”
程英不敢应,随便一张床都是六位数,都能买辆小汽车了。一抬眼,就见何以宁走向最中央的那张大床,看看标签价:2333000.00。
还真是一点都不意外。
几天下来,早已经发现,这位大小姐从来不委屈自己。
导购轻声细语介绍:“……这张床选用的都是纯天然原料,用到了羊毛,蚕丝、棉绒以及长马尾毛。每匹马一年只能剪一次马尾,而我们只选用中间最好的一段,一张床垫至少要十公斤长马尾毛……您看这床边,是纯人工缝制的羊毛线修边,需要老工匠花费八个小时以上的时间才能完成,确保长期使用绝不变形……一张床垫至少需要八周时间才能完工。”
此时此刻,赵旭峰脑海中里冒出一句话,有钱人的快乐你想象不到。
他真的想象不到躺在两百万的床上,真的会特别快乐呢?贫穷限制了他的想象。
赵旭峰沉默地看了看程英。
程英低声:“习惯就好,他们的计价单位和我们不一样,去掉三个零你再看。”
赵旭峰:2333000.00,去掉三个零,2333,那是挺物美价廉的了。
他家那席梦思都花了两万来着。
那边何以宁上去躺了躺,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感觉好像挺舒服的,是不是做的梦会更美,回去试试就知道了。
她问:“明天下午能送到吗?”
没想到成交这么顺利的导购喜出望外:“整个华东地区都没问题,您想要下午几点?”
何以宁:“下午三点吧。”
“那您把地址留一下,我立刻安排工人。”
何以宁再给霍兰熙那房间挑了一套床具,问程英:“你挑好了吗?”
程英挑不下手。
何以宁看看她,猜到怎么回事,环顾一圈,指着那套雾霭蓝的两米大床:“那张床怎么样?”
程英看价格,28.6万,实话实说:“太贵了,换家店,我随便买一张床就行。”
何以宁幽幽道:“你别想糟蹋我的别墅。”
程英无话可说。
何以宁转头对导购下单:“就那一套了,明天下午一起送。”
一把卖出去三套床具的导购笑得牙床都快露出来了:“好的,您把电话和地址留一下。”
何以宁留下联系方式,刷卡结账,前往下一站。
按摩椅三台,主卧起居室、书房、客厅各一台。
单人沙发小几三套,二楼三个卧室各一套。
摇篮椅两个,书房露台一个,花园里一个。
……
吃过午饭,何以宁去最大的琴行挑了一架施坦威白色哑光鎏金三角琴,就冲那颜值,哪怕不弹放在客厅当装饰品也必须买。
同样要求明天下午送到别墅。
“我想请个钢琴老师,你们有推荐的吗?”
开琴行的当然有门路,导购惯性询问:“请问多大的孩子想学?”
何以宁伸手指了指自己:“这么大的孩子,也就276个月吧。”
导购愣了愣,想笑立刻忍住,看她没有尴尬生气,便笑着说:“您手指条件好,又细又长非常适合弹钢琴,要不了多久就能独立弹奏。”
何以宁笑了笑。
导购:“对于老师,您有什么要求?”
何以宁:“女性,脾气好耐心点的。我不要严师,我就是学着玩。一周上个两次课,需要老师上门授课。”
导购: “您稍等一下,我们这里有老师履历表。”
何以宁看中一位面善的年轻女孩,还是音乐学院在读学生。自己勤工俭学过,所以对兼职的学生有好感。
500一小时,每次上两个小时课,下周六再开始上课。
先学学看,有兴趣就学下去,没兴趣换一种乐器,总能找到自己喜欢的那款。一直找不到也没关系,在这个过程中,她已经得到快乐。
从琴行出来,何以宁去爱马仕。
之前的导购还记得她,一出手就是百万珠宝的大客户,她怎么忘得了,前几天还在微信里问候过。
“何小姐,您来了。”导购欢笑上迎,“今天要买点什么?”
何以宁微笑:“搬了新家,来挑点东西。”
导购眼神骤亮,搬新家需要添置的东西可不少,抬手引:“家具装饰在这边。”
何以宁买下上次看中的几套骨瓷碗碟、水杯、咖啡杯以及花瓶装饰摆件。
还买了一套灰大理石的餐桌椅,同一个系列的两个零食托架,茶壶茶杯,靠枕,这一套放在茶室用。说起茶室,第一反应是中式家具,可整体装修风格摆在那,中式家具显然不合适。
再拿了几张羊绒地毯和两个懒人沙发。
想到生日当天要去买狗买猫作为送给自己的生日礼物,于是走到宠物区,拿了项圈、牵引绳、猫包、宠物碗……再买了个木头材质的狗窝。
赵旭峰看一眼项圈,5800,还真得去掉三个零看,不然无法理解谁会花5800去买一个宠物项圈,比人戴的都贵。
喜笑颜开的导购主动询问:“您要看看包吗?”
何以宁晃了晃手里的雪房子包包:“金棕色的那款有吗?”
“您运气真好,今天正好来了一只。明天是您的生日,我还刚准备问问您呢。”会员生日系统都会有提醒。
何以宁笑了:“那我运气是不错。”
导购充满暗示:“其实那两只蓝色和黑色的包包也很好看。”集齐同款四个颜色,你绝对是朋友圈里最靓的仔。
何以宁微微笑:“慢慢来,不着急。”
最后一站是商场负一楼的精品超市,程英和赵旭峰一人推着一辆购物车跟在后面。
何以宁先去厨房用具区域。
两万的高端电饭锅,这煲的饭还是仙丹?她回家试试。
一万的多功能炒锅,炒出来的菜是不是特别香?试试。
八千八的菜刀套装,削铁如泥吗?买回去试试。
……
不一会儿,两辆购物车堆得满满当当。
售货员上来:“请问需要帮忙吗?”
何以宁:“送货上门吗?”
售货员笑颜如花:“市内免费送货上门。”
“那先帮我把这两辆购物车推到收银台那边,”何以宁粲然一笑,“我还要买。”
她穿梭在超市中,在琳琅满目的商品中随心挑选。
虽然绝大部分东西都可以网上购买,但是她喜欢逛超市,以前就喜欢,喜欢里面的烟火气,喜欢捡漏特价商品。现在获得超市自由,不用比分量比价格比哪个更划算后,快乐无边。
一车又一车,足足十辆购物车,光是饮料零食就有两购物车,连洗衣液、洗洁精、餐巾纸、垃圾袋都tຊ买了。
留意到宛如零元购的画面,几名顾客好奇地左顾右盼,寻找摄像头。
发现不是表演之后,目瞪口呆。
买无可买之后,何以宁才意犹未尽地结账离开超市,返回酒店。
买了不少东西,钱花出去几百万,但是备忘录还有一大堆要买的东西。那么大一个家等着布置,买不完买不完根本买不完,明天继续。
何以宁躺在床上一个劲的乐。
第二天上午接着买,下午去别墅收货。
一波一波的送货人员到来,装床铺地毯,调度钢琴,装画框,组装花架,装窗帘……忙得热火朝天。
4S店的销售小哥把上好车牌的S450送来,受到了亿点点震撼,住这么大的法式别墅,还带那么大的花园,一车一车的买东西,果然是壕门。
内心咬手绢,有钱的人那么多,为什么不能多我一个?
晚上九点多,保洁人员收拾好残局离开。
何以宁从冰箱里拿出一罐无糖可乐,一边喝一边漫无目的地转悠。
快乐就像是可乐里面的小气泡,咕噜嘟噜往上冒。
添了一堆东西后,越来越像一个家,而不是冷冰冰的样板房。转着转着她总觉得少了点什么,看见墙上的油画突然想起来少了什么,是自己的相框。
谁家里没自己的相框?
她拿出手机在备忘录里记了一笔,回头找个技术好的摄影师拍写真,在书房做一面照片墙,客厅里放两个照片水晶摆件。
巡视领地结束,何以宁对坐在沙发上的程英和赵旭峰道:“走吧,这几天跟着我连轴转,都挺累的。明天忙完,我放你们三天假,我也在家好好休息三天。”
两人忙表态不累。
何以宁笑:“你们不累,我累。”
三人往外走,赵旭峰去车库把大G开出来。
过了两天司机瘾之后,何以宁识趣地把方向盘交给赵旭峰。开车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神经都得绷紧。
她还是不自虐了,舒舒服服当乘客。
开至半路,程英忽然指着外面的烧烤摊:“要不要吃点宵夜?”
“那就吃点。”何以宁自问自己还是很接地气的,吃上万米其林,也吃几十块的路边摊。有几次晚上练车就是路边吃夜宵,教练是土生土长的沪市人,知道不少当地正宗美食。
三人下车吃宵夜,再回酒店已经凌晨。
何以宁困得开始打哈欠,她又不是铁打的人,逛一天街怎么会不累。
程英和赵旭峰打开门,先进去,打开灯。
何以宁抬脚跟上,突然,‘砰砰砰’的声音接连响起,五颜六色的礼花在头顶上方炸开。
“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
好几道欢呼同时响起。
被吓了一跳又被喷了一头彩带的何以宁愣在原地,只见屋子里站着好几个人,为首是拿着红色礼花筒的章怀瑜,一旁的程英和赵旭峰手里也各有一个礼花筒,其他几个人都是眼熟的酒店工作人员。
何以宁拿下黏在眼前的彩色亮片,看程英:“怪不得你突然要吃宵夜,是故意拖延时间。”
程英大大方方承认:“是啊,回来太早就没到28号。”
何以宁看赵旭峰:“没想到你这个浓眉大眼的家伙也跟他们沆瀣一气。”
赵旭峰笑:“生日需要惊喜。”
章怀瑜笑嘻嘻往前几步:“本来是想今天晚上回来时给你一个惊喜,可你早上就要走,只能换成凌晨。”
他抬手打了一个响指,房间里响起童声版生日歌,一位工作人员推着三层高的生日蛋糕出来,最上面站着一个穿红裙的芭比娃娃。
章怀瑜从餐车下面取出一捧玫瑰花,笑望着何以宁,他生了一双桃花眼,注目看人时,显得格外深情:“我代表莱斯特丽,祝美丽的何小姐,生日快乐,青春永驻。”
何以宁莞然,接过玫瑰花:“谢谢。”
章怀瑜笑得更灿烂:“请戴上生日帽,插上生日蜡烛,许愿吧。”
何以宁戴上尖尖的五彩生日帽,点燃数字蜡烛。
房间灯光熄灭,只剩下橘黄色的烛火。
何以宁合上手掌,闭上眼许愿,她已经有了很多很多钱,很多很多快乐,现在最想要的是健康平安。
章怀瑜垂眼看着,纤长卷翘的睫毛如蝴蝶轻轻降落在她眼上,让人有种摸一摸的的冲动。
他往后挪了一步。
何以宁睁开眼,吹灭生日蜡烛。
章怀瑜笑着拿起塑料蛋糕刀递过去:“请寿星分蛋糕,让大家沾沾喜气。”
分了蛋糕,各自散去。
程英没走,总统套房一共有三个卧室,三天前,何以宁便让她住进另一个卧室,省得来回奔波。
何以宁状似随意地问她:“莱斯特丽的总统套房这么有排面?”
程英:“18万一晚,这是基本操作。如果不是你急着搬家,会更热闹。”
何以宁笑了笑:“那我赚大了,只花了二十万就住了十天。”
程英认真道:“这是你应得的补偿,按理晚上会有服务生巡视,那天那个服务生偷懒,以至于没能及时阻止骚扰事件发生。”
何以宁就想起了李明哲:“那案子行政复议怎么样了,白天我打电话问问。”
不等她打电话,派出所那边先打过来,告诉她行政复议结果出来了,维持原处罚,李明哲行政拘留十五天。
这可真是一个好消息。
就说,何必呢,担惊受怕十天,最后还不是要拘留。当初早点认命,再熬两天就出来了。
挂断电话,一条短信进来,是生日祝福短信。一个早上,这样的短信她已经收到十几条,但凡注册了会员,都发送了祝福,每一家都说给她准备了生日礼物让她去拿。
诡计多端的品牌方,分明是想让她去店里消费,她才不上当。
今天她的活动安排是:搬家,买哈士奇,买布偶猫。
吃完早饭,何以宁退房,带着一车行李回家。
这一次是真正的回家了,以后要长长久久地住在那。
瞬间归心似箭。
何以宁到别墅没多久,林管家她们陆陆续续到来,孙大厨还带了一堆的菜。这是她之前交代的,今天中午在家吃,顺道试试孙大厨的手艺合不合她的胃口。
不愧高薪,几人很快就开始进入工作状态。
衣帽间的整理工作被接手,闲下来的何以宁随手拿了一包薯片,边吃边在花园里溜达,今天是阴天,还有点风。
花坛里的紫色绣球迎风招摇,摇啊摇,摇出一只大橘猫。
脏兮兮灰扑扑的大橘猫从花丛中钻出来,静静望着何以宁。
何以宁盯着它。
一人一猫,乌黑的眼对上琥珀色的眼,四目相对,谁也没移开视线,谁也没动。
几分钟后,大橘猫率先行动,迈着猫步走向何以宁。
何以宁伸出一根手指头,警告:“你别过来啊。”
大橘猫不为所动,主动蹭了蹭她的鞋,软乎乎地喵了一声,那声音那姿态极尽谄媚。
何以宁低头看着它,半分钟后,骂骂咧咧:“别想碰瓷,你最好有主人。我告诉你,我很专一的,只养一只猫,我要养布偶,又美又仙像公主,不是猪大橘。”
她给猫拍了一张照,发给物业,询问这是野猫还是某位住户的猫?
物业非常肯定地告诉她,这是野猫,因为所有住户登记在册的猫都是品种猫,绝没有橘猫。
【对不起,是我们工作的失误,让野猫跑进了您家花园,我们这就派人来把它抓走。】
何以宁:【抓走之后怎么处理?】
【放归野外。】
何以宁低头,橘猫抬头,睁着圆溜溜湿漉漉的猫儿眼。
一分钟后,她认了命:“你以后就叫富贵儿吧,你这么会碰瓷,你不富贵谁富贵。”
第023章
何以宁往回走, 赖皮猫亦步亦趋跟上。
在门口撞见出来扔垃圾的林管家,她一眼便明白过来,笑着问:“您要收养这只猫?”
何以宁无奈摊手:“被赖上了。”
林管家笑:“倒是个机灵的, 那我送到宠物店洗一洗修修毛,再给它做个体检。”
何以宁立刻就觉出林管家的好处来:“S 450 的车钥匙在玄关抽屉里。”那辆车以后就是公用车, 谁需要谁开。
林管家手里正好有一个空纸箱, 她半蹲下去, 把纸箱口朝着富贵儿。
富贵儿往何以宁脚边缩了缩。
何以宁蹲下去,摸摸它脑袋:“安啦安啦,不是要扔掉你, 是带你去洗澡。你要是一直这么脏兮兮的,我可不要你。”
她伸手把富贵儿往纸箱的方向推了推,它喵呜呜地叫了一声,跳进了纸箱。
何以宁挑眉tຊ, 这猫成精了吧?再一想, 那么精准地碰瓷她,绝对是偷偷成了精。
洗澡修毛体检,需要半天时间,林管家便先回来了:“宠物医生初步检查, 说猫应该没有大问题。”
何以宁点头:“正好下午要出门, 回来的时候,我去接。”
午饭在中餐厅的圆桌上, 孙大厨有心炫技, 做了满满一大桌菜,以何以宁的家乡菜为主, 中间还有一个八寸的冰激凌蛋糕。
乔迁大喜,又逢生日, 哪能少了蛋糕。
不过点蜡烛许愿就免了,她又不是小孩子,凌晨已经过过生日,不需要再过第二次。她还特意让程英和赵旭峰别提今天是生日,让林管家五人以为蛋糕只是为了庆祝搬新家。
“今天我搬进新家,是个大喜的日子,一起坐下吃吧,热闹热闹。”
以后的话,还是分开的好。她特意在网上看了许多和家政人员相处的帖子,大部分网友的建议都是主雇之间保持一定的距离,不必高高在上,也不必亲密无间。
众人纷纷入座。
何以宁举起酒杯:“家里的事情以后就交给你们了,有劳你们多多费心。”
林管家举起自己面前的酒杯,含笑道:“小姐放心,我们拿了您的薪水,就一定会尽好自己责任。您有不满意的地方,尽管指出来。”
何以宁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尴尬,在外不是没被称过小姐,可从林管家她们口中出来,瞬间脚指头抠地,能再抠出一套花园别墅。
稳住,不要露怯,你就是壕无人性的大小姐。
吃过午饭,何以宁在别墅里面散步消食,中午花园有点热,她不想出去,反正室内空间足够大。
走了半个小时的路,回二楼主卧睡午觉。
两百万的床,想想就有点激动呢。
何以宁幸福地在床上滚了两圈,如坠云朵里,因为太过兴奋,翻来覆去了好一会儿才睡着。
睡醒已经两点半,何以宁收拾收拾,去接狗。
卖家是一位宠物博主,养了两只赛级哈士奇,她去年就开始关注,一直在云养狗。
两个多月前,两只大哈士奇生了三只小宝宝。别墅定下来之后,她赶紧联系卖家,定下最后一只小哈士奇。以后再也不用云养,可以亲自养,超开心。
事情在网上都交流好,何以宁检查过后,把钱转过去。
卖家恋恋不舍地摸了摸小哈士奇,默默道,你二次投胎投得比你哥姐都好,宠物旅行袋都是爱马仕,妥妥的豪门。从此穿金戴银吃香喝辣,走上狗生巅峰,生活质量没准比我还高。
接到狗,何以宁去宠物用品专卖店,买狗粮罐头羊奶粉,再买了猫粮猫罐头和冻干零食。
买了吃的,再买用的,猫砂猫砂盆狗狗便盆。玩具也没落下,磨牙棒、蜂窝盘、猫爬架之类的拿了一堆。
再是一套实木猫别墅和一套防腐木狗狗别墅,大家一起住别墅。
最后被角落里五颜六色的宠物小型游乐场吸引,行随心动,直接订了一套设施最齐全的,反正花园那么大。
店主喜笑颜开:“好的嘞,明天下午给您送货上门,包安装。”
结完账留下地址,何以宁便去宠物医院接富贵儿。
还别说,洗了澡修了毛,猫样大变,长得还是挺眉清目秀,有本钱靠脸吃饭。
宠物医生笑着说:“除了有点营养不良之外,没别的毛病。是只公猫,大概三岁,还没绝育。如果要绝育,最好养上一两个月,等它身体处于最佳状态时再做。”
何以宁意味深长地瞅瞅富贵儿,对危险一无所觉的富贵儿拖着声音喵呜一声。
直到在车里看见小哈士奇,黏糊糊小甜甜瞬间竖起飞机耳,喉咙里发出呼噜噜的声音。
何以宁赶紧把两个宠物包放到距离最远的位置。
然而效果甚微,小哈士奇两只眼里都是懵懂天真,仿佛傻白甜。富贵儿继续呼噜噜,要不是猫包隔着,估计想冲上去挠狗。
程英左右看看:“猫狗是冤家。”
何以宁犯愁:“可我看一些宠物博主,就是猫狗一起养的啊。”
程英安慰:“养的久了就亲了。”
只能这样想了,不然天天打架,猫飞狗跳。
何以宁望望凶巴巴的富贵儿,等小哈士奇变成大哈士奇,吃亏的可是它自己,趁着对方年幼好骗,赶紧收了当小弟才是聪明猫。
回到家里,何以宁把猫狗都从宠物包里放出来,隔了一大段距离。
许是一路上的教育起了作用,富贵儿瞅了瞅小哈士奇后没有轻举妄动,而是戒备又好奇地打量着陌生的环境。
小哈士奇没有戒备,只有好奇,已经自来熟地迈出腿探索新世界。
何以宁瞅着它这幅傻白甜的模样,心道,二哈名不虚传。
林管家笑问:“取名了吗?以后我们也好知道怎么叫。”
何以宁清清嗓子,指了指猫:“富贵儿,荣华富贵的富贵。”再指了指狗,“小六子,六月的六。”今天是公历六月二十八,农历六月初六,星期六,它不六谁六。
林管家沉默了下,继续微笑:“好的,我记住了,待会儿告诉大家。”
何以宁把项圈铃铛分别给它们戴上,尤其是富贵儿绝不能少贵重行头,不然溜出去容易被当成流浪猫驱逐。
想到这里,她拍了照片发给物业,让他们登记信息,避免误伤。
物业翻到之前的照片,再看看现在的照片,啧啧两声,好懂事一猫,知道给自己找个金饭碗。
他也想找一个。
*
睡在自己家里,何以宁这一晚睡得格外香甜。
早上七点多,自然醒来,嘴角都是上扬的弧度。
她现在有着非常健康的作息时间,如无意外,十点半左右睡觉,早上七点多自然醒。
不像曾经,明明上一天班很累了,可留恋工作之余仅有的自由时间,总时不时躺在床上玩手机玩到12点以后才罢休。第二天又被闹钟吵醒,痛苦起床,一天天如出一辙的兵荒马乱。
那时候,她在用健康换金钱换娱乐。而现在,对她而言再没什么比健康更重要,她甚至愿意用一半的财产换无病无灾长命百岁。
在床上赖了一会儿,彻底醒过神,何以宁才慢悠悠起床,走进洗手间。对着镜子刷牙时,不禁自恋评价,我越来越好看了。
松弛的心态,健康的作息,均衡的营养,每周至少一次美容保养……整个人容光焕发,说白了就是财气养人。
一出门就看见富贵儿在走廊上跑酷,小六子怂哒哒地趴在楼梯台阶上想上又上不来。
何以宁心情更好,毛茸茸果然是开心果。
吃过早饭,何以宁去花园里散步,边走边在新华书店网上商城买书,书房里的书架空着太难看了。
买好书将近十点,她兴致勃勃去地下室游泳。她当然会游泳,游泳是A大必修课,就是这么神奇。
何以宁让状似要跟下去的林管家去忙自己的。
林管家含笑解释:“游泳的时候,最好有一个人守着,以防万一。”
惜命的何以宁没再说什么,不自在和小命比,那肯定是小命更重要。
好几年没下水,游了还不到十分钟就有点累了。
何以宁爬上岸。
林管家捧着长浴巾迎上来。
茶几上放着刚榨的西瓜汁,还有一盘五颜六色的鲜切水果。
裹着浴巾躺在沙滩椅上的何以宁满足喟叹。
有钱真好啊。
下午,宠物别墅和游乐设施送到,猫狗天性不同,猫别墅放在客厅墙角,狗别墅放在花园,旁边布置宠物游乐园。
富贵儿和小六子兴奋地在滑梯通道内爬来爬去,看着她都想爬了,比了比尺寸,遗憾放弃。
第二天是周一,能干活了。
何以宁打电话给注册代办公司,让他们代为注册公司,她现在是越来越习惯于用钱买方便。
就像懒得出门,下午便预约美容师上门|服务,地下室有一间SPA室。
第三天在整理书房中度过,她买的书都到了,书架上塞满书之后,书房才算是书房。
至于这里面的书有多少会被真正的阅读,那就是个谜。
三天休息结束,程英赵旭峰返岗。
程英已经向酒店辞职,那边没有为难人,爽快放行。
何以宁去花鸟市场挑了一些好看的花花草草,差点还想带一只鹦鹉回去,但是想想富贵儿,还是放弃了。
家里有林管家她们收货,她直接让商家送过去。
经过一家鲜花店的时候,她突发奇想,问店员能不能做人民币鲜花。
霍兰熙要回来了,本来说7月底才回来,但是她那份实习黄了,在那边没事,便准备回国。
霍兰熙会从伦敦tຊ直飞沪市,跟她见面后再回老家。她们上次见面还是过年的时候,霍兰熙先飞到京市,在她那住了三天,才回老家。
何以宁还没跟她扯非洲矿主爸,打算等她来了之后,给她一个惊喜,或者惊吓。
店员愣了愣之后点头:“会,我们以前做过几束,这里有照片,您可以看一下。”
看后很满意,何以宁选了一款九十九朵的‘有钱花’,霍兰熙肯定会尖叫。
从这里出来,去商场解决午饭,何以宁开始选其他礼物,顺道再给家里添东西。
“这几套裙子我要送人,如果试穿不合适,可以来换吗?不会超过七天。”何以宁向导购确认,尺寸应该没问题,就怕上身效果不好。
导购含笑道:“当然可以,我们店提供七天无理由退换货,只要不影响二次销售就行,您试穿时注意标签不要先摘掉。”
何以宁点了点头。
“别是想戴着吊牌穿七天就来退吧。”
何以宁扭头,皱起眉:“怎么又是你!”
丁奕芮被她那嫌弃的语气噎得瞪眼,近看那张精致的脸,更觉如鲠在喉:“你倒是鸟枪换炮,在哪儿发的财?”
“关你屁事。”何以宁说完就后悔了,小仙女怎么能说屎尿屁,都怪丁奕芮太讨厌。
丁奕芮哼笑:“你不说我都知道,不就是靠男人。”
何以宁微笑:“不怪你,毕竟你只会以己度人。”
丁奕芮气了个倒仰。
何以宁目光在她脸上逡巡,丁奕芮心生不妙,同时还有种窘迫。两个多月不见,对方简直判若两人,一开始她都没敢认。
她怎么能变得这么漂亮,还这么有钱!!!
“你鼻子又动过了,越动越丑,都透光了。这整容医生你上哪儿找来的?我跟你说,宁愿少买点东西,也千万别省这个钱。本来就长得不好看,再不舍得砸钱,还怎么见人。”
一刀插中心脏,丁奕芮气得脸都扭曲了。
何以宁嘴角上扬。
这时候,程英和赵旭峰听到动静上来,何以宁买东西并不喜欢别人亦步亦趋地跟着,他们就拿着购物袋坐在沙发上等着她买尽兴。
两人眼神询问。
何以宁微微耸肩:“没事儿,你们继续坐着休息。”丁奕芮只敢动嘴,吵架谁怕她。
丁奕芮疑惑看着两人,重点看赵旭峰,一开始以为是他就是那个出钱的男人。但是细看穿戴觉得不对,没道理何以宁一身奢牌,男人反而不舍得打扮自己。
而且那态度也不像,倒是有点唯何以宁马首是瞻的感觉。再看两人都是高大个,看起来格外利落,倒有那么点像保镖。
保镖?
怎么可能?
那个男人得是多有钱,又是多喜欢她,才会连保镖都安排,还安排两个。
蓦地,一道灵光划过脑海,丁奕芮不可思议地指着何以宁:“你是不是和江叙白旧情复燃了?”
想来想去也只有江叙白舍得这么给她花钱,她并不觉得江叙白和明琪在一起是因为爱情,如今江叙白功成名就想旧情复燃,也不是没有可能。男人不都这副德行,娶家里条件好的女人做老婆,养喜欢的女人当情人。
何以宁嫌弃脸:“这是你干得出来的事情,别套到我头上。你自己爱回收垃圾,少来恶心我。”
丁奕芮气得脸都青了,逼问:“那你倒是说说你哪来那么多钱。”
“你考上公务员进税务局了?不能吧,就你这种学渣也考得上。”
丁奕芮面目扭曲,咬牙切齿:“你不敢说!”
何以宁施施然道:“看在你诚心诚意问的份上,我就大发善心告诉你。”
一旁的导购忍笑忍得辛苦,这是吵架还是讲相声呢?尤其一方气定神闲,一方气急败坏,特别有喜感。
何以宁俏皮眨眨眼:“我运气爆棚,爸爸发达了,决定好好补偿我。”呸呸呸,不是那个渣爸,是国家爸爸。感谢国家爸爸那么爱我,送我一张百亿彩票。
丁奕芮压根不信,演电视剧吗?
“干爸吧。”
“又以己度人了吧。”何以宁慢条斯理抬手将头发别到耳后,让对方看清楚自己手腕上的尚美巴黎百万满钻手镯,“你干爸舍得给你买这个?你干爸舍得让你无上限刷卡?喏,沙发上的购物袋是我的,收银台边上那一堆东西也都是我刚买的。”
丁奕芮的视线落在对方璀璨的钻石手镯上,她直播的时候,人工钻手镯都不敢戴这么宽的。
又不由自主移到沙发上,第一眼看见那只金棕色‘House Birkin’,她买了同款仿包直播用,所以知道不管是从二级市场还是从店里拿,至少花费一百多万才能拿到这个包。何以宁敢背着来这个商场,怕是真货。
收银台上那一堆衣服鞋包配饰加起来,好几十万。
丁奕芮只觉得自己眼睛都要被闪瞎了,心里像是打翻了调味盒。
她一直不愿意承认,在那个寝室里,她深深地自卑。每当何以宁三人探讨功课,她仿佛听天书,常因格格不入而自卑。自卑到极致就是自负,明琪陈姿家境比她好,总算在何以宁身上找到优越感。
会读书又有什么用,将来还不是京市的房子都买不起,了不起就是个高级打工仔,一辈子为房子拼命。而她爸爸妈妈早在超一线的花城给她准备好房子,只要她想,还有余力支持她在京市买房。
现在,这点优越感都没了。何以宁居然有钱了,超级有钱,还不是靠男人,是靠家里!
丁奕芮都不是吃醋了,她仿佛被强灌了一嘴硫酸。
“这是你朋友?”刚从洗手间回来的男人大步走过来,嘴上问丁奕芮,两只眼睛都望着何以宁,眼底是不加掩饰的惊艳。
丁奕芮咬紧后槽牙,男人最近在她直播间里投广告,邀请她来沪市玩。来就来,吃吃饭逛逛街可以,别的休想,自己还没那么随便。
“我可没有这样的朋友。”何以宁断然否认,似笑非笑看一眼至少四十岁的男人,再看脸色红白交错的丁奕芮。
心里有什么,看见的就是什么。
她悠悠道:“你试试看,你干爸舍不舍得让你这么花钱。”
花钱?色迷心窍的男人迅速回神,终于发现何以宁穿戴不俗,再看看那模样,不免遗憾,这是他高攀不起的女人。
这点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
男人干干一笑,问丁奕芮:“怎么了?”
羞愤交加的丁奕芮扭头就走。
男人看了几眼何以宁,才悻悻去追人。
大获全胜,何以宁神清气爽,吵架不可怕,吵输才可怕,示意导购把刚刚选出来的这几条裙子装起来。
意犹未尽的黎婳从楼梯口出来,刚从VIP接待室出来,就听见一个有点熟悉的名字,说话怪有趣的,就忍不住竖起耳朵,还悄咪咪探出脑袋看热闹。
多巧啊,吵架双方都是熟人。
要不是整容脸当参考,她都没敢把眼前这艳光四射的大美人,和之前仿佛被迫加了一个月班的憔悴形象重合起来。
黎婳示意傅时遇看正在试戴墨镜的何以宁,压低了声音:“我们在花城餐厅里遇到过,也是吵架,还记得吗?我当初就说了,那是个大美人,好好打扮一下绝对惊艳,就说我眼光错不了。”
傅时遇看过去。
何以宁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镜,左看右看,看见了不远处的黎婳和傅时遇,同样认出了他们。她颜控,对帅哥美女格外印象深刻,认出是四月份在花城餐厅遇见的那一对情侣。
他们和丁奕芮是绑定关系吗?
见她看过来,黎婳微微一笑。
何以宁也客气地笑了笑。
两人走出香奈儿,两名保镖拎着大包小包跟在后面。
黎婳侧过脸,看着沉默不言的傅时遇:“你能别这么一副服刑模样吗?跟我逛街就这么难受。”
傅时遇扯了下嘴角:“抱歉,是我的问题,我很少陪人逛街。”
黎婳好奇:“陪傅阿姨逛街你也这这样?”
傅时遇:“她很少逛街也从不叫我陪。”
黎婳遗憾:“阿姨失去了太多乐趣,品牌方送上门哪有自己逛着买有意思。”
傅时遇:“各有所好。”
黎婳叹气:“我们俩的好,差的有点远。你一个工作狂,都愿意放下工作陪我逛街了,看得出来你很努力,其实我也很努力了,可就是不来电,这可怎么办?”
傅时遇言简意赅:“向家里摊牌。”
“别别别,试试,再试试,”黎婳不愿意轻易放弃,“万一培养出来了呢。”
傅时遇反问:“你觉得还有可能?”
“别那么早放弃,”黎婳双手合十拜托,“你只是老人家催婚,我是催tຊ命。我家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那小三扶正的后妈虎视眈眈,我爷爷我爸都有点重男轻女,我这皇太女地位摇摇欲坠。有你这个男朋友在,他们就多顾忌我点。”
她半是玩笑半是试探,打出苦情牌:“我这情况比傅阿姨当年都难,要不你帮帮我,我们俩凑合凑合得了,生两孩子,一人一个姓,然后各过各的。”
傅阿姨好歹是傅家独生女,傅老爷子坚决要把家业传给女儿不传侄子,再和陆淮海强强联合,才算镇住了傅家那些魑魅魍魉。
不像她,三个同父异母的兄弟,还有一堆堂兄弟姐妹,亏得母家还算给力,不然早被三振出局,但也地位不稳。
如果她和傅时遇联姻,有傅家陆家做后盾,大概就稳了。
傅时遇眼望着她:“联姻只能起辅助作用,最后还是看你自己,不然你爷爷会担心黎氏变傅氏,反而放弃你。”
黎婳瞳孔微不可见地缩了缩:“你是故意吓唬我吧。”
傅时遇笑了下:“你那群兄弟都是草包,你爷爷更看重你。你少逛街,多工作。”
“不就拉着你逛了两个小时,你怎么就这么记仇。”黎婳悲愤,“我压力那么大,逛街购物是我释放压力的最好方式。你不能自己工作狂,就见不得别人闲!”
傅时遇淡声:“把工作做好,压力就小了。”
黎婳面无表情:“你和工作结婚吧。”
傅时遇看着她,沉声:“婚姻不是儿戏。”
黎婳怔了怔,知道他是在委婉拒绝自己的联姻提议,退而求其次:“晚点摊牌,再应付一阵子?”
傅时遇静默了一瞬:“好。”
黎婳喜笑颜开,转移话题:“刚才你听见了没,说的是江叙白这个名字吗?我记得上次好像也提到了,不会是那个江叙白吧?”
这也不是什么烂大街的名字,听话头还应该挺有钱,很难不让人联想到熟人。
傅时遇:“不清楚。”
他清楚,说的就是江叙白。
他见过江叙白那位前女友,在江叙白的电脑屏幕上。
当时江叙白自融资金告罄,急需投资输血。
明琪把女娲的项目计划书发到他邮箱,说是一个朋友。看后他觉得不错,便约江叙白面谈。
江叙白准备了PPT,投屏时,手提电脑桌面猝不及防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屏幕中央是个扎着丸子头穿着背带牛仔裤的年轻女孩,望着镜头灿笑,青春洋溢到屏幕外。
当时就有人笑问江叙白是不是女朋友。
江叙白大方承认。
项目有潜力,创始人也有能力,当场决定投资。
期间做过江叙白的背景调查,意外发现明琪和江叙白前女友是朋友。那时以为就是这个原因,明琪才会向他推荐。
直到半年后才得知明琪和江叙白在一起了,过程不得而知。
怪不得前几天明母想调查她父母情况,该是想确认她钱的来源,说不定还怀疑是江叙白给的。
黎婳哪知道这些曲折离谱的关系,无法确定傅时遇的想法,便点到为止,不再刨根究底。
“我还要再逛一会儿。”黎婳顿了顿,为防止被盖上不努力工作的戳,强调,“我已经一个多月没好好逛街了,明天就要回港城开启宅斗模式,今天好好放松一下。”
傅时遇颔首:“我回公司。”
黎婳:呵呵。
第024章
为了让惊喜层层递进, 接机那天,何以宁打扮的十分简单朴素,丸子头空气刘海, 白底小花短袖衬衣,蓝色牛仔背带裤, 一双白色板鞋。
除了耳朵上的白金耳钉外, 什么首饰都没带。指甲也只是小清新彩绘, 没有亮晶晶的水钻亮片。
程英头一次见她这种打扮,不由多看几眼。
何以宁笑眯眯问:“好看吗?”
程英点头:“一下子小了好几岁,像刚进大学的新生。”
何以宁大乐, 哪个女人不喜欢被夸嫩呢,就算她才二十四岁,也喜欢。
“走吧。”
何以宁先去花店取了花,为了保持神秘感, 上面罩着粉色彩纸, 看不到里面的乾坤。
在出口处等了二十多分钟后,她接到霍兰熙的微信电话:“我出来了,你在哪儿?”
“人群中最靓的那个。”何以宁高高举起手里的花,“举着花。”
拖着行李箱的霍兰熙惊了:“花?我去, 不会是送给我的吧。”
何以宁嘿了一声:“我就接你一个, 不送给你送给谁?”
“不能够啊,”霍兰熙不可思议, “花这种冤枉钱不是你的风格。姐妹, 你是升职加薪了,还是中彩票了?”
有那么一瞬间, 何以宁想据实已告,然而话到嘴边变成:“反正是有钱了, 电话里说不清,见了面再说。”
她好像失去了毫无保留相信一个人的能力。
“这边,这边,我看见你了。”何以宁挥舞手中巨大粉色花束往前走。
霍兰熙也看见了,那么大一捧花,那么靓一美少女,经过的行人鲜有不看两眼的。
她一边快步上前,一边上下打量走过来的何以宁。她已经很多年没看见何以宁认真打扮自己,也很少在她脸上看到这种毫无阴霾的笑容。整个人明显不同,不仅仅是外貌变美,更是精神气上的轻快松弛。
何以宁一把抱住有点愣的霍兰熙:“欢迎回来。”
霍兰熙伸手回抱,拍拍她的后背:“你这变化不小啊。”她们都不喜欢视频,所以直到今天才见面。
何以宁放开她,把花塞到她怀里,明知故问:“变好变坏?”
“废话。”霍兰熙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低头看花,“送个花还搞神秘。”嘴上嫌弃,行动迫切揭开盖在上面的彩色纸,大片粉红映入眼帘。
霍兰熙呆了呆,别说她,就是旁边路过的行人都忍不住驻足。九十九玫瑰花大家见多了,九十九朵钱花,那好多人是真没见过。
“卧槽!”霍兰熙忍不住飙了脏话,“你是不是抢银行了?趁着通缉令还没发布,咱俩赶紧跑吧。”
何以宁抬抬下巴:“比抢银行效率还高,先走,路上跟你说。”
这时候,程英和赵旭峰才上前,赵旭峰伸手:“霍小姐,行李箱可以给我。”
霍兰熙愣了愣,扭脸问何以宁:“你朋友?”也太客气了吧。
贫穷限制了她的想象力,她怎么可能想得到保镖。
要不是赵旭峰虽然很man但长相普通,而她深知何以宁颜控的毛病,不然就要以为这是新交的男朋友,才会对她这么客气。
赵旭峰笑着回:“我是何小姐的保镖兼司机。”
霍兰熙觉得脑袋有点不够用,望望何以宁,下意识又看了一眼旁边的程英。
程英浅笑了下:“我也是何小姐的保镖,我帮您拿花。”
霍兰熙CPU快被|干冒烟了,都没意识到行李箱和‘有钱花’被接了过去。
何以宁拉上一脸呆的霍兰熙往前走。
回过神来的霍兰熙心念如电转,分析当前情况。
找两个人专门逗她玩?何以宁没那么无聊。
升职加薪?就算加一百万也不可能这么挥霍。
彩票?骗人的玩意儿,何况她从来不买。
抢银行?借她一百个胆子都不敢。
……
那么,问题来了,钱哪来的?
霍兰熙想破了脑袋都想不出何以宁怎么发的财,倒是不担心这钱来路不正。从初中就认识,谁不知道谁啊。
不是出去打车,而是去停车场,霍兰熙没惊讶,都有司机了,那必须有车啊。看见大G,有一点点惊讶,这车长得就是一副‘我很贵别摸我’的霸气模样。
“你的车?”
何以宁点头,打开车门,左手背在腰上,右手前伸,弯腰恭请:“公主请上车。”
霍兰熙放声大笑,乐颠颠坐进去。
何以宁绕到另一边坐进车里,赵旭峰和程英坐在前面。
何以宁打开车载冰箱,问她:“喝什么?”
霍兰熙低头,里面放着五六瓶饮料,她抽出一瓶葡萄汁,灌了两口压压惊,随后看向何以宁:“我耳朵准备好了,你快点,我都好奇死了。”
何以宁喝了一口椰汁,过了几秒才说:“我那个不负责任的爸给的钱。”
霍兰熙愕然,抛妻弃女跟有钱富婆跑了的渣爸?
二十年后回来想补偿亲生女儿,靠,这都什么狗血剧本。不过,渣爸渣妈渣男友渣室友,遇上那么多渣渣,也该她时来运转了。
“不瞒你说,我做过白日梦,首富夫妻找到我,说我是他们失散多年的亲生女儿,当年在医院被抱错了。”
何以宁:“……你不应该当导演,应该当编剧。”霍兰熙本科在北电读导演系,毕业后又去tຊ英国深造。
霍兰熙不乐意了:“会编剧的导演才是好导演。”
霍兰熙并不追问渣爸具体情况,能说何以宁会说,不说就是不想说,毕竟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她看了看何以宁,揽住她的脑袋,摸上面的丸子头:“别拧巴,他给钱,你就拿。他欠你的,怎么补偿都不过分,你拿他的钱天经地义。”
她还出谋划策:“趁着他愧疚,多搞点钱,化主动为被动,以后你想翻脸就翻脸,不想翻脸就继续搞钱。只当自己是演员,演戏拿片酬。嘿,这工作多少人抢破头。”
虽然留学但只是普通人家而已,也算是被社会毒打过。霍兰熙觉得做人不必太清高,反正那个妈也不是什么慈母,那只需要考虑自己的利益。要是几十上百万的,请有多远滚多远。千万以上,让叫爸爸绝不叫爸。
就冲这奔驰,前面那两保镖,给的绝不是小数目。
做人得有底线,不能为了一点尊严连钱都不要了。
前面的赵旭峰和程英听着想笑,觉得何以宁这朋友挺逗,也挺实在。
何以宁轻笑:“你看我像拧巴吗?”
霍兰熙欣慰地拍拍肩膀:“干得漂亮!你一人得道,带我这鸡犬也飞上天长长见识,我还没坐过这么酷的车。”
何以宁靠过去,知道她是故意插科打诨想减少自己的不自在。如果真是渣爹给的钱,在普罗大众的眼里,自己应该把钱砸回去让对方有多远滚多远,而不是见钱忘仇,欣然收下。
霍兰熙那么体贴,自己却在骗人,愧疚涌来,何以宁语调郑重:“你等着吧,我带你飞。”
人差点飞出去。
人行道上正在等绿灯的三四岁小男孩突然冲出来,年轻的父母惊慌追赶。
赵旭峰迅速打方向盘避让,撞上对面驶来的车,后排没系安全带的何以宁和霍兰熙往前扑,磕在前面椅背上。
撞击不严重,安全气囊没弹出来。
副驾驶座上的程英系着安全带幸免于难,回头关切:“还好吗?”
何以宁揉着发酸的鼻子:“没事,怎么了?”
赵旭峰解开安全带:“有个小孩突然冲出来。”
“没撞到吧?”何以宁顾不得鼻子,探身往前看,就见年轻女人紧紧抱着哇哇大哭的孩子。
“没撞到人,幸好人行道前我提早减速了,不然不好说。家长也是心大,这么小的孩子马路上都不看紧。”作为一个新手爸爸,赵旭峰十分不满,“我下去看看。”
程英解开安全带:“我也下去看看,赵哥一个人忙不过来。”
何以宁抬头看了一眼,对面的司机也下了车,在和赵旭峰交涉。
有些事,程英和赵旭峰不好做主,何以宁打开车门。
霍兰熙一个人留车里也没意思,跟着下车。
程英和小孩的父母说话。
何以宁看那孩子,确认他没受伤,只是受了惊吓,此刻正搂着妈妈的脖子呜呜咽咽的哭。
小孩爸爸一张脸惨白惨白,细看额头上都是汗珠。
一辆奔驰大G,一辆库里南,加起来一千多万。两部车车头都有明显凹痕,库里南的后视镜只剩下一根电线挂着。维修费不说百万,几十万总是要的。
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多亏司机反应快,钱没了能再赚,孩子没事就值得。他艰涩地咽了咽喉咙:“对不起,是,是我们没看好孩子,等交警来,该我们,我们的责任我们承担。”
何以宁笑了笑,对方要是一幅‘我穷我有理,你富你应该’的嘴脸,那她高低要追究到底。
“人没事就好,下次看好孩子,车我自己修。”
小男孩爸爸如闻天籁,整个人肉眼可见地放松了一些,一个劲地说:“谢谢,谢谢,谢谢……”
一旁安慰孩子的妈妈紧跟着道谢,她再不懂车也看得出来两辆都是豪车,还哄孩子:“还不快谢谢姐姐。”
她让小孩叫我姐姐哎,曾经在地铁上被小学生喊过阿姨的何以宁圆满了。
阿什么姨,叫姐姐。
小男孩湿漉漉的脸贴着妈妈的锁骨,怯生生望着何以宁,好像已经意识到自己闯祸。
何以宁冲他笑,小男孩把脸挪到妈妈脖子边,留给她一个后脑勺。
“……”小屁孩,总不能是我丑到你了吧?
小孩妈妈赶紧描补:“这孩子看见漂亮姐姐害羞了。”
这时候,小男孩的爸爸发现库里南的后座车门打开,就见一个很有气势的英俊男人走出来。
何以宁抬头,咦?他啊。
傅时遇看她一眼,目光凝了凝。
司机赶紧迎上去低声说明情况:“那边的小孩突然冲上马路,对面的车为了躲开孩子,撞上了我们。论责任,和对面没关系,在小孩那边。”
傅时遇:“算了。”
司机松一口气:“傅总,这车开不了了。”
傅时遇:“我坐后面的车,你留在这里处理。”
同车的保镖去取后备箱的行李箱,傅时遇走向后面那辆宾利,另一名保镖为他打开车门。
霍兰熙刚见了世面,小声问何以宁:“那几个穿黑色体恤的高大个都是保镖吗?一个人带这么多保镖。”
何以宁满嘴跑火车:“羡慕吗?我可以给你安排上,一米八男大学生,阳光的,硬朗的,温柔的,清纯的,应有尽有。”
霍兰熙嘎嘎乱笑:“别光嘴上功夫,安排,赶紧安排!”
上车的傅时遇眉心微不可见地皱了皱。
赵旭峰留在这里处理车祸后续,何以宁三人打了一辆车回家。
出租车停在小区大门前,何以宁降下车窗。
保安认出是业主,立刻放行。
进入这小区,霍兰熙就觉得眼睛有点不够用了,放眼望出去,鲜花绿植参天大树,一幢幢奢华精致的欧式大别墅点缀其中。
众所众知,绿化越好的小区,房价越贵。
程英给司机指路:“就前面那一幢,停在门口。”
望着白墙灰瓦的法式别墅,还有那大花园,霍兰熙咽了咽口水,向何以宁确认:“只给你住,还是给你了?”
何以宁笑:“房产证上我的名字。”
霍兰熙笑逐颜开,高兴得仿佛写的是她自己的名字。
何以宁牵着霍兰熙进花园。
霍兰熙犹如刘姥姥进大观园,看什么都新奇:“这花园有多大?”
何以宁:“两亩地。”
霍兰熙惊喜看着草坪上的狗别墅:“你还养了狗?”
何以宁骄傲:“二哈,超可爱,我之前不是发图片给你看过,就我一直关注那宠物博主家的狗生的崽崽。”
霍兰熙东张西望:“我看看,我看看。”
“可能在屋里,别着急,有的是时间让你看看。”
林管家迎出来:“小姐回来了。”
霍兰熙被镇住了,恍恍惚惚看着何以宁,有种误入电视剧拍摄现场的错觉。
何以宁挠挠脸,望天,林管家就真的,真的特别符合她对管家的所有刻板印象。她互相介绍:“这是林管家,这是我好朋友霍兰熙。”
林管家仿佛没看见霍兰熙神情中的震惊,微笑问好:“霍小姐好。”
“哦哦,你好。”霍兰熙愣愣回应。
林管家若无所觉一般,询问何以宁:“您和霍小姐打算什么时候用午饭?”
何以宁看了看墙上欧式古典钟,才11点:“一个小时后吧。”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缓一缓才有胃口。
林管家:“那我去和孙姐说一声,让她算好时间。”
程英:“我先把霍小姐的行李放到楼上房间。”
客厅里只剩下何以宁和霍兰熙,何以宁主动介绍:“家里有林管家、孙大厨、三位家政,再就是程英,她也住二楼,赵旭峰不住这里。”
霍兰熙算了算,大乐:“七个人服务你一个,你这小日子过得跟公主一样。”
何以宁轻轻笑:“我觉得跟做梦一样。”
霍兰熙:“我做梦都不敢这么美,果然是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力。来来来,带我参观一下,让我开开眼,晚上做梦好有素材。”
何以宁带着霍兰熙从一楼到地下室再到二楼转了一遍,全程霍兰熙都在哇喔。到了她自己住的卧室,望着满床五颜六色的礼物盒,惊得瞪大了眼睛。
何以宁献宝:“惊不惊喜,这是我专门为你挑的礼物。”
霍兰熙咔咔扭头:“姐妹,我不想努力了。”
何以宁拿起手机:“我这就给你买去泰国的机票。”
霍兰熙游说:“百合花也很香。”
何以宁哼笑:“我,异性恋。”
霍兰熙垂死挣扎:“你努力改一下性向呗。”
何以宁乐了:tຊ“哦,你不想努力,就让我努力。”
霍兰熙大笑。
何以宁跟着笑,推她过去:“看看喜不喜欢?”
霍兰熙兴高采烈去拆礼物,十分捧场地拆一个哇一声,最新款手机、爱马仕手镯、香奈儿包、数码摄像机、梵克雅宝手链……
拆到后面,霍兰熙哇不出来了,她不至于认不出这些牌子,都替她心疼: “买这些用了多少钱?”
也就一天利息吧,用一天的收入买礼物送好朋友,那不是很正常。
自己生日那天,霍兰熙还发她一个888的红包,让她去吃顿好的。
何以宁只说:“很多都是配货,我不用,你帮我清库存。”
配货那也是钱买的,何况她又不傻,能不知道是专门买给她的。
霍兰熙没那么心大,只挑了手机:“这个就够了,刚好我要换手机。”
何以宁耍无赖:“你不要也得要,回头我给你寄过去,反正你在英国的地址我知道。”
霍兰熙哭笑不得。
何以宁走过去抱住她胳膊:“别有压力,我现在真挺有钱的,这点对我来说小意思。以前你让我蹭,现在轮到你蹭我。”
霍兰熙无奈:“你那不叫蹭,是补课费。要不是你给我补课,就我那成绩,职高都未必考得上。认真算起来,还是我赚了。”
说起这个就来气,没见过何燕兰那样当妈的,把人往学校一扔不闻不问就不提了,基本的学费生活费都不给。
只恨那时候,也是他们家最难的时候,饭店起火赔了个倾家荡产,他们一家三口挤在一间出租屋里,不然她就能把何以宁带回家养。
“我们之间就没法认真算,早算不清了。我又不是天天这么送,就这一次,你拿着。当初我们不是说好的,苟富贵勿相忘。要是你发达了,你肯定也会送我一大堆礼物,我才不会跟你客气。刚刚你怎么劝我的,做人别拧巴。”
何以宁兴冲冲推着她去衣帽间看另一个惊喜:“我还给你买了一些衣服鞋子,都是按照你的尺寸和审美挑的。吃完饭再来试试,不合适还能去换。”
霍兰熙还没从刚才的礼物海震惊中回神,又被那一堆衣服鞋帽惊了,她认真思考了下:“我觉得去一下泰国也不是不可以。”
何以宁笑盈盈:“去吧去吧,费用我全包。”
霍兰熙啧啧两声:“有钱人办事就是大气。”
何以宁趁机道:“你也大气点,别扭扭捏捏。”
霍兰熙不挣扎了,她就厚脸皮蹭姐妹一回,不过该说的话还是要说的:“我看你花钱的架势有点猛,虽然不花白不花,但是你别都花在这些华而不实的奢侈品上,花在房子商铺黄金这些保值的东西上,现金也存一些。”
何以宁乖巧点头:“我这不是穷人乍富,报复性消费嘛,等我过了这个劲就好了。你放心,我还在京市壹号院买了一套大平层,现金存款也有不少,利息就够我躺平。”
霍兰熙想想壹号院那房价,再想想脚下这套别墅,房产至少两个亿。现金总有个八位数,那是够躺平了。
她点点头:“你心里有数就行。”
何以宁推着她的肩膀往外走:“还有一个惊喜。”
霍兰熙惊了:“还有!”
“最后一个,压轴的。”何以宁推着霍兰熙回到房间,从床头柜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递过去。
霍兰熙看着封面上那一行大字《短剧拍摄计划书》,哪里猜不到她要干什么:“你想拍短剧,让我拍?”
何以宁打了个响指:“短剧一响黄金万两,国内短剧市场一片蓝海,钱途无量。我们俩,一个有技术,一个有钱,黄金搭档。”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何况一两条鱼,霍兰熙能收下,一筐鱼,她不会要。就像刚刚送的礼物,对自己而言微不足道,对她却是心理负担。一次两次还好,次数多了,她和自己相处就会有压力。
朋友之间,经济差距太大,日久天长会渐行渐远,她不想失去这个好朋友。
那就得想办法让霍兰熙能自己钓到一筐鱼,两个人才能继续愉快地玩耍。
霍兰熙犹豫:“我还没毕业。”
何以宁翻白眼:“亲,你是研一不是大一,你学了五年别告诉我一个短剧都不会拍。你之前不是拍过几个短片,挺好的啊。你先别怂,看看我的计划书,我花了好多心思做的。”
霍兰熙看看她,在窗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
何以宁慢慢整理床上的空礼物盒。
霍兰熙仔细看计划书,拍一个短剧对她而言没有技术上的困难,现在各大平台都在推短剧,有的是发布渠道。
她的同学大部分都在影视圈里,组团队不难。
一部简单的短剧,从立项到上线,一个月左右。
就是资金都不难,三五十万,家里拿得出来。
霍兰熙指指预算表:“100万预算,太多了。”
何以宁坐在床上,笑吟吟:“要拍就往好里拍,服化道弄精致一点,观众的眼睛是雪亮的,用没用心看得出来。你要这样想,这100万,我不花在这里,就会忍不住去买奢侈品,不如投资给你。我总得有个挣钱的门路,那才有底气。”
霍兰熙沉吟,是这个道理,手心向上不是长久之计。
何以宁神色认真:“你别有压力,亏了就当交学费,谁不是跌跌撞撞起步。”
沉默片刻,霍兰熙咬咬牙:“我出五十万,你出五十万,赚了平分,亏了我至少有了单独运行一个项目的经验。”
何以宁失笑:“你的劳动力难道不值钱,我就是甩手掌柜什么都不管。你出二十万,我出八十万,赚了平分。”
霍兰熙退了一步:“我出三十万,这笔钱我拿得出来。”
行吧,何以宁不跟她争这十万块钱,只要跨出去第一步就好。
成功最好,不成功当经验,下次再来。就算短剧这条赛道一直走不通,至少积累了经验,有助于找个好工作。
霍兰熙开始考虑:“那我们拍什么题材?”
最近看了一大堆火爆短剧的何以宁立刻来了精神:“要狗血,要离奇,要抓马!”
她清了清嗓子,一人分饰两角。
“管家,夫人知错了吗?”
“总裁,夫人跟老总裁领证了。”
霍兰熙:“……要不你来给我当女主角吧。”
何以宁秒拒:“我目前没有征战娱乐圈的打算,您另请高明。”
霍兰熙一筹莫展。
“不急这一时半会儿的,先去吃饭,都是你爱吃的菜,吃饱了才有力气动脑子。”
吃完大餐,肚皮都圆了的霍兰熙抱上小六子边遛弯消食边思考拍什么内容。
何以宁找林管家说车的事情。
大G至少要一个星期才能修好,有个零件只能进口。
一辆车显然不够用,至少得有一辆备用车,以防突发情况。
因此,她想让林管家问问哪家4S店有现车,或者能尽快提车,当然前提是好车。
心理学上有一种现象叫棘轮效应:人的消费习惯不可逆,容易向上调整,不易向下调整。这就是为什么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林管家犹豫了下,笑着说:“我上一任雇主去年定制了一辆劳斯莱斯幻影天魄,全球限量发行,托了关系才拿到一辆。今年五月份车到了店里,一直没提车。”
她细细说情况:“他们家做房地产,您也知道,房地产寒冬,这车就显得累赘了。因为是私人订制,下单时已经全款支付,没法退车。可一旦开回家,就成了二手车,价格大跳水,所以一直留在店里,等待买家。当初是我负责和店里沟通,我这里有视频照片和配置表,您要不要看一下?”
何以宁让她发给自己,车身乍看是黑色,细看在阳光下会发现有一点紫:“这个颜色是特别定制的吧?”
林管家含笑点头:“是的。”
车内座椅是橙色加黑色,配置里有星空顶,酒店那辆劳斯莱斯没有,她还有点遗憾来着。
除了常规的车载冰箱外居然还有小酒柜,可真有情调。
何以宁本来就考虑过劳斯莱斯,只是他们家的车至少要等半年以上,现在有一辆车送上门,没道理拒之门外。
“多少钱?”
林管家:“当时支付了2000万。”
何以宁嘶了一声:“都定制了什么?这么贵!”
林管家:“星空顶60万。前雇主太太是爱马仕发烧友,内部座椅装饰专门找爱马仕合作,加了180万。还喜欢听音乐,特别订制的专业音响168万。再就是在车身内外很多细节处加了姓氏的中英文花体字,私人性太强,所tຊ以不好转手。”
何以宁看她:“跟我一个姓?”
林管家微笑摇头:“姓宁,您名字的最后一个字。”
何以宁觉得,不买它,似乎没法收场了,可她刚答应霍兰熙不乱花钱!
第025章
这车仿佛量身定做, 想要。
两千万不是问题,1.5亿的别墅都买了,她对钱的敏感度已经越来越低, 非常良好地适应了百亿富婆的新身份。百亿富婆买一辆千万豪车,洒洒水啦。
问题是买回来之后, 怎么向霍兰熙交代?
前脚答应她不乱花钱, 后脚就花两千万买车, 顶风作案是不是有点过分?
说老早之前定的车,何以宁摇了摇头,已经在百亿大奖上骗她, 不想再在车上骗她,那就来一个先斩后奏。
买车是刚需,怎么能算乱花钱?明明是在省钱。她早晚要对劳斯莱斯下手,以后再买, 可就没优惠价了。
何以宁问林管家:“有优惠的吧, 总不能原价转让?”
林管家沉吟几秒,慢声道:“一般来说,新车落地打八折。虽然这车没开过,但是私人化定制太多, 不容易转手, 应该也能打个八折左右。”
八折,何以宁觉得没问题了:“那明天上午你和赵旭峰去店里看看, 没问题就买回来。”视频上拍的足够清晰, 林管家对这辆车的情况一清二楚,赵旭峰也懂车, 她去不去倒无所谓,到时候在家里转个账就行。
至于为什么不是今天下午, 因为她之前让赵旭峰把车送修后,直接回家不用再来这边。总不能放了假又把人叫回来上班,不是人干事。
程英也放了半天假,但是她懒得回家,回去后三句话说完必然是催婚,还不如留在别墅里清静自在。
何以宁摸了摸鼻子:“我就不去了,我去了,兰熙就知道了,她非得念我。可这车错过了可惜,以后再想买,估计都排不上队。”
限量车,不光是钱的问题,还得要人脉,不然捧着钱也未必能买到。
林管家也是这么想的,买车这件事她从头跟到尾,知道这辆车精工细作,确实是一辆难得的好车。
之所以犹豫到今天才说,一来刚上岗还不熟,不敢贸然推荐这么贵的车。二来涉及前雇主,怕被认为是帮前雇主找冤大头。
这几天看何以宁成堆成堆往家里买东西,知道她不差钱。再就是正好遇上大G送去维修,她主动询问,这才决定说出来。
“而且以后再买,很难有这么优惠的价格。”
何以宁深以为然,就是就是,省到就是赚到。
林管家含笑道:“那我这就和他们说。”
车的问题搞定,何以宁美滋滋捧了一碗杨梅去找霍兰熙。
沪市进入梅雨时节,时不时下雨,今天算是好天气,没下雨,只是阴天。花园里凉爽宜人,霍兰熙正站在宠物游乐场旁看着富贵儿和小六子玩旋转盘。
何以宁把碗递过去:“这个杨梅好吃,你尝尝,说是今天凌晨刚从仙居的树上摘下来,我吃着是挺新鲜。”
话说回来,枉她还专门准备了一辆买菜车,结果根本用不着买菜。林管家告诉她,之前的雇主都是找专门的公司服务,前一天预订蔬果鱼肉蛋等食材,第二天一大早专车送货上门。什么黑松露、鱼子酱、鹅肝、燕窝……全球各地食材应有尽有,主打一个高品质高溢价。
她也找了那家公司,几天用下来的感觉就是:一分价钱一分货,十分价钱三分货。
霍兰熙摸了摸肚子,好饱。可玻璃碗里的杨梅一个个乒乓球那么大,红到发紫,一看就汁多蜜甜。忍不住拿了一颗,一口咬下去,汁水四溢,甜中带一点清爽的酸,好吃。
吃完一颗杨梅,她不由喟叹:“这才是生活啊,我之前那叫生存。”
何以宁笑:“好好拍你的短剧,成功后,实现财务自由,就能开始享受生活。有具体想法了吗?”
“脑子里乱糟糟的,找不到线头,我再想想。离开学还有两个月,不着急。”
“不着急,慢慢来。”何以宁撞撞霍兰熙胳膊,“坐了一晚上飞机挺累的,去睡一会儿,睡醒了思维更灵敏。”
霍兰熙拍拍自己的肚皮:“我再走走,你要去睡就去睡吧,我一个人在这里琢磨琢磨我的发财大计。”
“行,那我去睡了。”
何以宁睡了大半个小时,两点出头醒来,刚下楼就接到钢琴老师的电话,说她到小区门口了。
何以宁:“……你稍微等一会儿,我让人来接你。”
糟糕,太过高兴,忘了上周约好的事情,周六两点半到四点半学琴。
正在客厅里逗着富贵儿玩的程英去接人。
何以宁琢磨着是不是该给家里添两辆电瓶车,去附近办事开车还不如开电瓶车方便,她在小区里看见过电瓶车进去,大家过的都挺接地气。前天还看见一位穿金戴银的富贵老太太在垃圾桶旁捡纸箱子,怀疑是某位白手起家大佬的老母亲。
随着程英进门的沈君瑶有些局促地换了鞋,琴行经理跟她说,要教的学生挺有钱,得到具体地址后,她知道是真的有钱,可没想到这么有钱。
住城堡,有花园,有管家,有猫有狗。
她的生活我的梦!
程英让沈君瑶在沙发上坐一会儿,发了条微信告诉何以宁人到了。
何以宁在房间里换衣服,睡前换了家居服,头发也睡得乱糟糟。到底是第一次见面,形象还是要的。她梳好头发,选了一件全棉连衣裙下楼。
程英告诉沈君瑶:“马上就下来。”
话音刚落,楼梯上传来脚步声。
沈君瑶抬头,就见穿着浅粉色格纹束腰连衣裙的年轻女孩踩着旋转楼梯慢慢走下来,耳边的珍珠吊坠随着身体轻轻晃动,一张脸比珍珠还白皙剔透。
城堡里果然住着公主。
程英失笑,上午还是青春活力美少女,下午就变成甜美温柔淑女。一般人一个风格固定下来就不变了,她是三天两头变。没看到她从房间里走出来,你永远都猜不到她今天什么风格。
“沈老师来了。”何以宁还在楼梯上就打招呼,不着痕迹观察沈君瑶,本人比简历上的两寸照好看得多。
沈君瑶站起来:“你好。”
何以宁走到沙发边,含笑问她:“一路赶过来,要不要休息会儿再上课?”
沈君瑶摆手:“不用,不用,我不累。”
何以宁:“行,那开始上课吧。我没基础,五线谱都不认识,学的可能比较慢,你多见谅。”
沈君瑶有点奇怪,但是没多嘴,只说:“没关系,很好学的,那我先给你介绍下音符这些基本概念。”
霍兰熙刚睡醒,房间隔音效果好,开门出来才听见客厅里断断续续的声音和单个往外蹦的钢琴音。
她趴在二楼栏杆上听了一会儿,听明白是在学钢琴,露出老母亲一般欣慰的笑容。
学,好好学!
时间都用在学习上,就没时间逛街买奢侈品浪费钱。
她做梦都想不到,有些人,坐在家里足不出户,也能买一辆劳斯莱斯。
中场休息的时候,霍兰熙走过去,摸摸何以宁的脑袋:“加油努力,我等着你给我弹生日快乐歌。”
何以宁面无表情:“你在摸小六子吗?”
霍兰熙哈哈大笑:“被你发现了,别说,手感还怪像的。”
何以宁一脚踢过去。
霍兰熙灵活躲开:“你慢慢学,我去书房,我突然有了灵感。”
两个小时钢琴课结束,何以宁和沈君瑶约好下周三同样的时间上课,便拿了一盘水果上楼去书房看霍兰熙。
见她在电脑面前劈里啪啦敲键盘,连自己开门进来都没发现,又悄悄把门关上离开。艺术家的灵感很脆弱,不能打断。
晚上她也是这么一幅和键盘有血海深仇的走火入魔样子,何以宁没去打扰。
工作哪有不发疯的。
惹不起。
第二天,总算是恢复正常了。
何以宁逮着霍兰熙在衣帽间试新衣服新鞋子,再不试,就过七天无理由退换时间了。
霍兰熙一脸兴奋地向何以宁介绍自己的思路:“我准备拍个现代剧,服化道成本低。”
何以宁给她拉上裙子的拉链:“爆了的短剧大部分都是现代剧。”
霍兰熙激动:“你觉得可以是吧。”
何以宁推着她的肩膀让她看镜子:“当然可以。你看看这裙子可不可以?”
霍兰熙啧啧:“人靠衣装佛靠金装,穿上这件一万二的裙子,我觉得自己天下第一美。”
何以宁自信满满:“想多了,你是第二美,第一美分明是我。”
“行行行,你tຊ宇宙第一美行了吧。”霍兰熙继续说构思,“我打算拍一个真假千金的故事,女主就是首富家的真千金,被保姆用自己的女儿偷偷调换,还被保姆丢弃在孤儿院外。
长大以后,真千金应聘进入自己家的公司。在那里认识了假千金以及假千金指腹为婚的未婚夫,然后未婚夫爱上了真千金,假千金吃醋,首富妈妈拿着一张五百万的支票对真千金让离开等等一堆狗血事件。
后来身世真相大白,但是首富父母还是偏爱假千金,为了照顾她的情绪,想对外宣布收养真千金当养女而不是亲生女儿。真千金直接让他们去吃屎,她和隐藏大佬一起把首富一家整破产了,无论他们怎么忏悔求饶都不屑一顾。怎么样?”
何以宁咂摸咂摸:“是不是太套路了一点?”
“自古唯有套路得人心,套路之所以是套路,就是因为用的人多,为什么用的人多,因为喜欢看的人多。”霍兰熙振振有词,“我就问你狗血多不多?反转多不多?冲突多不多?”
何以宁一连三个多。
霍兰熙用力击掌:“那就行了,我再把它梳理一遍,然后让我的编剧同学把把关。”
把所有衣服鞋子试了一遍,有三套衣服一双鞋不合适要换。
何以宁便道:“待会儿我们去店里换了,中午去吃那家法国餐厅,他们家的鹅肝超级好吃。你都写首富了,不得了解了解富豪的生活,拍出来的剧情才经得起推敲,今天我们就去沪市最壕的商场采风。”
霍兰熙觉得好有道理,笑嘻嘻:“那我就去看看你们有钱人的生活环境,现在就走?”
何以宁:“等赵旭峰过来。”
赵旭峰小心翼翼地把劳斯莱斯开回别墅,一路全神贯注,1600万的车,比他家房子还贵。刮了蹭了,赔不起。
得到消息,何以宁往外走,喜气洋洋看着停在那的劳斯莱斯,近看比视频里还奢华尊贵,壕气扑面而来。
赵旭峰和林管家从车里出来。
赵旭峰说:“上了临时牌照,有效期15天,一共可以申请三次。”
何以宁点点头:“再过几天,公司营业执照就下来了,我去拍个车牌回来。”
赵旭峰看看那车,忍不住建议:“这么好的车,得拍一个好车牌。”
何以宁对车牌无所谓,不过还是从善如流:“能拍到就拍个好的。”
“我来拍吧,我以前拍过。”赵旭峰主动请缨,钱多事少离家近,虽然休息时间不固定,但是并不少。他清闲的有点不好意思了,觉得该找点事情做做。
“好啊,那就交给你了。”何以宁乐得当甩手掌柜,“你休息十五分钟,然后我们去国金。”
林管家把购车合同交给何以宁。
何以宁拿上楼,放进卧室的保险箱。现在里面有两本房产证、两份购房合同和三份购车合同,以后还会越来越多。
放好合同,她去书房问润色剧本的霍兰熙:“再过十分钟就去国金,可以不?”
霍兰熙没问题,把手头上的工作收尾,关掉电脑跟她下楼。
一出门就看见停在门口的崭新崭新劳斯莱斯,霍兰熙脚步顿住,这车一看就很贵,车头那个小金人,她有点印象,有个品牌名呼之欲出却出不来,到底叫什么来着?
她想不起来了,于是问何以宁:“这个车什么牌子?”
何以宁回:“劳斯莱斯。”
“对,就叫这个,死贵死贵的,”霍兰熙看向何以宁,“你的车?我昨天没在车库里看见。”
何以宁实话实说:“大G昨天不是送修了吗,我突然意识到一辆车不够用,就想再买一辆。那么巧,林管家说她之前的雇主经济上遇到点问题,想转手一辆新车。我看着不错,价格也优惠,就买了过来,就是它。”
霍兰熙只觉得自己呼吸都困难了:“多少钱?”要是她没记错,这个牌子的车得一千万上下。
何以宁声音变低几度:“一千多万吧。”
霍兰熙再看那车,觉得它不是黑色的,是金色的,一千多万都够给它镀一层金了:“你这个多是多少万?”
何以宁望天:“600万。”
霍兰熙倒抽一口凉气:“你花1600万买一辆车!不行,我要晕了,我心痛,我呼吸不上来,一千六百万买一套房多好。”
何以宁解释:“我有房了啊,购房资格卡在那,再想买也买不了。”要能买,她高低还得再买一套。卡上还有一个亿的零用钱没地方花,到月底,又有五千万利息到账,她也烦啊。
想起房子,何以宁笑盈盈凑过去:“我跟你说,我买这套房子赚了3600万,省了3100多万。”
霍兰熙疑惑不解。
何以宁便把明母的骚操作如此这般一说,总结陈词:“她人还怪好的嘞。”
霍兰熙瞬间头不晕心不痛呼吸也顺畅了:“这么开心的事,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让我一起开心开心。”
她回头望望别墅,转回来再看看劳斯劳斯:“我发现这别墅更漂亮了,这车也不是那么贵死人。”
快乐嘛,就是要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她都想让何以宁开车去明母面前转一圈:“下次如果遇上,你一定要当面谢谢人家,送了你这么好一辆车。”
何以宁乐不可支:“嗯嗯,我记住了。”
“这车有星空顶,可以看流星雨特效,你看看。” 何以宁把霍兰熙推进劳斯莱斯。
霍兰熙留意到扶手椅背等地方印着漂亮的花体字‘宁’和“ning”,感慨从灵魂深处发出来:“你们有钱人真会玩!”
何以宁用力点头,卖家太会玩了,她还有的是地方要学。
到了商场,何以宁先带着霍兰熙去店里换衣服,不是同一家店。
霍兰熙就发现,那叫一个宾至如归,仿佛每家店的导购都认识她,一口一个何小姐,叫得要多亲有多亲,还有导购殷勤询问要不要喝水喝咖啡。
她这辈子就没遇到过这么热情的招待,这得是花了多少钱,才能买来这样的服务态度。
何以宁假装没看见霍兰熙意味深长的表情,出了店门后才说:“奢牌导购工资不少,一个月至少两三万。学历要求大专起步,本科常见,部分名校硕博,因为有些品牌会要求所有新入职员工去门店工作几个月。都是人精,记住客户对她们来说不难。”
霍兰熙:奇怪的知识又增加了。
“你还挺懂。”
何以宁笑:“家里的王姐,以前做过普拉达的导购,听她说的。”
逛逛吃吃消磨了一天,霍兰熙直呼长见识了长见识了,她又有灵感了。逛到九点,两人打道回府。
回去后,被告知,富贵儿不见了。
林管家说情况:“下午三点多还给它喂了一个猫罐头,之后就谁也没再见过。已经通知物业一起找,也发了照片在业主群里问了,目前没有消息。”
何以宁问:“家里都找过了?富贵儿喜欢藏角落里。”众所众知,猫是液体动物,能藏在任何一个你想不到的地方。
林管家摇头:“都找过了,还拿着它最喜欢的罐头冻干到处引都没见它出来。”
“我也去小区里找找看,听到我的声音,也许能出来。”何以宁有些担心,别的不怕,就怕它是溜出小区,因为戴的太富贵被抓走。
正要出门,林管家惊喜拿起手机:“6号业主说富贵儿在他们家,让我们过去领。”
照片上富贵儿被一只骨节修长的手拎着,一张猫脸上有种身体被掏空的虚弱。
何以宁急了,不会是被教训了吧,赶紧往外走。霍兰熙、林管家还有程英赵旭峰都跟了上去。
到了6号别墅花园外,林管家让赵旭峰程英在外面等着,这么多人进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打架,真要是谈得不愉快,再让他们出马。
6号别墅管家模样的中年男人带何以宁三人进去。
何以宁先问:“我家猫还好吧,是不是闯祸了?”
中年男人表情古怪,嘴角抽了抽:“猫没大事,放心,没人欺负它,是它欺负了我们家的猫。”
何以宁脚步一顿,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冒了出来,小心求证:“你们家是母猫?”
中年男人沉痛点头:“才刚成年。”
怪不得一幅身体被掏空的虚弱,何以宁顿时酸爽,一瞬之间,都有种拔腿就逃的冲动。
“令……猫还好吗?”
中年男人沉默几秒:“自己看吧。”
别墅大门敞开着,明亮的灯光和冷气一起争先恐后涌出来。何以宁踩在台阶上,她真的不想进去啊tຊ。
她还是未婚未育的小姑娘,为什么要面对这种丢人现眼的事情。
霍兰熙伸出一根手指头,戳戳她的腰窝,忍着笑:“伸头一刀缩头还是一刀,谁让你摊上这么个流氓猫,养不教母之过。”
何以宁没好气地拍掉幸灾乐祸的手,咬咬牙,挤出谦卑的笑容,拾级而上,抬脚进门。
一眼看见靠坐在沙发上的章怀瑜,何以宁意外地愣了愣,竟然是他!
章怀瑜故作惊讶站起来:“是你的猫?”
何以宁看见了沙发旁边地板上的大型猫包,可怜兮兮的富贵儿就被关在里面,猫包外一只漂亮的布偶猫隔着空气孔,冲富贵儿软乎乎地喵喵叫。
咦,好像是两情相悦。
何以宁的腰杆突然直了一点:“是我的猫。”
章怀瑜走过来,告状:“我刚搬进来,家里乱糟糟,也不知道你的猫什么时候溜进来,在二楼的沙发上,糟蹋了我家布丁。”
糟蹋什么的?
何以宁看看仙气飘飘的布偶猫,再看看土里土气的富贵儿,完全无法反驳,真的,用糟蹋没抹黑富贵儿。
她诚心诚意道歉:“对不起,是我没看好猫,我给你买一张同款沙发。”
章怀瑜反问:“这是沙发的问题吗?”
何以宁想了想:“那我把它阉了,你消消气。”反正她早就打算把富贵儿养好身体后去做绝育,割以永治。
章怀瑜:“……也不用这么狠。”
何以宁试探:“那你的想法是?”
章怀瑜摊手:“我也不知道,我总不能跟一只猫计较。可我家布丁被糟蹋了,我心里不爽。”
何以宁指了指围着猫包转的布偶猫:“她好像挺喜欢我家富贵儿。”
章怀瑜:“富贵儿?”
何以宁:“我家猫的名字。”
章怀瑜嘴角翘了翘。
何以宁讲道理:“两情相悦的事情,怎么能说糟蹋。”
章怀瑜不承认:“布丁刚成年,还不懂事,我说了算。”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何以宁逐渐态度不行:“那你到底想怎么样?”总不能去警察局告我家猫欺负你家猫。
章怀瑜摸了摸下巴:“我要知道,我也就不愁了。这样吧,先加个微信,等我想到了再告诉你,我扫你还是你扫我?”见她没回应,他严肃脸,“万一我家布丁有宝宝了,我总得跟你商量商量。”
何以宁拿出手机:“我扫你。”
加完微信,章怀瑜话锋一转:“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我们还挺有缘,之前住一家酒店,现在成了邻居,我刚搬来,多多关照。”
何以宁虚笑:“是挺巧。”
章怀瑜笑容灿烂,哪有那么多巧合,你我本无缘,全靠我砸钱。
送走何以宁她们,章怀瑜戳戳恋恋不舍想跟上去的布偶猫:“小小年纪居然会勾引猫了,眼光还不怎么样,不过干得漂亮。”
“谈恋爱都不知道偷偷摸摸,居然跑到家长眼皮底下,你系不系傻?”何以宁教训怀里的富贵儿。
富贵儿恹恹地趴着。
霍兰熙乐不可支:“富贵儿有点虚啊,回去好好给它补补。”
回到家里,把富贵儿安顿好已经十点半。
何以宁筋疲力尽上楼。
霍兰熙抛媚眼:“宝贝儿,洗干净了等着我。昨天我文思如泉涌,都顾不得和你开卧谈会,今天晚上咱俩开个会。”
何以宁瞅瞅她,进屋洗澡。
霍兰熙在自己房间洗好澡,穿着睡衣过来。何以宁也已经洗好,正披着浴袍躺在起居室的按摩椅上敷面膜。
“快乐的有钱人啊。”
“你怎么不敷面膜?不是跟你说过洗手间柜子里有面膜,这个面膜补水效果很好。”敷着面膜的何以宁瓮声瓮气。
“我搜了搜,一片面膜三百多,我敷了心会痛。”
“等你脸上出现皱纹,你心更痛。再说三百的面膜才到哪儿,林管家之前雇主的护肤品都是找机构根据肤质专门定制,好多明星也在那边定制护肤品。加上医美这些,一年砸脸上几百万。”
林管家大概是看出来她爱漂亮,所以问她要不要咨询那家机构。她有点兴趣,只是最近忙,就没顾上,这就不需要告诉霍兰熙了。
霍兰熙啧啧称奇,又长见识了。
何以宁洗干净脸涂抹好护肤品上床,已经躺在床上的霍兰熙摸摸她的脸:“滑溜溜剥了壳的鸡蛋似的,功夫没白费。”
何以宁抱着奶龙玩偶笑:“回头你也保养起来,东西都买了,不用全浪费了。”
霍兰熙心不在焉地点头,问:“养布偶猫的那帅哥你认识?”之前都有外人在,她一直没找到机会问。
何以宁倒不瞒她,简单说了认识的经过。
霍兰熙恍然大悟:“怪不得你请保镖,是该当心点,阴沟里翻船太冤了。”
“是啊,还有人陪我说说话,要不然我一个人无聊死。”
霍兰熙摸摸她的后背,言归正传开门见山:“那帅哥是不是对你有点意思?”
何以宁打了个哈欠:“谁知道啊。”
“假如他追你?”
何以宁笑:“听程英的话,好像是个花花公子二世祖。”
霍兰熙遗憾:“我瞧他长得挺帅,还想着人不错的话,你可以试试。至于结果,不重要,重要的是过程。经历的多了,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什么。”
没说出来的是,彻底抹除前任影响的最好办法就是现任。
分手后那么多人追她,她都无动于衷。也不知道是不喜欢还是因为江叙白。这个话题太敏感,自己不敢问。
何以宁受教点头:“好的,听你这个恋爱小达人的话。遇上顺眼的,我就试试。”转移话题,“话说你和那个金发蓝眼弟弟怎么样了?”
“回国前刚和平分手,不过在一起这半年挺开心。”霍兰熙笑意盎然,“人前绅士,人后勇士,到底是打篮球的。”
何以宁:这是我不付费能听的吗?
第026章
两人东拉西扯聊到凌晨两点多才睡, 第二天醒来已经是十点多。
刚吃完孙大厨精心烹制的午餐,何以宁网购的电动车到了。
她现在是特别的随心所欲,周六那天觉得有必要买, 立刻网上下单。本来只想买两辆电动车,逛着逛着, 在同一家店里又买了两辆电动滑板车, 一辆三轮电动车侉子, 就是一辆电动车侧面还有一个可以坐人的车兜。
霍兰熙指着草莓熊联名款三轮侉子,目瞪口呆:“你居然还买了这玩意儿?”
何以宁笑嘻嘻:“我小时候跟外婆看抗战剧,觉得这种八嘎车特别好玩, 一直想坐坐看。”
“雅迪业务够广的啊,这玩意儿都有,多少钱?”
“九千多。”何以宁强调,“这些东西加起来也就两万多, 还不到三万。”
也就?
霍兰熙摇头失笑, 以她的消费水平来说,确实便宜。自己穷,不能强行用自己的消费观去要求她省吃俭用。虽然有点担心她入不敷出,但是相信她心里有一把尺子在。说来说去, 还是得好好拍短剧, 能源源不断挣钱了,哪用得着担心入不敷出。
“两万多买这么一大堆东西, 那是挺值的。”
何以宁笑逐颜开:“我也这么觉得, ”她拍了拍车兜,“上来, 我带你去兜风。”
拿着说明书的林管家笑着提醒:“这个车一般是接孩子用的,限重五十公斤。”
霍兰熙抬抬下巴:“我112, 坐你的小孩座去。”
虽然限重五十,但是为了安全起见,实际承载只会多不会少,好歹一国民品牌,不至于这么抠。
不过何以宁不跟她争这个,自己只想坐一坐,圆一下童年梦,坐在哪儿无所谓。她兴高采烈坐进车兜,系上安全带,催促霍兰熙:“出发,出发!”
林管家递上安全帽,提醒:“还没上牌照,别出小区。”
“好的,好的。”喜笑颜开的何以宁接过安全帽戴上,开心的就像终于得到心爱玩具的小孩。
霍兰熙一边戴安全帽一边唱:“你如果没有安全感,oh,oh,你如果没有安全感,把安全帽戴上,自信就不怕有人跟你抢yeah……”
何以宁打开手机,搜到SHE的《安全感》播放,在欢快的歌声中,举手高喊:“冲啊!”
“冲啊!么个滴滴!”霍兰熙旋转油门,三轮侉子慢悠悠冲了出去。
林管家推了推眼镜,真是疯一样的女子。
摇摇头,她慢慢笑起来,年轻真好。
三轮侉子以十迈的速度前进,两个年轻女孩笑得肆意明媚,笑声传出老远。
哪来的女神经,刚从家里出来的章怀瑜好笑,看清之后,女神看起来好快乐。
章怀瑜拐了下方向盘,斜停在路中tຊ间,饶有兴致地看着越来越近的何以宁,眼亮晶晶,脸红扑扑,她真的好快乐。
前有拦路虎,就昨天那帅哥,霍兰熙刹车,停在几米外。
被打断了快乐的何以宁不高兴:“你怎么停路中间?”
章怀瑜一手搭方向盘,一手搭在车门上,朝她笑:“你这车有点酷,我想买一辆,所以问问。”
何以宁觉得他很有眼光,复又高兴起来:“雅迪三轮侉子,京东上就有。”
“你等等啊,我搜搜。”章怀瑜拿出手机,“是不是这个?”
何以宁隔空看他手机屏幕:“就是这一款,隔天就能送货上门。”
章怀瑜挥手:“谢了啊,等我车到了,一起兜风。”
何以宁笑而不语。
章怀瑜适可而止,朝她挥挥手,启动跑车后退,让出路。
霍兰熙重新启动三轮侉子,雄赳赳气昂昂离开,手机里飘出SHE的《波斯猫》。
“……有时候沉默冰冷,有时候温柔腼腆。任谁都不会是他爱情的主人。靠近时缠绵缠绵,离开时敷衍敷衍,他总是忽热忽冷忽近忽远……”
章怀瑜回头望,忽然笑出声。
“哦~亲爱的。”霍兰熙咏叹调,“我确定一定以及肯定,他想泡你。”
何以宁慢悠悠:“他想泡我没用,我有钱有身材,想泡我的人从这里排到了法国,我想泡他才有用。”
霍兰熙哈哈大笑:“那你想吗?”
何以宁笑盈盈:“看他能不能让我想。”
霍兰熙伸出一只手揉她脑袋:“昨天的课没白给你上,孺子可教。”
何以宁拍开禄山之爪:“行车不规范,亲人泪两行。”
霍兰熙回头看,已经看不到那辆红黑双色的酷炫跑车,只能听到渐行渐远的引擎轰鸣。
“那车酷毙了,科技感满满。什么车,很贵吧?”保时捷法拉利的车标她认识,这车真没见过。
研究过跑车的何以宁回答:“布加迪威龙,基础款两千五,那辆估计四千起步。”
霍兰熙嘶了一声:“你是不是少说了一个万?”
何以宁乐:“你说呢?”
霍兰熙:“我觉得你也不是很败家了。”
何以宁激动,她终于沉冤昭雪:“本来就是啊。”以她的身家开1600万的劳斯莱斯,那叫勤俭持家。
霍兰熙白她一眼:“有脸有身材有钱,人品要是没问题,真是个不错的恋爱对象。作为姐妹,我建议你不要扶贫,扶贫有风险。其实跟有钱人谈恋爱,更潇洒更快乐。哦,体检报告千万不要忘。”
何以宁笑岔气:“你是手上开车,脑子里也不忘开车。咦,好像下雨了。”
梅雨时节,雨水说来就来。
何以宁双手放在头上,催促:“调头,回家。”
霍兰熙一边调头一边建议:“加一个雨棚。”
何以宁嫌弃:“丑拒。”
霍兰熙:“那活该你当落汤鸡。”
紧赶慢赶回到家,还是淋湿了,两人各自回房间洗澡,收拾好后便前往老家。
半年没回国了,霍兰熙决定趁着还没忙起来,先回家看看父母。今天下午去,后天早上回,两地相距三百多公里,自驾四个小时。
闲着也是闲着的何以宁跟着回去看看霍家父母,再给外婆扫墓,她已经一年多没去看过外婆了。
霍兰熙再次跟何以宁商量:“你确定要开劳斯莱斯回去?”
何以宁笑嘻嘻:“干嘛,你还想锦衣夜行。”
霍兰熙摊手:“虽然劳斯莱斯坐起来真的很舒服,但是,你要知道,这车在咱们那小地方一露面,说不定第二天赵家就知道了。万一他们黏上来怎么办?”
这个可能还是有的,赵家做的是铝合金门窗生意,据她妈说,这几年生意不景气。赵家那刻薄老太太不要脸的很,当年何以宁考上A大,高中奖励了十万块钱。赵老太跑来他们店里找何以宁,说的比唱的好听,担心何以宁年纪小乱花钱被人骗,替她保管。
呸!
被人骗,是不是指他们家?
让她保管,不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何以宁当然不会给,话也说的不客气,赵老太就开始算养她花了多少钱。
何以宁拿出账本跟他们算,何外婆有一本账本,记录着儿女给的钱。
何外婆是个能干人,在自家一楼开了一间棋牌室和小卖部,村里有田有地,养鸡养鸭,祖孙俩自给自足。除了逢年过节子女偶尔给个几百块钱的红包外,就没向子女要过钱,也就无从说起何以宁的抚养费。
12岁之前,都是何外婆在养何以宁。
12岁那年,何外婆病逝,何以宁在村上小学读六年级。何外公早就去世,何舅舅一家在外面做生意。何燕兰也没说把何以宁接走,就让她一个人留在村里生活,用的都是何外婆留下的钱。
初中被送到寄宿学校,学费生活费都是何外婆留下的钱。因为村里的房子被何舅舅卖给同村本家,她过年那几天只能去赵家住。
高中学校为了挖她过来撑门面,免学费发生活补助,还破例让她寒暑假也能住宿舍。她就再没踏进赵家的门,那边也没说来找她。
总而言之,何以宁没花过赵家一分钱,赵家那老太太臊眉耷眼离开。
十万块钱都眼热,万一知道何以宁这么有钱,还不得眼红到滴血,想方设法黏上来。
霍兰熙看着她:“我替你去扫墓。”
“我想外婆了,至于赵家人,”何以宁慢慢笑起来,“我十几岁的时候不怕他们,现在更不会怕他们。黏上来,我正好可以出出早年受的窝囊气。从明琪她妈身上,我发现一个道理,以前我想起她只会记得她那张高高在上的嘴脸,记起那种无能为力的愤怒。现在我一想起她,只会记得她被我气晕过去,狼狈躺在地上的那一幕,只想笑。”
她撩了下头发,对霍兰熙眨了眨眼:“快乐就要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当年,她的快乐建立在我身上,现在轮到我建立在她身上了。”
她不在乎赵家人做什么,因为赵家人和她没有任何关系,没有义务善待她,只有何燕兰有义务。
迄今为止,她最恶心的一句话便是天下无不是之父母,因为她遇上了这世上最恶心的父母。
霍兰熙怔住,劝她放下?
有位相声大师说过,那些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就劝你放下的人,离他远点,小心哪天雷劈他的时候连累你。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霍兰熙没再说什么,她现在有钱有保镖,就算赵家黏上来又如何,想靠近都难。要是死皮赖脸无理取闹,只要舍得砸钱,还怕收拾不了。
*
虽然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但是傍晚时分的饭店依旧坐了不少出来吃饭的客人。
当劳斯莱斯停在饭店门口的时候,有一个是一个都看了过去,哪怕不认识车标的人都知道这是一辆豪车。
有客人认了出来:“劳斯莱斯啊,这是把五六套房坐在屁股底下。”他对收银台后面的霍母笑,“老板娘,你家这店名气是打出来了,这么有钱的人都专门来吃饭。”
霍母哈哈大笑:“不一定就是来我们家吃饭的,我们哪能和那些五星级大酒店比。”不过眼神还是挺期待的,停在正门口,不像是临时停一下,也没这么缺德堵住门面的有钱人吧。
霍母忍不住从收银台走出来,就见车门打开,自家那说明天回来的闺女从里面走了出来。
霍母:“……”
她使劲眨了眨眼,再使劲眨了眨眼,真是自家闺女!
霍母三步并做两步走上去,发现闺女穿得格外体面,那耳朵上脖子里手腕上亮晶晶的,难道闺女给她拐了个有钱女婿回来?不能够吧,才说和那个洋鬼子分手。
“你这是什么情况,这车?”
“阿姨。”何以宁打着伞从另一头走过来罩住霍兰熙,笑盈盈叫人。
“宁宁!”霍母惊讶地看着漂亮到差点不敢认的何以宁,问号已经具象化,“你们俩丫头,这是闹什么呢,我糊涂了。”
“进门说,还有空包厢吗?饿死我了。”霍兰熙走进店里,对满脸好奇的客人和服务员笑着点头。
霍母反应过来:“二楼有。”
一手拉一个,脚步飞快上二楼,都没发现一起下车的程英。
程英没上楼,随便找了张空桌子坐下,人家亲人久别重逢有说不完的话,她就不上去了,和赵旭峰在下面吃饭。
赵旭峰把车停好过来,问人呢。
程英手指朝上指了指:“楼上包厢,扫码点单,你扫一下,我点了两个菜,你再看看要加什么。”
有个好tຊ奇心重的服务员拿着大麦茶上来,未语三分笑:“哥,姐,你们是我们少东家的朋友?”
赵旭峰把水杯挪过去:“哪能呢,我们俩一个保镖一个司机,都是给何小姐打工的。”
“何小姐这么有钱了,她不是刚毕业?”服务员瞪大了眼睛,他是老员工了,所以知道的比较多。
赵旭峰:“何小姐爸爸有钱。”
楼上包厢里,霍兰熙如此这般一说,然后嘿嘿笑:“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你看你闺女这不就鸟枪换炮了。”
霍母没理会得意洋洋的女儿,拉着何以宁的手拍了拍:“挺好的,咱不跟钱过不去。”这孩子苦水里泡大,总算是苦尽甘来了。
她撇撇嘴:“回头让你那妈知道了,她能几天几夜睡不着。”
真就没见过那样当妈的,男人对不起你,你恨男人去,迁怒孩子干嘛?孩子又不是别人逼你生的,是你自己心甘情愿生下来。既然把她带到这世上来,那不管怎么样,就得好好疼孩子。
何以宁笑意盎然,她中彩票,何燕兰且没那么难受。她靠‘爸’,何燕兰真能几天几夜睡不着。
曾经她也几天几夜睡不着,在想自己哪里做的不好,以至于何燕兰那么厌恶她。很长一段时间里,她像个傻逼一样怀疑自己否定自己,她还不遗余力地讨好迎合赵家所有人,只为了得到他们一个笑脸。
有一天突然清醒,自己什么都没做错,只是自己的存在对何燕兰而言就是错,不断提醒着她,有个男人背叛了她抛弃了她伤害了她。
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伤害你的人从来都不是我,你凭什么来伤害我。
霍母点了一桌何以宁爱吃的菜:“多吃点,在外面可吃不到这么正宗的家乡菜。”
何以宁嘴甜:“我在外面最想的就是叔叔烧的菜。”
安顿好两人,霍母下去忙。
大厨霍父百忙之中亲自送菜进来,说了几句之后离开。
吃饱喝足,何以宁和霍兰熙下楼,去后厨找霍父霍母道别。店里不能离人,他们还得晚点回家。
角落里,赵思月疑惑地看了又看,不是很确定地拉了拉赵思阳:“大姐,那是不是二姐?”
玩手机的赵思阳抬头,顺着赵思月的手看过去:“哪个?”
“进后厨了,”赵思月摇了摇头,上一次见二姐还是五年前的暑假,二姐向妈妈要户口本。二姐和外婆一个户口本,外婆去世后,户口本是妈妈保管着。时隔五年,她对二姐的印象已经变得模糊,只剩下一个浅浅的影子,“应该是我看错了,二姐怎么会在这里。”
赵思阳挑眉:“怎么?你还想她了。”
赵思月抿了唇没言语。
低头点菜的赵星辰接过话头:“想她干嘛,没良心的东西,上了大学就人间蒸发了一样,这么多年都不知道回来看看妈妈。白养她这么多年,这种人就是白眼狼。”
赵思阳腹谤,说的你妈是个慈母似的。要不是奶奶去要奖金,他们都不知道何燕兰那么狠。一直以为何燕兰虽然把人往学校一扔眼不见为净,但是该给的钱总是给的。所以奶奶觉得自己去要钱天经地义,总不能培养出来后便宜了别人,哪知道何燕兰连钱都不给。
这事办得太刻薄,被奶奶那么一闹,传了出去,弄得她爸好一阵子没脸见人。她爸真没那么小气,连继女的生活费都不舍得,只当何燕兰在给。
“大姐,我们点个清蒸帝王蟹吧。”赵星辰笑嘻嘻指着水族箱里的帝王蟹。
赵思阳眉头立刻皱了起来,这小混蛋真是花别人的钱一点都不心疼。不禁后悔,她就不该脑子一抽答应赵星辰来这家所谓的高评分饭店吃饭。
“大贵了,你点个肉蟹煲吧。”
赵星辰不乐意:“可我想吃帝王蟹。”
“没钱,吃不起。”赵思阳没好气,她一个月辛辛苦苦到手也就八千多块钱,花一千吃个螃蟹,当她冤大头吗?
赵星辰不悦:“爸爸出门的时候不是转了三千块钱给你,让你带我们玩,这一天就看了电影去了游戏城,没花多少。”
眼见他一幅你别想贪污我钱的理直气壮模样,赵思阳气不打一处来:“谁跟你说那三千块钱全都是给你用的,不能是爸给我的吗?怎么,家里的钱只能给你这个宝贝儿子用,我不能用。”
她对家里重男轻女深恶痛绝,思阳思阳,怎么不干脆叫思男思儿思子。
赵星辰被呛懵了,不明白赵思阳哪来这么大的火气,吃了枪药一样,愣了愣才委屈又愤愤道:“爸爸说的,给你钱了,让我们想吃什么想玩什么跟你说。”
“我付我付。”赵思月怕两人当众吵起来丢人。
赵思阳的脸色更加难看。
“还是姐你大方。”赵星辰顿时喜上眉梢,顺着杆子往上爬,又点了一份羊排,“网上说他们家的手抓羊排特别好吃。”
赵思月跺脚:“你不要太过分啊。”花的可都是她的私房钱。
赵星辰笑嘻嘻:“爸爸奖了你一万块钱,别以为我不知道。”
赵思月超常发挥,高考考了635分,而赵星辰只考了214分。赵德海把儿子骂了一顿,然后奖励小女儿一万块钱,还打算好好摆一场升学宴。
“奶奶前几天不是偷偷给你钱了。”赵思月揭他老底,“我都看见了,厚厚一叠,少说也有五千。”
赵星辰振振有词:“我都充游戏里了,还想问你借一点买新皮肤。”
越听越来气的赵思阳彻底拉了脸,自己这次跑回来是为了要钱买房,老头子说没钱,转身对两个小的倒是舍得。连奶奶也是这样,嘴上说着最疼她,绝不会让后妈欺负她,可还不是宝贝孙子最大,偏心都偏到咯吱窝里了,宁肯给孙子氪金,也不肯给她买房。
越想越气不过,赵思阳站起来扭头就走。
赵思月和赵星辰面面相觑。
赵思月责怪弟弟:“都是你,又惹大姐生气了。”
赵星辰无所谓地翻了个白眼:“她天天板着一张脸,好像谁欠了她几千万,怪不得一大把年纪了还嫁不出去。”
赵思月踢他:“你别乱说。”
赵星辰哼了一声:“谁乱说了,她都二十九啦,奶奶都说她要是三十之前再嫁不出去,就要砸家里了。”
赵思月没话说了,对于刚刚结束高考的高中生而言,二十九,哪怕是虚岁,真的是一个说得上‘老’的年纪了。
她叹了一口气:“要不我们回家吧,大姐这样子,我们怎么吃啊。”
赵星辰不答应:“来都来了,菜都点了,你不会是想赖账吧。”
赵思月翻白眼,到底心思更细腻些,主动电话联系赵思阳。
赵思阳想直接开车走人,可她不敢真把龙凤胎扔下不管,只能说:“我回车里拿充电宝。”
她真的去拿了充电宝,撑着伞往回走,看见一辆劳斯莱斯缓缓停在饭店门口,忍不住定睛细看,就见饭店里走出两个年轻女人,打开车门坐进去。
她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
打开车门的那个人好像……何以宁!
虽然已经很多年没见,可好歹同一个屋檐下住了几年,何况赵思阳对何以宁的有阴影。同一个家里的女孩子,一个成绩正数,一个成绩倒数,三天两头被人拿来作对比,比的赵思阳想不产生心理阴影都难。
记忆中的何以宁常年套着又肥又大的校服沉默寡言,可那个人,哪怕隔得有点远,她都能一眼认出来,穿的是香奈儿当季新款连衣裙,背的是爱马仕稀缺款手袋,她还坐进劳斯莱斯!
是不是认错人了,毕竟也有五六年没见了?
赵思阳快步回到饭店,问赵思月:“你刚刚说看见何以宁了,是不是刚才走出去坐进劳斯莱斯的人?”
赵思月咬了咬唇:“大姐你也觉得像二姐。”
“什么像啊,分明就是她!”赵思阳笃定。
低头打游戏的赵星辰茫然抬头:“什么二姐,劳斯莱斯的,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赵思阳哼笑两声:“不吃了,回家,这事得告诉你妈。”
还真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亲爸傍富婆,亲妈傍土老板,如今女儿也傍大款。全家都吃软饭,全家都没浪费了老天爷赏的脸。
赵家刚吃完晚饭,何燕兰在收拾桌子,奇怪:“这么早回来了,tຊ怎么不多玩会儿?”
赵思阳看看何燕兰再看看赵德海,女人温婉端丽,明明生了三个孩子年近五十,却像才三十来岁的少|妇;男的就没眼看了,大腹便便的土老板。
也就是她当年无知,竟然真的傻傻相信老头子说娶何燕兰是为了她好,因为何燕兰是语文老师,可以给她辅导功课,以后在学校没人敢欺负她,走出去有面子……什么为了她,分明是老头自己色迷心窍。她妈为了替他拼儿子,羊水栓塞死在手术台上,不到一年他就娶新人,狼心狗肺的玩意儿!
一股恶意腾空而起,赵思阳凑了过去:“兰姨,我们今天看见以宁了。”
何燕兰神情微微一滞,转瞬恢复如常,她淡声道:“你们就当没看见,她早已经和我们家没关系。”
“那怎么行,”赵思阳一脸不赞同,“兰姨你真得管管了,我今天见她一身大牌奢侈品,还坐进劳斯莱斯,她可别是误入歧途了。”
说得这么直白,在场谁也不是傻子,便是最小的赵思月赵星辰都明白言下之意。
赵星辰喊出了在场人所有人的心声:“卧槽!她不会是被包养了吧。”
这话一出口,赵思阳清楚看见何燕兰眼底浮现浓烈的厌恶,心里顿时痛快又鄙夷,五十步笑百步罢了,就老头那乡镇土老板德行,她可不信两人是真爱。
“不会的,这里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二姐学校好,工资应该挺高的。”赵思月辩解,相较于对她爱答不理的大姐,二姐明显对她更好,会教她写作业会给她扎辫子。
只是奶奶不喜欢她和二姐亲近,说大姐跟她一个爸爸一个姓,才是真正的血脉相连。
妈妈也不喜欢她和二姐亲近。
赵思阳轻蔑撇嘴:“工资再高,她才毕业能有多高,怎么可能几万几十万的奢侈品随便买,更别提那辆劳斯莱斯。”
“那些名校毕业的去了大公司,第一年就能挣几十万,其他地方省点也不是买不起,你自己还不是拿着万把块钱的工资买名牌。车子嘛,朋友啊同事啊,或者其他情况都有可能。”赵德海都看不下去蠢闺女那副幸灾乐祸的嘴脸,真当何燕兰看不明白,再让她这么说下去,两个小的都得转过弯来。
这丫头真让人不知道说她什么才好,因为她妈的事情,自己一直觉得对不起她,格外宠着她一点,结果把她宠坏了。连个正经大学都考不上,只能咬咬牙送出国镀金,哪想她在国外混了六年,回国后继续混日子。
快三十岁的人了,要事业没事业,要家庭没家庭,浑浑噩噩还当自己是小孩子一样,就会张口向家里要钱。有时候,他真恨不得何以宁才是自己亲闺女,可惜这种事没得选,摊上了只能认。
赵思阳没有见好就收的打算,她心里烧着一股邪火:“要是靠自己那是挺厉害的,就怕她走了捷径,将来追悔莫及。这个社会诱惑太多了,特别是针对那些年轻漂亮,无依无靠独子在外面打拼的女人,兰姨,你说是不是?”
“你知道什么,少在这里胡说八道!”赵德海变了脸色,这是把何燕兰都骂了进去。
女人嫁给经济条件好的男人,这不挺正常的事情。她相亲挑三拣四,不就是想找个条件好的对象。怎么不想想自己的条件还不如当年的何燕兰,人家好歹年轻漂亮有文化还是高中老师。
何燕兰平静望着赵思阳,甚至还浅浅笑了下,声音不疾不徐:“她已经是成年人,走什么路,都是她自己的选择,与我无关,也与你们无关。思阳,你不需要为她操心,你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
赵思阳有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除了最开始被恶心了一下,何燕兰再没有多余的情绪。即便是在丈夫儿女面前,她依然毫不掩饰对何以宁的冷漠。那不是装出来的冷漠,是真正的漠不关心,不关心自然也就不会痛心疾首。
赵思月赵星辰怔怔望着神情冷漠又平静的何燕兰,仿佛不认识一般,难以相信这是往日里温柔可亲的妈妈。
赵德海一阵头疼,无论是对家人亲戚同事学生哪怕是邻居,何燕兰都温和有礼。唯独面对何以宁,她冷漠异常,无论外人怎么劝说,坚持故我。据何家人的说法,何以宁长得像她亲爸。
当年他知道何燕兰一直没给何以宁钱后,忍不住问她,那么漂亮的女孩子,一旦被逼急了眼,会自己去找钱,走了弯路怎么办?
何燕兰也是这幅表情,语气轻飘飘:“没人逼她,那是她自己的选择,自己承担任何后果。”
第027章
“跟你说个正经事, 你兰姨有个学生。”赵德海强势转移话题,说到这里,他抱歉地看了一眼何燕兰, 为了大女儿的终身大事,何燕兰没少出力, 介绍了不少条件不错的学生, 奈何大女儿总是把握不住。
何燕兰神色变缓, 仿佛刚刚什么都没发生,她温柔地笑了笑,介绍情况:“瞿成理和你同年, 美国藤校硕士,在证券公司工作,年薪百万,长得高高瘦瘦, 性格也不错。家中独生子, 爸爸做生意,妈妈公务员,为人都很和善,已经支持他全款在沪市买了180平的房子。大概情况就是这样, 你要不要聊聊看, 要的话,我让他加你微信?”
原本义愤填膺的赵思阳气势瞬间弱了下来, 面孔微微扭曲, 像是不知道该做哪一种表情。
“小伙子条件正经不错,你好好把握, 错过这个村可没这个店了。”赵德海恨不得摁着对方和赵思阳领结婚证,了了自己一桩心事。
赵思阳没好气:“说得我想把握就能把握住似的, 人家这么好的条件,凭什么看上我,我连房子都没有。真想我嫁得出去,你给我买一套。之前你说我没购房资格,现在我社保满两年,可以买房了,你倒是给我买啊。”
面对胡搅蛮缠的大女儿,赵德海一个头两个大,沪市的房子随随便便都要五六百万。就算替她付个首付,就她那工资养自己都不够,还得时不时找他要钱还卡账,最后还不是他来还房贷。本来三个孩子里就数她花钱最多,留学六年花了五百万多,算账的时候,他自己都吓了一跳。再给她买个房,何燕兰那他没法交代。
早知道当年就不送她出国留学,把那五百来万给她买房买铺,到这会儿也翻一倍有余了,千金难买早知道。
“你一女孩子,没房不要紧。”赵德海老生常谈,“回头人家加你了,好好跟人家聊,别爱答不理的,出去约会,打扮得漂亮点。我再给你转一万块钱,去买两身好点的衣服。”
赵德海拿出手机转账,花钱买消停,再说下去越说越不像话。
收到钱的赵思阳嘴角一翘,她早就知道会哭的孩子有糖吃,要是自己不吵不闹,家产只会便宜了后妈养的龙凤胎。何以宁就是傻,她吵啊闹啊,就算何燕兰死不给钱,老头子为了面子肯定会给。
赵星辰立马扑上去,抱着赵德海的脖子撒娇:“老爸,也给我爆点金币。”
赵德海一巴掌拍他屁股上,笑骂:“考个200分,你还爆金币,没打爆你都是老子心软。”
赵思月看看沙发上笑闹的爸爸弟弟,再看看妈妈,她正目光温柔注视着弟弟。
在她心目中,妈妈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妈妈,但是刚刚提起二姐的妈妈让她害怕。
模糊的记忆骤然清晰起来,妈妈似乎从来都没主动和二姐说过话,却会当着二姐的面对他们嘘寒问暖。
她稍微代入了一下,妈妈无视她,却毫不避讳在她面前宠爱弟弟。心脏瞬间收紧,有种喘不过气来的窒息感。
稍晚一些,赵思月来到父母房间,少年人的正义让她忍不住问出来:“妈妈,你为什么要那么对二姐?”
同学中不乏有人父母离婚,可她从没听说哪个同学被父母冷暴力。
不是只有打骂才是暴力,不闻不问是冷暴力,一种精神虐待。
就在刚刚,她悚然意识到,妈妈一直在虐待二姐。
何燕兰正在梳妆镜前摘珍珠耳环,她望着镜子里的女儿,单纯稚嫩的脸上都是疑惑和不满。
尘封的记忆被掀起一个角,泛出陈腐旧味。
孩子出生,骆父兴高采烈来医院看望,却在途中发生车祸。两车相撞,骆父植物人,另一个司机当场死亡,副驾驶座上的人重伤不治身亡。
按照tຊ法院判决赔了一百多万,可那家人贪心不足蛇吞象,三天两头来家里,来骆应钧的医院,来自己的学校要钱。
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偏爱苦命人,骆母查出乳腺癌。
她妈过来帮忙带孩子,总是说,别逼骆应钧,他要治就治,那是他爹妈,不能逼他放弃。
她没逼他,她从来都没逼过他。
她告诉他,可以借钱,可以卖了婚房,她跟他一起承担,十年二十年都无所谓,她不怕吃苦,她愿意陪他吃苦。
是骆应钧自己不愿意,他不想吃苦,他嫌贫爱富,他贪慕虚荣,于是卖身给那个比他足足大了一轮的港城女人。
“……我做不到放弃治疗,到最后只会是一个结果,人没救回来,钱也没了,我们一家三口背着庞大债务度日。贫贱夫妻百事哀,你不怕吃苦,我怕。燕兰,我活了二十八年才意识到自己是那么软弱无能贪慕虚荣一个人,我想要钱,很多很多钱。要是混出来了,我会回来补偿你们。我没回来,你就当我死在外面了。瑶瑶,以后辛苦你照顾了。”
辛苦她,凭什么?
他自己的女儿他自己都不要,凭什么让她照顾!她当时说得清清楚楚,他要是敢跟那个老女人走,她立刻找个男人结婚重新生孩子。他能找到有钱人,难道自己找不到?不是她不得不吃苦,是她为了他心甘情愿吃苦,可他不愿意。
平时宝贝宝贝的叫着,仿佛爱得跟什么似的,最后还不是头也不回地走了。
更可笑的是自己居然还心存幻想,真的等了他三年,又恨又爱的三年,行尸走肉的三年,结果等来他春风得意的报道。
他混出来了,混得那么风光,回来了吗?
骗子,狼心狗肺的骗子!
骆应钧都不管自己的女儿,只顾自己风流快活,凭什么要她管。
她立刻再婚生子,只当过去是一场噩梦,梦醒之后的世界,没有骆应钧,也没有骆应钧的女儿。
“大人的事情你别多嘴。记住,她和我们家没有任何关系。” 何燕兰直直凝视镜子里的赵思月,“以后不要在我面前提她。”
赵思月从何燕兰眼里看不到任何情绪,只有平静,平静到自己后背发凉。她受不住这样的目光,低头避开,一声不吭,闷闷离开。
在走廊里遇见赵德海,赵思月欲言又止。
赵德海拍了拍小女儿的肩膀:“这是你妈的心结,你别多嘴惹你妈伤心,你妈也不容易。”
打发走赵思月,赵德海轻轻推开门,只见何燕兰怔怔坐在梳妆镜前。
她在想什么?
想何以宁,还是何以宁的爸爸?
赵德海知道,一直都心知肚明,何燕兰嫁给他只是图自己条件好。
他还知道,何燕兰一直没忘了骆应钧。他在医院墙上看见过骆应钧还没来得及撤掉的照片,穿着白大褂的男人,剑眉星目俊美到极致,明明出身普通,却有一身清冷矜贵的气度。
那样的男人,何燕兰怎么会不爱。
正是因为太爱了,所以那么恨,恨屋及乌,连自己为骆应钧生的女儿都恨。
要说不吃味是骗人的,可他舍不得放手,何燕兰太漂亮了。漂亮到自己当年明明可以娶个其他条件都比她好的黄花大闺女,却还是不顾父母的反对,坚持娶了离过婚还有个女儿的她。
赵德海轻轻关上房门,去了书房抽烟。
手机铃声响起,是好友老谢。老谢对霍父的厨艺情有独钟,每个月都要去吃几回,今天傍晚正在店里,听到了不少事情,想了想还是决定告诉赵德海。
赵德海听完就只觉得操蛋。
他本来都在怀疑何以宁是不是走了弯路,毕竟那孩子长得是真漂亮,更容易面临诱惑和陷阱。结果居然是骆应钧发达了,回来补偿何以宁。
限量版劳斯莱斯幻影,一千好几百万,配备保镖司机,这得是多有钱?
他打拼了半辈子,把厂子房子这些都算上,全部身家也就五千万左右。
要是骆应钧回来找何燕兰?
赵德海扯了扯领口,以她那种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的性格,不会吃回头草。
胡思乱想了半天,赵德海觉得没必要让何燕兰知道。
何以宁走弯路,她无动于衷。
何以宁认了爸,她耿耿于怀。
*
“让阿姨好好看看,我们宁宁怎么能这么漂亮,比电视上的明星都漂亮。”
霍母刚回家,一眼都没多看自己半年不见的亲闺女,爱不释手地拉着何以宁左看右看。
何以宁乖巧地任看任摸。
被亲妈遗忘到西伯利亚的霍兰熙怪腔怪调:“哦,孙女士,你还记得二十四年前生的女儿吗?”
霍母嫌弃:“我倒想忘了你这个讨债鬼,可你见天儿提醒我,我怎么忘。”
何以宁忍俊不禁,霍父沉默寡言,霍兰熙的逗逼遗传自奔放开朗的亲妈。霍家不管是店里还是家里都是男主内女主外模式,霍父负责厨房,霍母负责其他所有事情。
霍父皱眉看着客厅餐桌和地板上堆了一个角落的东西:“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
霍母才注意到,吃了一惊:“你们去抢超市了吗?”
霍兰熙无奈摊手:“这位美女富婆一定要买,就这还是我拼死抗争的结果,不然一辆车装不下,还得再开一辆车专门带礼物。”
何以宁团团笑:“都是一些吃的用的,没花多少。”没买那些华而不实的奢侈品,就一些烟酒茶叶营养品,霍父一块手表,霍母一个金镯子,再有一台按摩椅明天送到。霍家父母对她很好,知道她经济拮据,又照顾她自尊心,就让她放假时来店里帮忙,然后给她钱,霍母给霍兰熙买衣服都会给她也买两套。
霍母果然不愧和霍兰熙是亲母女,立刻心疼了:“能退吗?能退赶紧退了,咱不花这些冤枉钱,这些东西都贵在包装上,卖你一千挣你九百。”
何以宁好说歹说才说服他们没法退。
第二天上午,何以宁买了香烛纸钱和烟酒饮料回村里,外婆葬在村后山上。
特意选了经过原来那个家门口的路,熟悉的两层楼砖瓦房映入眼帘,童年的记忆复苏,何以宁不知不觉微笑起来。她的童年过得很快乐,外婆疼爱,衣食无忧,自由自在。
院子里搭着红色的雨棚,灶头上的大锅里煮着蹄膀,远远的已经能听见说说笑笑,像是在办喜事。
买老房子的是一位堂舅,之前住在隔壁,家里水电出了问题,都是找他帮忙。自己逢年过节不能回来扫墓,也是请他帮忙。
何以宁问:“你们谁带现金了?”
霍兰熙程英双双摇头,现在一部手机走天下,谁还带现金。
倒是社会阅历更丰富的赵旭峰掏出钱包:“有个两千多点。”
何以宁接过来:“借我两千,我送喜钱。”
劳斯莱斯在路边空地停下。
何以宁不想兴师动众:“我下去一趟马上回来,你们就别下了。”
霍兰熙打开车门:“我和你一起吧。”
早就有人注意到这辆车,见人下来仔细看,看了又看,惊喜:“以宁回来了。”
何以宁每年总要回来一次,扫扫墓,再看望帮过她的亲戚邻居。
亲戚邻居都挺照顾她们祖孙,尤其自己单独住的那半年,东家摘菜给她一把,西家叫她过去吃饭。
从小到大这一路走来,她得到的善意远大于恶意。她还有一幅不错的容貌,一颗不笨的脑袋。比起很多人,她已经相当幸运。如今她还中了百亿彩票,成为世上最幸运的人。
何以宁叫人:“香云婶婶。”
“女大十八变,我差点没敢认。” 香云婶子不住打量何以宁,一直都知道这丫头长得好,却不知道仔细打扮后,还能这么好,比她妈还好看。想到何燕兰,香云婶子下意识看了一眼十几米外的老院子。今天是勇飞家儿子订婚,何燕兰这个堂姑也来了。
何以宁笑了笑:“您没怎么变,还和上次见面时一样,今天勇飞舅舅家办喜事?”
香云婶子点头:“鹏鹏订婚。”
何以宁想了想,这个表弟比自己还小两岁:“这么早就定了?”
“二十二,不早了,再晚好姑娘都被抢光了,现在男多女少,女娃娃抢手着呢。”香云婶子看一眼空地上的汽车,不认识,不过看得出来是个好车,比结婚的头车看起来都气派,驾驶座上坐着个挺高大的男人,“这是找对象了,带回来让你外婆看看?”
何以宁笑:“还tຊ没呢。”
香云婶子打趣:“是挑花眼了吧。你条件好不着急,慢慢挑,挑个最好的。”
何以宁失笑:“婶婶,我来之前不知道鹏鹏订婚,没准备红封,你家有没有?”
“有的,你等着,我给你拿一个。”
几米外就是家,香云婶子快步进去。
何以宁去车里拿出两瓶五粮液两条中华烟一箱王老吉一箱旺仔牛奶,霍兰熙帮忙提着两样。
拿着崭新红封从二楼下来的香云婶子见状,嗔怪:“你这孩子,怎么又拿东西来。上次不是说了,再来不要拿东西了,你一个人在外面也不容易。”
何以宁:“没多少,就一点心意。”
香云婶子溜一眼,这些东西两千打不住。说起来自己当年看她一个小丫头自己过日子可怜,家里吃不完的菜顺手摘几把给她。这孩子上大学后,每次回来扫墓,都会带点东西上门。
大家说起来,谁不说这孩子有良心,你对她一点好,她都记着。这么好的孩子,何燕兰亏了良心。
香云婶子要泡茶给她喝。
何以宁婉拒:“我还要走几家,然后去后山。”村里人讲究,扫完墓再登门,有点不吉利,所以得在扫墓前走完。
香云婶子遗憾:“那我就不留你了。”
何以宁前往最近的勇飞堂舅家,见到她,好多人围上来问长问短。
要走的人家都有人在这里,何以宁让赵旭峰他们把烟酒饮料牛奶都拿过来,她就不挨家送了。
热热闹闹之间,也不知哪个缺心眼的,直接朝里屋吆喝:“燕兰,以宁回来了。”
不用他吆喝,何燕兰已经看见了。
出来接热水的何燕兰站在门口,看着站在院子里的何以宁,眉眼沉下来。
相较于青春期时的紧绷,现在的她浑身上下都透出一种松弛感,像一朵精致昳丽的鲜花,在阳光下无拘无束地绽放。
也越来越像骆应钧了。
何以宁长得像他,年少时像,现在衣着华美神态从容就更像了。
本该是这个世界上最亲密无间的两个人,遥遥对视。
看着何燕兰的眼睛,何以宁轻笑着回答刚才的问题:“我爸安排的。”
何燕兰瞳孔剧烈收缩。
我爸。
她爸。
骆应钧真的回来找她了?
年纪大了,想要天伦之乐,所以开始补偿?她也就没骨气地接受了?他们父女重归于好,那她这些年受的苦成了什么?
一股戾气油然而起,何燕兰疾步走到何以宁面前。
赵旭峰和程英往前走了一步,便是霍兰熙都往前走了走,生怕何燕兰暴起打人,实在是她的表情太狰狞,仿佛要吃人。
何以宁笑了笑:“没事儿,让开吧。”
三人这才让开路,让何以宁与何燕兰面对面。
何燕兰死死盯着何以宁,眼中怒火几乎要灼穿她的皮肉:“你认了骆应钧?”
何以宁觉得可笑,多年不见,她照样无动于衷,一如既往地仿佛在看一坨垃圾。可提到那个男人,她立刻破功。何燕兰对那个男人是否旧情难忘不确定,对她没有一丝一毫的慈母之情可以确定。
外婆总是说,你妈妈她心里是爱你的,你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为了生你疼了十几个小时,她怎么会不爱你。
年幼难免天真,信以为真,每个周末悄悄去村口等,等着她回来看自己。
可一年都等不到几回,每回都看见她的车毫不停留地从自己身边开过,车里坐着龙凤胎。
一次又一次的失望,终于学会不再期望,也就不会再失望。
后来外婆说,你妈妈她也不容易,她只是钻了牛角尖,咱们体谅体谅她,等她想通了就好了。
那么谁来体谅她?
外婆终究心疼自己的女儿,可她的女儿不会心疼自己的女儿。
“跟你有什么关系?”何以宁淡淡道,“五年前,我向你拿户口本的时候,你自己说的话难道忘了。我成年了,以后我的事情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何燕兰冷笑:“你恨我,却不恨他,因为他有钱,即便他二十多年对你不闻不问也无所谓。不愧是亲父女,一切朝钱看。”
主人家何勇飞硬着头皮上来劝:“燕兰,好好说话,哪能这么说孩子。”
这话,何燕兰真没立场说。但凡何燕兰对何以宁好一点,他们这些娘家人都能责骂何以宁:你妈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不能你那个没良心的爸给点钱你就认了他,这让你妈情何以堪。
问题是,何燕兰对何以宁不好。
大家嘴上不说,心里又不是没尺子。
两个人都没善待孩子,那么谁给钱,孩子就认谁呗。
“说的好像你对我又闻又问似的,你连钱都吝啬。”何以宁似笑非笑,“至于一切朝钱看,彼此彼此,你难道不是,我这样还不是你言传身教的好。”
何燕兰勃然变色。
何以宁笑容突然灿烂,你让我不痛快,那大家一起都别痛快:“你嫁给赵德海难道不是因为他有点钱,总不能图他年纪大,图他长相平平。”
回忆当年何燕兰和赵德海相处的点点滴滴,其实不难发现,何燕兰对赵德海的将就忍耐。抛开经济条件,何燕兰嫁给赵德海,那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闭嘴!”何燕兰一声厉喝,抬手挥过去。
程英眼疾手快扣住何燕兰的手腕。
倒抽一口冷气的何勇飞劝了大的又劝小的:“以宁,不能这么说你妈,你妈就图你赵叔叔对她好。”
没劝的了大也没劝的了。
何以宁望着那双恨意翻滚的眼睛,说出压在心里多年的话:“你恨骆应钧为了钱抛弃你,可到头来,你自己也选择了向钱妥协。所以,你也恨自己吧。我来猜猜,你那么厌恶我甚至到了恨的地步,是不是把对骆应钧的恨,对你自己的恨,全都转移到我身上。你报复不了骆应钧,舍不得报复自己,只能报复我,对吗?”
何燕兰神情一窒,血色迅速从她脸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近乎透明的灰白,像是一尊蜡像,只要轻轻一敲,便会粉身碎骨。
“放你妈的狗屁,你嘴巴干净点!”赵星辰气势汹汹冲过来,他在楼上玩手机,被人提醒了才知道。一来就听见何以宁贬低他爸妈,还把他妈气得整个人都摇摇欲坠,哪里忍得住,立刻冲上去要算账。
一起过来的赵思月想拉住赵星辰,到底晚了一步,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举着拳头冲上来。
赵旭峰自然不会允许赵星辰靠近何以宁,上前几步拦住他。
义愤填膺的赵星辰觉得受到了挑衅,脑子一热,伸手去推赵旭峰:“别多管闲事,这我们自己家的事。”
话音未落,赵星辰只觉得胳膊一疼,伸出去的右手被反剪到背后,疼得龇牙咧嘴,哇哇乱叫。
赵旭峰一手压着他的右手,一手扣着他的肩膀,看向何以宁。
“放手。”何燕兰一个激灵回神,心急如焚扑上来扯赵旭峰的手,厉声,“你快放手!”
赵思月也上去帮忙,复杂的目光投向何以宁,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何以宁嗤笑,看吧,她不是不会心疼孩子,只是不心疼自己而已。
嘁,她早已经不是那个躲在角落里,羡慕地看着他们母慈子孝的小女孩。
“放开吧。”
忽然之间,觉得意兴阑珊,并没有想象中那种痛快,只觉得厌烦。
自己都成百亿富翁了,何必再跟他们纠缠,宝贵的时间和精力都应该用在花钱取悦自己上。
赵旭峰松开手,把赵星辰推出去。
赵星辰踉跄了好几步才站稳,何燕兰抓着他的手臂关切:“怎么样?”
赵星辰扭了下胳膊,酸疼酸疼的,其他倒没什么,憋屈着回:“妈,我没事。”说话间忌惮地看了看人高马大的赵旭峰,后知后觉的害怕涌上心头。
留意到他的眼神,何以宁笑了下,请赵旭峰和程英真是一个无比英明的决定,不然自己今天就要吃亏了,回头就给他们发奖金。
何燕兰勉强放了心,拉着龙凤胎要走。是她犯蠢,明明再三告诫儿女不要在意何以宁,她自己却明知故犯,今天自取其辱是她活该,她会铭记于心。他们父女好与歹生与死,都和她无关。
赵星辰却不甘心,恨恨扭头冲何以宁嚷嚷:“你良心让狗吃了,居然那么说我爸妈,不管怎么样,我爸妈好歹把你养大,还让你上了大学。”
看着义正言辞的赵星辰,何以宁觉得可笑:“你是指,没在我身上花一分钱那种养法吗?”
赵星辰愣了愣:“你什么意思?”
赵思月同样满脸茫然。
何燕兰心头一tຊ悸,用力拽赵星辰,低声呵斥:“走。”
“拦住她。”何以宁示意赵旭峰和程英。
“让开。”被拦下的何燕兰怒目而视,眼底翻滚的厌恶浓烈到近乎实体。
何以宁笑了笑,对身旁的堂舅何勇飞道:“舅舅不好意思,今天借你的场地用一下,回头我给你赔礼。趁着大家都在这里,我想把一些话说说清楚。”
何勇飞苦笑地抹一把脸,就是他不愿意,也得大家同意啊。一个个的看得可热闹起劲了,他都看见好几个抓了瓜子在那津津有味地磕。
热闹,谁都爱看。就是他自己也爱,反正丢的不是他们家的人。闹吧闹吧,只要不打起来砸了场地就行。
何以宁就当他默认了,没看何燕兰,而是看着龙凤胎,那是她的心肝她的肉她的软肋。
“我没花你们赵家一分钱,硬要说的话,也就初中的时候,学校过年放假,在你们家住过几天,但是我没少干家务,按照小时工来算,足够抵消。”
“不可能!”赵星辰下意识反驳,“你骗人,你没花我家的钱,你喝西北风长大的吗?”
何以宁嗤笑:“外婆给我留了钱,学校免学费发补助发奖学金,我是这么长大的。”
赵星辰下意识去看何燕兰。
何燕兰绷着脸。
赵思月怔怔望着何燕兰,高中三年二姐都没回家,她问过,家里人说,二姐不喜欢住家里。她那会儿才十岁出头,不会多想。长大后,渐渐意识到家里人不喜欢二姐这个‘外人’在家,却没想到长辈会这么冷酷。
何燕兰双手紧握,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你到底想说什么,是翻旧账吗?”
“是啊,翻翻旧账,把话说清楚,省得你儿子一幅我欠了你们赵家的嘴脸,在我面前趾高气昂以恩人自居。”何以宁讽刺地笑了笑,“我不欠你们!”
何燕兰注视她,讥诮:“我听明白了,你放心,我有儿有女不需要你养。”
何以宁不甘示弱:“得有多厚颜无耻,才会要求我的赡养。”
“你够了啊。”赵星辰气冲冲指责何以宁,“就算妈妈有做的不怎么好的地方,可总归生了你,你怎么能这么跟妈妈说话,做人最基本的感恩之心都没有,还A大学生呢。”
“感恩,”何以宁像是听到了笑话一般,直直盯着何燕兰的眼睛,“你觉得你对我有恩吗?”
赵星辰急吼吼:“怎么没有,妈妈生了你,没有妈妈哪有你这个人。”
父母生了你,对你便是有天大的恩情,无论他们对你做了什么,最后都能来一句不管怎么样,他们都生了你。
然而生育是父母为满足自己的欲望而产生,生恩大于天是这世间最不要脸的道德绑架,好在她这人道德标准不高,所以别想道德绑架她。
何以宁看着怒气冲冲的赵星辰:“生我是为了满足他们生理需求,这不是恩。关心你吃的好不好,睡得舒不舒服,细心呵护你成长,对你才有养育之恩。你千万不要辜负她的恩情,将来务必好好孝敬她。”
何燕兰目光冰冷,掷地有声:“你放心,我将来就是去要饭都不会要你赡养我。”
何以宁:“那我就放心了。对了,你还没回答我之前的问题,你觉得你对我有恩吗?”
何燕兰沉默了一瞬,过往种种闪过眼前。
她一出生,家里就遭逢大变,她和骆应钧又要上班又要照顾病人,谁顾得上她。
自己急得奶水都没了,一口奶没喂过。
从小都是她妈在带,仅有的相处时日里,自己看见她就想起骆应钧,就觉得恶心,从来都是无视。
何燕兰直勾勾盯着何以宁的眼睛,声音仿佛泡在数九寒天的冰水里:“没有,你满意了吗?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生下你。”
一切都因她而起,如果没生下她,车祸就不会发生,一切都会不一样。
迎着她的目光何以宁轻轻地笑了笑:“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选择不出生,也不想被你们生到这个世界上。”
“那你去死啊,把这条命还给妈妈。”赵星辰气不打一处来,恶狠狠瞪着何以宁,仿佛在看一条丧尽天良的白眼狼。
何以宁轻嘲:“又不是我求着她生我,我不欠她,凭什么还她一条命。”
赵星辰理直气壮:“就凭你这条命是妈妈给的!”
车轱辘又绕回来了,何以宁气极反笑,以前便觉得赵星辰脑子里仿佛缺点东西,越大越明显了。
“那你让她一刀捅死我,看看法律会不会承认我这条命是她给的,她有权收回,所以把她无罪释放。”
赵星辰噎住,想反驳,又不知道从何下手,只能气鼓鼓瞪着何以宁:“说来说去你不就是找到了有钱的爸爸,就想翻脸不认人,跟我们划清界限。”
何以宁爽快承认:“我就是要和你们划清界限,看你这样子很不乐意,怎么,想从我手里捞点钱?”
“谁他妈稀罕你的臭钱!”赵星辰怒不可遏,仿佛遭受奇耻大辱,恶狠狠道,“别以为有了几个钱就觉得自己多了不起。”
何以宁笑容满面:“我有钱我当然了不起,难道你没钱你了不起。”
赵星辰想骂谁没钱,但是想起在二楼看见的那辆劳斯莱斯幻影,到嘴边的话愣是说不出口,噎得脸色发青。他一直因为家里有钱沾沾自喜,头一次被人这么直白的用钱打了脸。
何燕兰冷冷看着她:“你说完了,我可以走了吗?”
何以宁微微一笑:“说完了。”
赵旭峰和程英这才让开。
何燕兰挺直脊背,面无表情离开。
赵星辰气呼呼瞪一眼何以宁,才扭头跟上。
留在原地众人目瞪口呆,知道何燕兰不喜欢前面生的女儿,却怎么都没想到:“这么多年,她真没给过你一分钱?”
何以宁扯了下嘴角。
说到这,霍兰熙可就有话说了:“要是她给钱,以宁上学的时候哪用得着那么省吃俭用。”
香云婶子心疼:“你这孩子怎么不早点说啊,她不给你,我们谁家凑不出这点钱,就是帮你去跟她要也行啊。”
大概是少年人敏感的自尊心吧。
何以宁笑了笑,让何勇飞调出微信收款码。对方一开始不好意思要,但见她坚持,且看她那样子是真不差钱,便没了心理负担。
何以宁转了16888钱过去,总归是打扰了人家办喜事。
一看这数额,何勇飞那是一点没有被打扰的自觉,只恨不得多被打扰几次,一路发发发,发家致富就靠她。
第028章
从何勇飞家出来, 何以宁前往后山。
外婆的坟墓在半山腰上,推行火葬多年,墓地里自然不会有什么棺材, 只剩下一个骨灰盒,旁边就是外公。
老两口吵吵闹闹过了大半辈子, 生前, 外婆嫌弃外公抽烟喝酒粗鲁脾气差, 总说自己当年要不是实在回不了城,才不会嫁给他。临终却说,放一块吧, 下去了继续跟他吵。
何以宁会心一笑,给两位老人烧纸钱。
外婆一张,外婆一张,外公一张。
外婆一张, 外婆一张, 外公一张。
……
小老头有点重男轻女,远在天边的亲孙子数学考了个位数,近在眼前的外孙女数学考满分。他就嘀嘀咕咕,女娃子读书好有什么用, 将来还不是便宜别人家。被外婆听见, 就是一顿骂。
不过赶集的时候,小老头还是会把她放三轮车兜里, 到了街上花几毛钱给她买点零嘴儿。
何以宁打开白酒, 倒在何外公墓前空地上,轮到她嘀嘀咕咕:“女娃子读书好怎么没用了, 哪一年不是我买酒给你喝。你那宝贝儿子宝贝孙子回来扫墓过吗?十几年没见他们回来了。”
据村里人说,自从卖掉老房子以后, 何舅舅一家就再没回来过,自然没有扫墓。
第二天一大早,何以宁和霍兰熙便起床,准备离开。
霍母恋恋不舍:“这才回来住了两晚上,又要走了。”
霍兰熙也舍不得,可正经事不能耽误:“等我实习完了,我就回来陪你们。”她没说要拍短剧的事,怕他们跟着牵肠挂肚,只说有个进剧组的实习机会。要是短剧挣钱了,她立刻回来显摆;没挣钱,那就查无此事吧。
霍母拍拍闺女的背,再次叮嘱:“去了单位,嘴要甜,多看多做少说话。”
原本闺女在英国有个跟剧组的机会,临了被人顶了。谁让人家有关系,自家没关系。这好不容易又能实习了,肯定不能拦。虽说不怎么tຊ看好她干这一行,但是砸了这么多时间精力金钱下去,只能让她去试一试。大不了回家啃老,她和老霍还能再干个一二十年,总能攒下一笔钱,让她一辈子衣食无忧。
霍兰熙点头如捣蒜:“放心吧,就你闺女我这张嘴,认真哄起人来,甜死人不偿命。”
霍母笑骂没个正型,又嘱咐何以宁:“不要乱花钱,把钱攒起来。手里有钱,心里不慌。”
何以宁乖巧点头:“好的,阿姨,我不乱花钱,我还会找个事干干。”比如说和你闺女一起干短剧。
“乖。”霍母忍不住摸了一把她的脸,这小脸蛋真嫩,将来不知道便宜了哪家臭小子。这一想就想到了江叙白,又是独角兽又是上市的,听着像是发达了。
早年听女儿的话头,是他出轨有钱人家女儿。宁丫头真是犯了太岁,老遇上这种事情。
那个爸有钱后良心发现要补偿,江叙白可别也来这一出。
亲爸,可以钱照拿人照骂。至于前男友,好马不吃回头草。
宁丫头年轻漂亮又有钱,完全可以找个样样出色的对象,最好比江叙白还出色。结婚的时候,给他发一张请帖,满月酒再发一张。
在霍父霍母的目送下,何以宁她们驱车离开。没有直接回沪市,先把霍兰熙送到高铁站,她要去京市找同学组拍摄团队。
坐飞机的话,不是中转航班就是半夜航班,还不如高铁方便,只要四个半小时。何以宁给买了商务座,据说舒适程度不亚于头等舱,差一点她都想买一张体验体验。
幸好,不合时宜的好奇心被按住了,去周边城市旅游的时候再体验。房子终于搞定,她准备找个地方旅游。在京市生活了五年,她已经难以适应南方湿哒哒黏糊糊的梅雨天。
不喜欢梅雨天的不只何以宁一个。
学生放暑假,老师也放暑假。白老师夫妻收拾好东西出门旅游,一下车就看见不远处刚下车的霍兰熙。
何以宁还坐在车里,都那么熟了,扔车站门口得了,还要送到检票口不成。
霍兰熙纠结了下,还是觉得有必要提醒何以宁:“白老师和江老师在后面。”
何以宁愣了下,复又笑起来。回来之前,她已经做好遇见任何人的心理准备。她打开车门,走下去。
白老师认出了霍兰熙,那是她教了三年的学生,还是何以宁的好朋友,怎么会不记得。正犹豫着要不要打个招呼,就见何以宁从车里出来,神情顿时变得复杂。
这是她最得意的学生,在她二十多年的教学生涯中,只教出了这么一个A大学生,还是她以为会成为自己儿媳妇的学生。
何以宁灿笑:“白老师,江老师。”
白老师是白老师,江叙白是江叙白。
逢年过节,霍家那边寄什么,白老师那也寄什么。
不能因为江叙白迁怒白老师,不过因为江叙白,终究没有登门,免得双方都尴尬。就是寄东西也不留言,他们桃李满天下,不会知道是谁寄来。
霍兰熙也叫人,她对有江叙白一万个不满,对白老师没有任何不满。只说要不是白老师担保,学校不可能承担风险,让何以宁寒暑假也留宿舍。
眼见妻子有些失态,江老师便笑着开口:“都是大姑娘了,差点没认出来,这是刚回来?”
何以宁笑回:“要走了,您和白老师出门玩?”
“是啊,出去走走。”江老师留意到她们下来那辆车,男人对车格外敏感一点,不认识牌子,倒知道是好车,以为是打的专车,并没有多想。
回过神来的白老师眼神温和地望着何以宁,她看起来过得很好的样子,这孩子一直都很会照顾自己:“在做什么工作?”
何以宁指了指霍兰熙:“跟她一起拍短剧。”无业游民说出去,她的面子难道不是面子。
“我记得霍兰熙上的是北电导演系,”白老师想了起来,“挺好的,现在的短剧市场很火热,有作品了吗?”
何以宁笑:“还在准备当中。”
白老师跟着笑:“那我等你们的大作上线。”
两人互相望着,一时谁都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最后还是白老师打破沉默:“那我们先进去了。”
何以宁眉眼弯弯:“一路顺风,玩得开心。”
白老师看着她,眉眼温柔:“你也要开心。”
江老师朝她们点点头,拖着行李箱跟上白老师。追上后,小声提醒:“走慢点,都不像你了,学生看着呢。”
白老师身形一顿,脚步缓下来,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何以宁还在原地,见状,挥了挥手。
白老师鼻子突然就酸了下,也举起手挥了挥,旋即转过头,对丈夫说:“真就是个挺好的孩子。”
江老师伸出空着的手拍了拍她的肩膀:“错过了没办法的事情,只能说有缘无分。”
白老师气不打一处来:“还不是你儿子混蛋,当年他要是坚持认错,以宁未必不原谅他。那事总归不是他主动犯错,他求一求哄一哄,一年半载不行就两年三年。他倒好,才几个月就顺水推舟跟人在一起了,这干得叫什么事!”
江老师无奈,每次提起就火冒三丈,然后我儿子变成你儿子,反正犯了错的儿子只是他儿子。经验告诉他,听着就行,千万别帮儿子说话,不然絮叨个没完没了。
“他的心思我知道,可既然做了决定就不能后悔,这世上没有既要又要的好事。你们都是男人,有些话好说,你告诉他,该结婚就结婚。当年被人说嫌贫爱富,现今不能再让人说他忘恩负义。”
白老师冷着脸,“也别再提把我们接过去,再过两年我俩就退休了,我们买个房车旅游去。他们过他们的,我们过我们的。”
反正她看见明琪就别扭,儿子喝多了认错人,她可没喝多。难不成世上就只剩儿子这一个男人了,她非要撬好朋友墙角。偏儿子后来还是和人家在一起了,心里更别扭。
但是人家帮了儿子是事实,不能儿子功成名就后,转头把人一脚踹开,这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她和老江教了一辈子书,从没干过授人以柄的事,不想临老临老被儿子连累晚节不保。
江老师连声说好,事实上他跟儿子都说过,可儿子那么大一个人了,他能怎么办,总不能摁着他头结婚。
*
霍兰熙觑何以宁脸色。
“干嘛呢,八百年前的老黄历了,”何以宁抬了抬下巴,“还当我念念不忘啊,我没那么长情。”
霍兰熙笑嘻嘻:“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姐妹,你的快乐才刚开始。”
“我的快乐你目前还体会不到,”何以宁洋洋得意,“赶紧走吧,加油好好干,然后你就能体会我的快乐有多快乐。”
心驰神往的霍兰熙握拳:“加油努力,为了人民币!”
霍兰熙走向车站大厅,何以宁回到车上:“走吧,回家。”
回到家里已经是下午两点多,林管家迎上来说这几天家里的情况,也没什么大事,主要是新车位已经铺好。
车库只能停四辆车,何以宁有三辆车,劳斯莱斯、大G、S450,孙大厨开特斯拉上下班,赵旭峰开奔驰上下班。劳斯莱斯来了之后,车位明显不够用,林管家便提议在角落里,用草坪砖铺设两个车位。
何以宁想了想,让她铺四个车位,只有一个空车位,恐怕不够用。她终于决定对跑车下手,只是还没确定哪一款。
何以宁挨个抱了抱好几天没见的富贵儿和小六子,小六子似乎又重了点,这家伙憨吃憨玩,不重没天理。倒是富贵儿有点儿无精打采的样子。
“生病了?”
林管家忍着笑:“带去宠物医院看过了,没问题。该是相思病,这几天都没让它出门,它就爱趴在二楼窗边,我昨天看见那只布偶猫来了,两猫一个在二楼一个在一楼,隔空叫。”
何以宁回忆了下那画面,仿佛看见了猫咪版的朱丽叶和罗密欧,那自己这个下令不许富贵儿出门的主人是……是罗密欧的妈。不对,她家富贵儿好像是朱丽叶的角色。
她甩脑袋,甩走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挠了挠富贵儿的下巴,轻啧了一声。
恰在此时,手tຊ机进来一条微信,来自于罗密欧的爸。
【回来了】
这自来熟的语气,把何以宁镇住了,忍不住回忆了下他们的关系。也就昨天吧,他发了一张锆石灰三轮侉子的照片给自己,说他的车到了,然后问她要不要一起去兜风。自己回复在外地。他问什么时候回来。自己回不确定。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他怎么知道自己回来了?
【刚刚经过你家看见你了】
【一起兜风吧,我带上布丁,你带上富贵儿,去世纪公园的宠物游乐园,省得布丁老往你家跑】
【给你家富贵儿穿上裤子】
何以宁:“……”
她低头看富贵儿:“有人怀疑你的节操,好吧,我也有点怀疑。”
富贵儿还是恹恹的,猫儿眼望着窗外,仿佛一块望妻石。
何以宁手指在输入框里点了点,几秒后回复OK。
十五分钟后,章怀瑜骑着一辆锆石灰色三轮侉子突突停在花园门外。
何以宁第一次认真打量他,头发往后梳,露出整张脸,骨相格外有立体感,浓长剑眉下的桃花眼含笑意。
“你是不是混血?”
“被你发现了,我奶奶是英国人。”章怀瑜挑眉,“你不会今天才发现我长得帅吧,还是我今天格外符合你的审美?”那他可就摸准脉了。
西方人的骨相,东方人的皮相,你别说你别说,真挺养眼的。
何以宁笑了下,低头看车兜里的富贵儿,要不是牵引绳收的短,它能跳到对面车上。
布偶猫完全看不出来能主动偷跑到她家,特别矜持地坐在车兜里,偶尔回应富贵儿一声喵。
完了,富贵儿被吃得死死的。
章怀瑜抬了抬下巴:“走吧。”
何以宁点了点自己的安全帽:“这个呢?”
章怀瑜拒绝:“又不飙速度,没必要,只会影响我的光辉形象,”
何以宁耸耸肩:“别遇上交警就行。”
章怀瑜好奇:“遇上会怎么样?”
何以宁想了想:“罚款吧。”
“那就没问题了,”章怀瑜又问,“今天你不放音乐唱歌了?”
何以宁微微一笑:“我放歌,你唱歌,需要吗?”发癫也要看和谁一起呀,我跟你不熟,她顿了顿,不熟却答应他的邀请,淦,这个人有毒。
章怀瑜想象了那个画面,女神是可爱,自己大概是可怕,商量:“我放歌,你唱歌,好吗?”她那天的样子真的好快乐。
何以宁假笑:“不好。”
章怀瑜遗憾:“那我只放歌。”
正是那天听见的那首SHE的《波斯猫》,带着猫兜风听《波斯猫》,还怪应景。
世纪公园就在一公里外。
骑着三轮侉子行驶在马路上,何以宁觉得自己是这条街上最靓的崽,真的,跑车都没她这车回头率高,白富美无所畏惧,爱看随便看。
然后畏惧的来了。
荧光绿马甲交警站在十字路口高喊:“开三轮车的,停车,过来!”
何以宁解释:“……这不是三轮车。”虽然它确实有三个车轮,但是一旦被叫做三轮车,乡土气息扑面而来,她不是白富美了,她成了村里的翠花。
交警愣了下,不明白她什么意思。
何以宁指了指交警身后的三轮侉子警车,坚决捍卫自己的形象:“和你的车是同一种车,不是三轮车。”
交警哭笑不得,严肃的目光落在章怀瑜身上:“别管叫什么,开车都得戴安全帽。”
章怀瑜恍然大悟,认错态度十分良好:“好的,我下次一定戴。是不是要罚款,多少?”
交警抄罚单:“二十块钱,网上缴纳,还要上安全教育课。去那边站着,我多抓几个一起上课。”
落在何以宁耳朵里就是我多抓几个一起游街示众,万万想不到现在的交警这么心狠手辣,幸好跟她这个戴安全帽的没关系。
“我在公园那边等你。” 何以宁笑容里透着那么点幸灾乐祸,“布丁我可以先带过去。”
章怀瑜笑了,露出一排整齐的白牙,拔掉了何以宁的车钥匙:“一起来的,一起走啊。”
何以宁笑容逐渐消失:“我提醒过你的,你自己不听。”
章怀瑜忏悔:“以后肯定听你的。”
何以宁伸手:“钥匙给我。”
章怀瑜幽幽道:“那张沙发我扔掉了,是我专门从原来的家里空运过来。法拉利联名设计款,已经停产,现在拿着钱也买不到。你陪我上课,这事就算过去了。”
“我双倍赔偿。”何以宁想用钱买面子。
章怀瑜抛了抛钥匙:“我不缺钱,我缺人有难同当。”
何以宁认命抱起富贵儿,走向路边。
不远处站着七八个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都是被交警逮住的倒霉蛋,对新加入的伙伴露出欢迎的喜悦的真挚的笑容。
来啊,大家一起丢人啊。
章怀瑜笑容灿烂地抱起布丁跟上,还好奇地问一个戴着安全帽的大哥为什么被逮住。
大哥忧伤:“昨天买的车,还没来得及上牌照,罚了我五十,还得扣车,上了牌才能去拿车。”
章怀瑜饶有兴趣地问其他人,原因五花八门。
何以宁听得津津有味。
一群欠教育的热热闹闹聊天,然后被路过的车辆行人看了热闹。
三轮侉子在城市里少见,一下来两,章怀瑜那辆锆石灰色还算低调的华丽,何以宁那辆玫红色草莓熊联名款就是高调的艳丽。
两人一个俊男一个美女,本来就长得招人眼,又在路口丢人现眼,效果拔群,走过路过千万不能错过,必须看两眼。
第029章
红灯亮起, 从机场方向驶来的迈巴赫缓缓停下。
傅时遇漫不经心地瞥向窗外,视线微微一凝。
十字路口,一群人呈弧形围绕交警站立, 交警说一句,人群纷纷点头。
年轻女孩坐在几米外的玫红色三轮侉子上, 低头看看车兜里两只猫, 抬头看看人群, 满脸的兴味盎然。
被教育的章怀瑜扭脸朝何以宁招手。
何以宁无视他的盛情邀请,她可是戴了安全帽的奉公守法好司机。要不是为了给富贵儿收拾烂摊子,何至于在这里旁听, 不过还别说,交警小哥教育人的画面还是很心旷神怡的。
恰在此时,雨水毫无预兆的落下来。
“哎呀,下雨了下雨了, 警察叔叔, 就说到这吧。”被扣了车的大叔喜出望外,“我们都知道错了,下次保证不再犯。”
交警小哥:“……大叔,我今年25岁。”
45岁的大叔尬笑两声:“习惯了习惯了, 不好意思哈, 警察同志,我们可以走了吧。”
交警小哥没那么不近人情:“都走吧, 以后别再犯这种错误, 路上注意安全。”
何以宁尽可能把富贵儿和布丁藏在怀里。
章怀瑜大步走过去,刚准备脱衣服给她当伞用, 就见一个黑衣男人拿着两把黑伞过来:“章少,傅总让我问您, 要不要上车避雨?”
章怀瑜循着黑衣男人的视线看见了降下半边车窗的傅时遇,一边挥手打招呼,一边接过一把黑伞撑在何以宁上方:“谢了啊,我的保镖过来了。”
章怀瑜的保镖一直开车跟着他们,在章怀瑜受教育期间,找了个地方把车停好,人不近不远地守着。下雨后,赶紧折回去开车,是以晚了一步。
至于赵旭峰和程英,一回来,何以宁就让他们各自回家休息。
躲在伞下的何以宁循着他们的视线看向坐在车里的傅时遇,这么巧,他和章怀瑜居然认识。
闻言,黑衣男人小跑着返回迈巴赫。
章怀瑜将黑伞往何以宁这边倾斜,两人快步奔向驶来的宝蓝色阿斯顿马丁。至于三轮侉子,淋雨没关系,也没乱停,交警在呢,谁敢乱停车,回头再来取。
红灯早过,后面的车在不耐烦地按喇叭催促。
傅时遇开口:“走吧。”
坐进车里的何以宁赶紧拿毛巾擦富贵儿,边上的章怀瑜也在擦布偶猫身上的雨水,伺候完猫,两人松一口气。
章怀瑜遗憾:“这下去不成世纪公园了。”
何以宁吐槽:“这鬼天气说下雨就下雨,烦死人。”
章怀瑜感同身受,他把人约出来容易嘛:“没想到会在这儿遇见傅时遇。”
何以宁随口问:“你朋友?”
“我表姐男朋友。”章怀瑜抽出一张纸巾递给何以宁,示意头发上有雨水,“看着冷冰冰,人还怪热心的,回头向表姐夸夸他。”
何以宁猜测他表姐应tຊ该就是那位见过两面的大美人。
章怀瑜擦着自己身上的雨水,询问何以宁:“明天再去公园?”
何以宁:“明天好像一整天都有雨。”
章怀瑜提议:“那去玩室内卡丁车,比三轮侉子更好玩。不是那种玩具车,烧油的,速度能拉到80码。”
听起来怪好玩的。
何以宁望望他,笑着说:“我明天有事。”得上钢琴课,本来今天要上的,这不回老家了吗,就挪到了明天。
章怀瑜不动声色试探:“那后天?”
“好啊。”何以宁笑起来,眼尾弯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章怀瑜心里欢喜,侧脸看着她,她笑的样子格外好看,眼神特别亮,仿佛星星都掉了进去,熠熠发光。
说着话,阿斯顿马丁直接开进花园,停在别墅大门外,林管家撑着伞上前接人。
章怀瑜晃了晃手机:“到时候联系。”
何以宁比了个OK的手势,打开车门下车。
目送何以宁进入家门,章怀瑜才让司机离开。车外阴雨绵绵,他内心阳光灿烂。
林管家询问:“车停在哪儿,回头雨停了我去开回来。”
何以宁想起来就好笑:“就在第一个路口的人行道上,离开小区没两分钟,就被交警逮到了,罚款不说,还要上安全教育课,幸好我戴了安全帽。不过那家伙太坑了,死也要拉个垫背的,拔了我的车钥匙,逼着我等他。”
林管家跟着笑,至于别的,没有多言。她只是管家,雇主愿意说,她就听着,雇主不说,绝不问。
隔了一天,章怀瑜开着跑车来接人。
走出家门的何以宁不由眼前一亮,精心打扮过的章怀瑜嘴角刚翘起,忽然意识到她不是在看自己,她的眼睛里只有自己身后那辆橙色柯尼塞格。顿时哭笑不得,有种媚眼抛给瞎子看的淡淡忧伤,早知道就不开这辆喧宾夺主的车。
他朝科尼塞克抬了抬下巴:“喜欢?”
何以宁诚恳夸赞:“这车有点酷。”
她最近在研究跑车,把几个顶级品牌都看了一遍,只考虑千万以上。
别问。
问就是棘轮效应。
1600万的劳斯莱斯珠玉在前,她已经看不上几百万的跑车,有钱就是这么豪横任性。
原本决定买保时捷918 Spyde,后来又觉得兰博基尼Aventador SVJ也不错,犹豫不决,难以取舍。
在这一刻,她不犹豫了,她宣布:我又又又移情别恋了!
“那给你开,”章怀瑜把钥匙递过去,“以后就放你这。”
何以宁抬眼看他,伸出一根手指头摇了摇:“我更喜欢自己买的车,这款车要等多久?”
妨碍她的从来都不是钱呀,是那该死的等车时间。
章怀瑜想了想:“这辆车我等了差不多半年。”
何以宁泄气:“厂家效率这么低,居然还没被市场淘汰,这不科学。”她这人喜新厌旧得厉害,半年后也许就不喜欢了。大G就是,当初一见钟情,非它不可。等到有了小甜甜劳斯莱斯,大G立刻被她抛在脑后。
章怀瑜哑然失笑,突然道:“也许不用半年,我打个电话问问。”
何以宁泄出去的气又回来了,双眼亮晶晶看着他。
章怀瑜好笑,拨电话问人:“我记得你之前和我说,有好几辆不错的跑车要展出,其中有一台柯尼塞格Regera是不是?”
对面的人笑声爽朗:“章少您不是有一辆了吗?”
“我一个朋友想要。”
“那赶巧了,是有一辆Regera,本来打算18号在杭城展出。您朋友要的话,不好意思,得麻烦18号以后再提车。我这广告都打出去了,18号开天窗没法交代。”
“先把配置表发我看看,再发个车子的视频给我。”章怀瑜挂了电话告诉何以宁,“搞车展的,和各大品牌来往密切,手里经常有一些好车。都是现车,所以不能私人订制,你看看喜不喜欢?”
“我看看,我看看。”何以宁喜笑颜开,她最喜欢现车了。
火红色的车身,红色好呀,红红火火旺旺旺。
价格也很旺,2888万。够买一辆保时捷918 Spyde加一辆兰博基尼Aventador SVJ了。
超预算就超预算吧,千金难买不排队。
配置说实话不太懂,她才刚开始研究,只知道大概。这个章怀瑜懂,他最大爱好就是收集跑车,便细细给她解释每个参数配置的意义和作用,末了总结:“这车配置还行,不过报价虚高了,你要的话,我和他杀杀价,多少有点折扣。”见何以宁看过来,眼底透出惊奇,他纳闷了下,紧接着不可思议,“难道你买车不还价,别人要价多少,你就给多少?”
何以宁眼神心虚移开,不好意思,我以为你就是这种人傻钱多的冤大头,所以听你说杀杀价那一瞬惊讶了。
章怀瑜误会了,以为她真的不还价,顿时痛心疾首:“我们是有钱,不是脑子有病。”说完意识到不对,连忙描补,“我不是说你。”
何以宁甜甜一笑:“我知道,我不懂这车,不知道怎么还价,要麻烦你了。”恐怕赵旭峰也不太懂这些顶级跑车配置大概价位,那就他了。
章怀瑜被晃了下眼,只觉得筋骨都荡漾开,想也不想道:“你放心,我肯定给你要个最实惠的价格。”讨价还价的姿态不帅,他说,“晚上我再和他说这事,先去玩,你来开吗?”
何以宁歪头看了看那辆酷炫到没朋友的柯尼塞格,欣然从他手心里拿过钥匙。
按下钥匙,两侧车门旋转打开,劳斯莱斯瞬间就不香了。
何以宁默默向劳斯莱斯忏悔了一秒钟,转眼兴高采烈坐进去。
坐在副驾座上的章怀瑜支着脸看开车的何以宁:“回头我们可以一起去炸街,不过在市区开不快,还是去东郊的赛车场有意思,那边可以彻底放开速度。”
何以宁请教:“你的放开速度是指300码以上吗?”
章怀瑜循循善诱:“风驰电掣是跑车的使命,你试一次肯定会上瘾。”
何以宁哼笑:“不作死不会死,我贪生怕死。”
章怀瑜乐:“那就看别人作死,回头我有比赛,你来当观众。”
何以宁惊奇:“你还是赛车手?”
章怀瑜叹气:“我的理想是成为一名赛车手,但是家里不同意,只好私下和朋友玩玩。你要是想看正规比赛的话,下个月泰国有一场国际大赛,我订票?”
“目前没有兴趣,”何以宁婉拒,“你不要再跟我说话了,我是新手司机,不能分心。”
章怀瑜做了个闭嘴的动作。
*
15号,柯尼塞格Regera从国外运到杭城,何以宁和章怀瑜大老远过去看车,坐的是她的劳斯莱斯,赵旭峰和程英都随行。
车展主办人薛大明满面笑容迎上来:“章少。”礼貌又克制地看一眼何以宁,嘀咕章怀瑜哪找来的美人。
章怀瑜互相介绍:“这是何小姐,这是薛总。”
薛大明笑呵呵:“什么总,就是混口饭吃,何小姐叫我老薛就行。”
何以宁没那么低情商:“薛总自谦了,你可是做大生意的。”她之前在网上搜了搜这场车展,很有实力。
“我那点生意在章少面前就是毛毛细雨,咱们章少才厉害。” 薛大明有意在何以宁面前捧章怀瑜。
马屁拍在马腿上,章怀瑜斜他:“我最厉害的就是会投胎,你今天吃错药了,说人话。”
薛大明噎住了。
何以宁忍俊不禁,她根据程英提供的信息在网上搜过他,他确实挺会投胎。
见状,薛大明又笑起来,自然而然转移话题:“车就在那儿,可以试驾。”
章怀瑜和赵旭峰各自把车检查一遍。
随后,何以宁坐上去开了一圈,感觉棒棒哒,就是它了。
价格2680万,今天付20% 的定金,18号车展结束,提车付尾款。
薛大明连连保证:“何小姐放心,这个车18号只陈列展出,不会让人碰。如果多出一条划痕,我负责到底。”
“薛总办事,我肯定放心的。” 何以宁笑着从包里拿出银行卡递过去。
薛大明恨铁不成钢看一眼章怀瑜,男人最帅的时候就是刷卡的时候,他居然白白放过。转念又想这么高额度的卡都舍得给,看来是真上心。
当看见何以宁签的不是章怀瑜的名字,而是自己的名字,他tຊ明显的愣了下。
倒不是没见过自己给自己买豪车的女人,只是章怀瑜前前后后那么殷勤,他就把章怀瑜那句我一个朋友要买,理解成我一个朋友要买所以我给她买,没想到还真是我一个朋友要买系列。
薛大明瞬间恍然大悟,怪不得章怀瑜那么舔,两人却没有亲密动作,这是想追没追上!
嘿嘿,白富美可没那么好追,人家自己有钱不稀罕你钱,你帅人家更美。
嘿嘿嘿嘿,薛大明忍不住幸灾乐祸,忠心希望章怀瑜铩羽而归,安慰一下自己这颗男人的丑陋嫉妒心。
第030章
买完车临近中午, 薛大明热情表示要设宴款待远道而来的二人。
章怀瑜摆摆手:“你忙吧,我们还有事。”
薛大明转而为他们推荐了几个当地知名景点和几家富有地方特色的餐厅。其实他就是客气一下,当然知道章怀瑜不希望多自己这么一颗电灯泡。
何以宁让章怀瑜选餐厅:“能买到这辆车多亏你, 我请客,你选地方。”
章怀瑜挑眉:“一顿饭就想打发我?”
何以宁笑盈盈:“一顿不够, 那就两顿。”
章怀瑜伸出三根手指:“至少也得三顿。”
何以宁特别好商量:“OK, 那今天去哪里?”
章怀瑜选了一家老字号杭帮菜餐厅:“难得来一趟, 当然要吃一下本地菜。”
何以宁没有任何意见,她还没吃过杭帮菜来着。一行人前往餐厅,何以宁章怀瑜一桌, 程英他们几个另外开了一桌。
章怀瑜把菜单递过去:“你点吧。”
何以宁没跟他来回客气,她在来的路上做过功课了,知道当地名菜有哪些:“西湖醋鱼、东坡肉、叫花童子鸡、龙井虾仁、糟烩鞭笋、西湖莼菜汤,再来一道点心干炸响铃。你看还要添什么?”
章怀瑜翻看菜单:“菜够了, 再来个梅子清酒。”
何以宁抬头对服务员道:“那就先这样, 旁边这桌在我们的基础上再加两道荷叶粉蒸肉和笋干老鸭煲。”不然程英他们不好意思多点菜,大老远来一趟,怎么能不吃个尽兴。
章怀瑜笑,这几天下来早就发现, 她对保镖挺体贴, 处得也有点像朋友。
不一会儿,菜上来了, 不愧是老字号, 味道确实不错,直到西湖醋鱼端上桌。
何以宁沉默了, 她抿了一口梅子酒,不信邪地重新夹起一筷鱼肉, 沉默来得震耳欲聋。
章怀瑜奇怪:“怎么了?”
何以宁把鱼肉咽下去,友情建议:“挺独特的味道,你尝尝?”
章怀瑜不疑有他,从鱼腹上夹起一块鱼肉放进嘴里,下一秒吐到碟子里:“好重的鱼腥味,鳞片是不是没去干净?”
何以宁盯着盘子里的鱼研究几秒,干干净净,一片鱼鳞都没看见,她扭脸看不远处的程英,问:“鱼好吃吗?”
程英实话实说:“又酸又腥,不好吃。”
正好路过的服务员脚步一顿,停下来解释:“酸是因为醋,腥是因为草鱼作为淡水鱼,相较于海鱼来说,天然带有一股土腥味。这道菜,风味比较独特,就像榴莲一样,喜欢的很喜欢,不喜欢的吃不惯。”
说完,服务员在内心向被碰瓷的榴莲道歉,这道西湖醋鱼,她这个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也吃不惯呢。然而只能昧着良心说瞎话,挣钱嘛,不寒碜。
终究是榴莲保住了西湖醋鱼的体面。
怀疑这道菜是不是做坏了的何以宁被说服了,她自己就很喜欢榴莲,但是霍兰熙一口都尝不来,曾经发自灵魂地拷问,你为什么爱吃屎?
西湖醋鱼让人敬谢不敏,其他菜还是很好吃的,都吃了不少。唯独西湖醋鱼把汤汁抹抹匀,几乎看不出来被动过筷子。
吃过午饭,开车前往一百公里外的横店影视城,霍兰熙在那里拍摄短剧《真假千金》。
剧名就叫《真假千金》,霍兰熙振振有词,短剧主要面向下沉市场,所以要的就是简单粗暴直白易懂。
她说的好有道理,何以宁完全无言以驳。
新晋导演霍兰熙收到微信消息时,正好结束一段剧情的拍摄,于是她拍拍手掌:“大家休息半个小时,投资人来探班了,给大家带了奶茶水果。”
众人欢呼雀跃,好几个人充满期待地望着外面。
几分钟后,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映入眼帘,细看车身在阳光下竟然隐隐泛出暗紫色,格外尊贵霸气。
剧组的人眼睛都看直了,很多人才初出茅庐或者混得庸庸碌碌,不然也不会来拍摄短剧,哪里见过这世面。
只见劳斯莱斯停下,车门打开,一位明艳夺目的大美人慢悠悠走出来。
霍兰熙给这个出场打九分,扣掉的一分是没让保镖来开车门。
别说,程英和赵旭峰这么干过,何以宁坚决制止,暴富时间太短,她还没退化到四肢不勤的地步,开个车门累不着她。
正准备上前迎接金主的霍兰熙愣了愣,愕然看着从车另一边绕过来的章怀瑜,他手里还举着一把太阳伞,撑在何以宁上方。
大大的眼睛,大大的问号。谁来告诉她,在自己离开这十天,发生了什么?
事业脑女主角苏若微凑上来献计:“霍导,咱们投资人原来这么有钱,你劝劝她,与其花钱养男人,不如投资给你?”
霍兰熙给了她一个赞许的眼神,这个妹妹有前途。不像大多数人,看见有钱的美女,想当然认为她的钱来源于男人。
“就是普通朋友,不是你想的那回事。”
苏若微欣慰点头:“女人的钱是给男人看的,不是给男人花的。”
霍兰熙眼神微妙地看着清纯如初恋的苏若微。
苏若微乖巧地笑了笑。
霍兰熙觉得自己大概是挖到宝了,苏若微非常符合她在剧里的人设,外表清纯内里御姐,最好的表演就是本性出演。
“霍导,咱投资人怎么称呼?”男主角从另外一边凑上来,目光灼灼望着不远处的何以宁。
霍兰熙瞅瞅他,想说叫何小姐,话到嘴边又促狭地改成:“人可何,何总。”
被动抬咖的何以宁望伞:“这点太阳不至于。”
杭城的梅雨季节已经过去,盛夏降临,不过这会儿已经是下午四点,太阳不再炽烈。
章怀瑜笑嘻嘻:“紫外线是皮肤的第一杀手。”
何以宁无语,从他手里拿过伞,自己撑着走向霍兰熙。
霍兰熙大步走过去,面带微笑,压低了声音问:“什么情况啊,你这是?”
何以宁推着她往回走:“回头和你说,先让大家吃东西,不然冰都化了。”
程英赵旭峰连同章怀瑜的两名保镖一起从后面那辆阿斯顿马丁上往下搬东西,奶茶各色水果琳琅满目一大堆。
剧组的人又是一阵恍惚,这排面?咱投资人得是多有钱,突然对这部剧的前途充满大大的希望。
霍兰熙递给她一个坦白从宽的眼神,转身招呼剧组众人:“想吃什么自己来拿,都别客气。”
“谢谢何总。”
“谢谢何总。”
继男女主角之后,其他人纷纷感谢。
何以宁:“……”
她看霍兰熙,霍兰熙用手肘推推她:“爽不爽?”转眼看向走近的章怀瑜,“稀客稀客。”
章怀瑜满面笑容:“没打扰到你们的工作吧?”
霍兰熙笑容可掬:“怎么可能,巴不得你们这样财大气粗的慰问团天天来。”
章怀瑜顺势道:“那明天我请客,有没有想吃的店?”
只是开玩笑的霍兰熙卡了壳,你们有钱人都是这样一言不合就施展钞能力的吗?
“明天我再过来探班,”何以宁解围,“大老远来一趟,我玩几天再走。”
霍兰熙顺势转移话题:“来来来,我带你参观参观。”
其实没什么可参观的,很简陋的摄影棚,横店以古装基地出名,现代背景的摄影场地都是近期才开发。霍兰熙他们还是小剧组里的小剧组,拍摄环境能有多好。
全场只有四台大鼓风机降温,何以宁没一会儿汗就出来了,全靠手里的冰奶茶续命:“这也太热了,别的不说,容易掉妆。”
霍兰熙耸肩:“你当拍摄都是在空调房里拍的吗?我们这算好的,你去那些古装剧组看看,又是头套又是层层叠叠的古装,三天两头有人中暑。”
何以宁感慨:“钱不好挣啊。”
霍兰熙翻白眼:“你今天才知道吗?”
何以宁微笑:“人嘛,都是健忘的,我已经好了tຊ伤疤忘了疼。”
霍兰熙深感糟心,赶人:“走,赶紧走,看见你就讨厌。”
何以宁哈哈笑:“忙不忙,晚饭一起?”
“我忙着呢,你自个儿玩去。把酒店房间号发我,晚上我来找你侍寝。”霍兰熙和剧组的人都住在普通酒店,想也知道何以宁肯定住五星级大酒店,她可不会委屈自己。
“行吧,那我走了。”何以宁朝她挥挥手,回到劳斯莱斯上。
目送劳斯莱斯驶远,男主角状似随意地问霍兰熙:“霍导,那帅哥是何总男朋友?”他看着差点意思,觉得不是。
霍兰熙似笑非笑:“打听这个干嘛?”
男主角半真半假地玩笑:“要不是,你看我有没有机会?” 那么年轻貌美,他就是倒贴都愿意,更别提还这么有钱。
霍兰熙心下一哂,都说女人现实,其实男人比女人更现实,娱乐圈的人要加一个更字。
“没听见微微刚才怎么说,女人的钱不是给男人花的,所以你现在肯定没机会。好好拍戏,等你红了,也许有点机会。”
男主角早就练出来了,并不恼,嘿嘿笑:“那我可得好好努力了,霍导你多给我两个镜头。”
吃饱喝足,剧组众人重新开始工作。
大半个小时后,来了好几个人,送来两台鼓风机和大冰块,周围的温度瞬间降了好几度。
霍兰熙趁势收买人心:“这是何总安排的,大家的辛苦何总都看在眼里。她跟我说了,要是播放量好,红包绝对少不了。”
众人欢欣鼓舞,谁不喜欢大方的老板。
男主角忍不住再问霍兰熙:“我真的没机会吗?”
霍兰熙拍他肩膀鼓励:“努力把戏拍好,才可能有机会。”
男主角:可我想找金主就是因为不想努力了。
第031章
去酒店洗一个澡换好衣服, 何以宁出去吃饭。吃完饭天已经黑下来,酷暑消散,正适合逛影视城。
古色古香的建筑, 不乏穿着古装走来走去的人,恍惚之间, 真有种时光错觉。
章怀瑜指着路边的汉服店铺问:“要不要试一试, 穿起来应该挺好玩。”
举着迷你风扇的何以宁摇摇头:“热死。”
章怀瑜想想也是。
“hi, ”黄衬衫的中等个子男人满脸堆笑靠近,双手递上名片,自我介绍, “我是一名星探。”
章怀瑜想也不想就要拒绝,话到嘴边想起何以宁,便看她。
“没兴趣。”
何以宁想起了还在上大学的时候,自己遇到过好几拨自称星探的人, 一开始还真心动过, 毕竟她喜欢钱,而娱乐圈众所众知容易挣钱。
她便去问霍兰熙,北电和娱乐圈密切相关,对方怎么着也算得上半个圈内人。
霍兰熙说了一些里面不能见光的事情, 更衣室里藏着摄像头是小儿科, 酒水里掺药屡见不鲜。涉世不深的男孩女孩被欺负,还会被拍下视频威胁。
想在这个圈子里混, 背景很重要, 没有背景只有美貌的普通人,就像一块肥肉, 不得不面临四面八方虎视眈眈的豺狼虎豹。
逢场作戏,虚与委蛇, 假戏真假,面目全非是常态。
有出淤泥而不染的人,但并不多,除了自身双商出色外,还需要格外的幸运。
听完之后,何以宁彻底歇了心思。
穷的时候,她都没涉足。暴富之后,她忙着花钱享受人生,更不会去趟浑水。
见她表了态,章怀瑜才对黄衬衫说:“我们都没兴趣。”
黄衬衫连忙道:“我不是骗子,你们看,我是星辉娱乐的,正经经纪公司,不是那种野路子。”
章怀瑜轻笑:“不是觉得你是骗子,是我们对当明星没兴趣。”
黄衬衫倒不意外,他长着眼睛,看得出两人穿戴不菲,身后还跟着保镖之类的人,肯定是不缺钱,但是谁会嫌钱多?
那些大导演大明星,哪个不是身家上亿,还不是处心积虑要把自己的丑孩子塞进娱乐圈,哪怕千夫所指万人唾骂也不动摇决心,就是资本家都愿意孩子进娱乐圈捞金。
还不是因为娱乐圈的钱太好挣!
“当明星多有意思啊,万众瞩目,万人爱戴,还能轻松挣钱,做得好,一年上亿都信手拈来。”黄衬衫不舍得放弃,实在是这两人条件太好,都不用包装就能出道。娱乐圈里大红靠命小红靠捧,大红大紫不敢保证,但是小红一把他觉得不难,“去玩玩也好啊,现在好多人都是玩票性质,玩着就把钱挣了。”
“我们有更好玩的事做。” 失去耐心的章怀瑜对保镖做了个动作,两人上来请黄衬衫离开。
黄衬衫只能心痛离开,觉得自己失去了一个亿,为什么长得这么好还要有钱,长得好就该用来挣钱!
想着想着心更痛了,他们有钱有颜,自己又穷又丑!
淦,这个世界太无理取闹了。
逛到九点,意犹未尽离开。
回酒店的路上,何以宁停车买了一堆烧烤、十三香小龙虾和可乐雪碧。
刚回到酒店房间没几分钟,霍兰熙便一身疲惫地进来。
她刺啦打开一罐冰可乐,连灌好几口:“爽。”
何以宁把餐桌上的小龙虾烧烤包装盒全打开推过去:“吃了更爽,我找了评分最高的店,名副其实。”
霍兰熙戴上一次性手套,开始剥小龙虾:“我有酒有菜,你有故事吗?”
对面的何以宁双手交叠撑着下颌:“哪种故事?”
霍兰熙把剥出来的龙虾肉怼进她嘴巴里:“别装傻,我付费了,今天必须听到详细的故事。”
何以宁慢条斯理咽下龙虾肉,抽纸巾擦干净唇边汤汁:“我现在什么都不缺,就缺人陪我玩,他正好擅长玩。”
霍兰熙饶有兴致:“玩什么了?”
何以宁回忆,语调轻快:“你不在这几天,我跟他去玩了室内卡丁车、室内攀岩、室内滑雪。雨停之后,还去玩了赛车,飞一般的感觉。”
霍兰熙问她:“快乐吗?”
何以宁笑起来,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快乐。”
霍兰熙想了想,还是问出来:“知道他大概来历吗?”总不能一无所知就一起玩耍。
“知道个大概,我没那么心大,早向程英打听过,”何以宁慢悠悠道,“港城章家,详细的你自己百度。”
霍兰熙不可思议:“不会就是那个章家吧。”
一般人提到港城的章家下意识都会想到那一家老牌豪门,曾祖辈做船运起家,一代一代传下来,没有没落,反而蒸蒸日上。
现在是第三代当家,当家人是长房长媳李明珠,赫赫有名的商场女强人,在丈夫被绑匪撕票后,压下章家一众男人接管章家。
章家是那种很传统的家族,能让一个外姓媳妇掌权,可见这个媳妇有多厉害。但也风波不断,时不时能听到章家内讧的八卦。
谁让第二代当家人在那个能合法纳妾的年代有一妻四妾,每房妻妾各生了一堆孩子。一个妈生的都能为了家产翻脸,何况这种不是一个妈生的,面对的还是亿万家产,不内讧才怪。
霍兰熙好奇:“他是哪一房的?”
何以宁:“长房。”
霍兰熙嘶了一声:“李明珠的儿子?”
何以宁点头。
霍兰熙:“李明珠几个儿子来着?”
何以宁:“两儿一女。”
霍兰熙笃定:“他是小儿子吧。”继承家业的大儿子不可能是他那款。
何以宁哑然失笑。
霍兰熙抽掉一次性手套在手机上搜章怀瑜,还真搜出了几条八卦新闻,配有模糊的照片,几条新闻看下来,啧啧出声:“还真是花花公子二世祖,只合适谈恋爱。”
何以宁轻轻弯起眼尾:“这不正好,我又没想结婚。”
“不以结婚为目的恋爱都是耍流氓,”霍兰熙痛心疾首,“姐妹,你居然想耍流氓!”
何以宁托腮望着她:“姐妹,我得是多想不开才会想结婚。”
霍兰熙笑倒在桌子上:“挺好的,你继续跟他一起玩吧。你不图他的钱,他也不图你的钱,你们俩有钱有闲,得多快乐啊。”
何以宁笑吟吟点头。
霍兰熙暧昧眨了眨眼:“进展到哪一步了?”她两个大拇指对了对,“有过吗?”
何以宁:“你想多了。”
霍兰熙退一步:“牵手呢?”
何以宁想了想:“攀岩的时tຊ候。”
霍兰熙不可思议:“……你们是小朋友过家家吗?”
何以宁白她:“分明是你车速太快。”
霍兰熙嘁了一声:“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好不好。”
*
晚上逛室外景区,白天游室内景点。
玩了两天三夜,何以宁把整个影视城都转了一遍。
18号上午,一行人返回杭城。
何以宁望着打手游的章怀瑜:“我待会儿有点私事要处理。”
章怀瑜秒懂,没有追问,而是道:“正好这两天逛得我有点累了,我先回酒店休息。你忙完了和我说一声,我们去提车。”
何以宁:“我自己去提车就行。”
章怀瑜扬唇:“做事总得有始有终。”
“那就麻烦你了。”
章怀瑜望着她的眼睛,语气有些认真:“一点都不麻烦,我乐在其中。”
何以宁笑了下。
劳斯莱斯在路边停下,章怀瑜晃了晃手机,示意到时联系。下车坐进后面的阿斯顿马丁,前往酒店。
何以宁对赵旭峰道:“去武林壹号。”
赵旭峰导航后出发。
等待在小区门口的林管家远远的看见车,对身旁的周梦娜说:“小姐来了。”
作为豪宅中介,周梦娜也是见过不少世面的,面色如常,心里却是笑开了花。有专业管家,开劳斯莱斯,肯定超有钱,这一单妥了。
何以宁又要买房了,一开始没想买。
只是发现霍兰熙准备用来拍豪宅戏份的豪宅场地一点都不豪宅,如果她是观众,看到这背景,一定会发弹幕【首富家的豪宅,就这???】。
观众配吃点好的,她就想趁着还没开始拍摄,租一套像样点的豪宅。还真找到一套不错的豪宅,位于武林壹号,这个小区在杭城的地位相当于汤臣一品在沪市。
意外发现杭城二手房不限购,外地人也能买。何以宁当场心动,杭城作为新一线城市里的佼佼者,市中心的豪宅具备投资价值。反正钱不用来买房,最后都会被她莫名其妙花掉,还不如买套房子放在那里。
何以宁没时间,便把这件事交给林管家。
林管家有帮雇主购买房车这种大件的经验,甚至学过一些专业知识。她用了两天时间线上线下收集资料,整理后发给何以宁。
看到那份可以当标书的完善资料,何以宁觉得,五十万年薪给少了,得加薪。
寒暄两句,何以宁去看房,要看的房子是一套718㎡的顶跃,商定的最终价格正好一个小目标。
周梦娜介绍:“整个小区六百多套房子,700平以上的顶跃不到十套,出一套立刻被抢光……这套房子是美式装修风格,您看,非常的古典华丽……”
何以宁在视频里已经看过,现场看更加的富丽堂皇,不委屈首富。事前勘察工作林管家已经完成,价格也已经谈好,上下转了一圈没有问题。
“签合同吧。”
周梦娜心花怒放:“好的,我这就联系业主那边。”
业主日理万机,来得是拿着业主授权书的秘书。双方都没有废话,直接去房产交易中心过户转账。
这一次买房和前两次买房有所不同,钱不够!因此没全款支付,先付五千万,剩下的五千万房款,约定十五个工作日内付清。
这在买房中很常见,何以宁却有点不适应,万万没想到,她居然会有钱不够的一天。
付掉一半房款,付掉税和中介费,待会儿再去付掉车款,她卡上只剩下两千多万,久违的贫穷!
过几天到账的五千万利息要支付剩余房款,也就是说这两千多万得坚持到八月下旬。
何以宁痛定思痛,接下来这一个月绝不能再乱花钱,要省吃俭用,要勤俭持家。
下完决心,何以宁把这套房的视频发给霍兰熙。
【这套房当首富的豪宅怎么样?】
霍兰熙正中场休息,直接一个语音通话过来:“你不会已经租下这套房了吧?” 自从何以宁来探班,他们这小破剧组的拍摄条件直线上升。自我感觉这部短剧要是不能回本,自己得切腹谢罪。
何以宁:“我买了。”
霍兰熙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难以置信地高声反问:“你买了?!”
何以宁把手机拿远一点:“对啊,我看这套房不错就买了,还能给你拍剧用。718平的顶跃,六个房间,大厅用来拍摄,其他房间可以住人,稍微挤挤住的开。”
霍兰熙急忙问:“你沪市没法再买了,你买哪儿去了,多少钱买的?”
何以宁:“杭城市中心的武林壹号,刚好一个小目标。”
霍兰熙呼吸滞了滞,紧接着尖叫:“这破短剧总投资才一百万,你居然花1亿买一套房拍剧!”
何以宁解释:“拍剧是顺便,主要是投资,等你拍完,我就租出去。你之前不也说了,让我把钱用来买房少买奢侈品。”
霍兰熙缓了好一会儿,还是无法冷静下来,声音透着恍惚:“姐妹,你知道你那句‘我买了’的语气,仿佛你只是去菜市场随手买了一根葱吗?前首富说房价如葱,我以为他是故意忽悠人别存钱买房,赶紧把钱用在咣咣剁手上。我今天才知道是我狭隘了,因为对你们这些有钱人来说,买房真的如买葱。”
第032章
挂掉壕无人性闺蜜的电话, 霍兰熙缓了缓情绪,酝酿酝酿后开始忽悠剧组众人:“何总看了我们的拍摄场地之后,觉得过于简陋, 不符合首富人设,就去买了一套700平的顶跃借我们拍摄。”
现场鸦雀无声。
众人:是天太热我幻听了吗?
关键时刻还是苏若微稳得住:“霍导, 哪里的房子, 近吗?”
霍兰熙故作淡定地宣布:“杭城武林壹号, 刚好花了一个小目标。”
男主角:“卧槽!”
渴望的视线投向霍兰熙。
霍兰熙给他一个你努力拍戏的鼓励眼神。
男主角:霍导,我真的不想努力了。
剧组众人恍惚,上亿的房子说买就买, 咱这位美女投资人得是多有钱。
苏若微满怀期待:“霍导,能追加投资吗?后期剪辑宣发上给力点。”
霍兰熙高深莫测一笑:“那也得片子本身好,一坨屎,再怎么包装也成不了巧克力。”
苏若微信誓旦旦:“我们一定会好好拍, 用心拍。”
霍兰熙欣慰点头:“片子好, 我才有底气向何总要求追加投资,我们这部短剧才更容易火,大家才有钱途。”试问,哪个当老板的不画大饼, 反正她跟组的时候, 没少被喂大饼,活学活用啦。
众人欢呼雀跃。
霍兰熙表面镇定, 内心还有点麻。一个亿的房子说买就买了, 我那壕无人性的闺蜜,终究是我高攀了。
脑海中忽然闪过一道灵光, 要是这部《真假千金》没有血本无归,她觉得下一部可以拍《我那壕无人性的闺蜜》。
越想越觉得可以, 谁不想当壕无人性的那个闺蜜,谁又不想要一个壕无人性的闺蜜。剧情就是买买买,打脸极品,萧亚轩的快乐。
霍兰熙觉得这个剧肯定能打动小姐姐,让她们心甘情愿掏出小钱钱。
别说霍兰熙麻了,就是近在咫尺的程英和赵旭峰都有点麻,不是探班顺便旅游吗?怎么就买了一套亿万豪宅。
想买就买了呀,她最喜欢买房子了。
何以宁喜滋滋地欣赏刚到手的房产证,五月份一套,六月份一套,七月份又来一套,这是一个月一套房的节奏,那八月份是不是还得来一套?
也不是不可以。
看看时间,下午三点多,何以宁发了条信息给章怀瑜,先行前往车展。
车展要下午五点结束,正好逛一逛长长见识,她还没看过车展来着。
何以宁到展厅的时候,章怀瑜还没到,她先去找自己的柯尼塞格。作为镇展之车,它是当之无愧的C位,周围人也是最多的,隔着围挡横拍竖拍。
走近之后,她还在拍照的人群中发现了一位熟人。
丁奕芮占了一个好位置,娴熟地摆出姿势,同行的朋友举着手机拍摄。这个姿势结束,丁奕芮正要换一个姿势,无意中瞥到优哉游哉走来的何以宁,身后跟着之前在香奈儿见过的一男一女,笑容顿时僵在脸上。
忍不住暗骂一声,怎么又遇上她!
何以宁倒是心平气和,刚买了房又即将提车,她心情好着呢,丁奕芮已经不足以影响她的情绪。唯一的影响就是她下意识环顾一圈,想确认一下章怀瑜那位表姐他们是不是也在?没办法,两次遇见丁奕芮都遇上他们,她都快怀疑他们是tຊ绑定关系了。
没找到那两个人,倒是找到了穿花蝴蝶一样游走在各个展位前的薛大明。
薛大明也看见何以宁,赶忙迎上来:“何小姐,您来了。”
何以宁含笑打招呼。
薛大明指着柯尼塞格外面的围挡:“您看,有围挡在还有保安守着,车出不了一点问题。”
何以宁笑:“薛总办事,我有什么不放心的。”
薛大明哈哈笑。
何以宁主动道:“我把尾款付了吧。”
薛大明求之不得:“好的好的,您跟我来这边。”
站在原地的丁奕芮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尾款,是这辆柯尼塞格的尾款吗?她不愿意相信,然而事实摆在眼前,让她不得不相信这个惨烈的事实。
如果说之前还有那么一点怀疑她是靠干爹,此时此刻,那点怀疑再也站不住脚,被瓦解到溃不成军。
丁奕芮表情有些扭曲,两千多万他们家卖两套房也能凑出来,可他们家一共就三套房子,怎么可能卖房去买车。
舍得花两千多万买车的人,财产至少两个亿。
何以宁她真的有钱了,比自己更有钱!
这一刻,丁奕芮心里什么滋味都有,又什么滋味都说不出来。她什么都没说,直接掉头离开,连同伴的呼唤都没听见。
不走还留在这里干嘛,在对方的车前拍照,P图之后放上网,亦或者上前挑衅。
前两次上前挑衅是因为自己面对她时有优越感,风水轮流转,轮到她发达了,自己再挑衅那叫自取其辱。
走出去几步,丁奕芮看见一位身材和脸都极为出色的帅哥大步走来,忍不住驻足,然后眼睁睁看着帅哥走向何以宁,递上一杯竹筒冰激凌,何以宁自然而然地接过。
丁奕芮咬紧了后槽牙,门当户对的男朋友?还是包养的帅哥?
她骂了一句脏话,加快步伐离开。
车展结束,展厅内只剩下零星的人,围挡被移开。
薛大明笑眯眯道:“大门很宽,可以直接把车开出去。”
何以宁按下车钥匙,打开车门。
红色车门旋转打开,如同蝴蝶展翅,吸引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赵旭峰笑着说:“可别太快,要不然我们跟不上。”
何以宁失笑:“放心,我不会在市区飙车,我可是奉公守法的好司机。”
她坐进柯尼塞格,章怀瑜无比自然地坐进副驾驶座。
启动引擎,轰然作响。
何以宁之前开过章怀瑜那一辆,却是第一次觉得声浪可以这么酷。果然,东西还是自己买的最香。
在杭城游玩了一个星期,何以宁才返回沪市。
期间霍兰熙拍完外景戏份,来武林壹号拍室内戏份,见到了何以宁那辆柯尼塞格。
何以宁摆烂了,正打算积极认错,当然下次还敢。
却听见霍兰熙用一种类似于牙疼的语气说:“是贫穷给了我指手划脚的勇气,对你们有钱人来说,买豪宅豪车就像买葱姜蒜。”
何以宁:“……那也不至于。”
霍兰熙摆摆手:“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
回到沪市家里,何以宁开始补课。她的钢琴课拉下了好几节,得补上。
还得补拳击课和擒拿术,现成的两位老师摆在那,何以宁早人尽其用,向程英学拳击,向赵旭峰学擒拿术。既能强身健体,又能多一分自保能力。
章怀瑜也乖乖回去坐班,虽然他在公司只是个吉祥物,但因为旷班太久,已经被告到他妈那。为了不被冻卡,必须上几天班意思意思。
不过白天上课上班,不影响晚上出去浪。
章怀瑜:【一家新开的创意菜餐厅,口味评价很高,要不要去打卡?】
何以宁:【我来接你】
她和柯尼塞格正处于热恋期,不放过任何一个开车的机会。
章怀瑜失笑,这待遇还怪新鲜。
她还时不时主动买单,动作快的自己都反应不过来。有几次,店家的眼神就是那种你这个浓眉大眼的家伙原来是个吃软饭的小白脸。
“车停这,里面很难找到停车位。”章怀瑜提醒何以宁,他做过详细的攻略。
何以宁从善如流,熟练把车停好。
两人下了车,迎着傍晚的风慢悠悠往步行街走,男俊女靓,有说有笑,不失为一道风景线。
程英他们则隔着一段跟在后面。
马路边的餐厅里,坐在窗前的赵思阳腹谤一声晦气,怎么哪哪都能遇见她。她可真够风光的,上次劳斯莱斯,这次开跑车招摇过市,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干了啥。
何以宁的名字在赵家是禁忌,除了赵思阳没人会提起,自然也就没人会主动告诉她有关那个‘爸’的事情。以至于赵思阳坚定认为何以宁傍大款,如今更加确定。
见赵思阳一直盯着那辆红色柯尼塞格看,对面的瞿成理笑着道:“你也喜欢那辆车?”
赵思阳留意到那个也字:“你喜欢?”
瞿成理笑:“大概没有男人会不喜欢,它是所有男人的Dream Car。”
赵思阳想也不想道:“既然这么喜欢,你也可以买一辆啊,以你的收入水平,两三年不就够了。”
瞿成理失笑:“你也太看得起我了,这款车要两千多万,我一辈子都买不起。退一步,就算有这个钱,也不可能花两千万买汽车这种消耗品。”
赵思阳愣了愣,她见过的跑车都是几百万,下意识以为外面那辆也是。没想到居然要两千多万,何以宁卖的还挺贵。
“那怪不得了。”
“嗯?”瞿成理露出疑惑之色。
赵思阳不可能说从副驾座走出来的那女人是我异父异母的继妹,丢死人了,还不得连带怀疑她的教养,但并不妨碍她鄙夷:“怪不得从车里下来的是个美女,这都是跑车的标配了。”
瞿成理看了看赵思阳,笑:“也有可能是高富帅和白富美。”
“你怎么会觉得那是白富美?” 赵思阳眉梢挑起,笃定道,“那明显是个捞女。”
望着赵思阳透出刻薄的脸,瞿成理沉默。她好歹留过学,留学党最不缺的就是有钱人,难道不知道有钱人家也生女儿,她自己不就是小富之家的女儿。
要是刚刚那男人不堪入目,那么这样的怀疑还有点道理。可那男人生得十分英俊,且是从副驾驶座下来,那为什么不能是门当户对的白富美,或者是白富美养高穷帅?不知全貌就认定是捞女,恶意过大了。
再退一步,即便是白穷美,哪个女生不想找高富帅,就像没有男人不想找白富美一样。
赵思阳难道不图自己个人条件比她好,他自己其实也更倾向于找旗鼓相当甚至比自己条件好的女朋友。
之前微信上聊着不错,第一次见面还算愉快,这是第二次见面。要是接触下来合得来,倒可以考虑正式交往。将来男主外女主内,她家里应该能给她一份不错的陪嫁,日子能过得比较轻松。如今看来,他们大概合不来。
*
到了那家创意餐厅,门庭若市,取号之后,显示前面还有129桌人,起码要等两个小时。
何以宁遗憾:“换一家吧。”
“别急,说了带你打卡肯定让你吃上。”章怀瑜望着门口那一大群耐心等待的顾客,觉得这家店肯定有点东西,“你坐这儿等等我。”
何以宁疑惑看着他走向服务台。
清脆童音叫号:“A88号请用餐,A88号请用餐”
两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女生站起来走向服务台。
章怀瑜走过去,笑容令人如沐春风:“不好意思,打扰一下,我能用两千买你们的号吗?”
两女生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点头。
不是这家店不好吃,而是给的实在太多了。这家店的黄牛号也就卖三四百,这位帅哥给的可是两千,赚了赚了。
章怀瑜扫码付钱:“谢谢帮忙。”
两女生笑:“不客气,我们又没吃亏。”
收到钱,两人立刻离开前往另外一家喜欢的店。
章怀瑜问等候区:“B38桌转让吗?”
B38桌三个男生笑嘻嘻站起来表示转,拿着两千块钱去吃顿好的更香。
人群里游走的黄牛党就很忧伤,只恨自己取的号不够靠前,错过一头肥羊。
目睹一切的服务员没说什么,一个愿买一个愿卖就行。其他排队的人也没有意见,又不是插队,并不影响他们的用餐顺序。只是惊讶居然有人舍得花两千买个号,还一买就是两个号。
章怀瑜拿着号码回来:“进去吧。”
何以宁一时无言以对,他可真是把钞能力运用得淋漓尽致。反正没损人利己,那就没什么好说的。
一行人进店,大半个小时tຊ后满意离开,漫无目的地散步消食。
夏日晚上的步行街热闹非凡,各种小吃的香味飘散在客气中。明明晚饭吃了不少,可在这样的氛围里,不由自主地想跟风买点什么。
不一会儿,两人就是一手一杯奶茶,另一只手小吃的状态。亏得有程英他们帮忙消化,不然手里都拿不下。
走着走着,何以宁转进一家古风饰品店闲逛,看中了里面的宫廷丝绸团扇,决定买一把扇扇风,不,买两把。
她促狭地拿起一把粉红色牡丹绣纹团扇递给章怀瑜:“我觉得这把扇子特别适合你。”
章怀瑜丝毫不介意粉嫩粉嫩的颜色:“你觉得我适合这个颜色?我有几件粉色的衣服,改天穿给你看。”
“几年不见,你倒是本事见长。”
冷不丁,耳边传来一道刺耳的声音。
何以宁侧过脸,看见了阴阳怪气的赵思阳。纵然时隔多年,她还是一眼认出了这张脸。怎么可能忘得了,从她进入赵家第一天起,赵思阳就没停止过阴阳怪气。
赵思阳怨恨赵德海何燕兰,偏偏拿那一家四口没办法,就把窝囊气全撒向她。
赵思阳打量何以宁,近距离之下,那张一看就养尊处优的漂亮脸蛋带来的冲击更大。凭什么不要脸的人可以活得人模人样,何以宁是这样,老头是这样,何燕兰是这样,而她妈死在手术台上,自己有家却像没家。
“你才知道我比你有本事吗?”何以宁语气轻飘飘,“从小到大,我难道不是一直都比你有本事。”
赵思阳恼羞成怒,还不忘看一眼章怀瑜:“你所谓的本事就是找有钱男人吗?那你确实是比我有本事,这可是你们家祖传的本事。”
何以宁举起奶茶泼向赵思阳的脸。
“啊!”
被冰凉奶茶泼了一脸的赵思阳放声尖叫,手忙脚乱拍打滑到领口的水果、椰果、西米、烧仙草等等小料。
何以宁还有闲情想,这家奶茶店小料给的还挺足,回头再去买一杯。
章怀瑜往前走了一步,以防对面女人暴起,自己能及时阻止。
店内店外的人都被这里的动静吸引了注意力,好奇地望过来。
程英他们离得有点距离,人家谈情说爱,他们寸步不离跟着多煞风景。见状赶过来,收到何以宁眼神后,两人靠近了几步没太近但也能第一时间反应。
脸上身上湿漉漉滑腻腻的赵思阳羞愤欲绝,恶狠狠瞪视何以宁:“你有病啊!”
何以宁冷冷逼视她:“有病的是你,你再说一句试试。”
狼狈不堪的赵思阳恨不得手撕了何以宁,可只是想想,她比何以宁矮了半个头,以前就被摁在地上揍过,现在更打不过。她张嘴想骂,话到嘴边,在何以宁冰冷目光下咽回去,变成:“那你倒是解释你这一身名牌怎么来的?”
何以宁挑了挑眉:“你那后妈没告诉你吗?”
赵思阳一愣:“你什么意思?”
何以宁啧啧两声:“原来你真不知道,那另外一件事,我估计你也不知道。你爸那工厂被征用了,能赔好几千万,你知道吗?”
这消息是霍兰熙随口告诉她,而霍兰熙是从霍母口中得知,开饭店的迎来送往,经常能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赵思阳当然不知道,于是她满脸的不敢置信还有愤怒,色厉内荏:“你少骗我!”
何以宁微微笑,笑得不怀好意:“你去老家打听打听就知道我有没有骗你了,我要是你早就回去争家产了。支棱起来,千万别怂,那可是凭你自己的本事一辈子都挣不到的钱。”
赵思阳胡搅蛮缠的能力还是挺强的,一想赵家往后的热闹日子,她就神清气爽,狗咬狗想必精彩纷呈。
第033章
赵思阳脸色变了又变, 一会儿恨家里这么大的事情居然瞒着她,肯定是不想分钱给自己。一会儿又心知肚明何以宁在挑拨离间看热闹,偏偏自己不得不中计, 不争家产,除非自己死了。
无意中看见站在店外人群中的瞿成理, 赵思阳一个激灵, 他站在那儿多久了, 听见了多少,又为什么不站出来帮她?
瞿成理在斜对面的奶茶店等奶茶,赵思阳突然说来这家店转转。等他拿着奶茶过来, 正撞见两人争执。弄了半天是有过节的熟人,怪不得之前说话那么刻薄。再听赵思阳居然不知道自己家工厂拆迁征用的事情,心里咯噔了下。
撞上赵思阳慌乱求助的视线,瞿成理尽量忽略周遭的目光对她说:“走吧。”
赵思阳不禁失望, 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泼了一身奶茶, 他作为相亲对象居然只有一句走吧。再看以保护姿态站在何以宁身旁的章怀瑜,一种复杂的酸涩情绪涌上心头,她不甘心以丧家之犬的姿态落荒而逃,看着章怀瑜:“你以为她喜欢你这个人吗, 她喜欢的是你的钱。”
“你眼瞎吗?”章怀瑜得意抬起自己的手腕, “看见这块表了,理查德米勒, 她送我的。姐姐人美心善出手大方, 我超爱。”
饶是何以宁都瞠目结舌。
围观群众愣了愣,哄堂大笑。
赵思阳人都傻了, 完全不能理解章怀瑜为什么要如此自降身价帮何以宁撑场面。她才不相信何以宁有钱,只觉得何以宁运气好, 遇上了个好金主。反观瞿成理,袖手旁观。
眼见赵思阳还要搬弄是非结果反受辱,深感丢人的瞿成理扭头便走,不想再陪她留在大庭广众之下继续丢人现眼。
赵思阳愕然,下一瞬脸上发烧发烫,只觉得所有人都在看她笑话,再也待不下去,大步走出去,朝着和瞿成理相反的方向离开。
何以宁很有闲心地评价:“这男的有点孬,居然丢下女孩子自己跑了。赵思阳还算有点骨气,没追上去。”
章怀瑜附和:“就是就是,别管对错,真男人必须站出来保护女朋友。”
何以宁似笑非笑看他。
章怀瑜冲她眨了眨眼,笑容阳光灿烂。
何以宁懒得搭理他,对一旁吃瓜看戏的店铺收银小妹道:“不好意思,弄脏的东西你算一下多少钱?这两把扇子一起算。”
吃瓜吃得津津有味的收银小妹愣了一下才想起自己本职工作,暗道一声幸好遇上个心善的白富美小姐姐,不然有的扯皮了。
“好的好的,您稍等一下。”
收银小妹清点好被奶茶污染商品的价值:“一共是859,给您抹掉零头,800吧。”
何以宁爽快地扫码付了钱。
留下两百块钱还价空间的收银小妹喜笑颜开,琢磨着美女这大方劲,以及旁边这位帅哥没有帮忙结账,不禁怀疑,莫非真的是白富美和小白脸。溜一眼英俊挺拔又懂事的章怀瑜,收银小妹在内心留下了羡慕的口水,有钱真好啊,我也想这么快乐。
付了钱,何以宁和章怀瑜离开这家店。
章怀瑜没有多问,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倒是何以宁想了想后,摇着团扇主动提及:“她后妈是我亲妈,打小看我不顺眼。”
至于为什么认定自己傍大款,她没解释,章怀瑜应该知道有钱渣爸这个挡箭牌。就像自己会探探他的底细,他大概也会了解了解她。这点安全意识总要有,这年头骗子太多,傻子都不够用了。
不到万不得已,她并不想提渣爸。给他长脸,有点不爽。
还得是靠闺蜜,短剧挣了钱,她就能超大声地说,钱我自己挣哒。
听她主动解释,章怀瑜有点惊喜,为表诚意,自曝其短:“我也有个后爸,我家那情况更乱,叔伯姑舅兄弟姐妹不像亲戚更像仇人,唇枪舌剑算是轻的,打起来的时候都有。”
何以宁新鲜:“还能打起来?”
章怀瑜笑:“主要是我和那些堂兄弟,他们要是把我哔哔烦了,我就跟他们比划比划。那群家伙四体不勤,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何以宁竖大拇指:“厉害。”
章怀瑜挑眉:“难道你没跟她动过手?”他看着她那个继姐有点怕她,被当众泼了奶茶,都只停留在嘴上。
“十几岁的动过手。”赵思阳那张嘴太臭了,臭的人想把她人道毁灭。
章怀瑜笃定:“你赢了。”
何以宁得意:“当然,她虽然比我大五岁,但是那会儿和我差不多个头,人又怂。”
章怀瑜竖大拇指:“厉害。”
何以宁谦虚:“一般一般。”
章怀瑜乐不可支。
意外事件没有影响两人的心情,两人继续优哉游tຊ哉逛街,何以宁绕回原来那家奶茶店买了一杯同款奶茶,好喝又好用。
相较于何以宁的悠闲自在,赵思阳悲愤交加回到出租房,那是一套三室一厅的大三居。
客厅里,龙凤胎各自盘踞沙发一角玩手机,电视里放着综艺节目,茶几上摊着各种零食,披萨炸鸡鲜切水果奶茶琳琅满目。
赵思月已经收到沪市T大录取通知书,至于赵星辰,汲取赵思阳的教训,不敢再把他送出国镀金,而是在沪市找了一家民办大学。闲在家里没事,两人就来沪市旅游顺便熟悉环境。
赵德海出钱让赵思阳把单身公寓换成三室一厅,好让龙凤胎除了宿舍外多个落脚的地方。
“你爸那工厂被征用了,能赔好几千万。”
何以宁的话回响在赵思阳脑海中,她牙齿咬得咯咯响。怪不得这么大方,单身公寓换成三居室,龙凤胎这么大手大脚,原来是赔了几千万的拆迁费。
他们吃香喝辣,就瞒着自己一个人是不是?
怒火中烧的赵思阳用力关上大门,砰一声巨响。
一个手抖输了游戏的赵星辰埋怨:“大姐你干嘛这么用力,吓得我游戏都输了。”
赵思阳语气很冲:“我自己的地方,我想干嘛就干嘛!”
赵星辰懵了懵,紧接着火气腾得窜上来,更大声地吼回去:“你有病啊,整天板着一张脸大呼小叫,在外面受了气,往我们身上撒干嘛。”
一想这气从何而来,赵思阳怒上加怒:“我就这脾气,受不了滚,又不是我求你们留在这里。”
“我凭什么走,这房子爸爸出钱租的,要滚你滚。”连日来积了不少火气的赵星辰抄起手边可乐罐往地板上一砸,棕色液体瞬间溅的到处都是,其中不少溅到了赵思阳和赵思月身上。
赵思月注意到赵思阳湿漉漉脏兮兮的衣服,出门前她折腾了两个小时,开开心心出去相亲,却这幅样子回来,还拿他们撒气,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
提到钱,赵思阳心里的火药桶彻底炸开:“爸的钱靠工厂,工厂是我妈陪着爸辛辛苦苦开起来,你妈做过什么,你妈就会往躺在床上张开——”剩下的话消失在赵星辰的拳头下。
暴怒的赵星辰一拳砸在赵思阳右脸上,赵思阳整个人往后倒,摔在茶几上,带着茶几一起倾翻。
赵思月冷眼看着躺在地上嚎哭的赵思阳,没有去扶。她知道赵思阳不喜欢妈妈,继女后妈的关系本来就难相处,然而怎么都想不到赵思阳会说出这么恶心的话。如果不是弟弟动作更快,她的手机已经砸过去,不砸不是人。
赵星辰铁青着脸警告赵思阳:“嘴巴放干净点,我妈懒得跟你计较,我没那么好脾气,你说一次我揍你一次。”
赵思阳的半边脸瞬间红肿起来,嘴角甚至在流血,她动了动嘴想骂回去么,然而对上赵星辰凶狠的眼神,霎时咽了回去,整个人都抖了下。连滚带爬跑进卧室,重重锁上门之后,她掏出甩到背后的包里的手机,打视频电话给赵老太。
赵老太正琢磨着是不是打个电话问一问相亲相得怎么样,条件多好的小伙子,要是成了,大孙女后半辈子就可以享福了,这女人嫁得好才是真的好。就说何燕兰,要不是嫁给她儿子,一个带着拖油瓶的穷教书匠哪能过上现在这样的好日子。
见赵思阳打来电话,赵老太立马接通,映入眼帘的便是大孙女惨不忍睹的脸,顿时大惊失色:“谁打你了,是今天跟你吃饭那个小子吗?你怎么会介绍这样的人,你是不是故意的!”后面一句是冲着旁边沙发上的何燕兰去。
何燕兰也是吃了一惊,觉得瞿成理不至于下这样的手,正要问,就听见赵思阳撕心裂肺的哭声。
“奶奶,赵星辰打我!”赵思阳嚎啕大哭,“他打我,都打出血了。”
赵德海心里咯噔一下,一把抢过手机:“你弟弟怎么会打你?是不是你说他了?”
赵思阳如同被浇了一盆冰水,比之前何以宁浇的那杯冷奶茶还透心凉,她尖着嗓子怒吼:“你说的是人话吗,他打我还是我的错!”
何燕兰微微皱了下眉头,儿子虽然莽莽撞撞,但真不是那种无缘无故会跟家里人动手的性格。而赵思阳那张嘴她早些年也领教过,让刻薄无知的婆婆教的粗鄙不堪,被她明里暗里收拾了好几次才学会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
她想了想,发了一条微信问赵思月。
赵思月很快便打回视频电话,何燕兰看了看被赵思阳吵得头疼的赵德海,开了扬声器:“月月,你大姐说你弟弟打了她,怎么回事,你告诉妈妈,不许隐瞒,你爸爸和奶奶都在边上听着。”
赵德海和赵老太纷纷转过脸,赵思阳又哭又骂就是不说正经事。
赵思月可比赵思阳有逻辑多了:“妈妈,这不能怪弟弟,是大姐欺人太甚,也不知道她在外面受了谁的气,回来就拿我们撒气。弟弟气不过回了一句嘴,大姐就骂你,骂的可难听了,就是我都想打她。反正我不觉得弟弟做错了,大姐自作自受。”
听到这里三个长辈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赵德海都不好意思看何燕兰沉下去的脸。本以为大女儿长大了懂事了,哪想到她越活越回去,又开始说那些不着四六的话,真不知道说她什么才好。
头疼欲裂的赵德海说她:“谁让你说那些不着四六的话,两个人都有错,你不该出口伤人,当然你弟弟也不该出手打人。互相道个歉,这事就过去了,亲姐弟还能真计较。待会儿爸爸给你一万块钱,你去医院看看。”
赵老太在旁边连连点头,凑过去对着手机那一头的赵思阳说:“听你爸的,你弟弟还小不懂事,你这个当姐姐的别跟他一般见识。”
赵思阳气急败坏到怒不可遏:“我挨了打还得我向他道歉,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偏心!你们就是偏心,家里的工厂拆迁赔了几千万,都不告诉我!你说你是不是想把钱都留给你的宝贝儿子,一分钱都不给我!”
赵德海心里一突,下意识问:“谁跟你说的?”难不成是瞿成理,这小子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赵思阳心里拔凉拔凉,又像有一把火在烧:“何以宁告诉我的,你别跟我说她骗我,我找几个人问问就知道是不是真的。”
赵德海语塞,旋即好声好气哄她:“这不钱还没发下来,我打算发下来再跟你说。”
赵思阳怒吼:“当我傻吗?我告诉你,这个厂有我妈的一半,我要一半拆迁款,不然我就让你宝贝儿子坐牢!”
赵德海大惊失色:“你什么意思?”
“你看看我现在这幅鬼样子,他已经满十八周岁成年了。现在家暴这块管得严,最少也是个行政拘留,严重点,关几个月都有可能。”赵思阳的脑子从来没转的这么快过,挨打很痛,但是她不会白挨打,没有这一顿打,她反而没有威胁他们的把柄。再哭再闹,也不可能争来这么多钱。
赵德海连同何燕兰以及赵老太勃然色变,赵老太扑到镜头前:“阳阳你不能乱来,那是你亲弟弟。”
何燕兰稳住心神,安抚她:“你受了委屈有条件尽管提,我们好好商量,别报警,家丑不可外扬。”
“商量到我伤好吗?我先报警,你们再来跟我商量。商量好了,我就原谅他。”看着对面心急如焚的三个人,赵思阳觉得自己的脸都不怎么疼了。干净利落地挂掉电话,她直接打110报警。
赵德海再打过去,语音提示正在通话中,勃然大怒:“这个死丫头不会真报警去了,快,让星星和月月阻止她。”
晚了,赵思阳已经把房门反锁上,任龙凤胎怎么叫喊都不开门。
又高又壮的赵星辰一改刚才的威风凛凛,一听赵思阳已经报警,自己有可能被抓走,一个劲地冲着手机对面的长辈喊:“我不要被警察抓走,我不要坐牢,妈妈救我!爸,奶奶!你们快让大姐别报警……”
喊得对面的三人心如刀割,赵老太跟着掉眼泪,赵德海一边安慰吓得魂飞魄散的儿子一边绞尽脑汁想怎么劝赵思阳。
短暂的慌乱过后,何燕兰拨打赵思阳视频电话,第一次被挂tຊ断,第二次被挂断,第三次还是被挂断……直到第六次,视频电话终于被接通,赵思阳那张鼻青脸肿的脸出现在镜头里。
赵思阳不无得意:“我已经报警,警察说十分钟内到达,你们好好商量吧,口头答应没用,我要签合同,对,签合同。”一时有些茫然,这种合同签了有用吗?
何燕兰神色平静:“星辰打你是他不对,但是当着孩子面辱骂母亲,任何一个爱母亲的孩子都会愤怒。就像我在你面前说你的母亲,你肯定也会恨不得杀了我。你对你母亲死在手术台上耿耿于怀,恨你爸爸甚至恨我,那么你知道吗?生一个儿子继承家业同样是你母亲自己的希望,明知道身体不好还坚持追生儿子,她的死有一半是她自作自受。”
赵思阳暴跳如雷:“不许你这么说我妈,你闭嘴!”
何燕兰轻轻地笑了下:“看吧,我都没说脏话,你就这么生气,更何况你那些话。”
赵思阳喘着粗气,恶狠狠瞪着何燕兰:“你以为这样说,我就能原谅赵星辰吗?”
何燕兰:“我没那么天真。我只是想告诉你,你母亲的去世,她和你爸爸都有责任,唯独我没责任。我是在你母亲去世大半年之后才认识你父亲,当时我们都是单身,我有权利和一个单身男人结婚。我不是第三者,我没有对不起你母亲,更没有对不起你。”
赵思阳冷笑:“你花的钱有一半是我妈妈挣的。”
何燕兰笑了笑:“要这么算,我早连本带利还给你了。”
赵思阳愕然。
“大概月月三岁的时候,你妈和你爸开的公司破产了,你爸东山再起的钱是我给的。”回忆起那段时日,何燕兰神色有一瞬间的晦暗。她认识赵德海时,他事业有成年入百万。骆应钧让她明白了一个道理,钱是万能的。谁曾想,一次投资失利竟然导致破产。为了一双儿女,她只能出钱支持赵德海东山再起,幸好起来了。只是规模效益一直上不去,二十年如一日卡在百万门槛上。
何燕兰恢复淡然:“公司名字不一样你总知道,因为我重新注册了一个公司,就是防着你们长大后说不清。这家公司我占股51%,账目一直都是我在管。家里现在的钱都是我和你爸挣回来,和你妈没有一分钱的关系。
当然,你是你爸的女儿,你有权花他挣回来的那份钱。你留学六年花了近六百万,你问问你爸,我有没有说过一个不字。
同样的,我是他的合法妻子,我也有权花他挣回来那份钱,说不上花你妈的钱。如果要算是,那你这些年花的钱里有一半是我的,我早就还给你。”
“你骗我,怎么可能,”被从道德高地上拽下来的赵思阳不愿意相信,“你哪来的钱?”
何燕兰垂了垂眼睑:“我离婚时拿到了一笔补偿。”
一旁的赵德海有些不自在地挪了挪屁股,骆应钧是净身出户,把婚房留给了何燕兰,还有富婆给的一百万现金。他哪好意思说出来,也怕大女儿不自在,就一直这么含糊着。
何燕兰抬起眼,望着屏幕上备受打击的赵思阳,眼神锐利:“所以,我不欠你,你没资格对我说三道四。你要一半的拆迁款,不可能。这笔钱一半是我的,你爸只有一半,那一半又要分成三份,你只占六分之一,家里其他财产你也只能占到六分之一。这是你能要到的极限,你能要到多少是你们父女俩的事情。我是后妈不是亲妈,我不会从中作梗但也不会帮你。
我现在只想告诉你,今天要是星辰被警察带走,你别想再踏进这个家一步,更别想从你爸手里再要到一分钱,我说得出就做得到。你好好想想,没了你爸的支援,你能过上什么样的日子。”
心疼大孙女的赵老太下意识喊:“你好好跟孩子说话,干嘛吓唬她。”
“闭嘴。”何燕兰侧过脸,冷冷盯着义愤填膺的赵老太,“无论她还是星辰都是被你宠坏,今天这局面你至少要一半的责任。”
赵老太难以置信瞪大眼,想骂回去,可对上何燕兰的眼,竟不敢。下意识去看儿子,却见儿子坐在那,女儿老娘被这样训斥,竟然一声不敢吭。触到她的目光,儿子苦笑一下,躲开视线。
赵老太整个人都懵了。
赵思阳如坠冰窖,奶奶竟然真的闭嘴了,她爸居然一句话都不说。
一直以来,她都以为何燕兰是依附她爸而生的菟丝花,看她爸的脸色行事。今天却被颠覆了二十年的认知,悚然发现何燕兰已经反客为主。
何燕兰转回脸,望着屏幕里的赵思阳:“至于让星辰坐牢,你别想吓唬我,他刚高中毕业没有前科,又是你恶语伤人在先。你的伤势看起来惨,验伤可能轻微伤都够不上,星辰最多行政拘留。他本来就不可能有大出息,拘留只是受点皮肉苦,对他的将来几乎没有影响。倒是你,失去你爸在经济上的支持,你会是什么下场?”
赵思阳心乱如麻,本以为掌握了必胜的筹码,却没想到何燕兰压根不吃这一套,还反过来威胁她,难道她这一顿打就白挨了。
不甘心,她不甘心,赵思阳恨不得穿过屏幕挠花何燕兰从容镇定的脸,突然开口:“你离婚时拿到的赔偿,里面总有何以宁的份,你拿来养男人和后面生的孩子,却不给何以宁用,你真干得出来!”
何燕兰面不改色:“我拿的是我应得的补偿,她那份被她舅舅拿走,我没动她一分钱。”
赵思阳不吝于用最大的恶意揣测:“你说的可真轻巧,落到她舅舅手里,难道你没责任?”
何燕兰沉默了一瞬,当时整个人浑浑噩噩,很多事情都是她爸和弟弟在处理。等她缓过来,那钱早让弟弟拿去买房,她爸还让她别告诉她妈,说慢慢把钱补上。补上?进了她弟弟嘴里的东西,永远都不会吐出来。
她冷声:“她爸丢下她一走了之,凭什么要我担起责任。父亲可以不负责任,母亲必须无私奉献吗?”
赵思阳只觉得荒谬,盯着平静到近乎冷漠的何燕兰:“你之前说‘当着孩子面辱骂母亲,任何一个爱母亲的孩子都会愤怒’,你还记得那一年我和何以宁打架吗?我骗你们的,不是因为我骂她,我骂她她从来不搭理我,我是骂了你。”
何燕兰眼底出现一丝波纹,那纹路极其细微,转眼即逝,快的谁都没发觉:“警察快到了,你选择好了吗?”
怎么选择?
自认倒霉,放过赵星辰,白挨一顿打。
硬刚到底,赵星辰被警察抓走,自己被逐出家门,断绝经济支援。
赵思阳刚还觉得何以宁可怜,现在发现自己比她更可怜,何以宁至少还有维护她又有钱的男朋友。自己呢?她爸和奶奶一直保持沉默,一句话都没替自己说。
沉默了足足有一分钟,赵思阳红着眼咬牙切齿:“算你狠,你早晚会遭报应的。”
何燕兰笑了笑,看向赵思阳的眼神竟有些怜悯。当年她对骆应钧也说过类似的话,有什么用,他照样活得人模人样。
所有诅咒,都是失败者无能狂怒的犬吠。
第034章
何以宁可不知道被她寄予厚望当搅屎棍的赵思阳战斗力那么弱, 一个回合都没走下来就被何燕兰KO掉。
她只知道霍兰熙的短剧样片出来了,这家伙还神神秘秘表示为了防止片源泄露,不能传给她, 要亲自带来让她看。
大夏天懒得出门,何以宁让赵旭峰去高铁站接人, 自己在家里恭贺大驾。
“亲爱的, 我胡汉三又回来了, 到底还是你的城堡好,又舒服又养眼。”
霍兰熙一来,整栋别墅都热闹起来。
何以宁拨开扑上来的人, 伸手:“片子呢,我等的好着急。”
霍兰熙故意卖官司:“别着急呀,等我洗个澡,咱们再去地下室的影视厅看, 那里视觉体验更棒。”百万播放设备, 不能当装饰品。
这时候,林管家端着托盘上来,上面放着一个精致的水晶碗:“这是小姐专门给霍小姐你炖的虫草参杞燕窝。”
霍兰熙哭笑不得看着何以宁:“你想让我大夏天的流鼻血吗?”
何以宁怜爱地摸摸她的狗头:“给我家印钞机补补身体,才好继续给我挣钱呀。要想马儿跑怎tຊ么能不给马儿吃草, 我是一个有良心的资本家。”
“滚!我不是小六子。”霍兰熙拍开她的手, 从托盘上拿起水晶碗,用银勺子舀了一口, 惊奇, “还以为一股子中药味,味道还怪不错的嘞。”
何以宁得意:“我们家孙大厨的手艺不是吹的。”
霍兰熙端起碗直接一口干完。
何以宁鄙视:“牛嚼牡丹, 暴殄天物。”
霍兰熙鄙视回去:“我们无产阶级不学你们资产阶级装腔作势。”
何以宁靠在沙发上问她:“那你有把握成为资产阶级吗?”
霍兰熙摸摸下巴:“刺猬觉得自家孩子光,屎壳郎都觉得自家孩子香, 我肯定觉得自家剧好。”
何以宁好奇极了,催她去洗澡:“你快点,我准备点吃的。”
霍兰熙洗了个战斗澡,换上家居服下楼。
迫不及待的何以宁赶紧拉着她去影视厅,水果零食全部就位,就等主角登场了。
一共80集,每集去掉片头片尾只剩两三分钟。
短剧要的就是剧情紧凑节奏快,两人没时间讨论,一集一集往下看,用了三个半小时看完。
已经看了好几遍的霍兰熙没看剧,全程在看何以宁的神情变化,略带忐忑:“怎么样?”
何以宁表示肯定:“我要是看了免费那几集,肯定愿意付钱看后面。”
霍兰熙无奈摊手:“块儿八毛的,你压根不在乎,你的意见不具备参考性。”
“可我真的觉得好看啊,挺吸引人的,”何以宁捧住她的脸,“对自己有信心一点,退一万步,你这次学到了那么多经验,就值了。”
“百万学费!”霍兰熙往后倒在沙发上,“太贵了!”
何以宁知道她焦虑不安,不到播放数据出来,怎么安慰都没用,这几天注定要在患得患失中度过。
还好只需要等待两天,8.2号,《真假千金》晚上八点在平台上线,前12集免费,因为会员等级不同,每集收费在0.8到1元不等。
何以宁在群里发了个红包,让程英林管家他们充值刷数据。
章怀瑜听说之后,专程跑来何以宁家凑热闹,在自己的朋友群里撒红包宣传。
终于等到八点,何以宁第一时间关注评论,一部短剧能不能火,第一天几乎就能盖章定论。
第一次看的章怀瑜不吝评价:“画面不错,霍导挺有镜头感……女主演得不错,男主弱了点……不你们这部剧本就是大女主戏,女主发挥好就成功了一半……你的车出场了。”
为了切合首富身份,何以宁把劳斯莱斯和柯尼塞格都借出去了,当然没暴露真实车牌,用的是道具车牌。
章怀瑜眼尖察觉到不同:“房子跟那天参观的现场不是同一个。”
刷后台数据的霍兰熙百忙之中回答:“我那壕无人性的闺蜜为了让我拍的首富不那么low,特意在杭城买了一套顶跃豪宅给我拍戏用。”所以别以为我闺蜜图你钱,她只是图你脸,图你身材,图你好玩。
章怀瑜想起来了:“你那天说要去办私事就是买房?”
何以宁笑笑:“你别听她乱说,主要是投资,顺便给她拍戏。”
章怀瑜不至于那么好骗,他点了点头:“杭城的房产投资属性还行。”
霍兰熙撇撇嘴,感觉闻到了一点点恋爱的酸腐味,继续刷她的后台数据。半个小时的免费剧集之后,后台数据的变化越来越明显,每刷新一次,数据都会往上窜一截,窜的霍兰熙的心都要跟着从喉咙口窜出来。
恍恍惚惚之间,她仿佛听见了金币哗啦啦掉落的声音,清脆悦耳,犹如天籁。
何以宁凑过去看,眉梢轻扬。含笑望着满面红光的霍兰熙,她神色亢奋,细看手都有点点轻微发抖。这个状态,何以宁熟,她中彩票领到奖金那会儿差不多就是这模样,兴奋激动更多的是不可思议。
后台突然放起五颜六色的礼花,欣喜若狂的霍兰熙放下手机拉住何以宁又蹦又跳:“一百万,一百万,充值到达一百万!”
何以宁跟着欢蹦乱跳,高兴程度只比中彩票那天稍微少了那么一点点:“才两个小时就一百万,兰熙,你成功了,你超棒!”
霍兰熙纠正:“是我们成功了!全靠你,不然我不敢尝试短剧,要没你支持,我哪里能拍的这么好。我的姐妹,我的伯乐!你是电,你是光,你是唯一的神话,我只爱你!”说着说着唱起来的霍兰熙一口亲在何以宁右脸上,吧唧作响。
章怀瑜看看激动到行为失常的霍兰熙,再看神情温柔似水的何以宁,酸溜溜地啧了一声。
幸好霍兰熙不是男人。
何以宁跑去拿早就准备好的香槟,把第一杯递给霍兰熙,笑意盎然:“敬我们才华横溢的霍导,你早晚会成为super star,闪耀整个娱乐圈。”
霍兰熙接过香槟,亢奋大喊:“闪耀闪耀,我最闪耀!”
何以宁打开客厅里的音响,找到SHE的《super star》播放。
霍兰熙一口闷掉香槟,举着空杯子当话筒问何以宁:“我是谁?”
何以宁眼亮晶晶:“you are my super star。”
霍兰熙接上:“你主宰,我崇拜,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爱你……”
这一幕让章怀瑜想起那天,两个人坐在三轮侉子上,又唱又笑,又疯又快乐。他忽然怀疑这姐妹俩已经忘记沙发上还坐了一个他,不然不会这么疯。她和自己在一起,多多少少带着几分矜持,就算去酒吧玩,也不会这样肆无忌惮笑闹。
何以宁一个转身,看见了好整以暇坐在沙发上的章怀瑜,笑容逐渐消失。
糟糕,忘记还有一个大活人在。
她扯扯跳上沙发准备引吭高歌的霍兰熙。
霍兰熙看着章怀瑜,脱口而出:“你怎么还没回家?”
章怀瑜皮笑肉不笑,默默告诉自己这是她亲闺蜜,惹不起惹不起:“我来欣赏霍导大作。”
离家出走的脑子终于回来,霍兰熙尬笑两声,从沙发上跳下来:“谢谢,谢谢捧场。”
十一点多,章怀瑜看完了整部剧,后台充值金额已经五百万,他看一眼高兴傻了的霍兰熙,对何以宁道:“我回去了,你早点睡,别熬太晚。”
何以宁正沉浸在日进斗金的快乐中,她一天的利息170万,这部剧的挣钱速度比她的银行利息还快。
让这个本就富裕的家庭富上加富!
我注定要当有钱人!
哈哈哈哈哈哈!
闻言,何以宁抬头,笑颜如花:“你也早点睡,我今天挣了好多小钱钱,过两天带你去吃好吃的。”
章怀瑜挑眉:“10号怎么样?”那天是七夕情人节。
她对自己态度概括下来就是:不主动不拒绝不承诺。
偶尔会有种自己似乎被渣了的淡淡忧伤。
他觉得自己该做点什么推一下进度条。
何以宁望着他,桃花眼就是占便宜,看人时格外专注又深情。
她比了个OK的手势。
章怀瑜满意离开。
霍兰熙抬头嘎嘎笑:“这家伙七夕要搞事情,是要正式表白吗?”
何以宁啊了一声。
霍兰熙无语扶额:“亲,10号是七夕,咱们自己的情人节。”
何以宁歪头笑了下:“我都没留意。”
霍兰熙笑得像个格格女巫:“你不需要留意,节日是男人需要留意的事情。嘿嘿,表完白之后,嘿嘿嘿嘿。”
何以宁拿起一个葡萄塞她嘴里:“只是吃饭哦。”
霍兰熙惊恐:“他是不是不行啊。”
他行不行不知道,反正何以宁不行了,熬到十二点必须去睡觉,叮嘱霍兰熙:“你别一直盯着数据看了,睡一觉起来有惊喜。”
“我睡得着才有鬼了,你这种有钱人无法理解我这种穷逼一夜暴富有多兴奋激动。我恨不得去外面跑一圈,仰天大笑三百声。”
想起自己彩票兑奖前连续十二天寝食难安,何以宁理解了:“行吧,那我先去睡了,困死我了。”
一天一夜没睡,霍兰熙一点都不困,截止第二天晚上八点,24小时充值金额突破2000万。
霍兰熙恍如做梦:“这钱也太好挣了,比抢银行还快。”
何以宁戳她脸:“我整理那些资料你白看了,最火那部赘婿战神短剧,据宣传24小时充值5500万,热剧一周一个亿不是梦。去年整个短剧市场规模370亿,八成被头部赚走,每一行都这样,头部吃得满嘴流油tຊ。”
霍兰熙捂着胸口:“原来暴富是这种感觉。”
何以宁:“爽不爽?”
霍兰熙总结:“一个字:爽。两个字:超爽。三个字:爽死了!”
何以宁大笑,两个人笑作一团。
笑完了,她问霍兰熙:“什么时候告诉叔叔阿姨?”
霍兰熙矜持矜持:“不急不急,钱提出来再说,不然总感觉有点虚。到时候我就带着他们去商场买买买,以前都是看得多买得少,这次他们看什么我买什么。”
何以宁笑着点头:“叔叔阿姨那边不着急,剧组那边不好拖这么久。短剧最赚钱就是一周之内,一周后吧,把大家聚到沪市来,开个庆功宴,机票酒店我包。”
新晋千万富翁霍兰熙咳了咳。
何以宁立刻改口:“咱俩包。”
霍兰熙满意了,问:“庆功宴在哪儿开?”
何以宁想了想:“之前带你去吃过的碧海青天怎么样,吃完再去夜色酒吧。”
霍兰熙哼哼:“听语气,那夜色你还挺熟?”
何以宁笑:“去过两次,和章怀瑜去的,程英他们也在,环境不错。”
霍兰熙看着她笑:“是该跟着他见识见识什么叫有钱人的灯红酒绿。”何以宁前二十四年都过的循规蹈矩,论花钱找乐子,还得是他们这种二世祖。
七天时间在幸福中流逝,何以宁都没心思出去玩,一心关注评论和后台数据。
每一次刷新,小钱钱就蹭蹭往上涨一大截。这感觉比利息到账还爽,毕竟八家银行到账八次,她每个月最多开心八次。现在,她能一分钟刷新一次,一分钟开心一次。
开心到后来何以宁人都有点麻木了,霍兰熙嘴都快笑裂了,做梦都在唱恭喜你发财。
到了庆功宴的日子,何以宁霍兰熙一起前往碧海青天。
走到门口,就见一辆赤霞丹珠色仰望U9在空地上原地转圈上下扭动,仿佛在跳舞,吸引了一群人围观,不少人掏出手机拍照。
作为最拉风的国产超跑,仰望U9一经问世就备受关注,开在街上比一般的跑车都吸睛。毕竟能跳舞的车,独此一家别无分店。
霍兰熙情不自禁驻足细看,这辆车还是概念车的时候,她就关注了,就问你原地掉头酷不酷?
剪刀门打开,走出一位手捧火红玫瑰花的肩宽腿长酷哥,黑衬衫底下的肌肉随着走动若隐若现,行走的荷尔蒙。
霍兰熙眼前一亮,小哥哥真的长在我心巴上。不经意间对上酷哥视线,她愣了下,旋即微微一笑,就见酷哥不紧不慢款款走来。
霍兰熙扪心自问,难道姐不仅钱场得意还要情场得意?
酷哥停在几步外,轻轻一笑如冰山融化:“霍小姐,这是您的车钥匙。”
一枚车钥匙静静躺在玫瑰花中央。
霍兰熙莫名其妙:“我的车钥匙?”说到一半猛地转头看向何以宁。
何以宁眨眼:“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霍兰熙不可思议:“你安排的?”
何以宁笑盈盈:“这不是姐妹送的,是投资人给导演的红包,感谢我那才华横溢的导演,让我赚得盆满钵满。”
“啊!”霍兰熙尖叫,跳到何以宁身上,“姐妹,你踹了姓章的,娶我吧,我可以为你变性!”
第035章
何以宁感受到了霍兰熙沉重的爱, 要不是程英眼疾手快扶了一把,人差点当场趴下。
霍兰熙嘿嘿笑着跳下来。
何以宁故意扶着腰:“我怀疑你想压死我,好继承我的遗产。”
“哪能呢, 我哪有这狗胆。”霍兰熙谄媚地凑上来给她揉腰,“这个车借我开几天, 回头还是放你那吧。”
说不是姐妹送, 而是投资人送, 可哪个投资人舍得送价值两百万的车。仰望U9裸车价就得168万,并且要排很久的队,她姐妹肯定是加了钱找了关系才拿到。这辆车至少花了两百万, 太贵重了,有点沉手。
一猜一个准,何以宁找了薛大明,加了三十万, 才买到这辆仰望U9。她还顺手给自己买了一辆阿尔盖紫色的, 这车真的有点酷,能原地转圈圈。
反正家里有空车位,反正她赚钱了呀。她是奖励一下自己,才不是乱花钱。
“我要两辆干嘛, 我还买了一辆紫色的, 回头咱俩一起开出去,绝对是街上最靓的崽。”何以宁斜她, “别矫情, 这点钱一天就挣回来了。你以后有项目,我还要投钱, 怎么,要跟我撇清关系, 不带我玩了。”
霍兰熙哭笑不得,讨饶:“带你带你,那我就不客气了。”
“本来就不该客气。”何以宁冲不远处的仰望U9抬了抬下巴,“要不要先开一圈过过瘾?待会儿喝了酒可就没法开了,当然,也可以让这位酷哥带你兜风。”
霍兰熙挪过去,趴在何以宁耳边:“这位酷哥不会也是你送我的礼物吧?”
只是找他代驾的何以宁哼笑:“也不是不可以,你们俩商量好就行,我立马给你包七天七夜总统套房。”
霍兰熙咯咯笑,接过鲜花钥匙,从包里拿了两百块钱打赏酷哥,把人打发走。她要清心寡欲一段时间,因为男人只会影响她挣钱的速度。
这时候一起从酒店过来,正好看了全场的剧组众人围上来嘻嘻哈哈恭喜:“恭喜霍导喜提仰望,何总,那我们是不是,嘿嘿……”
何以宁财大气粗:“播放量这么好,大家都有功劳,我和霍导肯定不会少了大家的红包,别急,吃饭的时候发。”
众人欢呼雀跃,说说笑笑往包厢去,吃饱喝足,又转战酒吧继续high。
玩的太high的结果就是何以宁第二天起床头有点疼,剧组那些人一个劲上来敬酒,这倒没什么,怎么高兴怎么来。
唯一不高兴的是男主角,那眼神长着钩子似的,几杯酒下肚,都不是眼神暗示,而是直接明言可以当地下情人。
二十出头的年纪,企图赤裸裸的写在脸上。何以宁摇了摇头,幸好自己当年没财迷心窍踏进那个圈子,不然真不知道自己现在会是什么模样。
洗漱好走出房间,何以宁轻手轻脚打开隔壁霍兰熙房间的门,见她还在床上呼呼大睡,笑了一下,慢慢退出来。
自己玩到一点多先和程英回来了,留了赵旭峰在那里照看霍兰熙,早上看短信才知道,她是四点多回家。
林管家见何以宁下楼,问她中午吃什么?
一觉起来就是十二点半,完美错过早饭。
何以宁没什么胃口:“随便烧个面吧,清淡点的。”
十分钟后,孙大厨端上来一碗虾仁鲜汤面,三小碟自己做的卤牛肉、卤豆干、酸萝卜。
酸萝卜咸酸可口很开胃,何以宁胃口上来,吃了个七七八八。随后拿了玩具去找富贵儿和小六子玩。
下午三点,霍兰熙终于下楼,一边吃迟到的早午饭,一边跟何以宁闲聊。
“我跟你说,我昨天酒劲上来,差点就想跳上台说一句,今天全场免费,霍导买单。”
抱着小六子的何以宁噗嗤笑:“是什么阻止了你的疯狂?”
霍兰熙吐出两个字:“贫穷。”她抽了一张餐巾纸擦嘴,“想也知道肯定有人贪得无厌,人头马XO的点一堆,把我拆了论斤卖都不够买单的。但是多爽啊,我当时就想我干不来这个潇洒的事,可以让我的女主角干。”
她眉飞色舞:“离开学还有二十几天,够我再拍一部,剧名我都想好了《我那壕无人性的闺蜜》。”
何以宁笑容卡了壳,在霍兰熙不怀好意的目光下,十分有自知之明地用手指了指自己:“原型不会就是我吧?”
霍兰熙:“除了你还能有谁,我好多情节都是从你身上来的灵感,百万珠宝,千万豪车,亿万豪宅。”
何以宁:“这多不好意思啊。”
霍兰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真实事件肯定不会用,我会虚构,就像酒吧请客,我还要她左拥右抱,嘿嘿嘿。”
何以宁:“能过审吗,可别被举报了。”
霍兰熙:“没确定关系之前的雄竞,不怕举报,短剧审核没那么严格。我剧本都磨得差不多了,再给我三天时间润色润色,到时候发给你看看。”
何以宁:“你还真是一人身兼数职。”
霍兰熙故作忧伤:“小剧组就这样,把人当牲口用。”
喝一口面汤,霍兰熙说起正经事:“成本预算还是一百万,我出五十,你出五十tຊ,亏了认倒霉,赚了平分。”
何以宁笑:“把你劳动力算上。”
霍兰熙:“这么说的话,这部《真假千金》你免费出车出房,我是不是还得给你算租金。差点忘了,你是不是买推广了?之前我头脑发热没反应过来,这两天我冷静了点,网上搜了搜,发现第一天就有大V转发推荐,还有UP主产粮,我知道这几家都是收钱才办事。承认吧,你背着我偷偷使用了钞能力。”
何以宁手指和食指捏在一起:“就花了一点小钱钱找了家营销公司,酒香也怕巷子深。”
霍兰熙:“花了多少,我给你报销。”
何以宁:“也没多少。”
霍兰熙财大气粗地拍了拍自己的腰:“姐现在的腰很粗,赶紧说,多少钱?不要逼我严刑拷打你。”
何以宁:“要了一个188万的推广套餐。”
霍兰熙嘶了一声:“你就不怕剧扑了,血本无归。”
何以宁:“那我就省吃俭用一阵子呗,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有些钱不能省。”
霍兰熙已经不是从前的霍兰熙了,她现在是千万富翁霍兰熙:“那倒也是,哪家营销公司,感觉不错,下一部剧还找他们合作。”
何以宁:“诗意文化,老板就是别墅前业主。”
了解买房来龙去脉的霍兰熙大吃一惊:“你居然找她合作?”
何以宁解释:“我不是加了她好友吗,她偶然会在朋友圈里发公司捷报什么的,我就记住了。一想营销公司下意识想起她,网上搜了下,挺有实力的。就和她聊了聊,聊着还行就她了。”
霍兰熙虚心请教:“你俩不尴尬吗?”
何以宁振振有词:“我凭本事挣的违约金和优惠价,有什么好尴尬的。要尴尬也是她尴尬,但是送上门的生意,干嘛不要。人嘛,跟谁过不去都千万别跟钱过不去。”
霍兰熙戳穿她:“你是觉得这房子买赚了,她卖亏了,所以有意让她赚一点吧。”
何以宁笑:“给谁赚不是赚,她虽然一开始不厚道了下,后面还行。收到房款好几天了,还把以前的装修工程图找出来发给我,方便我维修养护。”
霍兰熙突然咦了一声:“我记得你说她家做建筑的。”
何以宁:“建筑是她家里的生意,她自己开营销公司。”
霍兰熙:“买房吃了那么大一亏,照样笑脸相迎,这妹子能处。不说多条朋友多条路,总归少个敌人少堵墙。”
“我也这么想。”何以宁把话题绕回来,“还是和之前那样三七出资吧,导演才是第一生产力,谢绝讨价还价,不然我一分钱都不出了。”
霍兰熙举手投降:“听你的听你的。”多花点少花点还不是自己说了算,她能背着自己花钱,难道自己不会背着她花钱。花钱嘛,谁不会。
何以宁提醒她:“别叨叨了,快吃面,要坨了。”
霍兰熙专心吃起面来,不忘打开后台刷新数据,吃一口面看一眼数据,吃得喜气盈腮。
何以宁嘴角抽了抽,不愧是亲闺蜜,不能说跟自己刚拿到奖金时一模一样,只能说毫无区别。
这画面太美,她不敢看,她选择和小六子玩,这家伙越来越重,抱起来都有点吃力了。
“钱到账了!”霍兰熙猛的拍案而起,把何以宁吓得一个激灵,抬头就见霍兰熙整个人红光满面两眼放光。
24小时后就能提现,一个月只能提现一次,到账需要3-7个工作日。她们在5号那天申请提现,9号终于到账。扣掉分成税收渠道费等等费用,到账36867538.96。
霍兰熙激动地把手机怼到何以宁面前,笑得见牙不见眼:“我们挣钱啦!”
何以宁笑眯眯抱拳:“恭喜霍白富美。”
霍兰熙礼尚往来抱拳:“同喜同喜,何白富美。”
两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
霍兰熙摸了摸笑得发酸的腮帮子,低头看银行短信,由衷赞美:“活了二十五年,我才知道,数字原来可以这样美。”
何以宁不能更赞同,她也是中奖之后才知道一串数字可以比花还好看。
欣赏了好一会儿,霍兰熙打开记账的备忘录:“把卡号发我,我把账算一算,算完转你小钱钱。”钱没到账,庆功宴红包这些都是何以宁垫付。
何以宁看着她算了一会儿,直接道:“零零碎碎的就别算了,给我转个整数2000。”
差不了多少,霍兰熙不跟她推来推去了:“卡号卡号。”
何以宁把新办的浦发银行卡号发过去,这笔钱意义不同,她要单独存一张卡:“数额大要用网银转账,话说你开通大额转账了吗?”
霍兰熙茫然脸。
何以宁摊手:“有空的时候你直接去银行柜台办吧,私对私大额转账,银行管的比较严。”
霍兰熙检讨:“暴发户不懂,我这就去银行。”
何以宁拉住她:“急什么,这都几点了,改天吧。”
霍兰熙嘿嘿笑:“其实我就是想开车。”
何以宁白她:“宿醉刚醒,你给我悠着点,明天你直接开回家就是了。”
霍兰熙假惺惺:“会不会太招摇了?”
何以宁:“装,你再装!”
霍兰熙不装了,叉腰大笑:“姐要荣归故里,光耀门楣。”
次日一大早,霍兰熙准备回老家报喜显摆,陪父母三天,同时把新剧本打磨一下,再联络一下团队。
下午四点多,章怀瑜开着跑车来接何以宁。
何以宁还穿着家居服。
章怀瑜含笑道:“慢慢来,时间还早,你有足够的时间打扮。”
“半个小时足够了。”何以宁起身上楼,走进衣帽间选衣服。
至今她的衣帽间还是空荡荡,毕竟上下160平,填满它绝对是个大工程。她那么努力地买买买,也才利用了五分之一的空间,还是放得很松散的状态,看来还是得继续买买买。短剧收入到账,过几天奖励自己一次进货的机会。
想起章怀瑜今天穿了一件酒红色的衬衫,何以宁有了主意,挑出只在生日那天穿过的那件无袖V领复古红裙。
章怀瑜坐在沙发上,拿着逗猫棒逗富贵儿玩,听到动静抬头,望着拾级而下的人,笑容逐渐加深。
不等她彻底走下楼梯,章怀瑜起身迎上去,由衷赞美:“你今天特别漂亮。”非常有求生欲地补充,“当然,之前也很漂亮,不同风格的漂亮。”
何以宁嘴角上扬。
章怀瑜向她伸出手。
何以宁看他一眼,抬手递过去,被一把握住。
“走吧。”笑容灿烂的章怀瑜拉着她走到副驾驶旁,“今天请允许我来当一回司机。”
何以宁笑,最近出去玩都是她在开车,毕竟她和柯尼塞格新婚燕尔如胶似漆。
关上车门,章怀瑜绕到驾驶座坐进去。
二十多分钟后,来到黄浦江岸的顶楼天台餐厅。
这家餐厅素来以浪漫唯美著名,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却空无一人。
何以宁笑望章怀瑜。
章怀瑜微笑承认:“我包下了整个餐厅。”
跟进门的程英和赵旭峰对视一眼,包下这家餐厅的黄金时间段,没有七位数至少也是大六位数,你们有钱人谈恋爱要不要这么壕无人性。
他们几个识趣地走到最角落的位置,保证不发出一点声音,大可以把他们当成没有感情的装饰品。
穿着马甲的侍应生将二人迎到最佳视野位置,低声请示章怀瑜:“章少,需要上菜吗?”
章怀瑜眼神询问何以宁。
何以宁微一点头。
无需多言,侍应生悄声退下去准备上菜。
精致可口的菜肴一样接着一样端上来,天边夜色一点一点变浓,江面上的游轮亮起五颜六色的灯。
送完最后一道甜品的侍应生再次出现,一人手里捧着鲜艳欲滴的红玫瑰,一人手里捧着橙色礼盒。
章怀瑜用餐巾擦了擦嘴,眼带笑意望着对面的何以宁: “我为你准备了一份节日礼物,希望你喜欢。”
在今天这样的日子收到花,何以宁不意外,收到礼物有一点点意外,有些不好意思:“我没准备。”
章怀瑜唇角扬起:“我准备了就行了,看看喜不喜欢?”
何以宁看他一眼,伸手接过橙色礼盒,意外发现里面是一只蓝色的爱马仕‘house birkin’。
见她脸上流淌出笑意,章怀瑜知道自己这份礼物选对了。她最常背的就是这款铂金包,一只白色,一只金棕色,想来应该是很喜欢。便买了一只蓝色的,剩下那只黑色的tຊ,下次再送。
惊喜是真的惊喜,她有心拿下蓝黑那两只包集齐整个系列,但不想为了配货而配货,便打算慢慢来,反正来日方长。
何以宁把包放回礼盒内,接过红玫瑰:“花我收下了,包就不用了。” 过于贵重了,这个包虽然只需要28万,但是至少要买七位数配货才能拿到,二级市场直接一百多万。
章怀瑜了然一笑:“你不要我又不能背,只能放着吃灰。这样吧,我的生日在下个月,到时候你送我一份生日礼物。”
何以宁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微笑着不说话。
橘黄色灯光下,章怀瑜莫名有点紧张。
几秒后,何以宁缓缓笑起来:“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
章怀瑜心神一松,挑了挑眉,露出一抹带着狡黠的笑容:“你猜。”
何以宁不猜,决定送他一块七位数的手表。那天他在赵思阳面前都把话放出去了,自己作为人美心善出手大方的金主,不给他买一块理查德米勒,没法收场了。
她哼笑:“那就只能靠运气了,送的不合你心意,可别嫌弃。”
章怀瑜笑意融融:“你就是送我一块石头,都合我心意。”
“放心吧,我可不是某些诡计多端的男人,一块石头,我是绝对送不出手的。”
章怀瑜哑然失笑:“吃好了吗?”
何以宁点头。
章怀瑜瞥一眼角落里的侍应生。
侍应生转身离开,再进来时,后面跟着身穿黑色燕尾服的男人和香槟色晚礼服的女人。女人手里拿着小提琴,男人走向黑色三角钢琴。
何以宁轻轻笑起来,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两位演奏者向二人款款一礼,开始演奏。
悠扬悦耳的钢琴和小提琴合奏响起,柔情与深情融合,韵味婉转,引人入胜。
正在学钢琴的何以宁凝神聆听,两人的水平绝对是职业级别,还是佼佼者。
章怀瑜离席,走到她面前,伸出手邀请:“这位美丽的小姐,我能请你跳一支舞吗?”
何以宁收回目光,落在章怀瑜脸上。两人静静对视,微妙的暧昧弥漫四散。
章怀瑜微微笑着,眼神期待中藏着微不可见的忐忑。
温暖的橘色灯光糅进眼底,何以宁抬手放进他掌心:“我跳的不好,踩了你的脚,我不负责。”
章怀瑜状似认真道:“那只怪我的脚不懂事,硌到了你。”
何以宁笑出了声。
章怀瑜牵着她的手来到空地中央,左手扶上纤细的腰,指腹碰到柔软的布料,触电似的酥酥麻麻,他手一软差点滑下去。
喉结滚了滚,他若无其事般地把她的手放在自己肩头,昳丽如花的脸久近在咫尺,他们之间的距离前所未有的近,近到能感觉到她呼出来的气息。
他忽然觉得有点热起来。
一曲终了,何以宁的动作从一开始的生疏慢慢变得娴熟。
章怀瑜的动作却显得有些僵硬,他没再跳第二曲,而是回到座位上,把杯子里剩余的红酒一饮而尽,犹觉不够,又倒了半杯,夹了两颗冰块扔进去。
把这杯酒喝完,章怀瑜去看何以宁,她正慢条斯理地拿着小勺子吃提拉米苏,触到他目光,出声询问:“走了吗?”
章怀瑜笑了笑:“还有一份礼物。”
何以宁咬了下勺子:“还有?”
章怀瑜略带几分得意:“你应该会喜欢,等我五分钟,再给你来一份蛋糕?”
何以宁摇头:“不要了,吃的我有点腻,来一杯柳橙汁吧,你要吗?”
章怀瑜对闻声上来的侍应生说:“我也要一杯柳橙汁,加冰。”
何以宁忙道:“我也要加冰块。”
章怀瑜看她一眼,何以宁疑惑望他。
章怀瑜笑了笑,低头发消息。
不一会儿两杯冰柳橙汁端上来。
何以宁喝了一口缓解蛋糕的甜腻,好奇打听:“神神秘秘的,到底是什么?”
章怀瑜高深莫测一笑:“告诉你就没惊喜了。”
何以宁嘁了一声。
“来了。”章怀瑜打了一个响指,声音带着浓浓笑意,“看外面。”
江对面漆黑的摩天大楼突然亮起,五光十色,变幻多姿,绚烂至极。
何以宁看了一会儿,再回神发现章怀瑜不知何时来到自己身后,他低声:“才刚开始。”
何以宁继续欣赏灯光秀,五分钟后,画面定格。她看见自己的名字,还有一句七夕快乐。
何以宁有一点点感动,还有一点点囧。
章怀瑜看出她不自在,笑容有点发焉:“看来你不喜欢这个,那我下次不玩了。”
何以宁没这样不识好歹:“没不喜欢,就是有一点点,一点点尴尬,太高调了。”
章怀瑜满血复活,凑近一点:“后面还有。”
还有?
还不及多问,闪耀着灯光的无人机不断从摩天大楼中飞出来,仿佛灯光里诞生的精灵,轻盈飞向夜空。
无人机不断在空中变换排列,描绘出一幅幅绚丽多彩的画卷。
黄浦江两岸的人纷纷抬头,欣赏这场震撼眼球的视觉盛宴,不约而同拿出手机拍摄留念。
画面最终定格,何以宁又看见了自己的名字,不同的是,祝福变成‘快乐每一天’,旁边是无人机勾勒出的长发红裙轮廓。
足足定格了一分钟,无人机才动起来,排列出‘七夕快乐’,最后有序飞回摩天大楼,消失在光幕中。
何以宁还望着外面的夜空,橘黄色灯光为她侧脸镀上一层柔光。
章怀瑜从后面拥住她,灼热的呼吸喷在耳畔,用粤语表白:“我中意你,做我女朋友好唔好?”
第036章
夜色浓浓, 月朗星稀,黄浦江两岸的喧嚣霎时远去。
安静到章怀瑜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他静静望着她精致柔美的侧脸, 看见她浓密纤长的睫毛眨了眨。
何以宁扬起唇角,欣然应允:“好啊。”
有颜有身材, 有钱有闲, 还那么知情识趣, 多适合谈恋爱。
泛着甜蜜的喜悦从五脏六腑渗出来,章怀瑜倾身,在她脸上轻轻印下一个吻。只是转瞬即逝的肌肤相亲, 却有一种过电般的酥麻,又像无数烟花在脑中绽放,忍不住靠更近,想要更多。
何以宁侧了侧脸, 指着江对面的摩天大楼:“你把那个撤了, 名字打在公屏上,好尴尬。”
章怀瑜见好就收,没有得寸进尺,规规矩矩拥着她, 好声好气商量:“只撤名字, 七夕快乐继续保留,行吗?”
何以宁点头, 只要把她名字撤了就行。一想那么多人在看甚至议论自己的名字, 脚指头都能抠出一座千平豪宅。
章怀瑜恋恋不舍松开手,回到自己座位上, 拿起桌上手机通知对面撤掉名字。
摩天大楼只剩下‘七夕快乐’,何以宁松一口气, 终于不用再被公开处刑。低调二十四年,实在是无法接受这样的高调。
她收回目光,看向对面往柳橙汁里面加冰块的章怀瑜:“你喜欢我穿红裙子?”下楼时就发现,章怀瑜的眼神格外热烈,刚才无人机也是用红光勾勒出长裙轮廓。
章怀瑜笑着点头:“618那天,你穿的就是今天这条裙子。电梯打开那一瞬间,我就在想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女孩子。”他至今还能回忆起那一刻的惊艳。
何以宁要笑不笑:“见色起意。”
章怀瑜坦然承认:“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对你始于颜值陷于性格。”
何以宁忍俊不禁。
*
黄浦江对岸的法国餐厅里,黎婳撑着脸笑:“那位何以宁小姐今晚想必很快乐,她会是所有目睹这场视觉盛宴女生的羡慕对象。”
傅时遇瞥一眼夜空,这样的高调是章怀瑜做得出来的事,回想那天街头偶遇,两人相处情形,十有八九就是她,不是同名同姓。
“相比较某位连花都没准备的人,”黎婳啧啧摇头,“真是货比货得扔,人比人气死人。”
傅时遇看她一眼:“我准备了礼物。”
既然已经摊牌,他不认为需要送鲜花这种带有特殊意义的礼物。
黎婳看向桌上傅时遇送的卡地亚钻石项链,拿起手机拍了一张照片编辑后发布在社交媒体上,设置仅家里人可见,都安分点,别跳。
别人过七夕轰动半个城市,自己过七夕塑料相亲对象连一束花都懒得敷衍,黎婳深深地羡慕了:“什么时候也能让给我找到一位这么会哄人的男朋友。”
傅时遇举起酒杯:“祝你早日得偿所愿。”
*
“我也想找个这么会哄人的男朋友,”霍兰熙噗呲噗呲的笑声通过信号传递到何以宁耳中,“请问上哪儿去找啊?你tຊ指点我一下。”
何以宁躺在床上装死,‘何以宁七夕快乐’这个词条上了热搜,就问你离不离谱?
霍兰熙笑个不停:“姐妹,你知道我一觉睡醒,在热搜上看到你名字时的震惊吗?我妈都来问我,是不是你啊,哈哈哈哈,你出名了,你全国出名了。”
“你们娱乐圈为什么不塌一两个房,这点事都能上热搜,大家是有多无聊!”何以宁觉得这个世界非常无理取闹。
“嘿嘿嘿嘿……我在网上看了视频,这场无人机表演比沪市跨年那场都壕,有专业人士说至少三百万。又是在七夕这种日子,大庭广众之下喂大家吃狗粮,这不得羡慕嫉妒恨一下。” 霍兰熙哈哈大笑,“咱们章公子可真会玩,来说说,昨晚你们干啥了,有没有水到渠成那啥啥啥。”
何以宁鄙视:“你这个满脑子就会搞黄色的女人,我们吃完饭去看了一场音乐剧,然后各回各家。”
霍兰熙不可思议:“气氛都到这了,就这???章公子不行啊!!!”
何以宁快尴尬的不行了,好几个熟人在微信上把这条热搜截图发给她,有人当同名同姓开几句玩笑,有人好奇问是不是她?
她一律回复我不是我没有别胡说。
万万想不到,自己上热搜不是因为百亿大奖,而是这种方式。
想着想着笑起来,若说不开心是骗人的,被人这么用心对待,怎么会不开心。要是不挂她大名,她会更开心。
恰在此时,章怀瑜的信息进来【起了吗?】
何以宁回复:【起了】
章怀瑜:【我在你家楼下】
何以宁惊讶,这还是他第一次不打招呼过来:【等我五分钟】
章怀瑜:【慢慢来】
何以宁把睡衣换成连衣裙,直接下楼。
正在看着布丁和富贵儿玩的章怀瑜站起来,眉梢眼角都是笑意:“布丁想富贵儿了,我想你了,我们俩就来蹭饭了。”
这直球打的何以宁脚步一顿,继而笑起来,转脸对林管家道:“让孙大厨多做几个菜,他喜欢吃海鲜。”
吃午饭的时候,章怀瑜问她下午想去哪儿玩。
何以宁认真想了想,发现整个沪市好玩的地方几乎都已经去过,一时竟想不出来有什么地方想去。
“你想去哪儿玩?”
“沪市都玩遍了,”章怀瑜循循善诱:“去曼谷看F1大赛怎么样,15号开始,17号结束。看完比赛,顺便去普吉岛玩几天,那边的海滩非常漂亮,可以冲浪骑水上摩托。海底珊瑚礁保存的特别好,我们潜水下去拍照。我让人把游艇开过去,我们出海钓鱼。”
何以宁心动,对于没尝试过的事情,她都乐于体验,只是这家伙恐怕动机不纯。
章怀瑜继续诱惑:“沪市夏天热得像蒸笼,就该去海边避暑,吹吹海风晒晒日光浴吃吃海鲜烧烤。”
何以宁难以抗拒:“好吧。”
章怀瑜喜上眉梢:“那我来安排。”
至于今天,睡了个午觉后,两人去打室内网球,晚上去看了七夕上映的那部口碑不错的爱情电影。
何以宁拒绝了章怀瑜关于次日的约会邀请,表示自己有事情。
章怀瑜做出可怜巴巴的表情。
何以宁不为所动,冷酷无情地表示:“我需要一点私人空间。”
说得好有道理,章怀瑜完全无言以驳。
第二天,何以宁去逛街。
她好久没放肆买过东西了,短剧第一笔收入2000万到账,不买点东西奖励自己怎么行。
还要买一点旅游需要的东西,再就是去理查德米勒买手表,那当然不能带章怀瑜,不然哪来的惊喜。
何以宁前往世纪大道的理查德米勒旗舰店,这个品牌相对于百达翡丽这种百年品牌来说很年轻,才二十多年的历史,但是价格一点不输给百达翡丽,入门款都要五十多万,以颜色大胆、高科技、未来派著称,深受年轻人喜爱。
“欢迎光临。”
刚踏进旗舰店,何以宁看见了傅时遇。
不同于之前几次偶遇时的标准商务精英范,他今天一身休闲装,看起来年轻了几岁。身边陪着的也不是章怀瑜的美人表姐,而是一个年轻男人。
年轻男人也就是叶寻手里抓着一只深海蓝色表带黑色表盘的手表,对导购说:“被我抓坏了,你看看怎么弄。”
叶寻吐槽:“你家手表质量是不是太差了点,一抓就坏。”
傅时遇语气凉凉:“是你用了蛮力。”话音未落,注意到刚进门的何以宁。
他和几个朋友在楼上会所打牌,叶寻输不起胡闹,扯断了他的手表,趁机溜下牌桌,还把他拉了出来,美名其曰给他修表,没想到会在表店里遇见她。
何以宁想起上次在路口,多亏他让人送了一把雨伞过来,才没让富贵儿和布丁淋到雨。虽然是送给章怀瑜的,但自己沾了光,便礼貌性地弯唇笑了笑。
傅时遇略一颔首。
叶寻留意到他的动作,循着视线看过去,见到何以宁,瞬间眼前一亮,眼底掠过惊艳之色。
打过招呼,何以宁走向手表柜台。
导购戴上手套双手接过被扯坏的腕表,检查了一遍后温声道:“损坏不严重,半个小时内就能修复,您二位是在店里等,还是稍后我们派人送过去?”
叶寻瞥一眼低头看表的何以宁,果断回答:“在店里等。”
导购便请二人进VIP接待室休息。
叶寻摆摆手:“就在这里等,顺便看看表,你去忙吧。”打发走导购,他压低了声音问傅时遇,“你认识那美女?”
傅时遇扫他一眼:“上个月在路口撞过车。”
“为什么你撞车遇上美女,我撞车遇上碰瓷的。”叶寻愤愤不平,转瞬又理了理衬衫,自我感觉风流倜傥,“哥们,我的心头小鹿在跳。”完美长在他的审美上,明艳又清纯。他打算上去试试,成功只留给努力的人。
傅时遇意味不明地扯了下嘴角:“她应该有男朋友。”
叶寻的心头小鹿崴了腿,挣扎着想爬起来:“应该?”
不远处,何以宁在柜台里找不到自己看中的表,也没找到合眼缘的表,索性把手机屏幕朝向导购:“我想要这款手表。”
导购看了看后,含笑致歉:“不好意思,这款表没有现货。您需要的话,我为您登记,到货后会第一时间联系您。”
懂,读作登记,写作配货,天下资本家一般黑。
何以宁笑着道:“我还要再买女式手表,款式比较随意,你帮我推荐下。只是图片上这款表,下个月26号我要送人用,来得及吗?”
她喜欢珠宝不怎么喜欢手表,迄今只有两只手表,一只卡地亚,一只梵克雅宝,不介意再买一两只,正好可以搭配衣服。
导购的视线不动声色从何以宁的首饰到衣服再到包,笑容慢慢加深:“您要不要看看这几款手表,很适合您这样的年轻小姐。”
何以宁笑了,知道这是可以的意思,在导购的推荐中挑了一只白色表带表盘有一圈红色的表戴上,问程英:“好看吗?”
程英差点脱口而出,1262000的表,你说好不好看,它敢不好看试试!
“好看。”必须好看,不好看对不起那126万。
“我也觉得好看。” 何以宁美滋滋,虽然是配货,但颜值并不低,反正她喜欢。
关系熟了,程英话多了点,随口问:“那款表是要送给章少?”手机图片上那款表明显是一只男表,价格更贵,186万。
何以宁笑眯眯:“是啊,下个月他生日,礼尚往来。”
虽然自己也会买单,但是大部分时候其实还是章怀瑜买单,加上那个铂金包,不还他一份大礼,她心里过意不去。
姐有钱,不占人便宜。但也不会傻大方,章怀瑜之前戴的那款手表要七百多万,别闹,她自己都舍不得买这么贵的手表。
冷冷的狗粮在脸上胡乱地拍,拍死了叶寻的心头小鹿。
万万没想到,他的爱情就像龙卷风,来得太快去得更快。
叶寻哀怨地向傅时遇摸了摸心口,做了一个心痛的动作。
傅时遇没理他,往长脚凳上一坐,端起刚刚送上来的咖啡,微微皱起眉,糖加多了。
继这款表之后,何以宁又挑了一只天空蓝系手表,导购终于说:“这就为您下单预订那款手表,大概需要一个月的时间。”
何以宁强调:“26号之前,我一定要拿到的哦。”
导购脸上的喜悦快要飞出来,连连保证:“您放心,一个月内肯tຊ定到。需要为您把两只表都装起来吗?”
“那只装起来,这只我戴着。”手上这只天空蓝手表和她今天的裙子很搭。
导购:“好的,请来这边结一下账。”片刻后告诉何以宁,“您好,一共是456.8万。”
何以宁拿出那张浦发银行卡,递卡的动作格外骄傲。虽然短剧挣钱有一定的运气成分在,但是也有本事和努力的成分。
一想后台还有五千多万没提现,她就心花怒放,让小钱钱来得更猛烈些吧。
结完账,何以宁离开。
叶寻放开了声音哀怨:“人家的女朋友送百万手表,我的女朋友只会要求我送百万手表,我酸了我酸了,那个章少走了狗屎运,你那天看见了?”
傅时遇懒得解释,干脆嗯了一声。
叶寻来了兴趣:“长什么样,有我帅吗?要没我帅,我不介意为爱做三,伺机上位。”
傅时遇轻嘲:“比你帅。”
叶寻嘻嘻哈哈:“在你眼里狗屎都比我帅,我不信,除非我亲眼看见。”
从理查德米勒出来,何以宁转战商场,逛到爱马仕,一直接待她的导购看见她背的蓝色小房子铂金包,整个人都不好了。
你们有钱人能不能专一一点,在我这里拿包就一直在我这拿呀,为什么要去宠幸其他门店的同行,是我服务不够好吗?
不好你说呀,我改!
导购强颜欢笑迎上来:“何小姐,您可是好久没来了,最近是不是有点忙?”
确实,何以宁这一个月都没好好逛商场,不是在旅游,就是和章怀瑜到处玩。
她笑:“这不是来了。”
导购溜一眼她的包,笑问:“您今天想看看什么?”
注意到她的动作,何以宁莫名想起了富贵儿,自己要是抱小六子时间久了,它就会一眼又一眼地溜她,酸溜溜的。
何以宁回:“看看衣服鞋子。”
导购诱惑:“您不看看包吗,我们门店分配到两只birkin house,其中就有一只黑色的。”
何以宁抵制住了诱惑:“我有新包了。”
以她现在的消费额度,想拿下那只黑色包,必须再花个七位数。从配货比例上来说,还是爱马仕最黑。
导购适可而止:“那您想要的时候告诉我,我给您留着。”
何以宁含笑点头。
导购在旁帮她搭配衣服鞋子,闲话间忽然想起昨天刷到的热搜,心里一动:“七夕那天您去黄浦江玩了吗?”
何以宁面不改色:“我去外地玩了。”
导购不疑有他,当个八卦说:“那天晚上有人示爱,安排了灯光秀和无人机表演,女方和您同名同姓呢。”
“我知道,我好多朋友都来打趣我。”何以宁拿出了自己的巅峰演技,觉得自己完全可以给霍兰熙客串一下。
导购:“可不是巧了。”
何以宁嗯嗯。
最后,她拿了三件衣服一双鞋离开。在商场一直逛到晚上九点,才心满意足回家。
*
13号前往泰国,章怀瑜安排的是私人飞机。
饶是百亿富翁何以宁,都得说一句壕无人性啊壕无人性。
买得起也养得起私人飞机,但是她舍不得花这份钱,坐头等舱挺香。
进入机舱之后,发现里面有客厅有吧台有餐厅有厨房还有卧室,甚至有一间带浴室的卫生间,活脱脱空中豪宅。
何以宁:冒昧了,是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力。
他们是吃过午饭才登机,要下午五点左右降落。
章怀瑜知道她有午睡的习惯:“起飞后,你去卧室睡一会儿,床上用品都是新的。
参观完机舱回到座位上的何以宁点了点头。
这时候,空乘过来温柔提醒即将起飞,请系好安全带。
不等何以宁自己系,章怀瑜弯腰拿起安全带给她扣上,起身离开那一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她粉白细腻的脸颊上啄了一口。
猝不及防之下,何以宁愣了愣。
章怀瑜保持着弯腰的姿势与她平视,见她有点茫然地眨了眨眼,分外可爱,可爱到让人想欺负,他再次欺身贴近。
何以宁伸手按着他的脸往外推:“飞机要起飞了。”
章怀瑜顺着她的力道往后撤,趁机亲啄她的掌心。
何以宁缩回手,威力不足地瞪他:“回你的座位上去,小心待会儿摔跤。”
章怀瑜眼里的欢喜几乎要满溢出来,他顺从地回到座位上,一边系安全带一边提醒:“小格子里有口香糖,吃一颗可以预防耳朵难受。”
何以宁打开格子抽屉,拿出一瓶木糖醇口香糖,倒了两颗放口中。
飞机开始滑行,她收起挡光板,透过舷窗往外看,视野中的城市迅速缩小后退,天空越来越近,不一会儿,外面只剩下水洗一般的蓝天白云。
章怀瑜嘴角含笑:“说起来,我第一次遇见你就是在飞机上。”
何以宁转过脸,回想了下:“你问我看什么那么开心,是真的好奇还是搭讪?”
这不就是送分题,章怀瑜想也不想回答:“当然是好奇,你不知道你笑得多开心,让人看了不由自主跟着开心,我就想知道是什么让你这么开心。”
何以宁托腮看着他,要笑不笑:“我还想起了,第二次见面,你一直打量我,还问我们是不是见过,我长得像你认识的人?”她故意哪壶不开提哪壶,报之前偷袭的仇,“不会是你前女友吧?”
章怀瑜脸色一僵,天地良心,当时自己真觉得她眼熟,但就是想不起来,熟悉之后就没了这种感觉。
“怎么可能,好吧,我承认我忏悔,我见色起意,故意搭讪。”
何以宁哼笑鄙视:“你好土。”
见她似乎压根不在意自己的过去,章怀瑜如释重负之余又有点不是滋味。
闲扯几句,何以宁解开安全带站起来:“我去午睡了,大概睡一个小时。”
明明只有几步路,章怀瑜依然起身送她过去。
房门口,何以宁朝他挥挥手:“你也去睡一会儿吧。”座位可以放平,就是一张舒服的小床。
章怀瑜笑着说好,站着没动。
何以宁望望他,怀疑他想自荐枕席。这家伙,之前规规矩矩,确定关系之后,立刻原形毕露,好几次搞偷袭。
她觉得有必要立个君子协定:“我睡觉的时候,你别来吓唬我。”
章怀瑜如遭奇耻大辱,喊得比窦娥还冤:“我是这样的人吗?”
何以宁默默看着他。
章怀瑜逐渐心虚,回忆回忆这几天像个青春期毛头小子一样冲动幼稚的自己,他抹了一把脸,我好像就是这样的人。
他忍痛建议:“要不你把门反锁上,我怕控制不住我自己。”
第037章
傍晚时分, 飞机降落在曼谷,一行人坐车前往酒店。
章怀瑜先送何以宁去总统套房,故意逗她:“有三间卧室, 剩下那间给我。”
何以宁笑盈盈:“我觉得比较适合赵旭峰住,有他在, 我特别有安全感。”
拖着行李箱跟在后面的赵旭峰:终究是成为你们play的一环。
“那不行, 我会吃醋, ”章怀瑜眼含笑意 ,“休息半个小时,然后我们出去吃晚饭。”
何以宁点点头。
程英关上房门。
章怀瑜才带着赵旭峰和保镖坐电梯去下面, 为象征独一无二,酒店通常只有一间总统套房,并且独占一层。
“我先把衣服拿到衣帽间挂起来。”程英拖着两个大行李箱去主卧衣帽间,免得长时间的折叠让衣服留下痕迹。
何以宁不怎么累, 把处处透着泰国特色的总统套房参观了一遍后, 来到衣帽间,挑出那套新买的改良版泰服,黑底金红横纹丝绸长筒裙,白底红边金纹丝绸无肩上衣。
挂好衣服的程英看着坐在梳妆镜前盘头发的何以宁, 头发高高盘起, 肩颈线条一览无余,雪白莹润的肩膀露在外面, 性感至极。
何以宁拿起和上衣同材质丝绸披肩斜披覆盖左肩, 两端垂在胸前背后,只露出右肩头。
“好看吗?”
“好看极了。”程英笑着点头, 天生丽质就是披麻袋都好看,何况这样精心打扮,章公子艳福无边。
何以宁兴致勃勃:“拍个照。”
两人去客厅落地窗前,程英拿出手机拍照,她最近在钻研摄影技术,小有成果。自己这保镖当的更像蹭吃蹭喝蹭玩,她都有点不好意思了。为了对得起自己的高薪,更是为了保住这份神仙工作,她思前想后,觉得自己可以兼职一下御用摄影师。
忙活完,两人下楼去找章怀瑜他们。
章怀瑜怔了怔,她整个人充满异域风情,耳目一新的性感优雅。
何以宁在他眼前tຊ挥挥手:“hello~”
章怀瑜摸摸鼻子,不吝夸赞:“漂亮的我都看呆了,你居然还准备了泰服。”
“应景啊,”想起来何以宁还是有点遗憾,“当时在横店,要不是天气太热,我高低得穿着汉服逛,来一场梦回古代。”
章怀瑜马上道:“等天气凉快了,我们再去玩。”
“刚去过没意思,适合穿汉服的地方多着呢,我已经向一家工作室定做了好几套汉服,到了秋天再穿。”
章怀瑜走向电梯:“那我是不是也要定做两套,不然和你走在一起不和谐。”
何以宁笑容促狭:“要不我给你定做两套家丁服,多和谐呀。”
章怀瑜顺着杆往上爬:“可以,就我这样的,别人一看就知道,我早晚有一天会迎娶大小姐,多带感。”
何以宁忍俊不禁。
说笑着步行前往当地一家著名餐厅吃泰餐,吃完后,去看人妖歌舞秀。
表演者才貌双全,妖而不媚艳而不俗,一人分饰两角,上一秒还是婉转女音,下一秒浑厚男音,毫不违和。
就是,就是,结束后何以宁问章怀瑜:“没啦,就这样没啦?”
章怀瑜猜到她言下之意,心说我得多缺心眼带你看野男人,他明知故问:“已经结束了,你还想看什么?”
何以宁理直气壮:“成年人看的东西啊。”
章怀瑜下意识想说什么,对上她清凌凌的眼睛,骚话到了嘴边愣是咽了回去,语重心长:“那是成人秀,不是人妖秀。你也就是叶公好龙,等你真看了一定会后悔,可能还会转头走人。就是个噱头,十个看了九个沉默。”
何以宁想想网上搜到的信息,歇了心思,倒是问:“你看过?”
章怀瑜求生欲十足:“我是被损友骗进去,发现不对,立马走了。”
何以宁哼笑。
章怀瑜挨过去,顺势拥住她肩膀,力证清白:“真的,不信我把他电话给你,你问他。”
何以宁白他:“我没那么无聊。”
见她没推开自己,章怀瑜心花怒放,跟她磨牙:“那你是相信我的清白咯?”
一直到酒店,章怀瑜才放开人,叮嘱她早点休息。
回到自己房间,章怀瑜洗过澡上床休息,回味一颦一笑,嘴角弧度不知不觉明显。捻了捻手指,上面似乎还残留着那种温暖细腻的感觉,隐隐的,人有点燥还有点热。
章怀瑜无奈地扶了扶额头,笑骂一声,又去浴室冲了一个冷水澡。
第二天,两人逛了大皇宫,晚上去看露天演唱会。
因为F1大赛,世界各地的赛车爱好者蜂拥而至。当地为了接住这泼天富贵,举办了很多活动吸引游客。
到了比赛的那天,现场人山人海,沸反盈天。
本国种子选手参赛,何以宁特意穿了改良版的及膝旗袍,隔空施法旗开得胜。
进场时,有志愿者用中文问:“同胞?”
何以宁笑吟吟点头:“是啊。”
志愿者脸红了红,递上小红旗。
何以宁欢快地挥舞小红旗:“谢谢。”
兴高采烈来到看台,位置极佳,不仅能直面赛道,抬头就是巨大的直播LED屏幕上。
赛车这项运动充满了激情和疯狂,每一次冲刺,每一次漂移,每一次超车,都能让观众台掀起一阵声浪。
当那位种子选手率先冲到终点,现场响起惊天动地的欢呼。
泰国那么近本身就有不少同胞在当地,又有本国种子选手参赛,国内来了不少同胞助威加油,少说也有一万人。一万人齐声欢呼,亏的是露天场地,不然屋顶都能被掀翻。
“我们赢啦!”何以宁兴奋地跳起来。
章怀瑜含笑望着笑容前所未有灿烂的何以宁,眼角忽然捕捉到什么,扭头就见那张笑比春花灿烂的脸出现在LED巨幕,还在不断放大。
摄像机寻找观众台上的明星名人或者素人帅哥美女都快成大型赛事的经典彩蛋了。
上镜丑三分,眼见这张脸经受住了死亡镜头的考验,导播室里的现场导演高声:“拍那位东方美人,近一点,再近一点!”
章怀瑜乐不可支,赶紧提醒何以宁。她已经看见了,奈何这会儿兴奋到有点上头,俗称脑子不够用。没躲,反而挥着小红旗对着镜头来了个wink。
摄像机:她在撩我,再近点儿。
屏幕前的观众倒抽一口冷气:糟糕!是心动的感觉。
章怀瑜哭笑不得,感觉她这会儿的状态有点像和她闺蜜在一块时的放飞自我。清醒后,不知道得多后悔,她可是灯光秀上出现名字都会尴尬。
他友情提醒:“这块屏幕不只现场观众能看见,还会全世界转播。”
何以宁一个激灵,瞬间清醒,呆呆与LED上的自己对视两秒,想也不想抱住章怀瑜,把脸埋他胸口。
被投怀送抱的章怀瑜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一手抱住她,另一只手对着镜头摇了摇,示意离开。
屏幕前的观众醋海生波:谁来把这个幸运的男人拖出去枪毙一百遍。
摄像机已经离开,LED屏上换成一位网球明星,章怀瑜坏心眼地没提醒她,双手拥着人,亲了亲乌黑的发顶,无声大笑。
“还在拍吗?”何以宁瓮声瓮气地问。
章怀瑜逗她:“还在拍。”
何以宁没那么好骗,怎么可能一直逮着一个人拍,推开章怀瑜的胸膛抬起头,果见LED屏上换了人,立刻瞪他:“你骗我!”
她的脸因为不好意思红彤彤,双眸潋滟,瞪起人来没有一点威慑力,更像是在撒娇。章怀瑜目光停留在她形状漂亮的唇上,低头亲下去,落在唇上,轻轻一碾:“你想怎么罚我就行。”
何以宁怔了怔。
章怀瑜伸手刮了下她的脸,故意凑近,果见她立刻回神,略有些不自在地转过身,捋了捋碎发:“退场了,我们走吧。”
“好。”章怀瑜满脸愉悦,牵着她的手往外走。
何以宁慢慢低下头,总感觉周围人都在看她。
嗯,不是她的错觉,很多人认出了她就是出现在大屏幕上的人,活色生香的美人,谁不爱看。
章怀瑜打趣:“明天的比赛还看不看了?”
何以宁笃定回答:“看!我明天戴墨镜和口罩来。”
这次来泰国主要就是为了看赛车的好不好,这么刺激的比赛怎么能不看,种子选手还没夺冠呢。
次日一大早接到霍兰熙的电话,劈头盖脸一句:“姐妹,你又出名了!”
刚刚睡醒的何以宁茫然脸:“啊?”
霍兰熙笑哈哈:“新闻链接我发你微信上了,你自己看吧。Oh~东方美人!哈哈哈哈~”
何以宁生出不详的预感,点开微信,一行标题映入眼帘《盘点F1大赛最美观众》。她眼前一黑,抖着手点开,第一张照片就是自己,还是自己wink那一瞬间的动图。别说,拍的还怪好看的嘞,下次别拍了。
何以宁喃喃:“这算不算侵犯我肖像权,我能不能告他们?”
霍兰熙:“不至于不至于,人家夸你盛世美颜呢,没恶意。”
何以宁:“转载多吗?热度高吗?”
霍兰熙卡了壳,小心翼翼:“那个啊,F1毕竟是世界三大体育赛事之一,今年咱们又有种子选手参赛,成绩还很好,咦404了,你等等啊。”
何以宁心里一动,刷新新闻,跳出404页面,用关键字搜,有的404,有的能打开,里面没有她的照片。
过了一会儿,霍兰熙出声:“有人开始删新闻了,是不是章怀瑜干的?”
除了他应该也没别人那么好心,何以宁绕了绕睡得乱糟糟的头发:“待会儿我问问他,你开始拍摄了吗?”
霍兰熙立刻来了精神:“万事俱备,明天正式开始拍摄,争取月底前拍完。”
何以宁笑:“我都和林管家说好了,车子、珠宝、包包那些你需要什么和她说。”都壕无人性的闺蜜了,哪能少得了奢侈品。
霍兰熙笑嘻嘻:“那我就不客气了。”
“我这是在帮自己挣钱,我还指望你这部剧和上一部那样大赚特赚,”何以宁畅想美好未来,“然后我就去买一架私人飞机,带你环游世界怎么样?”
舍不得买私人飞机说到底还是小钱钱不够多,买起来心疼,多赚点就不心疼了。
霍兰熙啧了一声:“不愧是资本家,大饼都给我画上了。”
何以宁趴在床上笑:“就问你这个饼圆不圆香不香?”
霍兰熙:“又圆又香,我上钩了,现在浑身上下充满了干劲,发誓要为资本家的私人飞机努力干活。”
何以宁笑出了声:“乖~好好为我挣钱,给你带礼物。”
霍兰熙信誓旦旦:“好的,亲爱的。你放心tຊ,我负责挣钱养家,你负责貌美如花。”
闲聊几句挂断电话,何以宁起床洗漱。
吃早饭的时候,她直接问章怀瑜:“新闻是你删的吗?”
章怀瑜检讨:“怪我没早点想到,幸好还没大范围传开。”露个名字都能让她尴尬,更别提照片流出去。何况私心作祟,他也不想别人对她评头论足。
何以宁端起牛奶敬他:“够义气。”
章怀瑜哭笑不得:“义气这个词用在咱俩之间,是不是不合适?”
何以宁歪了歪头:“够给力?”
章怀瑜笑吟吟望着她:“男友力给力?”
何以宁想了想,竖拇指:“何止给力,简直爆棚。”
章怀瑜满意了,把剥去壳的鹌鹑蛋放她碗里。
F1比赛结束,他们又在曼谷玩了三天,随后前往普吉岛。这回入住的不是酒店,是章怀瑜的海滨度假别墅,距离海岸线不足十米。
站在露台上眺望,天空一碧如洗,海水清澈明净,水天之间海鸥翱翔,柔软细腻的沙滩上椰子树摇曳生姿。
谁买房的DNA动了?
是我,是我,还是我!
何以宁当场拿出手机搜索,搜到一条房产广告,东海岸带大花园的千平海边别墅,价格在5000-10000万之间,比想象中便宜,甚至比三亚那几套滨海别墅便宜。最重要的是外国人只要多交点税就能买,不像三亚,外地人买房至少需要13个月社保。
超级心动,想买一套当度假屋,夏天避暑冬天过冬。
不着急,就是想买也得等八月份利息和短剧收益到账才有足够的钱,正好玩几天看看当地实际居住环境怎么样,再做决定。
章怀瑜从后面搂住她,下颌搁在她肩窝:“看什么笑这么高兴?”
何以宁举高手机:“看房子,要是住的舒服,我也打算买一套方便度假。”
章怀瑜理所当然:“我有了,你干嘛还买。”
何以宁笑而不语。
章怀瑜看着她浅浅弯起的嘴角,心里莫名有点不舒服,气不过在她脸颊上轻咬一口。
何以宁躲开,不可思议:“你属狗的吗?”
章怀瑜鼻腔里哼哼两声:“我属虎。”
何以宁擦擦脸,笑骂:“虎了吧唧的,干嘛咬我?”
章怀瑜摊手:“牙齿忽然有点痒。”
“我还脚痒呢。”何以宁一脚踹过去,踹完就跑。
章怀瑜追了两步,停在原地低低笑起来。笑了会儿,他走进屋子:“收拾点东西,我们开游艇去珊瑚岛,那边是最适合浮潜冲浪的海域。”
游艇就停在不远处的码头上,错落有致地停着十几艘大大小小的游艇,都是这片别墅区业主的私人游艇。
何以宁一眼就认出了章怀瑜那艘游艇,因为船身上简单粗暴的印着YU。见她盯着那个字看,章怀瑜解释:“这艘游艇是我妈送我的24周岁本命年礼物,让我起个名字,谁耐烦想这个,我就用了YU。”
何以宁点头,是他能干得出来的事情。
章怀瑜带着她参观,这艘游艇长46米,宽8.8米,有三层甲板。
上层是观景台和驾驶台,中层是客厅休闲厅餐厅厨房,下层有一间主卧套房,四个双人客房,一个四人客房。
驾驶台上,手痒的章怀瑜示意船长:“我来开。”
何以宁扬眉:“你还会开游艇?”
章怀瑜:“当然,驾驶证要不要给你看看。我还会开直升机,改天带你飞,偶尔玩一次挺有意思。”
何以宁没应,她有点怕坐他开的直升机来着,上了天可没法逃命。小命诚可贵,她才刚体会到这个世界的美好,并不想英年早逝。
只不走心地夸:“厉害。”
章怀瑜望望她:“我怎么觉得在怀疑我的实力。”
何以宁倒打一耙:“你这人怎么能这么多疑 。”
章怀瑜嘿了一声,见她转身要走,忙问:“你去哪儿?”
何以宁边走边说:“甲板上吹海风。”
章怀瑜:“……”对船长说,“你来开吧。”
船长忍笑,懂,这是没了捧场人,没意思了吧,孔雀开屏无人赏。
何以宁惬意地躺在沙滩床上,海风迎面吹来,温柔落在身上,再喝一口刚从树上摘下来的新鲜椰子。
这才是夏天的正确打开方式。
她闭上眼放空大脑,什么都不去想,全神贯注感受带着咸味的海风。
章怀瑜换好泳裤找过来,以为她睡着了,放轻脚步。
她今天穿的是一件吊带沙滩裙,躺在那里曲线毕现,他有点不敢直视那片雪白,视线落在她脸上,睡着时的模样格外乖巧温软。
章怀瑜心软成一片,拿起旁边毛巾毯,缓步靠近,不防她突然睁开眼。
乍然看见半裸帅哥,何以宁微微一愣,继而饶有兴趣地打量,肌肉匀称线条流畅,衣服一脱荷尔蒙逼人,她吹了声口哨。
章怀瑜岂能被她轻易调戏到,他还反调戏回去:“满意吗?”
何以宁默默扭回头,淦,低估了对方的脸皮厚度。
章怀瑜笑了一声,大大咧咧坐在她旁边的躺椅上,把防晒油抛过去盛情邀请:“帮我涂一下。”
“赵旭峰……人呢?”何以宁忽然意识到好久没看见程英他们了。
程英&赵旭峰:我们已经熟练掌握电灯泡的修养。
章怀瑜揶揄:“他们识相得很,现在就只剩你这个劳动力了。”
何以宁把防晒油扔回去:“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幼儿园小朋友都知道的道理。”
章怀瑜知道不能操之过急,贫嘴两句后自力更生,快到目的地时,对她说:“先把衣服换了吧,待会儿要换小船过去,水下有珊瑚礁,大船不能靠太近。”
何以宁慢悠悠站起来,不一会儿穿着一件裙摆式连体泳衣回来。
章怀瑜哑然失笑,这样也好,那边少不了外人。
到了地方,何以宁问:“教练呢?”
章怀瑜点了点自己:“我,我有高级潜水证。”
何以宁忍不住了:“你这业余生活是不是太丰富了点?”天上地下哪哪掺和一脚。
章怀瑜耸了耸肩:“我的主业就是吃喝玩乐,人生苦短,及时享受。”
何以宁由衷道:“我得向你好好学习。”
章怀瑜注视她,她眼神认真没有敷衍更没有那种轻视,缓缓笑起来,嗓音温柔:“我带你一样样玩过去。”
话是这么说,章怀瑜还是安排了两位安全员以防万一。
海底世界就像绚烂的童话世界,五彩斑斓又奇形怪状的热带鱼一点都不怕人,自由自在穿梭色彩鲜艳的珊瑚礁,经过你身边时也不慌不忙。
好奇宝宝何以宁伸出指尖戳它,成功把小家伙吓跑,悻悻摸鼻子,只摸到了氧气罩。
章怀瑜陪着她玩了一会儿,见时间差不多了,牵着她来到最佳的拍摄角度,给她拍水下大片。
两人就这么白天出去玩,浮潜、冲浪、滑水、水上摩托……晚上回别墅休息,去的远了就在游艇上过夜。
乐不思蜀,不知不觉过去大半个月。
“嗯呢,我明天就回来,大概下午五点到,我们一起吃晚饭……不带他,就我们俩……晚上和你一起看《闺蜜》……”
何以宁躺在二楼露台的躺椅上和霍兰熙煲电话粥,《我那壕无人性的闺蜜》要在9.6号晚上八点首播,也就是明天,她说什么也得和霍兰熙一起看首播数据。9号霍兰熙开学,她准备跟着去英国玩,签证早就准备好。
端着一盘水果过来的章怀瑜啧了一声,万万想不到,最大的电灯泡竟然是远在国内的霍兰熙。明明玩得好好的,她也明显意犹未尽,可霍兰熙新剧播放时间一定,立即决定回沪。
章怀瑜叉起一块枇杷芒送到她嘴边,她下意识吃了,正说着的话中断,对面的霍兰熙正疑惑,就听见章怀瑜有点远的声音:“她在吃水果,国内快十一点了,霍导还不睡?”
霍兰熙翻了个白眼,刚过十点怎么就十一点了,不就是聊了半个小时吗,小鸡肚肠的男人:“不睡,我们准备聊通宵。”
章怀瑜笑眯眯:“宁宁今天冲浪很累了,应该早点睡。”
霍兰熙无声嘲笑,别说的这么暧昧,你们至今还是纯洁的男女关系。
何以宁推他,对霍兰熙道:“别理他,刚刚说到哪了?”
霍兰熙还是心疼闺蜜的:“等你回来再说,到时候咱俩一起睡!你今天早点休息。”
章怀瑜往嘴里塞了一颗葡萄,酸。
“好的,你也早点睡,别熬夜了。”何以宁挂上电话,白他一眼。
章怀瑜笑嘻嘻凑过去,喂她一颗荔枝肉:“甜不甜?”
何以宁嫌弃:“甜的有点齁人。”
“真的吗,我尝尝。tຊ”章怀瑜弯腰啄了啄她的唇,舌尖一卷,见她瞪大了眼,不由失声而笑。
夜色浓郁,星空明亮,从海上来的风吹不散升腾而起的缱绻。
他双手撑在躺椅两侧,亲昵地蹭蹭她的鼻尖,一下一下啄吻额头、眉心、脸颊,再次落在唇上,不同于之前浅尝辄止,慢慢加深,隐忍又耐心,带着细细密密的情愫。
第038章
6号下午五点, 飞机降落在沪市机场。
霍兰熙开着仰望U9来接人,得意洋洋朝章怀瑜示威:“章少,拜拜, 人我带走了哦。”
章怀瑜皮笑肉不笑:“开慢点,注意安全。”
回应他的是跑车的轰鸣声。
程英和赵旭峰开着林管家开过来的大G跟上。
霍兰熙乐不可支:“你看见咱们章公子哀怨的小眼神了吗, 啧啧啧, 用得着这么黏糊吗?”
何以宁失笑:“他是配合你的表演。”
霍兰熙深觉有理, 笑得不正经:“我以为你会在海边晒黑一圈,可瞧瞧这小脸蛋,白里透粉, 嫩的能掐出水来,章公子伺候的不错呐。”
何以宁瞥她:“你当我傻呀,我不会躲太阳不会防晒吗?我带去那么多防晒修护面膜都用完了,还临时买了好多。”
霍兰熙嘁了一声:“我不想听这个, 我想听成年人应该听的故事。”
何以宁爱莫能助地摊手:“没有, 要不我给你现编一个。”
霍兰熙溜她一眼:“我瞧你这春风满面的状态,再看章公子那行动力,这个故事我早晚能听上。”
何以宁笑而不语,既然答应交往, 她便没想过守身如玉, 想的是一切顺其自然。眼下确定关系满打满算都没到一个月,真没到那份上。就是现在的进展速度, 自己细想起来都有点懵。只能说章怀瑜太会得寸进尺, 不愧是花花公子。
成人话题就此揭过,霍兰熙财大气粗表示:“想吃什么, 今天我请客,亲爱的, 你随便点,别给姐省钱。”
九月一号提现《真假千金》的八月收益,昨天终于到账,每个人各分到两千四百多万。这钱挣得太容易,以至于霍兰熙对即将上线的《闺蜜》产生了巨大期待,爆,再爆!她就能凑出拍大电影的钱,每一个导演都有一个拍大电影的梦,最美的梦是永垂影史。
何以宁想了想:“吃烤鱼吧,吃了大半个月的东南亚菜,我现在特别想吃中餐,可那边中餐都不正宗,我想吃正宗的接地气的中餐。”
霍兰熙太懂了,她每次从英国回来,就是这种感觉:“行,今天带小仙女接接地气。等去了英国,我带你去吃正宗英国菜。”
何以宁噗嗤笑:“仰望星空吗?”回想起霍兰熙当初发给她的那张照片,她就忍不住笑,一条条死不瞑目的鱼大头朝上陷在面饼里,这谁扛得住,它不该叫仰望星空,该叫垂死挣扎。
霍兰熙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英国菜风评毁于仰望星空。”
何以宁吐槽:“它压根就没风评好不好,英国菜难吃是全世界人民的共识。英国人自己都说,英国菜谱是世界上最薄的书。国内西餐厅都是法国菜、意大利菜、西班牙菜,什么时候有英国菜的位置。”
霍兰熙认真道:“不要这么说人家嘛,它们家蒸土豆还是可以的。”
何以宁喷笑。
说笑着到达一家口碑不错的烤鱼店,是一家全国连锁店,在京市也有分店。何以宁想起从前:“加班加伤了,我偶尔……”回忆起从前,明明还不到半年,却有种恍然如梦的陌生。
听她戛然而止,停车的霍兰熙扭头看她:“偶尔干嘛?”
何以宁慢慢笑起来:“偶尔会来这家店吃烤鱼犒劳自己,团购上有什么吃什么,现在是想吃什么吃什么,觉得好幸福。”
霍兰熙想想自己银行卡上的四千万巨款,感同身受点头:“我现在也觉得好幸福!姐妹,你就把以前那二十四年当成渡劫,你现在是渡劫成功羽化登仙了。”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笑出声。
霍兰熙笑嘻嘻:“准备好,还有更幸福的,我要原地掉头了。我爸第一次看的时候眼睛都亮了,玩了好久跟个孩子似的。我偷偷给他订了一辆仰望U8,他就喜欢越野车,还喜欢国货,正好他生日那会儿能拿到车。明天再找个代驾把这辆U9开回去给我妈用。”
说话间,仰望U9不紧不慢地原地旋转180°,从车头朝内变成车头朝外,简直是停车困难户的福音。
何以宁十分捧场地鼓掌:“酷!”
目睹这一幕的行人都觉得挺酷,尤其是年轻人。
“那是仰望U9 ,最贵的国产跑车,实物比视频里拉风多了,两个小姐姐更拉风。”年轻的男生眼神亮晶晶,二十上下的年纪,谁不喜欢跑车和美女。
一起出来的室友嘻嘻哈哈跟着笑,撺掇他上去要微信,年下恋也不是不可以。
唯独赵星辰拉着一张脸,目光不善地盯着从跑车里下来的何以宁。之前大庭广众之下羞辱他爸妈,后来又在赵思阳面前搬弄是非,害得他们家鸡飞狗跳,新仇旧恨涌上来,真想冲上去跟她算账。
然而在看见从大G上下来的赵旭峰和程英之后,那点冲动荡然无存,他记得自己被那个男人摁住时的无力恐慌。
心里不爽的赵星辰吃饭都心不在焉,找了个借口离开大部队打电话给赵德海,开门见山说要买保时捷跑车。
赵德海莫名其妙:“你才刚上大学,要什么跑车。”
赵星辰睁着眼睛说瞎话:“我们学校好多同学都有车,我本来就是小地方来的,再不合群,他们更看不起我,不带我玩。”
赵德海立刻心疼了,大城市出来的人确实会看不起小地方来的人,而儿子那个民办大学收费高,学生家里多少有点钱,就更傲气了。
赵星辰精准出击:“我今天看见何以宁了,她开着一辆跑车向我显摆,好像就她有爸我没爸似的,我爸比她那个吃软饭的爸强多了。”
骆应钧那是赵德海的心结,输给谁也不能输给骆应钧啊。加上天降五千万拆迁款,赵德海难免有点膨胀,想着给儿子买辆跑车也没什么,反正这些钱早晚都是儿子的,早花早享受。
“行,给你买一辆,男孩子成年了,是该有一辆好车。你挑好车告诉我,不能超过两百万。嘴巴严一点,别叫你两个姐姐知道,更别让你妈知道,不然我俩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赵星辰欢天喜地拍了一通马屁,哄得赵德海把肉割给他都心甘情愿。
*
两人吃完烤鱼回到家已经是七点四十分,距离《闺蜜》首播还有二十分钟。何以宁之前没看过样片,霍兰熙便把播放地点放在地下室的家庭影院,视觉效果更佳也能更直观地感受剧的好坏。
何以宁在沙发椅上坐下,左边是霍兰熙,右边是章怀瑜,他又来凑热闹了。
上一部短剧已经成功,这部短剧成功属于锦上添花而不是雪中送炭,因此霍兰熙状态还好,没上次那种孤注一掷的紧绷,还有心思闲聊。不过开播之后,她就没这个闲情逸致了,聚精会神捧着平板刷后台数据。
影视厅内只剩下何以宁和章怀瑜的讨论声。
章怀瑜:“霍导是不是拿你当原型了,光剧名听着就像。”
何以宁:“只能说是灵感来源吧。”
章怀瑜侧过脸看她,从屏幕投射出的光影落在她脸上,在昏暗的房间内,有种静谧的柔美:“女主角没你漂亮。”
何以宁失笑,眼前忽然出现一道黑影,是侧身欺上来的章怀瑜,她下意识要躲,却被沙发椅挡住退路,转眼被他利用身高体重优势困在臂膀和沙发椅之间,泛着柠檬味的吻落下来。
她人都吓傻了,下意识去看坐在沙发上的霍兰熙,平板的光明明暗暗,能看见她的手在上上下下划动。
何以宁紧张得要死,推不开人,又不敢用力发出动静,只能掐他。可他胳膊上覆盖薄薄的肌肉,此刻用劲之下更是硬邦邦,掐都掐不动,心一横,改为拧他耳朵。
章怀瑜吃痛,在唇上轻咬一口放过她,用气音在她耳边可怜兮兮诉苦:“你不在,我一个人吃饭都没胃口。”
“饿死你。”何以宁一边用气音骂,一边用手推他胸膛,这次总算是把人推开。
霍兰熙似乎听到什么动静,疑惑转过头,就见何以宁和章怀瑜都从仰tຊ躺着看屏幕变成坐着看,她没看见何以宁昏暗中嫣红的唇,只看见章怀瑜从茶几上端起冰柠檬水对着霍兰熙灿烂一笑:“霍导,充值情况怎么样?”
霍兰熙哪里还想得其他,眉飞色舞:“第一个小时就破60万了,这部剧肯定也能爆,大爆大大爆的区别。”
章怀瑜举起柠檬水遥遥一敬:“霍导,你真是个天才。”天生的电灯泡人才。
咧开嘴笑的霍兰熙假惺惺谦虚:“缪赞缪赞。”
“我看看。”何以宁站起来换到霍兰熙另一边的沙发椅上坐下,跟她一块关注平板上的后台数据。
章怀瑜撑着脸无声大笑。
看完整部短剧,章怀瑜狠狠夸了霍兰熙一通,夸得她觉得章公子玉树临风貌比潘安,差点就要觉得和自家闺蜜天造地设一对了。
他笑吟吟望着何以宁:“你不送送我?”
何以宁心道送羊入虎口吗,她慢吞吞地说:“我都困死了,只想赶紧上楼睡觉。”
章怀瑜收起戏谑,眉眼变得温柔:“那早点去睡吧。”
一夜好眠,之后何以宁在家休息,再就是补钢琴课。普吉岛的别墅里有钢琴,章怀瑜会弹,是以她没荒废,反而有点小进步。
至于《闺蜜》的庆功宴,因为她们要去英国,所以一周后根据播放成绩挨个发红包,再给个红包让他们自己去吃喝玩乐庆功。
9号早上前往英国,章怀瑜安排何以宁和霍兰熙坐自己的私人飞机。
事实上何以宁早就订好头等舱机票,九月开学季,有钱人家的小孩扎堆返校,不提前压根抢不到头等舱。
章怀瑜得知后抱怨:“我是你男朋友,飞机停在那落灰却不给你用,这是人干事?”
何以宁也就不矫情了,退掉机票享受私人飞机。人嘛,干嘛跟自己过不去。
送机的章怀瑜叮嘱:“国外治安没国内好,你不管去哪儿都带上程英和赵旭峰。”想了想觉得霍兰熙不怎么靠谱,她好奇心又重,于是笑望着霍兰熙,“你可别带她去乱七八糟的地方。” 就说这次泰国行,要是她和霍兰熙作伴旅游,两人十有八九会跑去看成人秀。
霍兰熙笑嘻嘻说怎么可能,心里骂男人都是大猪蹄子,自己什么都见识过了,就不许她姐妹长长见识。回头她就带姐妹去看合法纳税的脱衣舞,有性感舞男那种,还能坐在你大腿上喂你喝酒,小嘴对小嘴喂都行。
章怀瑜一眼又一眼看霍兰熙,看得她莫名其妙,眼见她没那觉悟,他只能开门见山:“霍导,能回避一下吗?我们有悄悄话要说。”
霍兰熙:“……”
她踩着高跟鞋去洗手间,那力度大概是把地面当章怀瑜的脸在踩。
程英他们也很自觉地回避了。
没了电灯泡,章怀瑜面对面搂住人,又开始诱惑:“你能不能早点回来,或者我过几天去找你,陪你玩一遍欧洲。我在英国上了十几年学,对欧洲哪里好玩哪里好吃了如指掌,保证让你玩得比在泰国还开心。”
何以宁不为所动:“一直玩太累了,这次我只打算和兰熙在伦敦转一转,大概一个星期吧,然后在家休息一段时间再出去玩。”
章怀瑜退而求其次:“那你回来前和我说一声,我去接你。”
何以宁听出不对,小心求证:“你这个去,是去机场吧?”
章怀瑜微微一笑:“去机场叫接机,我去伦敦接你。”
何以宁沉默了几秒, “让飞机把我们送到伦敦,再开回来。然后你再飞去伦敦,再飞回来。”
章怀瑜理所当然点头。
何以宁:“飞机不需要休息吗?”
章怀瑜:“飞一次休息24到48小时就够了。”
何以宁替飞机质问:“飞机是犯了什么错,你要这样折腾它。”
“没把我一起带走的错。”章怀瑜显然还有怨念。
何以宁词穷了。
行吧,反正你折腾的是飞机又不是我。
章怀瑜语调哀怨:“你就没其他话要对我说?我们可是至少要分开七天,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七天就是二十一年,王宝钏苦守寒窑也才十八年,我却要苦守二十一年,你不觉得对我太残忍了吗?”
逗得何以宁轻笑不止,肩膀都在微颤。
章怀瑜心猿意马,低头亲她发顶,慢慢往下,被两根白皙的手指头按着脸推开。
何以宁严肃脸:“别耍活宝,我马上就回来,给你带礼物。”
“我不要礼物,我要你亲我一下,你都没主动亲过我,”章怀瑜把脸凑过去,“我要求很低,亲脸就行。”
何以宁想往后退,可他双手看似虚虚搂着却无法撼动分毫,只好强调:“我真的给你带礼物,大礼,保证你喜欢。”
话音未落,章怀瑜一手穿插进乌黑柔亮的长发托着她头,一手搂住她腰,强势又温柔地俯身亲上去。
何以宁又一次体会到男女体力之间的悬殊差距,各种方面的。
章怀瑜结束这个绵长细密的吻,低低地笑:“这就是我喜欢的大礼,下次见面的时候记得送我。”
何以宁呼吸有些喘,眼底有被亲出来的润泽水汽。
章怀瑜心头一荡,又要亲过去,不防何以宁直接伸手捂住自己脸,他愣了一愣,放声大笑,笑得整个人都在抖:“你怎么能这么可爱。”
捂着脸的何以宁不忘还嘴:“你怎么能这么讨厌,你是亲吻狂魔吗?”
章怀瑜轻柔地吻了吻她的手背,用粤语说:“因為我钟意你,所以控制唔住自己。”
何以宁的手颤了颤,恍惚中有种被烫到的错觉。
章怀瑜放开她,还往后退了几步:“好了,不逗你了,该登机了。”
何以宁虚虚张开手指观察,不大自在地放下手,觉得自己刚才的表现逊毙了:“兰熙应该好了。”
什么叫应该好了,她又不是主动想上厕所,霍兰熙翻着白眼从洗手间回来,抓在手里的手机公放着《半糖主义》:“……我要对爱坚持半糖主义,真心不用天天黏在一起,爱得来不易,要留一点空隙,彼此才能呼吸,有多少温柔,何必一次就用尽……”
何以宁:“……”你是何等选歌小天才。
章怀瑜微微笑:“热恋期,霍导体谅体谅。要不我给你介绍一个朋友,职业网球运动员,外形男模水准,很有绅士风度,总体人不错,目前定居伦敦。”
何以宁诧异,完美戳在霍兰熙XP上,自己可没告诉过他。
霍兰十动然拒:“我最近忙着跟钱谈恋爱,对男人没有兴趣。”
章怀瑜表示遗憾,更遗憾地目送何以宁离开。
“什么叫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参观完飞机的霍兰熙大声感慨,“这就是啊,万万想不到,我也有能坐私人飞机的一天,姐妹,你这男朋友找的不错。”
何以宁鼓励她:“你好好努力,我就有钱买飞机了,你想横着飞就横着飞,竖着飞就竖着飞。”
霍兰熙信心满满:“你等着,早晚会有这一天。”
连续两部短剧成功,她自我感觉摸到了一点点窍门,哪肯放弃这块肥肉。她和何以宁合资注册了一个公司,把团队的人都招了进去,让他们继续拍短剧。拍十部哪怕扑九部,只要有一部小爆就能回本,就是都亏了,短时间内也承受得起。
晚上八点多降落伦敦机场,他们先去酒店。
霍兰熙吐槽:“你这个奢侈的女人,居然定总统套房。”
何以宁理直气壮:“从性价比上来说,其实不错,刚好住我们三个,再给赵旭峰开一个房间就够了。”
霍兰熙完全无言以驳。
离开学还有几天,霍兰熙问何以宁明天想去哪儿玩?
何以宁:“去你公寓看看。”
霍兰熙自己都嫌弃:“我那小房子有什么好看的,和这里一比就是个狗窝。”
何以宁突发奇想:“你说我在伦敦买一套房怎么样?”
霍兰熙忽然想起来:“你之前还说想在普吉岛买房。”
何以宁泄气:“住了一段时间发现不行,海边的房子维护成本太高,不划算。那地方的升值空间也有限。但是伦敦就不一样,国际金融中心之一,而且你在这里,我以后肯定要常来的。”
霍兰熙感动得差点又想去泰国变性了,但是坚决制止:“伦敦租售比只有三点几,还有房产税什么的,其实持有成本比国内高多了。加上现在外汇管制的严,大额款项转出来很麻烦,私下危险不说还要刮一层皮。除非你定居在国外,不然不建议你在国外买房,你想买房不如国内大城市买,熟门熟路不怕被坑,tຊ打理也方便。”
倒是支持何以宁买房,她花钱有点猛,留在账户上可能不知不觉就花掉了,不如买套房子放在那里。
何以宁就是怕自己奢靡无度所以想买房,短剧收入再加八月份的利息,她的零花钱又上了九位数,不想存起来吃利息,那好像只能用来买房。
“超一线都要社保,神烦。万万想不到有一天,影响我买房的不是钱不够而是社保不够。”
霍兰熙翻白眼:“请这位小姐不要凡尔赛。”
何以宁哈哈笑,“那租个房子?”
这个可以有,霍兰熙不是葛朗台,赚了钱都不舍得花:“这你就别操心了,回头我租个高级公寓,肯定给你留房间。”
何以宁才不跟她客气,抓着霍兰熙的胳膊摇了摇:“你赶紧拍电影吧,我给你投资。”
霍兰熙人都要酥了:“宝贝,你拿这腔调对付章公子,我保证你要星星他绝不给月亮。”
何以宁甜甜一笑:“那你呢?”
霍兰熙摸摸她的狗头:“拍,必须拍,早晚让你买大飞机。”
何以宁拨开她的手:“买大飞机之前先去买小裙子,明天去牛津街。我这次带了两个大行李箱,一个是空的,另一个只放了三分之一,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霍兰熙对答如流:“因为你打算来伦敦进货。”
何以宁打了个响指:“bingo,沪市的商场我早就逛腻了。”
霍兰熙真诚发问:“你到底准备了多少英镑?”
“我跟章怀瑜换了一百万英镑。”每人每年自由兑换的外汇额度只有五万美元,以旅游名义向银行额外申请也不多,身边外币多多的只有章怀瑜,舍他其谁。
“差评,居然要换,不应该送吗?”霍兰熙揶揄,“我看章公子是个大方人,表个白都舍得砸几百万,是你没要吧。”
何以宁笑了笑:“出去玩他多花点和拿他的钱是两回事。”
不愧是亲闺蜜,霍兰熙赞同:“拿人手短,咱们有钱,没必要矮人一头。”
第二天,一行人去牛津街。
霍兰熙化身导游,虚握拳头当喇叭:“这条街道全长仅仅1.3英里,却拥有300多家商场,每年能吸引3000万世界各地的游客前来购物,为伦敦市GDP立下汗马功劳,好懂事一条街。”
何以宁推了推太阳镜:“我喜欢。”
霍兰熙看出来了,都有点担心她第一天就把卡刷爆:“姐妹,咱悠着点,还有好几天时间呢。”
“我只打算花一天时间购物,然后穿得美美的开始旅游拍照,你不会以为我打算七天都用来逛商场吧。”
霍兰熙:“……属实冒昧了。”
后面几天,把大英博物馆、白金汉宫、海德公园、伦敦眼……这些地方都打卡一遍,最后一天去看秀。
票是何以宁来英国之前收到的,旗舰店导购问她要不要看秀,没看过,那当然要。
事前毫不知情的霍兰熙咂舌:“你是在他们家花了多少钱,才能拿到这个位置的票?”
何以宁眼神飘了飘:“也就买成了vic吧,那他们家衣服确实还行。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可以长长见识,就问你去不去?”
霍兰熙果断点头:“去,不去白不去。”
在何以宁快乐伦敦游时,章怀瑜也挺忙。
名为助理实则代替章怀瑜干了所有工作的董助理笑着道:“女娲那边有个临时股东大会,二少要不要去,那边的江总还特意问起您了。”
章怀瑜诧异:“问我?”
董助理:“江总也喜欢赛车,知道您是这方面的高手,就说有时间一起玩。”
章怀瑜只当随口客套,没往心里去,心里一动,忽然问:“我记得他挺年轻?”
董助理:“26岁。”
“和我同年,”章怀瑜摸摸下巴,冷不丁问董助理,“我是不是太不务正业了?一样的年纪,人家已经创立女娲筹备上市,我还在游手好闲。”
董助理心说,你的起点是多少人一辈子终其一生都到不了的顶点,就是这位公认年轻有为的江总,身家还不及你的零头。他琢磨着,是不是谁说了不中听的,可他也不至于今天才玻璃心吧。
这个问题有点要命,董助理斟酌着怎么回。
章怀瑜挑眉一笑,没为难董助理:“股东大会几号?”
董助理暗暗松一口气:“15号上午九点。”
章怀瑜点头:“我去,到时候你提醒我。”
到了15号,章怀瑜准时到达女娲沪市总部,位于寸土寸金的CBD甲级写字楼内,独占三层楼。
黑白极简风格的办公室内,江叙白一瞬不瞬盯着手机上的动图。
女孩皮肤雪白,眉眼乌黑,笑容灿烂至极,调皮地眨了一下右眼,娇俏灵动到撩人。
唇角不知不觉上扬,倏尔沉冷落下。那段画面再次阴魂不散地浮现在眼前,镜头对她格外偏爱,长达一分钟的特写,清晰地拍下她意识到被镜头捕捉而害羞,主动扑进身旁男人怀里那一幕,那个男人以保护者的姿态拥住她。
“江总,章氏的人到楼下了。”
江叙白抬头看向周秘书:“章二少来了?”
周秘书心里一突,那眼神竟有些凌厉:“来了。”
江叙白站起来,实木椅划过大理石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
周秘书惊讶地看着有点失态的老板,觉出他今天的情绪格外不同寻常,具体又说不上来。
江叙白理了理袖口,抬脚往外走。
他一直都知道她的消息,直到离职之后,就像一滴露水蒸发在阳光下,消失的无影无踪。终于8月15日那天,在F1大赛的直播中再次看见她,却是和章怀瑜一起。
江叙白在门口见到章怀瑜,第一次认真打量这位第三次见面的游戏人间章家二公子。酒红色衬衫,黑色西裤,一张得天独厚的脸,是她会喜欢的脸。
他主动伸出手:“章少,好久不见。”
章怀瑜微笑回握:“江总风采依旧。”
第039章
两人寒暄着走向会议室, 其他股东代表已经在位。
女娲第一大股东是海纳资本,第二大股东是江叙白本人,第三大股东是章家家族办公室, 第四大股东是美资维卡资本,其他小股东股份加起来占比不到10%。
正在闲聊的各人听到动静看向门口, 就见打头进来两人一色的肩宽腿长, 一个风流倜傥, 一个温文尔雅。
海纳资本的洪总摸了摸自己的地中海,英俊还多金,老天爷就是个偏心眼。
章怀瑜笑起来:“看来是我来晚了, 不好意思。”
其实离真正的开会时间还有八分钟,其他代表都是打工人,唯独他是太子,自然可以优哉游哉。众人纷纷说是他们到的早, 不是他来的晚。
客套完, 会议开始。
章怀瑜翻看桌上的文件,确认自己难得想务正业一回遇上个不务正业的口水会议,唯一的作用大概是浪费时间。
哦,可能还有联谊作用, 开会开会开成茶话会, 有几个想约下午打高尔夫。还有人约章怀瑜赛车,是江叙白。
章怀瑜眼里蕴着笑意:“这几天都没时间, 明天我要飞伦敦接女朋友, 回来后得陪她。”
江叙白摩挲着指间有些旧的万宝龙签字笔,微笑调侃:“专程飞到伦敦接人, 怪不得都说章少是本世纪最佳男友,温柔体贴又多金。”
众人哄笑, 谁不知道他花花公子之名。
章怀瑜微眯了眯眼,忽尔一笑:“谁还没个年少无知的时候,你们可别到处败坏我名声,我女朋友气性大,回头罚我跪榴莲,我可要找你们陪我受罪。”
众人隐隐听着话里有机锋,见他剑眉下的桃花眼似笑非笑,笑声渐消。
江叙白笑容不变,心沉了沉:“章少这是打算浪子回头了?”
章怀瑜定定望他两眼,挑起半边嘴角,露出一抹堪称温柔的笑容:“也不是不可以。”
江叙白捏着签字笔的手指寸寸收紧,沉默下来。
直到会议结束,江叙白才开口:“下周六晚上有一场开业酒会,还请章少拨冗参加。”
章怀瑜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尾流出笑意:“江总放心,女娲的开业酒会,我肯定是要来的。”
*
伦敦,‘繁花’主题秀场。
霍兰熙咽了咽唾沫:“亲,你真的要花10.8万英镑买一件小裙子?”
何以宁小声纠正:“这是一件大裙子,不好看吗?”
百万高定,你说它好不好看?
好看是真的好看tຊ,渐变梦幻粉,裙摆上的立体假花可以假乱真,点缀着珍珠和碎钻,轻纱飘逸间光华流转。
霍兰熙看着眼神亮晶晶的何以宁,想起了烽火戏诸侯的周幽王,这期待的小眼神谁能扛得住?反正她不能。
“好看,穿上它你就是花仙子本仙,以后结婚的时候可以穿。我买吧,当提前送你的结婚礼物。”当婚纱不够隆重,当敬酒服刚刚好,霍兰熙想的有点远。
何以宁笑意融融抱住她的胳膊:“你别急,有那一天的话,肯定少不了敲你一笔。这条我自己买,我的衣帽间缺一条重量级裙子站C位。”
说完,她便下单。这场秀采用的是近来为了打击山寨而逐渐流行的‘即看即买’模式,不需要等上几个月甚至半年,可以当场下单,因为需要量身定做,要过些天才能拿到。
*
第二天,春风满面的章怀瑜出现在总统套房内。
何以宁把LV行李箱轻轻滑过去:“喏,你的礼物。”
章怀瑜接住行李箱,感觉到里面扎实的份量,有些意外:“这一箱子不会都是我的吧。”
何以宁点头,礼物太多,不得不专门买了一个行李箱装:“行李箱也送你,待会儿你直接拎下去。”
章怀瑜挑了挑眉,视线在她脸上绕了一圈,为了打发他也是下血本了。他饶有兴致地放平行李箱,打开拉链,五颜六色直击眼球,当场乐了。
赤橙红绿青蓝紫,有纯色的,也有拼色花纹的,粗粗一数,竟然有十二件,正好一打。色彩斑斓的领带温莎结也有一大把,三根皮带,六个首饰盒,里面是不同款式的宝石袖扣钻石领带夹。
章怀瑜笑意盎然:“你这是打算承包我以后的着装吗?”
坐在一旁玩手机的霍兰熙怜爱会错意的章公子,她姐妹是觉得泰国之行几乎都是你在花钱,心里过意不去,就想还你一份礼物。偏偏适合男人的礼物太少,手表已经买过了,就买了这么一箱,花了十几万英镑呢。当然,买high了的原因也有一点点,‘这个这个那个那个都包起来’的感觉不要太爽。
何以宁只笑:“买上头了,不一小心就买多了。这些可不是随便选的,都是我精挑细选出来,我觉得你能压住这么艳的颜色。”
章怀瑜深看她一眼,慢悠悠开口:“可我最喜欢的大礼是……”
怕他说出什么虎狼之词,何以宁急急打断:“收礼物哪有挑三拣四的,你不要太不识好歹。”
章怀瑜失笑,不敢真把她惹急了,识相地转移话题:“你怎么知道我尺寸?”
何以宁:“我让林管家去你家里问的。”
章怀瑜转脸看靠坐在沙发上玩手机的霍兰熙,委婉暗示:“霍导还不去休息?”
何以宁眼神溜过去,霍兰熙给她一个放心眼神:“我明天就要开学了,得享受一下最后的闺蜜时光,倒是你坐了十几小时的飞机,早点休息吧。”
章怀瑜望望她,再看看何以宁,粲然一笑,拎起行李箱:“那你们别聊太晚。”
说完,拖着行李箱离开。
霍兰熙随着何以宁回主卧,两人面对面躺在床上。
霍兰熙打趣她:“怎么?怕小别胜新婚,章公子化身大尾巴狼把你吃了。”
何以宁窘,又郁闷:“我觉得上当受骗了。”
霍兰熙不解其意。
“之前觉得他很有绅士风度,现在发现,他挺……就有点强势,”何以宁愤愤不平拍枕头,“前后不一,货不对板,骗人!”
霍兰熙快笑疯了:“你是不是想说他老是对你亲亲抱抱,侵略性越来越强。送机那天你嘴都被亲红了,别以为我没发现,我是怕你尴尬才装瞎。”
何以宁脸色瞬间爆红。
望着她云蒸霞蔚活色生香的脸,霍兰熙慢慢道:“之前他在追你,当然要做谦谦君子。成了你男朋友后,要是对你没点想法,不是gay就是阳痿,你看章公子像哪个?”
何以宁:“……”显而易见哪个都不像。
霍兰熙化身知心姐姐:“他亲你,你觉得讨厌吗?”
何以宁诚实摇头。
霍兰熙再问:“和他在一起,开心吗?”
何以宁诚实点头,所以才烦恼啊,不然早拜拜了。
霍兰熙松一口气:“情场老手遇上新手,进度条不同。你慢热,他太急,这得他迁就你,没有你迁就他的道理,回头我提醒他一下。”
何以宁好奇:“怎么提醒?”
霍兰熙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悠着点,当心豆腐离家出走。”
何以宁大囧,在被子底下踢她。
第二天,霍兰熙去学校上课,先去找住在楼下的章怀瑜。
被吵醒的章怀瑜没有一丝起床气,笑脸相迎:“霍导有何指教?”
霍兰熙半笑不笑:“我赶着上课,就长话短说了,我家以宁不像章公子你情史丰富。”
章怀瑜笑容僵在当场,有些讪讪。
霍兰熙嗤笑一声,继续:“她感情经历少,还请章公子悠着点,小心把人吓跑了。”
章怀瑜心里一动,昨天当然有发现她在躲他,也知道为什么。同时捕捉到另一个关键词,感情经历少,不是没感情经历:“她谈过?”
霍兰熙皮笑肉不笑:“章少不会以为就自己一个人有眼光吧?”
那不至于,章怀瑜当然知道除非她周围的男人都是瞎子,不然绝对少不了追求者,数量多了总有几个质量好的。
过去是过去,现在是现在,作为现在时不应该关心过去时,这是基本的风度,但章怀瑜忍不住:“方便透露分手原因吗?我避个雷。”
霍兰熙言简意赅:“出轨。”
章怀瑜点评:“我觉得那个男人脑子有点问题。”悄咪咪补充,她以前的眼光不行呐。
霍兰熙再也不能更赞同了,连带看章怀瑜都顺眼不少,衷心建议:“章公子,交往期间请谨守男德,以宁最厌恶出轨的男人。”
章怀瑜朗笑:“放心,我脑子绝对没问题。”又郑重致谢,“多谢霍导指点迷津,我伦敦家里有辆兰博基尼一直停在车库里吃灰,要不你拿去开。”
霍兰熙嘁了一声:“别想用糖衣炮弹腐蚀我,姐有钱自己会买。”
章怀瑜无辜摊手:“怎么就成了糖衣炮弹,这叫爱屋及乌和物尽其用。”
霍兰熙摆摆手,上课去了。
又等了一个小时,章怀瑜才发信息问何以宁起了没。
何以宁和霍兰熙一块起床的,半个小时的瑜伽都做完了,让程英下去接他上来吃早饭,他没顶楼房卡上不来。
坐在窗边餐桌前准备吃早饭的何以宁一抬头,就见章怀瑜今天穿的是她送的其中一件黑底蓝色大印花衬衫,别人穿可能有点轻佻,穿在他身上就有一股子风流韵致。
单手插兜进来的章怀瑜笑吟吟问:“好看吗?”
何以宁觉得自己果然会挑衣服,当然还是衣架子好:“我就说你压得住吧。”
章怀瑜拉开餐椅坐下,夸她:“你眼光果然好。”
何以宁嘴角上扬。
章怀瑜问她:“今天想去哪儿玩?”
何以宁:“这几天跑来跑去累死了,想在酒店休息。然后直接回家,有点想富贵儿和小六子了。”
章怀瑜吃味:“视频里三天两头见,怎么不见你想我。”
何以宁哼笑:“你有它们可爱吗?”
章怀瑜哑然,比不过,真比不过,只能说:“那你早说,我把它们一块带来。”
何以宁无语:“你折腾完飞机又要折腾我的宠物了吗?”
章怀瑜失笑:“都玩什么了,有这么累。”虽然每天都视频,但是只说个大概,具体还真不知道她们怎么玩的。
玩的地方还真不少,听到去看秀,他问:“有喜欢的吗?”
何以宁眼神更亮:“有一条裙子特别喜欢。”
章怀瑜:“买了吗?”
何以宁眼里都是欢喜:“不买都觉得对不起它的美。”
章怀瑜笑起来,循循善诱:“不穿似乎更对不起它的美,”
何以宁目露疑惑。
章怀瑜解释:“24号有一场商业酒会,你要不要去玩一会儿?不需要做什么,就吃吃喝喝,待上一个小时我们就走。”
何以宁摇了摇头:“衣服24号可能到不了,工作人员说十五个工作日内送到。”
章tຊ怀瑜:“哪家品牌?”
何以宁报上名字。
章怀瑜点了点头:“衣服的事情我来解决,你只需要考虑想不想去玩一会儿。”
就当去长见识了,何以宁欣然点头。
章怀瑜笑逐言开,把抹好果酱面包放她盘子里,转而提议:“飞机保养要五天,你休息一天,然后我们去骑马怎么样?”
何以宁顿时狐疑:“之前你说飞一次休养一到两天。”
章怀瑜真诚眼:“这几天用的勤,所以要做个小保养”
何以宁难辨真假,索性拿起手机查机票。
章怀瑜声音里透着笑意:“最近一星期内回国航班的头等舱都已经售罄,只剩下经济舱,你确定要熬十二个小时回国。”
何以宁不想委屈自己,于是慢悠悠道:“那我就在酒店休息一个星期,正好多陪陪兰熙。”
章怀瑜举手投降,软声细语央求:“我养了三匹马,好久没见它们,怪想它们的,你陪我去看看它们。”
你要这么说的话,那是可以勉为其难答应。
第二天,章怀瑜带着何以宁来到伦敦四十公里外的庄园,他介绍:“我就是在这里长大。”他笑了下,眼神格外温柔,“我奶奶生前住在这里。”
何以宁想起之前看过的报道,他奶奶因为他爷爷纳二房,离婚返回英国,于两年前去世。看得出来,他们祖孙感情很深。
章怀瑜忽然说:“要是她还在,肯定会喜欢你。”
何以宁心说,要是你奶奶在,打死也不来。她继续透过车窗欣赏外面的风景,一眼看不到尽头的草坪和郁郁葱葱的树林,从大门口进来已经好几分钟,还没到家门口,怪不得能养马。也就是国外土地私有制,才能圈这么大一块地当私家庄园。
宾利终于停在一幢别墅面前,或许该叫做城堡,灰白色的建筑很有历史的厚重感。
穿着西装三件套带白手套的外国中年男人迎上来。
章怀瑜与他拥抱了下,向何以宁介绍:“这是从小照顾我的乔恩,是这里的管家,他中文说得很好。”
那可真是太好了,何以宁微笑着用中文问了好,她的英语能应付日常交流,但肯定比不上母语自在。
乔恩笑容和煦,操着一口没多少口音的中文说:“您好,何小姐。希望您在这里玩得愉快,有任何事情请随时吩咐。”说完吩咐身后的女佣把车里的行李搬下来送到房间。
“好的,谢谢。”
何以宁望了望天,这排面,不去拍唐顿庄园可惜了。现在就有点后悔被忽悠过来,她以为是去马场来着。
似乎看出了她的不自在,章怀瑜说:“我先带你去马厩,”又对程英他们道,“这里很安全,你们不用跟着,先去房间安顿。”
程英赵旭峰看何以宁,见她颔首,才随着乔恩进屋,然后被里面古典华丽的维多利亚风格震了震,和前几天参观的皇室古堡有那么点像,章公子壕无人性啊。
章怀瑜牵着何以宁慢慢走在地毯一样的草坪上:“乔恩这个人比较讲究礼仪,”说着说着自己笑起来,“所以我也不爱回来,没事儿,我们玩两天就走。”
何以宁笑他:“按理来说耳濡目染,我怎么没在你身上发现英伦绅士范。”
章怀瑜挑眉一笑,那笑容说不出的邪气,握着她的右手骤然用力,把她整个人拉进怀里箍住:“我这两天还不够绅士?”
何以宁眼神飘了下。
章怀瑜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尖:“你不喜欢的地方,可以直接告诉我,咱俩不得有个磨合期。”
何以宁望望他,应了一声。
章怀瑜牵着她继续走,不一会儿来到马厩,正在给马梳毛的胡子男人上来问好,说的是英语。
何以宁大概听明白让他准备一下,要用马。
“那边是女更衣室,里面有骑马装,新买的没人用过,你去试试合不合适。”
何以宁进去换衣服,白色长袖、黑色护甲、白色马裤、黑色马靴和护腿,再戴头盔和白色手套,尺寸很合适。
她开门走出去。
章怀瑜抬头,笑得极为捧场:“小姐姐,你好酷。”
何以宁笑起来,商业互吹:“彼此彼此。”
“来,带你玩更酷的。”章怀瑜兴致勃勃拉着她去选马,“这三匹是我养的,其他是我家里人的。先骑我养的,更听我话,免得有危险。”
何以宁随口问:“有名字吗?”
章怀瑜一匹一匹指过去:“one,two,three。我取名废,要不你给它们取个好听的名字。”
“它们都习惯了,好好的干嘛换名字,反正它们又不知道好听不好听。
章怀瑜一脸的英雄所见略同:“我就是欺负它们听不懂,所以随便取,选好哪一匹了吗?”
何以宁指了指那匹白色的TWO,马还得是白色的最漂亮,不然怎么叫白马王子,不叫黑马王子,棕马王子。
先喂了一会儿豆子和马熟悉熟悉,何以宁才小心翼翼翻身上马。
握着缰绳的章怀瑜桃花眼专注带笑:“这位美丽的小姐,我是否有此荣幸,作为教练带你跑一圈?”
何以宁居高临下望着他,过了几秒,矜持地点了点下巴:“你的荣幸。”
章怀瑜喜笑颜开,翻身上马,拥她入怀:“靠我身上,放轻松,我不会让你掉下去,就是掉下去,也有我给你当垫背。”
何以宁慢慢放松身体,试着往后靠了靠,他的身体有点热。
章怀瑜呼吸都有些热,洒在她耳边:“先走一走,让马活动活动再跑。”
何以宁嗯了一声。
章怀瑜拍了拍马脖子,语调轻快:“小二,走吧。”
马蹄嘚嘚,坐在马背上一颠一颠,何以宁决定不跟自己过不去,彻底放松身体往后靠。
“真聪明,人肉靠椅这么舒服,不用白不用。” 声音里带着浓浓笑意和揶揄。
何以宁摸了下有点烫的耳朵:“请人肉靠椅有点自知之明,你没开启智能语音功能。”
章怀瑜靠在她肩头闷声大笑,脚尖轻触马腹,白马收到信号,立刻加速起跑。
两边景色纷纷后退,裹着不知名花香的风拂过,极为新奇的体验。
章怀瑜控制着白马跃过一个障碍物,吓得她闭上眼,平稳落地后迅速睁开,不吝夸赞:“厉害!你这是练了多久才有这技术?”
后方无应答,只有闷笑声。
何以宁纳闷了下才想起来,哭笑不得:“好啦好啦,人肉靠椅可以开启智能语音功能了。”
“五岁开始接触,这些年一直没丢下,十几岁的时候一度想当马术运动员。”
何以宁咦了一声:“你不是想当赛车手?”
“还不兴我有两个梦想了,你有什么梦想?”
何以宁:“我就没你那么花心了,我的梦想十年如一日,当一条衣食无忧的咸鱼。”
章怀瑜笑出了声:“恭喜你梦想成真。”
“你这两个梦想是没法成真了,你换个好成真的新梦想吧。”
章怀瑜笑着蹭了蹭她的头发,提醒:“我要加速了,别说话,小心吃一嘴风肚子不舒服,害怕了告诉我。”
何以宁已经开始害怕:“还要加速?!”
章怀瑜眉梢轻挑:“这点速度你是看不起我还是看不起小二,刚刚只是热身,准备好没?”
何以宁壮壮胆,比了个OK。
小二加速,感觉整个人都在起飞。绕着庄园跑了一圈回到原点,章怀瑜问她:“好玩吗?”
“好玩。”何以宁兴奋得眼眸晶亮,抓着他的手臂摇了摇,“再来一圈,再来一圈,让小二休息,换一匹马好不好?”
难得的撒娇,章怀瑜没有不答应的,却故意逗她:“我好辛苦的,需要一点小小的奖励。”
何以宁想想他这几天的表现,转头在他侧脸上飞快亲了一下,马上若无其事转过去。
章怀瑜怔住,轻得像羽毛刮过,酥酥痒痒,说不出的喜悦从那一小片皮肤传遍四肢百骸,似有烟花在眼前绽放。
霍导功德无量,配享太庙。
第040章
若是以往,章怀瑜非得逮着这个机会来一个法式深吻。事实上,他也有那么一刹那的冲动,但是在化作行动前, 想起了霍兰熙的忠告。他决定听人劝,毕竟效果斐然, 她终于肯主动亲近他。
因此, 他只是隐忍地亲了亲她的头发, 顺手把一缕溜出来的碎发别到耳后tຊ,旋即翻身下马:“休息会儿,再带你跑。”
他这样, 何以宁就没那么不好意思了,小心下马,去太阳伞下面坐着休息。
章怀瑜端起冰咖啡灌下去半杯,被撩起的燥热还是下不去, 遂道:“我给你表演个好玩的。”
何以宁疑惑:“什么?”
章怀瑜神秘一笑:“你等着。”
他对之前的胡子男人低语几句, 然后走向ONE,一匹黑色高脚马。
被吊起好奇心的何以宁饶有兴致看着他一举一动。
悠扬的旋律响起,章怀瑜翻身上马,冲着不远处的何以宁优雅一礼。
伴随着节奏, 黑马踏步、跳跃、旋转, 马优雅灵动,马背的人风度翩翩。
竟是一段极富艺术性和观赏性的花样骑术。
何以宁看得目不转睛, 直到章怀瑜骑着黑马走过来才回神, 望着黑马背上张扬洒脱的人,天马行空地想着, 黑马王子好像不输给白马王子。
章怀瑜站在她身前,面带得意:“怎么样?”
何以宁送上迟来的掌声:“帅呆了, ”很遗憾地说,“我都忘记拍视频了。”
“下午再让你拍,”食髓知味的章怀瑜凑近一点,“你要不要再奖励我一下?”
何以宁好气又好笑,随手叉起一块哈密瓜递到他嘴边:“喏,奖励你。”
章怀瑜抓着她手腕,啄了啄手指,才咬住哈密瓜,吃完后评价:“甜。”
也不知道是哈密瓜甜还是送哈密瓜的手指甜。
何以宁用力抽回手。
章怀瑜低笑一声,坐到另一边的椅子上休息。片刻后,带她骑着最后一匹棕色马绕庄园跑了一圈,最后停在别墅前,哄她:“午睡醒了再带你玩。”
离午餐开始还有一点时间,章怀瑜拉着她参观。
何以宁留意到走廊上的油画,那是一个大概五六岁的金发小男孩,端详端详章怀瑜,再看看油画,不是很确定:“是你还是你亲戚?”
章怀瑜笑:“是我,我奶奶特别遗憾我们没遗传她的一头金发,就在画上弥补遗憾。”
金发小男孩矜贵可爱,何以宁歪头打量成年版,噗嗤笑起来:“有点想象不能,要不你去染一下。”
章怀瑜爽快点头:“可以啊,你陪我去就行,染头发好无聊。”
何以宁促狭心起:“没问题。”
章怀瑜一点都不怵:“时间你定。”
没作弄到人,何以宁觉不好玩:“话说不仔细看,真看不出来你是混血。”
章怀瑜耸肩:“毕竟两代了,那点基因早稀释的差不多。”
“你小时候怪可爱的,还有婴儿肥。”
“我明明是从小可爱到大。”
……
刚刚参观完,乔恩过来说,午餐已经准备好。
何以宁兴致勃勃去餐厅,然后沉默了,霍兰熙没带她去打卡的英国名菜仰望星空派,终究是狭路相逢。
她随手拍了一张照片发给霍兰熙。
霍兰熙:【逃不过逃不过终究是逃不过,吃完告诉我到底好不好吃,我一直都没敢尝试】
【对了,有个事和你说,章公子突然推荐给我一套公寓,问我要不要租?】
何以宁抬头问章怀瑜:“你给兰熙推荐了个公寓?”
“听你说了一句她要换公寓,忽然想起来我有套公寓就在她学校边上。社区治安不错,华人住户也多,不少都是国内留学生,挺适合她。看在她这个恋爱导师当得不错的份上,房租给她打个五折。”章怀瑜给她倒红酒,“那套公寓一直空着,物尽其用,你不会这个都要跟我客气。”
何以宁失笑:“既然你诚心诚意,我就勉为其难不客气一下。”
章怀瑜笑起来:“我的荣幸。”
何以宁低头回霍兰熙:【租谁不是租,去看看,合适就租,回头我给他买两件衣服就是了】
霍兰熙:【你挑你送,我报销】
何以宁:【姐姐豪横.jpg】
霍兰熙:【熊猫戴墨镜.jpg】
章怀瑜切了一小块仰望星空派放她盘中:“别信营销号胡说八道,不是跟风贬低凑热闹就是做法不对。这个派长得抽象,味道还不错,要不我能让它出现在你面前,我不要面子吗?”
说的好有道理,何以宁试探着尝了尝,鱼是咸鱼,咸香松软,面饼香脆软糯,确实不错。
章怀瑜问:“怎么样,我没骗你吧?”
何以宁点头:“必须向它道歉,误会了它这么多年。”
章怀瑜笑了一声。
午睡醒来,何以宁接到霍兰熙电话:“房子我趁着中午去看过了,挺不错的,就它了,替我谢谢你家章公子。”
何以宁趴在床上:“那你什么时候搬?”
“我那小公寓还有半个月到期,不急着搬,周末找家政搞搞卫生,再买点生活用品,慢慢收拾吧。”
何以宁叮嘱:“别回你那小公寓了,房间我续了一个星期,你记得回去住。一定要回去,主卧衣帽间的保险箱里我给你留了东西。”
霍兰熙警觉:“什么东西。”
何以宁卖官司:“你回去看了就知道,密码你生日,是《闺蜜》大捷的红包。”
《我那壕无人性的闺蜜》首周比不上《真假千金》首周成绩,但是它口碑更好,后续收入更强劲,总体应该不会比《真假千金》差。
霍兰熙真是个小天才,导演小天才,挣钱小天才,作为投资人必须发个大红包以兹鼓励。
霍兰熙有不好的预感,上次的红包是一辆两百多万的仰望U9 ,这次会是什么?
能放进保险箱?
想想她那天在牛津街买的东西,答案呼之欲出。
“珠宝?”
“bingo。”何以宁笑起来,“你现在可是身家上亿的大导演,怎么能没有一些像样的首饰。”
霍兰熙沉默三秒,开始捶胸顿足痛心疾首:“我真傻,真的。我不应该指点章公子,应该让他一条黑走到底被三振出局,我就能取而代之。”
何以宁笑出了声:“没事儿,大房的位置永远给你留着,他就是个二房。”
*
四天之后,何以宁已经能简单地坐在马背上走一会儿,至于跑,还需要一段时间的练习。
这几天除了骑马,她顺便体验了一下英国庄园生活,每天早上去花园里剪一篮子鲜花回来插起来,去树林喂松鼠野鸟,晒着太阳喝草坪下午茶,晚上能看到城市里没有的浩瀚星空。
瞬间理解为什么章怀瑜的奶奶不住在伦敦市中心,而是选择住在郊外,多适合养老的世外桃源。
章怀瑜挂掉电话:“衣服送过来了,去看看合不适合。”
马背上的何以宁点头说好,正要下来,章怀瑜直接翻身上马:“骑马回去更快。”
回去后发现客厅里或坐或站着好几个陌生人,拿着七条裙子。
章怀瑜解释:“你送我那么多衬衫,我也送你几条裙子。”
多订几条就是大单,优先级自然往前。这些裙子总用得着,不成文的规矩,同一套礼服只能在公开场合亮相一次。不然,好听点是不尊重主办方,难听点就是没钱买新礼服。
何以宁压力山大,普通裙子倒罢了,可他送那六条都是秀款中偏贵的款式,每条都在百万以上,而她送的衬衫才几万块一件。
章怀瑜扶着她肩膀到礼服前,兴致勃勃:“快试试,小问题可以当场修改。为你量身定做,没法退更没法送人。你要不好意思,再给我买点衣服配饰,你挑的东西比我挑的好看。”
何以宁有点苦恼,我得买几行李箱东西才能还上这份人情,要不还是买腕表,或者干脆买辆跑车?
都说谈恋爱费钱,原来是真的!!!
时尚美艳的设计师跟进房间,七条礼服试完,赞美之词没有停歇。饶是知道外国人普遍热情外放不吝啬夸赞,何以宁都被她夸的不好意思了。
[这两件礼服有点小小的问题,我立刻修改一下,请给我半个小时。亲爱的,你可以下楼让你男朋友欣赏一下你的美丽,他一定会非常惊喜。]
端着茶杯在喝的章怀瑜听到动静抬头,不由自主站起来,手里的红茶洒到手上都没意识到。
须臾后,他放下茶杯,大步流星走向楼梯。
站在楼梯平台上的何以宁款款拉裙摆,笑着问他:“好看吗?”
“我刚刚在想,这是谁家小仙女下凡了?”章怀瑜一步一步走上台阶,眼眸漆黑如同藏着漩涡。何以宁莫名有点慌,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一小步,紧接着被他抱了个满怀,耳边传来他得意又愉悦的笑声,“原来是我家的。”
何以宁耳朵有点热,推了推他,小声提醒:“有人。”
章怀瑜吻了吻tຊ她的耳垂,适可而止放开她,牵着她走下楼梯:“缺了一点首饰锦上添花,”他看向乔恩,“去收藏室拿些首饰过来搭搭看。”
他奶奶生前喜爱收藏各种珠宝,有一间专门的收藏室。去世前,把大部分珠宝连同这座庄园都送给了他。
“不用了,我有一套首饰,颜色和这件衣服挺搭。”何以宁连忙制止,当初618生日那天在尚美巴黎买的那套钻石珠宝,520万买的,应该不会辱没这条裙子。
章怀瑜来了兴趣:“有照片吗?”
何以宁翻出照片给他看。
章怀瑜摩了摩下巴:“是挺搭的,酒会那天就戴它。”
何以宁松一口气,真怕他来一句你的不行,戴我的,回头来一句送你了。他大方,自己就得跟,壕无止境。
章怀瑜低头看看她,无奈地笑了笑。
23号返回沪市,第二天就是酒会,晚上七点才开始,不过上午就开始忙。
早上九点,章怀瑜安排的造型团队上门|服务。上午做皮肤保养做指甲,等何以宁午睡醒来,开始做头发化妆。
一直折腾到六点多,终于大功造成。
两边各梳一条辫子往后束,其余头发如海藻一样披散肩头。技术精湛的化妆师把本就优越的五官描绘得更加精致昳丽。露肩渐变粉晚礼服仿佛把春天的繁花穿在了身上,与光华璀璨的珠宝相得益彰。
比试衣服那天更漂亮,满眼惊艳的章怀瑜弯腰从后面抱住她,半真半假:“我有点不想带你去酒会了。”
何以宁从镜子里瞥到忍笑的化妆师,戳他手臂:“别闹,还有人。”
化妆师:其实我们是可以离开的,只要别把妆弄花就行。但是吧,觉得不太可能。为了不让我们两个小时的辛苦付诸东流,这个电灯泡不做也得硬着头皮做。
章怀瑜逗她:“没人是不是能闹?”
何以宁没好气瞪他,可惜美人做起这个动作来,不像生气更像是撒娇。
章怀瑜轻笑,放开她,拿起角落里的箱子。
何以宁疑惑了下,她都没注意到房间里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个精致的小箱子。
章怀瑜打开密码锁,箱子里面是两个首饰盒,首饰盒里面各有一顶钻石皇冠,是他回沪时特意带上飞机。他拿起钻石更多的那顶皇冠:“公主辫怎么能没有钻石皇冠。”
望着那两顶缀满钻石的皇冠,化妆师和助理的内心化身尖叫鸡,你们有钱人要不要这么壕无人性!人工钻石皇冠都不敢镶嵌这么多钻石,这上面至少得有上千颗钻石,主钻是鸽子蛋钻石,真正的鸽子蛋大小。
何以宁都罕见被闪了下眼。
章怀瑜笑着道:“它们一年到头待在收藏室里不见天日,会非常乐意被你戴出去放放风,回头我再收起来。”
何以宁暗暗松一口气,幸好还没色令智昏到这种地步。不然,她真要怂了。
章怀瑜亲自把钻石皇冠放上去,何以宁立刻感受到了那沉重的份量,不禁质问:“它怎么这么重?”
章怀瑜心虚了下:“主要是这个白金底托重,大概有个一斤多重吧。”
“算了吧。”何以宁说了个冷笑话,“别低头,皇冠会掉。”
章怀瑜犹疑:“没那么夸张吧?”
何以宁微笑:“这边建议您自己戴戴看,就知道夸不夸张了呢。”
章怀瑜失笑:“那试试那顶简单点的。”
这顶钻石皇冠重量轻了一半,样式也没那么隆重,和身上的这套礼服更搭。
章怀瑜不要化妆师帮忙,非要自己亲手戴。
何以宁心惊胆战:“万一掉了怎么办?”
章怀瑜笑得像个奸商:“多简单,把你自己赔给我。”
“那我亏大了。”我可是百亿富婆,钻石皇冠再贵能贵的过一百亿吗?
酒会七点开始,他们七点多才出发,前往位于近郊的会所。
劳斯莱斯停在会所大门口,程英降下车窗,把请帖递给工作人员。
望着迎宾指示牌上硕大的‘女娲’二字,何以宁陷入沉默。
这么多天,她都没想起来要过问一句什么公司的开业酒会,自己就是来蹭吃蹭喝蹭玩的,什么公司跟她有什么关系。章怀瑜也一直都说一家公司的开业酒会,没有指名道姓。
这不,酸爽就来了,万万没想到是女娲的开业酒会。
章怀瑜疑惑望着突然噤声的何以宁:“怎么了?”
何以宁表情古怪:“你和这家公司是什么关系?怎么会参加它们的开业酒会?”
章怀瑜立刻觉出不对:“家办投资了这家公司,江总邀请了我,总要给个面子。”
何以宁静默了好几秒,问:“江总是指江叙白吗?”
章怀瑜心里一突,她知道江叙白的名字正常,好歹是科技新贵,不正常的是她的语气神态。他柔声问:“你认识他,有过节?”
何以宁摸摸鼻子:“前男友。”
章怀瑜:“???”
前面的赵旭峰和程英:“……”这个瓜长得有点匪夷所思。
电光石火之间,章怀瑜想起那次临时股东大会,怪不得江叙白一直在她的话题上打转,那场毫无意义的股东大会可能就是专门针对自己的鸿门宴,甚至今天这场酒会。
他眼底浮起一层煞气,转瞬又消失不见,笑吟吟望着有些尴尬的何以宁:“不就是前男友,有什么大不了的,谁的人生没遇到过几个渣男。”
何以宁忍俊不禁。
章怀瑜跟着笑,伸手把她捞到怀里:“都听你的,不想见他那张糟心的脸,我们就掉头。想秀恩爱打他脸,我们就进去。”
何以宁那点稀薄的纠结被他搅和的荡然无存:“都到门口了,掉头离开好像做了亏心事的那个人是我一样,进去!”
章怀瑜笑意更深,敢正面面对,说明已经彻底放下:“好,我们去砸场子。”
劳斯莱斯穿过灯火煌煌的花园,驶向富丽堂皇的欧式别墅。
从大门口负责迎宾的下属那里得知章怀瑜已经进门,江叙白向正在攀谈的客人告一声罪:“有位客人到了,我去门口迎一迎。”
那位客人好奇,打趣:“是哪位贵客,要江总你亲自去迎。”
江叙白笑容不改,眼眸深处冷:“章家二公子。”
客人忙道:“那是要迎一迎,这种二世祖脾气大,不好怠慢。”
江叙白笑了笑:“你随意,我失陪一下。”
江叙白大步走向门口。
不远处的明母留意到这一幕,找到明琪:“你去看看,是不是有贵客来了,跟着迎一迎。你今天可是女主人,该叫这商场上的人记住你。”
明母眉梢眼角都透着酣畅淋漓的喜悦,自从家里公司走下坡路,她已经很久没享受到这种风光。不对,就是家里公司最好的时候,也办不起这种规格的酒会,请来这么多大人物。自家那建筑公司毕竟只能京市一亩三分地上翻腾,哪能和女娲这样的跨国企业相比。
“妈妈,我知道了。”明琪腼腆地笑了笑,举步向外走。
劳斯莱斯缓缓停在别墅门前,章怀瑜先下车,绕过去给她开车门。
何以宁有些无奈。
扶着车门的章怀瑜低笑:“请给我这个男朋友一点表现的机会。”
何以宁施施然把手臂递给他:“好的,章公公。”
章怀瑜闷笑:“我是不是公公,你要不要确认一下。”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何以宁词穷了。
章怀瑜俯身理了理堆叠在一块的裙摆,没让她挽着自己的手臂,而是以一种占有欲十足的姿态揽住她的腰。
何以宁看他。
章怀瑜想说酸死他,越是回想那次股东大会上江叙白的神态,越肯定江叙白对她余情未了。话到嘴边咽回去,何必让她知道。
他只笑嘻嘻道:“你今天的鞋跟有点高,我扶着你点。”
何以宁倒没多想。
走到门口的江叙白看到就是,英俊挺拔的男人拥着美貌绝伦的女孩,有说有笑地走来。
这样的美丽,是他从未见过。
她那时候还小,不懂得打扮。
他还是个穷学生,也没能力打扮她。
时隔多年,她懂得了打扮,还遇上了有能力打扮她的人。
因为父母的缘故,她听了不少难听的话,格外不喜欢在钱上欠人。
刚交往的时候,自己送她一条黄金手链做礼物,她立刻回送他万宝龙签字笔。时间长了,才慢慢不这样见外。
她愿意接受章怀瑜大手笔的礼物,只能说明她对章怀瑜认可度很高。
可章怀瑜风流成性,根本不是良配。
章怀瑜与江叙白遥遥对视,嘴角一挑tຊ,露出一个充满挑衅的冷笑。
察觉他的变化,何以宁心里一动,转过脸看向前方,看见了立着台阶上的江叙白。变化挺大,已经找不到当初的阳光清澈,倒有些阴郁深沉。
腰间的手掌微微用力,何以宁哭笑不得看章怀瑜,那么大一个活人杵在那,她眼又不瞎,做不到视而不见。
章怀瑜也觉得自己幼稚了,可他就是不喜欢她的目光长时间停留在其他男人身上,尤其这个男人还是对她念念不忘的前男友。
算算时间,他们应该是大学谈的恋爱,搞不好江叙白还是她初恋。章怀瑜顶了下牙关,不爽。不爽的后果就是俯身在她唇上啄了下,离开时轻轻一碾。
“口红!”何以宁跺脚,伸手擦他嘴上口红,进去后被人看见,谁不知道怎么回事。
章怀瑜坏笑着亲她掌心,把从她这里沾上的口红再还给她。
“小两口要不要这么腻歪。”
黎婳刚从车里下来就看见这甜到掉牙一幕,出声打趣。
“表姐。”章怀瑜含笑打了一声招呼,目光落在从另一边车门下来的傅时遇身上,“傅总今天也来了。”
傅时遇略一颔首,目光穿过微红着脸的何以宁,转瞬即逝的停留,投向台阶上面沉似水的江叙白以及他背后脸色苍白的明琪。
章怀瑜完全不去管台阶上的人,反而拉着何以宁往回走几步,给她介绍:“这是我小姨家的表姐黎婳。”又看向黎婳,眼神带着点暗示,让她别乱说话,“我女朋友何以宁。”
黎婳暗暗一惊,以往遇上他和女朋友,可从没这么郑重其事地介绍过。再看她头上那顶眼熟的钻石皇冠,确认是他奶奶的珍藏,之前一个表妹想借来成年礼上戴,被他敷衍过去。可这女孩好像和江叙白有点关系,那边的江叙白明显有些失态。
心里各个念头翻滚,黎婳面上如常地笑:“我和何小姐之前偶遇过两次,没想到我们这么有缘,你居然是怀瑜女朋友。何以宁,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她击掌笑,打趣章怀瑜,“七夕那天在外滩,原来是你在撒狗粮。”
章怀瑜微微一笑,反打趣走过来的傅时遇:“傅总闻见酸味了吗,该是你展现男友力的时候了。”
傅时遇淡笑了下:“进去吧,别堵在门口。”
第041章
章怀瑜不忘向何以宁介绍傅时遇:“这是傅总, 我姐男朋友。”
何以宁浅笑致意。
傅时遇点了点头回应,视线往前一滑,落在走过来的江叙白身上。
“怎么站在这里聊起来了, ”江叙白毕竟见多了大风大浪,已经恢复从容, 面带三分笑意, 目光克制地落在她脸上, “是怪我没有远迎吗?”
两人视线猝然碰到一起,何以宁眼神淡淡,当初打也打了骂也骂了, 又时隔多年,哪来那么多怨啊恨啊。
说到底出轨又不是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耿耿于怀一辈子?
大可不必。
之前耿耿于怀主要是自己混得没人家好,你说气人不气人?中奖后, 没人提醒, 她几乎想不起这个人。那么多快乐的事情等着她,为什么要浪费时间和感情去恨。
反倒是江叙白平静的面具险些出现一丝裂缝,他宁愿在她脸上看见憎恶也不想是这种视若无睹,仿佛自己是无关紧要的人。
章怀瑜危险地眯了眯眼, 笑着伸出手:“是啊, 这不就把江总等来了。”
江叙白盯着他嘴角那抹刺眼的口红,伸手与他交握, 被突如其来的大力握得脸色微变, 意识到他知道了。
是她主动告诉他的吗?
章怀瑜手上用力,脸上皮笑肉不笑:“恭喜。”
江叙白不甘示弱回握:“章氏也是女娲的大股东, 同喜。”
黎婳低头盯着两个男人青筋毕露的手背,再看一眼神色微妙的何以宁, 确定一定以及非常肯定,江叙白和她有关系,这是新欢遇见旧爱?
哇哦,现在的小妹妹,魅力无边啊。
不过确实是位难得一见的绝色佳人。
难怪,难怪。
黎婳清了清嗓子:“大家进去吧。”
总不能一直站在这里比手劲,要不要她兼职一下裁判?
啧啧,男人扯头花原来是这样。
傅时遇各看一眼章怀瑜和江叙白:“别让客人等太久。”说罢,自己率先抬脚走向别墅。
黎婳:“……”
塑料相亲对象,你是不是忘了你还有个女伴?
那么大一个女伴,你到底是怎么忘记的?
黎婳糟心地跟上,目光轻点章怀瑜,示意他适可而止。今天请了不少重量级宾客,还有媒体人,不能闹出大股东不合的丑闻。
表姐的面子还是要给的,章怀瑜松开手掌。江叙白那边也顺势松手,静静凝视他。
章怀瑜朝他挑衅一笑,低头柔声道:“我们进去吧。”
何以宁随着他往前走,眼疾手快用手指擦掉他唇角最后的口红,逗得他低笑出声。
“你还好意思笑,我口妆肯定花了。”
“没花,就稍微淡了一点,你没有口红也好看。”
“我本来可以更好看,待会儿我要去补个妆。”
“臭美。”
“你自己每天穿得那么骚包,怎么好意思说别人。”
“怪我咯?我现在每天穿的可都是你送的衣服。”
初秋的夜风带来喁喁私语,江叙白脸色晦暗站在原地。
他看不见,但是想象得到她此时的模样,带点嗔恼带点俏皮还带点恃宠而骄,这些曾经属于他。
那件事发生后,他立刻回国向她解释。
换来一巴掌:“醉到人都分不清,还能上床,你当我三岁小孩吗?什么酒后乱性,不过是借酒壮胆。”
可他真的喝昏了头认错人,壮的是对她的胆。他要是对明琪有那种心思,何必等到那时候。当时他已经熬过最难的阶段拿到天使投资,不敢说成功指日可待,至少可以说看见胜利曙光。
她就是不相信更不原谅,自己在美国有学业有事业,没办法一直留在国内道歉,只能匆匆来匆匆走。
那几个月,他频繁来回京市和纽黑文市,可她的态度丝毫不见软化,反而对他越来越反感,他终于意识到她真的不会原谅自己。
与此同时,明琪她妈威逼利诱咄咄逼人。最终,他选择了妥协。
他已经失去爱情,不能连事业也失去。只有成功的人,才有资格讲道理。
江叙白闭了闭眼,转过身,终于看见了树桩一样定在台阶上的明琪。
明琪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仿佛大白天见了鬼,被吓的血液倒流,失去了所有血色。
怎么都想不到还会再见到何以宁,更想不到是在这种场合,她还比上次见面时更加耀眼夺目。
江叙白匆忙出来,是偶遇,还是早就知道她要来?
直觉告诉自己是后者。
明明过去了这么多年,陪在他身边的一直都是自己,可他就是忘不了她。他至今还在用她送的签字笔,更滑稽的是那只笔还是自己陪她去店里选的。
有时候,自己会产生一种毛骨悚然的恐惧,他从来没放弃过破镜重圆。
明琪望着款款走来的何以宁,她真是惊人的美丽,美丽到让人相信自己的恐惧早晚会成真。前所未有的危机感油然而起,明琪朝着越来越近的傅时遇颤巍巍叫了一声:“时遇哥。”
声音里透出难以掩饰的无助和惊慌,仿佛溺水的人看见浮木。
何以宁意外了下,哥?姓傅。
死去的记忆复苏。
“……海纳资本决定投资1000万美元,我本来想着300万美元已经很好,没想到傅总说300万没意义,给我1000万让我加大研发力度扩大规模……要谢谢明琪,是她把投资书推荐给傅总……”
何以宁看一眼走在前面的傅时遇,原来他就是明琪那个投资人表哥。
大概就是在和他合作的过程中,江叙白慢慢意识到明琪的背景代表着什么。少奋斗二十年,有几人能拒绝?至少江叙白没能拒绝。
话说回来,明琪的表哥是章怀瑜表姐的男朋友,这个世界真够小的。
傅时遇眉心一皱,明琪这个样子进宴会厅只会引来非议,只能抱歉地看向黎婳。
黎婳:呵呵。
需要的时候才想起我这个女伴是吧?
心里骂傅时遇是个大猪蹄子,打定主意回头一定要挟恩求报敲他一笔生意,面上笑意融融,上前挎tຊ住明琪:“明小姐,我正好有点事要找你。”
说罢,她直接拉着身体软绵绵的明琪离开。
临走前,明琪鬼使神差看一眼何以宁。
何以宁看着她,眼神很平静,像看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她收回目光,跨上台阶,走进灯火辉煌的大厅。衣香鬓影,觥筹交错,一幅标准的上流社会模样,跟影视剧还挺像来着。
不禁新奇打量,殊不知周围人也在好奇打量她。
“这是谁家千金?”正在与莫诗韵闲聊的小姐妹随口问道。
莫诗韵扭头一看,差点被闪瞎眼,这赚了大钱的人就是不一样,穿的是顶奢百万高定,戴的更是珠光宝气,全场就属她最闪亮,还是长得最靓的:“非洲矿主家的。”
小姐妹:“???”
莫诗韵微微一耸肩:“我那套别墅就是卖给她,中介是这么说的,真假就不知道了。你也知道,有些富豪喜欢低调,把子女藏得特别严,反正超有钱一美女。”
小姐妹纳闷:“你不是别墅卖亏了吗,怎么听着关系还行。”
莫诗韵无奈摊了摊手:“也是我毁约在先,认真说起来,是明琪坑了我,不是她坑我。后来她找我推广短剧,让我赚了两笔,人还行,能处。我跟你说,她两部短剧,只两个月时间就挣了一个亿。”
小姐妹倒抽一口冷气:“两个月?一个亿?真的假的,短剧这么挣钱?”她家公司一年纯利润都没有一个亿,还是上市公司呢。
“千真万确,我需要数据推广造势,我能不知道。”莫诗韵酸溜溜,“钱永远都流向有钱人,富者越富。”
小姐妹也酸了,她也想越来越富,然后买漂亮珠宝:“你看她头上那顶钻石皇冠,上个月苏富比拍卖会上成交了一顶钻石皇冠,品相比她头上的还差一点,成交价八千多万港币,她那顶至少一个亿。戴一个亿挣一个亿,嫉妒使我面目扭曲。”
莫诗韵笑得面目扭曲。
真正面目扭曲的是明母,一直留意门口动静的明母看到何以宁进来,堪称瞳孔地震。变脸之激烈,让聊天的几位富太太想不发现都难,跟着明母吃人一样的视线看过去,就看见了刚刚进门的一对璧人。
那实在是赏心悦目的一对,男人俊美无俦,女人明艳万端,整个大厅似乎都因为他们到来而蓬荜生辉。
“那好像是港城章家二公子,女孩儿就不知道是谁家的千金了,大概也是港城那边的吧。”
要不说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就何以宁那打扮,谁敢轻视。
加上百亿富婆的底气,她可不觉得自己第一次来这种场合,需要小心拘谨,她就大大方方地好奇。这里比她有钱的没几个,谁敢鄙视她,她立刻鄙视回去。
因此,哪怕章怀瑜风流名声在外,也没人下意识地把她当成攀龙附凤的白穷美。
“丹虹,你认识那位小姐?”一位相熟的太太问神情明显不对劲的明母。
明母心里翻江倒海,压根就没听见。
一会儿看何以宁脖子上戴的粉钻项链,那是用她的钱买的!
一会儿看何以宁头上钻石皇冠,她活了大半辈子都没戴过那么贵重的钻石皇冠!
再听她身边的男人是章家二公子,联想到当初小姑子家怎么都没法从酒店拿到她的联系方式,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能给了才是咄咄怪事。
如果这一身都是她那个一直查不到痕迹的爸给的,说明对方财力雄厚。
如果这一身是章二公子给的,说明两人关系匪浅。
无不说明她真的咸鱼翻身了。
没人乐意看见被自己欺辱过的人发达,因为你无法确定对方会不会报复?这种不确定就像一柄高悬在头顶的达摩利剑悬,不知何时落下,让人寝食难安。
明母心口扑通乱跳,猛地想起来,女儿呢,女儿在哪儿?
还有江叙白,又在哪儿?
她快步走向刚进来的傅时遇,准备问问他有没有在门口看见两人。
傅时遇和章怀瑜被络绎不绝上来打招呼的宾客包围,何以宁得到不少善意的打趣,莫名其妙就挑衅嘲讽,那都是影视剧误人,有钱人没那么傻。
收回前话,遇到一个傻的,匆匆经过的明母狠狠剜了她一眼。明母有钱纯粹靠投胎靠丈夫,跟本人素质毫无关系,理解,可以理解。
“这位女士是对我女朋友有意见吗?”
章怀瑜半笑不笑叫住明母,在周围人愕然的目光下质问。
明母茫然,第一时间甚至没意识到他是在对自己说话,直到章怀瑜刀子似的视线锁定自己,才确认他在诘问自己。
她不可思议地瞪大眼,他知道自己是谁吗?自己怎么说都算得上是长辈,还是半个主人家,不过是剜一眼罢了。
这宴会厅里有恩怨的没有十对也有八对,仇敌见外分外眼红,别说眼神交锋,当面挖苦嘲讽的都有,可谁会撕破脸?
章怀瑜就会,他继续责问:“我看见了,你刚刚看我女朋友的眼神极为不友好。”
这一小片区域变得落针可闻,惊疑不定的目光在涨红了脸的明母和面带寒霜的章怀瑜身上来回打转,间或端详何以宁,眼神里多出几分郑重。
何以宁有点懵,被明母剜一眼又不会剜下一块肉,对方那幅看不惯偏偏不能怎么样的模样,还挺喜感的。
她压根就没往心里去,却没想到章怀瑜会较真。
章怀瑜低头看她,轻笑了下:“我带你来玩的,可不是带你来挨白眼的。”
这话说给她听,也是说给其他人听。
何以宁心跳不受控制地漏了一拍,有些不自在地偏了偏脸。
明母脸上火辣辣的疼,脑子里一片空白。在她五十年的人生里,她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尴尬。她背后站着陆家,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算得罪了人,顶多背后议论几句,谁敢当面指责她。
没有经验的后果,就是什么应对都做不出来,只能愣在那里,接受四面八方针一样的目光,以及幸灾乐祸。
认出明母的人,难免去看不远处众星捧月的傅时遇。
傅时遇眼底掠过一丝不耐,他出席酒会是为了对外表示自己对女娲的重视,不是先给明琪解围,再给脑子不清楚的姑姑解围。余光瞥到江叙白过来了,他心安理得待在原地,谁惹得乱子谁收拾。
第042章
江叙白从旁人那里听来简单的经过, 毫不意外。
明母早已被出身、地位和财富惯坏,言行举止随心所欲,只图自己的感受, 别人的感受从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所以她能在理亏的状况下,理直气壮地去欺辱一个在校学生, 理所当然地要求他承担责任。
他问面无人色的明母:“阿姨, 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明母脸颊上的肌肉狠狠一颤, 总算是回过神来,配合地装出虚弱:“是啊,人有点晕, 到底年纪大了。”不忘倚老卖老一把。
章怀瑜要笑不笑:“这位女士是江总什么人?”
江叙白看着站在章怀瑜身侧的人,她一手拿着一杯桃粉色的鸡尾酒,另一只手被章怀瑜握在掌心,一时竟张不开口。
倒是明母以为章怀瑜不知道她的身份, 立刻恢复了底气, 赶紧自报家门:“我姓陆,是时遇的姑姑,”说着还慈爱地看一眼不远处的傅时遇,心里却在骂人, 他怎么好意思置身事外, 由着她成为众矢之的。自己丢人,难道他脸上有光?
尤嫌不够, 她还特意补充:“我夫家姓明, 小女正是叙白的未婚妻。”
对于婚事,江叙白黑不提白不提, 那她来提,正好趁这个机会公之于众, 把未婚妻这个名头落实。
江叙白瞳孔微不可见地缩了缩,下意识去看她眼眸深处,寻到一抹笑意。
何以宁觉得明母这模样特别像幼儿园小朋友炫耀:我爸爸是XX,我妈妈是XX。哦,不好意思,辱幼儿园小朋友了,他们这样做可可爱爱。明母一把年纪这幅姿态,只会让人觉得搞笑到可笑。
章怀瑜面上笑容虚浮:“原来这是江总的岳母,那我更纳闷了,总不能这就是江总一家的待客之道?或者说,其实是冲着我来?”
明母勃然色变,差点想破口大骂你是不是有病,都知道自己是谁了,你一个大男人还抓着这点小事不放。不过她艰难忍住了,她还没随心所欲到认为全世界的人都会忌惮她的tຊ背景。
她沉默,抬眼盯着江叙白。倒要看看,大庭广众之下,他是帮自己这个未来岳母还是前女友?
江叙白看着她,笑容和煦如春风:“阿姨应该是认错人了,是吗?”
明母赶紧顺着台阶下,心里觉得江叙白总归还是知道亲疏远近,前女友已经成为别人怀里的女朋友,早跟他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只有她家琪琪对他几年如一日的死心塌地,他和他们明家才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是的,我认错人了。”
“认错了人啊,”章怀瑜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那是不是应该道歉。我们欢欢喜喜来道喜,却遭受无妄之灾,难不成一句认错了人就轻飘飘揭过去,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明母愣了愣,下意识去看江叙白,听见他轻描淡写地说:“阿姨确实应该向何小姐赔个不是。”
明母眼前一黑,但凡换个人,说一句对不起确实没什么,都不用章怀瑜发难,她刚才就会主动回‘是的,我认错人了,不好意思’主动揭过这件事。
可那是何以宁,自己怎么可能自降身段向她道歉,江叙白难道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坑自己,替他的前女友出头。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血压蹭蹭往上涨,太阳穴一突一突地跳,明母有点晕,她灵机一动,顺着这个力道踉跄一步,摔在一位眼熟的太太身上。
被飞来横祸砸到的太太惊呼:“哎呀,怎么晕倒了,要不要紧?”
何以宁坏心眼地提议:“要不掐一下人中,我看人试过,很灵哒。”
真的超灵,之前在尚美巴黎珠宝店,明母一掐就醒。
酸爽的记忆复苏,明母紧闭的眼皮不受控制地狠狠一跳。
扶着她的太太和众人:“……”原来是装的啊。
一大把年纪的人为了死不认错装晕倒也是够拼的了。
江叙白捏了捏鼻梁,吩咐人把装晕的明母扶下去。
何以宁摇了摇章怀瑜的手,示意点到为止,已经逼得明母当众出丑,再穷追猛打,会显得他没绅士风度,毕竟对方年长。
章怀瑜自然听她的。
江叙白眼神有点深,章怀瑜愿意为她小题大做,对她言听计从,真的准备浪子回头了?又能坚持多久?
他定了定神,示意端着托盘的适应生过来,取走一杯红酒,眼望着她温和开口:“很抱歉,招待不周,请见谅。”
说着,朝她举了举酒杯,一饮而尽。
何以宁意兴阑珊,不想配合他的表演。
章怀瑜勉为其难配合了下,举了举酒杯,算是就此作罢。
女娲几名高管如释重负,创始人和大股东顶上,会吓死人的。他们插科打诨,疏散围过来的宾客。
章怀瑜费了点心思摆脱宾客,牵着她来到角落里的沙发上:“那个女人以前是不是欺负过你?”
何以宁愣了下:“你怎么会这么想?”
见状,章怀瑜点头:“看来被我猜中了,”主动解释,“看她那轻车熟路的模样就知道不是第一次,再看你也不像是第一次见她。我还发现那个明小姐对你有点心虚有点害怕,她是知三当三?你们是旧识?”
“厉害,都被你猜中了。”何以宁给他小小的鼓掌,既然猜到了,倒不隐瞒,“我跟她妈见过几回,除了第一次吃了点亏外,其他时候都是她吃亏,之前还被我气晕过一回,那回是真晕。至于明琪,她是我大学室友。”
章怀瑜心生怜惜,大学室友和男朋友搅和在一块,竟然是双重背叛,想抚摸她的脸,可弄花了妆容又要挨骂,只能落在头发上:“我要是早点认识你就好了,才没他的事。”
何以宁轻轻笑:“你属于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中奖之前,如果想谈恋爱,她只会找正经过日子的人。对他这种花花公子,绝对会退避三舍。中奖之后,她才有底气及时行乐。
章怀瑜有些不解。
何以宁已经转移话题,笑盈盈继续夸:“刚刚男友力MAX,气场两米八。”
章怀瑜半真半假逗她:“那你要不要奖励我一下?”那次骑马之后,他再没讨到过奖励。
何以宁状似认真地考虑,把章怀瑜的心吊了起来,却见她捧住自己的右手吹吹,夹子音:“痛痛飞走啦。”
章怀瑜才想起来握手那一茬,哭笑不得:“你当我小孩子吗?”
何以宁哼笑:“难道不是小孩子,你幼不幼稚?”
章怀瑜不以为意:“就是看他不爽,他比我难受,” 不忘贬低情敌,“他常年坐办公室,手无缚鸡之力,哪像我……”说着说着,忽然产生一丝陌生的别扭,姓江的坐在办公室里搞事业,自己一个月都去不了几次办公室。
都说做事业的男人最有魅力,便是她也和霍兰熙成立了公司,准备深耕短剧赛道。
之前从没考虑过要做点什么,每年各种股票分红,物业土地租金,理财收入这些加起来有十位数。
他对赚钱没兴趣,只对花钱感兴趣。
何以宁奇怪看着欲言又止的章怀瑜,眼神询问。
章怀瑜忽然笑:“不说他了,坏气氛。”
何以宁弯了弯唇角,站起来:“我去下洗手间。”一直没空去补妆。
章怀瑜跟她一块去。
一进男士洗手间,就见江叙白站在镜子前洗手,两人视线在镜中撞上,谁也没有避开。
章怀瑜似笑非笑走过去:“一直盯着别人的女朋友看,江总不怕自己的女朋友回家找长辈哭鼻子告状?”
江叙白慢条斯理洗手:“不劳章少操心,章少有空多操心操心自己,金盆洗手一时容易,金盆洗手一辈子不容易。她有感情洁癖,一次不忠百次不容。”
章怀瑜笑容顿时变得灿烂至极:“江总放心,我们不一样。我既然认准了,就管得住自己下半身,更不需要委屈自己攀高枝。到时候一定给你送请帖,要不是你捡芝麻丢西瓜,我哪有机会遇到宁宁。”
江叙白脸色一沉到底,感应水龙头的水流消失,空旷的洗手间死一样的寂静。
章怀瑜勾唇一笑,笑容挑衅又得意,哼着歌走向小便池,眼底却寒沁沁。
功成名就,弥补遗憾,重拾美好。
别想得太美,商海波谲云诡,被踢出局的创始人比比皆是。
隔间里蹲大号的听众:“……”好脆一个瓜。
家人们,谁懂啊?
上个大号都能听到大佬桃色秘闻,这个大号蹲的值!
第043章
章怀瑜解决完回来, 江叙白还站在洗手台前。
江叙白侧过身,目光直直锁住章怀瑜的双眼:“你想娶她?”
章怀瑜心里猛地一突,不是因为江叙白锋利的眼神, 而是他的问题。
他从没考虑过婚姻,一个人自由自在, 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这是他一直以来的想法。如果和她结婚……这几个月点点滴滴在脑海中闪现。他脸上笑意越来越浓, 似乎也不错,甚至有些期待。
哗啦啦的清水流出来,章怀瑜慢悠悠洗手, 含笑现编:“怎么可能不想,做梦都想,我连求婚仪式,结婚地点, 以后生几个孩子都想好了。”
江叙白垂在腿边的手倏尔握成圈, 手背上青筋毕露,一直蜿蜒到袖口,隐没在衬衫下。
他也想过,异国恋本就不易, 学校里不乏追求她的人。他一直在哄她过了二十周岁生日, 他们先把证领了彻底定下来。
章怀瑜笑容满面:“我是小儿子,上面有哥有姐, 我妈万事随我, 我想和谁结婚就和谁结婚,不像江总要考虑那么多。对了, 江总什么时候和明小姐结婚,都未婚妻了, 应该快了吧?千万记得给我一张请帖,我和宁宁务必到场敬你们一杯,多谢你们的间接成全。”
隔间里的大号兄弟无声龇牙咧嘴,章公子的舌头简直淬了鹤顶红,句句奔着致人死地去的。
他暗暗鼓励双方,打起来,打起来,想看大佬激烈版扯头花。
江叙白忽而一笑,紧绷姿态瞬间放松:“静候章少求婚成功的佳音。”
章怀瑜笑容不变:“敬请期待。我也静候江总的佳音。”
江叙白没有言语,大步离开。
章怀瑜抽纸擦拭手上水珠,冷哼一声。看出来了,姓江的没打算娶陆家外孙女,利用完了把人一脚踹开,还真是一点都不意外。
女娲牵扯到各方利益,最大的利益既得者就是傅时遇的海纳资本。无论是傅时遇还是陆家都不可能为了给明琪出头tຊ就放弃在女娲的巨大利益,对他这个举足轻重的创始人就得投鼠忌器。再看刚才情形,傅时遇对明家姑侄不见得有多少感情,大概率不会兴师动众出头。
知三当三的女人,不值得同情,一切都是咎由自取。
可眼看着江叙白轻松脱身,不爽,更不爽的是这家伙贼心不死。得给他找点麻烦,让他没心思做白日美梦。最好把他这个创始人踢出局,让他辛苦养大的孩子叫别人爹。
章怀瑜在洗手间里跟江叙白聊得‘热闹’,何以宁那边也挺热闹,不过是友好的热闹。
“你一来,洗手间都亮堂了。”对着镜子补妆的莫诗韵笑着打趣进来的何以宁。
何以宁笑着反问:“难道不是本来就被你照亮的?”
莫诗韵乐不可支:“从大美人嘴里说出来的话,就是格外有说服力。”又笑,“七夕那会儿我问那个词条指的是不是你,你不承认,我还以为是巧合。可今天见了章公子,我觉得没那么巧了,是你吧。”
何以宁笑了笑默认。
莫诗韵打了一个唉声:“虐死单身狗。”
“你想脱单还怕找不到。”莫诗韵名字取得温婉,长相却是御姐,有事业有能力,家里好像也在逐步好转,怎么都不可能缺得了追求者。
“两条腿的男人好找,好男人却不好找。”莫诗韵揶揄,“以为谁都能像你,找到章少这样英俊多金还无原则维护的好男人。”
换做其他人为了顾全所谓的体面风度,十有八九是不理会明母。偏偏章怀瑜不顾风度当众发难,让明母颜面扫地,同时把她的颜面撑了起来,以后谁还敢怠慢轻视她。
想想自己那个家里出事前被夸稳重有责任感的未婚夫,家里出事后溜得比月兔号还快,恨不得乘着火箭飞月球上去和自己撇清关系。
到头来,竟然是花花公子最懂得疼人。
何以宁笑盈盈:“根据运气守恒定律,你下一任就会是好男人了。”
莫诗韵声音欢快:“借你吉言,要是预言成真,请你吃饭。”
何以宁点了点头,拿出口红补妆。
“刚才明琪她妈装晕,乐死我了。”化妆间里只有她们二人,不过莫诗韵还是谨慎地压低了一点声音,“你没来的时候,她还特意过来损了我几句。因为最后把别墅卖给了你,她恨毒了我,认定我和你联合起来骗她的违约金。”
在这一点上,何以宁与她同仇敌忾:“她的行事风格就是千错万错都是别人的错,她自己永远是纯洁无辜的白莲花。”
莫诗韵噗嗤笑场,又心有戚戚:“你不怕她,我却是有点怕她的,谁让人家后台硬,”旋即半真半假,“你可得罩罩我。”
当初毁约就是为了搭上明琪这条线,然后和陆家和江叙白搭上关系,好做生意。可那套别墅让她意识到,明琪没自己想象中那么重要,否则不会亏了3600万又亏了面子。
她望望何以宁头上的钻石皇冠,脖子里的粉钻项链,身上百万高定。不管是非洲矿主爸给的还是章怀瑜给的,她深信不疑一个道理——钱在哪爱在哪。
何况大美人自己也能挣钱,挣得盆满钵满。
与其讨好明琪母女,还不如和她打好关系,做她家的生意,甚至章家的生意。
何以宁只笑:“我和闺蜜成立了一家文化公司,目前有三部短剧在同时拍摄。你推广做得好,我们前两次合作也愉快,后续推广肯定继续找你。”
莫诗韵捧场:“三部剧那不得三个亿的生意。”
何以宁笑着摇头:“怎么可能部部都是爆款,导演也不是我闺蜜,都是纯新手,能保本就不错了,慢慢来吧。”
莫诗韵恭维:“你那导演闺蜜是个人才,早晚要在娱乐圈闯出名堂。”
何以宁听了比夸自己还高兴,礼尚往来:“我也这么觉得。还觉得莫总你早晚也能在商场闯出名堂来,我们一起合作挣大钱。”
这话,莫诗韵可就爱听极了。
两人说笑着走出化妆间,猝然看见站在不远处的江叙白,他是听见她的声音刻意缓了缓脚步。
看清江叙白的眼神,莫诗韵暗暗一惊,这眼神可不清白,在自己这个外人面前都不掩饰,这就有点意思了。
扭脸看何以宁,明眸朱唇桃花面,她啧了一声,自己要是男人,也得难以忘怀。
呵呵,男人。
不过对自己倒算是好事,明家母女少一座靠山,自己也就更安生点。一旦叫她们得意了,以明母那得意就猖狂的德行还不得逮着机会舞到自己面前来。
何以宁微微敛起笑容,眼前的江叙白让她想起曾经那些阴魂不散的纠缠。最好的前任是死去的前任,懂否?
下一瞬,笑容重新绽放,开得更加灿烂甜美。
江叙白心有所感,微一偏头,看见了从洗手间走出来的章怀瑜。
章怀瑜冷冷朝他挑了挑唇,大步走向何以宁:“好了?”端详端详,“我怎么觉得没两样。”
何以宁白眼鄙视:“大直男。”
章怀瑜笑,对莫诗韵点头示意。
透过他的肩膀,莫诗韵看见江叙白抬脚离开,有点想笑。她不喜欢明琪母女,同时也不喜欢江叙白,谁让自己也遇上过渣男呢。
“章少要不让我们女孩子之间说说话,你们天天黏在一块,我们是难得才见一面。”
酒会本来就是社交场合,小情侣什么时候不能在一起,社交搞起来。
章怀瑜想着她谈得来的朋友似乎只有霍兰熙一个,多交朋友不是坏事,遂眼神询问。
“我和她去玩一会儿,你自己去玩吧。”他这张帅脸最近看得有点多,想看漂亮小姐姐。
章怀瑜便笑眯眯对莫诗韵道:“我家宁宁人生地不熟,你多费心。”
莫诗韵只觉得牙都要倒了,谁能想到章二公子还有这一面。
何以宁悄悄掐他胳膊,警告他别发癫。
*
明母真要癫了。
她装晕离开主宴会厅之后,就找人打听女儿的下落,得知在东区别墅二楼客房休息,连忙赶过去。
进门就见明琪失魂落魄地坐在沙发上,连自己进来了都不知道,直到自己唤了好几声才有了一点反应。
明琪扑到明母怀里,泪如雨下,不断喊着妈妈妈妈。
明母心如刀割,女儿一旦受了委屈就是这样,急声问:“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在门口时,那个小贱人给你难堪了?”
明琪哭声更急更悲更无助,把明母听得肝肠寸断,一叠声哄她:“别哭别哭,妈妈在这儿,跟妈妈说,她怎么你了,妈妈找她算账。”
哄了好一会儿,明琪眼泪才渐渐停止,瓮声瓮气道:“妈妈,我害怕。”
“你怕什么?”明母纳闷不解,是什么让她怕成这模样,哭得又伤心又绝望。
明琪眼底渐渐爬满恐惧,看得明母心都揪成一团。
“叙白一直都没放下她。”
明母心里咯噔了下,安慰:“她已经是章家老二的女朋友,他放不下又能怎么样?”
“他的风评谁不知道,他们早晚会分手的,”明琪打了个寒颤,“妈妈,我一直没敢告诉你,我有一种直觉,江叙白想跟她重新在一起,他一直在暗中做准备。”
晴天霹雳不外如是,明母不愿意相信,失声否认:“你别自己吓自己,他们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不就是一段大学恋情,交往也就一年多点,哪来这么深的感情。”
明琪抱着膝盖蜷缩在沙发上,喃喃呓语:“他们是奔着结婚去的,他家里连婚房都准备好了。”
她神情变得极为悲哀以及……怨恨:“分手后,他还给她钱。”
明母大惊失色:“什么时候的事情?”
明琪的眼泪流下来:“大二那个暑假,应该就是她生日那会儿,他汇了一百万。”
“她收了?他们那时候就联系上了!”明母怒不可遏,还疑惑不解,“你怎么知道的,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明琪咬了咬唇,尝到了泪水苦咸:“是陈秘书的太太告诉我,钱就是陈秘书打过去。她没收,退回来了,之后就注销了卡号。”
明母想起来,那个陈秘书好像挺能干一人,某一天就突然不见了。无缘无故,陈秘书的太太怎么会告诉她这么隐秘的事情?
答案呼之欲出,忽然之间,明母觉得眼前的女儿有一点点陌生。更多的是心疼,要不是江叙白没给她足够的安全感,她怎么会患得患失,怎么会去收买陈秘书的太太。
“大四的时候,他还找老同学给她安排过实习,应该是被发现了。她后来进tຊ了维音,那是Z大系的地盘,他插不上手,后面消息好像就少了。”
明琪嘲讽地扯了扯嘴角,有些人避如蛇蝎的,却是她求之不得的:“这是我知道的,不知道的又有多少。妈妈,你说他做这些图什么?”
一股寒意从脚底爬上天灵盖,明母声色俱厉活像要吃人:“他想重新把人追回来吗?那把你当什么了,成功路上的踏脚石?他敢!琪琪你放心,他要是敢这么辜负你,你外公你舅舅他们绝不会放过他!”
明琪露出一抹堪称惨然的苦笑:“他今非昔比,舅舅他们真的会为了我兴师动众教训他吗?”
“当然会,怎么不会,你可是他们唯一的外甥女!你外公还在呢!”明母声音高亢,与其说是坚定不如说底气不足只能用声音来掩饰。
明母搂住瑟瑟发抖的女儿,放柔了声音哄她:“别怕,别怕,江叙白他不敢忘恩负义,不然唾沫星子就能淹死他,难道他不打算见人了。”
她咬了咬牙,不甘心又愤恨,“就算他有那个心思,那个小贱人十有八九没有。她现在自己有钱了,就算抓不住章老二,凭她那张脸,也能找个不差的,不至于回头找江叙白。还是穷学生的时候没原谅,没道理现在有钱了,反而原谅。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两眼空洞的明琪眨了眨眼睛,眼里恢复一丝生气:“真的吗?”
明母笃定:“当然是真的,妈妈怎么会骗你,你别怕,让我想想办法,赶紧把你们的婚事定下来。有了,你想办法怀个孩子,你今年25,可以当妈妈了。”
明琪垂着眼没说话。
明母以为她是不好意思,正要哄她,忽的想到什么,板下脸:“你们多久没在一起了?”
明琪抿了抿唇:“大……大半年。”
明母恨铁不成钢:“大半年了,这明显不对劲,你都不告诉我一声。”
明琪垂首不语,眼泪又要落下来。
见状,明母舍不得再说重话,只能安抚:“别怕,有妈妈在呢。就算他想忘恩负义,也得分你一半的财产。要没你,哪有他今天。这些年,都是你陪在他身边,分他一半财产天经地义。就算他丧尽天良,你有这些钱,后半辈子就不用愁了。”
明琪连忙摇头:“我不要他的钱。”
“分财产是下下策,上上策当然是你们结婚好好过日子。好不容易陪着他功成名就了,怎么能便宜了其他女人。”
她可没那么大的胸襟为别人做嫁衣,女儿得不到,她宁肯毁掉也绝不便宜外面的女人。
第044章
秋高气爽, 花园里灯影幽幽,暗香浮动。
何以宁坐在秋千椅上和莫诗韵以及她介绍认识的三个女孩聊天,差不多的年纪, 都有意结交,相谈甚欢。
“九江路上新开了一家中式点心, 把《红楼梦》里的点心都做了出来, 好吃又好看。论吃, 还得看咱老祖宗。最好穿着汉服去,店里装修的特别有氛围感,随手一拍就是大片。要不我们约个时间, 我请客?”
甄臻余光一眼又一眼看何以宁。
“行啊,被你说的好奇心都起来了。”
莫诗韵憋着笑,甄臻是个顶级颜控,给她家哥哥姐姐咣咣砸钱做数据的架势, 她这个既得利益者看着都心疼。两人也是因此才认识, 她可是自己的大客户。
这会儿该是见异思迁了。
何以宁迎着甄臻期待的小眼神,笑着点了点头,正好她之前定做的汉服已经送到。
另外两个女孩子也兴致勃勃。
甄臻望着何以宁,趁热打铁:“那大家都什么时候有空?”
何以宁想了想:“我28号之后都有空。”
28号是章怀瑜生日, 但是26号就开始热闹, 生日派对持续三天,真会玩。
其他人也有自己的事情, 发现短时间内凑不出来。
甄臻小算盘打得啪啪响:“那我们加个微信吧, 我拉个群,大家慢慢凑时间。”
加完微信, 继续聊天。
不远处,来到二楼露台透气的叶寻一眼就留意到秋千椅上的人。
草坪上没有主灯, 只有橘黄色的氛围灯,但是她仿佛自带聚光灯。之前觉得美到发光夸大其词,今天才发现,原来是写实。
叶寻啧了一声:“原来彼章少是此章少,怪不得你说比我帅,那是不得不承认,人家确实长得比我帅一点,就那么一点点。”
傅时遇扯了扯嘴角,是个极浅的笑。
叶寻不满:“我感觉你在嘲笑我。”
傅时遇瞥他:“不用感觉,就是。”
叶寻嘁了一声,酸溜溜地羡慕嫉妒恨:“章怀瑜上哪儿拐来的仙女儿?”
“天下掉下来的,正好被我接住了。”章怀瑜握着酒杯走上露台,要笑不笑睨叶寻,“听话音,叶总之前见过我女朋友?”
叶寻短暂的尴尬过后,避重就轻地指了指傅时遇:“之前和他去理查德米勒修表,正好撞见你女朋友在那买男士表。还想着谁运气这么好,女朋友不仅漂亮还知道疼人,原来是章少,你今晚可是全场男士公敌。”
章怀瑜笑了下,笑意不达眼底。八成姓叶的当时想搭讪,傅时遇提点了两句。
莫诗韵眼尖地发现了露台上的人,笑着提醒何以宁:“你家章公子在露台上,正看着你呢。”
何以宁回头望过去,就见章怀瑜朝她晃了晃酒杯,顿时莞然。
莹莹月辉下,潋滟的脸庞,修长的天鹅颈,雪白的肩膀,仙气飘飘的晚礼服,犹如一幅极尽妍丽的工笔画。
回眸一笑,好似勾了人心。
叶寻背上有种过电般的酥麻,之前被拍死的心头小鹿有诈尸的迹象,AED不愧是起死回生之术。
饶是见惯了的章怀瑜都怔了怔,回过神后,立刻去看叶寻,见他喉结微滚了滚。霎时,眼神如刀似剑刮过去。
叶寻哪能感觉不到,他悻悻移开目光,摸了摸鼻子。这一移,就见傅时遇眼底幽黑,叶寻心底掀起惊涛骇浪,猛地想起来那天在表店,他就有点反常。居然真的陪自己在大厅等表,而不是去贵宾室或者掉头回楼上会所。
再去看,傅时遇神色如常,淡淡望过来。以至于叶寻怀疑刚才那一眼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章怀瑜目光在两人之间扫了一遍,叶寻感觉他想刮下自己一层肉,心道不至于不至于,不就是多看了几眼。
“失陪。”章怀瑜直接把酒杯往栏杆上一放,转身大步离开。
等了十几秒,叶寻觑着傅时遇的脸:“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食色性也。你说就是走在路上看见一朵漂亮的鲜花,都会忍不住停下来多看两眼,对吧对吧对吧?”
傅时遇没理会,把杯中酒喝完,空杯放在栏杆上,问他:“我准备走了,你呢?”
叶寻摇了摇头:“我再留一会儿。”
傅时遇抬脚往里走。
“老傅。”
傅时遇回头。
叶寻笑了笑:“走的时候别忘了黎大美人啊。”
傅时遇忽然笑了下:“别想太多。”
叶寻盯着那个空酒杯,我也希望是我想太多了。
他转过身看不远处草坪,看着章怀瑜走向秋千,身上的西装已经脱下拎在手上,一靠近人就把西装披上去。
叶寻瞬间啼笑皆非,醋性要不要这么大,有本事藏家里别带出来秀恩爱。
“外面有点冷。”章怀瑜一边把衣服底下的长发勾出来一边问,“再玩一会儿,还是回家?”
初秋的夜晚确实有点凉,今天穿的还是露肩晚礼服,何以宁没多想,抓住他手腕看表,已经九点三十五:“回家吧。”抬头对几人笑,“我先走了,你们慢慢玩。”
众人纷纷道别。
章怀瑜含笑打过招呼,揽着她离开。
两眼放光的甄臻用力跺脚:“我磕到了,我磕到了,美人就该配帅哥。”
今天看见好几个超级大美女陪在丑男身边,美女和野兽,美的越美,丑的越丑。简直脏了她的眼,这一刻终于得到洗涤并且升华。
你们这些丑八怪能不能有点自知之明,长得丑不是你们的罪,糟蹋美就罪该万死。
*
章怀瑜问:“玩的还开心吗?”
“开心。”何以宁眼里盛满笑意,声音雀跃,“认识了几个很可爱的女生,约了有空一起玩。”她决定接触一下,合得来以后可以一起逛街买买买。
章怀瑜提议:“那我过生日的时候,你请她们过来玩。”
何以宁犹豫,客带客似乎不太好。
章怀瑜:“我请了不少朋友,他们tຊ都会带朋友来凑热闹,你带几个朋友没关系,人多更热闹。”
何以宁失笑:“这得来多少人?”
章怀瑜无所谓:“我也不知道,反正场地够大,装得下。”
说话间,劳斯莱斯停在家门口。
下车后,何以宁对他说:“早点回家休息吧。”
章怀瑜笑吟吟指了指她的头:“我帮你把皇冠摘下来,你自己摘不来。”
何以宁才想起来自己头上还戴着一个亿。
进屋后,她往客厅沙发上一坐,示意章怀瑜赶紧摘钻石皇冠。一事不劳二主,就不为难其他人了,免得她们小心翼翼束手束脚。
林管家端着两碗醒酒甜汤上来。
何以宁坐在沙发上慢条斯理喝甜汤,今天喝了三杯鸡尾酒,只怪颜值太高,诱惑了她的手。
坐在她身后摘皇冠的章怀瑜清清嗓子,暗示:“我今天喝了不少酒。”
何以宁伸手一指茶几:“你的不就在那儿。”
章怀瑜理直气壮:“我两只手都在忙。”
何以宁好笑,准备去拿他那碗。
不防他从后面抱上来,下巴搁在肩窝里:“我觉得你这碗更好吃。”
“一个锅里出来的还能两个味道。”
“你吃过的特别甜。”
“你好肉麻。”
“只对你肉麻,你就说给不给吃,不给我今晚不走了。”尾音上扬,很有些危险。
何以宁赶紧一勺子喂过去,她反应过来了,说什么摘皇冠,都是赖着不走的借口。
章怀瑜叼住她的勺子,吃得极慢。
准备送客关门后再去睡觉的程英:“……”当我不存在是吧?
话说我是不是真的不应该在客厅里,应该在房间里?
她很认真地考虑这个问题。
淦,母胎单身,真心不懂。
章怀瑜忽然转脸看向程英:“首饰盒在梳妆台上。”
程英愣了下,去看何以宁,只能看见她白里透粉的侧脸,没出声制止,那应该是默认的意思吧?
程英试探着往楼梯口走,走啊走,一直走到楼上也没听到声音,忍不住笑。
章怀瑜也在笑,在她耳边笑,洒在耳边的呼吸带着灼人的热度:“我想亲你。”想了一天,想了一路。
她手一晃,差点打翻甜汤。
章怀瑜稳稳托住她的手,拿走碗,放在茶几上,回身亲了过去,将她抵在沙发上。
他亲得很温柔,一点一点瓦解她的紧张,高大的身体压上来,和风细雨变成疾风骤雨。
她有些害怕还有些呼吸不过来,伸手去推他的胸膛。
他终于放过她的唇,一路往下,亲吻她的颈侧,刚觉得逃出生天的何以宁整个人都颤了颤:“你别!”
声音细细的碎碎的,她脚指头都蜷了起来,自己都觉得在勾人。
更别提上面的章怀瑜了,身体里仿佛烧着一团火,游走全身,带起极致的渴望。这一点甜头远未满足,但足够甜美,来日方长,他不想吓到她。
他的唇很烫,在脸庞、脖颈、肩膀之间游走,时轻时重,时急时缓。
她能感觉到他在克制,双手规规矩矩,唯独嘴唇一点都不规矩。
整个人被陌生又奇怪的感觉笼罩,何以宁又羞又慌,攀在他背上的双手抓住他的短发。
章怀瑜吃痛闷笑,狠狠亲了一口才抬起头,脸上带着半饱的餍足,目光幽幽注视她。
漆黑长发凌乱披散在身下,脸庞酡红,眼底水光潋滟,嘴唇殷红,极致的妩媚。刚刚压下去的□□瞬间更凶狠地翻上来,章怀瑜深吸一口气,下了沙发,摸摸她红彤彤的脸,声音沙哑:“我去洗个澡。”
何以宁脸红到能滴血,眼睁睁看着他跨上台阶前往二楼,二楼!?
她默默坐起来,捂住滚烫的脸,意识到今晚有点失控。
在沙发上坐了好一会儿,她也上了二楼。
完成助攻使命的钻石皇冠不知何时滚落到地毯上,无人问津,沦落到义乌货的待遇。
何以宁小心翼翼打开卧室的门,听到了淅淅沥沥的水声。
果然在自己房间!
她站在原地,脸色来回变了变,一会儿脸红,一会儿咬牙,半晌才去衣帽间柜子里拿没拆封的卸妆水和化妆棉,准备去隔壁空房间卸妆洗澡。刚刚出了一层的汗,浑身难受。
无意间一抬头,被试衣镜里的自己吓了一大跳。
脸颊布满红晕,令人想入非非的吻痕从脖颈一路蔓延到衣服下。
这个色气满满的人是谁?绝对不是我!!!
与衣帽间相连的浴室门毫无预兆地打开,只在腰间裹着一条浴巾的章怀瑜走出来,露在外面的胸膛精壮紧实,一滴水珠顺着清晰流畅的线条滚落,隐没在浴巾下。
不是没见过他穿得更少的时候,但是从没这么欲。
何以宁不由自主后退一步,眼神游开,瞥到一条浴袍,指给他看:“穿上,穿上!”
章怀瑜挑眉坏笑:“你觉得我穿得上?”
何以宁:“……你穿了再说。”
章怀瑜靠近一步:“你穿过吗?”
何以宁脸更红了,穿过。她急忙改口:“穿你自己的衣服,你的衣服呢?”
章怀瑜不紧不慢地说:“脏了,没法穿。”
脏了?
怎么脏的?
不能想,想想就要燃烧。
章怀瑜已经取下白色浴袍,浴袍都偏大,勉强能穿得下,就是腋下有点绷不舒服,不过考虑到这是她穿过的,鼻翼间仿佛闻到熟悉的幽香……瞬间更绷。
何以宁浑身不自在,努力板起脸赶人:“你好回家了。”
殊不知双眼水波荡漾,一点威慑力都没有,只想让人欺负:“这不就是我家,你家就是我家。”
何以宁假装没听见:“让周管家带着衣服来接你。”穿这么一身走回去,她觉得自己会在物业群里出名。
“半夜被你赶出卧室,他们还不得笑死我。”
章怀瑜信步靠近。
何以宁本能后退,现在的他,格外的欲,格外有侵略性。
退到衣柜前,退无可退,被他抱了个满怀:“逗你的,我刚刚已经打电话让周管家拿衣服过来。”
她明显松一口气。
章怀瑜鼻尖轻轻蹭她的脸,柔声哄她:“抱歉,我刚才有点失控,没吓到你吧?”
想起镜子里看到的痕迹,恼羞成怒的何以宁脱口而出:“只是有点?!”
章怀瑜眯起眼,眼神危险:“你想知道彻底失控是什么样吗?”
何以宁瞬间安静如鸡,骚不过骚不过真的骚不过,但是我再识相不过。
章怀瑜从鼻腔里哼笑,吐出一个字:“怂!”
第045章
早上下楼前, 何以宁选了一件无袖高领连衣裙,确认不会被发现什么不应该被发现的痕迹。
林管家用不知道从哪儿找来的首饰盒装着钻石皇冠迎上来,忍不住道:“今天早上在地毯上捡到的, 幸好没有损坏。这么贵重的东西,怎么能随便放。”
其实更想说扔, 你们有钱人谈恋爱, 能不能别这么伤财?她也是见过世面的人, 这东西没有一个亿,也有八千万。
何以宁默默盯着那顶钻石皇冠,真是对不起, 完全把你给忘了。
她又默默看林管家,怀疑对方已经脑补完十八禁,她强装若无其事:“哦,送那边去吧, 这东西是他的。”
说曹操曹操到,章怀瑜神清气爽进来,未语三分笑:“起来了,吃早饭了吗?”举了举手里的食盒,“带了你爱吃的水晶虾饺和肠粉。”
他的厨师擅长做粤菜, 正好是孙大厨不太擅长的一个菜系。
何以宁的不自在情绪滋长, 又被压了下去。你已经是个成年人了,饮食男女天经地义, 淡定, 不要慌,慌了就输了。
“还没呢。正好, 皇冠你待会儿拿回去。”
章怀瑜本想说放你这以后戴,话到嘴边又咽回去, 他们相处时间也不短了,足够自己知道太贵重的东西她不会收,至少目前还不会收,遂笑:“好的,我走的时候拿上。”
两人一起吃了早饭,之后各忙各的,再是热恋也不能天天黏在一起啊。
何以宁是忙章怀瑜的生日礼物,他送了大几百万的高定礼服,自己之前准备的那块理查德米勒就有些拿不出手了,她找车商薛大明紧急买了一辆跑车,要去看看具体车况。
薛大明见到何以宁喜得见牙不见眼,万万没想到这位姑奶奶这么壕,七月份从他那拿了一辆柯尼塞格,八月份拿了两辆仰望U9,九月份又要一辆兰博基尼 Aventador SVJ。
“何小姐您放心,咱们都合作这么多次了,我坑谁都不敢坑您是不是,我还指望着和你长长久久做生意呢。”薛大明要多真诚有多真诚,至少有七分是真的,就问谁不爱这样的大客户,tຊ“这也是赶巧了,这车本来是一位赛车发烧友定的,这不资金链断了就不要了。不然短时间内,我真弄不来这么好的车。这车配置都是最好的,章少肯定喜欢,而且据我所知,他国内没这一款车。”反正没从他这里拿过,至于国外有没有,咱也不敢保证。
何以宁一边听他介绍,一边绕着车转,兰博基尼的主打色——黄色,足够骚包,他应该会喜欢吧?
不喜欢也必须喜欢,反正她就送这辆车了,不然让她上哪儿再去弄一辆豪华跑车。
何以宁眼神询问赵旭峰。
赵旭峰只能说,他没看出有什么问题,对于跑车,他真不太懂。毕竟自己一个几十万年薪的人,没必要了解上千万的跑车,你说是不是?
那就这样吧,让章怀瑜自己检查去,如果有问题再和薛大明算账。想来薛大明应该不至于,不然生意也不能做这么大。之前章怀瑜也说这人虽然油滑,但是讲诚信,从他手里拿的车没出过问题。
何以宁点头:“那我这就把钱转你。还有件事情要麻烦薛总,我想要一辆保时捷918 spyde,麻烦薛总帮我留意下,除了红色黑色紫色,其他颜色都可以。”
她已经有红色的柯尼塞格,紫色的仰望U9,黑色的劳斯莱斯和大G,下一辆跑车肯定要避开这三个颜色。
保时捷918 spyde和兰博基尼 Aventador SVJ都是她买柯尼塞格之前仔细研究过的跑车。做人得雨露均沾,既然买了兰博基尼,怎么能丢下保时捷,就当是《闺蜜》大捷给自己的奖励。
薛大明暗暗咋舌,这到底是哪朵云彩上下凡的金娃娃,他笑颜如花:“放心放心,何小姐你的事情,我肯定放在心上。要是有其他好车,我也第一时间联系您,看看您需不需要?”
“那谢谢啊。”何以宁再次叮嘱,“不要告诉他。”
薛大明笑哈哈点头:“何小姐放心,老薛我这点事还是懂的,这是您给章少准备的生日礼物,提前知道了,哪来得惊喜。”
心里留下羡慕的泪水,瞧瞧人家女朋友,送千万跑车。瞧瞧自己老婆,送跑步机让减肥。
寒暄两句,何以宁支付车款,兴致勃勃直接坐进兰博基尼,毕竟曾经惦记过,让她开一圈过过瘾。
过完瘾,她去商场买衣服,需要几件高领衣服。来都来了,多买点秋装充实衣帽间,目前依然比较空旷。
“何小姐从伦敦回来了?”
相熟的导购端着笑脸迎上来,之前向她推荐秋季新款,是以知道人在国外。
何以宁含笑点了点头。
导购:“这边都是今年的秋款,您要不要试试?”
何以宁当然要试,她就是奔着买衣服来的,随手拿起一件顺眼的放在身前对着镜子比了比。
导购含笑:“您可以试一试?”
“今天懒得试了。”何以宁拒绝,她不想被暧昧围观。
导购没有多言,看出人家真不愿意,再多嘴那是双商低。
明母大概就属于双商低那种人,走到门口看见何以宁在里面挑衣服,明琪下意识就拉着明母要走,她不想见到她也不敢见到她。
偏明母不甘心掉头就走,仿佛她们怕了她似的。环顾一圈,章怀瑜不在。明母拍了拍女儿的手背,大步走过去。
昨天自己当众出丑,女儿惊恐哭泣,一起都是因她而起。如果没有她,江叙白会老老实实跟女儿过日子,章怀瑜更不可能羞辱自己。一股恶气顶在肺里一整夜,不出不快。
拎着购物袋站在一旁的赵旭峰赶紧走过去,而程英快步去提醒何以宁。
她转头看着气势汹汹而来,却被张旭峰拦在几米外的明母,轻轻一笑,沪市真小,不过高奢商场就那么几家,遇上也不算太意外。
看看程英和赵旭峰手里大大小小的大牌购物袋,再看看跟在她身后的导购手里一堆衣服,明母皮笑肉不笑:“跟了章怀瑜就是不一样。”
何以宁半笑不笑:“你们逛街刷谁的卡?”
明母愣了下,下意识道:“自然是小江的卡,我们家琪琪可是他未婚妻,他的钱不给琪琪花给谁花,琪琪用他的钱那是天经地义。”
何以宁饶有兴趣地问:“额度多少,有上限吗?可以随心所欲地刷吗?”
明母以为她要显摆章怀瑜给她无限额副卡,后槽牙都咬紧了。真论钱,江叙白是远远比不上章怀瑜,哪怕女娲上市后都比不上,更别说现在。但是江叙白是白手起家的科技新贵,前途不可限量。章怀瑜却只是啃老的二世祖,没有前途可言。
她满眼鄙夷:“章怀瑜是有钱,可又有多少能到你手里,现在他是稀罕你,等他新鲜劲过了,玩腻了,有你哭的时候。”
“我干嘛要哭,谁腻谁还不一定呢。我可不像你女儿,没了男人就活不下去。” 何以宁神气活现地炫耀,“我和你们不一样,我有钱有颜,刷自己的卡,不用手心向上。永远都不需要看男人脸色,不需要疑神疑鬼男人的心在不在我身上。他能哄我高兴,我就跟他玩玩;他惹我不高兴了,我就踹了他,下一个更乖。”
明母显然被这番虎狼之词震住了,不敢置信到目瞪口呆。
一旁的导购小姐姐都快羡慕哭了,她也想过上这样有底气的快乐人生。
何以宁挑出一件刺绣衬衫对镜照,瞥一眼镜子里的明母:“我说你贱不贱啊,我好好在这里买衣服,你一定要上来找存在感。怎么,昨天吃了气,不敢惹章怀瑜不敢惹江叙白,就觉得我好欺负?你再舞到我跟前来,信不信我吃回头草,让你们竹篮打水一场空。”
“你敢!”明母气得整个人都在哆嗦,身体都晃了晃。
怒她口出狂言羞辱自己,更怕她恬不廉耻真吃回头草,江叙白恐怕求之不得。
何以宁微微一笑:“你试试我敢不敢。”她还真不敢,吃了回头草恶心一辈子,但架不住有人真信啊。
站在门口的明琪冲上来扶住摇摇欲坠的明母,低着头看不清表情:“我们以后不会主动出现在你面前,也希望你不要出现在叙白面前,”她抬起头,雪白的脸上滚下泪珠,极为楚楚动人,“算我求求你了,你已经有了章少。”
何以宁嗤笑一声:“抢来的东西,拿着特别没安全感是不是?放心,只要你们不恶心我,我也不会恶心自己,你们俩互相折腾去吧。说起来,你好好一个白富美,放着快活日子不过,为了个男人自甘下贱当三,在他面前还卑微成那样,到底怎么想的?”
要是把明琪那副牌给自己,父母宠爱,家境优越,考入名校,容貌中上,她得是多么单纯快乐的小女孩。
偏明琪长了颗恋爱脑,辜负了老天爷的厚爱,把一手好牌打得稀巴烂。
明琪没有回答,拉着怒不可遏的明母离开。
何以宁对上导购八卦兮兮的眼神,有感而发:“女孩子千万别恋爱脑,一定要最爱自己。”
导购用力点头,双眼亮晶晶,有钱有颜有正常脑,美女,你妥妥就是人生赢家了。
何以宁把衬衫递给她:“这些先拿去结账,我再挑挑看。”
“好的呢。”捧着七八件秋装的导购声音甜如蜜。
逛了半天商场,下午两点半,何以宁带着美食去下面的车墩镇影视城探班,那里有一个团队在拍一部民国背景的短剧。好歹是二老板,大老板霍兰熙不在国内,她总不能真当甩手掌柜,还是得关心关心。
何以宁忙着花钱时,章怀瑜正前往女娲开股东大会。这一次不再是无聊的口水会议,是正儿八经的股东大会,讨论女娲上市。
他说了要给江叙白找点事情做就不是随便说说,在这之前,总要了解女娲的具体情况,才能有的放矢。
章怀瑜在停车场遇见傅时遇一行人,随意打了一声招呼:“傅总今天也来了。”
傅时遇视线在他颈侧顿了顿:“你不也来了。”
章怀瑜笑了下:“毕竟是正经事,还是要参与参与的,不能把所有担子都扔给江总一个人。江总够辛苦的了,也该让他轻松轻松。”
傅时遇看他,这句话的重点在最后一句。
“江总和傅总表妹的婚期定了吗?”他就不信傅时遇昨天没看出猫腻。
傅时遇淡淡道:“明家的事情,我并不了解。”
这话章怀瑜倒相信,tຊ傅时遇自幼生活在傅家,和陆家那边都不是很亲近,更别说一个嫁出去的姑姑。从昨天的情况也看得出来,要是关系好,早就站出来解围。
“傅总应该多了解了解,避免创始人的个人生活影响公司发展,因为创始人的感情纠纷影响上市步伐的例子又不是没有。”
傅时遇略一颔首,抛开章怀瑜的私心,创始人的婚姻确实不是个人的事情,这里面牵扯到股权的变动,进而影响控制权、表决权。
闻讯过来迎接以示郑重的江叙白,看着两人说笑着走出电梯,视线在章怀瑜颈侧定格了好几秒。
章怀瑜挑了挑眉:“江总?”
“有失远迎。”
江叙白不动声色地上前和二人握手,寒暄两句,往公司走。
前台小姐姐眼前一亮。
江总见多了,已经习以为常,惊艳的是另外两位。
右边的高大男人一身黑色西装,里面铅灰衬衫扣到最后一格,黑白灰格纹领带点缀,禁欲冷肃。
左边年轻一点的挺拔男人却截然相反,直接复古水墨画衬衫搭配黑色西装裤,最上面的纽扣没扣,衬衫领子敞着……喉结旁有一条很新很浅的抓痕,更显风流欲气。
前台小姐姐悄悄在心里哇哦了一声,哪位姐妹昨天吃的这么好,或者兄弟?
会议室里,章怀瑜翻阅文件,他虽然不务正业,但也正儿八经牛津商学院毕业,不是捐钱捐进去,不至于看不懂上市计划书。
美国上市彻底折戟沉沙,那边的相关部门坚持要求提供部分机密资料,说得好听绝不会泄露只是更好评估整个公司的未来发展,确保股民的利益。
可谁也不是三岁小孩,核心机密交出去,说不定美国本土就要出一家机器人独角兽。
于是,退而求其次寻求港城上市,只是估值会低于美股。
一位高管笑着开口:“还得章少多多费心。”港城那是章家的地盘。
章怀瑜笑容满面:“这还用说,我肯定十二万分上心。”
会议进展顺利,商量完正事后,便有了开玩笑的闲适心思。
那位高管打趣章怀瑜:“章少春风得意,莫不是好事将近?”他参加了昨天的酒会,瞧着那么宝贝,倒像是正儿八经的女朋友。
章怀瑜靠在椅背上,瞥一眼斜对面的江叙白,笑意浓浓道:“到时候少不了请各位来喝一杯喜酒。”
江叙白慢慢转着签字笔帽,不冷不热地迎视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关注他脖子上的指痕,不受控制地想象他们耳鬓厮磨。
章怀瑜挑了挑眉,饶有兴致地问:“江总的好事打算什么时候办,谈了这么多年,应该也快了吧。”他觉得自己真是个好人,为了江叙白的婚事操碎了心,明家母女高低得摆一桌谢谢他。
江叙白淡笑了下:“上市之后再考虑个人问题。”
同样昨天在场的另一位高管隐隐觉出两人有点不对付,顿时想起昨晚在酒会上听来的离谱八卦。心里嘀咕,难不成是真的,章怀瑜现女友是江叙白前女友,江叙白还旧情难忘?
真刺激!
激的心脏病都要发了,他可等着公司上市实现财务自由。
他内心向西方耶稣上帝东方玉皇大帝祈祷,祈祷创始人和大股东千万别恋爱脑,一定要事业脑,嘴上打哈哈:“到时候双喜临门,双喜临门。”
第046章
何以宁洗漱好打开房门, 意外看见一辆半米长的遥控卡车闪烁着七彩光芒从走廊尽头缓缓开过来,车斗里放着精致礼物盒。
不知不觉喜笑颜开,除了章怀瑜没人会干这种事, 环顾一圈却没看见他人,想来躲在哪个角落里操控遥控器。
遥控卡车停在她脚边, 何以宁弯腰拿起礼盒, 当场拆开, 瞬间被闪了闪。
里面是一个钻石发箍,整个白金底座发箍镶满上百颗黄白双色钻石,C位是一颗至少五克拉的黄色钻石。
钻石发箍中间放着同款黄白双色钻石项链、手链, 还有一对白金黄钻耳环。
这款珠宝她有印象,卡地亚的加冕·爱系列,大概两千万出头。
要说不惊喜那是虚伪,不管别人喜不喜欢珠宝, 她超爱这些亮晶晶的东西, 自己就买了不少。但是说实话,这么贵的真没买过,最贵也就是那套520万的粉钻四件套。
何以宁声音带笑:“好了,你的惊喜我收到了, 是不是可以现身了?”
章怀瑜手握遥控器从拐角走出来, 笑意融融问她:“喜欢吗?”
何以宁诚实回答:“喜欢,怎么突然送这么贵重的礼物?”难不成薛大明出卖了她?
“这是中秋节礼物。”
他本想把那顶钻石皇冠送给她, 怕她有负担便没开口。然后猛的反应过来, 自己居然没送过她像样的礼物,都是吃吃喝喝玩玩。
这是身为男朋友的巨大失职, 他赶紧去挑礼物。在店里一眼就看中这个钻石发箍,不像皇冠那么隆重, 日常都能佩戴,便把一整套买了下来。本来还有一枚钻戒,他怕把人吓到就留下了,以后再送。
何以宁好笑:“中秋节不是送月饼吗?”
“月饼有,我让厨房准备了,晚上一边赏月一边吃,你喜欢的几种馅料都有,还准备了阳澄湖大闸蟹。” 他对她的口味了如指掌。
观察她的神色,确认没有拒绝的意思,章怀瑜笑容更盛:“和你今天的衣服不太搭,要不去换一身,我在楼下等你。”
何以宁从善如流,回房间换衣服。选衣服的时候不觉摇头失笑,他们这恋爱谈的是相当伤财。幸好没劳民,伤的也是他们自己的财,反正他们都有钱,怎么开心怎么来。
最后选了一件白色高领无袖日常风小礼服,外面披一件白色黑边小香风开衫,长发蓬松随意披在肩上,戴上钻石发箍,耳环、项链、手链也一一带上。再从自己的收藏里选了一枚款式相配的戒指戴在右手无名指上,这个位置表示热恋中。
她知道这套首饰还有一枚钻戒,这玩意儿可不能随便送。显然,章怀瑜有这个分寸,谈恋爱只是谈恋爱呀。
章怀瑜在楼下逗富贵儿玩,他把富贵儿放进遥控车斗里,富贵儿最爱揣手蹲在扫地机器人上面,这下子兴奋得不要不要。
听到动静抬头,眼底笑意盎然,他没见过比她更适合带珠宝的人,她让珠宝更璀璨,珠宝让她更美丽,相得益彰。
“我眼光不错吧?”
何以宁给他竖大拇指,同时伸出背在身后的右手,把手表盒递过去:“我也送你一份中秋节礼物,不过没你那份那么贵重。”
章怀瑜喜出望外接过来:“你的心意无价。”
就问这么会说话的男朋友谁不喜欢。
何以宁求表扬:“怎么样,我的眼光也不错吧?”
“我女朋友的眼光,那肯定没话说,要不怎么会选我当男朋友。”章怀瑜当场换下自己原来的手表,戴上她送的。这应该就是叶寻在理查德米勒偶遇她时,她买的那只表。想起叶寻那晚上的失态,他磨了下牙。
何以宁糗他:“你可真够自恋的。”
章怀瑜抱住她的腰,低头在发顶落下一吻,声音带着浓浓笑意:“我这叫自信。”
两人说说笑笑吃完早餐,然后出发。
何以宁放了程英赵旭峰三天假,让他们回家过中秋。开车的是章怀瑜的保镖,他们都是港城人,他不回家过节,自然他们也不能回去过节。
她悄咪咪觉得,自己果然是个善良的老板。
派对地点在沪市六十公里外的一个风景区,章家在风景区内有一座度假庄园。
在路口和莫诗韵甄臻她们汇合,那天章怀瑜说可以带人一起凑热闹,何以宁就请了莫诗韵她们,不然去了那边除了他之外谁都不认识,自己一个人也怪无聊的。
那天新认识的四个女生都请了,不过只有莫诗韵和甄臻有空过来。莫诗韵来发展人脉做生意,甄臻纯粹是来看帅哥美女。
六十公里,一个小时就到了。
这个庄园和伦敦那个没法比,但也不小,有五六十亩地,室外有露天游泳池,网球场和小型高尔夫球场……应有尽有。
开车的莫诗韵对边上的甄臻感慨:“论富,还得是港城这些老牌富豪。”
这都能当度假村开门营业了,结果是章家私家庄园。这地段这环境,这么大一片地,不说十个亿,八个亿总是要的吧。而自己家最好时十几亿资产,已经是相当体面的人家了。甄臻家更壕一些,煤老板,大tຊ几十亿资产,估计也舍不得把这么大一笔钱用在这里。
甄臻笑咪咪点头:“我爸说过,港城老牌富豪都被严重低估,他们喜欢藏富,实打实的有钱。内地富豪则是虚胖,都是公司市值还没算负债,实际上没多少钱。所以风浪一来,首富马上变成首负。”
莫诗韵表示有被内涵到,他们家不就是差点从富豪变成负豪。她大人有大量不跟天然黑小丫头计较,只道:“也不知道何以宁家具体什么情况,不然这豪门恐怕不好进。”
甄臻语气格外理所当然:“那就别进了呗。她那么美还有钱,就算没章家有钱,也绝对够用了吧,干嘛去受那鸟气。钱到了一定份上,再多就没什么意义了。我家没章家有钱,我这生活水平也没比章公子差多少吧。”
莫诗韵:“……”
也不知道是我不够有钱,还是我太拜金,居然还没小丫头有觉悟。
想了想,觉得是因为自己不够有钱所以拜金。
看来,还是得努力搞事业,有钱有底气才能视金钱如粪土。
庄园内气氛已经很热烈,草坪上的自助餐区搭建好,美酒佳肴到位,穿着制服的侍应生穿梭来回,游泳池边有穿着清凉的男女嬉笑玩闹。
见到章怀瑜从车里下来,有个管家模样的中年女人迎上来,刚说了两句话,又有好几个人围上来嘻嘻哈哈打招呼。
“可算是见到你这个大忙人了,最近在忙什么,都约不出来。”
“陪女朋友,”章怀瑜简单介绍了下,“你们先玩,我们先去房间把东西放下。”
那几个人或直白或委婉地打量,早已经习惯的何以宁笑容不变。她可是超级白富美,走到哪儿都是焦点好不好,就是这么自信。
“玩你们的去吧。”章怀瑜打发走人,带着何以宁她们进别墅,里面同样的热闹,形形色色的人,又是一连串招呼。
何以宁就发现,章怀瑜不是所有打招呼的人都介绍,一路过来只介绍了七个男生四个女生,应该是关系比较近的朋友,其他可能就是泛泛之交了。
花了十几分钟才来到三楼,这一层都是卧室,专供休息。
那位姓刘的管家带莫诗韵和甄臻进房间安顿,章怀瑜拉着何以宁去她房间:“房门密码是868686,玩累了可以回来休息。”
何以宁坐在沙发上:“我现在就想休息会儿,好久没坐这么长时间的车了。”
章怀瑜从冰箱里取了一瓶苏打水递给她:“那就休息会儿,时间还早,人不多,没什么好玩的。”
何以宁想起下面,放眼望过去至少有一百号人,这都人不多,那到底得来多少人,他这生日过得真够热闹。
“你下去招待客人吧,我稍微休息会儿就和莫诗韵她们下来。”
章怀瑜哪放心,很多人还不认识她,万一遇上不长眼的怎么办:“我也休息会儿,他们会自己找乐子,不用我招待。”
何以宁就不好多磨蹭,在微信上和莫诗韵她们说好休息十五分钟,然后一起下楼。
这一会儿功夫,楼下又多了一些人。
莫诗韵和甄臻自己玩去了,章怀瑜拉着她去见一些亲近的朋友,陆陆续续有朋友过来。
这一见就到了下午三点多,章怀瑜终于被人拉走,何以宁也成功和莫诗韵甄臻汇合。她有点不好意思,自己请人过来,却没陪着。
莫诗韵打趣:“懂,你今天可是女主人,能不忙吗?”
章公子还真挺上心,主动带她进入自己的朋友圈,是一种认可和尊重。过来人的经验,如果男朋友长期不愿意带你见朋友见家长,不是没上心就是藏着不敢让你知道的秘密。
何以宁顿时哭笑不得:“我觉得自己更像个陪笑的,笑的我脸都快僵了。”
甄臻殷勤地送上一杯冰激凌球:“应酬嘛,都这样,我也不爱跟我爸见人。趁现在没人赶紧放松放松。”
何以宁接过冰激凌:“过来就是放松的。”虽然跟莫诗韵甄臻也是半生不熟,但总比面对章怀瑜那些朋友自在。
莫诗韵瞅瞅她头上的钻石发箍,之前第一眼就注意到了,那么闪一玩意儿谁看不见:“够壕横的啊。”前有上亿钻石皇冠,后有千万钻石发箍,瞬间觉得自己被踢出有钱人的队伍。
何以宁莞然。
莫诗韵品出点不同:“章少送的?”
何以宁大大方方承认:“中秋节礼物。”
莫诗韵竖大拇指:“章少大气。”
何以宁笑,问她们:“你们玩得怎么样?”
甄臻两眼放光:“开心,谢谢你请我来,今天来值了,好多帅哥美女。”
何以宁舀冰激凌的动作顿了顿,默默看着甄臻,圆圆的杏眼,圆圆的小脸,可可爱爱如邻家小妹,这妹妹似乎有点……表里不一。
莫诗韵开怀大笑:“这家伙是个颜控,那天酒会上知道我和你认识,吵着闹着要让我介绍给她,亏得她是个女孩子,不然非得被当成流氓。”
何以宁失笑,旋即认真点头:“这个妹妹有眼光有前途。”
甄臻喜笑颜开:“人长着眼睛就是为了欣赏美,”余光瞄到什么,扭头看过去,惊喜,“又来了两个大美人。”
何以宁兴致勃勃转头,她也喜欢看美人,视觉按摩。
两位高挑美人,一个知性优雅,一个甜美俏丽,附近已经有人迎上去攀谈。
不一会儿,章怀瑜和几个朋友从别墅里走出来,看见了不远处的何以宁,对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
她就知道,这应该是比较重要的客人,揉了揉笑肌,晚上必须贴面膜,不然要长笑纹了。
“我过去一下。”
章怀瑜上前几步拉她过去:“给你介绍两个朋友,骆佩瑶,罗可欣。” 接着转向她们介绍,“我女朋友何以宁。”
骆佩瑶浅浅一笑,不动声色地打量:“何小姐真人可比怀瑜脸书上放的照片美多了,看来得让他学一学怎么拍照。”
何以宁状似腼腆地笑:“他已经在学了。”
“我最近明显进步不少,”章怀瑜笑问,“难得你这个大忙人有空过来?”
骆佩瑶解释:“上午在沪市有个采访,都来沪市了,当然要过来和你说一声生日快乐。在路上遇见可欣,就和她一块过来了。”又笑,“来了终于知道你为什么不舍得回家过节,前几天阿姨还抱怨,说你大概连家门口朝哪开都忘了。”
“下个月我就回去一趟。”章怀瑜礼貌留客,“来都来了,你多玩两天,吃了蛋糕再走。”
骆佩瑶笑着摇头:“蛋糕我就不吃了,明天上午有一个很重要的采访,约了好久才约到,我今天晚上就得去京市准备起来。”她从包里拿出两个首饰礼盒,“提前祝你生日快乐,这是你哥的礼物,这是我的。你哥本来想亲自过来,可澳洲那边有个紧急会议,实在抽不开身,就让我带过来。”
“礼物到就行了,人就算了,省得唠叨我。”章怀瑜笑着接过礼盒交给身后的朋友,“你玩一会儿再走。”
骆佩瑶点头,抱歉看一眼章怀瑜,挽上罗可欣的手臂:“那我们随便走走,你去忙吧。”
罗可欣看一眼何以宁。
何以宁看出来了,这美女一直有一眼没一眼观察她,眼神说不上友好,大概怎么回事能猜个七七八八。那么大一个帅哥,有人喜欢,正常。没人喜欢,才不正常。
“你们随意。”章怀瑜招呼完人,拉着何以宁离开,知道内情的几个朋友识趣地没有跟上去,而是留在那和骆佩瑶罗可欣闲聊,显然是一个圈子的。
不远处坐在藤椅上的莫诗韵目睹完全过程,虽然听不见但是她看得见,生出一种狗血的猜测:“不会是未婚妻什么的吧,可没听说章少有未婚妻啊。”
没听见甄臻回应,莫诗韵奇怪扭头,就见她眯着眼十分认真专注地在观察:“看什么呢,这么认真?”
甄臻摩挲着下巴:“你没发现衬衫美女长得有点像何以宁吗?脸型和眼鼻那一部分?”
看过的狗血小说灌进莫诗韵脑子里:“卧槽,不会是替身桥段吧!爱而不得,所以找了个替身,要不要这么狗血。”
甄臻鄙夷:“你见过替身比正主美的吗?”
“以前没有,但是最近流行替身上位,那就是替身更美了,而且正主白月光通常会黑化。”她也是看过小说的人好不好。
不懂流行的甄臻词穷了一瞬,跳过这个话题:“那美女整过,不是微整,动过骨头。”
莫诗韵不可思议:“这你都看得出来?”
甄臻脸上tຊ绽放出自信的光芒:“我可是娱乐圈人形整容鉴别机。”
想起她在粉圈里的光辉战绩,莫诗韵顿时深信不疑,仔细看了看:“挺自然的,我一点都看不出来,不过听你这一说,是有点像何以宁。”
甄臻胸有成竹:“找的应该是百万整容医生,技术非常好,不过再好也不是天然的,仔细看,就能找到人工的痕迹。”
莫诗韵:“……”恕我眼拙,我至今都没看出来,挺自然挺漂亮一美女。
骆佩瑶似有所感转头,看向莫诗韵和甄臻。
背后说人,哪怕知道这段距离听不见,两人多少有点尴尬,礼貌一笑后转开视线。
骆佩瑶和周围人寒暄了一会儿,带着罗可欣离开。
见到何以宁后就沉默寡言的罗可欣忽然叹一口气:“怪不得章怀瑜乐不思蜀。”
骆佩瑶温声道:“男人嘛,鲜少有不喜欢美人的,何况怀瑜那性子。”
罗可欣望望她:“瑶瑶姐,你觉得怀瑜是认真的吗?”
骆佩瑶沉吟片刻,谨慎道:“论起来,你们才是从小一起长大,我和他其实见面也不多,了解并不深,你觉得他是认真的吗?”
罗可欣烦躁:“反正挺不一样的,你见他带谁去伦敦那庄园玩过?我还是他在牛津读书的时候,和几个朋友一起去过一回。”
骆佩瑶笑了笑:“那你是想放弃了?”
罗可欣心烦意乱,要说爱得死心塌地,没有的事。就是有点好感,毕竟他长得那么帅家世又好。
看中章怀瑜,更多是从现实考虑,自己和他好歹有一起长大的情分,他虽然爱玩可本性不坏,干不出纵容小三小四带着私生子打老婆脸的事。要是浪子回头,其实是个很不错的结婚对象,总比家里挑的其他人好。
外人羡慕他们这些人生来就含着金汤匙,哪里知道他们连最基本的婚姻自由都没有。尤其是女孩子,继承家产多不了她们的份,联姻绝对少不了她们的份。
如果愿意放宽经济条件,倒是有一大堆外貌出众能力卓越的青年才俊,可知人知面不知心,她不敢扶贫旺夫。
凤凰男借着女方资源出人头地之后,一脚踹开原配,搂着小三私生子成为人生赢家这种恐怖故事。她从小听到大,好几个当事人见了面还得喊一声叔叔伯伯,她可不想成为别人茶余饭后议论的那个可怜原配。
怎么看,章怀瑜都是个不错的结婚对象。自己都盯上他好几年了,就等他玩够了收心思。
谁知道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突然多出个看起来挺上心的女朋友。亲自过来一看,章怀瑜那眼神那态度就不一样。
难道自己要当恶毒女配,还是师出无名那种?
罗可欣苦笑:“难不成我要冲上去和那女生撕,太不体面了。”
“你用了这么多年的心思……”骆佩瑶止住话音,摇了摇头,“从我私心来说,我肯定是希望你能心想事成,我们俩合得来,就是阿姨也喜欢你。不过这种事,到底要看怀瑜的态度,怀瑜对她到底是什么态度,我也看不准。你自己判断吧,现在说这些还早,你们才多大。”
罗可欣望了望她。
骆佩瑶心里一紧,微微笑着说:“好了,别想这些烦心事了,难得过来一趟,玩得开心最重要。”
*
另一边章怀瑜特别有觉悟地主动解释:“罗可欣家里和我们家算世交。”
何以宁截住话头,故意幽幽道:“未婚妻,我懂,指腹为婚吗?”
章怀瑜拧她鼻子:“少看狗血电视剧,没有未婚妻,更没有指腹为婚这种东西,我家不指着我联姻,一切都随我。”
何以宁笑盈盈:“果然是小儿子,就是得宠。”
章怀瑜眯了眯眼,冷不丁道:“你不应该气鼓鼓质问我,让我立刻马上解释清楚吗?”
何以宁鼓励性地拍拍他的肩膀:“你也没给我机会质问啊,干得好,继续保持下去。”
章怀瑜哼了一声:“我怎么觉得你缺点危机感,我长这么帅还有钱,你得担心有人跟你抢。”
何以宁眉眼弯弯:“能被抢走,说明本来就不属于我。”
章怀瑜眯起眼注视她:“你这是佛系还是不上心?”
何以宁状似认真地想了想:“这是人生哲学。”突然觉得这个话题不是很美妙,她立刻转移话题,“那位骆小姐呢,听起来你们挺熟。”
章怀瑜没有再较真,把玩着她的手指:“我哥女朋友,是个财经记者。”
何以宁恍然,怪不得说话一股长姐长嫂的风范。
章怀瑜想了想,说:“她还是我继父的女儿。”
何以宁震惊脸。
章怀瑜哭笑不得:“你又想哪儿去了,没血缘关系,前面生的。”
“我当然知道,可法律上难道不算兄妹?”
章怀瑜:“她不是在我们家长大,不算。”
何以宁由衷称赞:“你们一家这关系真和谐,一点都不豪门。”继兄妹还能做情侣,她和赵思阳那是两看相厌。
第047章
章怀瑜看着她的眼睛, 说了一句:“我家里人都挺好相处。”
何以宁笑吟吟:“看你就知道了。”
章怀瑜不知道她是没听懂还是装傻,忽然间福至心灵,抬手抚摸她眼角, 终于想起来为什么当初会觉得她眼熟,因为她和骆佩瑶的眉眼有点相似。当然, 她眉眼更精致一些。
“骆佩瑶长得有一点点像你。”
何以宁愣了下:“有吗?”
章怀瑜微微点头:“就一点点, 你自己可能感觉不到, 两个人站在一起时比较明显。”
何以宁笑:“物有相同,人有相似。没事了的话,我去找莫诗韵和甄臻了, 我邀请她们过来的,总不能一直把她们丢下不管。”
章怀瑜把她送回到两人身边才离开。
莫诗韵八卦之魂熊熊燃烧,想问又不是很熟,不问吧, 真是好奇心害死猫, 表情顿时十分纠结。
甄臻就没那么纠结了,直接仗义地问:“没事吧,需要帮忙吗?”可别真被莫诗韵那张乌鸦嘴说中了,未婚妻替身啥的狗血。
何以宁愕然, 又有点暖心, 笑着告诉她们:“没事儿,穿白衬衫的是他大哥的女朋友, 另一个是世交家的女儿, 没乱七八糟的关系。”
两人皆松一口气,不是未婚妻只是爱慕者的话, 那真没事儿,不能指望章公子那么英俊多金一个人没人识货吧。
莫诗韵有了玩笑的心思:“他们兄弟俩审美倒是挺一致, 不愧是亲兄弟。”
何以宁目露疑惑。
莫诗韵:“你不觉得你和那位衬衫美女长得有点像吗?”
甄臻摸了摸自己的眼鼻三角区:“就这一块,特别像。”
何以宁起了好奇心:“有这么像吗,刚章怀瑜也说有点像来着。”
“美人总有相似之处,丑人才各具特色。”甄臻一幅过来人的口吻,“何况整容都是照着美人脸整的,你眼鼻这块的线条特别好看,要不是我先天条件不足,我都想按照这个标准来整。”
何以宁有点意外:“我都没看出来。”
甄臻得意:“我看整容脸一看一个准。”
何以宁好笑,看她跟看小妹妹似的,不禁提醒:“看出来了也少对外说,大部分人挺忌讳被人说这个。”
甄臻吐了吐舌头:“好的好的,我只跟你们说了,其他人我又不认识,我不多嘴。”
这个话题就此揭过,三人天马行空地聊天。
远处的二楼阳台上,骆佩瑶眺目远望,神情有些莫测。
包里传来特别设置的手机铃声,她神情立刻发生变化,不复刚才的沉郁,喜悦中带着几分撒娇:“爸爸……嗯,我到怀瑜这儿了,礼物也送给他了……八点的票,六点多出发……我忙完了这个采访就去多伦多看你……”
聊了十几分钟,父女间的通话结束。
骆佩瑶又在阳台上站了一会儿才旋身离开,到了六点,她打电话给罗可欣,问明地点后找过去。
罗可欣正在草坪上玩烧烤,烤的兴致勃勃,见她过来,热情推荐:“我烤的鸡翅,你尝尝。”
骆佩瑶给面子地接过,吃了一口,又干又柴,不过还是很给面子地说:“烤的不错。”
罗可欣心花怒放,继续转着手里的铁签。
骆佩瑶漫不经心地转着手里的鸡翅,语带安慰:“我要走了,你别想太多,车到山前必有路。”
罗可欣闻言,笑容渐渐消失,自己本来没想糟心事的,被她这一提醒,不得不想起自己盯了三年的帅哥主动飞到别人家盘子里去了,你就说糟心不糟心?她怎么那么讨厌,哪壶不开提哪壶。
心里嘀咕,脸上还得笑:“嗯嗯,我知道,你去忙tຊ吧。”
骆佩瑶隐晦打量她几眼,露出一抹放心地笑容:“那我走了,有事打我电话,我总是站在你这边的。”
坐在铁艺椅上的罗可欣仰脸望着她,笑颜如花:“好的,瑶瑶姐,还是你对我最好。”
骆佩瑶款步离开,去找棋牌室里的章怀瑜道别。
在她身后,罗可欣的眼神慢慢冷下来。
棋牌室里开了好几桌,嘻哈笑闹,氛围轻松。骆佩瑶一眼就找到了鹤立鸡群的章怀瑜,还有被他拥在身前的美丽女人。
何以宁正在体会国粹的快乐,那是相当的快乐,尤其是胡牌的时候。
“我是不是又胡了?”她兴冲冲转脸问章怀瑜,双眼亮晶晶布满喜悦。
章怀瑜笑着把牌朝天推倒:“对,大四喜,胡了!”冲另外三家吆喝,“给钱,给钱。”
点了炮的李奇峰满脸郁闷,一边拿筹码一边不信邪地再问:“你真第一次打麻将?”本来还想放水,结果,是自己想求人家放水。
喜气盈腮的何以宁脆声:“对啊,第一次。”
章怀瑜得意:“新人运气旺,懂不懂?”
对家若有所思地问:“你是不是能把打出去的牌都记住,算得出我们手里的牌。”
何以宁嫣然一笑,谦虚表示:“记个七七八八吧,算是算不出来的。”
她好歹是A大统计学毕业,这点记算能力都没有的话,那也太给母校丢脸了。不过用在国粹上,好像也挺丢脸的。没事,要是有人问,我就说是隔壁B大毕业。
三位底裤都快输没了的同桌牌友:“……”我信你个鬼。
张无忌的妈说得对,越是好看的女人越会骗人。
“大记者来了。”
有人发现了骆佩瑶,扬声招呼。
骆佩瑶款款走近,对何以宁微笑颔首示意之后,看向章怀瑜:“我要走了。”
章怀瑜尽地主之谊:“我安排人送你。”
骆佩瑶含笑摇头:“不用,司机在等我。”
章怀瑜也就客气一问,知道她带着兼职司机的保镖。
“那我送你出去。”看在她爸和大哥的份上,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
章怀瑜站起来,揉了揉何以宁的头发:“我去送送人,马上回来。”
何以宁哦了一声,因为都说她们长得像,不由多看了骆佩瑶两眼,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觉得是有那么点相似,这感觉还挺怪的。
迎着她的视线,骆佩瑶笑容得体:“何小姐有空来港城玩,让怀瑜到处带你转转。”
“好的,骆小姐一路顺风。”何以宁对港城这地方有偏见,一点都不想去。
章怀瑜送骆佩瑶出去,临走不忘威胁损友:“不许趁我不在打击报复,男人要输得起。”
换来好几声笑骂。
走出棋牌室,骆佩瑶偏脸看章怀瑜:“你好像挺喜欢何小姐?”
章怀瑜闻言笑了笑,坦然承认:“是的。”
骆佩瑶笑容不改:“是打算带回家那种喜欢吗?”
“过一阵再带回去,现在她可不敢跟我回去。”
骆佩瑶看着他带点无奈带点宠溺的笑容,一股寒意从心里窜上来,提着包的手骤然收紧,她理了理头发掩饰一瞬间的僵硬:“那可要恭喜你了,回头要是你哥他们问起来,我是实话实说吗?”
“说实话就行。”章怀瑜没有遮遮掩掩的意思。
骆佩瑶应了一声,露出为难之色,欲言又止:“可欣那边?”
章怀瑜皱眉,声音不乏冷意:“我和罗可欣没有任何关系,别把我和她扯一块,对我名声不好,对她名声也不好。”
骆佩瑶笑容一僵,垂下眼苦笑:“是我多嘴了。”
“知道你是好意,可很多事你并不了解。说起来我比你还大两岁,我能处理好。”章怀瑜停在迈巴赫几步外,司机已经打开车门恭候,“一路顺风。”
“玩得开心。” 骆佩瑶坐进车里。
车门一关,她的神情彻底沉下来,过一阵再带回去,真的带回去了怎么办?
第二天,庄园里的客人更多了,到处都是欢声笑语,尤其是到了晚上,气氛更加高涨。
罗可欣总算是逮到了没跟何以宁在一块的章怀瑜:“过来,跟你说个事。”
章怀瑜避开她伸过来的手:“男女授受不亲,别拉拉扯扯。”
罗可欣简直日了狗,阴阳怪气:“你倒是当起贞洁烈男来了,要不要我给你立个贞节牌坊。”
几个朋友爆笑如雷。
章怀瑜指了指角落:“说话去那边。”闻到酒气皱眉,“你是喝了多少酒?”
罗可欣半真半假:“我失恋了,三年的感情,还不兴我喝你几杯酒了,大不了我把钱给你。”
章怀瑜不吃这一套:“别把锅甩我,我早就跟你说过,你不是我的菜,咱俩没戏。”
罗可欣收起多余的表情:“我这不是赌吗,赌你年纪到了要成家,咱俩凑合凑合呗。”
章怀瑜嘴角泛起笑意:“我不凑合。”
罗可欣望着他,还是想亲口要一个答案:“你认真的?”
章怀瑜微微一笑:“你看我像玩的?”
罗可欣心口有点酸有点涩还有点丧,虽然更多的是利益考量,可怎么能没有一点点真心。
她低头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吸一口气后抬起头,撩了下头发:“看在喜欢过你一点点的份上,给你提个醒。”
章怀瑜洗耳恭听。
罗可欣鼻子里无声的冷哼了下:“骆佩瑶应该不喜欢你女朋友,昨天前脚见了你女朋友,后脚就怂恿我别放弃。走的时候,还特意跑过来再怂恿一遍。”
真当她是傻白甜,宅斗对别人来说是电视剧,对她而言是日常生活,祖孙四代二十几口人住在一块,她能听不出话外音?
章怀瑜想起昨天骆佩瑶反常的多管闲事,嘴角缓缓勾起冰冷的弧度:“她图什么?宁宁昨天才第一次见她。”
“可能觉得我这个傻白甜当妯娌好拿捏,我俩凑一块那不就是花天酒地不务正业。可你要娶了喜欢的,说不定哪天想改邪归正进公司争家产。”罗可欣把自己的猜测说出来,颇有点看热闹不嫌事大,骆佩瑶不怀好意,她当然要投桃报李,才能平这口气。
“话说,她这么急着布局,难不成你大哥跟她来真的,打算跟她结婚?”罗可欣忍不住吐槽,“你们家是不是有点太不讲究?”
“……后面那句话你可以不说。”章怀瑜没好气,“这个人情我记住了,回头有事你开口。”
“算你有良心,” 罗可欣不忘提醒,“你别卖了我啊,万一她真成了你们家大少奶奶,还不得给我使绊子。”
章怀瑜:“我没那么不靠谱。”
罗可欣点点头,掉头离开,她得去喝两杯,继续悼念她死去的爱情。
吧台这边,何以宁和甄臻目不转睛地看着酷酷调酒师小姐姐表演,调酒器被她玩出了花,在她的双手和空中来回翻飞,杂技一般炫目。
“这是血腥玛丽,”调酒师小姐姐把鲜红色的鸡尾酒推到两人面前。加上这杯血腥玛丽,每人面前已经有八杯色彩缤纷的鸡尾酒,有的只剩下三分之一,有的只喝了一口,“主要用了伏加特、番茄汁、柠檬片、西芹盐,我伏加特放的比较少,更适合女士。”
何以宁伸手接过,浅浅地抿了一口,酸酸辣辣的口感,好奇怪,咽下去之后,却想着第二口。
“给我来一杯龙舌兰日出。”
何以宁偏头,看着一屁股坐在身旁高脚凳上的罗可欣,泡了酒精的脑袋格外活跃。
她是不是要给我一张支票让我离开章怀瑜?
不知道章怀瑜值多少钱?
罗可欣也在歪头看她,一张足以恃靓行凶的脸,这会儿神态微醺,更显得活色生香。
输了,输了。
等红黄渐变色彷佛日出的鸡尾酒上来,罗可欣朝何以宁举了举杯,从自己不算多的普通话词汇库里翻出两个成语,大度祝福:“祝你和章怀瑜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咳”何以宁直接呛住了,怀疑对方想用这种另类的方式谋杀自己。
罗可欣目瞪口呆,你是高兴过度吗,怎么看着更像惊吓过度?
何以宁接过甄臻递过来的餐巾纸擦嘴:“罗小姐,有些成语不好乱用的。”
罗可欣茫然脸:“这不都是好话吗?”
何以宁认真脸:“这是结婚祝词,我和他只是男女朋友。”
罗可欣理所当然:“就当提前祝福呗,你们总要结婚的。”
刚刚喝了不少的何以宁脑子显然有点不够用,不然不会跟个不熟的人说:“我才24,虚岁,我得多想不开才想结婚。”
她说的太理直气壮了,以至于罗可欣不由自主地想,我也才24岁,我却想结婚是不是太想不开?
她甩了甩脑袋甩走乱七八糟的念头,脑海中忽然滋生出一个十分大胆且tຊ十分爽的猜测,试探着问:“你不想跟章怀瑜结婚?”
脑子钝钝的何以宁可诚实了:“不想,我只想跟他谈个恋爱。”
罗可欣不想笑的,但是她忍不住啊。对上帝发誓,她不是笑自己可能又有了机会,是笑章怀瑜终于遭报应了,以前的章怀瑜不就是只想恋爱不想结婚。
余光忽然瞥到什么,她唰得扭过头,就见章怀瑜站在几米外,一张英俊的脸在迷离炫彩灯下看不清表情。
章怀瑜踱步靠近,神色平静地扫过她面前深深浅浅的鸡尾酒。
何以宁似有所感回头,盈盈一笑:“你来了。”
章怀瑜从她手里抽走酒杯:“你喝多了,不能再喝了,我带你回房间休息。”
何以宁乖巧点头,扶着吧台站起来,脚下一软。
章怀瑜扶住她,一手穿过她腋下,一手穿过她腿弯,将人打横抱起来。
突然腾空的何以宁吓得低呼一声,耳边听到更多怪腔怪调的欢呼。
抬眼就见一张张暧昧的调笑的脸,她眼睛一闭,脑袋往里一转,原地装醉死。我看不见你们,你们就看不见我。
第048章
甄臻忧心忡忡望着背影, 自言自语:“章少是不是生气了?”
那话,咋一听有点渣女的感觉,可对象换成章怀瑜的话, 好像也能理解,对吧?
罗可欣用力点头, 就是生气了, 绝对生气了!他想跟人家结婚, 人家只想跟他谈恋爱。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哈哈哈哈哈!
她幸灾乐祸地拿起龙舌兰日出, 畅饮一大口,心情不错地安慰甄臻:“放心,章怀瑜不至于家暴女朋友,顶多就是床上欺负欺负。”
甄臻:“!!!???”
她震惊了, 她脸红了。
这是我免费能听的吗?请问哪里充值?我有钱!
章怀瑜一路抱着人穿过人群回到三楼, 何以宁彻底摆烂了,闭着眼脸朝内一动不动,假装自己已经醉到人事不省。
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再说了, 有什么好尴尬的?我男朋友公主抱毫无压力, 男友力max我骄傲。
回到房间被放到床上,小皮鞋被轻柔脱下, 何以宁也没睁开眼, 清晰感觉到章怀瑜依然停留在她上方。
章怀瑜的心情,一路走来已经收拾的差不多, 她年纪小,不想那么早结婚, 人之常情。
“你只想谈恋爱,那我们就一直谈下去,只能和我谈,可不可以?”
何以宁不再装死,慢慢睁开眼,望着撑在上方的章怀瑜,他眼神很温柔,嘴角噙着笑。
“如果你一直这么帅这么体贴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酒精的作用下,她的眼神格外水润柔软,与她截然相反的是章怀瑜,他的眼神里有种力度,浸透侵略性。
他低头吻下去,尝到了她口中馥郁的酒香,一吻结束,两人都有些呼吸不稳。
“宁宁,你现在是醉的还是清醒的?”
“我没醉。”
“我是谁?”
“章怀瑜。”
“我想做什么?”
“……我不想,太快了。”
章怀瑜磨了磨牙:“你管杀不管埋是不是?”
何以宁开始笑,反正我不管,谅你也不敢把我怎么样。
笑着笑着笑不出来了,一阵天旋地转,变成章怀瑜躺在床上,她趴在他身上。
章怀瑜扶起她,让她坐在自己腰腹上,扣住她的腰不让她跑,视线深深锁着她的双眼,沙哑性感的声音蛊惑:“这么大一个帅哥近在咫尺,你真没一点想法?你在外面看见帅哥都会多看两眼,我不比他们帅?”
说起来就气,自己看见美女目不斜视,她倒是看的认真,看美女也看帅哥,主打一视同仁。
何以宁心虚:“爱美之心人兼有之,我就看看,就看看。”
“我不够美?”章怀瑜挑唇一笑,笑容有点痞有点勾人,一只手慢条斯理地解衬衫纽扣,一颗,两颗,三颗,露出肌理分明的胸膛。
他在色|诱我。
何以宁脸越来越红,想移开视线又移不开。
体位的变换带来一种很新奇的体验,以往都是她处于下方处于下风,此时居高临下,风景甚美。
衬衫半解,要露不露,章怀瑜双手放在两侧,呈一种投降的姿势,一幅任君采撷的性感撩人。
他下颌紧绷,滚了滚喉结:“今晚不管你做什么,我保证不动。”低哑滚烫的声音勾出无限旖旎,“你是我的女王,你主宰我。”
轰得一声,何以宁整个人都烧了起来,不敢相信他会说出这么羞耻度爆表的虎狼之词。
她面红耳赤地望着色气满满的章怀瑜,有点怂也有点……跃跃欲试,美色当前,还是自己男朋友,不能暴殄天物吧?
章怀瑜朝她眨了下眼:“心动不如行动,宝贝儿。”
何以宁脚指头蜷了蜷,色厉内荏:“你别说话!”打扰我酝酿情绪。
章怀瑜低低笑了一声,立刻安静下来,只视线更加用力,仿佛在隔空亲吻。
酒壮怂人胆,何以宁手指头收紧又放开,慢慢摸上肖想已久的性感喉结,不由自主地用指甲轻轻刮了下。
仿佛有无数细小的电流从指尖传递过来,章怀瑜身体一颤,浑身瞬间绷紧如弓弦。
何以宁吓了一跳,急急道:“不许动!你说了不动的。”
章怀瑜失声闷笑,感觉自己出了个昏招,根本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脚。
何以宁胆子顿时更大,手指往上描绘他的五官,每一处都恰到好处,多一分太浓少一分太淡。
再次回到唇角时用力戳了戳,多少带了点个人恩怨。想起自己身上的痕迹还没消尽,瞬间恶向胆边生,低头咬住他侧颈皮肤。
章怀瑜脑中‘嗡’的一声炸开,那团火更加炽烈,到处乱窜,几乎要控制不住的喷薄而出。想反客为主,想肆意亲吻,想反复占有。
双手刚抬起又迅速抓住床单,手臂上鼓起青筋,呼吸粗重。
不知过了多久,12点的钟声隐隐约约自钟楼那边传来,禁锢魔法消失,章怀瑜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骗子!”何以宁惊得瞪圆了眼睛,男人在床上说的话果然不能信。
“我说的是今晚,27号晚上,现在已经是28号凌晨。”章怀瑜一边密密实实地吻,一边含糊着声音哄,“今天是我生日……宁宁,帮帮我,用手就好……”
醒来已经是上午十点。
何以宁一睁开眼就对上章怀瑜含笑的桃花眼,他一脸餍足后的神清气爽:“早安。”
她懵了一瞬,靡乱的记忆复苏,顿时爆红了脸,万万想不到酒后的自己如此,如此狂野!
当真是深藏不露,自己都被自己骗了二十四年。
章怀瑜低头就要来一个早安吻,被躲开。
“还没刷牙。”
章怀瑜忍俊不禁:“你真是个破坏气氛的小能手。”
何以宁现在听不得手这个字,听见就觉得要爆炸。
章怀瑜也想起了昨夜的美妙,眼底笑意流转,退而求其次亲了亲她的脸颊:“我去洗漱,你再躺一会儿,我让人把早餐送上来。”
何以宁懒洋洋地嗯了一声。
章怀瑜观察她的神情,品出几分前所未有的随意亲昵。
她在自己和他之间筑了篱笆,他不知道有几道篱笆,但是可以确信,现在少了一道。
情侣之间自来如此,身体亲密,会带来情感上的亲密,情感亲密进一步加深身体上的亲密,相辅相成。
他的洗漱用品在隔壁房间,章怀瑜披着浴袍走出房间,撞上刚走出房间的莫诗韵和甄臻。
六目相对,章怀瑜粲然一笑:“早上好。”
甄臻还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看着章怀瑜脖颈上的草莓印悄悄红了脸。呜呜呜,我的女神那么仙,私下竟然这么狂野。
章公子好幸福!
莫诗韵笑容暧昧,第一晚还是分房睡,第二晚就一个屋了。
酒,果然助性的好东西。
酒色误人啊。
何以宁抱着枕头反省,一开始她只是想戏弄他一下,可底线一点一点被攻破,除了最后一步,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
后悔不至于,只是车速太快,快得她有点晕,她得缓缓。
过一会儿,章怀瑜端着早餐进来,放在茶几上后,隔着被子圈住她:“还不想起?”
何以宁才看见自己狂野的证据,眼神瞬间无处安放:“你遮一下。”
章怀瑜逗她:“拿什么遮?”
“我带了丝巾。”
“你确定不会欲盖弥彰?”
绝对是此地无痕三五个,隔壁女友不曾咬。
好想扛起飞机跑路。
“我今天不下去了。”何以宁决定当鸵鸟。
章怀瑜随她:“好的,你在房间休息,吃蛋糕的时候再下来。” 在她耳边低语,“下次喝酒,必须我在场。tຊ”半醉微醺,胆大包天。
*
没等到吃蛋糕,午睡醒来,何以宁就主动下来了。她心理素质其实挺强大,自己想通了就行。还是那句话,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莫诗韵打趣几句,见她脸不红眼不闪,顿时无趣,另寻话题。
晚上七点,人群聚集到草坪上,那里有一个5米长的巨型蛋糕,足够保证每个人都分到。
大家纷纷送上礼物。
莫诗韵随口问何以宁:“你给章少准备了什么,或者干脆把你自己装礼盒里得了,这绝对是章少最想要的礼物。”
“想得美,”何以宁自信满满,“我可是无价之宝,谁也不送。”
莫诗韵大乐,抬了抬下巴:“没人了,轮到你上了。”
何以宁发了一条短信后又等了等,才笑吟吟走过去。
章怀瑜笑望着她走近。
身旁几人打趣:“何小姐给章少准备了什么?”
“你们马上就知道了。”何以宁很有些期待他的表情,“我觉得你应该会喜欢。”
章怀瑜笑得温柔:“你送的我肯定喜欢。”
恰在此时,有人望着不紧不慢开过来的黄色兰博基尼嘀咕:“谁把车往这边开?”
何以宁笑意盎然:“我的礼物来了,这款车你有没有?”
章怀瑜意外又不是很意外:“没有。”其实港城老宅那边有一辆红色的,但黄色的真没有。
何以宁喜上眉梢,拉着他过去。
莫诗韵对甄臻忧伤叹气:“一千多万的钻石发箍,一千多万的跑车,我果然不配忝居有钱人之列。”
甄臻感同身受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几百万的零花钱自己有,上千万真没有。
谁说不是呢,在场能眼不眨送上千万礼物的没几个。投向章怀瑜的目光那叫一个羡慕嫉妒恨,女朋友那么靓就算了,居然还那么有钱!
开车的是薛大明,他也来参加生日派对,顺便帮忙送个车,赶紧从车里下来,他很懂做人:“何小姐当时就给我说了,价钱不是问题,一定要弄一辆好车,可把我羡慕死了。”
章怀瑜笑的得意。
何以宁从副驾驶座上抱起巨大的玫瑰花,喜气洋洋送上祝福:“生日快乐,祝你健康快乐每一天!”
章怀瑜伸手搂她入怀,隔着鲜花亲了亲她的唇:“谢谢,我很喜欢,也很快乐。”
收完礼物开始吃蛋糕,除了供所有人吃的巨型方蛋糕外,还另外准备了一个三层圆蛋糕,供寿星吹蜡烛许愿。
生日歌声中,三层蛋糕被缓缓推出来。
莫诗韵对甄臻嘀咕:“知道的是过生,不知道还以为结婚。”
甄臻看着蛋糕最上面立着两个翻糖小人,一个红裙一个西装,不由自主点头:“别说,还挺像。”
觉得像的不止她们,好些人的目光落在何以宁身上。
何以宁细细端详翻糖小人,是有点像来着。
章怀瑜笑起来:“就是让人照着你的照片做的。”
何以宁哭笑不得,他对红裙子还真是情有独钟:“失策,我今天应该穿红裙子的。”
章怀瑜:“下次穿,以后有的是机会。”
何以宁催促:“许愿吧。”
章怀瑜闭上眼许愿,数秒后睁眼,吹灭蜡烛。
有人起哄笑闹:“章少,许了什么愿望?”
章怀瑜眼望着何以宁,眉梢眼角都是笑意:“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宁宁,陪我一起切蛋糕。”
他从后面圈住她,握着她的手一起切蛋糕,把第一块蛋糕给了她,再分给一些亲近的朋友。
分完蛋糕,章怀瑜看了看手表,突然捂住她耳朵。
何以宁正纳闷,就听见砰砰砰的声响,五彩缤纷的烟花渐次绽放,照亮了半边夜空。
突如其来的爆炸声把很多人吓了一跳,缓过来纷纷仰望夜空,惊喜不已。
“居然还有烟花。”
何以宁服气,这生日场面够壕无人性。
章怀瑜松开捂着她的手,桃花眼里漾着温柔笑意:“之前你在曼谷看得很开心,一直想再让你看一次。”
何以宁想起F1闭幕式那场烟花秀,没想到他还记到现在,有点惊喜还有点感动,踮起脚尖飞快亲了下他的嘴角。
章怀瑜怔了怔,看着她发红的耳尖,缓缓笑。
两人是全场目光焦点,哪能没人发现这小动作,顿时起哄架秧子让章怀瑜亲一个亲一个!
众目睽睽之下,章怀瑜看着她笑,低头在眉心落下一吻,这一吻没有欲念,纯粹的欢喜。
何以宁愣了愣,不觉笑起来。
绚丽多姿的烟花在夜空中不间断绽放,闪现各种图形,时而生日快乐,时而丘比特射箭,时而生日蛋糕,最后一个图案是“I LOVE YOU”。
最俗套却甜蜜的告白,甄臻两眼放光:“来个钻戒就能直接求婚了。”
莫诗韵摇头:“小妹妹,年轻了吧。章公子求婚怎么会只这点小场面。之前一个七夕,都安排了大厦灯光秀和无人机秀 ,求婚场面怎么都不能比那个还小吧。”
一直玩到十一点多,何以宁熬不下去,回房间睡觉。
章怀瑜紧随其后。
何以宁拒绝危险分子进入自己房间。
章怀瑜大狗狗一样靠在她肩窝里撒娇:“今天是我生日,你真狠心让我独守空房?”
“生日不是万能借口。” 何以宁没好气,之前就是利用生日诱她心软。
“只有今天才万能,一年仅此一天。”章怀瑜一下一下亲她耳朵,哑声诱惑,“今晚再让你当女王。”
何以宁耳尖酥麻,气势不足地冷哼:“同样的当我不会上第二次。”
“我保证不动,过了十二点也不动。你不是带了丝巾,可以把我绑起来。”章怀瑜打开密码锁,把她抱进房间,一脚踢上门。
何以宁瞠目结舌又脸红心跳加速,脑海中不可抑制地浮现某些少儿不宜的画面,整个人都烧了起来。
完了,我的思想脏了,我再也不是纯洁的小仙女了。
第049章
过完生日, 客人陆陆续续离开,何以宁和章怀瑜继续留了三天,把附近风景区逛了逛。大老远的来一趟, 不旅游一下感觉亏了。
10月2号,章怀瑜把何以宁送回沪市家里, 然后飞回港城。自己好几个月没回家了, 得回去当当孝子。
临走前, 他不止一次试图说服何以宁去港城玩:“维多利亚港夜景特别美,是世界三大夜景之最。港城的迪士尼和沪市的不一样,还有很多老字号美食, 内地绝对吃不到。”
何以宁内心毫无波澜,坚决不去。
章怀瑜只当她不好意思,拐了两次没拐成功,只好偃旗息鼓, 想着再努力努力, 早晚把人拐回去。
章怀瑜走后,何以宁在家休息了一天,然后去买回老家需要的东西。
这次回去,她想把外婆的坟修一修, 再出点钱把老家的学校、路、桥修一下。
上次回去看过了, 学校挺破的,路也坑坑洼洼, 老桥历经二十多年, 栏杆都掉光了。
很早就有这想法了,只是当时打着渣爸给钱的旗帜。给他扬名, 还让外人以为是他出钱修坟,要是外婆地下有知, 估计半夜会显灵骂她。
现在好了,对外可以光明正大地说是拍短剧挣的钱,是她自己挣的钱。
前段时间,她已经让林管家联系专业公司去老家实地考察,做了评估预算,计划书都做好了。
万事俱备,只欠自己回去给钱。
反正她钱多到花不完,银行里有115亿大额存款,每个月会到账五千多万的利息。短剧又挣了一个亿。
她都这么努力地买买买花钱了,账户上至今依然躺着两个亿的零花钱。
那就回老家做点好事造福乡里,积积德攒攒人品。再去南京买套房,新一线大城市,二手房外地人不限购。南京还是 “徽京”呢,作为徽人必须买一套。
烟酒这些交给林管家置办,何以宁去商场买金器,修坟的时候,她准备给外婆放一些金器进去。老家那边挺在乎这个的,家里有点底子的老人都会买个大金镯子,再阔气一点就把金饰带进坟墓。外婆没有,她得补上。
正逢国庆,举国同欢,商场里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何以宁走进周大福。
导购一瞧她的行头和气场就知道是个不差钱的主儿,立刻笑容甜美迎上来:“您需要看点什么?”
何以宁说出自己的需求:“适合老人家的款式,每种首饰都要一样。”
导购眼前一亮,迎着她到里面的柜台:“这边的首饰比较厚重大气,适合送长辈。”
何tຊ以宁挑着分量重的选,项链、手镯、耳环……还要了一根100克金条。这么重重一堆,还不到20万块钱,都不够她在高奢珠宝店买一只手镯。
还得是国货价廉物美。
其实款式挺漂亮的,不输给一些奢牌,还是真金白银,要知道一些奢牌的黄金首饰都没有18K。
她深刻反省了下,自己不能太崇洋媚外了,以后得多支持支持国货,就从今天开始。
何以宁指着一条18K多彩宝石碧玺手链:“这条手链我想试一下。”
“好的,”导购动作迅速地拿出那条手链,细心给她戴上,一叠声夸,“它颜色明艳,就特别衬您皮肤白。”
“是挺好看的,这条我要了。”何以宁笑着点了点头,才12888。家人们,谁懂啊,真的好便宜。
她指着另外一条海蓝宝石钻石手链,只要18888,戴上之后,就觉得这玩意儿要是换个标,高低得卖188888。
“这条我也要,那条也拿出来我看看。”
导购拿出爆闪蕾丝手链,拿出金石榴石钻石手链,拿出古巴比伦鸢尾花黑玉髓手链……
拿到后来,人都有点麻了。美女,我们这里不是义乌小商品市场,更不是两元店,你确定都要吗?加上之前那些,这里加起来至少四十万了。
从手链专柜转战到耳钉专柜的何以宁指着一对星星钻石耳钉说:“这对耳钉,麻烦拿出来我看看。”
导购豪迈地把整一盘耳钉都拿了出来,笑得快咧到耳后根:“需要我帮您佩戴吗?”
“不用,我照照镜子就行。”何以宁嫌弃耳钉戴进摘出太麻烦,只拿到耳朵边比划,“这对我要。”
导购笑容如花灿烂:“您看看这对蝴蝶碧玺白贝耳钉,特别精致。”
何以宁惊叹,这么别致居然只要2120,堪称良心价。那么可爱的胡萝卜兔子不对称耳钉只要965,金店真的好有良心!
她买了一堆可可爱爱的耳钉耳环,刚刚中奖那会儿,穷人乍富,她承认自己有点虚荣,追求大牌。如今做了半年的百亿富翁,慢慢有点返璞归真了,只管好看不好看,不管品牌。
当你有钱,用平价产品,那叫平亿近人。
流转在各个柜台前的何以宁仿佛回到快乐老家,跟着她的导购心花怒放,满眼都是提成的小钱钱。
另一个导购有点忧心忡忡,小心对同事道:“前两天派出所刚刚来宣传过,小心大手笔购买黄金的人,以防是洗钱。你们说她这个买法,是不是有点不对劲?”
说的同事跟着担忧起来:“不会那么倒霉吧,那美女看着挺像个有钱人。”不过这买法确实有点吓人,好像不要钱一样。
被一个电话请过来的经理匆匆进来一看,翻白眼,教训没经验的新人:“穿的是纪梵希,手上的表是理查德米勒,至少五六十万,还带着保镖助理,助理手里拿的爱马仕限量款包包,你们怎么会觉得像洗钱的?眼神都给我好好练练。”
两人讪讪,谁知道卖个黄金还得研究奢侈品牌,能记得派出所反诈宣传就不错了。
结账一算,867526。
何以宁望着满桌首饰,由衷赞美,好实惠,真的好实惠。
离开商场的时候,意外看见了在一楼布置场地的赵思阳。她身上穿着统一的文化衫,印着文化活动策划公司名称,显然是在上班。
赵思阳也看见了何以宁,立刻扭头转开,她已经从赵德海那边知道,何以宁那抛妻弃女软饭男爸爸回来补偿她,她成了富二代。
前呼后拥逛商场,手里拎着一堆购物袋。自己在这里苦哈哈上班,一个月挣八·九千块钱,再凑上去那叫自取其辱。
忽然脑中闪过一道灵光,她追上去喊:“何以宁,你等一下。”
何以宁皱眉回头望她,难道上次教训不够,还想找骂。
赵旭峰和程英警惕望着赵思阳。
赵思阳心里嘀咕,排场还挺大,希望战斗力也强一点:“你之前不是怂恿我去争家里的拆迁款,论起来,你比我还有资格争。”
当初何以宁怂恿自己去争拆迁款,害得自己被赵星辰打,最后憋屈地拿了两万块钱了事。不过也不算没有一点收获,她对老头子刨根究底,至少知道了一个有关于何以宁的秘密。
何以宁莫名其妙,没言语,等着赵思阳把话说完。
赵思阳倒不卖官司,很有些幸灾乐祸:“我家那工厂破产过,是靠你妈的钱东山再起。你妈的钱是你爸留下的房子和一百万卖身钱,你妈说得轻巧,你那一百万被你外公拿给你舅舅用了。可她没管好你的钱,难道没责任,难道不该赔你?她那房子和钱不说有你一半总有你的份,工厂本金有你的份,拆迁款你说是不是有你的份?你妈用你爸的卖身钱养我爸养龙凤胎,就是不给你用一分钱,我要是你可咽下不这口气。”
何以宁面无表情地看着赵思阳,研判她的话。
赵思阳不闪不避,冷笑:“我吃饱了撑的骗你,我也编不出这么离谱的事情。我是不安好心,我就是想看你们打起来。我凭什么替他们保守秘密,家产又没我的份。”
那天何燕兰说她最多能拿家里六分之一的财产,六分之一就六分之一,总比没有好。可她跟老头子纠缠了半天,发现老头子压根不想给她!只想结婚的时候,给自己一辆车打发出门。
是可忍孰不可忍,既然家产没我的份,我凭什么替你们保守秘密。何以宁不是有钱了吗?她那个爸不是混出头了吗?最好撕起来,撕得两败俱伤才好。
何以宁转身离开,心里有把火在烧。小时候过得那么拮据,结果告诉她,恨了那么多年的渣爸,抛妻弃女走的时候给她留了一百万抚养费。
二十二年前的一百万。
足够她衣食无忧读完大学,也许外婆就不用那么累,然后不会生病,生了病也有钱跟上治疗。
外公,重男轻女,拿她的抚养费贴补儿子,是他绝对干得出来的事情。
舅舅,何燕鸿,并不了解。
外婆去世后再没见过这个舅舅。
外婆在的时候见得也不多,他一毕业就在省城合肥当公务员,然后和同事结婚,顺理成章定居合肥,一年到头都未必回来一次。反正不是个孝顺人,不回来看父母,也不给父母钱。
印象最深的是他违反规定超生儿子,被单位处罚,索性辞职下海经商,后来搬去南京。据说生意做得不错,说不定做生意的本金就是那笔抚养费。
这次回去修坟会遇上,她会弄清楚来龙去脉,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
第050章
何以宁去律所找秦律师咨询, 她根据自己的猜测说大概情况,我有一个朋友系列。
“我一个朋友,父母离婚的时候, 她母亲拿到了一套房,两百万现金还有我朋友的抚养权。她母亲把我朋友交给她外公外婆抚养, 把其中一百万给了她外公, 结果她外公偷偷把钱全给了她舅舅。我朋友时隔二十多年才知道有这么一笔钱的存在, 就想把钱要回来,更想在法律层面追究那个舅舅责任,能成功吗?”
秦律师想了想, 问:“你朋友母亲知道吗,她允许吗?”
何以宁静默了一瞬:“知道,应该允许吧,也没听说她讨要过。”
秦律师:“那就得你朋友父亲那边明确证明, 那一百万是给你朋友的抚养费, 而不是离婚时切割给妻子的财产。如果是后者,你朋友母亲有权任意处置;如果是前者,你朋友母亲无权处置,更别说外公和舅舅。挪用未成年人的抚养费在法律上, 属于侵犯未成年人利益, 需要返还抚养费,不过一般不需要承担刑事责任。”
何以宁皱眉:“也就是说, 最多只能要求还钱。”
秦律师谨慎道:“大概率如此, 想追究刑事责任很难。”
可她不稀罕那一百万,她就稀罕何燕鸿吃牢饭。拿了她一百万抚养费, 自己已经发了财,不说全额还给她, 每年孝敬老人一点,让她生活好一点,这很难吗?
根据外婆留下的账本,何燕鸿毕业工作到外婆去世,十几年间,给的孝敬钱不到五千块。
外公是饮酒过度中风猝死,没花医药费。外婆生病住院,何燕鸿只回来了两趟,tຊ出了一万块医药费。倒是何燕兰在这件事上像个人,看病住院都是她出力,还出了三万多医药费。
人活着,何燕鸿不舍得出钱。人死了,何燕鸿倒舍得出钱。前后两场葬礼都办得风风光光,好酒好菜放电影请歌舞团,过了这么多年都还有很多人记着,夸他大老板大孝子。
世上怎么会有这样厚颜无耻的人。
何以宁糟心地离开律所,就真的拿何燕鸿没办法了,只能任由对方逍遥快活?
不行,她咽不下这口气。
她就是拿钱砸,也要出了这口恶气。
4号上午,何以宁启程出发,下午1点多回到老家,随行的除了赵旭峰程英外,还有林管家。和村里镇上专业公司的联系工作一直都是林管家在处理,她自己只负责动动嘴和出钱。
这次回来待遇就不一样了,村长书记还有镇上一位郭姓主任带着两个干事都在村委会等着何以宁。
“就那辆车。”村长指给郭主任看。
郭主任也是见过世面的人,看着慢慢靠近的劳斯莱斯嘶了一声,上千万的豪车,真有钱!据说是拍短剧挣了一个多亿,他们镇一年财政收入都没有一个亿,现在的年轻人,后生可畏啊。
再见从车里走下来的何以宁,郭主任在心里赞了一声,好标致的小姑娘,和她良心一样标致。成功后回来造福乡里,他最喜欢这种乡贤了,多多益善。
“你好,何小姐。”郭主任主动上前握手,虽然对方和自己女儿差不多大,但面对财神爷,不寒碜,他还想多拉点捐款来着,他们镇财政挺紧张的。
“郭主任,您怎么亲自来了。”林管家出声提醒何以宁。
何以宁便笑着和他握手:“郭主任好。”
郭主任握着手摇了摇便马上放开,笑着道:“何小姐回来造福家乡,我肯定是要来亲自迎一迎的。”
又有村长书记上来打招呼,寒暄几句,一行人走进村委会议室商谈具体细节。
之前林管家已经和他们谈的差不多了,在村里靠近镇上的地方重新划一块地建幼儿园,再建一座老年活动中心。壮年人都跑出去打工,村里都是老人孩子,这两样公共设施最实用。
再把通往镇上的主路翻修成沥青混凝土路,主路上的危桥也重建加宽。
因为标准定的比较高,像是幼儿园对标大城市幼儿园,多媒体教室游乐场图书室午休室都要有。各项捐款加起来一共3300万。大半个月的利息,毫无压力。
郭主任笑得像弥勒佛:“何小姐难得回来一趟,要不要回母校参观一下?”
学校年久失修,可镇上真没钱,他们这地方自然禀赋差,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何以宁哪不知道郭主任的用意,回馈母校,那是有钱人的基操。忽的心里一动,可以拿出一笔钱设立奖学金,资助有心读书却经济困窘的孩子,尤其是女孩子。
他们这边重男轻女风气比较重,儿子成绩差,当父母的愿意砸锅卖铁供。却有不少父母明知女儿成绩好,只愿意供完九年制义务,然后赶出去打工挣钱。
她初中班级里就有好几个成绩不错的女同学,明明考上了高中,因为家里不支持,只能南下进厂。十几二十岁找个一起打工的男人结婚,可能二十出头就生了好几个孩子,一辈子就这么过去了。
偶尔的夜深人静时刻,她会想,如果自己不是考了出去,大概也会是这种命运。
她能考出去,高中学校的奖学金功不可没。那就尽点绵薄之力,说不定能改变一些人的命运。
顺便攒攒人品,保佑她成功收拾何燕鸿。
何以宁缓缓笑:“好的,只是我这几天有点私事要处理,8号可以吗?”
郭主任笑逐颜开:“可以可以。”倒是知道她回来要给家里长辈修坟,在农村这是大事,没个两三天弄不完。
近两个小时的商议后,各个环节各个细节一一敲定,何以宁拒绝了捐献仪式,只想要捐献证书,她收起来当纪念,老来就是一份回忆。
郭主任客气:“晚上我设宴款待何小姐,感谢你建设家乡的善举,可一定要来。”
何以宁婉拒:“不好意思,郭主任。我已经答应了长辈过去吃晚饭,改天吧,来日方长。”
郭主任想着8号还要见面,笑呵呵说好。
客气一番,郭主任带人离开。
没了领导,气氛轻松不少,何以宁问起村长修坟的事情。按辈分,她要叫村长一声堂外公,是何家话事人。
村长笑眯眯地说:“放心吧,什么都给你安排好了,到了吉时就动土,只是你妈那边,她不肯过来。”
何以宁轻笑了下,本来没想让何燕兰过来,不过要跟何燕鸿算账,一些事情少不了要向何燕兰确认,自己不可能听信赵思阳一面之词。更要确认外婆对那笔钱知道多少,不问清楚,她心里永远存一个疙瘩。而何燕兰这个人有一个好处,她骗都懒得骗自己。她不来,自己有办法让她来。
“我舅舅那边应该会过来吧?”
村长点头:“他电话里说了会来,大概明天上午到。”
何以宁笑问:“您能不能把他手机号给我一下,方便我联系。”
“就这个号码。”村长调出手机通讯录给她看,犹豫了下苦口婆心劝,“要不你给你妈打个电话,修坟是大事,最好孝子贤孙都在场。她到底是你妈,你在这件事上低个头是你懂事,她有了台阶下,大概就来了。”
何以宁存入手机号,说了一声好。
村长喜出望外:“那我把你妈号码也给你。”
“我有。”后来缓过神,她又让程英回去找赵思阳,赵思阳巴不得她们打得死去活来,那叫一个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何以宁存好何燕鸿的手机号,状似随意地问:“我舅在南京做什么生意?我最近也想做点生意,想跟他请教请教。”
村长想了想:“好像是开了个超市,说是挺大。”
“超市叫什么名字?”
村长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你想知道的话,明天见了你问问。”
何以宁笑了笑,怕他不敢告诉我。
没关系,有手机号,明天还能知道车牌号,南京到老家只有一百公里出头,何燕鸿十有八九是开车过来。有这两样个人信息,只要肯砸钱,足够查到很多信息。
何以宁让赵旭峰从后车厢拿来烟酒送给村长书记,又拎着礼物走了几户人家,随后去霍家饭店吃晚饭。
靠坐在椅背上,她望着窗外快速后退的农田发了一会儿呆,指纹解锁手机,拨出那个号码。
柔缓礼貌的声音响起:“喂?你好。”
何以宁莫名笑了下:“是我,何以宁。”
那边陷入沉默,足足五六秒之后,传来冷漠到拒人以千里之外的质问:“什么事?”
何以宁淡淡道:“明天九点修坟,你回来一趟。”
何燕兰硬邦邦回绝:“我没空。”
何以宁说的不紧不慢:“我知道你的学校,你的家庭住址,我还知道你儿子你女儿的学校专业。”
“你想干什么?你离他们远一点!”电话那头的声音变得极为尖锐憎恶,细听还有一丝恐惧。
何以宁短促地笑了声:“有钱不仅能使鬼推磨,只要足够多,甚至能让磨推鬼。明天九点我要是在老房子那边没看见你,你就会知道我想干什么。”说完直接挂断电话。
第051章
何以宁失神地望着车窗上的倒影, 脸上有种陌生的冷漠。
看吧,我不是拿你没办法,只是你毕竟生了我。外婆生病时, 你尽到了一个女儿的责任,所以我只想和你做陌生人。
然而对何燕鸿, 她没这么大的肚量。
5号上午, 八点四十五, 何燕兰独自一人开着车回到村里。
因为修坟有很多仪式要举行,而何家是村里大族,村长又不遗余力地宣传何以宁拿出3300万修桥铺路建学校, 几乎大半个村子的人都来帮忙。
很快就有一个本家嫂子看见了何燕兰,连忙招呼:“燕兰回来了,怎么不把你家老赵和孩子们带来?”
带来被人指指点点吗?
自从上次在何勇飞家订婚宴上闹了一场,她就不信村里人不议论纷纷, 她不在乎, 却不想儿女受这份罪。
被威胁着不得不回来,何燕兰心里窝着火,但是面上浅笑如常,面对所有人, 她都能得体应对tຊ, 唯独骆应钧父女。
“两孩子学校有事,没回来。”
那嫂子就是随口一问, 没有刨根究底, 反而笑:“你家月月读书好,以后说不准能像她姐一样出息。”
说完, 她就后悔了,夸孩子没问题, 但是不能当着何燕兰的面夸何以宁,人家不爱听这个。
何燕兰笑容收了收,倒没有翻脸。她知道何以宁拍短剧挣了钱,村长怕她抵触,特意在电话里告诉她,钱是何以宁自己挣的,不是骆应钧出的。可对她而言,没有任何区别。
本家嫂子有点讪讪,猛地看见一辆从没见过的大车子开过来,赶紧转移话题:“我们往边上走走,车子过来了。”
何燕兰回头望,看见了一辆铁灰色的加长版路虎揽胜,她往边上走了两步,忽然眯起眼,坐在驾驶座上的竟然是十几年没见的何燕鸿。自从葬礼之后,他们姐弟再没见过面,最初两年还电话联系,后来联系越来越少,至今已经好几年没通过电话。
看起来混得不错,这辆车她认得,落地将近四百万。工厂征用之后,赵德海有点飘。赔偿款还没下来,就开始计划着要买一辆好车,看中的三辆车里就有这一辆,被她冷了几天,才没敢再提。
副驾驶座上的葛云美疑惑着问何燕鸿:“路边那个是不是大姐?”
何燕鸿说了一声是。
葛云美不禁羡慕:“大姐保养得真好,这么多年都没怎么变,还是那么漂亮。”低低说了一声,“瑶瑶长得倒是像她。”
侄女随姑。
何燕鸿没说出来,他谨慎惯了,就怕平时说顺口了,在外面说漏嘴。想起这次回来的原因,他心里就烦躁。太太平平了这么多年,你说怎么就突然冒出来了?还冒到了章家人眼皮子底下!
何燕鸿把车停在空地上,老大一片地只停了一辆车,因为别人怕蹭了刮了不敢停。由于心不在焉,他都没认出是劳斯莱斯。
葛云美心思更细些,下车后发现了围绕车身那圈金漆腰线里的暗纹,是花体‘ning’,她戳了戳何燕鸿,示意他看。
看得何燕鸿更加糟心,出现在村里,还能是哪个‘ning’,不就是那个宁。用她的名字私人定制,可见章怀瑜有多上心。
什么骆应钧给买的车,他能不知道骆应钧有没有给她钱。她是找了金主没脸说出口,就拿骆应钧当挡箭牌,结果瞎猫逮着了死耗子。听瑶瑶的话头,章怀瑜动真格的,竟是奔着结婚去的。
这真要结了婚,抬头不见低头见,早晚得穿帮,骆应钧能弄死他们,何燕鸿不由自主打了个寒战。
到底是亲姐弟,虽然生疏了,但也没到陌路的地步,何燕兰主动上前问及侄子侄女:“雅静和浩轩没来?”
何燕鸿若无其事地回:“他们都在美国上学,回不来。”
何燕兰意外了下,竟然都送到美国留学,看来这些年确实没少挣。
闻言,本家嫂子露出羡慕的表情。
别说,何国勋一家子孙是真出息,一儿一女都是大学毕业,毕业后顺利留在省城,何燕鸿当公务员,何燕兰当老师。双双和省城人结婚,在省城安家落户。
何燕鸿后来下海经商,发达了,据说在南京住着大别墅开着大超市。
何燕兰虽然第一段婚姻不顺,但是第二段婚姻不错,嫁了个开厂的老板,日子也红红火火。
到了孙辈,孙子孙女都在美国留学。
外孙辈,何以宁A大毕业,拍什么剧赚了大钱。赵思月考上T大,那也是有名的重点大学。
村里就属他们家出了最多的大学生,子孙还是混得最好的。
不过良心不咋地,何燕鸿作为独子,发了财不说把老人接到城市里享福,好歹孝敬要跟上。可一个村住着,虽然何国勋两口子不言语,但是大家看他们那生活水准,再看何燕鸿回来的次数,能猜不出何燕鸿没把爹妈放心上,说不定是城里的岳父岳母替何国勋老两口享了儿子福。
也就何以宁有良心,挣了钱知道回来修坟,还知道造福乡里。
腹谤归腹谤,不影响笑脸相迎,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谁还不会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久别重逢的姐弟一起走向老房子,何以宁给了一笔钱,借了何勇飞家做仪式。
何燕鸿满脸沉重地说:“姐,我听说以宁的爸回来找她了?”
他在村里放了耳朵,一直都知道何以宁的近况。
何燕兰瞬间敛起笑容,没有言语。
何燕鸿当然知道她听不得这种话,他是亲眼见过他姐为了挽留骆应钧有多失态,那么骄傲一个人,就差跪下来求骆应钧别走。
他只做没看见,忧心忡忡:“骆应钧能有这么好心?那么多年不管她,现在开始管她了?我是不信的,要真是骆应钧回来了,就冲咱妈把他女儿拉扯大,修坟这么大的事,他是不是应该回来上一炷香,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何燕兰心绪翻了翻。
何燕鸿再接再厉:“别是以宁走了捷径,小姑娘好面子说不出口,就推到骆应钧身上。”
“以宁是个好孩子,正派得很,干不出这种事,不信你去问问,我们看着她长大,知道她是什么人。”
落后几步跟着一块往回走的本家嫂子忍不了了,村里大家都没说三道四,怎么就你这个当舅舅的不把孩子往好处想,骆应钧不好意思回来祭拜也是有可能的是不是?
“她不像有些人,她挣了钱立刻回来给老人修坟,还拿出三千多万给村里做好事。这都不是好孩子,还有谁是好孩子?”
总不能是你吧,自己在城里吃香喝辣,吃喝到脑满肠肥,把爹妈扔老家不管不顾。更别提让父老乡亲沾你的光,村里人想去南京找你介绍工作,你管过谁。
何燕鸿到底是场面上混的人,转瞬即逝的尴尬之后,立刻摆出担忧的脸:“我是她亲舅舅,我肯定盼着她好,我只是担心她被人骗了。要不待会儿让她当着我们的面打个电话给她爸,确认一下,我们也好彻底放心。”
当面拆穿她的谎话,试试利用舆论施压,让她和章怀瑜分手。
虽然成功率不大,毕竟章怀瑜条件摆在那。但事到如今,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不然还能怎么办?
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干等着章怀瑜把她带回章家见长辈,那就彻底完犊子了。
本家嫂子一时无言以驳,打个电话好像也没什么。
何燕鸿眼底闪过一丝得意,余光瞥到何燕兰目光沉沉盯着他,心里一突,转过脸问:“姐,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何燕兰心里古怪,何以宁有没有走弯路,关他什么事?亲舅舅关心外甥女,这话只能骗骗鬼。真要关心,这么多年能一分钱不给,那一百万抚养费可是他拿走的。
一听何以宁被她塞进寄宿学校,何燕鸿立刻卖了老房子,只卖了一万八,他差这点钱吗?都不够他手上一只表。
他就是贪,这个弟弟打小就贪,不会放过任何一丝好处,当年他甚至想把两百万全占了。
辞掉公务员的工作也不是因为超生儿子,是他贪污索贿,幸好贪的不多就被发现。退还赃款赃物之后,单位让他主动辞职,给他留了点体面,他没脸再留在省城,才去了南京。
何燕兰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句:“你倒是关心她?”
何燕鸿心头跳了跳,干笑两声,压低了声音对她道:“姐,我其实是想替你问个明白。难道你不想弄清楚,骆应钧是不是真的回来了?如果真的回来了,他是不是该给你一个交代。当年他说的比唱的还好听,说什么混出头会回来补偿你们母女俩,现在只补偿女儿不补偿你,算怎么回事?”
何燕兰垂在身侧的手指倏尔握成拳,冷冷道:“我不需要,我早当他已经死在外面。”
“那你就当我需要问明白吧,我可咽不下这口气。”何燕鸿一脸的义愤填膺,仿佛是为姐姐打抱不平的好弟弟。
何燕兰心里的古怪感越来越浓烈,她压根就不信何燕鸿是为自己出头,从小到大只有自己为他出头的份。
老房子就在眼前,何燕鸿不再多说,挺着将军肚端着笑脸走进去,一眼就看见了站在供桌旁的何以宁。
她穿着一条白裙子,没化妆也没珠光宝气,就那么简简单单,偏偏能抓人眼球。
真人可比照片上好看多了,本来觉得他们家瑶瑶跟她没差多少,这会儿一比tຊ,不得不承认,还是差着一截。
何燕鸿整了整情绪走过去:“这是以宁吧,长成大姑娘了。”
何以宁冷冷看着他,连戏都懒得做。
何燕鸿愕然,这眼神什么意思?她知道了?不可能的事!稳了稳心神,他皱起眉头:“你这孩子,这么看着我干嘛?”
“你是谁?”
何燕鸿愣了下:“我是你舅舅。”
何以宁:“十几年没见,没认出来。”
原本觉得何以宁失了礼数,这会儿一听,是哦,你这个舅舅十几年没露面了,凭啥要求外甥女认得出你,还和和气气跟你说话。
何燕鸿语塞了一下,趁机发难:“你二十几年没见你爸,连照片都没见过,怎么就认出来了,就不怕那是个骗子?你不如叫回来,让我和你妈确认一下。”
何以宁:“他没脸见以前的人。”
何燕鸿噎了噎:“是他没脸见人,还是你压根就叫不回来。”突然语重心长,“以宁,你说实话,你真的和你爸相认了,还是交了个有钱的男朋友,不好意思告诉大家?”
言下之意谁不懂,顿时哗然。
之前捐的款没白捐,村长立刻出声呵斥:“有你这么说话吗?”
何燕鸿搬出之前路上那套爱之深责之切说辞。
何以宁冷冷一笑:“这么多年都没见你关心过我,我终于熬出头,倒来关心我了。一开口就往我身上泼脏水,你是多见不得我好。”
何燕鸿一口咬定:“我是怕你被骗。”
“我难道连爸都能认错,倒是你话里话外肯定不是,怎么,你和他很熟吗,所以这么确定?”
何以宁突然狐疑起来,村里那么多人都没怀疑,就连何燕兰都没怀疑过,为什么何燕鸿会怀疑,还那么笃定?
何燕鸿心跳漏了一拍:“怎么可能?我是怕你被骗,你不想叫他回来,照片总有,让我们看看是不是他?”
何以宁面不改色:“你是不是觉得我不提抚养费那一茬,就觉得我不知道,认定我没和他相认?”
何燕鸿眼神闪了闪,她上哪儿知道的?他妈不知道,他爸不会说,他姐说的?不是说好了不提这一茬的吗?
何以宁指了指何燕兰:“我之前以为这钱被她拿了,她总归生了我,我懒得跟她争这点歪瓜裂枣。可我最近才知道这钱被你拿了,你配吗?”
何燕鸿涨红了脸。
何以宁直直看着何燕兰:“那一百万是我的抚养费,是不是?”
何燕兰不屑于撒谎:“是,那一百万是给你的抚养费,全部被他拿走,我没动过你一分钱。”
何以宁:“你给他的?”
何燕兰:“你外公给他的。”
何以宁:“外婆知道吗?”
“不知道,”何燕兰忍不住多说了一句,“她到死都不知道有这么一笔钱。”
她爸央求她别说,说不想闹得家宅不宁。钱给了何燕鸿,她妈要不回来,只会生一肚子闷气。
何以宁如释重负,真好,外婆毫不知情。这两天压在心头的巨石终于消失。她亲缘单薄,只剩下外婆这一方净土。
何以宁看向何燕鸿:“把钱连本带息还给我。”
何燕鸿回过神来,顶着着周围各种各样的目光,狡辩:“那是我爸给我的,你归我爸妈抚养,你的钱就是他们的钱,他们想给谁就给谁,你从小到大难道是喝西北风长大?”
何以宁晃了晃手机:“刚才的话我都录下来了,我已经找好律师,你跟法官去解释。别担心法院联系不到你,我有你电话号码,法院会把传票寄到你家。”
芒刺在背的葛云美戳了戳何燕鸿,暗示他别犯病,她了解丈夫爱钱如命的劣根性,让他吐出一百万,无异于剜他的肉。
“给吧,闹大了对孩子影响不好。”
何燕鸿听懂了暗示,真闹上法庭,闹得沸沸扬扬,万一传到骆应钧耳朵里,全家都得完蛋。
葛云美见他知道轻重,便掏出手机,厚着脸皮打圆场:“当年急用了下,这些年一直给你存着,想等你结婚的时候给你包个大红包。”
“怎么不等我死了,买成纸钱烧给我。”何以宁讽刺回去,一个被窝睡不出两种人,何燕鸿干的事,她这个既得利益者怎么可能不知道。看样子何燕鸿听得进她的话,没劝住只能说明压根没劝,夫妻同流合污,“我这些年过得什么日子,我就不信你们两口子一无所知,拿了我的抚养费,却对我一毛不拔,你们就是丧尽天良。”
葛云美黑了脸,真想把手机砸她脸上。
就是故意不给钱,就要你穷困潦倒,就要你一辈子在社会最底层打转,减少你遇见骆应钧的概率。
只恨他们胆子太小,让人扑腾了起来。
“按照5% 的复利计算,22.5年,连本带息一共是300万。直接转给村里,这笔钱当做幼儿园和老年活动中心的维护费用。”
闻言,别说村长,就是在场的村里人都喜笑颜开,谁家没老人没孩子。
得了何以宁的好处,村里人看何燕鸿和葛云美的眼神更加尖锐,还有人催促:“快把钱给了吧,贪孩子的钱,亏心不亏心?”
何燕鸿倒抽一口冷气,一百万变三百万,他觉得自己心脏病都要犯了:“5%的复利,你做什么春秋大梦!”
“那就法院见,我现在有钱有闲,我慢慢跟你们耗。”
葛云美咬着后槽牙:“我给你!”
何以宁若有所思,比想象中顺利太多,一点都不符合他们贪得无厌的行事作风。
咬牙切齿转完账,葛云美拉着面目扭曲的何燕鸿气冲冲离开。
何燕鸿心痛到简直难以呼吸:“怎么就给了,凭什么给300万,她放高利贷吗……”
碍于附近都有人,还盯着他们看热闹,葛云美一言不发,上了车正要开口,就见不知何时追上来的何燕兰打开后车门坐了进来。
夫妻二人惊愕望着她,心里有点毛,实在是何燕兰神色真有点吓人。
何燕兰直勾勾盯着何燕鸿:“你见过骆应钧!”
何燕鸿矢口否认:“没有,我怎么可能见过他?”
“我跟你从小一块长大,你有没有撒谎,我看的出来。你笃定何以宁没见过骆应钧,因为你和骆应钧有来往!”
她用的是陈述语气。
何燕鸿心跳如擂鼓,背后起了一层冷汗:“没有的事,姐,你想多了。”
何燕兰太了解这个弟弟了,她猛的起身,一把抓住何燕鸿的头发扯到跟前,盯着他的双眼:“他回来过,准备补偿我跟何以宁,被你贪了,是不是?”
第052章
何燕鸿差点吓得当场魂飞魄散, 他极力想控制自己的表情,然而何燕兰的眼神刀子一样锋利,他根本难以控制自己脸上的慌乱无措。
“你好好说话, 好好说话。”
葛云美吓了一大跳,愣了一愣才伸手去掰何燕兰的手, 万万没想到她一双手纤纤细细, 力气却大得惊人, 根本掰不开,拉扯间反而把何燕鸿疼得吱哇乱叫。
“别动别动,你别乱动!”何燕鸿感觉自己头皮都快被何燕兰撕下来了, 疼得吼葛云美,“你下车,看好了,别让人靠近。”
葛云美一个激灵, 看见了车外不远处探头探脑的村民, 脸色剧变,顾不上解救何燕鸿,赶紧下车。她用力合上车门,神色戒备望着周围。
“姐, 姐, 你松开,有话好好说。” 头皮剧痛的何燕鸿求饶, 却见何燕兰不知从哪儿变出一把巴掌长的水果刀, 刀尖戳着他的腰窝。望着何燕兰眼底的疯狂,冷汗唰得滚下来, 他姐这人打小就有一股狠劲,一气之下捅死自己这种事, 她真干得出来。
“姐,姐,姐。”何燕鸿抖如糠筛,只会复读机一样喊姐,颤抖之间刀尖隔着衣服戳到皮肤上,带来尖锐的刺痛,整个身子一阵一阵的发软。明明他的身形是何燕兰的两倍,愣是一点反抗之心反抗之力都生不出来。
“我问,你答,”何燕兰声音诡异的平静,“你有没有撒谎,我看的出来。”
几滴冷汗顺着何燕鸿的脸滚下来,他两股战战点头:“好好好,姐你别冲动,我说,我什么都说。”
何燕兰:“你什么时候联系上骆应钧?他找你,你找他?”
何燕鸿眼神闪烁了下,腰间徒然刺痛,惊得他脸上肥肉乱颤tຊ,低头就见血顺着衣服渗了出来,吓得高喊:“05年7月份,他打电话给我。”
何燕兰的脸色一白到底,那个时候,她已经离开省城回到老家,换了手机号,老家没装电话,骆应钧只能联系到何燕鸿。
“他为什么找你?”
何燕鸿支支吾吾:“就……就问问你们过得怎么样?你那会儿已经在跟赵德海谈婚论嫁,我怕他影响你开始新生活,才没告诉你。”
何燕兰咬紧牙关,尝到了淡淡的铁锈味,握着水果刀的手紧了又紧,竭尽全力才遏制住一刀捅进去的憎恨。
说出口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你猜到他要给钱,你想贪了那笔钱。你只会告诉他,我已经再婚,何以宁过得很好,让他别打搅,把钱给你,你转交。我要面子,从来没告诉过他你真正的德行。你是亲弟弟,你是大学生,你是公职人员,谁能想到你这么贪婪恶毒。”
何燕鸿不自在地抽了抽脸皮,骆应钧既然主动联系,肯定是混出来了。当年都能随随便便从富婆那里要来200万,再出手肯定不会少。自己当时刚刚被‘辞职’,之前那一百万也花得所剩无几,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恰在此时,放在置物台上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闪现“瑶瑶”两个字。
何燕鸿勃然色变,身体里忽然有了力量,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冷汗不是滴滴往下滚而是瀑布一样往下流,他甚至不敢去看何燕兰的脸。
何燕兰本来没有多想,瑶瑶这个名字太过常见,然而何燕鸿太过心虚害怕,明摆着有猫腻:“这个瑶瑶是你什么人?”
何燕鸿竭力保持镇定:“一个朋友。”
话音刚落,电话再次打进来,何燕鸿立刻要挂断,却被何燕兰捷足先登抢过手机,接通。
“舅舅?你们那边怎么样?见到何以宁了吗?”
一道带着点迫切和躁意的声音传入何燕兰耳中。
“还我!”何燕鸿要去抢手机,可肥胖的身体限制住了他的发挥,他没法从前座挤到后座,只能眼睁睁看着何燕兰张开嘴。
一个叫瑶瑶的女人,喊何燕鸿舅舅,那个名字瞬间脱口而出。
何燕兰一字一顿:“骆、佩、瑶!”
何燕鸿仿佛被点了定身术,整个人保持着滑稽的姿势卡在在前排驾驶座和副驾驶座的缝里。
电话那一头的骆佩瑶皱皱眉,谨慎反问:“你是?我舅舅呢?”
何燕兰怔怔坐在后排座椅上,神情来回变换不定,所有线索拼凑出一个荒诞的真相:“你冒充何以宁骗骆应钧,你是雅静!”
何雅静比何以宁大了四个多月,小时候长得像自己,完全可以做到瞒天过海。
何雅静如遭雷击,曾经的名字化作藤蔓,劈天盖地将她缠绕吞没,不断收缩,似要将她绞杀。她手忙脚乱地挂断电话扔掉手机,仿佛就能逃出升天。
何燕鸿颓然倒在驾驶座上,牙齿切切发抖,心跳快得几乎要蹦出胸膛。
当年骆应钧在电话里说想见见孩子。
他就说,你既然不能把孩子带走,那就远远看一眼算了。孩子已经会说话,回去告诉长辈见过你,只会连累孩子被迁怒,你自己干的事你自己清楚,家里谁都不许提你名字。
他就把雅静带了过去,骗得过就骗,骗不过拉倒。
雅静长得像他姐,不知道的人都会以为她们是亲母女。
骆应钧离开的时候,何以宁说是两岁,其实才八九月大,胖乎乎一团,谁看得出长相。
骆应钧一点都没怀疑。
看完孩子,骆应钧给了一百万,让他交给他爸妈。
然后,他们搬去南京,孩子改名成骆佩瑶,教她改口喊舅舅舅妈。这对雅静有好处,对他们全家都有好处。
家里不能莫名其妙少个孩子,正好葛云美哥哥离婚,夫妻俩都不要女儿,那女孩就成了雅静。一切都那么恰到好处,仿佛老天爷都在帮忙。
再然后,何燕兰生了龙凤胎,他拍了照片给骆应钧,告诉他:爸妈要帮忙带龙凤胎,自己打算把孩子接到身边养,大城市教育资源好。
骆应钧很上道地买了两套门对门的大平层,一套给他们住,一套让保姆带着瑶瑶住。
骆应钧是个大忙人,见孩子的次数不多,他们夫妻差不多就是他给瑶瑶找的管家保姆。
等瑶瑶懂事点,他们告诉她真相,让她注意一些事情,像是不要和骆应钧出去旅游不要出去读书,避免在证件上露出马脚。
这些年就这么有惊无险地过来了。
骆应钧混得越来越好,他们家日子也越来越好。
直到瑶瑶在章怀瑜的脸书上看到何以宁的照片,那真是晴天降霹雳,把他们都震得头晕眼花。
她为什么要冒出来?
死一样的寂静充斥整个车厢。
良久之后,何燕兰低低笑起来,神情像笑又似哭:“何燕鸿,你真行,这世上还有什么钱是你不敢贪的。”
何燕鸿悻悻,不过这点尴尬一转而逝,他要是个面皮薄的干不出这些事。他只关心自己一家过得好不好,小心翼翼地试探:“姐,是我对不起你,我补偿你一些钱。”他忍着如绞心痛开口,“一千万,我给你一千万!”
“他的钱,我嫌脏,”
她失去了丈夫,失去了家庭,五年感情喂了狗。
那套房和那一百万是她该得的补偿,是骆应钧和那个老女人欠她的。多余的钱,她一分都不要,她嫌恶心。
“你骗了骆应钧不少钱吧,我想想,诈骗数额特别巨大,得十年以上甚至无期徒刑。估计你们全家联合起来骗他,浩轩都已经成年,追究起来也得负法律责任。”
何燕兰的声音打着旋儿,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危险。
何燕鸿身体里窜起一股骇人的冷意,浑身的血都冻住了,颤着声音求饶:“姐,姐,我是你亲弟弟,同父同母的亲弟弟,我就是再不好,你也不能这样害我,爸妈会死不瞑目的。”
何燕兰冷冷盯着他:“我不会多管闲事,你有本事继续把他骗得团团转,骗他一辈子。”
骆应钧骗了她五年感情,她看他五年热闹,再告诉他真相,让他体会体会多年感情喂了狗是什么滋味。但凡骆应钧还有点脾气,一定会把何燕鸿一家送进去,狗咬狗两败俱伤。
她丢掉水果刀,打开车门下车,脚步踉跄了一下,扶着车身勉强站稳,闭上眼缓了好一会儿,才大步走向自己的宝马车,一坐进车里,整个人都软了下来,趴在方向盘上,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被一只无形的手往外撕扯,带来极致的痛苦。
多滑稽,骆应钧那么早就回来过,可那又怎么样,坚决离开的那个人是他。
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面无人色的葛云美看着离开何燕兰,眼底闪烁着恐惧和忌惮,她飞快打开车门爬进驾驶座,见他腰上有血,吓得面无人色:“你怎么样,老何?”
何燕鸿有气无力地摆摆手:“皮外伤,没事,她到底没真发疯。MD,吓死我了,我真怕她一刀捅死我。”
“你姐这人有病,竟然动刀。”葛云美示意何燕鸿坐好,自己启动路虎离开,先离开了这个鬼地方再说。他们就不该回来,以至于偷鸡不成蚀把米,把最大的秘密都暴露了。
何燕鸿心有余悸地咽了咽口水,他姐这人估计真有点大病,一般人能那么对亲生女儿吗?也就她狠得下这个心。
半路,何燕鸿再次接到何雅静的电话,她终于缓过神来,迫不及待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何燕鸿也略略恢复,白着脸说完来龙去脉。
明明房间里温度适宜,何雅静却仿佛泡在数九寒天的冰窟窿里,寒意渗透进骨头缝。
何燕兰竟然猜到了真相。
没关系的,她那么恨爸爸,她自己都说了,她不会多管闲事,她巴不得爸爸倒霉。
何雅静深呼吸一口,逼着自己冷静下来:“舅舅,没事,你和舅妈别慌,千万别自乱阵脚。”
受她感染,何燕鸿冷静不少,只还是愁眉苦脸:“可等何以宁去了章家,不用她说,立刻东窗事发,到时候怎么办?你爸大概不会跟你计较,毕竟这么多年感情,但是肯定不会放过我们,追究起来,我们都要坐牢。”他怎么会不tຊ心虚,自然也了解过后果,了解得一身冷汗。
何雅静稳住情绪安慰他:“你们早就拿到美国绿卡,苗头不对立刻去美国,中美之间没有引渡条约,多少人国内出事后,照样在美国逍遥快活。”
闻言,何燕鸿终于彻底冷静,对,大不了就跑美国去,这些年陆陆续续在外面置办了不少产业,足够衣食无忧一辈子。当然,最好还是不背井离乡,外面生活到底没有国内舒服自在。
葛云美性格更谨慎:“瑶瑶,要不我们马上去美国,你也去。纸终归包不住火,今天不暴露,明天也要暴露,就怕到时候慢了一步,想走也走不了。”
何雅静揪住裙摆,半晌之后道:“你们要是心里慌,就去美国陪浩轩。我不走,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走。”
葛云美与何燕鸿对视一眼,倒能理解。
知道她舍不下现在的一切,身份、地位、财富……都是去了国外绝对得不到的。说实话,确实让人难以割舍,人总是存在侥幸心理的,何况真事发了,他们夫妻会一口咬定孩子们都不知道,总体来说,儿女是安全的。
葛云美叹了一声,殷殷叮嘱:“章家老大那边你抓紧点,别害臊,现在不是害臊的时候。”
章家的继女哪有章家的大少奶奶风光,即便东窗事发,谅骆应钧不敢把她怎么办,甚至对他们也得投鼠忌器。
结束通话后,何雅静坐在床上出神,一颗心纷乱无章。
这些年来,时不时有这样的时刻,带着那么大的秘密,怎么能不惶恐。
越长大越惶恐。
以至于每次看见镜子里的自己越来越害怕,她一点都不像爸爸,偏偏何以宁像。
其实女儿像妈妈天经地义,可她心虚,所以她害怕。然后,病态一般迷上了整容,多像一分就多一分安全感。
爸爸问她为什么要去吃这个苦受这个罪,她说她不想长得像妈妈,因为妈妈不爱她,她想长得像他。
现在她和爸爸走出去,任何人都会觉得他们是亲生父女。
要真是亲生的,那该有多好。
出了一会儿神,何雅静离开房间,遇上裹着浴巾从电梯里出来的章怀琛,她愣了下,旋即绽放笑容:“去游泳了?”
她在多伦多陪了爸爸三天,便飞来悉尼找他团聚。
章怀琛笑了下。
何雅静跟着他回到隔壁的主卧:“我订了餐厅,中午去吃法国菜怎么样?”
章怀琛:“今天有点忙,改天再陪你。”
他这几天一直都很忙,除了那种时候,何雅静咬了咬唇,主动抱住他的腰,亲吻他光裸的后背。
章怀琛挑了下浓眉,这次见面,她格外的热情如火。他不是个委屈自己的人,欣然接受。
大半个小时后,章怀琛收拾好自己,前往公司。
何雅静忍着不适爬起来,走进洗手间。她没交过其他男朋友,但是可以确定章怀琛不是个合格的男朋友,他在性|事上过分霸道凶悍,只顾自己爽从不考虑另一方的感受。
他是章家长子,确实有这个随心所欲的资本,反正不管他多恶劣,都会有女人前仆后继讨好他。
她曾经看不起那些女人,可现在,不得不成为那些女人之一,放下尊严和骄傲,引诱他取悦他。
知道自己不是亲生的,爸爸真的会对她手下留情吗?
她不确信。
逃到国外就高枕无忧?
国外的操作空间比国内还大。
她想了好久只想到这一个办法,成为章家大少奶奶,不行就生一个章家的孩子。哪怕以后东窗事发,不至于一无所有,还有一张护身符。
*
何以宁此时正在要求不修坟直接在旁边重新给外婆建一个新坟,她不想给何外公修坟了,更不想以后祭奠外婆还要顺带着祭奠他。
她懂事了那么多年,不想继续委屈自己懂事下去。
与其委屈自己,不如委屈别人。
村长和几个本家长辈劝了几句,看她态度坚决,再看在之前的3300万和刚刚的300万上,聚在一起嘀嘀咕咕。
“国勋这事办的确实不地道,二十多年前的一百万,哪怕留一半给以宁,甚至留个十万都好,可他竟然一毛钱都没给以宁留。何燕鸿也是个心贼的,他都那么大一个老板了,都不知道还以宁一点钱,说起来,这小子打小就贼。”
“国勋家的疼以宁,她要在天有灵,应该愿意。”
“国勋割外孙女的肉贴儿子,没道理还要享外孙女的福。”
“疼儿子也是人之常情,毕竟那是根苗,再说人都死了。”
“活人比死人更重要。”村长一锤定音,“死了就死了,什么都没了,还知道个啥,还能气得掀开骨灰盒爬出来吗?就算出来了,让何国勋来找我算账,我等着。活人才有气,不帮她把这口气顺了,你还指望她继续帮村里。这孩子出手大方办事敞亮,几百上千万都不放在眼里,手指缝里随便漏一点就够村里的娃娃享福。”
在场哪个没子孙,闻言,无一人反对。
另外起新坟这事就这么决定了。
前后花了三天时间,从5号忙到7号,新坟修得那叫一个气派,把隔壁那座旧坟衬得灰不溜秋像土包。
不管别人心里怎么想,反正何以宁心里痛快了点。
忙完老家的事,何以宁坐在酒店房间里重看赵旭峰拍的照片,何燕兰和何燕鸿在路虎车里闹得很难看。能让何燕兰这么失态的,她只知道骆应钧有这个本事。
结合那天何燕鸿的违和,难道何燕鸿真的和骆应钧有来往,所以那么笃定她的钱不是骆应钧给的?
她再大胆猜测猜测,骆应钧当年一穷二白离开时,都有心留下两百万。会不会后来又寄过钱,但是被贪婪无度的何燕鸿昧下。
是不是的,查查再说。她已经让赵旭峰找人去摸何燕鸿的底,赵旭峰有两个侦察兵的战友退伍后当起了私家侦探,听着就觉得专业对口。
8号,上午九点,何以宁应郭主任的邀请参观以前就读的学校。
村小学早就拆了,因为学生数量不足和教学资源,附近几个村的小学合并成一所小学搬到了镇上。
何以宁捐了一百万改善学校设施,再拿出30万成立贫困奖学金,第二年看奖学金有没有落实到位再决定给不给,她会让林管家监督。
初中是一所私立寄宿学校,因为经营不善倒闭。
高中倒是经营得不错,高考成果逐年进步,已经成为他们这里不错的私立高中。
校长还是以前那位刘校长,对何以宁印象极为深刻,本校第一位考上A大的学生,也是唯一一位,照片至今挂在荣誉墙上。他还亲自颁发了十万块奖学金,自己也拿到了一笔丰厚的奖金,到退休都忘不了。
见本校优秀毕业生衣锦还乡,刘校长与荣有焉,笑得喜气洋洋:“我当时就觉得你这样刻苦的学生一定能出人头地……”
何以宁赧然,别夸了别夸了,我真就是运气好,中了大奖才咸鱼翻身走上人生巅峰。不然就一大厂社畜,每天996到头秃,拼尽全力都未必能在大城市安家落户。
学校建设的挺好,她就捐了50万扩充图书馆和体育设施,再拿出50万成立贫困奖学金,第二年同样看落实情况待定。
有钱真好,可以随心所欲。
刘校长喜上眉梢,握着她的手重重摇:“我替学生们谢谢你。”
何以宁笑:“您客气了,我能顺利读完高中考上大学,多亏了学校帮忙。现在我稍微有点能力了,回馈母校是应当应分的事情。”
刘校长笑弯了眼,忽然看见一个长相极为出众的男人不紧不慢走来,一时惊讶,这是哪个学生的家属吗?
何以宁留意到刘校长等人的变化,转身往后看,哑然失笑,他怎么来了,不是说好了明天在南京会和?
见状,刘校长看出来了,笑着问:“是你朋友?”
何以宁看看越走越近的章怀瑜,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男朋友,不知道他怎么混进来的?”
家属啊,冲这长相这气度,保安深信不疑,打开大门欢迎他。
章怀瑜走上来,握住何以宁的手,与她十指交握,笑着对周遭人道:“不好意思,我有点事所以晚来了一会儿。”仿佛他们原本是要一起来的。
刘校长笑眯眯:“没事没事。”
瞧着这男俊女俏的一对,老阿姨表示甚为欣慰,事业得意tຊ,情场得意,老天就该疼疼好孩子。
章怀瑜低声问她:“捐了多少?”
何以宁:“一百。”
章怀瑜点点头,对刘校长道:“谢谢贵校当年对宁宁的照顾,我想尽一点绵薄之力。我也捐个100万,以宁宁的名义捐。”她没告诉过他高中经历,不过他问过霍兰熙了。
何以宁看看他,倒没说什么,一百万,对章公子而言,九牛一毛。
刘校长喜出望外,今天窗外果然是喜鹊叫,老头子非得说黄鹂鸟。去你的黄鹂鸟,黄鹂鸟能报喜吗?
白老师捧着保温杯站在窗后望着楼下的人群,她身份尴尬就没过去,刘校长也知道那些事,表示理解。
那个俊美高挑的年轻男人一直握着何以宁的手,面对她时表情格外温柔,显然是极为喜爱她。
白老师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眼底不受控制的露出一点点遗憾。她是真的挺喜欢这孩子,怪谁呢,只能怪自家儿子。
第053章
白老师的记忆不由自主地回到明琪父母登门拜访那一天。
当时儿子并不在家, 他三号回来四号离开,直接去了美国。明琪父母是五号上午过来,只他们两个, 没带明琪。
那是两边家长第一次见面。
正常家长见面不是这个流程,当时他们就觉得来者不善。
果然, 客客气气的寒暄过后, 明母开始发难。
饶是有心理准备, 她和老江人还是傻了。怎么都没想到,明琪妈妈这么……这么盛气凌人,说出来的话不是绵里藏针, 而是实实在在露着针尖。
任是明琪爸爸怎么打圆场都圆不住场面。
她和老江面红耳赤,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最后都不知道是怎么把人送走的。
没一会儿,儿子的电话来了, 是家里保姆通风报信。
既然答应了明琪父母催一催儿子, 说到就得做到,她忍着气让他赶紧把婚结了,让女方安心,也省得他们再被指着鼻子骂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
以往提到结婚的时候, 儿子都是我心里有数, 你们别操心。这一回,他却明确表示, 不结婚。
不是, 你和人家谈了三年恋爱,借着人家的背景把公司开了起来。现在公司进入正轨, 你已经功成名就,然后不想结婚了, 外面的人会怎么看你?
她才知道,那件事情后,明琪的妈除了利诱之外,还有威逼。断资金,找人整治,甚至拿他们和以宁威胁他。
有钱有势的人抬抬手,碾压普通人和碾压蚂蚁没有两样。
一肚子叱骂和道理秤砣一样坠回肚子里,她什么话都不想说了。
发生那种事,明明双方都有错。虽然女孩子更吃亏,可明家怎么能仿佛自己是彻头彻尾的无辜受害者,于是理直气壮要求别人。
利诱成功,是我儿子心性不坚,没做到富贵不能淫。威逼算怎么回事,明母甚至去找过以宁,整桩事里最无辜的明明就是她!
简直欺人太甚。
“就当我忘恩负义吧,共患难的女朋友都能抛弃,我还怕人说什么。没几个人会在意我的个人感情生活,只在意我能不能经营好女娲。”
她听见儿子笑了一声,那笑声透着不以为然的凉意,徒然之间,觉得这个儿子陌生极了。
他这些年在国外到底经历了什么,以至于她当初温润如玉谦谦君子一般的儿子彻底面目全非。
“白老师,白老师,还有两分钟就上课了。”
白老师骤然回神,赶紧拿起教案去教室,路上还皱着眉头。那边分了手,他不会去找以宁吧,可人家小两口蜜里调油,哪里轮得到他。
真是操心死人,一个班级的问题学生加起来,都没这个儿子让她操心。
小时候没让她操心,这几年倒让她连本带利地操心。
章怀瑜津津有味地看着荣誉栏里的何以宁,是一张半身照,蓝白色校服,扎着高马尾辫,浅笑自若地望着镜头。
他拿出手机咔嚓一顿拍,十八岁的她,脸上还带着几分稚气,嫩乎乎的超可爱,凑到她耳边,语带戏谑:“没少收情书吧。”
何以宁谦虚:“偶尔偶尔。”
章怀瑜信了才有鬼,成绩好长相好的女孩子,还不得把那群情窦初开的小男生迷得神魂颠倒。
一位曾经教过何以宁英语的老师耳朵尖,闻言笑呵呵道:“我记得有个男生在广播里朝她表白,被罚在全校师生面前检讨,结果那小子胆大包天,检讨大会变表白大会。”
这事太离谱,这一说好几个老师都想起来,纷纷笑起来。
何以宁顿时脚指头抠地,就比当年稍微不那么尴尬一点。
章怀瑜故意酸溜溜:“风云岁月啊,还有谁?”
何以宁戳了下他的腰窝,无不无聊啊你。
参观完学校,何以宁婉拒刘校长和郭主任设宴款待的邀请,告辞离开。
时间尚早,才三点半。
章怀瑜问她:“直接去南京还是哪儿?”
何以宁:“去霍兰熙家饭店吃晚饭,我之前和叔叔阿姨说好了。”
章怀瑜默默看着她。来的那天,去霍家吃饭。走的时候,还要再去一次。加上她和霍兰熙那关系,霍家父母显然是她很重视的长辈。修坟不让他陪着,这总不能丢下他了吧。
何以宁无奈失笑:“带你,肯定带上你。”来都来了,怎么可能不带他一块去蹭饭。
四舍五入等于见家长,章怀瑜立刻喜形于色:“那我们去买点东西,我总不能空着手上门。”
是这么个道理,何以宁让赵旭峰去超市。
章怀瑜还惦记着照片:“你小时候肯定很可爱,我想看看你以前的照片,在沪市家里吗?”
何以宁点头,外婆和一般农村老太太不一样,特别有生活的仪式感。每年快过生日了,都会带她去镇上照相馆拍几张照片。外婆去世后,只有学校活动留下的照片。直到有钱有闲后,她又开始拍照,已经放满了两大本相册。
到了超市,章怀瑜推了一辆购物车,忽然想起来:“这还是我们第一次逛超市。”
还真是,他们一起去过的场所不少,超市这地方却是第一次来。大概有钱人都不怎么逛超市,反正她现在几乎不逛超市。日常生活物品都是林管家负责采购,想要什么家里肯定有,其他物品都去商场购买。
“你进过超市吗?”
章怀瑜哭笑不得:“我虽然不怎么进,还真不至于没进过超市。”
何以宁随口问:“那你上次进超市什么时候?”
章怀瑜:“……”
何以宁扬眉,这表情什么意思。
章怀瑜虚心请教:“路边便利店算超市吗?”
何以宁沉吟:“勉强算它是,不过我问的是这种大型超市。”
章怀瑜摸了摸鼻子:“好几年了吧,具体我也没印象了。”
何以宁鄙视他:“你这日子过的一点都不接地气。”
章怀瑜握着她的那只手晃了晃,笑嘻嘻:“今天不就来接了,要买点什么,烟酒茶要的吧?”
“要,再买两箱水果。”
章怀瑜一律挑着最贵的拿,看什么都想往车里装,何以宁可算是体会到霍兰熙上次跟自己逛超市拼命拦截的心情。
“够啦,够啦,再多,叔叔阿姨会不好意思……下次再买。”
闻言,章怀瑜点着头附和:“好的,下次再买。”
何以宁:“……”
章怀瑜抱着她,下颌虚虚搁在她肩窝里,一脸得逞地笑:“你自己说的是,下次还要带我去。”
“带带带,有人结账,干嘛不带。”
“知道就好,你走到哪儿,我给你结账到哪。我这种拥有钞能力的男朋友,建议随身携带。”
何以宁忍俊不禁。
章怀瑜一手拉着她一手推着购物车:“再给你买点零食。”
买完零食去收银台那边买香烟,香烟柜台旁边有个糖果柜,推着购物车的男人一边挑‘糖果’一边打电话。
“……我买了韭菜买了生蚝,做好大餐在家等你……亲爱哒,你今天可千万别加班……在买在买,你最喜欢的螺纹……我买它五盒,用到你哭为止……我在家等你,爱你呦么么哒~”
戴着眼镜长相斯文书卷的男人转过身,看见了何以宁。
何以宁:“………………”
双方都挺尴尬的。
眼镜男想起自己刚才说的话,瞬间社死,红着脸快步离开。
“噗哈哈,”章怀瑜从后面圈着她,控制不住地笑,“眼镜仔这日子过得真让人嫉妒。”
呼出来的热气喷洒在耳后颈侧那一片皮肤,热红了整张脸,何以宁用手肘推他:“不许笑,有什tຊ么好笑的。”
章怀瑜亲了亲她的耳垂,半真半假逗她:“小别胜新婚,我们要不要买点?”
何以宁踩他脚。
章怀瑜装模作样叫了两声疼,还不忘作势要去拿。
何以宁用力拉他走。
章怀瑜露出夸张的遗憾表情。
结完账出来,何以宁脸都还有点烫。生日过后,他越来越不要脸了,骚话张口就来。
五点出头,抵达霍家饭店。
霍母给准备了一个包厢,让霍父烧了一桌何以宁爱吃的菜。
霍母要给章怀瑜倒酒:“听兰熙说了,她现在租的房子就是你的,给你添麻烦了。”
章怀瑜连忙站起来:“阿姨,我自己来,您坐着就好。”
霍母被他按着坐下了,递了个眼神给何以宁,男人对你的态度,反应在对你的亲朋好友上。
何以宁笑:“阿姨你不用跟他客气,兰熙帮了他大忙。”
章怀瑜连声附和,主动给霍母倒酒。
霍导那是他的恋爱导师,抱美人归路上的指明灯。功德无量,配享太庙。
陪着喝了两杯,霍母自去忙。
过了一会儿,逮到出来上洗手间的何以宁,谆谆教导:“我看小章这孩子不错的,你别听兰熙胡说八道,什么趁着年轻只谈恋爱不谈婚姻,那都是耍流氓。她就是被资本主义腐蚀了,我就不该让她去留学。”
何以宁乖巧点头:“嗯嗯,我不听她的,我听阿姨您的。”心道,想耍流氓的另有其人。
霍母欣慰而笑,自己以前就喜欢这孩子,现在就更喜欢了,打心眼里盼着她好。
兰熙都说了,拍短剧是她出主意出钱出力,如果说女儿是千里马,那她就是相中兰熙的伯乐,千里马常有,伯乐不常有。
没她帮忙,兰熙且不能靠短剧挣大钱。一个暑假挣了一个多亿,她和老霍知道后,乐得好长一阵子都觉得做梦一样。整个人都轻松了,终于不用再担心自家没正行的不靠谱闺女饿死。
从霍家饭店出来,章怀瑜要求游览她的家乡:“你说我这大老远的来一趟,不能什么都没玩过就走了吧。”
何以宁想了想:“我们这好玩的地方挺多,有古城古镇,有山有水,好多地方我自己都没去过。”
“那去转转?”
何以宁欣然应好,不急着去南京,缓几天无所谓:“今天带你逛逛我们这里最热闹的夜市,就是这条街,本地最热闹的夜市街。”
章怀瑜:“正好消消食,你今晚可吃了不少。”
何以宁:“霍叔叔烧的菜好吃,外面绝对吃不到的家乡味。”
章怀瑜:“想吃了我就陪你回来,也就三个小时的车。”
何以宁笑着点了点头。
逛了两个小时,几乎把整个主城区走了一圈,两人才回酒店,在同一层开了三个房间。
章怀瑜让保镖带着其他行李回房间,自己拖一个行李箱,对她笑:“我给你带了礼物。”
何以宁状似认真地回:“我也给你带了礼物,父老乡亲给的熏鸡腊肉,天然有机绿色食品。”她走的时候,村里人往车里塞了一堆土特产。
章怀瑜笑眯眯:“那感情好,一日三餐我都去你那吃,我的厨师不擅长做这些,纯属浪费。”
何以宁绷不住笑,打蛇随棍上,他称第二,没人好意思称第一。
进了房间,章怀瑜打开行李箱,露出三个橙色纸盒箱。
一看见爱马仕的包装盒,何以宁就知道九成九是包,他们家最能送的出手就是包,其他都是配货啊配货。
章怀瑜把三个纸盒箱从大到小依次摆放在茶几上:“这几个包,我觉得你肯定喜欢。”
坐在沙发上的何以宁就猜:“Birkin house?”
“我们家宁宁真聪明。”章怀瑜拍了拍中间那个纸盒箱,示意她打开。
何以宁伸手打开,里面果然是一个黑色的Birkin house,这款小房子包包的四款颜色:金棕色、白色、蓝色、黑色,她算是集齐了,两个自己买的,两个他送的。
她不掩欢喜:“超喜欢,谢谢。”
章怀瑜指了指另外两个纸盒箱:“还有。”
何以宁摇头失笑:“你懂不懂循序渐进,一次送这么多,把快乐阀值提得太高,下次想哄我高兴的难度就会更大。”
“我都不担心,你担心什么。”章怀瑜信心十足,“我总有办法哄你高兴。”
何以宁觉得他说的好有道理,怎么哄她高兴是他要操心的事情。她兴致勃勃去拆那个最小的纸盒箱,眼前一亮,一款珍珠Mini手包,小小巧巧,刚好能放个手机。
“这个包是私人订制的吧?”她从没在店里、宣传画册和网上看到过这款包,但是上面有爱马仕的标,那只能是私人订制。
章怀瑜笑问:“喜欢吗?”
何以宁笑容灿烂:“喜欢。”
章怀瑜:“还有一个。”
何以宁不禁期待,两个包送到了她心上,第三个应该不会翻车,打开一看,爱马仕天花板——雾面白钻扣喜马拉雅。
“你不会把店搬空了吧?”这得买多少配货,才能拿到这几个包。
章怀瑜话里有话:“哪那么容易搬空,以后带你一起去搬。”
他搬的是他姐收藏,他姐是爱马仕顶级收藏家,专门弄了一套房放包。都没背过,背也背不过来,纯粹收藏着玩。因为名字里有个珍字,爱屋及乌,尤其喜欢珍珠包。
这次回去,他姐看见了自己脖子上还没消的痕迹,便问了他几句,然后大方表示让他去挑三个包哄女朋友。
不愧是亲姐,他正琢磨买什么当礼物。
何以宁可不知道章怀瑜准备坑姐,她笑吟吟:“我都很喜欢,谢谢呀。”
章怀瑜坐过去,抱着她的腰,讨赏:“你怎么谢谢我?”
何以宁板起脸:“年轻人,你的目的性是不是太强了一点?”
章怀瑜点了点自己的侧颈,低笑着哄她:“你的专属印记淡了,你再给我印上,这个谢礼总不过分。”
“不要!”何以宁坚决拒绝。
今天第一眼,她就研究他的脖子,谢天谢地,终于消下去,终于不用再社死。
“你不要我要。”章怀瑜作势要咬她。
何以宁笑着躲:“你属狗的吗?”
躲闪没两下,笑声被吞没。章怀瑜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抱着朝思暮想的心上人,没尝到滋味还能忍忍,尝过后哪里忍得住,上上下下辗转品尝。
何以宁红着脸按住他的手:“别闹,网上说酒店房间可能藏有摄像头。”
章怀瑜骤然停下,坐起身警惕环顾左右:“还有这种事?”
他出门在外,不是住自家别墅公寓,就是自家旗下酒店,都没有就当地最好的五星级酒店,又是男人,可以说从没这方面的顾虑。
何以宁认真点头:“网上有很多报道,五星级酒店都出过这种事。”
倒不是排斥和他亲密,他生日那几天,早就没羞没臊过。底线这种东西,突破着突破着就突没了,她是真的对酒店有排斥心理,总担心暗处藏着摄像头。
章怀瑜顿时提起心:“我让阿威他们过来检查一下。”
何以宁忙道:“我入住前让赵旭峰检查过了。”
“检查过了?”章怀瑜尾音上扬。
“万一有漏网之鱼呢。”何以宁主动凑上去,亲了亲他的下巴。
章怀瑜用力抱住她,在她耳边磨牙:“你别撩我,只管杀不管埋。”
何以宁噗嗤笑起来,她承认她有点坏,她就是喜欢看他这幅拿她没办法的模样。
第054章
在老家玩了三天, 何以宁他们才启程去南京买房。房子林管家之前已经来看过,价格也谈妥,只等她亲自看一眼房子决定要不要买。
赞美能者多劳的林管家, 她已经给对方加薪了,再多口头赞美都比不上加薪来得实在。
章怀瑜小心眼地翻旧账:“你上次杭州买房时故意不告诉我, 说什么有私事要处理。”
何以宁理直气壮:“因为那时候我和你又不熟。”那时候他们连情侣都不是好不好, 谁买房带普通朋友?
“现在熟了?”
“当然, 你现在可是我男朋友。”何以宁灌迷魂汤。
章怀瑜满意了。
不一会儿,到了小区,背靠风景名胜区, 旁边就有高尔夫球场,周围交通便利,配套设施齐全。
林管家和余中介迎上来,带着他们去看房。
一幢地上两层地下两层的别墅, 建筑面积1020平方, 比沪市那幢面积还大一点,不过有四层,单层面积相对就小了。如果把沪市那幢别墅的阁楼面积算上,显然还是沪市那幢别墅大。@无限好文,tຊ尽在晋江文学城
花园和沪市那幢面积倒是差不多, 都两亩多一点。花园内郁郁葱葱, 有一个15米*3米的室外游泳池,还有一个小型喷泉景观池。
内部装修是轻奢风, 灰白双色为主调, 家具材料以玻璃金属为主,有种低调奢华的精致感。
价格是8280万, 税费中介费买方支付。
有了上次买房的经历,无论是林管家还是程英赵旭峰都十分淡定, 一个亿的顶跃说买就买,8280万的别墅,算便宜了。
唯一不淡定的是喜得眉开眼笑的余中介,就喜欢你们这种说买就买一点都不磨磨唧唧的有钱人。
她立刻联系业主,对方表示随时有空,那还等什么,直接去在房产交易中心过户。
一行人说笑着离开,同一个小区内的何燕鸿笑不出来。
夫妻俩那天在老家吓得不轻,虽然瑶瑶建议他们去美国散散心,可他们两口子是真的不喜欢美国那环境。
他们都不会说英语,更没有认识的朋友,去了那边就只能待在家里,有什么意思。
思来想去,还是没去。就算暴露,也得等章怀瑜把人带回家是不是。现在八字还没一撇,干嘛提前跑出去受罪。
哪想会从窗口看见何以宁那辆劳斯莱斯,这辆车太阳光下黑中带紫,何燕鸿印象特别深刻。
差点吓得他以为何以宁找上门来算账,心跳都漏了一拍,幸好那辆劳斯莱斯只是经过,停到了斜对面的16号别墅前。隐约看见几个人下车,看不清脸,看着身形有点像。
何燕鸿当场眼前一黑,他知道16号别墅已经挂出去,最近时不时有人来看房,所以何以宁是来买别墅的?是单纯置业还是定居?
前者还罢,后者要了人命。
他们家在这住了好几年,瑶瑶经常来,左右邻居都知道点。
何以宁见过瑶瑶见过他们,一旦知道他们的关系,哪能猜不到真相。
惨白着脸的何燕鸿转回身。
抱着狗的葛云美吓了一大跳:“你见鬼啦。”
何燕鸿觉得比见鬼还吓人:“何,何以宁!”
“她找上门来了!”葛云美吓得一激灵,把手里的西施犬吓了一大跳,汪汪汪叫着跳出臂弯溜走了。
葛云美且顾不上之前当小儿子疼的狗,气得骂人:“你倒是说话啊,看你这怂样。”
何燕鸿深吸一口气:“她好像要买16号别墅。”
葛云美倒抽凉气,咬牙切齿:“阴魂不散!”猛地一个哆嗦, “业主群,你在业主群里什么名字?”
“我没写名字。”何燕鸿还是不放心地拿起手机确认,如释重负,就24号业主这几个字,头像是狗儿子。
葛云美稳了稳心神:“慌什么,章怀瑜在沪市,她怎么会住这边来,只是买房置业而已。不过安全起见,我们还是搬家算了,免得哪天倒霉催得撞上。”
何燕鸿捂着胸口,感觉到心脏扑通乱跳:“我这几天就没睡踏实过,老是梦见东窗事发,然后我们全家被判无期徒刑。”
葛云美啐了一口:“呸呸呸,你少给我乌鸦嘴,要无期徒刑你自己去,别带上我们娘几个。”
“16号别墅八|九千万,章怀瑜都舍得给她买。”爱钱如命的何燕鸿语气发酸,只能说不愧是骆应钧亲生的。
骆应钧有本事让李明珠这种铁娘子顶住章家压力跟他结婚,虽然是在国外领的证,港城法律不认,可港城的人都认,章家子女也正儿八经当他是继父。何以宁就有本事让章怀瑜这种这种花花公子浪子回头,“章怀瑜早晚要带她回章家,咱们做好跑路的准备吧。”
“就不能是她自己买的,不是说她拍短剧挣了一个亿?”
葛云美心存侥幸,希望是他们小题大做,章怀瑜对何以宁没到那地步,也就无从说起带回家。
何燕鸿才不信:“你听她吹牛,拍个破短剧就能挣了一个亿,咱们辛辛苦苦这么多年,也就攒下了这点家底。她都好意思说她爸给她钱了,还有什么牛不敢吹。退一万步,就算她真的挣了一个亿,就她那挥霍程度,给村里捐款3300万,我们家给的300万说不要就不要了,一个亿哪够她花,明摆着章怀瑜在贴。”
章怀瑜多有钱啊,一边拿着章家的巨额分红;另一边据瑶瑶说,他那个英国奶奶偏心眼儿,八成遗产给了他,好几十亿英镑来着。
私心里,葛云美其实也不是很愿意承认,何以宁有本事有出息。
他们故意在钱上为难她,就是想把她摁在社会底层一辈子。结果让她考上了A大,还挣了那么多钱。
瑶瑶打小就享受最好的教育,每门功课都有金牌家教一对一辅导,却只考了个普通大学。现在这份财经记者工作,也是骆应钧安排,只为了给她找个事情打发打发时间,说出去也体面。
儿子更别说了,砸进去上百万补课费,在国内连个专科都考不上,只能送出国镀金。在美国也不正经读书,跟着一帮国内出去的富二代胡闹。
两相对比,你说气人不气人。
“该做的准备做起来,不过别自己吓自己,还没到最坏的地步。” 葛云美拿起手机,算了算时差,打电话给何雅静,“方便说话吗?”
“方便。”
葛云美如此这般一说:“你心里有点准备。”
何雅静闭上眼,仿佛听见了举着镰刀的死神咚咚咚的脚步声,更近了。
她皱着眉摸上自己的小腹,章怀琛每次都不忘安全措施,她很难动手脚。在这方面,他已经谨慎成习惯。
毕竟豪门不能随便冒出私生子,尤其章怀琛答应郑家那边,在儿子十周岁之前不再婚生子。他前妻出自世交之家,两年前车祸去世。留下了一个儿子,今年才五周岁。
她和章怀琛在一起之后,爸爸才告诉她这件秘闻,爸爸并不赞成她和章怀琛在一起。
“阿琛风流心硬,不会是好男友,更不会是好丈夫。他前妻便是因为他的风流韵事,带着怒气开车出了车祸,不然他怎么会答应郑家的要求。”
她不能说因为何以宁和章怀瑜在交往,所以她必须抓住章怀琛这张护身符。她只能说,我喜欢他,一直都喜欢他。
她至今还记得,爸爸失望的表情,半晌之后告诉她,谈恋爱无妨,别想着结婚,章怀琛不会和她结婚。
爸爸说的应该不会错,可她只能试一试再说。
她现在就像掉进迷宫里,每看到一条路必须硬着头皮闯一闯,哪怕明知头破血流也得闯,不然只能坐以待毙。
何雅静睁开眼,软弱彷徨退去:“我还有一个办法,我不方便出面,得你和我舅舅帮忙,你们也别直接出面,找没关系的人去办。”
*
二十分钟后,何以宁他们到达房产交易中心,来的是业主的助理,拿着业主的委托授权书,全权处理过户事项。
章怀瑜眼尖发现户口本上的曾用名,失笑:“你以前叫何一,这么可爱。”
何以宁瞥他:“睁着眼睛说瞎话,哪里可爱了,一看就不走心,哪有现在的名字好听。”
直到十几岁拿到户口本,她才知道自己还有个曾用名叫何一,在此之前,一直以为自己曾经叫骆以宁。
至于为什么是何一,总不能她以前就叫骆一吧?大概何燕兰不愿意听见以前的名字膈应自己,带着怨恨随便想的名字,她向来懒得为自己费心。十有八九是外婆觉得太敷衍,又改成了以宁,安宁平定的意思。
至于自己以前叫什么名字,不知道,户口本上只有何一这个曾用名。好像要向公安机关申请后才能增加更早之前的曾用名,谁耐烦去弄这个。
章怀瑜看出她是真心不喜这个名字,立刻改口:“那肯定是现在的名字好听,宁宁,宁宁,唱歌一样。”
窗口的工作人员艰难忍笑,她已经感受到大帅哥旺盛的求生欲。
刚升起的那点低压情绪立刻被他搅得荡然无存,何以宁推推他:“边上去,别打扰我填表格。”
一个多小时后,终于过户完成,水电气这些也一块过户完成,现在都是一条龙服务,省时省事。
何以宁就不回那幢别墅了,让林管家回去处理后续的事情,再把房子租出去。
她喜滋滋地欣赏自己的第四本房产证,眉梢眼角都是融融笑意,她现在是拥有四套豪宅的人了。
“至于这么开心吗?”
“你们听见了吗,有人在凡尔赛,买房都不开心,这世tຊ上还有什么值得开心的事情。”
章怀瑜真的开始凡尔赛了:“我有多少房产我都记不清,把写字楼门面这些物业都算上,应该有个四五百处吧。”
何以宁的沉默震耳欲聋。
别说她,程英和赵旭峰也沉默了,沉默到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产生了幻听。
十几秒后,何以宁化身柠檬精:“你这个万恶的有钱人离我远一点,我现在有亿点仇富。”
我讨厌比我富还炫到我面前的人,因为影响我炫富。
章怀瑜:“知道我是有钱人就好,我可比这红本子值钱多了,你看见我怎么没笑得这么开心?”
何以宁:“因为这红本子是我的。”
章怀瑜:“我也可以是你的。”
何以宁:“你太贵了,买不起。”
章怀瑜:“我带着嫁妆倒贴。”
何以宁:“倒贴的一般都没好结果。”
章怀瑜溜她:“结果好不好,不全看你良心。”
何以宁沉痛:“我良心好像有点坏。”
章怀瑜鼻腔里哼了一声:“发现了,”低头凑到她耳边低语,“每天撩完就赶人,只管杀不管埋。”
何以宁目光开始游移,望天望地就是不望他。
章怀瑜微微一笑:“我在南京有套别墅,已经让人收拾好,今晚住那边。”
第055章
章怀瑜盛情邀请何以宁去参观他的别墅, 笑得活脱脱不怀好意的大尾巴狼。
别问,问就是后悔。
她错了,她不该仗着他在酒店不敢把她怎么样, 放飞自我,撩得他洗冷水澡。
她当时脑子肯定瓦特了——居然没想到报应可以来得这么快。
请问, 哪里有后悔药卖?我有钱, 我超有钱!
何以宁哼哼唧唧:“12点多了, 我饿死了。”
章怀瑜看了看表:“那先去吃午饭,我知道一家餐厅,本地菜做得很地道。”他们的习惯, 去哪个地方玩,第一餐品尝当地菜。
确实不错,盐水鸭鲜嫩多汁,金陵丸子软糯醇美, 凤尾虾外酥里嫩……
吃完后, 何以宁单方面决定去逛德基广场,这可是国内顶级重奢商场,一年销售额高达两百多亿,仅次于京市SKP, 沪市几个商场在它面前都是弟弟。
你们南京人好有钱!
她说的可好听了:“你送了我三个包, 我也想送你礼物。你自己挑,今天全场我买单。”
章怀瑜笑起来:“这就想打发我?”
“女朋友送礼物怎么能叫打发呢?这分明是女友力。”何以宁拉着他往里面走, 准备及时行乐。
今天晚上肯定要遭报应了, 晚上的事情晚上愁,先把白天开开心心过完。
华东第一商场, 我来了。
“天冷起来了,买几件风衣吧。”
何以宁走进巴宝莉, 英伦风代表品牌,风衣是他们家王牌产品。她没有,必须买。
章怀瑜挑了一款情侣风衣,示意她试一下。
何以宁从善如流。
导购嘴甜得仿佛抹了蜜:“这两件衣服简直就是为两位量身定做,一般人真撑不起来。”
风衣很挑人,一个不好就会自曝其短。眼前这对情侣不仅脸长得靓,身材也靓,都是大长腿,穿上风衣特别有气质。
章怀瑜显然受用,又挑了另一个款式的情侣风衣试穿。
导购多机灵啊,立刻投其所好,情侣T恤情侣鞋一样样推荐,笑容也越来越灿烂。
半个小时,挑选出十几件衣服鞋子。
何以宁向他确认:“还有要的吗?”
“这家店没了,换一家。”章怀瑜颇有点懊恼,居然今天才想到情侣装,决定加倍补上。
章怀瑜拿出卡,导购伸出双手准备接。
何以宁眼疾手快抽走他的卡,递上自己的卡,强调:“我送你的礼物。”
章怀瑜失笑,意有所指:“这可不够。”
何以宁装傻:“下一家店继续。”
章怀瑜轻笑了一声。
导购视线在两人之间转了个来回,不知脑补了什么,反正看何以宁的眼神更羡慕了。
刷男人的卡,哪有刷自己的卡爽。
何以宁也觉得刷自己的卡超爽,笑嘻嘻和他分享心得:“我觉得我最美的时候就是递卡的时候。”
章怀瑜笑不自禁:“那你想知道,你在我这里最美的是什么时候?”
何以宁望望他,直觉没好话,扭头表示:“不想知道。”
章怀瑜低笑出声。
辗转几家店买了一大堆情侣衣服鞋子,章怀瑜还拉着她去买情侣对戒,给她戴上时,威胁:“哪天要是没在你手上看见,后果自负。”
何以宁认真脸:“那是不是应该多买一对一模一样的备着,万一丢了呢?”
“丢了就是你不上心,我的肯定不会丢。”
何以宁无言以驳,真的考虑偷偷买一对以备不时之需。
快乐时光总是短暂的,下午逛德基,晚上夜游秦淮河。
九点多恋恋不舍离开,前往章怀瑜的别墅,是章家旗下地产公司开发的楼盘,留了几套自住。
小区内亭台、水榭、廊道衔接,呈新中式园林风格。别墅的装修风格也是新中式,融合古典元素和现代元素,家具装饰以实木为主,充满古风,但没有岁月厚重感。
“早知道就把我的汉服带来了。”何以宁扼腕,穿汉服往这里一站,随便一拍都是大片。
章怀瑜提议:“让她们加急寄过来,一天就能到。反正我们要在南京待好几天,然后去苏州转转。到了江苏,哪能不看看园林。”
他说的好有道理,何以宁立刻发短信。
章怀瑜领着她去二楼主卧,看着身旁格外乖巧安静的人:“来啊,继续啊,昨天你不是挺野的。”
何以宁轻声细语:“昨天是昨天,今天是今天。”
章怀瑜嘲笑:“还挺识风头。”
何以宁腹谤,我又不傻。昨天你不敢过分,今天你求之不得,我再野那叫送羊入虎口。
章怀瑜抬手抚了抚她白皙柔嫩的脸,俯身亲了下额头,语调温柔:“今天玩了一天,早点睡。”
说罢,转身准备走,后衣角被轻轻勾住。
章怀瑜努力压住往上翘的嘴角,故作疑惑地回头:“怎么了?”
何以宁本就害臊,见他得寸进尺装傻,气得往回走:“走你的!”
走的是傻瓜,章怀瑜拦腰抱起她转了两圈,笑声清朗又得意:“就知道我家宁宁没那么狠心。”
何以宁深恨自己心太软,以至于上当受骗。她走过最远的路,就是章怀瑜的套路。
*
第二天参观明故宫的时候,何以宁接到霍兰熙的慰问电话。
对于两人的恋爱进度,霍兰熙那是相当关心,简直操碎了心。不过何以宁深觉她是想看热闹,顺便嘲笑自己。
“吃了没,吃了没?”
何以宁:“……现在是下午三点多,你说我吃了没?”
霍兰熙嘁了一声:“谁管你午饭吃了没,我只想知道你吃了章公子没?”
何以宁:“……………………”
霍兰熙懂了,怪腔怪调:“又是日常怜爱章公子的一天。”
何以宁不服,怜爱他干嘛,他春风得意着呢。虽然没做到最后一步,可其他羞耻度爆表的事情都做了。
至于最后一步,她有点怂,她……她没经验啊。
第一次恋爱,她刚成年刚上大学,自小生活环境相对传统保守,还是老思想,认为结婚以后才可以。
第二次恋爱就是现在,短短几年,思想已经翻天覆地。结婚?才不要结婚,她要及时行乐! 她已经很放飞了好不好,可他们才交往多久,才不是她怂。
章怀瑜在这点上,倒是保持住了所剩无几的绅士风度,没有强求。
何以宁没吭声,解释只会被嘲笑。
笑闹两句,霍兰熙说起正经事:“听我妈说,你那个丧尽天良的舅舅贪了你一百万抚养费。”
小地方消息流通得快,饭店开门做生意,迎来送往,霍母无意中从食客口中听到消息,赶紧找人打听打听。打听清楚之后告诉霍兰熙,让她安慰安慰。
何以宁叹了一口气:“是有这么一回事,我也是从赵思阳嘴里才知道,钱被他拿走了。
“之前一直以为是被那个妈拿了吧,原来你那个爸还给了抚养费,都没听你提过。”
那这个人似乎没那么糟糕。
临走之前,留下200万现金给妻女维持生活,虽然嫌贫爱富,但是至少还有一点责任心。
不过也不多,这么多年不管不问,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冒出来?
何以宁明摆着不爱说,她就从不过问。
何以宁含糊了一声,事实上她压根就不知道有这笔抚养费的存在,怎么提?一个谎言需要无数个谎言去圆,她现在就有点骑tຊ虎难下,谁知道背后还藏着这么离谱的事情。
对骆应钧的想法也随之变得复杂。
她是个俗人,大约是从小缺钱,所以把钱看得很重。
为人父母,钱和爱,至少得给一样。一百万足够覆盖十八年抚养费,骆应钧在钱上及格了。
换做何燕兰亦是如此,即便把自己送到寄宿学校不闻不问,只要给抚养费,在自己这里就是个及格的母亲。她厌恶自己,自己会识相地不去打扰她。中奖后,给她一笔钱,还清养育之恩。
霍兰熙越想越生气,破口大骂:“二十多年前的一百万,他怎么好意思一点都不还你,王八蛋,怎么不让他出门被车撞死!”
尤其是听人说,那个舅舅混得很好,不是没钱,都有钱把儿女送去美国留学,就是单纯的心肠歹毒不想还钱。杀人放火金腰带,气死她了。
“虽说拿回来300万,可跟他得到的相比九牛一毛,就这么便宜他?”
“那不行,我咽不下这口气。我找了人查他底细,已经把他的家庭地址家庭情况公司都查出来,我试试看能不能抓到他的把柄。”
怪巧的,何燕鸿现住地和自己新买那套别墅在同一个小区。那个小区,最小的户型都有四百多平方。由此可见,何燕鸿是混得真不错,启动资金大概率就是自己那一百万抚养费,兴许还截留了骆应钧后续的补偿?
咨询过秦律师,如果何燕鸿真的两头骗截留了钱,这和挪用抚养费性质不一样,这是诈骗,要坐牢的。诈骗100万属于数额特别巨大,找个好律师,十年以上妥妥的。
她已经让赵旭峰的战友去调查,何燕鸿来往人员里面有没有一个叫骆应钧的人。希望有,那样就能把何燕鸿绳之於法。
闻言,霍兰熙叮嘱:“就该这样,绝不能便宜了王八蛋。你注意自己的安全,小心他们狗急跳墙,那家人就没一个好东西。”
何以宁笑:“我知道,我到哪儿都带着程英和赵旭峰。最近还天天和章怀瑜在一块,他带的人比我还多。”
一直以为章怀瑜只有明面上两个保镖,后来才发现暗地里还有人跟着。他父亲就是因为绑架撕票去世,这么小心谨慎实属人之常情。
闲聊两句,何以宁挂掉电话,回去找章怀瑜。
章怀瑜百无聊赖地坐在石凳上:“和霍导聊什么悄悄话,还不让我听?”
“你都说是悄悄话了,怎么能让你听?”
“不会是说我吧?”
“就是在说你坏话。”
“我哪里坏,你倒是说说。”
“你自己反省反省。”
两人耍着花腔继续逛明故宫。
总不能因为讨厌的人就不过自己的日子了,一门心思围着对方转,他们不配!
日子该怎么过继续怎么过。
白天游览六朝古都的名胜古迹品尝特色美食,享受旅游的快乐。晚上耳鬓厮磨没羞没臊,享受恋爱的快乐。
把南京城游完,休息两天后,启程前往下一站苏州,再下一站稻城亚丁,再再下一站九寨沟……
章怀瑜规划了一条路线:“秋天适合国内游,玩到12月,我们去俄罗斯怎么样?坐火车过去,从国内开往莫斯科,横穿欧亚大陆,号称全世界风景最美的列车,然后去地中海过冬。”
何以宁眼睛都亮了,点头如捣蒜。
这不就是她梦寐以求的生活吗,甚至不需要自己花心思规划旅游路线,安排沿途衣食住行,操心在外安全,只需要享受吃喝玩乐。
“你超棒!”
章怀瑜把脸侧过去。
何以宁吧唧一口亲上去,她的脸皮现在也练出来了。
章怀瑜觉得她诚意不够,自己来讨。
前面开车的赵旭峰和程英听到笑闹声:“……”当我们不存在是吧。
有这块挡板在,确实可以当我们不存在。
前任车主在前后座之间设置了可升降的挡板,用意不可考,反正挺适合现任车主谈恋爱。
何以宁笑着推他:“别闹别闹,我的步摇要掉了。”
她今天穿的是汉服,找化妆师上门梳了发髻,插上步摇发钗,全是她专门定制,材料都是真金白银,怪重的嘞。
章怀瑜迁怒地拨了下黄金坠链:“这么重,你脑袋就不累?”
何以宁义正言辞:“为了好看,我可以忍它。”
章怀瑜哑然失笑,不过确实好看,仿佛穿越时空掉下来的古代仕女。
其实她还给章怀瑜定制了几套汉服,一块寄过来了,只陪着她穿了两天之后,章怀瑜觉得行动不方便就没再穿。
何以宁遗憾,倒没强人所难。
下午三点多,劳斯莱斯开进被金鸡湖和独墅湖包围的别墅小区,古色古香,走的是很典型的苏州园林风。
最后停在一座临湖别墅前,内部花木修竹假山瀑布,步步一景,这哪是别墅,分明就是一座私家园林。
“这里拍照好看,休息一会儿,正好夕阳出来,我给你拍照。”
何以宁欣然点头
拍完照已经是六点多,出去吃本地菜,那道外脆里嫩酸甜可口的松鼠鳜鱼彻底俘获了何以宁的舌头。
她忍不住把西湖醋鱼拉出来鞭尸:“苏杭齐名,苏州的松鼠鳜鱼加分,杭州的西湖醋鱼都不是减分那么简单,是辱杭州了。”
章怀瑜:“怨念这么深,到今天还记得。”
何以宁吐槽:“我这辈子就没吃过那么怪的鱼。”
章怀瑜看着她笑。
吃完晚饭,两人在附近逛了一逛便打道回府,准备第二天去参观拙政园。
何以宁坐在梳妆镜前摘头饰,章怀瑜在洗手间洗澡。没等她摘完,他只缠着浴巾出来了。
何以宁溜了一眼,天天不穿浴袍裹浴巾,就知道秀身材。话说回来,这身材确实秀色可餐,肌肉紧实线条流畅,不过分硬邦邦,更没有一丝赘肉,手感相当不错。
章怀瑜走到她身后,帮她摘掉最后一支玉簪,再是珍珠耳坠,顺势亲上她耳后肌肤,重重吮吻。
何以宁颤了颤,要躲:“我还没洗澡。”
“待会儿洗,”章怀瑜圈着她的肩膀按向自己,“你知道我今天第一眼看见你时,在想什么吗?”
磁性的声音徒然低沉沙哑:“我想亲手把它脱下来。”
何以宁脸色爆红,她今天穿的是一套红色襦裙,知道他喜欢自己穿红裙子,也发现了他的惊艳,却不知道他脑子里在开车。
章怀瑜低低笑了一声,打横抱起她,放到床上,红裙如盛开的花海铺散在雪白的床单上。
何以宁望进他眼里,他的眼睛很黑,眼神很深,深的像一个黑洞,想要把她吞进去。
终于意识到,他和前几天不太一样。
她有点不安:“章怀瑜?”
他嗯了一声,吻下去,吻得很深,吻得很用力。
她渐渐招架不住,意乱。
明艳秾丽的红裙不知何时彻底被解开,更显得她似一捧雪。
章怀瑜近乎狂热,吻她每一寸肌肤,慢慢往下。
何以宁浑身红透,身体不受控制地打了个颤。他移上来,拨开她脸上的乱发,一下一下亲吻她的脸,深深凝视她的眼:“宁宁,可以吗?”
眼底是完全不加掩饰的渴望,何以宁睫毛颤了颤,怔怔望着他。
章怀瑜额头上起了一层难耐的细汗,一动不动回望她,等待她的恩赐。
她抬手揽住他的脖子,声音低不可闻:“你戴上。”
章怀瑜的呼吸乱了几息,每一处细胞都在叫嚣着欢悦,近乎不敢相信,自然不会傻的再问,而是打开床头柜。
遏制住雄性荷尔蒙里的破坏欲,他动作极尽柔缓细致,目不转睛看着她。
何以宁被他看得面红耳赤,扭过脸嘟囔别看。
他扶着她的脸,一定要看着她,根据她的反应决定下一步动作。
鲜艳红裙混乱中滑落在地,他抱起她进入洗手间,又放回床上,再次回到洗手间。
何以宁醒来看见的就是一张棱角分明的俊脸,眉梢眼角都是温柔笑意,唇畔噙着饱足过后的愉悦,哪有昨天的强势入侵模样。
莫名想起之前他问,想不想知道他完全失控的样子?她终于知道了,好像极力克制了,又好像完全没克制。
她眼神无处安放,不好意思看他。
章怀瑜刮她的脸:“还好吗,感觉怎么样?”
这是人问的吗?
半睡半醒粉扑扑的脸瞬间充血变红,脑子里却不由自主地回想,感觉……感觉最初的酸涩过去,全然陌生的快乐,算是明白为什么红男绿女热衷于这tຊ样的亲密。
章怀瑜克制地亲亲她发烫的脸,必须克制一下,昨天他有些失控,洗手间里也没停。真把她惹急了,估计好几天都不会理他。
“十点半了,不饿吗,我让人把早饭送进来?”
何以宁不敢置信,竟然这么晚了,足可见昨天的荒唐。
恰在此时,床头柜上的手机响起来,章怀瑜随手拿起,竟然是他哥。
刚接通,那边就传来戏谑的声音:“我等你一个多小时了,你是打算今天不出房间了吗?”
章怀瑜:“……你在苏州?”
章怀琛:“在花园里喂鱼,过来吧,女朋友方便就带过来。听你姐的话,你挺上心,我准备了见面礼。”
章怀瑜立即笑:“那可以,再等我半个小时。”
挂断电话,一低头,章怀瑜就见她一脸被雷劈的表情。
距离足够近,近到何以宁能听清楚兄弟俩的对话,她现在的感觉就是偷尝禁果被男方家长逮到,谁懂啊?
章怀瑜心念一转,啼笑皆非:“我哥。别信那些报道,我哥对家里人挺好,我们兄弟也没矛盾。”
外界总揣测他哥故意纵容自己,免得争家产,事实上,他哥对他是恨铁不成钢。
他爸走得早,他哥比他大十岁,算是兄代父职,从小对他高标准严要求,他那时候装得可正经了,直到翅膀硬了才敢随心所欲不务正业。
何以宁欲哭无泪,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哥为什么要见我,他那么大一个总裁,不应该日理万机?还有我为什么要去见你哥,我不想见!
章怀瑜好声好气安抚:“我哥人都来了,不见是不是有点不太好?”见她还是很抗拒,无奈,“好吧,好吧,我就说你不舒服。”
我为什么会不舒服?
话说我确实有点不舒服,生理期第一天的感觉,这就不能细想好不好。
最终,何以宁还是决定见吧见吧,没什么见不得人,不就是跟人家弟弟谈恋爱,顺理成章滚床单。
洗漱、吃早点,正好花了半个小时。
章怀瑜拉着她去花园,何以宁远远的看见锦鲤池边的一男一女,坐在石凳上的美女,上次生日派对上见过。
站在锦鲤池边喂鱼的男人,看背影十分高大,听到动静转过身来,何以宁忍不住看章怀瑜。
章怀瑜笑:“我们兄弟是不是长得挺像。”
何以宁不由自主点头,真挺像,不过章怀瑜的五官更精致俊美一些,他哥更凌厉成熟一些,贵公子和霸总区别。
“你家里人怪会长的。”
章怀瑜礼尚往来:“没你会长。”
何以宁嘴角一翘,我也这么觉得,我长得太争气了。
章怀琛没见过何以宁的照片,因为章怀瑜跳降落伞发上网,被他知道后训了一顿,之后便把他屏蔽一直没放出来。
他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何雅静。
何雅静握紧手里的茶杯,到了这里才知道章怀瑜竟然也在。
她微笑着道:“何小姐是不是很美丽?我就说了,怀瑜那么喜欢的女孩子,怎么可能不美。”
章怀琛笑了下:“漂亮女人他见得多了。”
何雅静低头喝了一口茶,是啊,她承认何以宁长得好,可凭什么把章怀瑜迷得神魂颠倒,连章怀琛都爱屋及乌以礼相待。
走过鹅卵石小路,来到锦鲤池边。
章怀瑜直接问:“来出差?”
章怀琛颔首,微笑望着何以宁:“这是何小姐吧?”
“大哥,这是以宁,”章怀瑜转向何以宁,“你跟——”我叫。
“章总好。”叫总绝对错不了。
章怀琛长眉一挑,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有点不爽的弟弟。
“何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何雅静笑容自若地打招呼。
何以宁也笑着道:“骆小姐好。”
章怀琛拿起石桌上的小巧首饰盒递过去:“初次见面,备了一份薄礼。”
何以宁愣了下,你们豪门这么大方的吗?
章怀瑜笑容满面替她接过来,直接打开,一只百达裴丽女士手表,大概一百多万,不错,送的出手。
“我替宁宁谢谢你。”
章怀琛要笑不笑看他一眼:“中午在家吃饭,我让管家找了厨师。”
何雅静微微一怔,她上大学后,才被爸爸带去见章家人,当时章怀琛送她的见面礼是一只五六十万的钻石手镯。
礼物的价值多多少少可以看出态度,他竟然更重视何以宁,章怀瑜八字还没一撇的女朋友?或许已经有一撇了,只是自己这个外人不得而知。
离着吃饭,还有一点时间。
章怀琛让章怀瑜陪他走走,显然是有话要说,兄弟俩已经有小半年没见面。
何雅静与何以宁依然留在锦鲤池边,两人不熟,何以宁干脆拿起鱼食喂锦鲤,这一条条都胖成猪了。
一把鱼食撒下去,虽然猪里猪气,游起来倒是挺快。
何雅静看着她,眼神忽然变得有点深邃,一个疯狂的念头冒出来,那个锦鲤池很深,如果掉下去,掉下去……
“骆小姐也要喂鱼?”
何以宁回头看走过来的何雅静。
何雅静一个激灵回神,不自在地捋了捋头发:“看你玩的挺有意思的。”她心脏扑通乱跳,背后起了一身冷汗,自己怎么会冒出这么疯狂的念头。这里到处都是隐秘的监控,一旦动了手,那就真的完了。
那要是没监控呢?
她心跳如擂鼓,不敢想下去,却忍不住想下去。
她觉得自己真要被逼疯了,竟然会冒出这种疯狂的念头。
可这个念头就像雨后的野草,蓬勃肆意地生长,越长越大,越长越大。
何雅静漫不经心地喂鱼,状似随意地问:“何小姐和怀瑜认识多久了?”
何以宁回想了下,第一次见面在飞机上,是五月份,但是真正认识应该算六月份:“四个多月。”
何雅静轻笑:“还以为你们认识很久了。”
何以宁略有些不自在,没那么久,可他们竟然已经那么亲密,自己是不是太野了点?
“怀瑜体贴温柔的很,不像他哥那么严肃,他很会讨女孩子欢心,每一任女朋友都哭哭啼啼不想分手,可怀瑜这人就三分钟热度。”何雅静飞快捂了捂嘴,尴尬道,“对不起,对不起,我的意思是怀瑜很好,何小姐好福气。”
何以宁微微一笑:“那是章怀瑜没遇见我,骆小姐放心,他绝对不只三分钟热度。毕竟我们都知道,对不同的人不同的态度。就像我觉得章总挺和蔼一人,哪里严肃了。”
何雅静抱歉后悔的表情渐渐消失,静静望着她。
何以宁抓了一把鱼食抛进水里,慢悠悠道:“骆小姐,从姐弟角度来说,你只是继姐,毫无血缘关系也没有一起长大的情分。从章总角度来说,你只是女朋友不是妻子。就算是妻子,长嫂如母,那得是母不在才轮得到长嫂充当母。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你手伸得太长了。”
何雅静气极反笑,都懒得纠正自己比章怀瑜还小:“你倒是伶牙俐齿。”
“你不仅会发现我伶牙俐齿,还会发现我爱告状,”何以宁拨出号码,“章怀瑜,你快过来,有人在我面前说你坏话。”
何雅静不敢置信到目瞪口呆。
第056章
章家兄弟漫无目的地散步,章怀琛瞥一眼章怀瑜脖侧红痕。
章怀瑜笑嘻嘻:“非礼勿视好不好。”
章怀琛笑了一声:“上心了?”
章怀瑜点头,认真道:“再过一阵,我带回家见见妈。”
开天辟地头一回,章怀琛也拿出认真的态度:“哪里人,大概什么情况?”
“内地安徽的, ”章怀瑜得意洋洋炫耀, “A大毕业, 正儿八经高考进去的。和她闺蜜开公司拍短剧,一个暑假挣了一个多亿。”
章怀琛失笑,个人情况倒是无可挑剔:“家里什么情况?”
章怀瑜剑眉轻皱, 她从不提家庭,他也没特意去查,只大概知道父母离婚,母亲再婚, 小生意家庭。神秘的是父亲那边, 只给钱不见人。
“有点复杂,回头再和你们说。”时间久了,她总会敞开心扉告诉他。
章怀琛看他一眼,直戳真相:“你还不清楚。”
章怀瑜讪讪一摸鼻子。
章怀琛点他:“既然认真的, 就找机会问清楚。谈恋爱是你们两个人的事情, 结婚是两个家庭的事情。家里不需要你联姻,但要求正经人家。”
章怀瑜应好。
她妈普通人家没问题, 主要是她爸那边, 怎么发的财不清楚,发的可不是小财。把买房算上, 这几个月花的钱比他还猛,等闲生意人根tຊ本支撑不起。
章怀琛:“你以后怎么打算?”
章怀瑜神情疑惑。
章怀琛冷下脸:“你今年26岁, 外人说一声公子哥儿,大部分人还是善意的调侃。等你36岁,你继续这么游手好闲试试,当着你的面都有可能阴阳怪气,更别说背后。你自己不在乎,难道妻子孩子也不在乎?女人孩子在圈子里的地位,取决于男人事业上的地位。”
章怀瑜怔住。
章怀琛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是男人,肩膀必须扛得起事。总不能妻子孩子遇上事,只能找妈找我来解决。”
章怀瑜脸上顿时烧起来。
见状,章怀琛面上不显心下欣慰,弟弟越大越难管教,加上奶奶扯后腿,在经济上无条件支持,以至于自己无法经济制裁,只能口头制裁。可他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今天总算是听进去了。
要是天资差就算了,由着他吃喝玩乐一辈子,志大才疏反而容易坏事。可他纯粹是不肯把心思用正事上,他用了心思的马术、赛车、潜水那些,哪样不是有职业水准。
沉默半晌,章怀瑜开口:“我知道了。”
章怀琛脸色回暖:“女娲这项目你既然有兴趣也在关注,那就从这个项目开始,作为投资方代表老老实实上班去,别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以后,集团和家办的重要会议不许再缺席。”
章怀瑜瞬间苦了脸,他和她的旅游计划都安排到年底了。
章怀琛语气不善:“不想?”
章怀瑜商量:“总得让我有个适应的过程。”
章怀琛言简意赅:“多久?”
章怀瑜讨价还价:“女娲这个投资方代表我当,但不坐班。集团家办的重要会议我会参加。明年,明年我老老实实开始上班。”
章怀琛也知道他随性散漫惯了,得循序渐进,不能逼得太狠,于是点了点头:“好,给你时间适应。要是缓兵之策,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章怀瑜大笑:“这不能够,我要么不答应,我答应了肯定会认真。”
手机铃声忽然响起,一个陌生号码,章怀瑜随手接通:“喂?”
笑容骤然消失,神色沉冷下来。
章怀琛挑眉,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副表情。
“……给了我五十万现金,让我找你旧情复燃,不能就去你新女朋友面前转转,秀秀以前的恩爱……我没那么蠢,为了莫名其妙的人得罪你,你好歹给我安排了工作……你是遇上情敌了,还是哪个爱慕者发了疯,这么下作的手段都使了出来?”
握着手机的手背青筋跳了跳,章怀瑜眼底透着寒气:“我让人去取那五十万现金,再给你一百五十万,你把所有你知道的都告诉我的人。”
根据现金上的编号可以查出来源哪家银行,进而查出谁取的钱。
“没问题,谢谢啦。”电话那头的声音欢快极了,章公子果然大气,加倍。
待他挂掉电话,章怀琛饶有兴致地问:“怎么了?”
章怀瑜磨了下后槽牙:“有人拿着五十万找上我之前的,”他停顿一瞬,声音虚了虚,“女朋友,让她出来刷存在感搞破坏。”
章怀琛留意到他的停顿,微不可见地皱了下眉头,欣慰于他愿意走正道,又觉得他被个女孩子拿捏住了没出息,前女友又不是劈腿,有什么可心虚的。
弟弟正上头,他懒得多说,只随口问:“冲你来的,还是冲你女朋友?”
章怀瑜第一个怀疑对象是江叙白,他没对自己念念不忘的前任或者追求者,倒是江叙白那小子阴险得很。
直到接到何以宁的告状电话:“章怀瑜,你快过来,有人在我面前说你坏话。”
章怀瑜:“……谁?”都来搞他是不是?
何以宁:“骆小姐!她跟我说,你很会讨女孩子欢心,每一任女朋友都哭哭啼啼不舍得分手,可你只有三分钟热度,这总不能是好话吧?”
对方敢挑三拨四,自己为什么不敢掀桌子。
男朋友这种时候不用,难道只留在床上用!
章怀瑜皱起眉头,又是她,上次在自己的生日派对上挑唆罗可欣,今天干脆搬弄是非到宁宁面前。
“我马上过来。”
章怀瑜转脸看向章怀琛:“哥,你和骆佩瑶来真的还是怎么回事?”
章怀琛心念一转:“她和你女朋友起冲突了?”
章怀瑜没好气:“跟宁宁说我三分钟热度,还故意说起我以前那些事。之前我的生日派对上也是,以为她来祝福我的,结果怂恿罗可欣给我添乱。她是多见不得我好,是我哪儿得罪她了?”
章怀琛拧起眉头:“她和你女朋友有没有过节?”
章怀瑜笃定:“生日派对上,她们才第一次见面。”趁机上眼药,“骆佩瑶是不是觉得会和你结婚,怕我在宁宁的影响下改邪归正,所以要拆散我和宁宁。我现在都有点怀疑,那五十万是不是她出的。”
章怀琛眯了眯眼睛:“我没给过她这方面的信号和承诺,谦叔应该告诉过她,在恺恺十周岁前,我不会再婚。”
他和对方只是露水情缘,她年轻貌美又主动,他不是柳下惠,做不到坐怀不乱。
正好自己处于自己空窗期,又有她爸的面子在,她便成了自己的正牌女友。开心就处着,不开心就分手。港城风气开放,没有恋爱一定要结婚的说法,就是她爸也不可能要求自己必须娶他女儿。
章怀瑜摊了摊手:“难保她不想当章太太?”
章怀琛若有所思:“她那边我会处理。”
这就是盲点了,正常人谁想得到冒名顶替这么离谱的事,就是不正常的人无凭无据也不会往这方面想。
何以宁请的私家侦探其实很能干,连何燕鸿儿女在美国哪个学校都查得一清二楚。可思维惯性下,只调查何燕鸿一家四口,不会调查七大姑八大妈。
调查来往人员中有没有一个叫骆应钧的人,架不住骆应钧很多年前改名换姓。
*
兄弟俩回到锦鲤池,只剩下何以宁一个人优哉游哉地喂鱼,何雅静不见踪影。
何雅静还没傻到底,知道留下只会被人看笑话。就算丢人,她也不想丢在何以宁面前,匆匆回了房间。
何以宁总不能拽着不让人走吧。
章怀琛朝何以宁微微颔首:“让何小姐见笑了,回头必定给你一个说法。”
何以宁客气地笑了笑。
章怀琛去找何雅静。
章怀瑜走过去,伸手圈她入怀,颇有些忐忑看她神情:“她还跟你说了什么?”
“没了啊,我打完电话,她就一幅被硬塞了一个鸭蛋进嘴里的表情。瞪着我看了几秒后,扭头就走,高跟鞋踩得邦邦响,还扭了一下,差点摔倒哈哈。”何以宁笑得幸灾乐祸。
没在她脸上看到任何不开心的痕迹,章怀瑜如释重负之余又不是滋味。设身处地,如果有人告诉他,她交过很多男朋友,他肯定要吃味。
光一个江叙白他就酸,酸江叙白是她的初恋,酸江叙白亲近过她,即便没发生最后的关系,还是酸。
他当然能发现她没经历,要说不欢喜,那是骗人的,这是男人的劣根性,想做心上人的第一个,更想做唯一一个。
一边欢喜,一边心虚,万一她翻旧账怎么办?
可她哪有一点翻旧账的觉悟。
“你不生气?”
“我超生气,我又没惹她,她干嘛挑三拨四,见不得我好,她到底图什么?”
“你不生我的气?”
“我干嘛要生你的气,惹我的又不是你。”
章怀瑜那个气呦,都气得失去理智,自爆了:“知道我以前那些事情,你就一点都不生气?”
何以宁奇怪:“我以前就知道了啊。”早就知道他是情史丰富的花花公子,他要是纯情小哥哥,她还不敢跟他交往来着。
章怀瑜:“……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何以宁回过味来了,他嫌弃自己没作一下,她立刻转换思路:“那以前的事情发生了也没法改变,计较有什么用,我们得着眼以后。不管你以前什么样,反正和我交往期间,你给我老实点,当然我也一样,这是情侣之间最基本的尊重。”
章怀瑜扶着她的脸,与她额头相抵,望进她眼里。清晰的意识到她对自己和自己对她不一样,她似乎可以随时抽身离开。
又气又酸又郁闷,低头含住她的唇,轻轻咬。
何以宁生气了:“好端端你干嘛咬我!”
*
何雅静面无表情地坐在小庭院里,自tຊ己太着急了。舅舅那边已经安排下去,实在不应该自己亲自出面挑拨,更想不到何以宁不按理出牌,竟然直接打电话向章怀瑜告状,弄成了最难看的局面。
自己当时突然失智了一般,因为太慌了,连章怀琛都认可了何以宁,她离章家越来越近了。
近到她深深的不安,不安到本能地想做点什么来缓解。
无论是什么。
手机上的短剧自动开始播放下一集,屏幕上闪现何以宁的名字,前面缀着制片人。
这是霍兰熙给闺蜜的排面。
这部《真假千金》,何雅静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站在真千金的角度,实在是一部爽剧,事业爱情家产三丰收。
可她站的是假千金的角度,因为她自己也是假的。
失去亲人,失去爱人,失去财富、地位、权势,从云端跌落到泥潭里,还要被踩上一千遍一万遍,最后因为杀人未遂锒铛入狱。
正当时,葛云美的电话进来。
何燕鸿和葛云美不是好人,却称得上好父母,一直很惦念何雅静的情绪,最近一天两三个电话关心。
“那边算了,行不通的,是我天真了,指望着一个前女友派上用场。”
何雅静费了不少心思才打听到对方的联系方式,希望章怀瑜偷腥,希望何以宁吃醋闹分手。
今天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天真,那女人长得远不如何以宁,热恋之中的章怀瑜不至于犯这种低级错误。而看何以宁那反应,显然不会为了前女友大闹特闹。也是,谁会为了这点事放弃章怀瑜这个金龟婿。
她真是病急乱投医,频频出昏招,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昏招太多,反而适得其反。
何燕鸿啊了一声:“可钱已经给了。”
何雅静无所谓:“给了就给了,让她别折腾了,这钱就当封口费。”
何燕鸿顿时心疼,晓得就不给五十万,给个二三十万,幸好自己没给一百万。没错,何雅静打过去一百万,何燕鸿忍不住昧下了五十万。
何雅静咬了咬唇,缓缓开口:“舅舅,你们再帮我找个人,这次一定要非常非常小心。”
何燕鸿问:“要干嘛?”
何雅静环顾一圈,偌大的庭院里只有自己一个人,还是不由自主地放低了声音:“最好是货车司机一类。”
是那部《真假千金》给她的灵感,假千金亲自开车去撞人,她没那么傻。
意识到她的言下之意,何燕鸿倒抽一口冷气,声音都变了调:“瑶瑶你别犯糊涂,这是要坐牢甚至判死刑的!”
葛云美也明显的慌了:“你别乱来,犯不着为了她冒这个险,大不了我们出国,照样能过上好日子。”
他们就是普通人,虽然不是好人,但是真没有杀人的胆量,不然有的是下手机会。哪个农村没个把孩子意外夭折,掉池塘,掉井里,误喝农药……亲舅舅还怕没下手的机会,不是没想过,是真不敢。
“没有好日子。我比你们了解爸爸,知道真相后,他绝不会放过我们。就算逃到国外也没用,他有钱,章家更有钱,在国外,有钱可以为所欲为。”
何雅静眼底布满冷静的疯狂,“今天,章怀瑜带着她见了阿琛,下一步就该是回章家了。到时候,不是她死,就是我们全家去死。我没吓唬你们,何以宁那些年怎么过来的,你们都知道。爸爸知道后,真的会往死里报复我们。哪怕是毫不知情的浩轩,作为既得利益者,爸爸也不会手软。”
何燕鸿葛云美如坠冰窖,一直冷到骨头缝里。
骆应钧只有一个女儿,这辈子大概率不会再有其他孩子。所以,他很疼瑶瑶,这份疼爱里多少血缘多少相处出来的感情不得而知,但是肯定有血缘因素。
血缘,是一种很奇妙的关系。
家里的雅静和他们朝夕相处,比瑶瑶陪他们的时间多得多,读书好人孝顺懂事,并不知自己是被收养的,把他们当亲生父母敬爱。可不是亲生的就不是亲生的,感情完全没法和亲生儿女比。
如果骆应钧知道,他付出那么多代价挣回来的钱,一分没用在亲生女儿身上,而是用在了他们女儿身上。他们全家跟着沾光,却故意穷养他亲生女儿。
恐惧从四面八方涌来,密密麻麻缠绕夫妻二人。
何雅静缓了缓声音:“不一定会用到,我也不想,可我必须做最坏的打算,不至于来不及反应。我想好好活着,想我们一家人都好好的活着。”
片刻后,何燕鸿打着颤的声音响起:“好,我去办,你别沾手,别给我钱,我有钱。”
何雅静静静坐在木椅上,由衷希望用不到这步棋。
都说情深不寿,过于浓烈的感情不会持续长久,章怀瑜真就是三分钟热度的人,也许突然有一天就厌倦了。
那该有多好。
她听见了院子门打开的声音,抬头望着一步一步走近的章怀琛,从他如常的面色中,辨不出他的心情,其实她一直以来都看不透他,以前甚至有些怕他。
章怀琛声音淡淡的:“你做这些事,总要有个理由。”
何雅静垂眼盯着脚边的菊花,嘴硬不认扯什么无心之失只会显得自己蠢不可及,她闷声解释:“是我僭越了,我和可欣谈得来,知道她喜欢怀瑜很多年了,不免为她打抱不平,就对何小姐有几分偏见。脑子一昏说了不该说的话,是我不对,我待会儿就去向她赔礼道歉。”
章怀琛:“你什么时候和罗可欣关系这么好了?”
何雅静:“女生感情就这样,一起逛几次街吃几回饭,手机上多聊聊就熟了。”
章怀琛垂眼看着低下头的何雅静,冷不丁道:“你们长得有点像,你总不能怕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尴尬,就不欢迎她?”
何雅静脸色骤变。
章怀琛笑了下,不轻不重道:“阿瑜难得肯收心了,我们家都欢迎何小姐。”
何雅静的脸从白渐渐变红。
章怀琛告诉她:“我没有结婚的打算,你如果有这方面的打算,不要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
何雅静扑上去抱住他的腰,藏起失控的表情:“我没想跟你结婚,我就是喜欢你,想和你在一起,如果你厌倦了我,我会离开,我不会纠缠你。”
章怀琛笑了笑,抬手抚她后背。
这时候,何雅静放在木椅上的手机响起来。
听到那个熟悉的铃声,章怀琛放开她:“谦叔的电话。”
何雅静嗯了一声,已经收拾好表情,快步过去拿起手机:“爸爸。”
“我和阿琛在苏州,他在我旁边。”
“玩了这么久,是不是该回去上班了?一直不去报社,影响不好。情侣之间也需要一点个人空间,天天腻在一起反而没了新鲜感。”
何雅静抿了抿唇,听出了话里的不满和规劝。
和章怀琛在一起之后,几乎他在哪儿,自己跟到哪儿,她必须抓紧时间和他培养感情,工作什么都抛在了一边,爸爸那边也很少过去。
“爸爸,我不想当记者了,我打算换一份工作。”
“职业规划很重要,我需要和你面对面谈谈。把电话给阿琛。”
何雅静把电话递过去:“爸爸找你。”
章怀琛接过手机:“谦叔……我派人送她过来……苏州这边分公司……”
聊完公事,章怀琛结束通话:“你爸想你了,我明天让人送你过去。”
何雅静只能说好。
“待会儿吃午饭的时候,你跟何小姐喝一杯,把这事翻过去。以后少不了见面,弄僵了关系都尴尬。”
何雅静握着手机的手寸寸收紧,以后少不了见面,真的少不了吗?
*
午饭时,举着红酒杯的何雅静面上漾着无懈可击的诚恳笑容:“对不住,之前脑子发昏,胡言乱语,你别往心里去,我向你赔个不是。”
何以宁笑了下,还真是相当的能屈能伸。
午饭后,何以宁没按照原计划参观拙政园,而是参观桃花源,这个小区就叫桃花源。
双湖环绕,花木茂盛、小桥流水、古色古香,名符其实。
她买房的DNA又动了,试问哪个国人没有一个园林梦?
绝对不包含她。
“有几套别墅在售,我已经联系中介了,其中一套现在就能看。”
章怀瑜:“……你什么时候联系的?”
何以宁:“喂鱼那会儿。”
章怀瑜佩服:“效率够高。”
何以宁谦虚:“熟能生巧罢了。”
章怀瑜摇头失笑:“我带上管家,他一直住在这tຊ里看房子,熟悉内部情况。”
何以宁笑逐颜开,这样的买房利器求之不得。
章怀瑜叫上管家,一行人去看同小区的别墅。纤巧精致,古意盎然,建筑面积880平,花园666平,划分成三个庭院,报价8500万。
“有没有花园更大点的?”何以宁是个花园控,园林别墅不就美在花园。尤其是见识过章怀瑜家的超大园林之后,她眼光被抬高了。
中介薛娜爱莫能助:“这个地段太稀缺了,为了多建几套别墅,有意控制了花园面积,666平已经属于比较大的花园。”
一旁的管家表示确实如此,少数几套带大花园的别墅还没开盘就被一抢而空,章家这套就是内部渠道拿的。因为稀缺,业主即便要转卖,早就圈层内部消化,不会流到市场上来。
章怀瑜就说:“不喜欢再看看,不是还有两套?”
何以宁郁闷:“那两套花园面积更小,装修也没这套好看,要不还是这套吧?”
章怀瑜好笑:“你这房是非买不可吗?”
“我好像有买房瘾,不买不舒服。何况钱不用来买房,就会挥霍在其他地方,我非常有自知之明。”她现在对钱越来越不敏感,一万块跟一块似的,花起来一点都不心疼。
薛娜一边在内心流下羡慕的泪水,一边附和:“房子买在那就放在那,不会消失还会升值。这个地段的园林别墅,全国全世界独一份,别的城市哪怕有园林别墅,到底没我们苏州的正宗,尤其这个小区是香山帮匠人精心打造。”
何以宁嘴上说着我再想想,到时候联系你。心里已经决定买,表现出势在必得,没法压价。
“公司有个团队准备拍古装剧,刚好用得上。”
目前已经上线了四部短剧,两部赚,一部平,一部亏,四部剧净利润三百六十多万,还不如《真假千金》和《我那壕无人性的闺蜜》九月份的播放收入。
何以宁:怀念我的印钞机闺蜜——霍导。
程英默默看她一眼,不要给自己买房找借口,你就是想买。
回头见了霍导,决定建议她拍一部《一边旅游一边买房》,别人旅游是买土特产,她是买豪宅,过分壕无人性。
最后的成交价是8000万,支付完房款,账户上只剩下两千多万。
再一次感受到了久违的贫穷。
没关系,十月份的利息即将到账,她马上就会富起来。
何雅静无意中从管家那里听来,忍不住道:“怀瑜倒是真舍得。”章怀琛出手已经算得上十分大方,上百万的礼物随手送,却不会上千万上千万地送。
章怀琛瞥她一眼,岂听不出她话里那点酸和挑拨:“她自己的钱。”
何雅静嘴角动了动,没法说何以宁哪来的有钱爸爸,就算短剧真是她投资,她自己对外说的也是挣了一个亿多点。
三千三百万捐款,一千大几百万的私人订制劳斯莱斯,两千万钻石发箍,南京八千万别墅,苏州又来一套八千万的别墅。
光是她知道的这些,加起来已经超过两个亿。也就是说,章怀瑜至少送了一个亿。
只能说运气限制住了何雅静的想象力,除了钻石发箍是章怀瑜送的,其余都是何以宁自己买哒。
谁让她运气爆棚,中了百亿彩票。
天选富婆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章怀琛看出她不信,不明白她对何以宁哪来这么大的敌意。视线掠过她眉眼时顿了顿,忽然想起不知哪里看来的一句话‘撞脸不可怕,谁丑谁尴尬’。
好像明白了。
*
何雅静走后,何以宁更自在。不自在的是章怀瑜,他被章怀琛抓走考察分公司,还要参加各种行业会议和商务宴请。
章怀瑜没办法陪她,只好从自己身边抽了两个保镖过去。
何以宁不要:“我有程英和赵旭峰陪着就够了。”
“我觉得不够,我没安全感,我女朋友太美,我怕有人抢。”
虽然有怀疑目标,但是查清楚需要时间。章怀瑜有点不放心,怕对方一计不成又施一计。放两个人确保安全,有个什么万一,他也能及时知道,总不能指望程英赵旭峰对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何以宁觉得他不对劲,之前可不会这样,但是没有证据,‘拷问’不出,只能作罢。
于是,何以宁游山玩水,章怀瑜工作应酬。
晚上才能见面,解了禁的小情侣,夜夜笙歌,亲密无间。
她觉得挺好,不必白天黑夜都黏在一起,给彼此留一点私人空间。
如此这般过了一周,章怀琛飞去纽约,故意留下一些工作让章怀瑜处理。
何以宁看出来了,大章总在培养小章总,贵公子走在成为霸总的路上。
她捧着一碗五颜六色的水果去慰问在书房加班的小章总。大章总一走,他立刻把部分工作带回来处理,至少能一起吃顿晚饭。
进去就见章怀瑜生无可恋地靠坐在椅子上,那表情,似曾相识?
不就是曾经的自己——仿佛被加班掏空了身体。
原来霸总也不是好当的,照样要996,甚至9127。
何以宁压压嘴角,压下对资本家的幸灾乐祸:“吃点水果吧,忙完了吗?”
“中场休息,过一会儿还得接着开会。”章怀瑜把人拉过来坐自己腿上,用力亲一口, “续上命了。”
何以宁忍俊不禁,拿起一颗蓝莓喂他:“加油,努力,我在精神上与你同在。”
“你怎么不身体上与我同在。”章怀瑜咬她指尖,水果零食平板都给她准备好了,她不干,宁肯去花园里喂鱼。
何以宁笑得特别温柔:“分享痛苦只会让两个人都痛苦,你乖啊,别老想着损人不利己。”
“噗哈哈哈~”
陌生的女人的笑声,出自桌上的电脑,紧接着传出好几道高高低低的笑声。
坐在他腿上的何以宁瞬间僵硬,看着忍笑的章怀瑜,声音都是恍惚的:“你没关摄像头?”
章怀瑜声音带笑:“我忘了。”
何以宁默默站起来,默默离开书房,关门声响起。
“哈哈哈哈哈”章怀珍爆笑出声,“害羞了害羞了,脸都红透了,你女朋友好可爱!”
这是家办会议,因为家庭成员分散在各地,见面不方便,遂采用视频会议。
被安排旁听学习的何静雅身上一阵一阵发冷,目不转睛地望着坐在办公椅上的骆应钧,他脸上带着浅笑。
他看见何以宁了,一直看了二十几秒。
第057章
何雅静心跳如擂鼓, 她不是照着何以宁整的容,她是照着骆应钧年轻时候的照片整容。
何以宁像骆应钧,所以她跟何以宁也像。
不幸中的万辛, 骆应钧年届五十,岁月再是偏爱, 也在他脸上留下了一些痕迹, 又有她在, 所以旁人第一反应是她与何以宁长得像。
其实他们都像年轻时候的骆应钧,何以宁更像。
从骨相到皮相,何以宁完美继承了骆应钧的优点。从何燕兰身上继承的柔美, 中和了对于女人而言过分的英俊,让她美得恰到好处。
那天锦鲤池旁,翻脸后,何以宁那种轻飘飘慢悠悠似笑非笑的神态, 更是像极了骆应钧。
血缘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骆应钧发现了她脸色上的异常:“怎么了, 不舒服?”
何雅静摇了摇头,不好意思地低头:“听不懂,爸爸,我觉得我好没用。”
骆应钧笑起来, 嗓音温和鼓励:“你学的是新闻专业, 听不懂正常。我学医的,当年比你还不懂, 多听多看多问多学, 慢慢就懂了。你还年轻,我慢慢教你, 不着急。”
何静雅点点头,有种问一问他对何以宁看法的冲动, 但是不敢,怕反而引起关注。
不过是一闪而逝的陌生人,哪怕顶着章怀瑜女友的身份,长得有点像又怎么了?全球几十亿人,长得像的多的去了,多少被挖出来和明星仿佛双胞胎的素人。
以爸爸的性格,他不会特意询问。对于章家的事情,他一直保持着分寸,不会过分参与。
便是参加会议的高管里,有人见过何雅静,眼尖的已经发现容貌上的相似。能混到这个级别的高管,拿着上千万甚至上亿的年薪分红,那都是人精里的人精。何雅静长得不如人家,怎么会当着骆应钧的面,打他女儿的脸。
便是章家人都不会提这一茬,章怀珍只是打趣而已,多余的话一句也没有。
其实骆应钧自己也发现了何以宁的面善,还发现了何雅静的违和。这样的乌龙,她一句玩笑话都没有,联想她刚从苏州那边过来,大概碰过面。想了想tຊ,归咎于小女生之间奇怪的胜负欲。
中场休息结束,会议重新开始。
何雅静压下心慌意乱,认真听会议内容,一个个名词一句句话穿过大脑,什么都没留下。
她学新闻,后来在财经口工作,理应能听懂一些,可她从没把这份工作当回事,只为打发无聊。
最近才意识到爸爸的良苦用心,财经记者这个身份可以更深入了解商业领域,可以顺理成章结交顶级人脉。爸爸有心让她继承家业,不是章家的,是他自己打拼下来的家业。
这些年爸爸负责章家家族办公室的风险投资领域,投资回报斐然。
家办资产具体多少,爸爸没告诉她,只告诉她,他名下所有股份加起来在280亿左右,将来都会给她。
骆应钧以前不告诉她,是发现她和何燕鸿一家过于亲近,哪怕他有意隔离也隔不断自幼培养出来的信任,怕她告诉那边怕她被骗,所以藏富。
后来她毫无预兆和章怀琛在一起,虽然嘴上说着喜欢,但他看得出来她不喜欢章怀琛,以为她是被章家的富贵迷了眼,于是不再藏着。
他的资产虽不及章家,可上了百亿这个级别,在九成九的地方和千亿万亿已经没有区别。她想要的,他都能给,她实在没必要委屈自己讨好男人,更应该享受男人的讨好。
何静雅低下头,眼神寸寸冰冷。那么好的爸爸,那么丰厚的家业,她怎么可能舍得拱手让给何以宁。
开完会已经过了晚上十点,关上电脑,章怀瑜回房间。
何以宁靠坐在床头玩平板,听见开门声,眼神都不给一个,显然还在生气。
章怀瑜脸上笑意更深,凑上去解释:“我把窗口缩小后就给忘了,没想到你会进来。”
“怪我给你送水果,好的,下次再也不送了。”
“别啊,怪我怪我都怪我,”章怀瑜抓起她的手打自己,“怪我手欠,为什么要缩小窗口,怪我记性差,居然忘了关摄像头。”
何以宁趁机捏他脸泄愤,忍不住问:“人不多吧?”
她不想社死啊。
他妈到谦叔再到哥姐都在,高管加上他们各自的助理,有个二十来人吧。
章怀瑜哪敢实话实说:“没几个人,放心,他们绝对不会对外乱说。”
就算说了,也说不到我跟前来,四舍五入可以当无事发生,何以宁成功安抚好自己。
见她展颜,章怀瑜抱着人撒娇诉苦:“我好累,天天加班。”
“你个资本家怎么好意思喊累,你加班回报率几百上千倍,累有所值。”
章怀瑜嬉皮笑脸:“那确实值,你那么貌美如花,我必须努力挣钱养家。”
“这个锅我不背。”
“你背定了。”
章怀瑜一下一下啄吻她的脸,唇舌碾转,绵长细腻的深吻。
她呼吸有点喘,章怀瑜放开她,低哑失笑:“小笨蛋,还没学会怎么呼吸。”
何以宁不服气,咬他喉结,呼吸凌乱喘息加剧的人立刻变了。
章怀瑜哪里还忍得住,倾身压上去,她嘟囔着嫌弃:“你还没洗澡。”
章怀瑜缓了缓才爬起来,将人抄腰抱起:“一起。”
猝不及防之下,何以宁惊得搂住他脖子:“我洗过了。”
章怀瑜说的理所当然:“反正还得再洗。”
何以宁脸颊绯红,好像是哦。
章怀瑜抱着她走向洗手间,里面的声音渐渐令人耳红身热。
*
在苏州足足停留了十三天,何以宁把周边都玩了不少地方,章怀瑜终于干完活,却得回沪市参加女娲的一个重要会议,这个会没法视频参加,必须本人到场。
“好哒,你去开会,我去四川看熊猫。”
何以宁觉得自己可善解人意了,才不会胡搅蛮缠要求男朋友必须放下工作优先陪她。像她这样又美又懂事又有钱的女朋友,章怀瑜真该去庙里抢一柱头香谢谢菩萨。
“不行。”章怀瑜不乐意,“你陪我回去,忙完了,我再陪你去四川玩。”
“你折不折腾?”
章怀瑜控诉:“是你折腾我好不好,我舍不得跟你分开,你倒是舍得。”
何以宁哭笑不得:“你是年糕成精吗,这么黏人。”
章怀瑜长臂一捞,把人圈进怀里锁住:“反正黏上你了,你别想跑。”
最后,终究是单飞失败,两人一道返回沪市。
章怀瑜不打算回自己那边,直接让林管家把他的行李放进她的衣帽间。
林管家微笑着看何以宁。
章怀瑜也看着她,颇有点虎视眈眈,大有你不同意试试?
何以宁同意啊,不就是同居,在外面天天居一个屋,矫情个啥。
章怀瑜满意了,回去拿惯用的日常用品,顺便给布丁搬家。
何以宁惬意地躺在露台鸟巢摇椅里晒太阳,论舒服还得是家里,那种归属感是外面绝没有的。
她手里撸着皮光毛滑的富贵儿,脚边躺着好大一只小六子,哦,它已经不是小六子,是体重42斤的大六子。
15斤重的富贵儿现在跟它关系可好了,再也不会抽冷子拍人家。有一说一,富贵儿双商赛高,注定它享受荣华富贵。
章怀瑜刚指挥管家他们打包好自己的东西,接到阿威的电话,阿威以前是港警,胆大心细经验丰富,被他派去调查那五十万。
前两天刚查清楚来龙去脉,钱是从一个叫何燕鸿的人账户上汇出去,还谨慎地转了两道手。
这个何燕鸿,章怀瑜有印象。
在骆佩瑶成年礼上见过,是她亲舅舅,从小照顾她,养父一般的存在。
联系骆佩瑶干的那些事,显然,真正的指使人是她。
他哥告诉他,骆佩瑶自己承认,对宁宁的敌意是为罗可欣不平。不过他哥觉得可能是因为两人长得有点像,骆佩瑶却长得不如宁宁,女人嫉妒心作祟,不想抬头不见低头见,沦为尴尬陪衬。
就这?
又是挑唆罗可欣,又是当面搬弄是非,甚至背后阴人。
前两者只需要动动嘴皮子,可以用一时激愤解释。后者又要调查他前女友,又要故意转几道手取现金,路子挺野,找的还是道上的人。
这么深思熟虑,这么小心翼翼,这么大动干戈,只为这点嫉妒心?
章怀瑜觉得没那么简单。
他不打算直接质问骆佩瑶,对方肯定又是敷衍他哥那一套说辞,最后道歉了事。没有造成什么恶果,又有她爸的面子在,他也不能把她怎么样。
他决定盯着那些人,看会不会再有动作。再摸摸骆佩瑶的底,查清楚她哪来这么大恶意。
不让宁宁单独去四川旅游,就是没弄清楚情况之前不放心。
结果,骆佩瑶真的迫不及待动了起来,大概是路径依赖或者人脉有限,何燕鸿找的还是原来那个道上混的,对方在找急缺钱的大车司机。
这种手段,他太熟了,制造车祸肉|体上消灭竞争对手,简单粗暴却行之有效,港城出过几例。
章怀瑜脸色一沉到底,眼底寒气逼人。
恨不得立刻去掐死骆佩瑶,握着手机的指骨咔咔响了两下,声音仿佛淬了冰:“盯紧了,别打草惊蛇,等他找到人达成交易再出手。你做过警察你最懂,我要铁证如山,再好的律师做辩护都没用。”
章怀瑜气极反笑,嘴角勾起森冷弧度。我管你为什么,摁实杀人未遂的罪,你爸也保不住你。
缓了一会儿,收拾好心情。章怀瑜若无其事回来,问了林管家,得知人在二楼露台晒太阳,他找过去。
阳光和煦,她躺在摇椅里撸猫,听到动静,转过脸,白皙精致的脸上绽放笑容,明亮的眼睛里都是欢喜。
章怀瑜满心欢喜,走过去抱住她,无意中不断收紧手臂。
感觉到他的力道不同寻常,何以宁诧异:“怎么了呀?”
章怀瑜只是有点害怕,怕出现无法控制的意外,他抱起她,坐进摇椅:“我得到消息,有个跟我不对付的人,放话让我小心点,我怕他朝你下手。”
何以宁惊讶:“这么猖狂。”马上安慰他,“国内治安好着呢,尤其是沪市这种大城市,估计对方也就是口嗨。”
章怀瑜哄她:“那个人脑子有点不够数,蠢人坏起来不按常理出牌,防不胜防。为了以防万一,我安排几个保镖跟着你,放在暗处,不放在明面上。最近尽量少出门,好不好,别让我担心?”
何以宁点头,她没那么头铁,拿自己安危开玩笑。她超怕死的好不好,tຊ自己还有那么多钱没花完,绝对会死不瞑目。
章怀瑜松一口气:“对不起,连累你了。给我点时间,我会尽快解决。”
“干嘛说这个,被神经病盯上又不是你的错,”何以宁亲了下他的嘴角,奖励一个安慰吻,“正好,我最近有点想学画画,这段时间就修身养性在家学画。”
章怀瑜失笑,她还挺能自得其乐:“学什么画?”
何以宁:“国画。”
章怀瑜:“我给你找老师。”
何以宁本想说让林管家去找,对上他的眼,从善如流:“不用找很有名气那种,我一个初学者找个耐心好的老师就行。”
章怀瑜点头,看着散在桌子上的照片:“都洗出来了?”
照片是这次旅游途中拍的,程英刚刚拿过来。
何以宁喜笑颜开:“你和程英的拍照技术越来越棒了。”
章怀瑜情绪值拉满:“那是你漂亮,怎么拍都好看。”
“我也这么觉得。” 她自恋点头,绷不住笑出声。
章怀瑜跟着笑,拿起照片一张张看,挑出最喜欢的一张照片。古色古香的庭院里,金灿灿的银杏铺满地,她坐在银杏树下的秋千上,红色襦裙飘逸似仙,长发及腰珠钗满鬓,肌肤白皙如雪而眉眼乌黑透亮,笑容明媚无忧无虑。
他缓缓笑起来:“这张我放办公室,工作累了,看一眼立刻满血复活。”
何以宁皱皱鼻子,笑他:“红裙控。”
章怀瑜振振有词:“我只控你的红裙,准确来说,你穿什么我都控,我是宁宁控。”
饶是对他的甜言蜜语都快免疫的何以宁都有点耳尖发红,嗔他:“看你的照片。”
章怀瑜笑,接着挑出一张他们的合照,是他从后面抱着她,背景和人物都拍得很好:“这张也放办公室。”
“你放那么多干嘛,要不要整一块照片墙?”
“这个主意不错。”
何以宁赶紧制止:“那是办公室不是你家。”
章怀瑜乐不可支:“我逗你的。”
何以宁狐疑,怕他真人来疯,在办公室里弄一地方做照片墙。
章怀瑜忽然想起来:“你以前的照片在哪儿?上次说好让我看的。”
“在书房。”
章怀瑜问明白哪个位置,兴致勃勃去取,片刻后拿着好几本相册回来,抱着她继续看照片,先从日期近的开始。
“……这是大学毕业照,我们班长租了一批民国学生装。”
“我和兰熙第一次去故宫。”
“爬长城,累死我了,你知道爬到一半我有多崩溃,不想上又下不来,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去长城。”
“高中毕业照,中学时期我都没什么照片。”
“初中作文比赛颁奖,我初中时作文写的还挺有灵性,高中就不行了,都是套路啊套路。”
“噗嗤~”
看见脸被腮红涂成猴屁股的小小宁,章怀瑜忍不住了,真心忍不住。
何以宁红着脸要翻过去,架不住力气没他大,被他单手圈住双臂不能动弹,恼羞成怒叫:“不许看不许看!”
章怀瑜偏要看,津津有味地看:“你这会儿大概十岁左右吧,这是要上台表演?”
何以宁恨自己没有毁尸灭迹,暴露了自己的黑历史,小学时被老师拉壮丁表演六一儿童节节目,鬼知道化妆那位老师的审美为什么那么惊悚,仿佛跟她们这群小学生有深仇大恨。
欣赏够了小小宁的黑历史,章怀瑜心满意足翻到下一页。
在何以宁看来小时候的照片都是黑历史,世纪之初乡镇影楼风,加上老人家的审美,懂得都懂。
眉心一点红,腮红如高原红,嘴唇红艳艳,衣服要多夸张有多夸张。
她扮过唐僧,扮过许仙,扮过白娘子,还穿着红肚兜缠着红绸缎扮过哪吒,披过婚纱头巾,戴过旗头……年纪不大,人生经历那是相当丰富。
谁能想到如此多财多亿的白富美,竟然留下了如此丰富的黑历史,她不完美了。何以宁摆烂了,笑吧笑吧,小时候的黑历史,跟长大后的我有什么关系。
章怀瑜险些笑岔气,翻到下一页,笑容倏尔一顿。
穿着花衣服的小婴儿白白胖胖,小脸肉嘟嘟,足足三层下巴。
年代感浓重的竹藤圈椅,塑料感满满的假桃花树。
角落里的记忆猝不及防袭击了章怀瑜,他见过一模一样的照片,在老宅谦叔书房的相册里。
谦叔当时说是骆佩瑶的百日照,自己是震惊的,爸爸长得俊美矜贵,女儿居然不是小仙女,而是个白胖丸子,一点都看不出哪里长得像。自己差点脱口而出,确定是亲生的吗?
因为照片背景太夸张,小婴儿胖得太夸张,长相和她爸反差太大,以至于他印象极为深刻。上次回港去书房找女娲的投资资料,无意中看到相册,还随手翻了翻,里面也有他们兄妹三的照片。
骆佩瑶的照片怎么会出现在她小时候的相册里?
章怀瑜压下惊疑不定,若无其事地笑:“这是你吗?你还有这么肉嘟嘟的时候?那会儿多大,三四个月?”
“当然是我,刚好一百天,这是我的百日照。”何以宁坚决维护胖宝宝的尊严,“婴儿肥听说过没,我身体力行地证明了那句话——每个胖子都是潜力股。”
她的百日照。
同一张照片,不可能是两个人的百日照,肯定有一个人不是照片里的人。
章怀瑜舌尖抵了抵牙关,骆佩瑶长得像宁宁,骆佩瑶同样长得像谦叔,可骆佩瑶是整出来的像。他当然知道骆佩瑶整过容,还是动骨头的大整。他已经想不起骆佩瑶最初的模样,只知道长相并不差,但是不像她爸,后来整得越来越像。
所以,宁宁才是真正长得像谦叔那一个。
怪不得,骆佩瑶明明原本长得不错,却愿意自讨苦吃削骨整容,她一而再地想在他们之间搞破坏,甚至不惜准备买凶杀人,都是为了继续蒙混骗人。
骆佩瑶的舅舅姓何,宁宁是不是随了母姓?
可谦叔怎么会糊涂到认错女儿?
还有,宁宁那个非洲矿主爸到底怎么回事?认错爸?
不清不楚的地方有不少,但十有八九宁宁才是谦叔的女儿。
章怀瑜咬紧后槽牙,下颚线绷到极致,隐隐作痛。
脑海中飘过一句话,愿天下有情人终成兄妹。
好恶毒一愿望!
第058章
即便是兄妹, 那也是继兄妹,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他完全不在乎。
他们家同样没人在乎,他哥和骆佩瑶在一起, 无论是他妈还是他姐都没说一个不字,谦叔也没说什么。
他只怕她在乎, 回想生日派对上, 知道骆佩瑶既是他哥女朋友还是继妹的时候。她的表情震惊之中, 似乎还有一点古怪。
章怀瑜一边如之前一样看见有趣的照片就拍照留念,一边笑着道:“回头我把我小时候的照片也给你看看,大部分在港城老宅, 正好,最近有一场比较精彩的赛马,我带你去看看?场面特别刺激,比看赛车还精彩。”
“不想去, 我准备在家好好学画画。”
章怀瑜不意外, 之前以为她是害羞不想去港城,现在却怀疑是不是因为谦叔,她对港城有抵触情绪。
这真不是一个好猜想。
他妈和谦叔的开始不怎么光彩……我的妈呀,你可真是我亲妈, 你是幸福了, 到头来坑了我。
“其实我想回港城一趟,主要是因为我哥和骆佩瑶可能要定下来。”章怀瑜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何以宁惊讶了一瞬, 旋即笑:“那恭喜啊。”默默吐槽你哥眼神似乎不咋地, 看上个事儿妈。
章怀瑜面上如常,心却提了起来:“你觉得继兄妹成夫妻没关系?”
何以宁特别开明:“这有什么, 又不是亲生兄妹。”
章怀瑜看着她:“真心话,这里就我们两。”
何以宁:“你先说。”
章怀瑜说得要多真心有多真心:“我无所谓, 又没血缘关系。在港城,有血缘的表亲都能结婚。”
何以宁哇了一声:“你们港城时髦值好高。”
章怀瑜:“别转移话题。”
何以宁望望天,实话实说:“你妈跟骆小姐的爸,然后你哥和骆小姐在一起了,听起来稍微有一点点怪怪的。”见他脸黑了黑,立刻补充,“不过无伤大雅,当事人开心最重要,日子是自己过,管别人怎么想。”
章怀瑜咬着后槽牙:“你是不是觉得乱|伦?”
“我没说。”何以宁赶紧撇清楚关系,“你自己说的,你不要乱说——唔唔”
小嘴叭叭专戳人心窝子,章怀瑜低头咬上去,你还是别用来说话了。这个吻多少夹带点个人恩怨,霸道又强势,占领掠夺每一处甜tຊ蜜。
何以宁自觉说错了话,特别乖顺地配合,心里骂他钓鱼执法,他自己让她说真心话,感情是大冒险。
自己到底年轻了,社会阅历太少,不知人心可以如此险恶。
鸟巢摇椅,摇啊摇。
富贵儿茫然看着,耳朵一动,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呲溜一下跑出去。在楼下看见布丁,软乎乎地喵了一声,跟在人家屁股后面跑了。
跟下楼的大六子形单影只留在原地,转了两圈,叼起沙发上的狗骨头玩具追上去。
二楼露台上,何以宁整个人陷在章怀瑜怀里,一张脸云蒸霞蔚,双唇没抹口红却红润欲滴。
章怀瑜指腹摩擦她的指甲:“我后颈那里好像被你抓伤了。”
何以宁闭上眼,假装自己是小聋瞎。
章怀瑜勾起食指刮了刮她的鼻子:“我给你修修指甲,免得我三天两头被人指责秀恩爱。”他下去找林管家要了修剪工具,拉了把椅子坐在摇椅旁边,小心翼翼给她修指甲。
她的指甲干干净净,颜色粉润健康。现在要打扮都是用穿戴甲套,不会伤害指甲,还可以三天两头换款式。
修完手指甲,又修脚指甲。
何以宁坐在鸟巢摇椅里,小腿架在他膝盖上,享受章公子的服务,夸他:“这回比上次有进步,上次修得跟狗啃的一样。”
“谁还没个第一次了,我的女王陛下,要不要给你尊贵的脚涂指甲油?”
何以宁噗嗤笑:“不穿凉鞋,不涂了吧。”
章怀瑜嘿了一声:“我长眼睛我看得见。”
被伺候的何以宁特别好商量:“那你去拿,在衣帽间二楼东北角。”
章怀瑜去拿指甲油,手心里藏着几片指甲。
根据目前他知道的那些事推断,她和谦叔十之八九是父女,但也有十之一二的其他可能。
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他不可能仅凭猜测就告诉她,让她跟着胡思乱想。至少得做一个亲子鉴定,明确有没有血缘关系。
我这是做了什么孽!
章怀瑜喉间溢出一丝苦笑,整理好情绪,挑出一瓶基础底油,一瓶红色指甲油,再一瓶护甲油。
他对他妈都没这么耐心周到服务过,这辈子的殷勤晓意都用在她身上了,她敢踹了他试试?
涂指甲油的时候,章怀瑜说道:“晚上不能陪你吃饭了,我有个急事,要去京市处理下,不去不行,我哥会收拾我,明天就回来。”
谦叔和骆佩瑶都在京市,他去采个样本,三个人都验一下DNA。
私心里真想当不知道这回事情,日子照旧,他努力把人拐回家。
可理智上知道,这太自私,且骆佩瑶早晚会狗急跳墙自爆,等她意识到自己故意隐瞒,到时候就真的完了。
那就速战速决,省得寝食难安。
闻言,何以宁自然是当工作,没有多问,只问:“飞机还是高铁?”
“飞机,四点半的票。”
何以宁看了看手机:“那你赶紧走吧,小心误了航班,我自己涂。”
“不差这点时间,”章怀瑜耐心把剩下指甲涂完,专心致志心都静了不少,弯腰亲亲她额头,“等我回来,给你带礼物。”
一说礼物,何以宁馋了:“稻香村的点心,要新鲜出炉的,每样来几个,雪花酥和椰子酥多拿点,好久没吃怪想的。”
章怀瑜哑然失笑,心里阴霾不由散了几分。
*
骆应钧对何雅静道:“阿瑜请我们吃晚饭,约了七点半,七点出发。”
坐在沙发上的何雅静现在一听章怀瑜就会条件反射联想到和他形影不离的何以宁,脸色不受控制地变了变,她低头喝了一口咖啡掩饰:“他是带着女朋友来京市旅游,想介绍给爸爸认识吗?”
骆应钧若有所思看着她,神色如常地笑了笑:“是工作上的事情,女娲这个项目交给他负责,这是他第一次独当一面,有些事情想问问我,当初这个项目是我做主投的。”
何雅静一颗心仿佛在油锅里煎:“那他女朋友一块来吗?”
骆应钧语调平缓透着一股令人安心的力量:“你和他女朋友不合?”
何雅静心跳突然漏了一拍,差点打翻咖啡,强自镇定开口:“也是我不好,”她咬了咬唇,很难为情的样子,“我和罗可欣谈得来,罗可欣喜欢怀瑜,就对我说了一些有的没的,我没搞清楚状况就跟怀瑜女朋友闹了一点小矛盾。虽然已经道过歉,可见了面怪尴尬的。”
“以后交朋友要留心,”骆应钧笑容温和鼓励,“就阿瑜一个人,没带女朋友。待会儿要聊女娲,你一起听一下。你看,阿瑜比你大两岁,才开始收心学做生意,你现在学更不晚。”
何雅静如释重负,应了一声。
人却怎么都定不下心来,盯着手里的文件发呆。
这十几天,自己被爸爸带在身边旁听各种会议,认识公司高管和他的朋友。
她知道爸爸这么做,是不想让她去找章怀琛,他打一开始就不同意她和章怀琛在一起,还劝过她,章怀琛不是良配章家水太深,是自己固执不听劝。
当时她把章怀琛视作救命稻草,怎么可能听劝。
可现在她找到了新的救命稻草,不愿意再委屈自己去讨好冷心冷肺心里眼里都没她的章怀琛。
章怀琛自己都说了,结婚不可能。
怀孕的希望也渺茫,她怀疑章怀琛打过避孕针,彻底杜绝私生子的可能。
就是真的侥幸怀上,还能流产堕胎,还能去母留子。
之前的自己太天真幼稚,高估了自己的魅力,低估了章怀琛的冷酷。
她终于想明白,之前种种手段都是跳梁小丑,只有一个办法可以永绝后患。
舅舅说,已经找到合适的人选。
只要她想,就能动手。
她不想,但如果何以宁继续步步紧逼,她不得不想。你死我亡的斗争,容不得她心慈手软。
六点五十,何雅静开始收拾桌面文件,准备出发。
七点二十五,抵达约定的地点,是一家法国餐厅。老板是章怀瑜的朋友,他有三成股份。
章怀瑜已经到了,笑容满面出来迎接:“谦叔,佩瑶。”
近距离看,宁宁和谦叔长得真的很像,尤其眉眼那一块。
谦叔已经五十,可骨相好,五官一点都没垮,依旧深邃立体。皮相也好,只有眼角的笑纹比较明显,带出几分岁月痕迹。身材管理到位,不发福不驼背,身姿挺拔颀长。
无论是外貌还是身材,看起来都像三十多不到四十,正是一个男人最成熟富有魅力的时候。
“阿瑜。”
骆应钧含笑拍了拍他的臂膀,留意到颈上有两条很新很浅的指痕,不由失笑,他那女朋友看着仙女飘飘,那天乌龙后也害羞得很,倒是人不可貌相。
留意到他的视线,章怀瑜下意识往上扯了扯衣领试图掩盖罪证。这要是证实了是亲生的,等谦叔想起来,他头皮顿时麻了下,还在越来越麻。
骆应钧笑而不语,他是长辈,不会在这种事上打趣晚辈,只做不知,随着章怀瑜进入餐厅:“什么时候到的?”
“我也刚到。”
章怀瑜一边回一边不动声色打量何雅静。有了怀疑再看,西贝货就是西贝货,怎么整都整不出精髓,外貌没得比,气质也跟不上,亏她还是富养长大。转念一想,虽然不缺钱,但她知道自己是假的,难免惶惶不安,精神上无法松弛。
他家宁宁虽然穷养长大,但是成绩好长得好,老师偏爱同学崇拜,看照片就知道,特别自信一人。最难的大概是毕业那一年,从象牙塔猝然进入社会,直面残酷。经济改善之后,自信立刻回来,那精神状态美的嘞。
话说回来,宁宁到底哪来那么多钱?
到这节骨眼上,他也顾不上隐私不隐私,派了人去她老家那边打听。到村里大概要四个小时,没收到信息,就是还在路上。
“明天就要开会,其实没必要亲自过来一趟,有什么电话里都能说。” 骆应钧眼底隐着几分打量。
章怀瑜殷勤地拉开椅子:“这是第一次向您请教正事,态度得摆出来。”
骆应钧看他一眼,淡笑。
虽然恨不得弄死竟敢买凶杀人的何雅静,章怀瑜还是保持住了体面,让在场唯一的女士点菜。
没有何以宁在场,何雅静状态尚佳,从容点菜,偶尔还会参与对话。
恰在此时,一条信息进来,章怀瑜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屏幕亮起,何以宁的照片骤然出现,是他设置的屏保背景。
照片是在泰国旅游时拍的,她穿着浅绿色波西米亚长裙站在沙滩上,举着刚捡到的大海螺向他炫耀。这张照片程英抓拍得特别好tຊ,满脸孩子气的得意。
章怀瑜选这张照片做屏保的初心就:她炫耀大海螺,他炫耀女朋友。
何静雅被炫到了,本能的紧张,下意识去看骆应钧。骆应钧原没注意,可见状,不得不去注意,眉心微不可见地皱了皱,她对章怀瑜的女朋友有种过分的关注和紧张。
一个多小时后,这顿表面上看来宾主尽欢的晚餐结束。
用过的餐具和餐巾,从后门迅速送到医院,以最快的速度开始鉴定,三个小时内出结果。
“去我那边住,房间现成的?”骆应钧邀请章怀瑜。
章怀瑜:“我去酒店就行,行李都让他们送过去了。”
如此,骆应钧带着何雅静离开,半路上看了一眼手机后,对她道:“你陈叔叔被他太太临时喊回去了,剩下的三缺一,喊我过去救个场。你回去睡吧,要是太晚,我就睡在会所那边不回来了。”
何雅静知道陈叔叔那几个牌友都是他的老朋友:“爸爸是牌瘾犯了吧。”
骆应钧轻笑:“确实有点手痒,正好时差没调整过来,回去也睡不着。”
“那爸爸你别打的太晚,过过瘾就算了。”
“好的。”骆应钧叮嘱她回去早点睡,让司机停车,自己走到后面那辆保镖车上,笑容瞬间隐没,“去莱斯特丽。”
莱斯特丽酒店内。
章怀瑜坐在沙发上看信息。
亲子鉴定结果还没出来,但是芜湖老家有了初步结果,在宁宁的亲戚名单里,他看见了一个熟悉的名字——舅舅何燕鸿,在南京做生意,生了一儿一女。
骆佩瑶的舅舅也叫何燕鸿,也在南京做生意,也有一儿一女,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村里人还说,她爸爸二十二年前抛妻弃女跟港城来的富婆跑了。
章怀瑜捂住额头,都不用等亲子鉴定结果出来了。
手机铃声在此时响起,来电显示——谦叔。
章怀瑜皱了皱眉头,接通电话。
“我在门外。”
章怀瑜:“……”
抹一把脸,他站起来,过去打开房门,就见骆应钧站在几步外,嘴角勾勒浅笑:“好久没和你聊天了,喝两杯。”
客厅吧台,两人对面而坐,章怀瑜打开威士忌倒进酒杯,琥珀色的液体翻滚荡漾。
骆应钧轻晃酒杯,让酒液染上冰块的低温:“还记得你小学毕业那个暑假,自我感觉是个大人了,偷偷喝酒,直接醉死过去,怎么叫都叫不醒。”
“在医院醒来后,我哥把我好一顿揍。”
“你妈妈吓得不轻,脸都白了。”
……
两人天南地北闲聊。
十几分钟后,骆应钧无声笑了下:“耐心见长,还以为你五分钟内必定要问我为什么来找你。”
章怀瑜微微一笑:“那谦叔你现在能告诉我了吗?”
骆应钧抬眼看过去,嘴角弧度渐渐拉平:“瑶瑶和你女朋友之间矛盾不小?你这次过来,女娲只是借口,你是冲着瑶瑶来的,是吗?”
章怀瑜与他对视,没作声。
骆应钧用自己的酒杯碰了碰他的酒杯:“早些年我太忙了,忽略了她的教育,如果她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你告诉我,我来教。”
章怀瑜听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我的女儿我来教,你不许动她。
眼见对方那么在意冒牌货,他都有点不忍心说出真相,还有点担心,真相大白后,对方舍不得冒牌货。毕竟一条狗养上十九年,那也和家人差不多了,可对宁宁而言,那太恶心了。
“谦叔,你怎么确定她是你女儿,做过亲子鉴定吗?”
骆应钧表情倏尔一变,眼神徒然锐利,透出压迫:“你知道什么?”
章怀瑜叹气,给他倒酒,然后打开手机,从相册里调出那张百日照:“你确定你养的这个骆佩瑶是照片里这个小胖墩?”
屏幕上除了那张百日照之外还有大半张照片入境,慈眉善目的年长妇人抱着白白胖胖的婴儿。
那段时间兵荒马乱,他们焦头烂额,谁也没那个心思,是孩子外婆抱着孩子去照相馆拍的百日照。
骆应钧瞳孔深处微微一缩:“你在谁那里看到的照片?”
“谦叔,我给你介绍一下,”章怀瑜按了两下电源键,手机回到屏保状态,屏幕上出现何以宁的照片,“我女朋友何以宁,2001年6月28日出生,安徽芜湖人。外公叫何国勋,外婆叫许向丽,她妈叫何燕兰,有个舅舅叫何燕鸿。她爸在她两岁的时候离开,叫骆应钧。”
骆应钧的脸色随着他的话寸寸变白,握着酒杯的手青筋毕现,似要捏碎酒杯。
他一瞬不瞬望着屏幕上巧笑嫣然的女孩,镌刻在基因里的亲切铺天盖地涌来。
时间到了,屏幕自动黑屏。
骆应钧抬手重新按亮,目不转睛继续看,她长得很像他。十几天前在章怀瑜身边看见她时,他就发现了,只当巧合而已。
怎么都想不到,她才是瑶瑶。
那他养了十九年的这个‘瑶瑶’哪来的?
血缘滤镜消失,曾经那些被忽视的违和一股脑儿冒出来。
她原来的长相和自己没有半点相似之处,但是像极了何燕兰。
能这么像的,多半有血缘关系。何燕鸿的女儿比瑶瑶早出生几个月,岳父岳母似乎说过,那个孩子像何燕兰小时候,侄女像姑。
何燕鸿一儿一女,儿子一看就是亲生的,女儿却不像他们夫妻,也不再像何燕兰。
骆应钧神色阴沉,眼底寒光凛凛。
何燕鸿塞给他一个假女儿,为了瞒天过海,也给自己找了个假女儿。
他这十九年养的女儿是何燕鸿的女儿——何雅静。
而何雅静知道自己是冒名顶替,所以成年后疯狂整容,每每提到瑶瑶,她这个假瑶瑶就频频失态。
骆应钧把整杯威士忌灌下去,冰凉的酒液适得其反,沸腾的怒火越烧越旺。
第059章
章怀瑜在骆应钧身上感受到了浓烈到近乎实质的暴怒, 那张俊美矜贵的脸竟有一丝狰狞。遍寻记忆,自己还是第一次看见对方怒到失态。他一路走来,饱受非议, 早已经练就喜怒不形于色。
怎能不怒,捧在手心里如珠如宝宠爱十九年的女儿, 竟然是别人的女儿!
骆应钧的脸先阴后沉, 渐渐铁青, 眼底掠过阴鸷的光,过了好几分钟,脸上表情才略略回暖, 注视章怀瑜:“yi ning,哪两个字?”
“以为的以,宁静的宁。”章怀瑜接着说,“她户口本上还有个曾用名叫何一, 一二三的一。骆佩瑶应该是她最初的名字吧?户口本上没有, 不然我能更早发现不对劲。”
“佩瑶是她的名字,我取的。”骆应钧无声咀嚼着何一这个名字,离婚后,给孩子改名换姓可以理解, 但是何一这个名字未免太过敷衍, “谁给她改名何一?”
“她没说起,宁宁从不说以前的事情。”章怀瑜想起来就心疼, “她小时候过得挺苦, 你留的抚养费被那个何燕鸿全拿走了,一分没给她留下。”
刚刚强行压下去的火气又腾得烧起来, 烧得骆应钧眼底泛红:“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章怀瑜挺满意骆应钧的反应,要是一点都不心疼在意, 那这爸爸也没必要认了,还省得担心自己因为长辈被迁怒。
“我的人在她老家村里打听到的情况是:她妈再婚后生了一对龙凤胎,对她不闻不问。她跟着村里的外公外婆长大,8岁外公去世,12岁外婆去世。她妈就把送进寄宿学校,最基本的抚养费都不给,她是靠外婆留下的钱和奖学金读书生活。”
骆应钧想起离开时何燕兰的威胁,如果他敢走,她就马上再婚生子,她绝不会管孩子。
他半信半疑。
何燕兰生气时常常口不择言,怎么刺人心怎么来,气过了,马上后悔道歉。
他希望她在说气话,但如果她说到做到,还有孩子的外婆可以托底。孩子一出生就是她老人家在带,她是真心疼孩子,有钱有老人疼,孩子生活不会太差。
爱和钱,当时的他只给得起一样。
不走,为了医治父母掏空家底,最后人财两空,一家三口背着债务拮据度日。
离开,妻女衣食无忧体面生活。
最终,他选择给钱,抛妻弃女跟着李明珠离开。
诚然,也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他想要钱,很多很多钱。
成年人的崩溃从缺钱开始。
他的前半生,天之骄子,一帆风顺。
小康之家独生子,成绩优越,连跳数级,考上顶级医科大学,博士毕业后进入省城三甲医院,最年轻的副主任医师,前程tຊ似锦。
27岁那一年,妻子生下女儿。初为人父的喜悦尚在发酵,父亲车祸噩耗传来。
那七个月是他人生至暗时刻。
巨额车祸赔偿,家属贪得无厌。父亲人事不省,母亲诊出癌症。妻子焦虑不安,女儿嗷嗷待哺。
一眼望不到头的医药费压得他喘不过气,值班的晚上,他和中介商量出售婚房,坐在消防通道台阶上抽烟。
李明珠走了过来,她巡视工地时遇上支架倒塌,受伤住院,是他的病人。
她开门见山:骆医生,你要不要跟我?
眼底兴趣和好感毫不掩饰。
这种眼神,他司空见惯,因为父母给了他一幅好皮囊。
曾经的他骄傲自负,拒绝过富二代同学,拒绝过导师侄女,拒绝过领导千金。
如今的他已经被现实压弯脊梁骨,他没有拒绝。
她有钱,他有麻烦,她的钱能解决他所有的麻烦。
车祸家属终于消停不再蚂蟥一样纠缠不休,父母被送到国外接受最好的治疗,不用再贱卖婚房,妻女得到两百万现金。
他要出去闯一下,成功了就回来补偿她们。闯不出来,那只能继续对不起她们,希望她们下辈子别再摊上他这样无能的丈夫和父亲。
三年后,他小有所成,回来打算补偿她们。
何燕鸿说何燕兰已经放下过去,嫁给开工厂的老板,生活美满,警告他别去打扰。孩子在外婆家也过得很好。
他当时虽然挣了些钱,但生活并不稳定。父亲依然植物人状态,母亲已经不治身亡,没有可靠的兄弟姐妹可以帮忙照顾孩子。
孩子继续留在外婆家,对孩子更好。
再后来,何燕鸿说孩子外婆要去照顾何燕兰新生的龙凤胎,他来照顾孩子。哪有无缘无故的好,当然知道对方图什么。横竖要雇人照顾孩子,亲舅舅亲舅妈总比外人可靠。
做梦都想不到,何燕鸿用自己的女儿冒充他的女儿,还贪得无厌拿走孩子的抚养费。
何燕鸿干的事,何燕兰知道吗?
章怀瑜语气上扬:“宁宁特别争气,她考上了A大。”
骆应钧轻轻一怔,嘴角不由自主地翘了下。
他博士毕业,何燕兰最好的师范大学毕业。而何雅静是个学渣,几百万补课费砸下去也难以改善,她还死活不肯出国留学换赛道,自己一度心力交瘁。
偶然得知两位A大教授的孩子年年全班倒数第一,他才放过她也放过自己,逼她不如逼自己多挣钱。
可事实上,他的女儿学习成绩优异,如果在他身边长大,他可以把她托举得更高。
翘起的弧度渐渐落下,然而这世上没有如果,他们父女生生错过十九年,成长过程中最重要的十九年,永远都无法弥补的十九年。
章怀瑜继续显摆:“宁宁和闺蜜拍短剧,两个月赚了一个多亿。”
闻言,骆应钧眉心折皱浅浅舒展,心下比自己投的项目回报百亿都熨帖。
“宁宁自己会挣钱,她还有我。”章怀瑜话锋一转,紧紧注视骆应钧,“所以,谦叔,你打算怎么处理那个冒牌货,总不能两个都想要?”
她不缺钱,所以不稀罕你的钱,养女和亲女只能选一个。
骆应钧岂会听不懂章怀瑜的言外之意,看着眼含警示的章怀瑜,他莫名笑了下:“如果她不知情,我会给一笔钱安顿她。可她一清二楚,这是恶意诈骗。”
章怀瑜挑了挑眉:“告他们诈骗,连她一起告?”
“不可以吗?”骆应钧嘴角勾勒出似笑非笑的弧度,“现在是法治社会,一般而言,我更倾向于用法律解决问题。”
章怀瑜懂,他们家做的可都是正经生意,当然如果法律不能让人满意,不介意自己动手补充。
宁宁总揶揄他是资本家,他顶多算走在成为资本家的路上,她亲爸才是真正的资本家,资本家的手怎么可能干干净净。
章怀瑜需要确认一下:“谦叔,你当亲生的养了十九年,喊了你十九年爸爸,你真舍得送她进去?”
骆应钧仿佛听到笑话一般牵了牵嘴角,声音发凉:“等你做了父亲就会明白,血浓于水不是空谈,我对她所有的感情都建立在亲生女儿这个基础上。没了这个基础,我再回想从前,想起的不是幸福,而是被愚弄的愤怒。满脑子都是他们一家享受着我提供的优越生活,我亲生的孩子却在吃苦受罪。”
章怀瑜终于相信,他不会因为多年的养育而心慈手软,于是丢下重磅炸|弹:“他们不仅想诈骗,怕东窗事发,还想买凶杀人,动手的人都已经找好。”
骆应钧神情刹那之间变得极为可怕,眼底的凶戾,不透天光。
饶是章怀瑜都暗暗一惊,停顿几许,才如此这般一说,不禁轻嘲:“叔,你到底养了个什么东西?”
骆应钧眼底戾气翻涌,须臾之间又被压制,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平静:“是我给了他们太多甜头,养大了他们的胃口。”
他们不满足于拿着现有财富离开,而是想侵吞掉他所有的财富。
恰当时,手机铃声响起,章怀瑜接通,听了几句后,打开扬声器。
“……A和B亲权概率大于99.99%……A和C亲权概率小于0.001……”
无论是章怀瑜和骆应钧都很平静,谁是B,谁是C,一目了然。
骆应钧也知道了晚上那顿饭的用意,采集他和何雅静的生物样本。
章怀瑜挂断电话,对他道:“叔,你准备准备,我们明天回沪市,告诉宁宁。”
骆应钧沉默片刻,才道:“先别告诉她。”
章怀瑜危险地眯起眼:“理由?”
“她问我怎么会认错女儿,问我她妈知道多少,问我那些人会得到什么样的报应,太多问题我无法回答。” 骆应钧脸上浮现一丝苦笑,“在她心目中,我大概一直都是个无能且不负责任的父亲。养错女儿十九年,更觉得我愚蠢无能。我不想再见到她时,还给她留下这种糟糕的印象。
给我一点时间,让我把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彻底调查清楚。何燕鸿一家在美国,我得把他们全都弄回来,送到该去的地方。尘埃落定后,再告诉她,省得她多思多想。不用很久,最多半个月。”
半个月的时间足够他织一张网,把何家人一网打尽。
何燕鸿夫妻加上何雅静肯定知情,何家另外那对儿女未必知情。于是放过他们,让他们拿着钱舒舒服服过完余生?
世上哪有这样的好事儿。
他要让何家把这些年从他这直接拿的间接拿的钱都吐出来,让他们坐实杀人未遂,把牢底坐穿。
章怀瑜没有意见,他吃不准宁宁知道真相后,会不会迁怒他。晚一天好过早一天,反正是骆应钧的意思,那是他后爸又是她亲爸,他必须听话,对吧?
骆应钧叮嘱:“这件事你别再插手,我会处理。”
章怀瑜倒没什么不放心的,一路从他妈男朋友到助理到左膀右臂,再后来执掌家办。这些年家办在他手里资产指数级增长,成为资本市场上的庞然大物。他的手段毋庸置疑,区区一个何家都处理不好,他就该退休了。
想起他妈,章怀瑜心里突然有点慌,咽了咽喉咙,声音发紧:“叔,你说宁宁会不会因为当年那些事迁怒无辜的我,一气之下要跟我分手?”
骆应钧静静看着忐忑不安的章怀瑜,嘴角浮起一个似有似无的笑,如果你们分手,我会开香槟。
他拿起威士忌要倒,被章怀瑜一把抢了过去,殷勤倒上,还体贴地加上冰块。
章怀瑜坐正身子,觑着他的脸色,赔着笑脸:“我对宁宁是真心的,我想和她结婚,我们感情特别好。她要是生气了,叔您可得帮我说说好话。”
他郑重保证:“我以前那是年少无知,现在已经改邪归正。我会认真学习公司业务,争取在事业上做出点名堂来。”
骆应钧看着他,声音幽幽:“我走的时候,她才七个多月大,我几乎没养过她。我都怕她不认我,还指望你帮我说说好话。”
“……”章怀瑜心道,那我得看她脸色,情况不对,我才不会往枪口上撞,死贫道不如死道友。转念一想,对方估计也打这个主意,妥妥塑料后父子情。
章怀瑜顿时不走心地安慰:“你也不想的,你是被骗了。”
骆应钧:“那是我蠢,连女儿都能认错。”
章怀瑜心里小声哔哔,是有那么点,害得宁宁吃了那么多没必要的苦。tຊ要是没认错,父女感情好,之前那点事就不是事。自己还能早点认识她,他们不就能青梅竹马长大。这么一想,对冒牌货恨意加倍。
两人坐在吧台边,喝酒聊何以宁,一直聊到凌晨两点各自回房间。
回到房间后,章怀瑜没睡,算了算时差,他妈那边是下午,果断拨电话。
关于当年他妈和谦叔怎么在一起,他只知道个大概,不方便问谦叔,只能问他妈这个当事人。
面对小儿子劈头盖脸的问题,李明珠奇怪:“怎么突然想起关心这个了?”
章怀瑜知道,他不说清楚,他妈也懒得说,只能抓重点说了大概情况,赶紧追问:“好了,你可以告诉我,你们当初怎么在一块的?谦叔当初还没离婚是不是?”
饶是见多识广的李明珠都被这件事的离谱程度震了震,过了大半分钟才道:“那天就觉得你的女朋友像你谦叔年轻的时候,原来是亲生女儿。”她短促地笑了一声,“不用验,你肯定是我亲生的,我们母子审美一致。”
章怀瑜:“……………………”
章怀瑜来气:“你还有心思跟我开玩笑!我都快被你坑死了!”
李明珠:“你妈我又不能未卜先知,要知道我和你谦叔能走到今天,当初我肯定会把他女儿一块带走,让你多个妹妹。可当时,我只想要一段露水情缘而已。”
章怀瑜:“……他当时有家室。”
李明珠:“即将家破人亡。我遇见他时,他父亲撞死了两个人,赔了一大笔钱,可对方看他工作体面,盯上他了,巧立名目各种要钱。他们夫妻一个医生一个老师,都是规规矩矩的良民,怎么都斗得过这种地痞流氓,早晚会被扒掉几层皮,甚至伤筋动骨。
他父母躺在病床上等着钱救命,他已经在卖房子凑钱,可一套房子也就二三十万,顶什么用。与其说趁火打劫,我更觉得自己是英雄救美。你总不能要求我当圣人,只付出不要回报。我是个商人,不做亏本生意。”
章怀瑜糟心极了,吐槽:“你就是见色起意。”
李明珠:“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你的小女朋友如果不是那么美若天仙,你能这么死心塌地。”
章怀瑜:“我一开始是冲着她好看,但是我现在喜欢她整个人。”
李明珠:“我一开始也冲着你谦叔帅,他正好落难,我凭什么放过老天爷给的机会。你对你妈是不是有误解,我从不标榜自己是好人。”
章怀瑜:“……”
李明珠:“打个不那么恰当的比喻,你女朋友已经结婚生子,遇上了大麻烦。你会帮她解决麻烦,然后看着她和别人幸福快乐地继续生活,还是抓住机会追人。”
章怀瑜无言以对,他之前从不碰有主的,可要是换成她,他对自己的人品突然不是很有信心。
李明珠:“没话说了,我只是犯了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误。”
章怀瑜觉得自己早晚被他妈噎死。
李明珠:“想开点,没有我,也会是别人。贫贱夫妻百事哀,偏偏他们夫妻都很出色,注定他们会受到各种诱惑,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他们早晚会分开。”
章怀瑜:“可偏偏就是你。”导致宁宁家庭破裂,失去了父亲,也间接失去了母亲。
李明珠:“是啊,幸好是我。当然,这可能会成为你的不幸。我对你表示遗憾,但是事情已经发生,无可更改。”
章怀瑜抓了一把头发倒在床上:“你别咒我。”
“事情就是这么一回事情,认真说起来,我确实是第三者,你谦叔确实对不起他前妻,但是对得起他父母。他的身份不仅仅是丈夫,同样是儿子。”李明珠叹息,“还是父亲,原本对得起孩子了,哪想到补偿错了人,上哪儿说理去。孩子不肯原谅他憎恨我,也在情理之中,你自求多福吧。”
章怀瑜想骂……娘!
李明珠从沉默中感受到儿子的怨念:“我给你买架飞机怎么样,你那飞机好几年了,换架大一点的?”
章怀瑜咬牙切齿:“我今年26,不是16!”
李明珠:“你要16我只给你买飞机模型。这样吧,我把那颗粉红之星也给你,抵得上一架飞机了,你拿去哄哄女朋友,妈只能帮你到这了。”
不要白不要,章怀瑜:“马上送过来。”
*
睡了没几个小时,章怀瑜便被闹铃吵醒。
八点半的航班,十一点到沪市,正好回家陪她吃午饭。
心事重重,一夜没睡好,章怀瑜精神不佳,干脆冲个澡提提神,刚出浴室,门铃响起。
章怀瑜打开门,就见骆应钧站在走廊里,身后两名保镖手里各提着几大盒稻香村点心。
昨晚聊到何以宁点名要吃稻香村的点心,骆应钧说他来买,那章怀瑜总不能说不用我来。他想弥补就弥补吧,总比无动于衷好。
忽然之间,章怀瑜觉得有点冷,凉飕飕的,对上骆应钧沉静的目光,章怀瑜后知后觉低头。他习惯性裹着浴巾就出来了,也习惯了自己身上的暧昧痕迹,显然骆应钧非常不习惯。
他硬着头皮干笑两声:“叔,你随意,我回一下卧室。”
章怀瑜掉头就走,走着走着咧嘴笑,笑出一口整齐白牙,都是你女儿‘女王PLAY’时留下的功绩,都说了我们感情特别好。
章怀瑜穿戴好出来,看了一眼坐在餐桌前的骆应钧,刚才的低气压仿佛是自己的错觉,他还冲自己笑了笑。
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做爸爸就该有这觉悟。
章怀瑜满脸笑容走过去,在对面坐下,发现他眼底有点青,大概也是没睡好。
骆应钧压根没睡,他本就是心思重的人,遇上这种事情,怎么可能睡得着,索性去了稻香村门店。
门店经理大半夜接到电话,对方出十万块钱,让他提前上班。十万块,那有什么可犹豫的,火速召集员工,开干。
干起来,干起来,每人三倍工资外加大红包。
见出钱的冤大头,啊不,金主爸爸来了,经理赶紧迎上来,端着一盘刚出锅的雪花酥和椰子酥:“老板,要不要尝一尝?刚出锅的,味道最好。”
对方点名要雪花酥和椰子酥多做一些,想来特别喜欢。
骆应钧不喜甜食,但这一次没有拒绝,拿起一块椰子酥,很甜很浓郁的揶香,咽下去后,再拿起一块雪花酥,很丰富的口感,甜度更高,应该是小女生喜欢的口味。
章怀瑜说她喜欢甜食,喜欢吃虾,水果最喜欢草莓。女儿已经二十四岁,可他今天凌晨才知道她的喜好。
“你去忙吧。”
“老板,要不要给你倒杯水?”
看在十万块钱的份上,经理服务格外周到,钱到位,他能媲美海底捞,当场来一段科目三都没问题。
骆应钧:“不用。”
经理识趣离开,去后厨帮忙,忍不住回头看。
英俊挺拔的男人坐在凳子上,突然觉得自家这刚装修过的店太过寒碜。
揉面团的员工小声询问经理:“拍综艺吗,哪个大明星,我怎么一点都没印象?”
经理一开始也这么怀疑过,后来没发现摄像机,才打消了怀疑:“少说话,干你的活。看看人家那气势,再看看那保镖,别多嘴,小心惹麻烦。”
员工缩了缩脖子,忍不住从窗口往外探了一眼。那气势真不是一般人,两黑衣服的保镖往那一站,比影视剧的大佬还大佬,还比电影明星俊,帅到合不拢腿。
甜腻的糕点香气中,骆应钧出了神。
她在京市读了四年大学工作一年,那五年间里有三年的时间,自己经常跑京市,并且和A大实验室有合作,还去过A大两次。
或许,在他们谁都不知道的某一瞬间,父女曾擦肩而过,却谁也不知道谁。
从知道真相开始,一种后怕始终萦绕心头,如果章怀瑜不曾遇见她,他可能到死都被蒙在鼓里。付出那么多代价打拼下来的家业,到头来便宜了何雅静一家。
她又会是什么命运?平安喜乐一生,还是被做贼心虚的何雅静永绝后患。
幸好,没有如果。
章怀瑜遇见了她,还发现了真相,在这一点上,自己由衷地感谢他。
喝着咖啡的章怀瑜看着放到自己盘子里的羊角包,受宠若惊:“叔,我自己来就好。”
“她还小。”tຊ骆应钧紧紧凝视他,语带威压,“你也还年轻,注意点,我不想那么早当外公。”他有点担心章怀瑜怕分手之下,兵行险着用孩子绑住她,这小子干得出来。
“咳!”章怀瑜一口咖啡喷了出去,呛得面红耳赤惊天动地。
第060章
章怀瑜在沪市机场见到老宅的徐管家, 徐管家连夜从港城赶到沪市,一直等到现在。
“这是李董吩咐给您的。”徐管家打开保险箱,里面三个精致首饰盒, “另外两件是周总吩咐给您的。”
章怀瑜随手打开,他妈给的是一颗粉钻, 前几年4.53亿港元拍回来。谦叔给的是帝王绿翡翠佛公吊坠和手镯, 他喜欢翡翠, 在缅甸投资了一个玉矿,大概率是矿里出来的精品。
想起自己准备的和田红玉手镯,输了输了。
章怀瑜撇嘴, 愤愤盖上保险箱,显摆你们有钱是不是,我难道送不起更好的?奶奶的珍藏几乎都给了我,是太过贵重的她不会收。
这颗粉钻不适合现在送, 她喜欢钻石, 猜得出大概价格。倒是适合用来求婚,章怀瑜不知不觉笑。
翡翠玉佛玉镯倒是能送,她对玉不了解,看不出具体价值。
章怀瑜迫不及待往家里赶, 一进花园, 就见何以宁在草坪上和哈士奇玩,一个扔飞盘一个兴冲冲叼回来。
章怀瑜从车里下来, 张开手臂朝着她笑。
何以宁溜他一眼, 故意不理他,用力把飞盘扔出去:“六六六。”
42斤的小六子闻声, 撒开蹄子冲出去。
章怀瑜挑唇,笑得有点邪气:“山不过来我过去, 等我过去可就?”
何以宁立刻小跑上前,笑容可掬:“你回来啦。”
章怀瑜前迎几步接住人,抱起来转了两圈,一手揽着腰肢,另一只手顺着腰线往上扣住后颈,落下一个热烈缠绵的吻:“宝贝儿,想死我了。”
何以宁眼尾晕着潮红,缓复呼吸后嗔笑:“你走了还不到二十四小时。”
章怀瑜一本正经跟她算:“一日三秋,我走了二十一个小时,那差不多就是两年半,你说我想不想?”
何以宁:“……神你的两年半。”
“反正就是想了,”他英挺的鼻尖轻蹭她的脸,追问,“你想不想我?”
“我想,”何以宁拖长了尾音,“你给我带的稻香村。”她已经看见保镖从这里拿下来的稻香村点心盒,好多。
“小没良心的。”章怀瑜惩罚性咬了下她的鼻尖,放她下地,拉着她走向别墅,“先吃午饭,糕点当下午茶。”
何以宁经验丰富地摇晃他的手:“我尝尝,我就尝一点点,你都让我看见了,还不让我尝两口,这太不人道了。”
何氏撒娇屡试不爽,章怀瑜立刻丧失原则:“就稍微尝尝味道,不能当饭吃。”
何以宁喜笑颜开:“好哒。”
这一尝就没完没了,大几十种点心,这个尝一口,那个切一点,章怀瑜要说话,被何以宁塞了一嘴点心。
最后两个人都没怎么吃饭,只喝了一碗汤解腻。
中间,章怀瑜拿出了自己准备的礼物,一只和田红玉手镯。前几天在拍卖行推送的信息里看到这只玉镯,突然发现,她的首饰以钻石金银为主,几乎没有玉饰。
“可以搭配汉服或者中式衣服。”
何以宁抬起手腕,在灯光下看手镯,颜色透亮红润,十分漂亮。她不懂玉,顿时好奇:“这玩意儿多少钱?”
“一百出头点。” 的五倍。
只以为省略了一个万,何以宁就开始担心:“会不会一磕就碎。”
章怀瑜不以为意:“碎了我再给你买。”
何以宁哇了一声:“壕气。”
“知道就好,我这么壕气的男朋友打着灯笼都找不着,你必须好好珍惜。”章怀瑜笑眯眯望着她。
何以宁小鸡啄米点头。
章怀瑜接着拿出翡翠手镯戴在另一只手上,最后是翡翠佛公:“男戴观音女戴佛,保佑你平平安安,小人退散。”谦叔送玉佛,大概取这个兆头。
何以宁心里一动,想起他之前说,有个跟他不对付的人放话要给他好看:“你那边很棘手吗?”
章怀瑜赶紧安抚她:“不棘手,大概半个月就能解决。” 谦叔已经启程前往美国找何家人,想来要不了多久便能料理好那家人。
骆应钧此时正在前往加州洛杉矶的私人飞机上,何燕鸿的儿子何浩轩,改名为何雅静的养女葛惠敏都在当地读书。
两人都是去年出来,何浩轩是国内考不上好大学只能出国换赛道,葛慧敏是出国读研。
骆应钧眼底闪过冰冷的愠怒,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何燕鸿的养女都能出国留学,他的女儿却靠着奖学金才能顺利读完大学。
“爸爸,你别看文件了,去卧室睡一会儿吧。”何雅静的关心溢于言表,“爸爸也是的,居然打了通宵的牌,都没来得及休息,又要去参加一个临时会议,就是铁打的人都熬不住。”
骆应钧淡淡笑了下,无论是神色还是语气都一如往常:“好的,我去补个觉,你自己玩。”
何雅静满意地笑起来。
骆应钧走进卧室,打开手机看章怀瑜刚刚发来的照片,眉眼带笑的年轻女孩手里拿着一枚椰子糕,脸颊微鼓,嘴角沾着糕点屑。
左手戴着红玉手镯右手戴着翡翠手镯,米白色毛衣前挂着憨态可掬的玉佛。
骆应钧缓缓笑,他的女儿,本应该锦衣玉食无忧无虑长大。
虽然错过了十九年,可她才二十四岁,人生刚刚开始,还不算太晚。
飞机降落后,一行人分坐两辆车前往比弗利山庄。
骆应钧状似随意:“既然你舅舅他们在这里陪孩子,那干脆找个时间请他们过来吃顿便饭,你也有一阵子没见他们了。”
何雅静确实好长时间没见何燕鸿他们,加上因为何以宁的事情担惊受怕,格外想得到亲人的抚慰,闻言忙道:“那爸爸什么时候有空?”
“中午估计都没空,晚上应该可以腾出时间,你看着安排。”
何雅静把时间定在两天后的傍晚,正好是周末,何浩轩和葛惠敏都方便。三个人从小一块长大,感情颇好。
第一次来的何浩轩向出来接他们的何雅静商量:“瑶瑶姐,你们走了后,这地方能不能借我办个party,我保证不乱搞,结束后找家政收拾的干干净净。”
在这个地方办趴体,他绝对是朋友圈里最风光的一个,说不定马上就能追到女神。
何雅静皱了皱眉:“我爸喜欢清静,他知道了,可能会不高兴。”
“怎么会,他那么疼你,姐~帮帮忙嘛。”
葛云美一巴掌拍他背上:“少胡闹,瑶瑶,别借他。开party,我看他长得像个party,好好的书不读,一天到晚鬼混。”
一家人说说笑笑地进入别墅。
骆应钧与之寒暄,双方关系尚可,毕竟有何雅静这根纽带在。不看僧面看佛面,他对何燕鸿一家一直客客气气,在钱上也大方。
吃的是中餐,何燕鸿大快朵颐。
他们夫妻来美国已经一个多星期,买凶杀人心里怎么能不慌,一宿一宿做噩梦,梦见警察敲门。夫妻俩一商量,跑美国吧,不然人得熬坏。
来了美国后,国内警察管不着,国外警察不会管,夫妻俩总算是睡了囫囵觉。就是吃上面不顺口,西餐不对胃口,中餐不正宗,自己做饭更别想,早就被保姆养得四肢不勤,连一碗面都下不来。
何燕鸿满足喟叹:“国内的味道,这个厨师有水平,我在外面就没吃到过正宗的中餐,口味做的乱七八糟。”
“调料和国内不一样,加上得适应外国人的口味,肯定和国内的不一样,”何雅静笑着道,“家里的厨师和调料都是国内带出来的,爸爸胃不好,吃不惯外面的东西。”
何燕鸿暗暗咋舌,有钱果然了不起,走到哪儿私人厨师带到哪儿。转念一想,这些钱将来都是瑶瑶的。骆应钧再厉害又有什么用,一场辛苦一场空,到头来是为他们家做嫁衣。心里当即升起难以言喻的快乐,没人会讨厌不劳而获。
用餐到一半,骆应钧去阳台上接电话。
何燕鸿眼珠子咕噜噜地打量一圈富丽堂皇的别墅,压低了声音问何雅静:“你爸的,还是章家的?”
“我爸的。”何雅静低声回。
要是章家人的产业,爸爸怎么会让她住,爸爸在这些事情上很讲究,不会让她矮章家人一头。
何燕tຊ鸿顿时笑开了花,他刚刚网上搜了搜,这地方的房子好几亿一套,以后都是瑶瑶的,瑶瑶有钱等于浩轩有钱。
钱?
何燕鸿好像听见了钱的声音,耳朵顿时朝着阳台那边竖了起来。
“……日本股市在全球市场一骑绝尘,热钱都涌了进去,那边喊出口号年底站上38000点……泡沫早晚会破……我准备做空,你加入当然更好……能挣不少,十位数肯定有,大小的区别……”
何燕鸿子桌子底下掰着手指头数,十位数:个、十、百千……十亿!
刹那之间,热血沸腾。
骆应钧的投资眼光,稳狠准,那是没的说。
网上都有不少相关报道,最漂亮的一笔是18亿美元收购了一家美国公司5% 股份,这家公司短短几年内成为行业龙头,股票翻了二十几倍,他果断套现走人。没多久那家公司股价腰斩,至今都没回到曾经的最高点。
光靠一张脸,他怎么可能有今天的地位。
等骆应钧回来,何燕鸿笑得格外殷勤:“我看新闻上,日本的股市一路长虹。不像A股,永远三千点,现在三千点都没了,恶心死人。”
骆应钧心下轻嘲,这么快就上钩了,怕何燕鸿没那么容易上当,原本准备了好几个饵食对付他。
何家一部分钱是用他给的本金挣回来,其中一部分转移到国外,打官司也要不回来。他不在乎这点钱,却不允许落到何家儿女手里。有钱没钱,天堂地狱的区别。
这顿饭还没吃完,何燕鸿彻底掉进精心设置的网里,贪财是他的性格底色,其实他们一家都贪财。
因此无一人反对,更无一人怀疑。
何燕鸿一家不会怀疑骆应钧的挣钱能力,更不会怀疑骆应钧会故意坑他们。
说起来,何燕鸿一家被骆应钧庇护得很好。
不务正业的舅舅对孩子影响不好,又实在不是做生意的料,骆应钧便出钱出力帮他们开了一家超市,安排一个能干的经理打理超市。
何燕鸿夫妻差不多就是甩手掌柜,每年稳稳拿着百万收入,不曾直面社会险恶,身上有种与年龄不符的天真。
能在孩子这件事上耍了骆应钧,不是他们多聪明,而是何雅静长得太像何燕兰,何燕鸿又是孩子的亲舅舅,而十九年前的骆应钧远没后来的老辣,有些想当然。
先入为主有了血缘滤镜,难免灯下黑,忽略一些可疑点,阴差阳错十九年。
贪婪使人疯狂,骆应钧稍稍推波助澜,何燕鸿拿出所有现金存款,抵押产业贷款,找岳父母大舅哥朋友借款。满心都是捞一笔大的,彻底实现财务自由。
榨干钱。
骆应钧闲聊一般告诉何雅静:“马上就是你珠姨的生日,阿瑜要把女朋友带回来让大家见见。”
何雅静如遭雷击,一瞬间整个人都有一种过电般的痉挛。
骆应钧故作不知:“怎么了?”
何雅静掩饰性地抓起咖啡杯:“太惊讶了,没想到怀瑜来真的,他们才认识多久,这就要带回家,是不是有点冲动了?”
骆应钧淡笑:“感情不以时间论,有人一见如故,有人白头如新。难得他打算改邪归正,他妈特别欣慰,没有不同意的,非常重视这次见面。你们年龄差不多,喜好应该也差不多,你帮我去挑一份见面礼。”
何雅静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答应下来的,满脑子都是何以宁要来章家了,她终于还是来了。
到时候少不得问一问家里情况,章家人或许发现不了,爸爸怎么可能察觉不到,再看何以宁那长相,他肯定会起疑,一查什么都能什么查出来。
回到自己的房间,何雅静急不可待地打电话给何燕鸿:“舅舅,通知那个人动手。要快,何以宁马上就要去章家!”
事到临头,何燕鸿难免犹豫,那可是杀人:“你确定要动手?”
“我确定!”何雅静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透出疯狂,“等她去了章家,东窗事发,我们都得完蛋。退一万步,就算爸爸不告我们,可你的钱都在爸爸那里,你觉得爸爸会轻易还给你吗?”
何燕鸿顿时急眼:“怎么可能!”
何雅静知道他的死穴在哪儿:“你知道就好。那点钱其实算不了什么,舅舅,你知道我爸有多少资产吗?”
“多少?”何燕鸿一直觉得骆应钧有个几十亿资产,他那排场在那里,但说到底是给章家打工,又能多到哪里去。可听瑶瑶的话音,难不成不只这点,那是上百亿?
“光是股票就有280亿左右,加上现金存款各种基金,全球各地的房产物业,还有他收藏的珠宝古董,舅舅我算了下,400亿打不住。”何雅静越说越心潮澎湃,这么庞大的一份资产,她怎么可能舍得不要。甚至怕他们起贪念一直没告诉他们,财帛动人心。
何燕鸿倒抽一口冷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多少!?”
“400亿!舅舅,我的就是你们的就是浩轩的,你舍得便宜何以宁吗?”
何燕鸿能舍得才怪了,他连一百万都舍不得,更何况400亿!
MD,豁出去了。
父女商量着细节,葛云美也参与进来。浑然不知通话正在被监听,甚至被隐秘的摄像头完完整整拍下。
骆应钧静静听着一家三口密谋杀害他的女儿,达到侵占他财产的目的,唇间溢出一丝冷笑,凉意刺骨。
人为财死,亘古不变。
他成全他们。
*
“这都六个多小时了,怎么还没到多伦多?”
何雅静疑惑出声,他们姐弟三都喜欢的国际巨星在多伦多开演唱会,爸爸弄到了VIP票,连舅舅舅妈的票都准备了。正好爸爸要去多伦多开会,他们就一起过去。
骆应钧双腿交叠坐在沙发椅上,闻言抬头望过去,眼神淡漠:“不去多伦多,去南京。”
一行人在私人飞机航站楼登机,全程由秘书办理手续,连去哪儿都没弄明白。
何雅静懵了下,一时之间都没反应过来,傻傻地问:“干嘛回南京?”
何燕鸿葛云美到底年长一些,意识到什么,勃然变色,见那几个健壮魁梧的保镖站了起来,刹那之间,如坠冰窖。
骆应钧微微一笑:“有些事更适合在国内处理。”
明明是笑,可何雅静却从他身上感受到一股透入骨髓的凉意,有种被猛兽盯住的错觉。
她下意识地喊:“爸爸?”
骆应钧脸上的笑容缓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不加掩饰的冷酷:“我不是你爸爸。”
这句话如利刃当头斩下,那根神经啪的断裂,何雅静瞳孔缩了又缩,整个人都不由自主地缩起来往座位里藏。
何燕鸿牙齿切切发抖,满脑子都是完了,他知道了!他怎么知道的?
机舱内温度骤降,冷得两条腿一个劲抖活像弹棉花,嘴上下意识辩解:“是不是——”剩余的话消失在骆应钧阴冷的注视下。
何燕鸿有种被人兜头浇了一盆混着冰渣子冷水的错觉,又像是数九寒天被人抓着脑袋摁进冰窟窿里。
冷,深入骨髓的冷。
怕,直达灵魂的怕。
骆应钧瞥一眼贺秘书,贺秘书拿出文件悬在面无人色的何燕鸿眼前。
是亲子鉴定书,何雅静跟何燕鸿夫妻的,还有户籍资料复印件。
何燕鸿眼前一阵一阵发黑,脑子却因为恐惧一阵一阵空白。
骆应钧沉冷着脸:“回答我几个问题,痛快点,我能稍微手下留情一点。”
何燕鸿抖如糠筛,冷汗如瀑布,衣服黏糊糊贴在背上。
骆应钧紧紧锁着他的眼睛:“冒名顶替的事情,何燕兰知道吗?”
事到如今,何燕鸿不敢撒谎:“知……知道。”
骆应钧静默了一瞬,才问:“什么时候知道?”
何燕鸿磕磕巴巴回答:“今年十月五号,修坟的时候。”
骆应钧神色冷峻逼人:“她哪种反应?无所谓,让你补偿宁宁,让你自己坦白?”
何燕鸿缩了缩脖子,声音干涩:“她让我好自为之。”
骆应钧扯了下嘴角,眼底布满寒霜:“你觉得她不拆穿你,是心疼你这个弟弟,还是想看我笑话?”
“她一直恨着你。”何燕鸿毫不犹豫卖姐,转眼痛哭流涕求饶,“是我贪心,都是我的主意,跟孩子们没关系,千错万错都是我一个人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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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何雅静回过神来,想起当初讨论好的方案,一旦东窗事发,她要咬死了自己什么都不知情:“爸爸,你们到底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
骆应钧看着演技拙劣的何雅静,仿佛在看跳梁小丑。
何雅静受不了这样的眼神,她一直崇拜敬爱着骆应钧,打心眼里把他当成自己的爸爸,无数次恨不得自己是他亲生女儿。
“爸爸。”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哭腔,可怜又无助。
骆应钧无动于衷,点开手机上的视频。
何雅静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冷静又疯狂的自己,五雷轰顶不外如是。刻骨的绝望将她彻底淹没,整个人瞬间瘫软,要不是安全带,就要滑落下地。
求生欲让她又不甘心坐以待毙,她声嘶力竭地哭泣求饶:“爸爸,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你别报警……”
骆应钧的回应是让保镖堵上她的嘴。
万里高空之上,机舱内的气氛沉重到可怕。
何雅静拼命想求饶,被保镖按在座位上不能动弹,只能呜呜呜涕泗横流。
何燕鸿瘫软在座位上,一身肥肉不受控制地颤抖,满脸恐怖绝望。
何浩轩葛惠敏噤若寒蝉,缩在座位上不敢发一言。
葛云美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几乎要吓晕过去,可母亲的本能让她强撑着哆哆嗦嗦开口:“都是我们两口子的主意,瑶瑶是被我们逼的,浩轩和静静完全不知情,你有什么冲着我们来。”
“舐犊情深。你们就没想过,我也会有这种感情。”骆应钧神情非常平静,平静到让人后背发凉,“这些年,你们从我手里捞了多少钱,你们全家都享受着我给与的好处,甚至葛家人都沾光。何燕鸿有钱给岳父岳母大舅子买房,安排旅游,却舍不得给亲生父母钱,是怕我女儿跟着沾光吗?”
想起他们怎么对待何以宁,葛云美抖得浑身骨头都要散架,牙齿上下碰撞发出刺耳的声音。
瘫在座椅上的何燕鸿触电一般弹了弹,他后悔了,恨不得冲回过去阻止贪婪的自己,他应该带着何以宁去见骆应钧,这些年就不必担惊受怕,好处也不会少。
可晚了。
恍惚中,他听见骆应钧的声音,流淌着直白的怒和恨。
“你们怎么对我的孩子,我会加倍还到你们孩子身上。放心,我不会制造车祸,我是个合法商人,”他轻飘飘地笑,卸下文明的伪装,露出毫无遮挡的冷酷和阴狠,“我更擅长杀人不见血,比方说,黄赌毒。”
第061章
话音落地, 何燕鸿葛云美肝胆俱裂,拼命了要挣扎,却被精壮的保镖牢牢按在座位上。
混合着恐惧和绝望的眼泪如江水决堤滚滚而下。
何燕鸿撕心裂肺求饶:“不要, 你别这样,你杀了我都行, 你别动我儿子。他什么都不知道, 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他是我们何家唯一的根苗。”
他几近魂飞魄散,但对儿子的舐犊之情令他保持住了一丝清明,在绝望之中抓到一根救命稻草, 立刻死死拽住,“看在我爸妈养大了你女儿,我妈那么疼以宁,疼她比孙子孙女还疼。我求求你, 求求你看在我妈的份上, 放过我儿子,给我们何家留个后!”
魂不附体的葛云美一个激灵回神,语无伦次地跟着求饶:“以宁和她外婆感情好,国庆时还专门回去给老人家修坟。老人家最疼孩子, 孙子孙女也疼的, 她在下面知道你害她孙子孙女,她会死不瞑目, 肯定会死不瞑目, 以宁,以宁会难过的。”
被绝望笼罩的何雅静和何浩轩不由自主升起希望, 一眨不眨看向骆应钧,宛如等待特赦的囚徒。
葛惠敏死死揪着身前的安全带, 指骨泛白。
骆应钧目光逡巡每一张脸,被他看着的人,只觉得他目光落在哪里,哪里就被冻住一样凉。
“你们也说了,老人家最心疼宁宁,我想她会乐见其成。你们这种只顾自己享受却对老人一毛不拔的儿孙,不要也罢。放心,以后逢年过节,我会安排人扫墓,谢谢她替我养女儿。”
“骆应钧,你不能这样,你有种冲着我来,别动我儿子……”
求饶无望,何燕鸿气急败坏地破口大骂。
“让他闭嘴,吵得我头疼。”骆应钧倦怠地站起来,走向后面的卧室,经过葛云美身边时,似笑非笑,“差点忘记说了,你父母还有你哥嫂都已经被警方带走,这些年你没少往娘家搬钱,我的钱,没几分本事,拿着会烫伤手。”
好好的孙女/女儿变成何燕鸿的养女,他们怎么可能不过问,收集到的证据足以证明他们是一丘之貉。
葛云美目眦欲裂,除此之外却再也做不出多余的反应,她自身难保,儿女危在旦夕,哪有多余的情绪担心父母兄弟,只剩下浓郁到化不开的绝望。
报应,这都是报应。
骗来的十九年好日子,要用余生去偿还。
缩在座位里的葛惠敏余光瞥见裁剪得体的西装裤在是她身侧的走道里停顿几许。
他……他是不是发现了?
那一瞬间,呼吸不受控制地停止。
名义上的舅舅实际上的爸爸,暗地里告诉过她,他才是她亲生爸爸,自然也解释了来龙去脉。
她在十年前知道真相——她不是何雅静,骆佩瑶才是何雅静。
葛惠敏憋不住气大口呼吸时,客厅里已经没有骆应钧的人影,只剩下何家五口和监视他们的高大保镖。
堵着嘴的何雅静何燕鸿不断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葛云美瘫软在座椅上绝望哭泣。
何浩轩惊惧交加地质问。
*
晚上八点,私人飞机降落在南京机场,等候多时的警察直接进入机舱。
“周先生。”
为首的沈队长对骆应钧点头示意,态度和善极了,不是冲着对方的身份地位,单纯冲着对方不仅把嫌疑人带回国,还提供了详细严密的证据,可以直接报送检察院那种。相当于他们白捡一个大绩效——家族式巨额诈骗和买凶杀人,大案要案,功劳妥妥的。
就问你遇上这样的报案人,态度和善不和善?
要个个报案人都这么能干,他还加什么班,早就有时间相亲谈对象,何必沦落成大龄剩男。
骆应钧微笑和沈队长握手:“辛苦你们了。”
何燕鸿的脸因为恐惧扭曲成一片,噩梦成真,警察真的来了。
“……涉嫌教唆杀人……诈骗……”
何燕鸿什么都听不见也看不见那张盖着鲜红印章的逮捕令,连双手被冰冷的手铐铐住都感觉不到,脑海中只有自己反复上网查到的结果——无期徒刑甚至死刑。
“爸爸,”被警察拔走嘴里毛巾的何雅静完全顾不上口腔的酸涩,若不是警察抓着她,她整个人都会飞扑上去,“爸爸,爸爸,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真的把你当成亲生爸爸,我十三岁才知道真相,天都要塌了。”
那一刻的记忆,至今还记忆犹新,不敢置信、惊慌失措、恐惧不安……爸爸怎么会不是她亲生爸爸,舅舅才是她亲生爸爸。
何雅静失声痛哭泪如雨下:“我害怕,我只是太害怕失去你,才会鬼迷心窍,我不是有心的,我真的昏了头,自己在做什么都不知道。”
骆应钧唇角微弯,露出一丝讥诮:“你很清醒,你不是害怕失去我,你是害怕失去我的钱。”
妆花得一塌糊涂的何雅静用力摇头否认:“不是的,十九年,我喊了你十九年爸爸,怎么可能没有真心。爸爸,你难道对我就没有一点感情吗?你养了我十九年,整整十九年!”
她哀哀望着骆应钧,不相信他对自己没有一丝父女之情,何燕鸿他们养了葛惠敏十九年,明知道不是亲生的也几乎当成亲生的疼,他把自己当亲生的疼了十九年,堪称溺爱她,怎么可能没有真感情。
骆应钧眉目不动:“我对你所有的感情都建立在亲生的基础上,没了这个基础,只剩下不堪一击的空中楼阁。你试图谋杀宁宁,就是这一击,你自己把路走绝了。”
何雅静的表情变得十分精彩,双眼怒睁,眼角几乎要撕裂,表情不知因为绝望还是愤怒扭曲变形。
骆应钧越过警方,迈步走出机舱。
身后爆发出一声尖锐哭嚎,像是生生劈碎了喉咙。
夜已黑,骆应钧坐进车里,没有回南京的家休息,而是吩咐:“去芜湖。”
一个小时五十分钟后,抵达芜湖市区一家咖啡馆。
咖啡馆被包了场,除了店长之外,只有tຊ何燕兰一位客人。
店长忍不住好奇地打量坐在靠墙位置的何燕兰,这家店开门营业至今,还是第一次遇上包场这种事,对方只叮嘱放一位名叫何燕兰的女士进来,其他没有多说。
来的是一位长得很美的女士,看起来三十出头,五官秀丽,身段窈窕,气质温婉,开着宝马X6过来,有颜有钱。但是不知为何神色间有些紧绷,只要了一杯冰柠檬水,然后心不在焉地坐在那里,时不时朝门口看。
恰当时,两辆黑色的车停在咖啡馆大门口,车里下来好几个高大男人。
店长心里一动,快步走出去。
贺秘书微笑:“穆店长吗?是我联系的你。”
穆店长认出这个声音,确实是电话包场的人,忙道:“哎,你们来了,何女士已经在店里,二十分钟前到的。”
贺秘书笑着道:“借你的地方谈点事情,麻烦你在外面稍作休息。”
“好的好的。”穆店长心里好奇的猫抓一样,不由自主地偷看他身旁的骆应钧,哇喔,人间极品。
你们这大半夜的,帅哥美女包场见面,是要干嘛?
悄悄跟着何燕兰出门的赵德海也在想,你们要干嘛?
咖啡店门口灯光明亮,把骆应钧照的一清二楚,那张脸和二十年前医院墙上的照片瞬间重合。
这么多年过去,骆应钧的模样竟然没有大变,只是褪去意气风发的青涩,变得成熟稳重,还多了一身逼人气势。
赵德海有点酸还有点自惭形愧,情不自禁吸了吸方向盘下面的啤酒肚。自己当年也曾五官端正身材有料,要不然何燕兰怎么会在几个追求者里选中他,除了钱他也是有点颜的。只是二十年来,疏于自律,发福发腮,才变成大腹便便的土老板。
那自己肯定不能和人家比,他靠本事吃饭,人家是靠脸吃饭的小白脸。
赵德海酸溜溜地瞄一眼那辆迈巴赫62,再瞄一眼后面那辆迈巴赫S680。自己坐一千多万的迈巴赫,给何以宁一千多万的劳斯莱斯,保镖坐的都是迈巴赫,这些年还真没少捞钱。
那他这次来找何燕兰,到底为了什么?
骆应钧漫不经心瞥一眼街对面的阴影处的奔驰车,抬脚走进咖啡馆,看见了面向大门而坐的何燕兰,人和资料上的照片差不多。
这些天,他派人调查何燕兰和赵家,手上有一份很详尽的资料。
在此之前,骆应钧从未主动关注过何燕兰。既然已经离婚,各自开始新生活,何必关注。只在何燕鸿嘴里听到过只言片语,知道她过得挺好,丈夫敬爱,儿女双全,收入颇丰。
在这件事上,满口谎言的何燕鸿倒是没有说谎,和他查到的资料上一致。
因而愤怒,如果生活拮据,她在金钱上对孩子吝啬尚能理解。可她生活富裕,却吝啬孩子的抚养费。
何燕兰撞进沉冷幽暗的眼底,讥诮地牵了牵嘴角,静静望着他走过来,在对面坐下,举手投足都是成功人士的从容不迫。
她不耐烦道:“有话快说,不早了,我还要回家。”
骆应钧漆黑的眼睛在灯光下有种清冽的光:“当年我很感激你。”
何燕兰皱眉,不明白他没头没脑说这话什么意思。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那些困难都是我家的,跟你无关,你可以轻易脱身。当时有个条件不错的男人在追你,只要你愿意,你就能逃出我家这个深不见底的泥潭,重新开始。但是你选择跟我一起扛,我很感激。”
何燕兰握着杯子的手指骤然收紧,恍惚之中再次听见亲朋好友的规劝,骆家就是个无底洞,纠缠不清的地痞流氓,上不封顶的医药费。她年轻漂亮名校毕业,还是重点学校的老师,完全可以离婚再找一个好男人。
“所以你让我恶心。”伴随着话音而来还有一杯冰凉的柠檬水。
骆应钧阖了阖眼,没有躲开。
守在门口的保镖见状,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过来,收到他的眼神后,继续留在原地。
骆应钧面色如常地抽取桌上纸巾擦脸:“你有选择的余地,我没得选,那是我爸妈,我不可能不管他们的死活。这世上除了爱情之外,还有亲情。”
“别把自己说的那么伟大,真就投无路了吗?房子还没卖,钱也没怎么借,”何燕兰冷冷盯着他,“你就是嫌贫爱富,贪慕虚荣。”
骆应钧语气出乎意料的温和:“二十二年过去了,你还是老样子。能卖的都卖了,只剩下我们住的那一套房子,亲戚朋友躲着我走。不说那群贪得无厌的地痞,只我爸妈治疗起来就是无底洞,就是把那套房卖了也是杯水车薪。钱用完之后怎么办,眼睁睁看着我爸妈等死?”
“所以你就心安理得接受包养,”何燕兰眼底充斥着愤怒,“你就是想走捷径,你爸妈刚好成为你的借口,瞌睡送来枕头。”
再难听的话,骆应钧都听过,他面不改色连眉梢都没多动一下。不过他从没跟何燕兰说过难听话,他们是自由恋爱,自己比她大两岁,婚前婚后都让着她。
“每个家庭不一样,我和我父母感情很深,我愿意不择手段救他们。你和你爸妈感情一般,这些年你经济条件不错,但是给他们的钱并不多,无论你是不是不想便宜了宁宁,都足以证明你对父母感情有限。”
何燕兰脸色倏尔变白。
骆应钧声音平和:“如果不是因为父母,我不至于走这条路。我要是喜欢走捷径,当年就不会和你结婚。”
何燕兰的脸色一白到底,细看瞳孔在轻轻颤栗。
“时至今日,我依然不后悔当年的选择,我认为自己选了那种情况下最优的那条路。当然,确实伤害了你,所以我尽我所能补偿你,房子和一百万现金,还有孩子的一百万抚养费。”骆应钧的声音倏尔低沉,眼底闪动冷光,“我后悔的是把你们姐弟想的太善良。”
何燕兰声若冷雨:“我当年就告诉过你,我不会管孩子。”
骆应钧声音发凉:“你可以不管她,可抚养费我亲手交到你手里,被何燕鸿拿走,你就没一点责任?即便不能替她要回来一部分,你是不是应该补偿她?”
“我说了,我不会管她,她的事,与我无关。”何燕兰讥讽,“现在倒是摆出慈父面孔,你要真那么爱她,当年就不会走。”
骆应钧默然一息,才道:“我是对不起她,但我留了钱,境况好转后我立刻回来。”
何燕兰指尖攥得发白,盯着他的眼睛:“你回来干什么?”
骆应钧微微抬起眼,实话实说:“孩子过得不好,我带走。你过得不好,我出钱安顿你。”破镜难圆,感情回不到过去。
何燕兰慢慢松开隐隐发疼的手指,冷笑一声:“没给你表现的机会,我过得很好。”
骆应钧笑了,笑意抵达眼底,化作凉意:“是啊,你过得很好。手指缝里稍微漏一点就足够改善宁宁的生活,可你就是不愿意。滑稽的是,你现任丈夫工厂破产,然后你卖了省城的房子动了那一百万,工厂起死回生。你用我留下的钱供养新家庭,却不愿意抚养我的女儿。”
何燕兰当即道:“卡号给我,我连本带利还给你。”
骆应钧没有理会,只道:“你明明知道了冒名顶替的事情,可为了看我的笑话却不告诉宁宁。结果,你弟弟一家心虚之下,准备制造车祸害她。”
何燕兰怔住了,放在桌子上的手颤了颤,很快又恢复平静:“你把何燕鸿怎么样了?”
骆应钧冷嘲:“不关心女儿,你倒是关心这个弟弟。”
何燕兰反唇相讥:“你的女儿你自己关心去。”
骆应钧微微眯起眼,声音里有一种沁人冷冽:“在你眼里,她只是我的女儿,不是你的女儿,对吗?”
何燕兰不闪不避迎上他的视线,掷地有声:“离婚那一刻起,我就当没生过她。”
“我明白了。”
骆应钧缓缓站起来,来之前的犹豫烟消云散。
他还是不会动她,终究夫妻一场,还为他生了女儿,可总要有人为他女儿不该吃的苦付出代价。
何燕兰愣了愣,见他双眼黑不见底,猛地心头一跳:“你什么意思?你把话说清楚。”
骆应钧垂眼注视她,目光沉幽。
一种不安将何燕兰细细密密笼罩,不等她想明白为什么,就见他大步离开。
何燕兰下意识推开椅子去追:“你站住,骆应钧你给我站住,你把话说清楚。”
守在tຊ店门口的保镖上前拦住惶惶不安追上来的何燕兰,越不过人墙,她只能气急败坏地怒吼:“你把话说清楚,你是不是想干什么?你把话说清楚,骆应钧,你个王八蛋,你回来,回来把话说清楚!”
一直关注着咖啡馆情况的赵德海见状,顾不得暴露自己跟踪何燕兰的事情,赶紧冲过来。
猝不及防与进车里的骆应钧打了个照面,赵德海徒然打了个冷战,有种被什么东西盯上的错觉。
“骆应钧,你别走,你把话说清楚!”
赵德海回神,跑进店里,奔向彻底失态的何燕兰,色厉内荏怒斥拦着她的两个高大保镖:“你们干什么,让开,再不让开,我报警了。”
店门外的迈巴赫已经开出去,两名保镖立刻快步走出去,钻进剩下那辆车追上去。
眼见何燕兰还要追,赵德海怒上心头,用力拽住她:“你干嘛,人家都走了,你还追上去干嘛!”
何燕兰望着离开的车,心跳如擂鼓,不安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赵德海见她看着骆应钧离开的方向出神,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口不择言:“要不要我开车带你追上去。”
何燕兰转过来,冷冷看他:“少给我阴阳怪气。”
赵德海气了个倒仰,心说你幽会前夫还不顾体面追着不让人家走,居然理直气壮教训我,嘴角动了又动,愣是不敢撅回去,主要是何燕兰脸色实在是苍白得过分。
他憋着气问:“你们怎么会见面?”
何燕兰答非所问:“他不会放过我的。”
赵德海勃然色变:“他想吃回头草!”
何燕兰愣了下,勃然大怒:“你在想什么!他恨我亏待了何以宁,他要报复我。”
赵德海下意识反驳:“他不就是傍富婆,有了点钱,有什么了不起的。”
烦躁不安的何燕兰懒得细说,直接拿了手机搜出相关介绍扔给他。通过网络,她一直都知道骆应钧的大概情况。他很低调,除了早年流出过几张照片,这些年都只有名字没有照片,以前的照片也被删除干净。
拿着手机的赵德海一张脸顿时五颜六色,开了染坊似的,他不是个小白脸吗?怎……怎么混成资本大鳄了。
回想起门口那股被注视的阴冷,骤然之间,有种被冷血动物盯上的毛骨悚然,他无意识咽了咽唾沫:“你没弄错吧,这个人叫周应谦,不叫骆应钧。”
“我见过照片,就是他。周是他妈的姓,他也知道丢人,没脸再用以前的名字。”
“这些年你都关注着他。”赵德海嘀咕,“不然怎么会这么清楚。”
何燕兰咬牙:“你脑子给我清楚点,我现在要跟你说正经事,他十有八九准备报复我们。”
闻言,赵德海顾不上醋不醋,已经完全不是一个阶层,对方真要认真起来,他们毫无招架之力。
心惊肉跳的赵德海忍不住埋怨:“我当年就劝过你,对何以宁好点。”
何燕兰冷冷道:“你要是真那么好心,不会只停留在嘴巴上,你难道不知道何以宁在哪个学校,少在这里装好人。”
赵德海悻悻,亲妈都不上心,他一个后爸何必上赶着,自己孩子就三个顾不过来。
“那现在怎么办,我们就普通老百姓,怎么斗得过人家。” 六神无主之下病急乱投医,“要不干脆找以宁求求情,为了星辰和月月,低个头没什么。”
何燕兰面露讥诮:“我们跟她有情分吗?”
赵德海小心翼翼:“你总归生了她。”
何燕兰:“我没把她当亲生的,她也没把我当亲妈,我劝你别一把年纪了还上赶着自取其辱。”
赵德海心慌意乱:“那我们到底应该怎么办?”
何燕兰茫然了一瞬,强烈的无力感萦绕心头,她已经很多年没有体会到这种感觉。忽然想起何燕鸿,骆应钧敢告诉她,不怕她告密,肯定是已经收拾了何燕鸿,他是怎么收拾何燕鸿的?
何燕兰拨打何燕鸿的电话,关机。再拨打葛云美的电话,还是关机。
制造车祸,杀人未遂,大概率已经被警察抓走。
姐弟之情早被何燕鸿消磨殆尽,只剩下一种兔死狐悲的不安。
何燕兰稳了稳心神,他们一家又没犯法,她强自镇定道:“法治社会,他不敢过分,我们管好自己就行。拆迁款老老实实换成房子店面,别信什么投资。月月、星辰还有思阳那边都叮嘱两句。”
“我们安分守己,他又能怎么样。”何燕兰眼底透出一种决然,“他敢欺人太甚,我就敢跟他鱼死网破。”
*
早上九点多,章怀瑜被手机震动声吵醒,生怕吵醒怀里的人,赶紧伸手捞起来挂断。
一看来自于骆应钧,缓缓抽出那条被压着的胳膊,可惜还是把人吵醒了。
何以宁咕哝着问:“几点了?”
章怀瑜爱怜地亲亲她的脸:“才九点,再睡一会儿。”
何以宁推开他的脸,抱怨:“刮胡子去。”
章怀瑜低笑了一声,下床,披上睡袍来到外面的起居室,回拨电话。
“叔,早上好啊。” 晨起的嗓音性感沙哑,还透着餍足。
骆应钧静默了两三秒才道:“还没起?”
章怀瑜打哈哈:“起了,起了。”
骆应钧:“我在你们小区外面。”
章怀瑜:“……”
我的叔,您老人家好歹提前打个招呼啊,这冷不丁的杀上门来,我有点慌。
骆应钧:“何家人都在警局了。”
章怀瑜:“您想今天见宁宁?”
骆应钧:“她愿意见我就见。”
章怀瑜:“那我先让人接您去我那边坐坐,我给宁宁说说。”
骆应钧冷不丁:“你住她那边?”
章怀瑜欢快回答:“是的啊,宁宁说她一个人住太冷清,让我陪着她,好热闹点。叔,你放心,我肯定帮你说好话,回头你也记得帮我美言两句,咱俩互帮互助,幸福美满一家人。”
骆应钧:“……我谢谢你。”
一通电话打了二十几分钟,章怀瑜终于弄清楚来龙去脉,回到房间。
何以宁已经醒了,赖在被窝里玩手机。
“睡不着了?”
何以宁点了点头,随口道:“聊这么久?”
章怀瑜回到床上,让她靠着自己玩手机:“谦叔,就是我后爸,他的电话。”
“你们感情真好。”继父子这么好的,挺少见,反正她没见过。
章怀瑜心说,这得归功于你,以前虽然关系不错,但总归隔了一层。现在就不一样了,岳父大人哎。
“谦叔人挺好的。”章怀瑜心里一动,把话题引过去,“我都没见过你给你爸打电话?”谦叔说他去查非洲矿主爸的事情,不许他插手,至今也没告诉他查的怎么样了。
何以宁理直气壮:“给钱就行了,有什么好聊的。”
“……”章怀瑜有点为谦叔担心,但是更为自己担心,另一只靴子终于要落下来,迎接自己的会是什么?他有点慌,再慌也得上,瞒得越久越不好交代。
章怀瑜想要一块免死金牌:“宝贝儿,我跟你说个事,你保证不许生我的气。”
何以宁才不上当:“看来这个事,我肯定会生气,你干脆别说了。”
章怀瑜噎住了,看她刷微博刷得热闹,纳闷:“你就不好奇什么事?”
何以宁哼笑:“你憋不住的,早晚会说。”
章怀瑜哑然失笑,蹭了蹭她柔软的发顶:“那我说了。”
“听着呢。”
章怀瑜语不惊人死不休:“你的非洲矿主爸打电话给我了。”
认真说起来非洲矿主爸没毛病,家办在非洲投资了好几个矿,谦叔都有股份。
“你是不是被人骗了?”反诈思想到位的何以宁立刻追问,“你没打钱吧?”
眼见章怀瑜脸色奇怪,她心里咯噔了一下,不可思议:“你真打钱了,打了多少?”以他的大手大脚,感觉不会是小数目,作孽啊。
“没打钱。”
何以宁松一口气:“那就好,不用理,是个骗子。”
她这么笃定,章怀瑜对所谓的非洲矿主爸更加好奇,但是这会儿不是问这个的时候,他正了正脸色:“宁宁,我不跟你开玩笑,你爸就在我那边,你要不要见见?”
何以宁慢慢皱起眉头,从他罕见的郑重中意识到不是开玩笑,可她只觉得老天爷在跟她开玩笑。
我的弥天大谎被拆穿了,我怎么解释?
这是第一反应,第二个反应才是:我爸?那个抛妻弃女人间蒸发二十二年的爸怎么会和章怀瑜搭上关系?
港城富婆?
章怀瑜是港城土著。
何以宁直起身,跪坐在床上:“谁啊,你怎么认识的?怎么确定那是我爸?”
章怀瑜也坐起来,觑着她的脸色,小心翼翼道:“就是tຊ谦叔,我给你们做过亲子鉴定,百分百是你爸。”
何以宁怔住,章怀瑜的后爸,她之前了解章怀瑜时在网上搜到过,不叫骆应钧,叫周应谦,褒贬不一很有争议的一个人物。
“他改名了?”
章怀瑜点头。
何以宁神情古怪:“那个骆佩瑶跟我同父异母,他后来生的?原来比我小,我一直以为她比我大来着。”
章怀瑜觉得她关注点有点清奇:“骆佩瑶其实是你的名字,她是你舅舅何燕鸿的女儿,比你大几个月,冒充你骗了你爸十九年。你爸十九年前就回去找你了,可被何燕鸿骗了。你爸这十几天就在忙着处理何家人,把他们全都送进去了。”
何以宁傻眼,呆若木鸡。
“宁宁?”章怀瑜被她吓住了,俯身抱住她,一下一下轻抚她后背,柔声哄慰,“都解决了,坏人已经绳之於法。我们找最好的律师团,让他们把牢底坐穿,咱不生气啊。”
耳边猛地响起她咬牙切齿的声音:“《真假千金》照进现实,谁敢再说短剧拍得夸张我怼死他。”
她这反应有点出乎意料,弄得章怀瑜心里七上八下,跟不上趟。
“宁宁?”
何以宁抬起眼,望进他眼底,声音很轻:“他当年是不是跟着你妈离开?”
章怀瑜瞬间僵硬如石。
第062章
何以宁落进一个坚实的怀抱, 鼻尖是熟悉的味道。
章怀瑜以额抵着她的额,呼吸交织,他可怜巴巴地撒娇求饶:“我那会儿还在上幼儿园, 我是无辜的,你不能迁怒我。”
何以宁面无表情:“我还包着襁褓, 我也是无辜的。”
章怀瑜啄吻她的唇:“我们都是无辜的, 他们造的孽, 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过我们的日子,不理他们。”
谦叔?谦什么叔!他老婆都快没了!
何以宁躲开再次落下来的吻, 推着他的胸膛要离开。
章怀瑜抱着不肯放:“宝贝儿,你别生气,至少别生我的气。其实当年的事情,也不能全怪你爸。”
至于他妈。
帮忙了吗?帮了。
撬墙角了吗?撬了。
他个人觉得功大于过吧, 对吧?对吧?
那是他妈, 他不好说,倒像狡辩,得靠谦叔。他先把谦叔洗一洗,看看能不能捞起来, 现在他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何以宁沉下脸:“放开, 你说,我听着。”
章怀瑜望望她欺霜赛雪的脸, 不情不愿地放开手, 把当年骆家遇上的困难说了一遍,末了小心翼翼道:“两害相较取其轻, 总是人命更重要,对吧?”
何以宁不知道里面还有这么多事情, 没人会主动跟她提这些,她知道的都是从外公外婆的拌嘴里拼凑出来。
拌嘴一般发生在何燕兰回村里看老人后,她对自己不理不睬,外婆会抱怨几句,外公就会骂都是骆应钧做的孽。
外婆偶尔会说当年确实难,偶尔也会骂他只顾自己享福不管老婆孩子。
根据只言片语,她拼凑出来的是:她爷爷车祸肇事承担巨额赔偿,骆应钧吃不了苦,抛妻弃女跟着富婆享福去了。
直到十月初遇上赵思阳,才知道他走的时候留下百万抚养费,以及何燕兰的百万补偿。
更是今天才知道,十九年前,他居然回来过,把‘她’接到身边抚养。
也就算不上只顾自己享福不管老婆孩子。
说起来,都有自己的理由。
骆应钧要救父母,何燕兰被丈夫抛弃。
只是恶果都让她一个人尝了。
何以宁怔怔出神。
章怀瑜一瞬不瞬观察她的表情,等了好几分钟,都不见她有反应,连姿势都没换一个,不禁担心,把她右手包在掌心里:“宁宁,你要心里不痛快,打我两下出出气,别憋在心里憋坏自己。”
母债子偿,能翻篇就行。
何以宁终于有了反应,盯着他:“你什么时候做的亲子鉴定,又是什么时候知道我和他的关系?”
章怀瑜心里咯噔了下,赔着笑脸儿:“就那天看你小时候的照片,那张百日照我在谦叔那里见过,但是我不确定。总不能咋咋呼呼嚷出来,我就悄悄拿了你的指甲去做鉴定。”
何以宁记性很好,立刻回想起来,是刚从苏州回到沪市那天,两个星期前。
“你那天临时去京市不是为了工作?”
章怀瑜硬着头皮点头:“去找你爸做亲子鉴定。”
何以宁:“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章怀瑜立刻甩锅:“我当天就想告诉你,可你爸说等他把何燕鸿一家处理好,弄清楚来龙去脉后再告诉你,省得你牵肠挂肚。他心里很过意不去,居然会连女儿都认错,特别想将功折罪。
之前忘了告诉你,何燕鸿一家不是东西,鸠占鹊巢害你白吃那么多苦不够,居然还想制造车祸害你。你爸动了真火,当然我也很火大,不过你爸不让我插手,他要自己料理。诈骗加杀人未遂,何燕鸿夫妻和假冒你的骆佩瑶三个是主谋,大概率无期徒刑。儿子养女就算不判刑,你爸已经让他们把骗来的钱都吐出来,还欠了一屁股债,以后也没好日子过。”
明明跟自己息息相关,但是何以宁一点参与感都没有,仿佛在听别人的故事,以至于哪怕听到对方准备找人撞死她也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她关注的是:“有人放话要你好看也是骗我的,是你知道他们想害我,找借口塞保镖。”
章怀瑜只能点头,他家宁宁就是聪明。
何以宁冷笑:“有人要害我,这么大的事情,你居然瞒着我。”
章怀瑜卖叔:“你爸不让说,不想让你担惊受怕,想等解决了再告诉你。”
何以宁缓缓点头:“我知道,你们都是为我好。”
这语气明显不对,章怀瑜心如电转,隐约明白她生气的点:“我错了,宝贝儿,我以后一定第一时间告诉你,我不听你爸的,我听你的。”
何以宁目光深深看着他:“瞒了这么多事,瞒了这么多天,我愣是一点都没觉出不对劲。我发现你挺深藏不漏的,你还有没有其他事情瞒着我?”
章怀瑜心里一突,脑中立刻响起警报——信任危机。
谦叔,你坑死我了!
“没有,绝对没有了,我发誓。”章怀瑜竖起手指头朝天,“我绝对没有事情瞒着你,以后也绝对不会瞒着你,不然叫我出门——”
何以宁抄起枕头砸他脸上:“别乱说话。”
章怀瑜接住枕头乐颠颠笑,她心疼我。
“好的好的,我不说晦气话,”他腆着脸凑过去,“宝贝儿,我错了,这次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以后什么事都不瞒着你。”
何以宁看了看他:“坐回去,别嬉皮笑脸的,我跟你说正经事。”
章怀瑜不敢往枪口上撞,乖乖挪回去。
何以宁继续翻旧账:“怪不得从京市回来那天送了我这么多礼物,原来是心虚。”
章怀瑜喊冤:“没有,跟这没关系,那手镯我前几天刚找人拍回来,正想找个特别点的日子送给你,赶上分开一天就送了。”他停顿了下,见她看过来,赶紧说实话,“翡翠手镯和佛公是你爸借我的手给你,是他一点心意。稻香村点心也是他买的,专门让店里提前开工做出来。”
何以宁心里怪怪的,说不上来什么滋味。
虽然该卖的时候毫不犹豫,但是章怀瑜还是有点战友情的,替骆应钧说好话:“你爸对你特别愧疚,很想补偿你。别的不说,他是个好父亲。他疼女儿圈子里都知道,你回想一下,我生日派对上,我那些朋友是不是对骆佩瑶很客气,骆佩瑶哪有这面子,都是看在你爸的面子上。”
何以宁不由回想,好像确实如此,心里古怪又别扭。他疼女儿,她是他女儿,可他疼的不是她。
“新闻里把他写的那么厉害,是买的通稿吗,女儿都能认错?”
“人有失足,马有失蹄。他走的时候,你还是个小胖——宝宝,”章怀瑜及时把墩字咽了回去,“看不出长相,而何燕鸿的女儿只比你大了几个月,长得超像你妈。女儿像妈天经地义,又是亲舅舅领过来的,谁会怀疑,要怪只能怪何燕鸿父女俩。他们都会为自己的贪婪付出代价,下半辈子别想离开监狱。”
何以宁皱起眉头,万万想不到,她和骆佩瑶还有这样的瓜葛,居然还有脸敌视她,甚至想撞死她,简直丧心病狂,法制咖活该坐牢。
还真是《真假千金》照进现实。
幸好,现实比短剧爽一点,自己不需要和她磨磨唧唧纠缠不清,她们一共才见了两面,骆佩瑶就被送进了监狱。
骆应钧居然没对tຊ这个亲手养大的女儿心慈手软,不管别人会不会觉得他心狠手辣,反正她爽了。
“他在你那边?”
章怀瑜闻弦知雅意,试探着说:“我让他过来?”
何以宁微不可见地点头,她有点好奇,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家里没有他的照片,她甚至连他名字是哪几个字都不知道,只知道一个读音。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章怀瑜赶紧打电话:“谦叔,你过来吧,宁宁想见你。”
何以宁拧眉,那么帅一个人怎么就长了一张嘴,她只是有点好奇。
接到电话时,骆应钧正在参观章怀瑜的家,家里含宁量有点高,以何以宁为模型的Q版陶瓷娃娃,照片摆件随处可见。
章怀瑜审美在线,舍得花钱,物件格外精致。
骆应钧拿起风灯音乐盒,里面是头戴钻石皇冠穿着渐变粉繁花礼服的缩小版何以宁,就是她参加女娲开业酒会那身打扮。章怀瑜爱极了,便找工匠定做了这个风灯音乐盒。
骆应钧按下关,女孩旋转,上方飘雪,《致爱丽丝》响起,他微微皱了下眉头。
管家见状解释:“曲子是何小姐弹的,她才学了没多久。”
骆应钧眉眼顿时舒展,静静听完了一整首歌,递给身后的保镖。
管家看着保镖手里的提篮,嘴角抽了抽,里面已经装了不少东西。一开始只是拿手上,拿不下,还专门问他要了个提篮装东西。
奇了怪了,周总要那么多何小姐的东西干嘛?
带回去给李董看?
有点好奇,二少回来发现自己的宝贝不见了,会是什么表情。
章怀瑜尚且不知自己正在被打劫,开心报喜。
骆应钧静默几许,才道:“我这就过来,大概五分钟后到。”
章怀瑜转达:“五分钟后到。”
何以宁猛地反应过来:“我还没刷牙洗脸。”说着起床去洗手间。
章怀瑜追进去一块洗漱:“不着急,让谦叔在楼下坐一会儿,他绝对没意见。”
骆应钧一路走来,体会到了久违的忐忑,他已经很久没有滋生过这种情绪。
狗在宠物游乐场玩,两只猫在草坪上追逐打闹。
骆应钧轻笑,她把日子过得很好。
林管家上来询问要喝什么,暗暗惊疑,这长相?难道是家人?上岗至今,她都没见过何以宁的家人。
骆应钧要了红茶,饶有兴致地打量,华丽梦幻的洛可可风,原来她喜欢这样的装修风格。
二楼,开放式客厅里。
章怀瑜朝楼下沙发扬了扬下巴:“那就是谦叔,你爸,你们长得很像,一看就是亲父女。”
骆应钧敏锐抬头,撞上何以宁的目光。
时隔二十二年,父女二人终于见面。
骆应钧笑容温和儒雅,慢慢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何以宁垂眼看着他,看的很认真。
外形都不能称之为叔,出奇的年轻英俊,很难想象他居然已经五十岁,原来岁月从不败美人是真的。
突然有点明悟,何燕兰歇斯底里的恨意从何而来,她当年应该深深爱着他。
还有章怀瑜的母亲,以她的身份地位,什么样的男人找不到,却喜欢上一个有妇之夫。
抗衰老的基因会遗传的吧,等我上了岁数,我是不是也能依然这么好看?
何以宁思想开起小差。
章怀瑜见她满脸认真,还当她在思考重要的事情,不敢催她。直到过了十几秒,何以宁自己拽回乱跑的思想,定了定神,款步下楼。
骆应钧目光一直跟着她,天蓝色毛衣棕色休闲裤,很家常的打扮,素面朝天,看起来有点小,像在校大学生。
如果不是生活所迫,以她读书的天分,这会儿应该在深造。他看过她大学时的成绩,足以上本校研究生。
骆应钧前迎了几步,停在一米外,神情中是不加掩饰的欢喜和愧疚:“对不起,我竟然糊涂到认错自己的孩子,以至于今天才见到你,白白让你吃了这么多年的苦。”
一种难言的酸涩忽然涌上何以宁心头。
是啊,他怎么就那么糊涂,女儿都能认错,还得章怀瑜提醒才能发现真相。
如果五岁时,他出现在自己面前,给几颗棒棒糖,她就能欢天喜地叫爸爸。
十五岁也行,她最孤苦无依缺人爱的时候,从天而降一个爸,别扭肯定有,更多的会是如释重负,终于有人可以依靠。
哪怕是中奖之前,卑微社畜为了钱996到头秃,认个富豪亲爹那叫天降横财的大喜事,又不是认干爹。
可现在,自己拥有百亿大奖,不缺爱不缺钱,他现金估计还没自己多呢。
这个爸出现的有点多余。
不过总比不出现的好,至少让她知道,自己不是父嫌母恨。
章怀瑜左右看看,活跃气氛:“咱们坐下来慢慢说。”
骆应钧颔首。
章怀瑜扶着何以宁的肩膀带她到沙发前坐下。
林管家早被骆应钧打发出去,客厅里只剩下他们三人,茶几上摆着一壶红茶。章怀瑜倒了一杯放在何以宁面前,再给骆应钧加水。
他指了指茶几上的红丝绒首饰盒,故意问:“叔,这是你的?”
骆应钧含笑注视何以宁:“你那时候还小,视力都没发育完全,这算是我们第一次正式见面。我觉得我不应该空手来见你,给你带了点小礼物。”
何以宁干巴巴地说了一声谢谢。
怨恨了二十四年,直到最近才知道他走的时候留下一百万抚养费,知道他一有起色就回来补偿‘她’,如珠如宝抚养十九年。
恨没了,怨却还有点,反正挺别扭的。
章怀瑜任劳任怨当润滑剂,眼神询问过骆应钧之后,伸手拿起那个小首饰盒打开,特别捧场:“哇哦,很漂亮的红宝石。”拿起里面的红宝石钻石耳环放到何以宁耳朵边,“你皮肤白,戴这个肯定好看。”
他打开大首饰盒,里面是一条光华璀璨的红宝石钻石项链:“一套的,适合搭配礼服。”
何以宁看着那两件首饰,之前送的翡翠玉饰她看不出价值,这两件首饰倒是有点数,九位数要的。
这是打算拿钱砸她?
骆应钧岂能看不出她的不自在,二十四岁的大姑娘,你不能指望她对一个陌生人亲亲热热喊爸爸,十四岁的小姑娘都做不到这么没心没肺。
“阿瑜,我想和宁宁单独聊一下。”
父女之间需要一场开诚布公的交流,才有希望慢慢打破隔阂。
章怀瑜识趣地站起来:“你们好好聊。”抬手抚摸了下何以宁柔顺的长发,带着满满的安抚意味,“我在楼上,有事叫我”
骆应钧不轻不重地瞥他一眼:“去花园。”
章怀瑜如遭奇耻大辱,悲愤控诉:“叔,你在侮辱我的人品。”
骆应钧静静看着他。
章怀瑜悻悻摸鼻子:“好好好,去花园。”踩着重重步伐离开,多少是有点怨气的。
骆应钧看向嘴角轻翘的何以宁,语气随意如聊家常:“阿瑜性格开朗,和他相处很轻松。”
何以宁看看他,慢慢点头。
“只要你和他在一起轻松快乐,其他事情可以不用考虑,自己开心最重要,外人的看法,不必在意。”
何以宁嘴角弧度慢慢拉开,眼望着他:“你和他妈的事情,方便说吗?”
骆应钧无论是神态还是声音都很温和:“当然方便,影响了你二十四年,你有权知道。”
他端起红茶,饮了一口,声音不紧不慢:“怀瑜应该和你说过大概了,我跟你说说更详细的。”
何以宁轻轻点头。
“原本我们家是个挺幸福的家庭,你爷爷开了一家药店,你奶奶在国企当会计,我是医生,你妈是老师,一个标准的城市中产家庭。如果不出意外,你会很幸福快乐地长大。”
何以宁低头看着杯中沉底的茶叶,明天和意外,谁也不知道哪个先来临。
骆应钧喉间溢出一声苦笑:“意外偏偏就发生了,你爷爷开车不谨慎,撞上一辆出租车。你爷爷重伤昏迷躺在ICU里,出租司机当场死亡,乘客重伤送医。”
“是我出生那天吗?”何以宁突然问。
骆应钧瞳孔深处凝了凝:“你妈跟你说的,她怎么说的?”
何以宁垂眼:“外公说的,说我八字硬,出生当天就给家里招灾。”
“胡说八道,那是你爷爷自己开车不小心,跟你有什么关系。”既然何家那边没说,骆应钧自然不会说。他父亲是去医院看孩子的路上发生车祸,大概是太过兴奋开了快车。父母一直遗憾没体验过养女儿的快乐,知道她是女孩便翘首以待。
何以宁抬眼:“tຊ后来呢?”
骆应钧看了看她,接着说:“司机家人还好,我按照法院赔偿多给了一些,那家人没再继续追究。可乘客的家属,那家两个儿子都是不务正业的混混,平日里不见多孝顺,这时候摇身一变都成了大孝子。抢救期间就开始闹事,要求支付他们两个人的误工费看护费,就差把家里狗的精神损失费列出来。
动不动就带着一群地痞流氓来家里、医院、学校闹事,你那会儿还小,有一次被他们吓得差点弄哭背过气。
当时治安远没现在这么好,我们只是普通老百姓,根本拿他们没办法,只能给钱,结果把他们的胃口越养越大。抢救了两个多月,人没抢救回来。拿了一大笔赔偿后,他们照样缠着我们不放,把我们家当提款机。
那会儿是01年,花在这家人身上的钱,加上司机的赔偿,还有你爷爷的医疗费用,几个月的时间花出去一百多万,不仅掏空了家里的积蓄,还卖掉了药店和两套房子。
雪上加霜,你奶奶查出恶性肿瘤,那时候家里真没钱了,只剩下我们住的那套房子。”
骆应钧停顿一瞬,视线落在她脸上:“然后,我遇上了阿瑜的母亲,她问我要不要跟她走,她帮我摆平那两个混混,送你爷爷奶奶去国外接受最先进的治疗,给一笔钱安顿你们母女。如果是你,你怎么选?”
何以宁迎着他的目光看回去,发现他似乎有些紧张,握着茶杯的手背上青筋若隐若现。
她思忖片刻,诚实回答:“我代入了下外婆,我会跟她走,生死面前无大事。人救回来了吗?”
骆应钧微微摇头:“你奶奶只坚持了三年,你爷爷坚持了十二年。对他们,我尽力了,没有遗憾。”他神色间染上哀悔之色,“我遗憾的是当时太年轻,思虑不周,以为给你留了钱,你就能生活无忧。更遗憾三年后回来,轻信何燕鸿,糊里糊涂认错人。”
何以宁抿抿唇,安慰了一句:“知人知面不知心,谁能想到他那么不是东西。”
“说来说去,都怪我识人不明。”骆应钧苦笑自责,在她没注意的时候,眼风凉凉扫过她身后的窗帘。
外面透过窗帘缝偷看的章怀瑜啧了一声,眼睛真利,这都能发现。不过没躲,大大方方继续看,他在学习好不好。
虽然听不见,但是看得见,真该拍下来让外人看看谦叔这幅脆弱忐忑的模样,一准惊掉下巴。果然是老奸巨猾的千年狐狸,看出宁宁心软,就开始示弱。强势的人露出脆弱,格外令人心软。
章怀瑜用力点头,学会了学会了。
骆应钧收回目光,一位老父亲为了取得他独生女儿的谅解,用了一点小小的心机,他想这无伤大雅。
“总归是我糊涂,害你吃了这么多年的苦。宁宁,是爸爸对不起你,”他面露恳求希冀之色,“你能不能给爸爸一个弥补的机会,在这世上,我只剩下你这一个血脉至亲。”
何以宁抿了抿唇:“我现在有点乱,你们一下子给我塞了太多信息,我得消化消化。”
骆应钧温柔安抚:“抱歉,是爸爸太着急了。如果还想知道什么,你可以问我,任何事情都可以。”
何以宁犹豫了下,还是选择问出来:“你认错人的事,她知道吗?”
骆应钧当然知道那个她指谁,想说不知道,话到嘴边还是决定告诉她实情:“你回去迁坟的时候,她发现了。”
合着就我什么都不知道!多像出轨,因为周围人的刻意隐瞒,另一半往往是最后一个知道真相。
明明是她和何雅静的电影,她却像个看电影的。
何以宁看一眼骆应钧,两个星期前就知道养错女儿的事,硬等到把事情解决完才来见她。
这个爸,有点要面子,有点喜欢大包大揽的强势,还有点心机。她都没说认他,他就开始自称爸爸,她还不好纠正,久而久之,不认也认了。
想想他能从一穷二白走到今天这地位,那不是有点心机,那是一肚子心机。
捕捉到她的目光,骆应钧目光询问。
何以宁摇了摇头,表示没问题了。
骆应钧含笑开口:“爸爸这里有件事要征询一下你的意见。”
何以宁看他。
骆应钧笑望着她:“你对外说爸爸在非洲挖矿,要坚持这个说法还是改一下?我好配合你。”
何以宁:“………………”撒谎撒到正主面前,我要怎么解释?
骆应钧眼底止不住的笑意:“我确实持有非洲几个矿的股份,这个说法也没错。”
何以宁无语,歪打正着了居然。
“你要是喜欢这个说法,我们统一一下说辞,有人问起来就说之前已经发现真相,但是为了收集何雅静一家的犯罪证据,所以秘而不宣。不熟悉的都能忽悠过去,熟悉的也就阿瑜他们那边,我来解决,可以吗?”骆应钧询问她。
何以宁下意识绷紧身体,他好像知道了?
骆应钧确实知道了,他了解了一下她的过去。一个人突然有钱,无外乎那几种情况,一一排除之后,最后剩下的再不可思议也是真相。
他由衷庆幸,若无这个机遇,她大概率不会遇上章怀瑜,也就没有父女相认的机会。
望进她流露出紧张的眼里,骆应钧可以想象她最初那段时间是如何的惶恐不安,心头泛起细细密密的疼,神情前所未有的温柔:“我是你爸爸,我不会伤害你,”他迅速拿出两张银行卡放在桌子上,“你一直都说是爸爸给的钱,我不能白担这个名声,这张卡里有五个亿,密码是010628。”
何以宁摇头拒绝:“不用,我有钱。”
骆应钧面容格外认真:“你有钱是一回事,爸爸给你钱是另外一回事。你不需要有心理负担,你是我唯一的孩子,不管你认不认我,我的钱以后都是你的。”
他放柔声音,带着几分鼓励,“是活期,你自己看是存起来还是投资点什么,别怕亏,亏了就当交学费,有想法可以问我。”
骆应钧拨打她电话:“这是我私人号码,你任何时候都可以打给我。这一张是我的副卡,爸爸会很高兴收到扣款信息。”
何以宁瞪着茶几上那两张银行卡,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骆应钧缓缓笑起来:“我现金不多,暂时只能给你这点。回头等我从日本股市那边出来,再给你发大红包。”
何以宁:我确定,他真的在拿钱砸我。
骆应钧懂得适可而止,虽然很想留下和她多相处一会儿,但是知道要给她时间消化,遂告辞离开。
章怀瑜把他送出去之后,赶紧回来。
“和你爸聊的还好吧?我看谦叔心情不错的样子。”
何以宁有点悲愤:“我被他牵着鼻子走。”整个谈话节奏都在骆应钧掌握中。
章怀瑜立刻同仇敌忾:“姜总是老的辣,不丢人,我也不是他对手。谁让他是老帮菜,我们嫩呢。”
何以宁有被安慰到,看着他:“我脑子里有点乱,要不你回家住几天,让我理一理头绪。”
章怀瑜立刻装可怜:“我不,我一个人睡不着,我必须抱着你才睡得着。我保证这几天乖乖的,不打扰你。”
“章怀瑜,”何以宁叫他的名,“我想一个人冷静冷静,好好想想。”
章怀瑜慢慢收起笑,目光沉沉:“因为我妈,你有点不知道怎么面对我,是不是?”
何以宁静默了一瞬后,点了点头。
理智上知道,当年他妈帮忙解决了大麻烦,延续了她爷爷奶奶的生命。可情感上,她是被抛弃的那一个,她没了家没了父母。
她不仅不知道怎么面对章怀瑜,其实怎么面对骆应钧都还没想好,好在他走了。
“好吧,我让你一个人待几天,你可别胡思乱想,想着想着想跟我分手,”章怀瑜抬手将一缕发丝别到她耳后,英俊的脸上有种陌生的压迫感,“我不同意。”
第063章
章怀瑜沉着脸回到自己的别墅。
正在理所当然‘入室抢劫’的骆应钧扫他一眼, 淡淡道:“我刚刚就说了,让你跟我一起走。她现在需要一个人冷静冷静,理理头绪。”
章怀瑜磨了磨后槽牙, 觉得他完全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情侣一方突然说要冷静,往往是分手的预兆。”
拿着水晶魔方看里面照片的骆应钧语调漫不经心:“原来如此, 果然经验丰富。”
章怀瑜顿时头皮发麻, 一整脸色, 求饶:“我的叔,咱不能翻旧账吧。”
骆tຊ应钧侧眸睨他,半笑不笑。
章怀瑜双手一摊, 苦笑:“我要是知道会遇上宁宁,肯定守身如玉,那我又不能未卜先知。过去的事情没法改变,我只能说, 我现在和将来肯定不会胡来。”
骆应钧把水晶魔方递给保镖, 保镖放进满满当当的提篮里。
目睹这行云流水般的一幕,章怀瑜眼角跳了跳,敢怒不敢言,只敢腹诽引狼入室。
“说, 谁不会说。”骆应钧慢条斯理开口, “你和她才谈了几个月,几个月做得到, 几年几十年做得到吗?身为她的父亲, 其实我并不乐见你们在一起,因为我无法确定你的真心能维持多久?”
章怀瑜刚要开口表态。
“花花公子找到真爱从此金盆洗手, 美得像个童话故事。”骆应钧抬眼注视他,轻笑, “而童话,都是骗人的。”
章怀瑜没有急着反驳,也没有生气,他收起表情,平静站在原地,良久之后才道:“宁宁从没觉得我是认真的,她觉得我是玩玩,她也跟我玩玩。”
他不蠢,只是有意无意忽略。被骆应钧一点,立刻明白过来,他们之间一直以来只谈恋爱从不谈将来。
既然是玩玩,遇上这种糟心的关系,分手不就得了,何必自寻麻烦。
章怀瑜转身往外走。
“阿瑜,成熟一点。”
属于骆应钧的沉静声音从后面传来,透出几分重量。
章怀瑜停在原地。
骆应钧望着他沉默的背影:“我倒是觉得你们分开一段时间,对谁都好。你好好想想你和宁宁之间的感情和将来,也给她一点时间消化这场变故。就算是我,我也会和她保持距离,给她适应的时间。”
章怀瑜慢慢转过身来,直视骆应钧,半边嘴角一勾:“谦叔,我感觉你在忽悠我。”
骆应钧轻笑一声:“你们出去。”
保镖和管家立刻离开。
骆应钧走到沙发边坐下,示意章怀瑜过来坐。
章怀瑜大步走过去,金刀大马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
骆应钧望着他:“不分开冷静冷静,难不成你以为宁宁知道了我和你妈的事,你们还能若无其事地继续交往下去?”
章怀瑜拧起眉头:“可我看宁宁对你并没有那么抵触。”
骆应钧眼角流出浅浅笑意:“宁宁是个孝顺孩子,她代入我的立场,会做出和我一样的选择,所以她没那么抵触我。可也只是没那么抵触,并不是不抵触。不管我有多少苦衷,我确实抛下了尚在襁褓中的她,她妈因为我迁怒她,以致于她像个孤儿一般长大。”
章怀瑜咬牙:“都怪那个该死的何燕鸿,本来宁宁有那一百万抚养费,可以过得很好,父女团圆之后可以过得更好,她明明可以一点苦都不用吃。我不收拾那王八蛋我不姓章。”
骆应钧眼神变得幽邃,该死?该生不如死。
阖了阖眼,压下情绪,他平静开口:“可宁宁就是吃了苦,你不能要求她大度地原谅所有人接纳所有人。因为你妈,她对你难免心情复杂。”
章怀瑜辩解:“不管怎么说,我妈当时确实帮上忙了。”不然两个正当壮年的混混,两个重症病人,足以弄垮一个普通家庭。
骆应钧颔首:“你妈帮了我帮了我父母,是我的恩人,这是事实。插足我原先的家庭,也是事实。”
章怀瑜无言以驳。
骆应钧看着他,笑了笑:“如果没有你妈的帮忙,我会倾家荡产医治父母,最后人财两空,期间还要忍受那家人三五不时的敲诈勒索。最乐观的情况是,我父母去世后,我和宁宁的母亲辞职换个城市重新开始。虽然贫穷,但是宁宁会在父母宠爱下长大。”
章怀瑜:“贫贱夫妻百事哀,说不定你们照样会离婚。”
骆应钧意味不明地笑了下:“那种情况下离婚,我应该不会放弃孩子的抚养权。跟在我身边,再穷再苦,能比她过去穷苦吗?”
章怀瑜沉默。
“不会再苦了。”骆应钧低低道,“这件事里,我们每个成年人都得到了好处。你妈带走了我,我解决了麻烦,我父母得到了最好的治疗,就是何燕兰也得到了房和钱。唯独宁宁,明明是个孩子却承受了最大的苦果。怎么能要求她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给她点时间吧,时间是最好的良药,可以治愈一切。”
章怀瑜静默片刻,问:“多久才能治愈,一年两年,十年二十年?”
骆应钧爱莫能助:“我不是上帝,并非无所不知。”
章怀瑜的声音像是齿缝里蹦出来:“谦叔,你父女团圆倒是美了,却惨了我。本来我小日子过得甜甜蜜蜜,日久见人心,宁宁早晚认真起来。可我偏偏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说实话,我现在有点后悔。”
骆应钧遗憾:“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不然我会不惜代价去求一颗。”
章怀瑜颓败靠在沙发上,眼巴巴望着他:“叔,指点指点迷津。”
骆应钧:“大男人别耽于情爱,好好做事业。事业有成的男人最有魅力。让宁宁相信你不再是游戏人间的花花公子,相信你的真心。”
章怀瑜没好气:“我确定你在忽悠我别去打扰你宝贝女儿。”
骆应钧微笑:“忠言逆耳利于行。”
*
何以宁抱着富贵儿窝在二楼露台的鸟巢摇椅里出神。
天降一个爹,爹养错女儿十九年,假女儿妄想谋财害命,爹竟然是章怀瑜后爹,章怀瑜的妈就是当年的港城富婆。
她的CPU都快被|干冒烟了。
啊啊啊!为什么让我摊上这么拧巴的事情,是我日子过得太美,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要给我找点刺激是不是?
我要离他们远远的,我要出国,我要找兰熙宝贝。
什么爹什么男朋友,都没有闺蜜好。
我闺蜜从来不会给我出难题。
何以宁拿起手机搜航班,明天早上8:55,头等舱,就它,刷刷买好票,把航班截图发在她和程英赵旭峰的三人群里。
【买票,收拾一下,明天去伦敦。】
因为何以宁在家学国画,休起长假的程英和赵旭峰看见消息,奇怪了下,居然不坐章怀瑜的私人飞机。
奇怪归奇怪,赶紧买票。
程英心花怒放,单身狗巴不得上班,这哪叫上班这叫带薪游山玩水,就算每天走一万步都比待在家被催婚轻松。
有妻有子的赵旭峰就不同了,但是工作嘛,来了必须走,哄老婆:“想要什么礼物,给你带回来。”
他老婆一边收拾行李一边美滋滋:“我等你出国好久了,我在机场免税店下好单,你去拿就行。”
赵旭峰:“……”我舍不得她,她巴不得我出差,这老婆没法要了。
我老婆不要我了!
章怀瑜得知何以宁要走,整个人都不好了:“她这什么意思,躲我?还要躲到国外去!”
至于怎么知道的,何以宁发信息告诉他的。
她不至于一声不吭一走了之,又不是演‘她逃,他追,她插翅难逃’。
骆应钧沉吟了下:“是去伦敦找她的好朋友?”
章怀瑜不意外他知道,敢打赌,他那里有厚厚一叠宁宁的成长经历资料。搞投资的,最擅长搜集资料。
“霍兰熙,她俩认识十几年了,宁宁估计找她倒苦水去了。”
章怀瑜心里一动,琢磨着自己给霍兰熙上点供,让她帮自己美言几句。
章怀瑜回信息:【我给你安排飞机,我不去。】
何以宁:【不用,我买好机票了。】
章怀瑜抬头看骆应钧:“宁宁自己买了机票,不想坐我的飞机,她开始跟我划清界限了。”
骆应钧顺毛撸:“正别扭着,怎么坐你的飞机。不信你问问她,要不要我给她安排飞机,她肯定不要。”
章怀瑜有被安慰到,问了,被拒绝了,心里总算舒服了一点,没有差别待遇就好。等等,差别待遇?
“叔,宁宁有告诉你,她要去伦敦吗?”
骆应钧静静凝视他。
章怀瑜优越感爆棚:“哦,她没告诉你啊。”
骆应钧微微一笑:“爸爸只有一个,男朋友可以有无数个。”
章怀瑜唰得黑了脸。
*
第二天一大早,章怀瑜过去送行。
他做不到谦叔的理智,说保持距离就真的保持距离,昨天下午已经前往日本,忙他的事业去了。
他们情况不一样,血浓于水,父女之间的血缘斩不断,谦叔可以徐徐图之。
他要是徐徐图之,大概率被冷静地打入冷宫。
何以宁刚吃好早饭,准备出门,见到他tຊ下意识想笑,笑容绽放一半,忽然想起陈年旧事,笑容卡在那不上不下。她默默拉平嘴角弧度,自己果然应该离开冷静冷静,天天看着他非得精神分裂了。
脑子里两个小人一直打架,一个说:他是无辜的,长辈的事和他无关;另一个说:可条件反射会由他想到他妈然后想到那些糟心事。
这一番表情变化落在章怀瑜眼里,心里拔凉拔凉的,到头来,是自己这个儿子替风流快活的妈承担了所有。他压下悲愤,和颜悦色走上前:“去了伦敦好好散心,去牛津街痛痛快快买。英镑够不够?”
何以宁:“够了,上次的还没用完。”
“以防万一,”章怀瑜走过去,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卡,“在英国可以直接刷,密码010628。”
何以宁怔了怔,是她生日年月日,他和骆应钧还挺有默契,这难道是后父子情和谐的体现,默默吐完槽摇头:“他昨天给过我一张卡,全球通用。”
章怀瑜满脸刻意的哀怨:“你不能区别对待,要你爸的卡不要我的卡。”
何以宁心道,他的卡其实我也没要,放家里了。我自己有卡。
这一闪神,口袋里已经被章怀瑜塞了银行卡,他还威胁:“你不要,我就跟着你去伦敦了。”
何以宁忽然叹气,猝不及防被章怀瑜抱进怀里。
嗅到熟悉的发香,章怀瑜四肢百骸瞬间熨帖,在她耳边低声道:“事情是挺糟心的,你想在伦敦待多久都行,你不同意我就不过去。但是不许冷静着冷静着,把我冷没了,知道吗?”
何以宁心里乱糟糟,诸多念头像毛线一样纠缠成团,理不出头绪。
章怀瑜很想像往常一样要一个早安吻,克制住了,只蹭了蹭她柔软的发顶:“家里别担心,我把富贵儿他们都接我那边去照顾,我会发视频给你。”
何以宁觉得他抓了自己的宠物当人质。
把她送上车,目送劳斯莱斯离开,章怀瑜驻足片刻才回家。
*
霍兰熙翘了课来接机,章怀瑜突然红包雨刷屏,然后说以宁过来散心,让她多费心。
这情况不对啊,忙问他怎么回事?
章怀瑜不确定何以宁哪些会说哪些不会说,毕竟有些旧事不光彩,只说到时候见了人就知道。
霍兰熙更纳闷,直接问何以宁。
何以宁:“一言难尽,见面跟你说。”
霍兰熙敏感察觉到出大事了,哪还有上课的心思,翘了课过来。
接到人之后,霍兰熙问:“住酒店,还是住我那边?”
她那边就是章怀瑜的公寓,两百六十平,无公摊面积,住得下。
何以宁:“住酒店,我订好了,就在你那小区边上。”
半个多小时后,抵达酒店。
何以宁订的依然是总统套房,霍兰熙对于她的大手大脚已经习以为常,哪天省吃俭用才会担心她是不是破产了。
霍兰熙坐在主卧的单人沙发上,摆出促膝长谈的架势:“姐妹,你肯定有心事,说吧,我今天给你当情绪垃圾桶。”
何以宁抱住她,果然闺蜜才是亲的。
霍兰熙心里咯噔了下,事情怕是不小,心提起来:“到底怎么了?”
何以宁放开她,坐在另一边的沙发上,拿起一个靠枕抱在怀里,决定给她一点小小的震撼:“章怀瑜的妈是我后妈。”
“什么妈?”霍兰熙怀疑自己听错了。
何以宁郁闷抱紧抱枕:“后妈!”
霍兰熙目瞪狗呆,脑海被一句话刷屏——愿天下有情人终成兄妹。老铁,你愿望成真了。
“真的假的?”犹不敢相信这么狗血的事情在生活中上演。
何以宁苦笑:“离谱吧?”
霍兰熙实话实说:“我剧本都不敢这么离谱。”
何以宁赞同不过:“我做梦都不敢这么离谱。”
“等一下,”霍兰熙发现了华点,“章怀瑜的妈李明珠是你后妈,那你爸是周,周?”她以前搜过,有点印象,一时想不起来了,赶紧拿起手机搜索。
何以宁提醒:“周应谦。”
“对对对。”霍兰熙点头,一目十行看手机,具体身价不知道,只知道管理章家家族办公室,家办不是上市公司,是章家长房私产,不需要对外披露信息。因此网上只有猜测,有说1000亿,有说5000亿,还有说10000亿,主打一个无凭无据也能说得一本正经。章家富得太久,又公认藏了富,所以格外引人好奇,网上向来众说纷纭。
反正看报道,周应谦投资了很多知名企业,赚得盆满钵满,在资本圈里举足轻重,就很牛逼的样子。
霍兰熙一脸不可思议:“他是你爸,亲爸!”
何以宁点头。
霍兰熙关注点歪了:“怪不得你花钱那么大手大脚,有这么个能搂钱的爸,那是随便花。”
何以宁心说,没他我也能随便花。
“不是!你不是了解过章怀瑜嘛,怎么会不知道这关系,他们家的人网上一搜到处都是。”霍兰熙终于发现了违和的地方。
何以宁不想再编谎话骗她,一个谎言需要无数个谎言去圆,以她们的亲密,她早晚会发现难以自圆其说的谎言,索性摊牌吧。
“我昨天才知道他是我爸,所谓非洲矿主爸,我骗你的,我是中了彩票。”
刚中奖那会儿,她疑神疑鬼怀疑全世界。如今大半年过去,情绪变得稳定。她知道霍兰熙会保守秘密,再来霍兰熙自己已经是亿万富翁,有钱且能挣钱,钱不会影响她们之间的关系。
霍兰熙又懵了,何以宁生出一种怜爱,仿佛看见昨天那个被一个紧接着一个消息砸懵的自己。
“彩票?!”
何以宁点头。
霍兰熙激动地两眼发光:“中了多少?”
何以宁轻描淡写:“一百多亿吧。”
霍兰熙倒抽一口凉气,不敢置信瞪大眼睛:“之前那个闹得沸沸扬扬,上辈子拯救银河系这辈子空降福布斯,超级无敌幸运儿原来是你!!!”
何以宁有被爽到,过去大半年了,想起来还是超爽。她,中了147亿,就是这么幸运,就问你羡慕不羡慕?
“卧槽卧槽卧槽!你是锦鲤化身吗?让我摸一把沾沾财气。”霍兰熙扑上来揉捏搓了一顿。
闹腾完了,两人肩挨着肩窝在沙发里。
何以宁道歉:“对不起,骗了你。”
“这有什么,要我也不敢随便告诉人,”霍兰熙捂了捂嘴,“我要是哪天说梦话说出去了怎么办?”
何以宁不以为意:“那我请十个八个保镖,没事就上网直播暴发户的快乐,带货赚钱,富上加富。”
霍兰熙捧场:“别说,还真可以试试。宇宙的尽头就是带货,月薪208万的明星都放下身段直播带货了,你就知道干这个有多挣钱。头部主播一场直播能挣上亿佣金,比一家上市公司都厉害。干不干,我组团队?”
何以宁:“……不干,我不缺钱。”
霍兰熙留下羡慕的口水:“我也想有一天能理直气壮的说出这句话,你现在是真不缺钱了,自己有钱,你爸也有钱,对了,那你爸是不是也知道了?”
何以宁:“他应该知道了,但是没说透。”
霍兰熙:“毕竟才相认,可能是怕你抵触。”犹豫了下,她问,“他对你好吗?”
何以宁把养错女儿的事情说了。
霍兰熙再次目瞪口呆,倒抽一口气:“你这经历比《真假千金》的女主还离谱。”
何以宁叹气:“剧本得讲逻辑,现实却不需要逻辑,当然更离谱。”
霍兰熙怜惜地抚摸她的头发:“那这么看,你爸还是挺疼你的,走的时候留了一百万抚养费,二十年前的一百万,放现在就是一千万。一有条件立刻回来找你,虽然找错了人,但是他本质上爱的那个人是你,不是那个冒名顶替的假货。发现真相之后,没舍不得假货让你尴尬难过,果断把假货送进监狱,给你一个交代。我个人觉得,有点小瑕疵,但是没大问题。”
何以宁靠在她肩膀上:“我能感觉到他对我的愧疚,也能理解他当初的选择。可我24了,冷不丁冒出那么大一个爸,好别扭。”
“别扭肯定有,毕竟没相处过,慢慢来吧。处得来就当爸爸,处不来就当个远房亲戚。”
何以宁也是这么想的,她现在更烦的是怎么处理自己和章怀瑜之间的关系,可怜巴巴望着霍兰熙:“那章怀瑜怎么办?”
这可把霍兰熙为难住了,好复杂的关系,豪门果然会玩。想起tຊ章公子一直以来的优异表现,她试探着建议:“一视同仁,处得来继续当男朋友,处不来就分手当兄妹?”
“……”神他么的兄妹。
何以宁扭了扭脸:“爸和男朋友的相处方式不一样。”
霍兰熙也觉得自己脑子瓦特了,父女相处吃吃饭说说话,男女朋友相处要亲亲抱抱滚床单:“你现在对章怀瑜是什么态度?”
何以宁烦躁:“他妈和我爸的事情,各有各的理,是是非非说不清。可我没了家没了爸没了妈,我做不到若无其事,我现在看见他就觉得别扭。”
霍兰熙理解地点头,是挺别扭的,设身处地想想后说:“既然别扭就分吧,你当时和他交往本身就图一个开心,不开心了干嘛勉强自己。姐妹,你可是百亿富翁,你还是超级富二代,你的快乐人生才刚刚开始,没必要吊在一棵别别扭扭的树上。”
何以宁沉默。
霍兰熙心里一动:“舍不得?”
“你别笑我,真有点。”何以宁苦笑:“和他在一起真的很开心。”
霍兰熙端正表情,看着她的眼睛问:“你是不是动心了?”
何以宁眼神很平静,并没有惊慌失措。
霍兰熙倒抽一口冷气:“你不会真动凡心了的吧?”
“淡定,”何以宁失笑,拍了拍霍兰熙的肩膀,“英俊多金还体贴,朝夕相处之下有几个动心的瞬间很正常。不过我会马上提醒自己,他是花花公子,谈恋爱是找乐子,走肾不走心,再上网搜搜他以前的花边新闻,立刻心如止水。”
霍兰熙如释重负:“知道就好。浪子回头都是骗人的,只会浪一辈子。”
何以宁神情变得有点古怪。
霍兰熙不由提心吊胆:“怎么了?”
何以宁咬了咬下唇:“浪子回头都是骗人,对吧?”
霍兰熙不愧是个优秀编剧,从短短几个字里琢磨出味来,谨慎开口:“你觉得他可能想回头了?”
何以宁慢慢说道:“事发后,我想冷静冷静,他说了好几次不许提分手,神态语气都很认真。一直以来,他对我挺好的,可以说千依百顺,也很舍得送我礼物,几百上千万的礼物眼都不眨地送,我不知道这是他的基操还是特殊对待?”她有些忐忑不安,“会不会是我自作多情?”
霍兰熙傻眼。
想想真有可能,何以宁会有动心的瞬间,章怀瑜凭什么没有,他动了心又有什么理由要控制自己的感情。回想回想章怀瑜的表现,她都有点怀疑起来,花花公子不会动真心了吧?
姐妹俩面面相觑十几秒。
霍兰熙咽了咽唾沫:“那怎么办?”
何以宁:“你不是我狗头军师吗?”
霍兰熙:“这种事我也没经验啊。”
何以宁咬了咬牙:“分手,这恋爱没法谈了。早晚要分的,难不成让我和他结婚,后妈变婆婆?”
“分手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儿,一下子知道了这么多事情,我看你整个人状态都不好,冷静几天吧。”霍兰熙劝。没走心,那分就分。走了心,就得慎重点,哪怕分手,也得面对面说清楚。
何以宁扶额:“CPU过载,发热中,冷一冷也好。”她一骨碌爬起来,两眼发光,“何以解忧唯有花钱!走,去牛津街,今天全场我买单,让你见识见识百亿富婆的钞能力。”
第064章
说走就走, 到酒店套房还不到半个小时,何以宁又离开,坐进霍兰熙新买的路虎揽胜。
赵旭峰和程英坐在前面, 霍兰熙跟何以宁坐在后面。
霍兰熙回头望了望后面那辆熟悉的黑色悍马,皱了皱眉头, 不是很确定地问:“那辆悍马是不是在跟着我们, 从机场回来好像就在了?”
何以宁指尖不自在地挠了下耳朵:“他说他做生意的时候得罪了一些人, 一般而言大家都会守规矩,但是难免有个别奇葩。为了以防万一,安排两个人不近不远地跟着。”
骆应钧昨天电话里跟她说的, 那两个人会尽量不影响她的生活,衣食住行也不用她安排,只需要出门和他们知会一声。
她能怎么办?其他都能拒绝,这个真不能, 她怕死, 超怕。
感觉这个爸,认的有点亏,麻烦一大堆。
霍兰熙嘿了一声:“这排场可以啊,我给首富家闺女安排的排场都没这么大。他们港城那边是不是都比较重这个, 我看新闻, 港城富豪出行黑衣保镖都是一大群?”
何以宁只认识两个港城富豪,章怀瑜和骆应钧, 点了点头:“那边绑架案发生的比较多, 我记得前几年有个什么行业大王的孙女被绑架,大概是见得多了就比较小心。现在内地富豪也慢慢跟上了, 越有钱越惜命。”
霍兰熙心里一动:“章怀瑜的爸就是因为绑架没的,我看新闻, 有说是章家内讧,他们章家是不是水很深?”
她想起无意中看过的新闻,撰稿人把章怀瑜爸爸的意外和后来章家二房四房频繁发生的意外放在一起讨论,字里行间都在暗示兄弟阋墙见了血。
何以宁摇了摇头:“不清楚,我总不能傻不愣登向章怀瑜打听这个吧。不过他们家钱多人多,是非肯定多。”
霍兰熙有点担心:“你爸会带你接触章家人吗?”
“我干嘛接触他们,我嫌自己日子太舒服,故意找麻烦吗?”
霍兰熙按松一口气,也是,她最怕麻烦了,亲爸都别扭着,怎么可能去接触更别扭的章家人。
“对,敬而远之。”
默默在心里向章怀瑜说一声对不起,回头她就重新找房子,自己是不好意思再租他那公寓了。
说着话抵达牛津街,游人如织,热闹非凡。
何以宁放空大脑,不去想那些烦心事,只想待会儿要买什么。
Jimmy Choo鞋店内,她挑了三双鞋让霍兰熙试,自己也挑了几双:“他们家鞋脚感不错,设计也好,《灰姑娘》的水晶鞋就是他们家打造的。”
霍兰熙懒得动:“我今天的定位是夸夸夸气氛组。”
何以宁态度坚决:“试试,至少选一双,不然我随便给你买一双回去。我今天就想花钱,不要阻止我花钱。”
导购是留学生兼职,闻言在心中呐喊,白富美小姐姐,我替你花,我替你花!
行吧,百亿富婆的打赏。
霍兰熙挑了一双方头平底鞋,学生党还是这个鞋更实用。
何以宁就是怎么好看怎么来,重点挑选他们家的水晶鞋,有一双镶钻的水晶鞋特别漂亮,尺码也刚好。
霍兰熙赞不绝口:“又闪又亮又仙,穿上它你就是小仙女。”
何以宁穿着走了一圈,微微皱着眉走回去。
“怎么了,不舒服?”
“脚指头那边稍微有点挤。”
“有没有大一码的?”
导购抱歉表示:“没有更大码了,鞋子穿穿会慢慢大起来。”
何以宁低头看着脚上那双灯光下璀璨生辉的镶钻水晶鞋,好看是真好看,凑合也能穿,但是穿起来有点难受。
有点像她和章怀瑜,开心是真开心,知道那些事后,其实凑合也能过,可过起来有点别扭。
她吐出一口浊气,这么多愁善感一点都不像她。既然不快乐,那就快刀斩乱麻,斩掉那些不快乐,让自己重新快乐起来。
何以宁脱掉水晶鞋:“算了吧,穿着不舒服。结账吧。”
虽然没促成这一单,但是导购笑容依旧灿烂,买了十二双鞋呢,提成一大把。
何以宁留下酒店地址,让他们送过去。抬手摘掉右手无名指上的白金对指,放进包里。
留意到这一幕的霍兰熙没问,猜测是章怀瑜送的,大概是情侣对戒。
逛到晚上七点,何以宁外汇告急,赶紧向霍兰熙求救:“支援点,支援点。”
霍兰熙吐槽:“我那点外汇不够你逛一家店的,幸好我有先见之明,已经找我的富二代同学换,还要点时间才能到账。”
何以宁赞美:“兰熙,你真是小天使。”
小天使兰熙被她这挥金如土的豪迈架势吓到了:“不逛街了,带你去个好地方,让你长长见识。”
何以宁倍感兴趣:“什么地方?”
“去了你就知道了。”
去的是一家酒吧。
酒吧十分豪华,七成卡座有人,灯光迷离暧昧,中央舞台上正在表演伊斯坦布尔肚皮舞,身材火辣的舞娘妖娆美艳,充满异域风情。
何以宁羡慕了:“你的夜生活居然过得这么好。”
霍兰熙挑眉:“你可以过得更好。”
何以宁忍俊不禁。
四人挑了位置坐下,各自点了酒。
霍兰熙拿着节目单给她看:“有钢管舞,帅哥跳的,个个八块腹tຊ肌,没见过吧。”
何以宁悲愤:“我上哪儿去见啊,我上次来,你都没带我来看。”
霍兰熙心道,我那会儿怕章公子撕了我。余光瞥见棕发绿眼的高大帅哥款步走来,视线落在何以宁身上。
审美这玩意儿,全球互通,什么眯眯眼东方美,都是西方仗着时尚圈的统治地位,搞审美霸凌。何以宁一进门,多少老外的视线跟过来,别看他们说,要看他们怎么做。
何以宁奇怪,若有所觉转头。
外国帅哥热情洋溢:【美丽的东方女孩,我是否有荣幸请你喝一杯酒?】
何以宁淡定拒绝:【谢谢,我只想欣赏歌舞。】
外国帅哥看看旁边的赵旭峰,耸耸肩,遗憾离开。
赵旭峰:误会了吧,正主不在这。
半个小时后,终于上演钢管舞,舞台上升起六根钢管,十二个发色瞳色迥异的帅哥,赤着上半身鱼贯而出。围绕钢管肆意舞动,像舞蹈又像杂技,动作间肌肉线条山峦起伏,汗珠滴落地板,性感淋漓。
何以宁只在网上见过女舞者表演钢管舞,还是第一次见男舞者表演,少了几分柔美多了几分力量感。
跳得不错,就该多一些载歌载舞的男人,造福广大姐妹。
热辣劲爆的钢管舞结束,男舞者没有退场,而是走下台与观众互动。
何以宁眼睁睁看着一个黑发绿眼的舞者打横抱起来前排红发小姐姐,小姐姐哈哈大笑,拿出手机拍照留念。
还看见一金发碧眼的帅哥虚虚坐在一位棕色皮肤小姐姐腿上,端起鸡尾酒喂她,那位小姐姐从钱夹里抽出纸币塞进对方裤子里。
玩得这么野,长见识了长见识了。
*
11点多,一行人返回酒店,何以宁和霍兰熙一起睡。
霍兰熙确认:“真明天回去分手?”
何以宁嗯了一声:“机票都买好了。”
霍兰熙叹气:“你这也够折腾的,今天来,明天回,不缓缓?”
“既然决定了,就不拖了,省得吊着他也七上八下的。” 何以宁笑了笑,“回去和他说开后,我再来找你,在伦敦跟你混几天,然后我准备把整个欧洲玩一遍。”
已经下定决心,霍兰熙便不再多嘴,她轻易不会更改决定。
中午11点的航班,因为时差,次日8点多到的沪市。
回到家中,何以宁前往衣帽间整理章怀瑜送的礼物。
衣帽间到处都是他的东西,一柜子一柜子的西装衬衫鞋,中央岛台陈列着二十几只男式腕表。
原本有点空的衣帽间,因为他放进来的东西充实不少。
她叹出一口气,定定神,把章怀瑜送的贵重礼物连带章怀琛在苏州给的那块表算上,折成现金计算,大概有四千万。
交往三个多月,送了四千万礼物,出手还真是大方,每次谈恋爱,他都这样?
不过这个开销自己都支撑得起,想来他更没问题。
何以宁发信息给章怀瑜:【我回国了,现在方便见面吗?】
章怀瑜正在女娲的办公室内,和董助理讨论工作,之前半个月他就偶尔会来办公室,这几天来得更勤。
他意识到自己玩世不恭的形象拖了后腿,那有什么可说的,赶紧补救。
看到信息后,他抬手做了个暂停的动作。
这么快回国,显然不是好消息,他有预感,她想提分手。
逃避解决了不了问题,直接电话打过去。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不多玩几天?”章怀瑜声音如常,带着浅浅笑意。
何以宁只说:“你看看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见面聊聊。”
“中午一起吃个饭吧,想去外面吃还是在家吃?”
何以宁停顿几许:“在我家吃吧。”
“好的,我大概半个小时后到家。”
等那边挂上电话,章怀瑜脸上的笑容潮水般退去。
董助理暗暗一惊,刚刚还柔情似水,眨眼之间面沉似水,忽然觉得眼前的人有些陌生,还是那个游戏人家的花花二少吗?
章怀瑜站起来,对他道:“这个事不急先放放,我女朋友回来了,我得回家一趟,有事打我电话。”
董助理应好,目送他大步离开。
不到半个小时后,章怀瑜回来,笑容满面进门,就见她穿着一身天蓝色家居服坐在客厅沙发上,阳光穿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落在她身上,让她整个人看上去暖洋洋,一如往日。
“宁宁。”章怀瑜快步走过去。
坐在沙发上出神的何以宁听到动静抬头,见他猛地顿住脚步,目光紧紧盯着自己的右手。
她有点不自在地动了动空荡荡的手指。
她摘掉了之前从不离手的对戒,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猜到是一回事,证实是另一回事,章怀瑜俊美逼人的脸刹那之间结了一层冰。
何以宁从没见他这模样,怔住了。
章怀瑜强压着的火气腾地窜起来,气极反笑走过去:“你冷静的结果就是一脚踹了我。哦,你有了爸爸,就不要我这个男朋友了。”
何以宁皱眉:“你别胡搅蛮缠,你知道根本不是因为这个。”
“我胡搅蛮缠,分明是你胡搅蛮缠。长辈的事情,凭什么迁怒我,我有做错什么?”章怀瑜俯身,双手撑在沙发背上,把她圈在自己胸膛和沙发之间,居高临下注视她的双眼,“你说,你说说我哪儿做错了,我要是有错的地方,我就同意分手。我没错,我绝不同意。”
第065章
男性高大躯体带来强烈压迫感, 何以宁不适地皱紧眉头,伸手抵住他胸口外推:“你坐好,你这样我没法跟你好好说话。”
章怀瑜恨不得欺上去狠狠亲两口解气, 但见她精致俏丽的脸上眉头紧锁,到底不敢真把她惹急了, 到头来惨的还是自己, 只好不甘不愿直起身, 用力坐在她身边,侧过身直视她:“你说吧,我犯了什么错, 导致你想踹了我。”
何以宁脸色回暖,整了整思绪:“你没错,可你妈是我后妈。发现百日照那天,你问我怎么看待你哥和何雅静的关系, 你不就是在试探我。”
章怀瑜薄唇抿成一条线。
何以宁轻声说道:“我的态度, 你当时就知道了,我无法接受继兄妹成为情侣,太别扭了。你妈和我爸那种情况,让我更别扭。”
章怀瑜眼眸深处藏着紧张:“你恨我妈吗?”
何以宁轻轻摇头:“你妈当年实实在在帮我们家解决了一大堆麻烦, 非亲非故, 凭什么要求你妈无条件帮忙。我不恨她,可我做不到毫无芥蒂。”
章怀瑜如释重负:“那就行了。”
何以宁不解。
“继兄妹什么的, 根本不是大问题。”章怀瑜牵了牵嘴角, 笑得有些落寞伤感,“宁宁, 说到底只因为你没那么喜欢我,如果你喜欢我像我喜欢你, 哪怕只有我的一半,这些问题都不是问题。”
何以宁沉默几许,试探着道:“也许你对我没你想象中那么喜欢,你看,我们交往的时间还不到四个月。只是冷不丁地冒出这么一件事导致分手,你有点不甘心。
章怀瑜定定注视她,眼神很深:“不要推己及人,这段感情里,你没动真心,我动了,我求婚戒指都准备好了。”
何以宁愕然,紧接着心慌起来,下意识说:“对不起,我,我——”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忽然觉得自己像个玩弄感情的坏蛋。
可他不是花花公子吗,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当时接受他的追求,便是想着只谈恋爱不谈感情,可以好聚好散。
每当自己有心动迹象,就会提醒自己这一点,立刻掐灭那点悸动。她怎么敢对一个花花公子倾注真情,真情错付的滋味尝过一次就够了。
她知道那种滋味,所以格外心慌气短。
章怀瑜自嘲地笑了笑:“你没对不起我,只怪我以前太荒唐,于是你吝啬付出感情。宁宁,你是不是老天专门派来惩罚我的?”
何以宁轻咬下唇,她觉得老天爷分明是在惩罚她。
“我认罚,”章怀瑜慢慢笑起来,竟有些欢喜,“我由衷感谢上天的安排,把你送到我身边。绝大多数人一辈子都遇不到真心喜欢的人,我遇到了,何其幸运。”
何以宁怔住,撞进深邃桃花眼里,里面是毫不掩饰的柔情喜悦。
“我同意分手,”章怀瑜站起来,慢慢在她面前蹲下,单膝点地,“但是我有一个要求。”
这个姿势令何以宁浑身不自在:“你别这样,你起来说话。”
章怀瑜不为所动,反而伸手握住她的右手,指腹摩挲空空荡tຊ荡的无名指,低声恳求:“听我把话说完,好吗?”
何以宁抿了抿唇,不再往回抽手。
“做不成男女朋友,我们还能做朋友,你不能拉黑我不能躲着我。说起来,我帮你找到了爸爸,这点要求,不算过分吧?”
何以宁狐疑:“你想干嘛?”
章怀瑜粲然一笑:“我要重新追求你,很认真地追你。”
何以宁蹙起眉心:“我不会接受。”
“能不能让你抛开那点芥蒂接受我,是我的事情。”章怀瑜低头亲吻她的无名指,他早晚会把戒指再戴回去。
何以宁仿佛被烫了一下,用力抽手,这一次,他没再抓着不放。
“你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我们不可能的,我过不了心里那一关。”
章怀瑜挑唇一笑:“你再这么说,我就不同意分手了。”
何以宁瞬间闭嘴。
章怀瑜低低笑了一声:“放心,我不会来死缠烂打那一套,我只希望你别躲我。”
何以宁心烦意乱:“章怀瑜,你没必要这样,你条件这么好,外面大把的人喜欢你。”
章怀瑜深深望着她:“可都不是你,我只想你喜欢我。分手的主动权在你手里,追人的主动权在我手里。”
意识到说不通,何以宁放弃了,先这样吧,至少他同意分手了。
“你先起来。”
单膝跪地这个姿势看得她心慌。
章怀瑜从善如流站起来,还笑:“不会马上赶我走吧,让我吃了中午这顿分手饭再走。”
何以宁不至于这么绝情,但是该绝情的地方不犹豫:“你的东西收拾收拾。还有你送我的礼物,我用过了,我折现给你。”
章怀瑜笑容卡顿了一秒,舌尖抵了抵牙关,真想把她抱回房间狠狠教训。
“送出去的礼物再拿回来,我没这么LOW。你也送了我不少东西,难不成我也要还你。”章怀瑜挑眉,手扣在皮带上,“我今天这一身从里到外都是你买的,要不要脱下来还给你?”
何以宁额角一跳:“……不用,你送我的远比我送你的多。”
章怀瑜无奈叹笑:“你跟我都不差这点钱,即便分手,也没必要算这么清,挺没意思的。”
何以宁皱皱眉头,一会儿觉得是不是太斤斤计较,一会儿又不喜欢欠人。
“饿死我了,可以开饭了吗?”章怀瑜岔开话题,“吃完饭我去收拾东西。”
这顿散伙饭,何以宁吃得食不知味。
章怀瑜倒是吃得津津有味,时不时看她两眼,仿佛把她当下饭菜。
吃完饭,章怀瑜上楼收拾东西,主要是衣帽间的鞋服腕表。
何以宁窝在沙发里,抱着玩偶纠结。
分手了吗?
好像分了,好像又没分。
什么重新追求,当她幼儿园小朋友吗,不就是不同意分手的另一种表达。
管家在收拾东西,当初章怀瑜恨不得把家搬过来,东西着实不少。
章怀瑜环顾卧室,到处都是甜蜜的回忆,几天前还在耳鬓厮磨,转眼就坚决分手。小没良心的,真够狠心。
他摇了摇头,露出一丝苦笑,感情的世界里就这规矩——谁先动心谁卑微。
自己不同意又有什么用,死缠烂打只会消磨掉本就不多的感情。
还不如现在这样,保留住了体面和机会。
他们之间又没出现原则性的危机,只因为她刚刚知道父母间那点陈年旧事,一时之间难以接受。
虽然他怀疑谦叔巴不得他们分手,但是谦叔有句话说得对,给她适应的时间。
也给自己时间,想方设法让她相信自己是认真的,让她卸下心防打心眼里接受他,到时候继兄妹又算得了什么事。
*
第二天,何以宁又飞去伦敦,霍兰熙都替她累,一趟航班十几个小时呢。
何以宁又累又愁地瘫在酒店大床上,仿佛一条货真价实的咸鱼:“他说他求婚戒指都准备好了,那一刻我真觉得自己好渣,糟蹋了他的真心。”
“你换个思路,就章怀瑜那条件,他交往的女朋友里,我就不信没人动真心,他还不是照样跟人家分手。”霍兰熙安慰她,“你们交往的时候谁也没奔着天长地久去,是他自己犯规动了真格,不怪你。”
霍兰熙忍不住幸灾乐祸:“你说这算不算报应,看来做人不能太浪,指不定哪天回旋镖打在自己身上。”
何以宁扶额,痛心疾首:“反正我不敢浪了,我再也不随便谈恋爱了。”
“你还想谈恋爱,”霍兰熙一盆冷水浇下去,“你试试,但凡你身边出现个男人,来一个章怀瑜拆一个。之前还以为他是心思简单的二世祖,看走眼了,到底在豪门长大,哪怕是个公子哥儿,那也一肚子心眼。他是嘴上同意分手,心里压根没同意,准备跟你打持久战。”
何以宁当然知道,索性摆烂:“他怎么想是他的事情,反正在我这里是分手了。我也没想开启新恋情,我现在只想玩遍欧洲,男人只会影响我花钱的速度。”
霍兰熙摸了摸她脑袋:“好好玩吧。他想追就让他追去,追上了那是他的本事,章怀瑜有颜有钱,你不亏。追不上,也不用担心他恼羞成怒把你关小黑屋。我现在特别庆幸你有个大佬爸爸,不用担心彻底得罪章怀瑜。”
何以宁哑然失笑:“章怀瑜不至于那么没品。”
霍兰熙心道,那可说不准,爱而不得的男人,呵呵,鬼知道会不会黑化。
就像当年她没想到温文尔雅的江叙白,分手后会纠缠到那种地步。
章怀瑜要是死缠烂打,何以宁就算有一百亿,可有钱无权,照样无可奈何。
还别说,她姐妹的前男友质量真不低,一个比一个有颜有钱。
不知下一个……下一个过了章怀瑜这一关,才有可能成为下一个。
第066章
霍兰熙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之前你愁分手的事, 我就没跟你说,昨天你爸打电话给我了。”
何以宁惊讶:“他找你做什么?”
霍兰熙摊手:“了解你的成长经历呗,除了你本人之外, 还有谁比我更了解。”
何以宁好奇:“你说了什么?”
“就你读书生活中的一些有趣的事情。”霍兰熙才不会告诉她,自己主要是告状, 重点描述生活多拮据, 何燕兰怎么冷酷无情, 还有江叙白明琪那档子烂事。
明摆着当爸的在乎女儿,不然不会纡尊降贵打电话给自己,那当然得抓住机会让他更加心疼愧疚, 才会加倍弥补。
“你爸问得很详细,对我特别客气,谢了我好多次,还订了很多水果送到家里, 不是很贵重, 我就收下了。我带过来的那些水果就是他送的,挺好吃的。”
何以宁翻了个身,脸靠在枕头上,望着霍兰熙:“他每天会给我打个电话, 一开始挺尴尬的, 不知道说什么,不过他很会抛话题, 不知不觉就聊下去了。”
霍兰熙感同身受:“我也是不知不觉就说了一大堆, 他能走到这地位,肯定是人精里的人精, 哄咱俩说话那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何以宁莞然。
霍兰熙笑问:“现在跟他聊天还会尴尬吗?”
何以宁想了想:“接电话的时候尴尬,说着说着忘了尴尬。”
霍兰熙:“多聊几次, 慢慢接电话都会不尴尬。”
何以宁觉得,按照这个趋势下去,很有可能。
*
空中飞人在酒店休息了一天,第二天满血复活杀到牛津街。如果烦,那就买,还烦,就大买特买。
买买逛逛之余,何以宁和霍兰熙还去看了一场切尔西和阿森纳伦敦德比。欧洲足球氛围浓郁,受现场气氛感染,原本对足球不感冒的何以宁看得心潮澎湃,终于明白足球为什么能成为世界第一大运动。
比赛结束,霍兰熙意犹未尽:“我来伦敦这么久,第一次看足球比赛,我错过了好多快乐。”
“加倍补上,”何以宁拿着手机搜索,“我看看最近还有没有强队的比赛,正好边旅游边看球,可惜不是世界杯年。”
搜到一半,骆应钧的电话进来,他刚开完一个会议,休息时点进她朋友圈,看到球赛照片,查了下时间,比赛已经结束,便拨打电话。
“谁赢了?希望是阿森纳。”
何以宁惊了下:“你是阿森纳的球迷?”
骆应钧声音含笑:“我上大学时喜欢上这支球队,还因此参加了校足球队。”
他踢足球?
何以宁想象了下那个画面,想不出来。tຊ
骆应钧再问:“阿森纳赢了吗?希望是他们,今年赛程不太顺,需要一场胜利鼓舞士气。”
何以宁:“2:1,阿森纳进了两个球,他们赢了。”
“这是我今天听到最好的消息。”骆应钧问她,“有喜欢的球星吗?可以合影签名,还可以去看他们训练。我之前在伦敦待过两年,认识几个球队高管,他们经常安排这种活动,并不麻烦。”
何以宁婉拒:“没有特别喜欢的,我第一次看比赛,都不知道谁是谁。”
“球员确实有点多,还穿着统一的球衣。”
知道她身边有朋友,骆应钧没有多聊,而是试探着问:“我后天来伦敦出差,方不方便一起吃顿饭?”
何以宁静默,上次见面还是九天前。
骆应钧安静等待,十秒过去没等到答复,正想开口化解尴尬,就听见轻轻的声音。
“你几点到啊?”
骆应钧缓缓笑起来:“下午三点,晚饭有时间吗?”
“有。”
“想吃什么菜?”
“没什么特别想吃的,随便。”
“我知道一家不错的意大利餐厅,可以吗?”
“可以的。”
“要不要请你好朋友一起,我当面谢谢他们一家对你的照顾?”
何以宁犹豫了下,说:“你等等,我问问她。”
转脸问霍兰熙:“他后天来伦敦出差,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饭,他想当面谢谢你。”
霍兰熙已经从对话中推断出这个他指的是谁,爽快点头。说实话,她对何以宁这个大佬爸爸有点好奇。
何以宁便回复他:“兰熙愿意。”
“好,到时候我把地址发你。你接着玩,玩得开心。”
何以宁嗯了一声,道了一声再见,挂上电话。
霍兰熙拍她肩膀:“跟亲爸吃个饭,天经地义的事情。”
何以宁叹气:“我对他没怨气,可就是亲近不起来。”
“正常,你24又不是4岁。哪怕世界首富跑来跟我说,我是他失散二十四年的女儿,我也亲近不起来,感情的培养需要时间。”霍兰熙认真道,“相处看看,多个爸爸疼不是坏事。”
地球另一端的日本,贺秘书辛苦忍笑,见惯了老板运筹帷幄的从容,还真不习惯他这幅小心翼翼哄人的模样。
大概是冒牌货底气不足,哪怕作为备受宠爱的独生女,也娇纵任性不起来,走的是贴心懂事路线。
亲生的,底气就是不一样,爱搭不理。当爸的有什么办法,在外面再威风还不是只能上赶着哄。
见骆应钧放下手机,贺秘书笑着问:“那我安排人订位置。”
订餐厅这种生活琐事不需要他这个大秘亲力亲为,都是交给下面的小助理。
骆应钧微笑颔首。
贺秘书知道他这会儿心情好,赶紧把几分难搞的文件拿过来,通过率高一点。这个规律已经被他总结出来,麻烦事趁着老板跟女儿通完话说,老板会格外宽容。
两天后,骆应钧提前十五分钟到达位于泰晤士河畔的意大利餐厅。
五六分钟后,何以宁和霍兰熙走进餐厅,随着侍应生走向窗边座位。
无需多言,霍兰熙一眼就认出骆应钧,那长相一看就跟何以宁有血缘关系,只是不像父女更像兄妹,她两眼放光看闺蜜:“我去!你居然没告诉我,你爸这么帅!”那模样那气场,霸总本总。
何以宁理直气壮:“这用得着说嘛,我长这样,他能丑吗?”
霍兰熙激动:“我当然知道不丑,但是哪知道可以这么帅,老天爷太偏心眼了,在你们父女俩身上炫技,对我就敷衍了事。”
何以宁:“瞎说什么大实话。”
霍兰熙:“……”
快到跟前了,霍兰熙不再玩笑,端上乖巧笑容。
骆应钧前迎几步,郑重地伸出手:“你是兰熙吧,我是宁宁爸爸,很高兴见到你。”
霍兰熙受宠若惊,赶忙伸手:“叔叔好。”
好年轻一叔叔啊。
不禁想起家里的老霍,明明是同龄人,却像两辈人。
收回手,骆应钧含笑看着何以宁:“坐吧,看看想吃什么?”
何以宁点点头,拉着霍兰熙入座,每人座位前都放着一本精致的菜单。
骆应钧推荐了几个招牌菜,何以宁霍兰熙再点了两个自己喜欢的。
菜还没上,骆应钧把放在身旁空位的礼物拿上来,笑望着霍兰熙:“初次见面,给你准备了一份见面礼。”
霍兰熙惊讶了一瞬,连忙道:“不用了,叔叔你太客气了。”
你们有钱人怎么这么喜欢一言不合就施展钞能力,这个品牌她认得,江诗丹顿,顶奢手表品牌,一块表至少六位数。之所以认得还是拜何以宁所赐,陪着她扫街的时候长得见识。
“是你太客气了,那些年多亏你和你父母照顾宁宁,我非常感激,这点礼物和你们对宁宁的帮助爱护相比,微不足道。请务必收下,让我心里好受一些。”骆应钧侧眸看何以宁,“宁宁,你说是不是?”
何以宁踌躇几秒,伸手拿过手表礼盒,打开:“挺好看的,正好你手表不多,可以换着搭配衣服。”
霍兰熙看那块手表,那钻石那设计,一看就死贵死贵。
何以宁盖上盒子,放在霍兰熙手边,示意她收下。
“那谢谢叔叔,我就不客气了。”霍兰熙只能道谢,心说不愧是父女俩,都喜欢动不动就送人礼物,她大部分奢侈品都是何以宁送的。
“你能收下,我很高兴。”骆应钧拿出另一个手表礼盒递给何以宁,“爸爸也给你挑了一只表,看看喜欢吗?”
都让霍兰熙收下礼物了,何以宁自然不会拒绝,横竖不是第一次收他的礼物,表盒内是一款粉红金钻石表盘手表:“喜欢,谢谢。”
骆应钧笑了下,这时候,菜开始送上来。
霍兰熙表示,这顿饭棒极了,菜肴美味,红酒香醇,尤其是对面的骆应钧风趣健谈。她在伦敦待了一年多,都不知道伦敦还有这么多有趣的地方和故事。
一顿饭下来,霍兰熙那颗本就倾向于父女团圆的心彻底偏了。
“学校有点急事,我得回去一趟,车子我开走了。”吃饱喝足的霍兰熙决定闪人,让父女俩独处,临走拍了拍何以宁的肩膀。
何以宁白她一眼。
霍兰熙嘿嘿一笑,扬长而去。
骆应钧询问她:“时间还早,不如沿着河散步消食,这条路上的夜景很美。”
何以宁点头。
看着沿街的橱窗,骆应钧想起保镖汇报她买了一大堆东西,便笑:“我过两天回沪市,要不要把你的战利品带回去,私人飞机比你自己托运方便。”
何以宁没有拒绝的理由,她总不能带着那一大堆东西到处旅游吧,托运还得担心遗失损坏。
“买了这么多,外汇还够吗?不够可以用我给你的卡,在国外可以随意用,没有限额。”
不够,找霍兰熙富二代同学换的钱都快用完了,不过何以宁才不会说出来:“够的,还有不少。”
骆应钧没戳穿她,只笑着说:“那就好。”
还是不肯用他的钱,哪天能理所当然刷他的卡,父女关系才是真的近了一步。
也不能说完全不用,之前给她那五个亿,她把活期转成了大额存单。
这孩子的财商有点像以前的地主老财,不是存起来吃利息就是买房置地。谨慎是谨慎了,但是钱生钱速度太慢。
联想她成长经历,倒也情有可原且难能可贵。能力不足不可怕,可怕的是自视甚高。
错把运气当实力,拿着巨额财富胡乱投资创业,能力眼界有限还没背景,最大的可能是被各方围猎,直至分食殆尽。
如今有他在,倒不必再怕。可父女还不熟,教她投资为时尚早。索性她还小自己也没老,往后还有二三十年的时间可以教她。
何雅静资质太差,教得他心力交瘁。她的话,应该是块璞玉。不说女承父业,至少得看得懂各种文件,不至于接手家业后被人忽悠。
骆应钧把话题慢慢引导到章怀瑜身上:“他打电话向我抱怨,说我们父女相认,拿他祭了天,让我把女儿赔给他。”
何以宁哭笑不得,是章怀瑜会说的话:“他这会儿气头上,过上几个月,大概就好了。”
这些天,章怀瑜隔几天发条微信说说自己干了什么。
她没回,他也不问,继续说他的事情。
骆应钧认真道:“抱歉,因为我的缘故,破坏了你平静的生活。”
何以tຊ宁轻轻摇头:“我和他本来就长久不了,我从没想过跟他有结果。”
骆应钧露出疑惑之色。
何以宁:“就算没有你,我可能会慢慢意识到章怀瑜对我认了真,我会马上分手。”
骆应钧像是诧异:“为什么?”
“不分难道结婚吗?”何以宁的神情在月色下很平静,“我相信他对我是真心,可他的真心能维持多久,我打一个问号。从他曾祖父、祖父、父亲、他哥,以及他自己本人都情史丰富,父兄辈结了婚照样在外面拈花惹草。他们章家人本性风流,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骆应钧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欣慰于她的理智。
章家人多情又无情,章怀瑜的祖父母还是青梅竹马的情分,据说当年恩爱无双,章老爷子还不是婚后第二年便出轨。章老夫人能力家世都不俗,自然心高气傲,最后离婚收场。可到底受了情伤,终身未再婚。
何雅静居然妄想章怀琛爱上她庇护她,何等愚蠢。终究是何燕鸿夫妻的亲生女儿,如出一辙的愚蠢贪婪。
“既然知道,当初怎么会和他交往?”骆应钧有点好奇,也想更了解她。
何以宁赧然:“他长得帅又会哄人,我那会儿正好想谈个恋爱体验一下不同的人生。”小声辩解,“没规定恋爱一定要奔着结婚去啊。”
骆应钧轻笑,颔首赞同:“恋爱和结婚从来都不是必然关系,你还小,确实没必要过早进入婚姻,倒是可以多谈几段恋爱。遇到顺眼的,大胆尝试,试过了才知道合不合适。你的容错率很高,不需要瞻前顾后。”
何以宁望望他,小声道:“我感觉你想让我赶紧再谈一个,你不想我和章怀瑜复合?”
骆应钧微笑:“明知是困难模式,为什么要迎难而上?当然,你想复合的话,我尊重你一切选择。”
*
“阿嚏。”
章怀瑜早上起来发现鼻子有点塞,觉得自己感冒了,一个人睡孤单寂寞冷。另一个人显然不这么觉得,瞧瞧朋友圈,日程那叫一个丰富精彩。
早上有一个很重要的会议,章怀瑜只能忍着不适去女娲。
电梯间外遇上傅时遇,章怀瑜打招呼:“稀客啊,傅总亲自来开会。”
傅时遇淡笑:“今天要确定是否向港交所递交上市申请书,值得到场。”
“种了三年的树终于可以开始结果,确实值得。”章怀瑜地点了点头,“倒是明小姐等不到收获这一天了,我听说傅总的姑姑闹得挺邪乎,上市在即,闹得太难看了,影响总归不好。”
傅时遇看他,江叙白和明琪提了分手,明母闹完美国公司闹国内公司,还故意透消息给媒体,一部分媒体被江叙白压下去,还有一部分媒体是自己压的。
“章少有何高见?”
章怀瑜故作惊诧:“这不得问傅总,那是你家里人。”
傅时遇:“章家那么多人,章少难道个个都管,管得过来吗?”
章怀瑜啧了一声,真无情。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来到公司,江叙白过来迎接傅时遇。
见到江叙白和章怀瑜同框,员工个个余光关注,公司上下几乎都已经知道他俩不合,也知道为何不合,桃色新闻向来传递的最快。
自从章怀瑜来女娲之后,两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皮笑肉不笑属于家常便饭。摊上章怀瑜心情不好,他还得刺两句,今天虽然心情不好,但有重要事,还有傅时遇这个外人在,他才没发难。
但架不住别人发难。
会议九点半开始,进行的很顺利,直到——
“滚开,都给我滚!我是你们傅总的亲姑姑,我看谁敢拦我!”明母气势汹汹的声音从外面会议室外传来。
第067章
因为感冒而无精打采的章怀瑜瞬间来了精神, 有好戏看啊,那我可就不困了。
低头看文件的傅时遇听见明母又打着他的旗号招摇过市,面色微沉, 之前在美国公司也是这样。已经提醒过她,显然她没把他的话当回事。
江叙白转着指间签字笔, 冷淡地提了提嘴角。自顾不暇, 还有空来闹事, 不愧是她。
与会高管视线在傅时遇和江叙白之间隐晦打转,他们当然知道傅总的姑姑是江叙白前女友的妈。这位明太太可是个猛人,颠覆了他们对名门闺秀的刻板印象, 去掉衣服首饰,不能说和市井泼妇毫无区别,只能说一模一样。
傅时遇面色平静站起来:“抱歉,打扰了会议, 我出去一趟, 你们继续。”
恰在此时,外面传来明母高亢尖锐的怒吼:“江叙白你个没良心的东西,你给我滚出来,你别缩着头当乌龟!”
江叙白把签字笔轻放在会议桌上, 神色淡淡地跟着站起来:“我也出去一下。”
傅时遇和江叙白前后脚走出会议室。
创始人和大股东都走了, 这会还怎么开?剩下的人面面相觑,就见章怀瑜慢悠悠站起来:“开什么会, 看热闹去。”
一众高管:“……”有点跃跃欲试怎么办?
“八卦是人类的天性, 不用为难自己。”章怀瑜挑起半边唇角,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径直走向门口。要是有好玩的事情, 他还能给宁宁转播。
维卡资本的代表笑嘻嘻推开椅子跟上去,以他的身份, 是不怎么需要担心得罪江叙白傅时遇后,被穿小鞋的。
然后,又有两个胆子大的高管跟了上去。看看热闹,不至于那么上纲上线。
外面乱糟糟一片,明母这次不是一个人来的,她从自家公司带了六个人助阵,也是因此才能闹起来,不然早被人赶出去,她显然是汲取了上次的失败教训。
明母的人,阻拦的人,十几个人纠缠在一块,加上忍不住跑来看热闹的公司员工,闹闹哄哄如菜市场。
热闹的中心自然是明母,她憔悴得惊人,富太太的形象荡然无存,头发毛躁,皮肤蜡黄粗糙,挂着浓重的黑眼圈,嘴唇干裂起皮,嘴角的法令纹深刻,更显刻薄。
这一个多月,堪称明母人生中最黑暗的时刻。
事情要上个月说起。
十月五号,明母带着明父杀到江家,名为拜访实为逼婚。
登门之前,明母想得好好的,摆事实讲道理,让江家父母催江叙白结婚。她想着江叙白和父母关系融洽,父母的话总是要听的。
一开始,话说得也算客气。
江家父母都是老好人脾气,心里本就觉得儿子拖着不结婚理亏,态度上就格外谦和。
明母这人遇弱则强,江家父母姿态越低,她姿态就越来越高。
加上她本来就高高在上惯了,从没把只是普通老师的江家父母放在和自己平等的地位上。即便江叙白已经功成名就,成为人所众知的科技新贵,可因为成功时间尚短,又见过他落魄,明母的观念一时半会儿根本改不过来。
明母说着说着,不由自主把在江叙白那里受的窝囊气,迁怒到江家父母身上,越说越不客气。
明父在边上使劲拦,怎么拦都拦不住。
明母把窝囊气发泄完,其实也后悔了,讪讪地往回圆,可看江家父母的脸色,显然也知道没圆回来,最后只能惴惴不安离开。等了三天,江叙白那边没反应,就以为江家父母理亏没告诉江叙白,或者江叙白自知理亏不想计较。
十天过去了,江叙白还没从美国回来的架势,明母觉得这样不行,就带着明琪去美国找江叙白,一直分开怎么想办法怀个孩子绑住人。
哪想到见了面,江叙白当场提出分手。
明琪自然不肯同意,明母更加不肯同意,怒火冲天找江叙白算账,骂了吵了闹了,可依然改变不了分手的事实。
明母清晰地意识到江叙白早已经不是当年的江叙白,他羽翼已丰,光凭自己已经拿他没办法。
于是,明母找外援,当时陆淮海正在纽约,她就哭天抹地找了过去,想让亲二哥给她做主。
正巧,傅时遇也在陆淮海那边。
明母本来还在犹豫要不要找傅时遇,她知道这个侄子对她不亲,遇上了正好,当着他爸的面,总要给她这个当姑姑的几分面子。
明母第一诉求当然是不分手马上结婚,想人财两得。
被陆淮海泼了一碰冷水:“强扭的瓜不甜,他心不在琪琪身上,勉强结婚早晚也会离婚,甚至出轨外遇,到时候对琪琪伤害更大,还不如及时止损。tຊ你别太由着她性子,她年纪小只知道情情爱爱,你年纪可不小,现实点。”
明母低头沉思片刻,退而求其次,要求让江叙白把女娲股份分一半给明琪。理由是当年要不是明琪推荐,傅时遇怎么会投资他,也就没有他现在的成功。
陆淮海惊呆了。
离婚都分不了江叙白的一半股份,以江叙白的精明,结婚前怎么可能不签协议保护自己的股份,这都是创始人的基本操作。即使创始人自己没想到,股东为了稳定都会提醒他。
分个手居然想分一半股份。
按照100亿美元估值来算,江叙白一半股份有10亿美元,他疯了才会送给明琪。
看着振振有词的明母,陆淮海意识到疯的是明母,她是发自内心地认为江叙白的成功有明琪的一半,分一半股份理所当然。
陆淮海的表情一言难尽,回想回想,符合她的逻辑,她永远是放大自己功劳,忽视别人的付出。
本来还觉得江叙白功成名就踹了明琪过分的陆淮海,突然理解江叙白,谁乐意要这么个丈母娘?他都不想要这么个妹妹,真丢人啊。
陆淮海心累:“你别指望我,我没那么大的本事,张口要人家几十个亿,你厉害你去要吧。”
明母目眦尽裂,她要是有这个本事,何必来找他帮忙。不就是想着联合陆家和傅家一起向江叙白施压,他不给股份就让他破产,两害相较取其轻,江叙白肯定选择给一半股份。
只是吓唬吓唬,又不是真做,明母不理解陆淮海为什么这点小忙都不肯帮。
陆淮海还不理解她脑回路怎么长得呢,以为江叙白吓一吓就能服软,就愿意交出一半股份?要这样,他那些股份早被投资机构吞光,真当资本吃素的,投资人和创始人亦敌亦友,台上台下的争斗那是不见硝烟的战争。
明母脱口而出:“当年他就服软了。”
陆淮海不明所以:“什么当年,什么服软?”
倒是知道点内情的傅时遇立刻反应过来,猜测:“当年,你威胁过江叙白,逼他分手和明琪在一起?”
明母被他冷不丁的出声吓了一跳,眼神闪了闪:“我干嘛逼他,是他自己要分手,他那女朋友家里穷,是他自己嫌贫爱富。他就是嫌贫爱富,看我们家不行了,又想一脚踹了琪琪,另攀高枝。”
她扭脸朝着陆淮海哭:“二哥,他把我们家琪琪当踏脚石,我们陆家脸面往哪里搁。”
“是挺丢脸,” 傅时遇看着陆淮海,眼底蕴着不耐烦,“别再让她继续丢人现眼,已经成圈里笑话。你常年不回国,被笑的人是我,你处理好。”
陆淮海悻悻,哪里看不出来明母真逼人分手,他不可思议地看着明母:“还是你厉害,我都没强抢民女,你倒是先强抢民男了。”
明母噎了噎,顾不得丢人不丢人,赶紧诉苦:“是江叙白先和琪琪酒后乱性,那是琪琪第一次,江叙白吃干抹净后不想负责,可琪琪性格保守,一时想不开吃了安眠药。二哥,你让我怎么办?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琪琪出事,那我也不想活了。”
酒后乱性,吃安眠药,逼人分手……陆淮海不想管了,主要是明母嘴巴里没一句实话,他懒得分辨,也不想费心去调查,让他们自己去折腾吧。
“我懒得再管你的破事,你以后少打着陆家旗号在外面作威作福,更别打傅家的旗号,我和时遇他妈都离婚二十多年了,你怎么好意思。不过你就是想继续狐假虎威也没用,风声我会放出去。”
明母整个人都不好了,一直以来,她所倚仗的都不是明家而是陆家甚至是傅家。傅家这一代就傅时遇一个,他是自己亲侄子这一点实实在在。
明母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国,她不甘心,又去沪市女娲总部闹,可除了骂一顿江叙白又有什么用,连舆论都掀不起来。
再后来,明母没时间找江叙白算账了。
因为她自己摊上了大麻烦——有人匿名寄给她一袋资料。
明盛达这个王八蛋居然在韩国养了小三,小三还给他生了二子二女,大儿子都二十岁了!
照片上的一家六口温馨美好,照片外的明母只觉得天崩地裂,不敢相信对她千依百顺的丈夫竟敢背叛她,更不敢相信他把财产暗中转移给小三私生子,把债务全留给自己。
明母这段时间就在忙着处理家事,这一次陆淮海倒没袖手旁观,找到做假账偷税漏税虚开发票的证据,把明盛达送了进去。
但是财产跨了国,哪有那么容易追回来,这官司能打两三年甚至更久。
自己被分手,父亲形象坍塌锒铛入狱,公司濒临破产母亲背负巨债,明琪整日以泪洗面,昨天割腕自杀,幸好没割到动脉,人无大碍。
明母吓得魂飞魄散,再次恨上心头,她知道除了骂一顿之外没什么用,可她不甘心,她不甘心她们母女痛苦不堪,那些伤害她们的人却在逍遥快活。
她就是要闹,歇斯底里地闹,闹得谁都没好日子过,反正她的日子已经过不下去了。
见到江叙白,明母瞳孔里迸射出愤恨到怨毒的光:“江叙白,你个王八蛋,琪琪自杀了,你知道吗?她为你自杀,在浴缸里割腕!”
“死了吗?”
无论是神情还是声音,江叙白平静到让人脊背发凉。
明母暴跳如雷,要不是被人拦着,已经扑上去一口一口咬死江叙白:“你说的是人话吗?”
她下意识要找傅时遇诉苦,然对上他沉冷的目光,含在嘴里的话硬生生坠回肚子里。
江叙白声色冷漠:“她不会死的,她又不是第一次自杀。”
“进办公室。”
傅时遇吩咐自己的保镖,他没有被当猴看的特殊爱好。
他的保镖可不像其他人顾虑明母的身份缩手缩脚,直接把明母推进了最近的办公室。
津津有味的章怀瑜一看,艹,我的办公室!立刻喝止:“别脏了我的地方。”
可人已经被推进去,章怀瑜办公室含宁量很高,相框摆件一堆。
明母下意识以为这是江叙白的办公室,眼睛瞬间烧红,怒气冲天地抓起一个水晶相框高高举起,眼看就要砸出去。
“放下!我管你是谁的姑姑谁的妹妹,你砸了我的东西试试。”赶进来的章怀瑜看到这一幕,声色俱厉。
明母被唬了一跳,对上一双凌厉桃花眼,哪有昔日玩世不恭的影子。余光终于看见另一张照片——春风满面的章怀瑜搂着何以宁,她后知后觉意识到这是章怀瑜的办公室,顿时不上不下僵在那里。
章怀瑜走过去夺回水晶相框,走到办公桌前,连抽五六张纸巾仔细擦拭。
明母额头上青筋暴跳,他什么意思?觉得自己脏了他的东西,欺人太甚!一股恶气横冲直撞,忽的瞥到江叙白对着照片出了神。
这是江叙白第一次来章怀瑜的办公室,也是第一次看见照片,照片上她的笑颜如花。
章怀瑜冷冷盯着他:“江总,盯着别人的女朋友看,是一件很没礼貌的事情。”
明母落井下石:“你以为分手了,就能把人追回来,人家已经有男朋友,比你有钱有背景。”
章怀瑜觉得明母总算说了一句人话,会说多说点。
江叙白拽回视线,沉沉投向明母:“我和明琪已经分手,无论你做什么都不可能复合,你想吵想闹随意。”
傅时遇不着痕迹收回落在照片上的目光,瞥一眼江叙白,明母不闹,他理亏;明母闹个翻天覆地,没理的就成了她。至于丢人,名声重要也没那么重要。
眼见他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明母气不打一处来,又有一种无能为力的悲哀,自己除了大吵大闹又能干什么。
“忘恩负义的王八蛋,你会遭报应的,你一定会遭报应的!”
江叙白凉意森森注视明母,眼底隐着刃:“什么报应?是我爸妈遇上混混,还是宁宁被骚扰?”
章怀瑜豁然抬头,逼视江叙白:“关宁宁什么事?”
江叙白不冷不淡回视他:“她当年就是这么威胁我,”他扯了下酒红色领带,露出几分自嘲和讥讽,“不然有你什么事。”
章怀瑜哽了下,转瞬不甘示弱顶回去:“能被她威胁到说明你无能,你护不住她,我当仁不让。”
江叙白脸上覆了一层冷霜,盯着章怀瑜看了几息,转向傅时遇,问出多年来一直想问的一个问题:“傅总投资我是因为明琪?”tຊ
傅时遇无视明母显而易见的哀求,直言不讳:“当初无论是谁把你的计划书递给我,我都会决定见你。”
明母恨不得一巴掌扇过去,她咬牙切齿:“说一千道一万也是琪琪推荐了你,有才华的人那么多,多少人被埋没,凭什么就你出人头地。”
江叙白置若罔闻,他直视傅时遇:“如果你姑姑要求你抽资,要求你父亲封杀我,你们会照做吗?”
傅时遇拧眉看一眼心虚的明母:“不会,她没这影响力。”
江叙白脖颈青筋若隐若现,他听见自己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谢、谢。”
第068章
江叙白只觉得荒谬, 荒谬到可笑。
他承认,他一直在利用明琪,图的倒不是明家的钱。
他没用过明家一分钱, 公司初具气象后,明家倒是想投钱进来分一杯羹。
他借其他股东的口拒绝掉, 当时他已经不缺资金, 很多背景深厚的投资机构向他递出了橄榄枝。
于公于私, 他都不会要明家的钱。于公,明家除了钱提供不了任何资源,并不属于优质投资方;于私, 拿了明家的钱,越发低人一头,往后撕起来更难看。
从头到尾,他图的都是明琪陆家外孙女傅时遇表妹的身份。
为什么不图, 她妈威逼利诱他图。
他这辈子都忘不了明母那副盛气凌人的嘴脸。
“江叙白, 你别给脸不要脸,我家琪琪看上你是你的造化。实话跟你说,我是看不上你的,要钱没钱要家世没家世。可架不住琪琪喜欢你, 都为你傻到吃安眠药, 我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只能顺着她。
我给你两条路, 你自己选。第一条路, 你让我女儿伤心伤身,我自然要让你加倍伤心伤身。我都不用亲自动手, 随便花点钱找一帮小混混,就能让你爸妈永无宁日。还有那个何以宁, 长得挺漂亮,那群小混混应该很乐意跟她玩,谁知道会不会玩过火。至于你自己,等着破产跳楼去吧。”
他知道这个世界弱肉强食,但从未切身体会过。对明母的话半信半疑,一面愤怒恐惧,一面不信她敢这么无法无天。
“别以为我危言耸听吓唬你,你知道琪琪外公是谁吗?知道他几个舅舅干什么的吗?她外公是……”
可真是如雷贯耳。
“还有你的投资人傅时遇,那是我亲侄子,当初要不是看在琪琪的面子上,你以为他会投资你?要知道你占了琪琪的便宜却不想负责,看他怎么收拾你。你的事业你的家庭,就是我一句话的事。”
明母话锋一转:“我能让你下地狱,也能让你上天堂。第二条路,跟我们家琪琪在一起。你可以少奋斗三十年,多少人求之不得,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
野心和仇恨就在那一刻疯涨。
他得往上爬,爬的很高很高,高到让眼前这个女人仰视他,再也不敢肆无忌惮威胁他。
高到让宁宁既往不咎原谅他,只要足够成功,可以掩盖瑕疵。
他爬得很快,公司规模越来越大,他的地位越来越高,明母对他越来越客气,他对明母当年的威胁也越来越质疑。
她敢说到做到吗,她能说到做到吗?
到了今时今日,终于无论是陆家还是傅家都不能轻易动他,于是他提出分手。
可之前的他斗不过他们,他们真的会为了明母兴师动众吗?
这个问题,他耿耿于怀多年。
今天终于问出口,果然不会。
江叙白眼底满是悲哀,仿佛从灵魂深处渗透出来。
小丑原来是自己。
当年如果自己更大胆果断一点,找傅时遇找陆家人开门见山地谈一谈,现在大概会是另一番模样。
明母这条装腔作势的狐狸被老虎镇压,他有足够的时间慢慢向宁宁解释祈求原谅。
他真的认错了人,不是故意犯错,罪不至死。
那天因为研发失败,他在办公室喝闷酒,喝得昏昏沉沉后去办公室后面的休息室睡觉。
模模糊糊之间,耳边有人在喊‘江小白’。
这是专属于她的昵称,两个多月没见,他很想她,抱着她肆意亲吻,酒精、黑暗、她前所未有的柔顺让他得寸进尺。
醒来之后,悚然发现躺在身边的是不着寸缕的明琪,更令他毛骨悚然的是手机里有一通和她的视频电话。
她不信自己认错人,认定他酒壮人胆。
确实酒壮人胆,壮的是对她的胆,她坚持要等结婚以后,他只能忍着,忍到梦里都是她。
如果那天自己没喝多,现在会是更好的模样。
拿到天使轮投资后,公司进入正轨快速发展,虽有些波折,但总体上欣欣向荣。
到她二十周岁生日时,公司虽然还没进入盈利阶段,但他拿着百万美元的年薪,足以办一场体面的婚礼。
她面皮薄嘴上不同意,但是他知道,她愿意嫁给他,她一直想要一个家。她喜欢他喜欢他爸妈,他们也都喜欢她。
他和她会在老家领证结婚。
等她大四实习,她会来美国陪着他,也许会进公司帮忙,也许散漫度日,只要她开心就好。
他的事业会越来越成功,她的生活会越来越好。
他们会享受几年二人世界,在三十岁左右生儿育女,成为人人羡慕的幸福家庭。
再如果没有傅时遇的天使投资,创业失败。他找个好平台拿个百八十万年薪应该不难,创业贷款很快就能还完,他们可以过上中产以上的生活,照样幸福美满。
他本可以成为这世上最幸福的男人。
江叙白喉咙里溢出一声呵笑,可这世上没有如果,他就是和明琪酒后乱了性,还被她抓奸在床。他软弱向明母妥协,他贪心利用明琪。
他抬眸凝视书架上的照片,她巧笑嫣然。
这些年,他从没忘记她,更未放弃。
她喜欢沪市,在京市和沪市之间,他把新总部落户在沪市。
他本打算解决完明家的事情后,一年两年跟她慢慢磨,水滴石穿,她早晚会原谅他。就算不原谅,她也别想嫁给别人。
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章怀瑜。
章怀瑜见他一瞬不瞬看着照片,眼神里有男人之间不言自明的贪欲,咬牙警告:“她现在是我女朋友。”
江叙白倏尔压下所有情绪,只留下冷漠的平静:“只是女朋友而已。”
章怀瑜危险地眯起桃花眼,听出了他未竟之意,讥笑:“你不会以为分了手,就有资格挽回,当我死人吗?”
江叙白嘴角挑起一个微妙且嘲讽的弧度:“你都行,我凭什么没资格。”
章怀瑜的脸一沉到底,阴沉的模样有种罕见的锐利。
办公室里的气氛沉重紧绷,似乎绷紧了的弦,一触即崩。
饶是明母都不敢轻易出声,只敢把满腔咒骂留在肚子里,她咬牙切齿立在原地,何以宁是会下蛊吗?江叙白多年来念念不忘,风流浪荡的章怀瑜似乎要浪子回头。
扭着明母进办公室的国字脸保镖心里大呼刺激,你们有钱人争风吃醋这么直来直往的吗?是因为有钱可以为所欲为吗?
另一个跟在傅时遇身边五六年的容长脸保镖心更细些,他无意间发现,自家老板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目光好几次落在章少女朋友照片上,停留的时间有点久。发现这一点后,人都有点傻,不会吧不会吧。
傅时遇微不可见地扬了扬眉梢,出声打破胶着的气氛,却不是朝着对峙的二人,而是对明母:“你和江总的恩怨,你们自己解决。但你不该又打着我的旗号继续招摇过市,之前在美国我已经提醒过你。”
被个晚辈说到脸上,明母涨红了面孔,嘴唇嗫嚅似乎想解释,然而事实摆在眼前,无从辩解,索性闭上嘴一言不发,心道你能把我怎么样,总不能打我骂我?
却听傅时遇淡淡的声音响起:“你的债务自己去解决,再有下次,你的跨国官司自己打。”
轻飘飘的声音却像是九天玄雷打在明母耳边,震的她头晕目眩,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被供货商被银行追债追得焦头烂额,全靠陆淮海的周旋才有喘息的余地。就这还是自己去找老爷子大哭一场,陆淮海不想老爷子为难才答应帮忙。
傅时遇tຊ开口让陆淮海别管,陆淮海会听的,他一直很迁就这个小儿子。便是老爷子那,傅时遇好好说,老爷子大概率也会听孙子的话。
明母嘴唇颤抖得厉害,无论是声音还是气势明显虚弱下来:“时遇,我是你姑姑,亲姑姑!你不能这样对我,你这是要逼死我啊。”
傅时遇回以平静的直视:“不至于,找律师找会计师申请破产,能卖的卖,差不多能填上窟窿。姑姑,你今天五十多,不是五岁,早该学会自立。”
明母脸色血色褪得干干净净,整个人都打了个晃。
傅时遇吩咐保镖:“送她出去。”
两名保镖上前,一左一右扶着明母,以架着人的姿势带她离开办公室。
浑身软绵绵的明母没有任何抵抗,她心里仿佛蹦着一只兔子,七上八下不得安宁。家业卖掉还债之后,她和女儿的生活怎么办?那点债务对他们父子而言九牛一毛,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冷酷无情见死不救。
傅时遇半笑不笑看章怀瑜和江叙白:“两位是先解决私人恩怨,还是继续开会?”
“继续开会,”江叙白不紧不慢整理之前扯乱的领带,恢复一贯的斯文优雅,“章少有指教改天另约时间。”
章怀瑜皮笑肉不笑:“好。”
*
浑浑噩噩的明母被保镖塞进车里,诸多委屈惶恐顷刻间爆发,她不顾形象地嚎啕大哭。
千里迢迢连夜带着人从京市杀到沪市,本想出一口恶气,万万想不到被傅时遇这个亲侄子当众打了脸,他还想让陆淮海袖手旁观,逼死她们母女。
明母一边痛哭流涕一边手忙脚乱找手机,拨出陆淮海电话,竟然是关机,连打数次才意识到有时差,那边是半夜。
陆淮海设置了免打扰模式,只有少数几人才能在睡觉时打通,明母显然不是。
陆老爷子倒是,九十多岁的人了,被明母哭得头疼欲裂,高血压都犯了,吓得保姆赶紧打电话给陆淮海。
陆淮海气了个半死,转头打给傅时遇了解具体情况。
傅时遇说了明家和江叙白之间的事情,只言片语足够推断出大概情况。
陆淮海叹为观止:“她到底像了谁?你爷爷奶奶都不是不讲理的人。我们兄弟四个加上你们堂兄弟姐妹六个,都是讲道理的人,怎么就出了她这么一个奇葩。”
傅时遇凉凉道:“你们惯出来的。”
陆淮海沉默,确实有点,四个儿子一个女儿,还是老来女,难免娇惯。后来又是低嫁,明盛达百般迁就她,把她惯得越来越无法无天为所欲为。
傅时遇还要开会,说完正事立刻结束通话,返回会议室。
陆淮海揉了揉太阳穴回拨明母电话,一接通就听见呼天抢地的哭声。
“闭嘴!”
罕见的严厉骇得明母哭声卡在喉咙里。
陆淮海呵斥:“之前我怎么跟你说的,不要去打扰爸,爸身体不好需要静养不能操心,我们所有人都是报喜不报忧,你倒好,三天两头拿你的破事去烦爸。爸要是被你气出个好歹,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明母委屈:“还不是时遇,他居然——”
陆淮海懒得听她唧唧歪歪,直接打断:“之前有没有警告过你,让你别打着时遇的旗号在外面丢人现眼,你听了吗?你自己作死撞他枪口上。你既然这么闲,都有时间去女娲闹事,那你家公司那点事自己去处理。”要不是看在老爷子份上,跨国追财产的官司,他都不想管。
“二哥!”明母声音凄厉,“你这是要逼我和琪琪去死。”
“是你自己逼人太甚,居然拿江叙白的父母对象威胁他。你可真让我刮目相看,全家你最没用,结果你最狂,你怎么敢这么狂妄自大!”
明母心虚气短,只能辩解:“琪琪为江叙白要死要活,我能怎么办,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寻短见。”她满是后怕的哭起来,也是有意卖惨,“二哥,琪琪昨天又自杀了,浴缸里都是血,差点人就没了,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我跟她一起去死。”
“少寻死觅活的吓唬人,我不吃这一套。”陆淮海冷冷道,“你们母女俩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东西,强求回来的人,居然指望人家翅膀硬了以后继续留下。”
明母曾经真心以为只要陆家不倒,江叙白会和女儿过一辈子。至今都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舍得分手,何以宁都是章怀瑜的人了,怎么可能回心转意再接受他,而他们家琪琪对他一片痴心。
“那琪琪怎么办,二哥,琪琪怎么办,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啊,二哥,我怕啊,我真怕琪琪再想不开。”
“那就去死,为了个男人要死要活,活着也是浪费粮食。”陆淮海语调冷酷,“之前还庆幸她不像你,结果不愧是你亲生的,仗势欺人学得活灵活现。”
“不是这样的,不关琪琪的事,都是我,都是我背着琪琪干的,琪琪什么都不知道,我哪敢让她知道那些不体面的事情。”
“我不信她一点都不知道。”陆淮海掷地有声,“好了,我不想翻来覆去听你那些破事。我最后警告一次,别再打着陆家和时遇的旗号在外面招摇撞骗。让我知道,不仅我不再管你,我还让全家都不管你,让你自生自灭。你信不信,到时候被你得罪的人都会涌上来踩一脚,光是江叙白的手段就够你喝一壶。你以为他不恨你,不过是碍着陆家才不动你,至少明面上不动你。”
明母狠狠打了一个哆嗦,光是想象一下就如坠冰窖,她磕磕巴巴问:“二哥,明盛达出轨的资料,是不是江叙白干的,他是不是早就知道,故意挑这个时候爆出来分散我的精力?”
陆淮海心道,总算聪明了一回,十有八九江叙白干的,既是报复,也为了分散她的精力,更为分散陆家的精力。
相较起来,明盛达可比江叙白可恶多了。
明盛达一穷二白出生,主动追求明母,靠陆家发达起来。谁能想到这么个看起来温吞的老实人,二十年前就在外面安了小家,还哄骗明母和明琪签下各种不利合同,钱给了小家,债务留给母女俩,够狠的。
和明盛达一比,江叙白那点事算得了什么。摊开来一笔一笔算,错的更多的也是明琪母女俩。
难道真要为了母女俩对付他?他早已经不是当年的穷小子,对付起来说不定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收拾明盛达已经尽了兄妹情分,没必要再兴师动众为她们母女出头。
自己这边的想法,怕是都被江叙白算计得明明白白。那小子年纪轻轻走到这个位置,把一群踩在父辈肩膀上的二代三代甩在后面,脑子必须好使。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你斗不过他。”陆淮海尽最后的情分,劝她,“你除了大吵大闹又能做什么,让他丢人,你看他像在乎这点名声的人吗?只要他足够成功,名声差点怎么了,外面的人照样对他客客气气。可你再这么丢人下去,你看看以后琪琪怎么找对象,谁敢和你做亲家?”
明母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声音里布满不甘心:“就这样算了,就这样便宜了他?”
陆淮海耐心告罄:“我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明母听着嘟嘟嘟的忙音,憔悴的脸上,五官扭曲到狰狞。
*
开完会,章怀瑜就回家休息,吃了感冒药,一觉睡到下午四点多,伦敦那边是早上。
打开相机,调整到自拍模式,扒拉扒拉头发,扯扯睡衣领子,摆好pose。
“喀嚓”
好一位病弱美男子,都不用修图,直接发给何以宁,附送一条信息。
【感冒了,头好疼,体温38.6】
何以宁刚洗漱穿戴好,准备下楼吃早饭。
收到微信,点开图细看,脸色微微苍白,眼里都没了光(刚睡醒的缘故)。
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虚弱的模样,不免心软几分。
几个月的相处实实在在,分手纯粹外力原因,怎么可能一点感情都没有。
【吃药了吗?】
【吃过了,不过还是难受,鼻塞头疼,脑瓜子嗡嗡嗡。】
何以宁表示半信半疑,不过还是送上直女慰问:【多喝热水。】
【我生病了,好脆弱,特别想看看你,看到你我就好了一半。】
【视频一下好不好,就一分钟,tຊ不然我飞过来咯。】
下一秒,视频电话进来。
何以宁:“……”
他真能飞过来。
何以宁接通视频,看见了靠坐在床头的章怀瑜,俊美的脸上满满的笑意。
“小脸粉扑扑一看就过得很好,不像我,都因为相思病病倒了。”因为感冒,他声音里透着点鼻音,可怜兮兮的。
何以宁秀眉轻蹙:“章怀瑜,你别这样。”
章怀瑜作怨夫状:“我还想说,宁宁,你别这样,对我太残忍了。”
何以宁无言以对。
章怀瑜邀功:“我生病了,今天照样去公司开会,是不是特别爱岗敬业?我会做出点成绩来证明我真的改邪归正,是个正经人了。”
何以宁低声道:“不需要为我勉强自己,活得顺心最重要。”
章怀瑜笑吟吟道:“我现在就是顺心而为,我想事业有成。”
江叙白今天都摊牌了,他贼心不死。姓江的长得不错,混得不错,还是她初恋,当年分手也有隐情,他有一点点危机感。
说起来,姓江的有点惨,被明家家母女狠狠坑了一把。不知道宁宁知不知道,他才不会多这个嘴,他们可是情敌。
想当初,他就是多了一嘴,香香软软的女朋友没了,没了!
要说一点都不后悔,那是骗人的。
章怀瑜忍着心痛,继续笑:“以前不耐烦,最近倒是发现了一点工作的乐趣。”
这个境界,何以宁理解不了,她上班如上坟,大概是挣得太少的缘故吧。
“我要出门了,你好好休息。”
主动结束对话,分手的人这样聊天,她觉得不应该。
章怀瑜故作凶狠:“小没良心,去玩吧,国外不比国内,注意安全。”
何以宁挂断视频,整了整情绪,走出房间,在自助餐厅和骆应钧汇合。
骆应钧也入住这家酒店,他在伦敦倒有房产,但显然女儿不会入住他那边,那只能自己陪她住酒店,珍惜相处时光。
一起用早餐,是昨天聊得愉快时说好的。
骆应钧看出她有心事,状似随意地问:“昨晚没休息好?”
何以宁正有点发愁,想了想小声道:“章怀瑜感冒了,给我打视频电话,我接了,我觉得分手了不应该这样藕断丝连。”
骆应钧叹笑:“你心里应该有数,阿瑜根本没打算分手,在他心里也不认为你们已经分手。”
何以宁慢慢点头。
骆应钧夹了一块草莓蛋糕放她盘子里:“阿瑜现在的心态,相当于把你当风筝放出来,他手里还拽着一根线。你要是猛地把这根线剪断,那小子要炸,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给他点时间适应,慢慢跟他断。我会找时间跟他聊一下。”
何以宁连忙点头,她的本意就是想让骆应钧做一做章怀瑜的思想工作。
吃完早餐,骆应钧去工作,何以宁去他推荐的几个小众景点游玩。
骆应钧在伦敦待了三天,然后带着何以宁的六大行李箱战利品返回沪市。
临走前,他征询何以宁的意见,把她后面的行程安排得明明白白。
11月30号,德国柏林,国际巨星演唱会内场VIP票。
12月7号,法国巴黎,奢牌秀场贵宾票。
12月15日,西班牙巴塞罗那,欧冠强队对决VIP包厢票。
……
1月18号,地中海游轮珠宝拍卖会邀请函。
按照这个行程正好把整个欧洲转一遍,每个城市都停留一周左右,可以游览当地名胜古迹。
“原来这就是豪门千金的日常生活,”霍兰熙感慨,“羡慕已经说累了。”
她一本正经询问:“你爸还缺女儿吗?会导演那种。”
何以宁忍俊不禁:“回头我帮你问问。”
霍兰熙揽着她的肩膀,挤眉弄眼:“有爸爸疼的感觉怎么样?”
何以宁安静几秒,缓缓笑:“挺新奇的,不赖。”
第069章
章怀瑜格外殷勤地跑到机场接骆应钧, 看见那一大排行李箱就知道肯定属于何以宁。
“买了这么多,她外汇够吗?”
骆应钧随口道:“够的。”她自己找人换了。
章怀瑜误会了,超羡慕:“宁宁肯用你的钱, 叔,可以啊, 传授一下你的经验。”她在这方面特别有原则, 礼物会收, 但绝不用他的卡。什么时候,她肯毫无负担刷他的卡,那才说明她把他当自己人了。
骆应钧摇头, 有点无奈:“还不肯用。”
章怀瑜有被安慰到,他没大没小地拍拍骆应钧肩膀:“加油,努力。”
换来一计凉凉的扫视,章怀瑜悻悻缩回手, 主动去推行李箱。
骆应钧问他:“感冒好了?”
“早就好了, ”章怀瑜笑容灿烂,“宁宁告诉你的?”
骆应钧颔首:“打视频了。”
章怀瑜苦着脸:“我都那么多天没见她了,你知道我忍得多辛苦,才没飞过去找她。”
骆应钧:“忍住, 她这些天很开心, 见了你又要烦。”
章怀瑜捂胸:“叔,我伤心了。”
骆应钧:“别装傻, 你没把分手当真, 她是当了真的。”
章怀瑜恢复正色,带着几分试探地说:“叔, 我没法当真,我压根就不想分手。不管初衷是什么, 以宁宁的性格愿意和我交往这么久,我不信她对我一点好感都没有。我要是犯了原则性错误,她要分手我没话说。可为了那点事,我真同意分手才是蠢。”
骆应钧瞥他:“倒是我连累你了。”
章怀瑜笑嘻嘻:“哪能啊,我感激您都来不及,要没您,哪来宁宁。”
骆应钧摇了摇头,轻叹:“你要是能让宁宁回心转意,倒是你的本事。”
章怀瑜信心十足:“肯定能。”
“注意分寸,别追得太紧,只会适得其反。”骆应钧专注且认真地看着他,“我把丑话说在前头,宁宁要是遇上喜欢的人,你别犯浑。”
章怀瑜半真半假地笑:“那人得比我帅比我有钱比我对她好,不然我不依。叔,你难道愿意宁宁找个处处不如我的人?”
“我无所谓,她喜欢就好。”骆应钧目光沉沉,“到时候由不得你依不依。”
章怀瑜心头一跳。
“阿瑜,我不跟你开玩笑。我亏欠她太多,我希望她往后每天都开开心心,谁也别想给她添堵。”
骆应钧的声音很平和,却有一种章怀瑜不敢忽视的压迫感,他沉默半晌,才牵了牵嘴角:“如果那个人能让她真心实意的开心,我会放手。”
*
第二天,骆应钧和章怀瑜一起飞回港城,明天是李明珠的生日,有一场小型家宴。
家宴就在位于山顶的章家老宅,请的都是近亲,章家、李家再加上其他亲戚,男男女女好几十人。
黎婳携礼物前来,交际一圈,堵住兴致缺缺的章怀瑜,故意环顾左右:“怎么不见你女朋友?”
章怀瑜抬起眼皮:“怎么不见你男朋友?”
黎婳晃了晃酒杯:“早分了。”
章怀瑜意外:“怎么分了?什么时候的事?”
黎婳口吻随意:“上个月分的,性格不合。”
章怀瑜点头:“你俩性格是南辕北辙,傅时遇这人很无聊吧?”
黎婳心有戚戚:“工作狂。”
章怀瑜关心:“黎家那边有没有人跳?”
无聊归无聊,傅时遇这人有一点好,背景足够深,可以帮黎婳震慑家里那堆魑魅魍魉。
黎婳笑着抿了一口香槟:“还算安分。”
塑料相亲对象还是挺大方的,分手礼物是一份大合同,足以让董事会那群老家伙笑开怀。
“说说你啊,”黎婳满眼都是八卦,“万万想不到,你女朋友居然是姨夫的亲生女儿?”
章怀瑜一扯嘴角:“你消息还挺灵通。”
案子在南京法院,申请不公开审理,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假女儿的消息渐渐传开,至于真女儿的身份,并没有刻意宣扬。
“听珍珍说了一嘴。”黎婳啧啧,“你瞒得可真够好的。那天酒会上,还有人朝我打听何小姐的来历,哪知道会是姨夫家的。”
她小声吐槽了一句:“姨夫那么精明一个人,居然女儿都能养错十几年。”
章怀瑜恐吓她:“谦叔在你身后。”
黎婳才不上当:“幼稚。”
章怀瑜笑了笑。
黎婳纳闷:“怎么不带回来让大家见见?多好的机会,省得以后遇上都不知道谁是谁。”
章怀瑜:“有些不好意思,过阵子再说。”
黎婳溜他一眼,心里动了tຊ动:“是不是你惹人家生气了?”
章怀瑜在心里喊冤,全场最冤枉的就是他好不好,他找谁说理去。
黎婳当他默认,语重心长:“她可不是你之前那些女朋友,你注意分寸,否则姨夫那关就不好过,大姨夹在中间为难。”
章怀瑜心说,你大姨是那种会被为难到的人吗?只有她为难人的份,她可把我为难死了,她还毫无母子情地嘲笑在失恋边缘徘徊的小儿子。
家宴结束,章怀瑜和骆应钧都没有急着离开港城。
章怀瑜去办公室找骆应钧,开门见山:“叔,你找人驳回了女娲上市的申请。”
陈述句,非疑问句。
电脑前的骆应钧侧眸看他:“资料不够详尽。”
章怀瑜翻白眼:“可有可无。”
骆应钧笑了一声:“坐。”
章怀瑜拉开椅子坐下。
骆应钧:“喝什么?”
章怀瑜:“咖啡。”
骆应钧让助理准备两杯咖啡。
章怀瑜直接问:“冲着江叙白?”
骆应钧往后靠在真皮椅背上:“女儿被欺负了,身为爸爸怎么能无动于衷。”
章怀瑜好奇:“叔,你打算做什么?”
骆应钧声调不紧不慢:“给他点压力,然后联合其他股东修改对赌协议,设法吃掉他的股份。”
章怀瑜啧了一声:“玩这么大啊。”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可不容易,要不自己能干坐到现在。
“他们当年玩的也不小。”
据霍兰熙说,明母竟敢趾高气昂去找宁宁,拿着十万块钱让宁宁主动低头原谅她横刀夺爱的女儿。
她的女儿是宝贝,别人的女儿就是可以肆意欺辱的路边野草?
如今她们母女已经被各方债主逼得焦头烂额,多的动作暂时没必要,只需在资产评估环节压一压,让她们资不抵债,由奢入俭难。
江叙白更可恨,背叛不够,一边攀着高枝一边纠缠不休,是想让宁宁当情人吗?
章怀瑜嘴角动了动。
骆应钧直视他:“你想说什么?”
章怀瑜摸摸鼻子,自己不说,他早晚知道,便把那天听到的内情说了个大概。
骆应钧问了几句后,轻笑:“他故意说给傅时遇听的。”
章怀瑜怔了怔,回味回味,骂:“我就说这小子阴险。”
骆应钧修长的食指轻轻叩着桌面,扯了扯嘴角:“一个个都有苦衷,结果苦都让宁宁吃了。”
章怀瑜不敢吭声,谦叔显然把自己也说进去了。
骆应钧:“宁宁知道吗?”
章怀瑜:“我不清楚,反正我没告诉她,叔,你准备告诉她吗?”
骆应钧看他:“何雅静的事情上,她就生气我们瞒到最后才告诉她,你怎么就不长教训?”
章怀瑜悻悻摸鼻子。
“对方都拿她威胁江叙白了,她就有知情权,回头我看情况告诉她。”骆应钧若有所思,“你说江叙白要是不肯妥协,陆丹红真的会找人骚扰宁宁吗?”
章怀瑜冷下脸:“叔你没跟她接触过,我见识过,蛮不讲理的很,我觉得她会。”
骆应钧眸色寸寸幽黑下来。
*
几日后,骆应钧‘出差’巴黎,再次入住何以宁所在酒店。
何以宁当然知道他是有意,哪有那么巧,她玩到哪儿,他出差到哪儿。
两人闲聊时聊起大学生活,骆应钧自然而然问:“听兰熙说,你大二的时候原本有机会去YC当交换生?”
其实早在致电霍兰熙前,他就从A大了解到这段经历,当年动静闹得不小。经由霍兰熙补充之后,更加详细。看得出来,小姐妹关系真的很好,宁宁什么话都跟她说。
何以宁点了点头。
骆应钧眸光温和:“当初很难过吧?”
何以宁垂下眼睑,怎么会不难过。半年的心血,更上一层楼的机会,还能结束异国恋,最后却以那么难堪的形式收场。
见状,骆应钧心里发钝,轻声询问:“爸爸帮你报仇怎么样?”
何以宁回以愕然的神情。
“本来想把事情解决了再告诉你,可上次的事提醒我,你不喜欢这种‘为你好’。”骆应钧声色诚恳,“爸爸反省了下,虽然在我眼里你还是孩子,但你事实上已经是个成年人,我不应该事事大包大揽,应该让你自己选择。”
何以宁怔住,怎么都没想到他会说出一番话。
骆应钧轻轻笑:“我会努力学习怎么当一个合格的爸爸。”
何以宁抿了抿唇:“你,你挺好的。”
骆应钧眼底笑意加深,拿出一份文件递给她。
何以宁接过来翻阅,关于那对夫妻的资料。
“他们居然还没离婚!” 何以宁悲愤,当年不是口口声声自己破坏他们家庭吗?
自己尽职尽守辅导他们女儿数学和物理,把成绩提高不少,可学生爸爸朱昌砺见色起意想要包养她。
吓得她赶紧辞掉家教工作,还自以为善良地提醒学生妈妈常春丽。
当时常春丽态度挺好,爽快结掉补课费且多给了一个红包。
哪想到时隔不久,常春丽气势汹汹杀到学校找校领导,俨然一副正宫打小三的架势,怎么解释都不听怎么劝都不消停,闹得沸沸扬扬。
当时正逢名单公示期,因为影响太过恶劣,她在最后关头失去交换生资格。
骆应钧:“一块白手起家创业,三个孩子,哪有那么容易离。”
何以宁郁闷:“他们倒是和好如初了,结果我成了他们夫妻PLAY的炮灰。”
骆应钧大概懂她意思,含笑问她:“他们就是仗着有钱欺负你,我们让他们变成穷光蛋好不好?”
何以宁脱口而出:“天凉王破。”
骆应钧显然get不到网络梗。
何以宁含糊解释:“天凉了,让王氏集团破产吧。夸人的,形容厉害。”
骆应钧失笑:“很多公司都是负债运营,一旦资金链断裂,会产生一系列连锁效应,再推波助澜就能雪崩式坍塌。”
他声音微微一顿,还是决定让她了解一下社会阴暗面:“朱昌砺手段很脏,他会拍下视频,威胁那些被他包养的年轻女孩,要求她们去陪客户陪朋友。”
何以宁倒抽一口冷气,急忙问:“有证据吗,报警了吗?”
“昨天刚报的警,有一个女孩愿意站出来指认,另有几个女孩担心影响,还在做思想工作。朱昌砺已经被警方带走,他们家公司本身运营状态就不健康,稍微推一把就能破产。”骆应钧询问,“要推一把吗?”
“推!”何以宁毫不犹豫回答,“钱留给他打点脱罪吗?这种人渣就该把牢底坐穿。他们两口子都不是好东西,舌头底下压死人,我要是心理素质差点,抑郁症都得被他们逼出来。”
至于他们的子女无辜不无辜,她难道不无辜,那几个年轻女孩固然抵不住诱惑,但罪不至于落到那种下场。
自己爹妈不做人,凭什么要求别人怜惜他们。
骆应钧略略点头:“那我安排下去。”
何以宁望着他,弯了弯眉眼:“谢谢。”
骆应钧跟着笑:“我是你爸爸,这本就是我应该做的。我很抱歉,让你受了这么多委屈。以后再有人欺负你,你要马上告诉我,爸爸给你出气。”
眼眶里涌出一种难言酸涩,何以宁掩饰性地低头。
少年时期她特别羡慕别人,受了欺负可以哭着回家告状。她甚至羡慕过明琪,她妈哪哪都是毛病,可爱女如命,不舍得明琪受半点委屈。
骆应钧心头酸涩:“对不起,是爸爸不好,缺席了这么多年。”
第070章
父女二人各自沉默良久。
直到何以宁拿起饮料喝, 骆应钧观察她神情,判断她收拾好情绪,才接着告诉她:“还有一件事, 常春丽说,她之所以去学校闹事, 是受人威胁, 对方把她大儿子吸|毒的照片发给她。她怕儿子被举报强制戒毒, 影响自己一家名声,于是选择毁你的名声。”
何以宁恍然,就说无仇无怨, 常春丽何至于一股不把她弄到身败名裂不罢休的劲。
“查不出那个人是谁吗?”
骆应钧遗憾:“电话卡应该是买来的,机主是一位八十多岁的老太太,前年已经去世。你有怀疑的对象吗?”
何以宁苦笑了下:“谁受益谁可疑,那么关键的节骨眼上, 我当时怀疑过补我名额的同学。再后来出了那档子事, 我就开始怀疑是不是明琪或者她妈干的?今天听你这么一说,补我名额的同学,普通人家的孩子,不太可能有机会弄到照片和常春丽的联系tຊ方式, 甚至未必知道我和朱家的矛盾。”
骆应钧:“那大概率是明家母女了, 爸爸会想办法查清楚。”
何以宁没有拒绝,她想知道一个真相。
骆应钧缓了缓声音:“关于明琪和江叙白。”
何以宁抬眸看过去。
见她神色平静, 还不如提起交换生名额反应大, 骆应钧笑了下,把明家近期发生的事情简单说了说。
一想傲慢到不可一世的明母破产了, 何以宁通体舒畅,畅着畅着又撇嘴:“她娘家那么厉害, 倒霉不到哪儿去。”
骆应钧失笑:“陆家那边对外放话,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水。”
何以宁扬眉:“她这是把娘家给得罪了。”
骆应钧淡声:“树大难免有枯枝,为了整棵树好,就该及时砍掉枯枝,陆家现在才开始砍,心慈手软了。”
何以宁不由想起章家那些真真假假的报道,要是真的,章家砍枯枝那叫一个干净利落,不知道他有没有参与。
“她们母女如今债务缠身求告无门,可以先放一边不管。”骆应钧说起江叙白,“关于你和他的事情,方便告诉爸爸吗?”
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何以宁心绪平和地说了大概,最难过的时候早就过去了。
骆应钧沉吟几许,原来她不知道。
“明琪的母亲,当年用江叙白父母和你的安全威胁过他。”
何以宁愣神,皱起眉头,分手是自己主动提的,那是威胁:“江叙白和明琪交往?”
骆应钧微微颔首。
何以宁表情一言难尽:“当初我要是不主动分手,她妈是不是也得威胁我?”
骆应钧:“保不齐。”
何以宁点评:“现代版高衙内。”
心平气和的态度让骆应钧露出愉悦的笑容。
何以宁思忖片刻:“我自己要分手就算了,我要是不想分手,明琪她妈威胁我。我会和江叙白商量,把白老师江老师接过来,然后录下音频报警再找老师帮忙,我们学校的老师能量挺大的,对学生也不错。
当年常春丽来学校闹事,我们班主任和辅导员都相信我,帮我报警,把常春丽拦在学校外面,还给我安排心理老师。只是她太能闹了,拉横幅找记者,可也只能做这些而已,无法进一步伤害我。
江叙白很得他们学院的陈斌礼教授喜欢,陈教授是机械工程领域的大牛,人脉很广。都危及人身安全了,学生向老师求援,我觉得不丢人。
如果想尽办法都无能为力,那就只能妥协了,总不能鸡蛋硬碰石头,但总要挣扎挣扎。我的想法是不是有点天真?”
有点,真遇上权贵,她这些反抗隔靴搔痒,无济于事。
但对付陆丹红,足够了。
都不用陈教授这种行业泰斗,只要找到一位有点份量的教授帮忙,联系上陆家不难,陆家不至于蛮不讲理,会镇压陆丹红。
如果江叙白找过傅时遇或者陆家,骆应钧不信他们会袖手旁观,任由陆丹红胡作非为。
骆应钧沉声:“他有野心。”
何以宁牵了牵嘴角,所以苦衷可能有点,但是没那么苦。
骆应钧含笑问询:“他背叛了你,爸爸替你教训他一下?”
何以宁静默了一瞬,慢慢摇头:“他爸妈对我挺好,尤其是白老师,当了我三年班主任,无论是学习上还是生活上都特别照顾我。江叙白是独生子,他不好,他爸妈也不会好。”
骆应钧感慨地笑了笑,这孩子心性宽厚,格外记人的好。他自问没有这样的美德,何燕兰也没有,像了她外婆。
“给他找点小麻烦,省得他闲着没事干,有心思来纠缠你。”
想起曾经的纠缠,何以宁有一点点心动,既然决定和明琪在一起了,继续纠缠她什么意思,那段时间她特别烦。后来见面发现他一幅余情未了的模样,更膈应。
她有点犹豫:“他现在混得人模人样了,会不会很麻烦?”
骆应钧微笑:“爸爸混得比他好一点。”
何以宁莞然。
骆应钧:“还有谁欺负过你?”
何以宁想了想,果断摇头,她又不是在欺负中长大的小可怜,绝大多数时候得到的都是善意。少数恶意,自己也有仇报仇了。
“以后有人欺负你,一定要告诉爸爸。”骆应钧再次重申,“不要觉得会给我添麻烦,能为儿女挡风遮雨是每一位父亲的骄傲。”
要说不动容是骗人的,谁不想有人疼有人护,迎着他柔和又认真的视线,何以宁不由自主点了点头。
骆应钧笑容里的喜悦不加掩饰:“那些不开心的事情就不提了,明天要去看秀,你的外汇够买衣服吗?”
何以宁:“……”
这好像也不怎么开心,她只剩下三万多英镑啦。
骆应钧微微笑:“要不要爸爸支援一点?”
何以宁不好意思地摸了下耳垂。
骆应钧何等察言观色的本事:“把我的副卡忘家里了?”
不是忘是故意不带,不过何以宁心虚地嗯了一声。
骆应钧从钱包里取出一张银行卡递过去:“密码还是你生日,明天多买几件衣服,再抽空买一些搭配衣服的首饰,游轮拍卖会要正装出席。”
何以宁纠结纠结,伸手接过银行卡,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了一句:“谢谢。”
骆应钧眼底笑意止不住,他知道,距离父女真正相认又近了一步。
第二天在秀场,何以宁买了三条礼服,用骆应钧的卡支付了26.65万英镑。
刷之前还有点别扭,刷完彻底淡定。
人不能为了那点别扭,几十上百亿的财产都不要了。她可没那么清高,既然早晚会要他的钱,早点晚点又有什么区别。
亲生的,不寒碜。
收到消费短信时,骆应钧气压正低。
贺秘书就见面沉似水的老板低头看着手机,整个人肉眼可见地愉悦起来,心里一动,莫不是那位大小姐发来的信息,那可真是救苦救难的及时雨。
再抬头,骆应钧声色都缓和下来:“全部重做,下不为例。”
挨训的经理只觉得劫后重生,赶紧拿起收购计划书回去重做。
贺秘书忙道:“小林到底年轻了,这个收购案,我会跟紧一点。”
骆应钧点了点头:“他能力是有的,差的是经验,你多带带他。”随后主动和深知内情的贺秘书分享喜悦,“宁宁终于愿意用我的钱。”
贺秘书十分上道地恭喜:“可见大小姐和您越来越亲近了,估计要不了多久就愿意开口叫您。”
他知道老板一直在等那一声爸爸,想想也挺心酸的,就这么一个女儿,却阴差阳错这么多年,弄得亲生父女半生不熟。
骆应钧眉眼舒展:“借你吉言,到时候给你加薪。”
贺秘书喜形于色捧场:“那我可就等着了。”
回到酒店更是喜出望外,因为何以宁给他买了三条领带、两对珠宝袖扣。
这几样东西她用自己的卡买的,再贵买不起了,国内的卡上倒是躺着一个多亿的零花钱,可外汇被榨干了,真没有了。
*
巴黎,奢侈品之都。
一直以来,外汇不足严重限制了何以宁的发挥,如今一卡在手,仿佛回到快乐老家。
谁懂啊,不含进口税,比国内便宜一大截。
来接机的霍兰熙被那一堆行李震得目瞪口呆:“亲,你哪换的这么多外汇,当心点,别换到不干净的钱。”
何以宁摸摸鼻子:“用他的卡。”
霍兰熙挑眉,故意问:“他是谁呀?章公子?”
何以宁白她:“我爸。”
霍兰熙嘻嘻:“你有本事当着你爸的面喊去啊。”
何以宁实话实说:“喊不出口。”现在打电话一起吃饭已经不再尴尬,但是那句爸爸还是难以出口。
霍兰熙拍拍她的肩膀:“缺少一个契机,等着吧,早晚有这一天的。”
说笑着上了霍兰熙的车。
霍兰熙以为要去酒店,却见赵旭峰把车开向肯辛顿,心里一动:“住你爸那?”
何以宁朝她笑:“前几天,他把这里的一套公寓过户给了我,还给了我一辆迈巴赫。” 他好像挺喜欢迈巴赫,国内国外用的车都是这个品牌。
她只签了几份文件,过户和买车手续都是骆应钧找人办的,房子和车至今还没见过。这次过来看看霍兰熙,顺便看看车房,再顺便把暂时用不着的战利品放这里,以后这套公寓就是她在国外的落脚点。
目前她还没有回国的打算,正处于乐不思蜀阶段。
霍兰熙忍不住嘶了一声,留下羡慕的泪水,这里可是伦敦老牌富人区,住着真正的王公贵胄,名流富豪tຊ。
进入公寓之后,她确定一定以及肯定,自己倾家荡产都买不起这套公寓。
五室三厅,经典英伦风装修,面积大概有三百多平,无公摊面积那种,带个一百多平的大阳台。
霍兰熙搜了搜房价,啧啧两声,至少得两千万英镑,买不起买不起。
何以宁提议:“房间空着也是空着,你搬过来住吧,这房子我不打算出租,我自己偶尔会来住。”
霍兰熙倒不矫情就是顾虑:“你爸估计以后也会住,多尴尬啊。”
何以宁:“他在伦敦还有其他房产,他也提了,让你搬过来和我作伴。”
霍兰熙:“……我跟你们这群有钱人拼了!”
何以宁笑出声:“搬过来吧,我那么多宝贝没人看着我可不放心。”
“行,我抽空搬家。”
“不用抽空,就今天吧,趁着我还没走,人多可以帮忙。”
于是,何以宁带着程英他们几个帮霍兰熙搬家。
霍兰熙刚从章怀瑜的公寓搬到新租的公寓没十天,又搬进了何以宁的新豪宅。
姐妹俩一起玩了两天,何以宁前往意大利罗马看一场珠宝展,霍兰熙回国,她放寒假了。整个假期有五周,她准备重出江湖拍一部短剧,看看能不能复刻暑假的辉煌。
这几个月,公司几部短剧总体是赚的,只是赚得不多,截至目前,纯利润只有七百多万,不算少了,可架不住暑假那两部短剧赚得太多,难免看不上这点‘小钱’。
赚钱心切的霍兰熙都不愿意多留几天,等过完热闹非凡的圣诞再走。
过完圣诞就是元旦,转眼就到了新的一年。
历时一个多月,何燕鸿一家的判决终于下来。
巨额诈骗加故意杀人罪,两罪并罚。何燕鸿、葛云美与何雅静三人都是无期徒刑,返还违法所得,并处罚金。
骆应钧出手实在大方,光一个诈骗罪都够他们判无期的了。
葛家父母和葛大舅夫妻都有参与出谋划策如何瞒天过海,并且得到钱财,四个人因诈骗罪分别判处14年5个月到8年9个月,同样返还违法所得,并处罚金。
那些年钱花得有多爽,现在铁窗含泪就有多后悔。
何浩轩和葛惠敏以及葛大舅家的儿子倒是无罪,可家里的钱没了还欠了一屁股债。本不至于如此,谁让他们贪心,抵押借钱‘投资’,然后那些‘投资’都以合法的形式亏光。
三人养尊处优长大,从没体会过缺钱的滋味,‘好’日子才刚开始。
何以宁听过爽过立刻抛在脑后,兴高采烈试礼服,她之前在秀场定的三套晚礼服到了。
挨个试了一遍,最喜欢那条蓝色珠光人鱼裙,搭配新买的那套珍珠首饰,感觉自己可以去拍美人鱼了。
搭配好衣服首饰之后,何以宁拍照发给骆应钧,他也会去拍卖会,需要根据自己的礼服挑选西装。
三天后,骆应钧派人送过来一顶珍珠钻石皇冠,让她搭配礼服。
捧着皇冠,何以宁晕乎乎表示,她快被这个爸爸用钱砸晕了,他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
1月18日,下午两点,父女俩坐车来到海边码头。
老远的,何以宁就看见了那艘巨大的游轮,来之前她做过功课,这艘‘绿洲’号游轮,长360米,宽47米,共有16层甲板,可容纳八千人。
不过邀请的客人只有五百多人,加上她这样的陪同人员,大概两千人左右。
骆应钧和颜悦色:“爸爸待会儿介绍几个老朋友给你认识,他们也带了子女过来,年龄和你差不多,聊得来可以做朋友,一起约出来玩。”
何以宁心想,这算不算给她搭建人脉,怪新鲜的。
车子刚停下,就有工作人员上来迎接,引导登船。
身材高大的唐装男人站在甲板上迎接客人,笑声舒朗中气十足,大老远就能听见。
骆应钧顺势向她介绍:“那是游轮老板也是这次活动的举办人邵廷山,华裔,东南亚发的家,近十年转战欧洲,主营船舶制造,船业大亨。”
何以宁一边上船一边端详,看着五六十岁,可能不止,他们这些有钱人都特别会保养,比如骆应钧五十岁的人看起来三十多一样。
“周总,”邵廷山大笑着迎上来,“你可是稀客啊。”
骆应钧含笑与他握手:“听说你这里有宝贝,带孩子来看看有没有她喜欢的。”
邵廷山顺势看向何以宁,圈子说大也不大,骆应钧被摆了一道养错女儿十九年的消息长了翅膀一样满天飞。尤其是被他坑过的人,传得那叫一个不亦乐乎。
这么离谱的事情,邵廷山听过一耳朵,他当然不会没眼色地戳人伤疤,只玩笑:“本来是很有自信的,可现在有点怕我这里的宝贝配不上令千金。”
余光瞥到自家儿子走过来,他对骆应钧笑:“我小儿子你还没见过吧。”
骆应钧去看邵廷山前两年刚认回来的小儿子。
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身材高大挺拔将近一米九,短短的黑发不服帖地支棱着,轮廓深刻,五官偏硬朗。西装马甲三件套穿在身上,也遮不住身上那股精悍之气。
刚把中东狗大户送进去的邵韩扯扯温莎结,大步走过去,在何以宁惊讶的目光下,挑起半边眉梢:“hello,班长大人。”
第071章
从前的戏称脱口而出, 邵韩自己先乐了,原来他十七八岁时这么中二,不过那会儿本来就是最中二的年纪。
何以宁囧了下, 哭笑不得打招呼:“好久不见。”
邵韩笑意融融:“是好久不见,毕业后就没见过, 五年多了。”
两位爸爸总算是反应过来, 骆应钧先道:“你们是同学?”
“高中同学。”
异口同声的两人对视一眼, 皆笑了笑。
邵廷山哈哈大笑,拍着儿子宽阔的肩膀,对骆应钧笑:“周总, 缘分啊,没想到这两孩子还是同学,经历也有点像。”
骆应钧知道他指得都是半道才回家,那确实是像。
邵廷山乐呵呵道:“他乡遇故知, 人生三大喜事之一, 让他们老同学好好叙叙旧。来,周总,我们老朋友也好好叙叙旧。”
骆应钧见何以宁满眼的好奇,并没有抵触情绪, 便笑:“遇上了确实难得, 你们叙叙旧。”
邵廷山让副手继续迎接贵客,自己拉着骆应钧离开, 临走使了个眼色给邵韩, 臭小子装得挺风轻云淡,可老子还能看不出来他那点心思。机会给你制造了, 自己把握。
“好好尽地主之谊,照顾好周小姐。”
何以宁没纠正。
倒是骆应钧含笑解释:“我女儿姓何, 人可何,随母姓。”
“抱歉抱歉,贤侄女。”邵廷山笑着说道。心里纳闷,认回来这么久居然还不改姓。据自己所知,他可只有这么一个女儿。
何以宁微笑:“您言重了。”
话说回来,这个爸爸比何燕兰尽责,跟他姓倒没什么,那是姓骆还是姓周?或者跟外婆姓许?
骆以宁?周以宁?许以宁?听着都还行。
骆应钧随着热情洋溢的邵廷山离开。
留在原地的何以宁和邵韩四目相对。
邵韩含笑打量何以宁,裹着毛茸茸的雪白狐狸毛披肩,穿着蓝色人鱼裙,裙摆层层叠叠,可布料看着轻薄的很:“你不冷吗?”
美丽冻人的何以宁皮笑肉不笑:“我们可以进船舱了吗?”
今天最高气温11度,你说冷不冷,美丽总是要付出代价的。可只有下车到进船舱这一段路而已,要不是遇到老同学,她这会儿已经在船舱内吹暖气。
邵韩啧了一声,抬脚走向船舱,走出去两步,立刻缩小步伐,回头看落在身后脚踩恨天高的何以宁,忽然道:“班长,你变化好大。”
何以宁款步慢走,鞋跟太高裙摆太长,想快也快不了。
“你变化更大好不好?”
高中时是桀骜不驯的问题少年,大概是军校生涯让他变得硬朗精悍,回头看那个动作,可以看见颈部利落的肌肉线条,配上高定西装,莫名让人联想到西装暴徒。
“要不是你主动打招呼,我刚刚都不敢相信是你。”
“我倒是一眼就认出你了。”邵韩微笑起来,柔和了身上的锐利,“打扮变化大,模样其实没怎么变。”
何以宁姑且把这当做自己一直十八岁的赞美,忍不住八卦:“你不是考上军校了,我以为你在当解放军保家卫国?”
邵韩放缓脚步与她并行,懒洋洋道:“我本来也以为自己会这样,可大tຊ三的时候,从天而降一个爹。本来不想理他的,我都成年了,要他干嘛。可他给的实在是太多了,一见面就送银行卡送跑车送游艇送别墅,这谁顶得住。”
何以宁沉默数秒,吐槽:“怎么都一个套路。”
邵韩饶有兴致:“你这爹也是从天而降的?”
何以宁含糊:“差不多吧。”
邵韩愉悦低笑:“那我们可真是亲生的同学,对了,我改名了,现在叫邵韩,邵逸夫的邵,韩还是以前那个韩。你要是想继续叫我韩知行也可以,我无所谓。”
何以宁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估计又是狗血一箩筐。
邵韩倒是主动说起来龙去脉:“我老头不婚主义却到处留情,我妈当时年轻不懂事,分开后才发现有了我,她怕我被抢走就没告诉他。这老头养儿子养蛊似的,斗了个几败俱伤,后继无人了。我妈一寻思,天降富贵不要白不要,就联系上他。”
何以宁由衷赞美:“阿姨英明。”
她在家长会上见过他妈,人美气质佳,好像是开舞蹈培训班的。也见过邵韩的爸爸来学校找老师,当然不是邵廷山,是挺帅挺和气一大叔。
他妈显然不是那种被男人毁掉一生的单亲妈妈,日子过得挺好也挺理智。
看今天这排场就知道,邵家家底绝对不菲,能彻底改变他的人生。
人嘛,不用太清高。
邵韩眼望着何以宁,眼神明明白白都是:我说完了,说出你的故事来。
何以宁:“……”
算了,也不是什么秘密,他打听下就能打听出来,遂言简意赅:“我爸被我舅舅骗了,把我舅舅家的表姐当成我养了十九年,去年才发现真相。”
邵韩叹为观止:“班长还得是你,经历都比别人离谱一点。”
何以宁微笑:“彼此彼此。”
邵韩询问:“那你舅舅表姐现在怎么样了?”
何以宁:“无期徒刑。”
邵韩:“那你这爸爸还行。”
总算是走到船舱内,暖气扑面而来,何以宁松了松一直拽着的披肩。
大概是时间还早,里面人不算多,但是衣香鬓影,含金量十足。
她看见了‘头顶一块布全球我最富’的中东白袍土豪,好几位新闻上刷到过脸的富豪,还有一位著名音乐家。
邵韩领着何以宁到休息区,找了一张角落里的圆桌坐下,抬手招来侍应生,拿了一杯红酒。
何以宁挑了一杯颜色最漂亮的鸡尾酒。
邵韩勾了勾嘴角,状似随意地问:“江叙白怎么没跟你一块来?”
何以宁:“早分了。”
邵韩眉梢扬起,声音也微不可见地上扬:“什么时候分的?”
何以宁:“大二。”
邵韩看着她浅浅抿了一口色彩缤纷的鸡尾酒,微微仰头的动作,露出弧度美好的脖颈。
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脏话,知道她和江叙白交往,知道江叙白名声鹊起,索性换了号码不再看班级群,眼不见为净。
只偶尔扫到几次有关江叙白的新闻,事业越来越成功,俨然科技新贵。
一直以为她在当江叙白背后的贤内助。
居然那么早就分手了!!!
“怎么分了?听同学说你们挺好。”还有同学撞见白老师为他们买婚房。
何以宁皱了下眉:“性格不合。”
看出她不乐意多谈,邵韩歇了打探下她目前感情状态的心,愉快决定当她单身,俊朗的脸上都是笑:“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接着把话题引到高中生活上,三年同学,他们可拥有不少有趣的回忆。
她在他的高中生活里占据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就连自己考军校都是受她影响。
他高中时挺混的,逃课打架,问题学生。
那天打完架,被白老师叫到办公室写检讨书,写到一半白老师有事,只剩下他一个人。
然后她抱着试卷进来,他拿话逗她,她被他闹烦了,小脸一板很严肃地说:“韩知行,你既然那么爱打架,你去当警察或者解放军吧,可以合法打架。你快满十八周岁了,再这样下去有点危险。”
那时挺想告诉她,他是为她打的架。
十七八岁,最躁动不安的年纪,对异性充满了幻想,她无数次出现在男生寝室卧谈会上,光是扎马尾好看还是不扎头发好看都能辩论半天。
说说无妨,女生也会讨论男生,别以为他们不知道。
只是有几个王八蛋话说的特别恶心。
最后什么都没说,他只懒洋洋地说:“就我那成绩,哪里考得上。”
“三四百分就能上,只是学校比较一般,但是正规学校。”她特别认真地看着他,“你其实挺聪明的,就是不用在学习上。还有一年时间,努努力不是问题。我把笔记借你,你拿去复印。”
“那不懂的问你。”
她露出纠结的表情。
“你是不是想忽悠我学习,就没时间给你这个大班长捣乱?”
“学习是给你自己学的,又不是给我学的。”
“那我要是考上了,你做我女朋友怎么样?”
“你小子挺敢想啊,合着好处都归你了。”物理老师捧着茶缸子推门进来,指着他笑骂,“算盘珠子都崩我脸上了。别欺负好孩子,老老实实写你的检讨书,我看看写多少字了。”
一聊高中生活,何以宁难免想起他的丰功伟绩,那真是罄竹难书。投过去的眼神不免带上一点古怪,看他神色坦荡,觉得自己自作多情了,都过去多少年了。
邵韩回以疑惑的询问眼神。
何以宁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东拉西扯大半个小时,骆应钧找过来,一起来的还有邵廷山。
寒暄几句,骆应钧带着何以宁去见老朋友。
邵廷山在邵韩对面坐下,得意地摸了摸上唇胡子:“老子给你打听清楚了,目前单身。”
邵韩朝他举了举酒杯,扬唇笑起来。
“你要是能把周应谦的女儿娶回家,老子我做梦都会笑醒。周应谦越老越辣,你知道他去年在日本股市债券上割了多少,四十多亿,美钞!便宜了章家。”邵廷山羡慕嫉妒恨。
邵韩:“本金也是章家的,赚这么多,投进去的本金至少也得百亿,你能放心交给他?”
邵廷山:“这不就指望你了吗?你要是娶了他女儿,我把全部身家给他管理都放心。”
邵韩:“你目的性能不能别这么强,会拖我后腿。”
邵廷山:“兔崽子,老子只会给你加分,你要不是我儿子,连靠近她的机会都没有,你以为门当户对说着玩的。”
邵韩低笑,显而易见的愉悦,年少时的人间妄想,现在似乎……
他难得地客气,真心实意:“确实,谢谢。”
邵廷山看着他收起那幅热情大男孩模样,整个人的气势发生微妙变化。
邵韩捏了捏后脖,伸了个懒腰,像某种蓄势待发的大型猫科动物:“让我有机会梦想成真。”
第072章
邵韩目光灼灼注视着款款离开的何以宁。
以前, 他是学渣,她是学霸。
后来,他普通军校生, 她A大学生。
再后来,她有了非常优秀的男朋友, 据传感情甚笃, 谈婚论嫁。
真是让人挫败。
即便天降有钱老爹, 可她男朋友日渐成功。
何必打扰人家幸福,打听都不敢打听,怕自己不做人。
居然那么早就分手了。
邵韩灌了一大口酒, 想笑又想骂人。
船舱内温度宜人,裹着毛茸茸的披肩久了有些热,何以宁解开。
穿梭来回的侍应生格外会察言观色,上前双手接过披肩。
骆应钧帮她整理乱掉的长发, 披在肩头背后, 饶有兴致地问:“那小子以前追过你?”
何以宁有点尴尬地点了点头,不由回忆起从前。
别看邵韩现在彬彬有礼,高中时简直混世魔王。
竟然在傍晚休息时间跑到广播室挤开播音同学,超级中二地表白。
当时她正在写作业, 听到广播后, 人都傻了。
教室里的同学哄堂大笑吱哇乱叫,还有其他班级的乐子人跑来凑热闹。
最后的惩罚是, 周一升旗仪式后, 当着全校师生的面检讨
哪想到他胆大包天地把检讨大会变成表白大会。
教导主任的脸都绿了,风风火火冲上去, 最后请了家长。
拜他所赐,她彻底出了名, 高年级的人都跑来围观。
然后,他就开始追她。
故意找她说话,镇压捣乱纪律的同学,出现在桌兜里的零食……
骆应钧声音带着戏谑:“没追上。”
何以宁抿唇笑:“学习那么紧张,哪有时间早恋。”
邵韩的行为已经影响她的学习,她找他开诚布公地谈了谈,幸好他听得进劝,把心思转到学习上。
他自己上了心,还请了家教,最tຊ后考上了一所还可以的军校。
不过今天才知道,他认祖归宗后就退了学,被邵廷山带到巴黎。听他说起来这几年的日子那叫一个惨无人道,除了吃饭睡觉都在学新东西。
有钱人家的少爷不好当啊。
骆应钧相对来说就民主多了,对她没有任何要求。不过别以为她没发现,随着关系的融洽,他渐渐会说起一些工作上的事情,试图潜移默化激发她对投资的兴趣。
并不排斥,她本来就有玩两年,然后读研深造的计划。
等她玩够了,就去读个研究生或者跟在他身边学点钱生钱的本领。
没有时间早恋,那有时间会不会?
骆应钧笑而不语,邵家那小子明显有想法。
女儿追着男人跑,当爸爸的不乐意。男人追着女儿跑,当爸爸的乐得看戏。
“给你介绍一下,”骆应钧目光落在前方,“美森银行的董事。”
棕发碧眼的中年男人笑着金发碧眼的青年迎上来。
*
邵廷山看着不远处交谈甚欢的四个人,似笑非笑看邵韩:“小子,既然喜欢就抓紧点。周应谦的独生女,还生得这模样,那可是香饽饽,晚了你就真只能梦里想想了。”
邵韩没有言语,仰头喝了一口酒。
邵廷山眨眨眼,差点以为自己老眼昏花了,不可思议指着他:“你耳朵怎么红了?”
邵韩僵了下:“这酒有点烈。”
邵廷山似想到什么,再去看那边。
女孩子穿的是露肩晚礼服,披散的长发浓密如瀑布,只露出一点前肩,在满场深V、裸背、高开叉里,算得上保守。
一生风流的邵廷山笑骂:“你要不要这么没出息!”
邵韩没好气:“你管我!”
“老子居然生了个纯情种。” 邵廷山啧啧站起来,“别偷懒,今天你是少东家,跟我招呼客人去。”
*
何以宁跟着骆应钧见了不少人,见识到了他的人脉之广,这个爸爸果然很大佬。
人见得差不多之后,骆应钧去楼上谈点事情,让她自己去玩,大姑娘了,得适当放手,不能一直带在身边。
笑得脸都快僵的何以宁挑了点吃的,端到角落里坐下,准备好好休息一会儿再去玩。
朗姆味的冰激凌香醇绵密,她一勺一勺地往嘴里送,视线里突然出现剪裁得体的西装裤,正在一步一步靠近。
何以宁抬头,微怔。
傅时遇唇角微微带着笑:“何小姐。”
“傅总?”何以宁仰脸望着他。
傅时遇目光点了点她对面的座椅,语带询问:“我可以坐吗?”
何以宁心下奇怪,口中回:“当然。”
迎着她讶异的目光,傅时遇落座,上半身后靠,双手自然交叠搁在桌面,是一种很舒展的坐姿。
与之相反,何以宁本能地坐正了点,透着对陌生人下意识防备。虽然见过多次,但是对她而言,傅时遇显然属于陌生人之列。
傅时遇有点想笑,眼底漾出笑意:“最近知道了一些事情,恰巧遇上,我想应该过来说一声抱歉。”
何以宁大概猜到是什么事情,就听见他不疾不徐地开口。
“一直以为江总和明琪之间是你情我愿,直到近来才意外得知,明琪的母亲,也就是我姑姑,打着陆家和我的旗号威逼利诱。江总和明琪之间的是非对错,一言难以蔽之,唯有你全然无辜。”
傅时遇眼望着她,面露愧色,语态诚恳:“虽非本意,我却成为她们仗势欺人的势,对此我感到十分抱歉。”
何以宁刮了下冰激凌,既然话说到这了,那她可就不客气了:“想来她们不是第一次打着傅总的旗号仗势欺人,傅总这么精明能干的人一直毫不知情?”
傅时遇无奈叹笑:“她姓陆夫家姓明,我随母姓傅,一直在傅家生活。陆家那边的事情,我都甚少参与,更别说明家。说是姑姑,其实一年都未必见一回。傅家陆家两边这样半生不熟的亲戚加起来几十个,人多了,难免有几个糟心的。可不等闹到跟前来,很多事情,实在难以发现。”
他有些惋惜:“如果江总告诉我,我不会袖手旁观。即便单纯从利益角度出发,为了不让我的投资打水漂,我都不会让人仗着我的势,影响他为我挣钱。”
何以宁一时没有出声,沉默地戳着冰激凌,原来破局这么简单,真让人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傅时遇静静望着她,视线礼貌地避开肩颈部,落在她发顶的珍珠钻石皇冠上,她似乎很喜欢皇冠,上次开业酒会也戴了一顶。
“傅总参与了女娲的每一轮投资,有明琪的原因吗?”难得本人在,不问白不问。
傅时遇笑着道:“决定是否投资与明琪无关,即使她并非江叙白女朋友,我也会投。但是多了这一层关系,我对江总难免多一分信任。”
江叙白顶着他准表妹夫,陆家准外孙女婿的身份,在商场上行走,也会多得到几分善意和尊重。
这些话没必要说透,显得自己小人行径,不过自己确实没怀好意。
何以宁点了点头:“谢谢傅总解惑。”
傅时遇从她黑白分明的眼底看到了逐客的意思,他抬手招来侍应生,站起来取了一杯香槟。在何以宁疑惑的目光中,主动走过去,碰了碰她放在桌子上的鸡尾酒。
酒杯撞击,发出脆响。
傅时遇目光专注地望着她,低沉的嗓音中带着真挚的歉意:“总归那是我的亲戚,没有及时劝导约束,也是一种错,在此特向你赔罪。我先干为敬,你随意。”
话音落下,他举起酒杯,不紧不慢喝完那杯香槟,倾斜杯口示意。
何以宁看看他,再看看桌子上的鸡尾酒,拿起来抿了一小口:“傅总客气了。”
罪魁祸首都没来向她道歉,没想到得到了他的道歉,怪不得之前骆应钧闲聊时说起来,陆家其他人还算讲道理。
“本该如此。”傅时遇笑了笑,没有多做停留,颔首示意后,抬脚离开。
何以宁继续吃冰激凌,琢磨着大概是看在骆应钧的面子上,不然哪能这么客气。
不远处看了全程的叶寻满眼复杂地看着面带笑意走回来的傅时遇,自己来是因为看中拍卖会上的一只限量款的百达翡丽。
傅时遇是好长时间没休假,来地中海放松放松,陪着他上游轮。
我信了你的邪!
叶寻瞪他:“你冲着她来的!”
傅时遇慢慢收起笑意,坦然颔首。
叶寻来气:“你刚刚不是笑个没完吗,怎么对着我就不笑了。”
傅时遇:“你说呢?”
叶寻:沃日,我不配,对吧?
他阴阳怪气:“你真要下手啊,人家还是小姑娘,你这是老牛吃嫩草!”
傅时遇慢条斯理驳斥:“我不老,只大她六岁。她二十五,大姑娘了。”
不是二十,二十岁的年轻女孩猝然被投放在大屏幕上,鲜活明媚到令人惊艳。
可惜名花有主,且真的太小了,小到他怀疑自己太禽兽。
你知道的还挺清楚。
叶寻的心情一言难尽,九月底的女娲开业酒会上,自己就怀疑傅时遇不对劲,他说自己想多了,那自己就当自己想多了吧。万万想不到他转头便和黎婳分了手,还让利给出一份大合同。
哪是自己想多了,分明是他想多了,当时人家还没和章怀瑜分手呢!
特意跑去问他搞什么?
他声色笃定,她和章怀瑜半年内必然分手。
不到半年的一半时间,居然真分了!!!
便宜没占到,反而被占了便宜,输掉了自己最爱的一块表。
那天,傅时遇心情极好地过来拿表,请他喝酒。
自己硬灌了他几杯酒,趁着酒意刨根究底,才知道原来早就看上人家小姑娘,只是他生性谨慎,在感情上格外谨慎,这一谨慎就被章怀瑜捷足先登了。
叶寻喜闻乐见地脑补,他深思熟虑后决定出手,结果发现人已经被章怀瑜叼走,还要亲眼目睹人家秀恩爱,啧啧,活该。
让你把感情当生意,感情这种事,有感觉立刻上啊。
“老傅。”叶寻忽然幸灾乐祸地挤眉弄眼,“有情况哦。”
不远处,应酬完的邵韩找到何以宁:“坐在这里无不无聊,带你去个新鲜好玩的地方。”
休息够了的何以宁询问:“什么地方?”
“去了你就知道了。”邵韩目光不受控制地扫过她白皙的肩颈,又烫到似的倏尔转开视线,有种脱下西装给她披上的冲动。
左右无聊,何以宁站起来,跟着他离开。
目送极为养眼且登对的年轻男女离开,叶寻笑得不怀好意:“那小子我认得,邵廷山的儿子,挺般配tຊ的,他们同龄人才能玩到一起。”
傅时遇眼神幽邃,脸色渐渐冷峻下来。
第073章
邵韩口中新鲜好玩的地方是赌场, 大型游轮上的必备游玩场所,也是游轮主要收入来源之一:“来过吗?”
何以宁摇头,赌场这种地方真没来过, 确实新鲜,好不好玩待定。
“我想着你也应该没来过, ”邵韩在兑换柜台拿了一大把五颜六色的筹码, 思及她一手拿不下, 又拿了个巴掌大的筹码篮装起来,“不是好地方,但是偶尔来玩一下没关系, 别沉迷进去就好。”
邵韩把筹码篮递给她,见她不伸手,挑眉笑:“不用客气,反正你最后都得输掉, 赌场永远是最终的赢家, 还得回到我手里。”
何以宁一把接过筹码篮,学他的样子挑了挑眉:“这可说不准,新手保护期,听过没?”
邵韩笑容扩散:“听过, 但没见识过。”
何以宁信心十足:“今天让你见识一下。”
金碧辉煌的赌场, 五花八门的赌博游戏井然有序分布。第一次进入赌场的何以宁兴致勃勃地转了一圈,然后选中最通俗易懂的赌大小, 随手抓了两枚筹码押小。
邵韩故意押大。
荷官熟练摇骰, 在周围人期待的目光下揭开,1、3、4, 小。
当下,何以宁喜上眉梢, 冲着邵韩得意地笑:“见识到没?”
望着笑靥如花的人,邵韩跟着笑,一脸的佩服:“长见识了。”
她满意点头。
玩了三把,赢两把输一把。
何以宁立刻喜新厌旧,转到另外一张桌子上。
邵韩跟在她身侧,几乎把大厅里的所有游戏都玩了一遍,无论输赢,每个游戏只玩三把。有几款看她玩得挺投入,可三把结束,立刻转身走人。
“你这样的客人,是赌场最不喜欢的。”
把玩着筹码的何以宁瞥他:“我也不喜欢赌场,害得多少人倾家荡产。”
邵韩抬了抬眉梢:“害他们倾家荡产的不是赌场,是贪婪。在牌桌上控制不了自己的人,不栽在这里,也会栽在其他地方。”
那倒也是,合法合规的生意,没必要上纲上线,她也就是随口那么一说: “没意思,不玩了。”
邵韩想了想,提议:“你爸在楼上贵宾厅,他们一群投资圈大佬组局打德|州扑克,玩得挺大,现实版《澳门风云》,要不要去长长见识?”
你要这么说的,那我肯定要去见识见识,何以宁眼亮晶晶:“去啊,还没见过他打牌。”
“还没跟你爸混熟?”
“毕竟相认没几个月,你和你爸看起来倒是挺熟了。”
“一来,我都三年多了。二来,父子之间相对比父女之间更好交流。你爸对你估计是小心翼翼的态度,越小心反而越消不了隔阂。不像我那个爸,我刚开始也别扭,他就拉着我喝酒,几杯酒下肚,敞开心胸聊聊,喝上几次就亲近了。”邵韩传授心得,“亲爸,没什么好别扭的。想想以后要继承的家产,这个爸认了不亏,多少人想认都没机会。你高三许的心愿不就是发大财,这不梦想成真了。”
高三时白老师为了鼓励大家,在教室后面弄了一块心愿墙,让每个人把自己的心愿写上去,可以匿名。
心愿五花八门,考上心仪的大学是主流,但是非主流心愿也一大堆:长高十五厘米,一觉睡足八个小时,食堂阿姨手别抖……
何以宁匿名许愿——发大财,一时大意忘了笔迹这回事,学霸的光辉形象出现裂缝。
想起往事,何以宁忍俊不禁,她从小到大愿望一直都很专一:发大财。
再想象骆应钧拉着她喝酒,他干不出来。倒是邵韩的爸爸有几分匪气,像他能干的事情。
“现在已经好多了,总得有个过程。”她把筹码篮递过去,“还你。”
邵韩:“你赢的兑给你。”
何以宁敬谢不敏:“也就560欧元,不用了。”
邵韩只知道她大概赢了几百,具体赢了多少还真不知道,想想她读书时那数学成绩,只能服气,心里一动,便道:“那晚上请你吃饭,我请客,用你赢的钱买单。”
这个可以,何以宁点了点头。
邵韩一边带着她往贵宾厅走,一边询问:“吃日料怎么样,食材都是当天的。”
何以宁好奇:“现场打捞起来?”
“没这服务,”邵韩失笑,“不过是渔民当天打捞起来。”
说话间来到贵宾厅,双开铜门关着,站在门口的工作人员见到邵韩,忙打开房门。进去后还要过一道电子门,确保没有携带违禁物品,才能进入内部。
一百多平的房间内只放了一张赌桌,坐着四男二女,加上围观的和工作人员,也就十五六人。
骆应钧侧对着门口而坐,见何以宁进来,面上笑容加深。
坐在他左侧的绿眸中年女士见状,视线在何以宁脸上一扫而过,笑问:【你女儿?】
骆应钧颔首:【我女儿Janine。】
这是何以宁高中英语课上应老师要求取的英文名,因为尾音像宁,到了国外又给翻出来用。
何以宁打量牌桌上的人,有点意外地发现傅时遇赫然在座。
傅时遇指尖搭着牌,迎着她的目光微笑颔首示意,视线掠过她身侧的邵韩。
邵韩是个直觉很强的人,本能地眯了眯眼。他眉眼浓黑立体,不笑的时候,整个人透着锋利。
“你认识海纳的傅总?”
何以宁:“见过几面,不熟。怎么了?”
邵韩勾起嘴角笑了笑:“随口问问,”岔开话题,“你爸刚刚扔出去的黑金筹码,一个10万欧元。”
何以宁:“……多少!?”
邵韩声音带笑:“10万欧元。”
何以宁睁圆了眼睛,骆应钧刚刚扔出去五个筹码,有两个人弃牌,只这一轮就是5*4*10万欧元,加上桌面上原先的筹码,粗粗一扫,六七十个有的,欧元汇率7.8左右,就是5000万。
要不要玩这么大?
你们投资圈的钱都是自己印出来的是不是?
何以宁小心脏有点受不了,几千万买房子买车买珠宝,她一点都不心疼。可要是输在赌桌上,心痛到无法呼吸。
发第五张公共牌时,场上只剩下三个人,分别是骆应钧、傅时遇、绿眸女士。
开始最后一轮下注。
骆应钧微笑着往中间扔了十五枚黑金筹码。
【oh~看来牌不错。】
骆应钧笑而不语,看向剩下的两人。
何以宁小心脏怦怦跳,她不懂德|州扑克的游戏规则,遂问邵韩。
邵韩低声给她讲解:“自己手里两张底牌,五张公共牌,七选五组成牌面,谁大谁赢,同花顺最大……公共牌里有红桃Q、红桃10、红桃9,理论上能凑出同花顺……德|州扑克特别考验心理素质,玩得好,一手烂牌都能笑到最后。”
傅时遇抬眸瞥一眼窃窃私语的两人。
一旁的叶寻严重怀疑骆应钧故意派他女儿出场扰乱敌方军心,诡计多端的老狐狸。
只有一个对子的绿眸女士选择了弃牌。
还剩下傅时遇,手里有红桃7红桃5,最大牌面是同花。
他同样选择弃牌。
何以宁提着的心落回原处,暗暗松一口气,真她爸的刺激!
叶寻溜她一眼,跟到底要是输了还好,要是赢了?不敢赢不敢赢。
有人笑着催促骆应钧翻开自己的底牌。
何以宁也好奇,自从她进来,他的底牌一直扣在桌面上没有掀起来过,自然也无从得知他到底是什么牌。
骆应钧翻开两张底牌,一手散牌,连个对子都没有,从头到尾都是虚张声势。
戏谑声四起。
骆应钧抬头问何以宁:“要不要玩一下,我在边上看着?”
何以宁毫不犹豫拒绝:“你们玩得太大了,我心脏受不了。”
骆应钧失笑:“不用在意这点输赢,投资一进一出更大,要慢慢习惯起来,多看两局再走。”
“我表情管理还没修炼好,怕泄了你的底牌。”她虽然不会玩,但看得出来德|州扑克要打心理战,自己要是知道底牌了,难免露出痕迹,她还是不拆他的台了,“你自己玩吧,我走了。”
话说到这,骆应钧自然不再勉强,对她而言,他们确实玩得有点大,遂笑:“去玩吧。”
“好的,”何以宁不由小声叮嘱,“小赌怡情哦。”
一把牌的赌池奔着一亿走,她满脑子都是某位亿万富豪在澳门输得倾家荡产的报道。
骆应钧这回直tຊ接笑出了声:“放心,爸爸有分寸。”
“您玩得开心。”邵韩彬彬有礼向骆应钧道别,余光扫一眼傅时遇,“晚餐我们打算吃日料,您要一起吗?”
何以宁笑起来:“我在大厅那里赢了560欧,请你吃饭?”
“运气不错。”骆应钧笑着道,“你们自己去吃吧,我和朋友一起。”
何以宁应好,和邵韩往外走。
骆应钧目送两人并肩离开,转头看了一眼傅时遇。
傅时遇浅笑示意。
骆应钧笑了笑。
*
吃日料的时候,两人聊起高中趣事。
身处其中时,只觉得是暗无天日的炼狱,做不完的作业考不完的试卷。几年后再回头看,自动自觉加上108层滤镜,只剩下青葱岁月的美好记忆。
邵韩眉眼带笑:“正好马上要过年,春节期间大多数人都有时间,开个同学会怎么样?我来安排,借你班长的名义用一下。”
何以宁:“你都这么说了,那当然可以。”
“五年多没见,也不知道大家变成什么模样了,你至今保持联系的同学还有几个?我一个都没了。”
“只有霍兰熙。”
“你们俩当初就好的一个人似的,她现在怎么样?”
“可厉害了。”何以宁与有荣焉地介绍霍导的丰功伟绩。
邵韩特别捧场:“晚上回去我一定仔细欣赏她的大作。”
何以宁打预防针:“狗血一箩筐,你做好被雷到的准备吧。”
日料吃到一半,邵韩接到邵廷山电话,让他赶紧过去一趟。
邵韩陪着吃完了整顿晚餐,才道:“不好意思,我爸有事找我,我得过去一下。”
“没关系,你去忙吧。”
“你待会儿打算去哪儿玩?”
“我记得有魔术表演,想去看看。”
邵廷山安排了丰富精彩的活动招待宾客,毕竟要在游轮上待三天两夜,重头戏拍卖会在明天晚上,后天上午才靠岸。
邵韩离开,何以宁去看魔术表演,中途接到霍兰熙的电话。
“这个点了,还不睡,你熬的不是夜是命。”国内这会儿应该凌晨两三点了。
夜猫子霍兰熙精神抖擞:“刚忙完,亲爱的,我终于把全部戏份拍完,只等后期完成就上线,小钱钱快飞到我碗里来。”
游轮早已经驶到远海区域,船舱内信号不佳,通话有点卡顿,何以宁推开门来到甲板上。
“辛苦咱们霍导了。”
“能者多劳嘛,怎么样,游轮好不好玩?”
“好玩,回头我们定个海上游轮五日游七日游玩玩,好不好?”
“好啊。”
何以宁卖关子:“你猜猜我在这里遇见了谁?”
霍兰熙配合地猜:“我认识吗?”
“认识,友情提示一下,高中同学。”
“男的女的?”
“男的。”
“帅不帅啊?”
何以宁大笑:“不愧是你,霍小熙。帅,你亲口夸过那种。”
二十几秒之后,霍兰熙犹豫报出一个名字:“韩知行?”
何以宁夸赞:“厉害,一猜一个准。”
“班里男生那么挫,也就靠他提高平均颜值。可他不是应该在当兵吗,怎么跑地中海游轮上去了?”
何以宁如是这般一说。
霍兰熙叹为观止:“这样的好事儿怎么轮不到我啊,你们一个个都有从天而降富豪爹,就我没有!”
何以宁噗嗤笑:“我要找霍叔叔告状。”
“去吧去吧,我都当着他面哀怨过了。”霍兰熙无所畏惧,“那你们有没有旧情复燃?”
何以宁黑线:“会不会用成语,不会用别乱用?”
霍兰熙从善如流纠正:“他单方面旧情复燃,那小子当年追得那么轰轰烈烈。”
何以宁问她:“你也知道是当年,这都过去多少年了,你还记得你的高三男神吗?”
霍兰熙沉默几秒,大叫:“我去!他长什么模样我都忘了,就记得他挺高,篮球打得挺好。”
何以宁呵呵哒:“这不就行了。”
霍兰熙被说服了,主要自己确实早把高中时代心心念念的男神忘到了爪哇国。
“有没有长残?”
“没,越长越帅了,是你最爱的硬朗型帅哥,一米九,宽肩窄腰大长腿,目测绝对有八块腹肌。”
“嘶哈嘶哈。亲爱的,给我冲,赶紧拿下他,你拿下等于我拿下,我谢谢你。”
何以宁被她逗得靠在栏杆上笑个不停:“想冲你自己冲。”
“他当年暗恋,不对,明恋的又不是我。要是我,我肯定冲。隔了这多年还能在异国他乡相遇,这是什么?这是有缘千里来相会,你们缘分大大的有。”
“还别说,确实有缘,没想到这都能遇上,还有差不多的狗血经历,但不是你想的那个缘分。”
“有缘就行,想想你们多有共同话题,聊得很开心吧?”
“聊得还行。”
“那就多聊聊,深入地聊聊。”霍兰熙呵呵笑,“还目测八块腹肌,姐妹,你观察的有点过于仔细了。”
“那么大一个帅哥在我面前晃来晃去,臣妾做不到视而不见啊。”
“朕没要求你视而不见,朕只要求你扒了他的衣服检视一下到底有没有八块腹肌!”
何以宁被虎狼之词惊得呛到了口水,不受控制地咳起来,咳得厉害。
更惊悚的后背贴上一只宽阔手掌,不轻不重地抚拍。
第074章
白天的海洋有多美, 夜晚的海洋就有多恐怖,所有的光线都被吞噬殆尽,放眼望去全是墨汁一样浓稠的黑, 黑到让人失去方向感和距离感。
何以宁跟霍兰熙贫嘴时没感觉,冷不丁被拍了后背, 双重恐惧瞬间袭来, 本能地侧身躲开, 顺势手肘后击,这是大半年来向程英赵旭峰学拳击擒拿术培养出来的条件反射。
胳膊却被温热的大掌扣住,力道恰到好处, 挣不开又不疼,耳畔听见一道略有点熟悉的声音。
“抱歉,吓到你了。”低醇磁性中隐着一点点笑意
何以宁回头,怔了怔:“傅总?”
傅时遇松开手, 再次致歉:“对不起, 是我冒失了,我看你咳得太难受,便想帮忙。”
他出来回复一个重要电话,正准备回去, 却见她走了过来, 专心致志地打电话,丝毫没发现不远处的自己。本想等她结束通话后和她打个招呼, 也不知道那边说了什么, 惊得她剧烈咳嗽起来。
何以宁立刻后挪两步拉开距离,他身材高大气场足, 站的近了有种无形的压迫感。
傅时遇眼底漾出笑意,提醒:“你手机掉海里了。”
何以宁后知后觉想起自己惊吓中松了松手, 手机脱手掉落,顿时郁闷看着黑漆漆的海面。
“我赔你。”傅时遇和颜悦色询问,“惯用哪个品牌?”
何以宁心里哔哔神出鬼没人吓人吓死人,嘴上礼貌婉拒:“不用了,我这个手机用很久了,本来就打算换。”
“不管怎么说,都是我的缘故导致你丢了手机。”傅时遇不等她拒绝,拿出自己的手机递过去,“记得你朋友的号码吗?要不要给她回个电话,省得她担心。”
通话突然结束,可能还听见落水的声音,电话那头的霍兰熙不知道该多担心。
何以宁赶忙接过手机,手机是解锁状态,可以直接拨打电话。
她按下霍兰熙的号码,重要之人的手机号码,自己都背得出来。
语音提醒正在通话中,霍兰熙可能在打自己的电话也可能在和骆应钧通话中,以她性格,尝试两次打不通自己的手机,会马上联系骆应钧。
大概十几秒话后,电话终于接通,何以宁第一时间报平安:“兰熙,是我,手机不小心掉海里了,我没事。”
脸色惨白的霍兰熙如释重负,一屁股坐回床上:“吓死我了,还以为你被美人鱼勾走了。赶紧给你爸报个平安,我一着急就联系他了,他挺担心的。”
何以宁应了一声,马上拨骆应钧的电话,按下三个数字后,列表里跳出骆应钧的手机号,备注名是周应谦,直接拨打。
又是通话中,过了二三十秒才接通:“什么事?”显而易见的焦躁不耐烦。
何以宁还是第一次听见他这样的语气,愣了下才下意识道:“爸爸,是我,我没事,只是手机掉海里。”
说完才意识到她刚才喊了什么,人呆了呆。
那边的骆应钧也愣了几秒,紧接着喜悦汹涌而至,因为担忧而紧皱的眉眼顷刻间舒展,溢满纯粹的愉悦:“没事就好,别在甲板上待着,回船舱找个地方等我,爸爸来找你。”
“那我去9楼表演厅。”何以宁转身走向船舱。
骆应钧一边大步tຊ走向电梯一边催促:“进去吧,以后晚上别去甲板那玩,不安全。”
傅时遇已经打开舱门等着她。
何以宁望望他,走过去。
回到温暖的船舱内,整个人瞬间暖和起来,她没穿披肩就出去了,打电话打得太投入,都没顾得上冷。
何以宁回:“我进来了。”
骆应钧才有心思问:“你和傅总在一起?”
“嗯,他正好在旁边,我就借了他的手机。”何以宁忍住了抱怨就是他搞出来的惊吓的冲动,哪能当着人的面说他坏话,得背着人再吐槽,“那我把手机还他了。”
骆应钧应好,顺便给邵廷山打电话,告诉他虚惊一场。
邵廷山跟着松一口气,接到电话时,他也很慌的好不好,大晚上要是掉进海里,又是这种天气,凶多吉少。
结束通话,他立刻通知属下开展救援,有用没用总要试试再说,不然没法向骆应钧交代。
幸好人没事,他赶紧打电话停止救援,索性前后不到三分钟,救援都还没开始。最后才想起来通知邵韩。哎呦,不好意思,把你小子给忘了。
何以宁把手机递还给傅时遇,想了想还是道了一声:“谢谢。”
傅时遇垂眼看她,露出包含歉意的微笑:“是我该说对不起,以至于周总和你朋友担心。”
何以宁就想起之前的惊吓,说起来是善意,看自己咳个没完没了帮她拍背顺气,手也规规矩矩落在衣服上,没有僭越触碰背部肌肤,可他们不熟啊!
他是那种热心助人的人吗?
何以宁蹙眉看他,剑眉星目鼻直唇薄,是那种冷肃矜贵的英俊。
视线相撞,他唇角弧度加深,笑容温和有礼,极为绅士。
可横看竖看,还是不像个热心肠。
她不是那种美而不自知的人,从小到大与异性相处的经历告诉她,非亲非故献殷勤,非奸即盗。
何以宁顿时生出戒备心,往前大垮一步,再次拉大距离,神色疏离而客套:“我爸还在等我,我先走了,傅总随意。”
说完不看他反应,直接走向表演厅,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感觉背后有道目光一直追随,她没回头确认。
傅时遇目送她款步离开,缓缓笑起来,好像察觉了,于是立刻戴上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冷面具。
每个人都有多副面具,对着不同的人用不同的面具。
之前在甲板上打电话那个人才是真正的她,松弛随意,娇俏活泼。
怕是他们父女之间相处都没有这么亲密自然,她和江叙白、章怀瑜之间倒是可能有过。
在他三十年的人生里,鲜少有后悔的事情,唯独在她身上一而再的破例。
最初觉得她太年轻,年轻到自己有罪恶感。
后来是谨慎使然,他并非想找个漂亮女孩打发时间,一旦决定开始,便想走到最后。
“光看有什么用,跟上去啊。”不知道打哪儿冒出来的叶寻恨铁不成钢,“老傅,你就是太端着了,知道吗?没竞争对手,你端着就端着,搞你那套谋定而后动。有人抢,你光谋不动,等着再后悔吧。怎么的,你还要再当一回预言家,等他们分手?”
傅时遇淡淡瞥他一眼,他又不是神棍,只是基于她性格的分析,她不会和章怀瑜走到最后。
见他走向电梯,叶寻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看在二十多年交情的份上,真想放生他。
叶寻捏着鼻子,三步并做两步追上去:“干嘛去?”
傅时遇:“买手机,我吓得她把手机掉进海里。”
叶寻瞬间来了精神,八卦兮兮追问:“你干什么了,吓得人手机都掉了,你不会兽性大发了吧。”
上前为她拍背顺气,结果适得其反把人吓了一跳。
回想起她的神情,傅时遇无奈轻笑,自己难得随性一回,倒把人得罪了。大概率不会收他的手机,不过收不收是她的事,送不送是他的态度。
*
何以宁刚进入表演厅,不到三分钟,骆应钧匆匆而至,亲眼见到她安然无恙,微不可见地松一口气。霍兰熙在电话里急得六神无主,说得他也心急如焚,惟恐她出现意外。
何以宁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为闹出来的乌龙,也为脱口而出的那声爸爸。
骆应钧缓声询问:“怎么把手机掉海里了?”
何以宁立刻顾不上尴尬,义愤填膺告状:“下午跟你打牌的那个傅总,我打电话的时候,突然从后面拍我背,吓了我一跳,我手一松,手机就掉海里了。”
她好像招了朵惹不起的烂桃花,怎么办,找家长呗。
亲生的,甭客气。
骆应钧微微沉脸:“他还做了什么?”
“就拍了我后背,”何以宁不至于颠倒黑白,实话实说,“我那时候被呛到了,他给我拍背顺气,可我跟他又不熟。”
说完巴巴望着骆应钧,黑白分明的眼底明明白白写着:你懂的吧?
骆应钧自然懂她言下之意,之前在牌桌上,便隐隐觉得傅时遇对她有别样的关注。对方似乎无意隐瞒,几副牌还有故意放水讨好之嫌。
得知傅时遇没有太过分,他脸色回暖,忍着笑意:“我和他打过几次交道,是个很有距离感的人,确实不像会随便接近女孩子。”
何以宁望着骆应钧,骆应钧回望她。
她明知故问:“那他什么意思呀?”
骆应钧配合回答:“他是不是喜欢你?”
何以宁愤慨:“他有女朋友,是章怀瑜的表姐黎小姐,他这行为不就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骆应钧:“已经分手。”
何以宁诧异:“怎么就分了?什么时候分的?”
“好像是国庆期间,”骆应钧解释,“我年前和黎婳父亲打高尔夫的时候,听他抱怨过几句,对外说法是性格不合。”
他接着问:“国庆至今,你见过傅总吗?”
何以宁慢慢摇头。
骆应钧又问:“最后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
何以宁想了想后回答:“女娲开业酒会上,九月底。”
骆应钧忽然笑了下。
何以宁干笑两声:“总不能是为了我吧,就算是,他也是见色起意,我拢共就没和他见过几面。”
骆应钧欣慰到愉悦:“爱美之心人兼有之,倒没必要特别抵触。”不动声色试探,“从个人能力、风评、家世、长相上来说,傅时遇倒是无可挑剔。”
何以宁哇了一声:“你不会想搞商业联姻这一套吧?”
骆应钧失声而笑:“爸爸拼事业,就是想让我们父女过得幸福,怎么会本末倒置让你为了商业利益牺牲自己的婚姻幸福。”
“我知道,我开玩笑的。”他要有这心思,何必明里暗里拆章怀瑜的台,章怀瑜条件也不差。
骆应钧声音徐徐:“听你语气,倒是不喜欢他?”
“他可是明琪的表哥。”何以宁皱皱鼻子,恍然大悟,“怪不得之前找我为当年的事情道歉,我还以为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骆应钧今天也恍然大悟一件事,自己插手明家的资产评估,让那对母女不得不贱卖财产。已经做好陆淮海找上门的准备,不曾想那边无动于衷,起初以为他们是心虚,现在想来其中恐怕有傅时遇的原因。
他笑:“看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何以宁呵了一声:“目的不纯,不是诚心道歉。”又愤愤不平,“退一步,就算他不是明琪表哥,他一看就是那种城府很深的人,八百个心眼子。我怵这种人,就怕一不小心着了道,被卖了还在替对方数钱。”
骆应钧好笑:“那就不理他,他不敢胡来。”
何以宁要的就是这一句安心话:“谢谢,”顿了顿,那两个字在舌上滚了滚,轻轻吐出来,“爸爸。”
不枉自己向邵韩取了半天经,果然如他说的那样,第一声喊出来之后,再喊就容易多了。
骆应钧怔在原地,不是情急之下的无意识脱口而出,而是思虑之后的决定。他眼角似有水光,转瞬即逝,抬手抚了抚她乌黑柔软的长发:“嗯。别担心,有爸爸在。”
尾音悠长,透着满满的喜悦。
何以宁有点小害羞,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郑重其事喊出这两个字——爸爸。
邵韩找过来时,正见父女难得温情,识趣地站在一旁等待,直到何以宁发现他,才笑着走过去。
“听说你手机掉海里了,我给你找了个备用的,临时用两天。”
“谢谢,那我就不客气了,”何以宁接过手机,有感于他传授的成功经验,笑盈盈道,“我请你喝酒,怎么样?”
邵韩简直受宠若惊:“班长请客,那必须同意tຊ啊。”
骆应钧适时道:“那你们去玩吧,别贪杯。”
他已经发现,她喜欢色彩斑斓的鸡尾酒,颜色越绚烂越喜欢。哪怕口味不合心意,也愿意拿在手里把玩。
何以宁特别乖巧地点头,不乖可能就没有好看的酒喝了。
被骆应钧目光扫过的邵韩忙表态:“我们就聊聊天,不会多喝。”
他有点高兴,一个父亲放心如花似玉的女儿和他喝酒,这显然是一种无声的肯定。
骆应钧看邵韩确实还算顺眼,这小子虽然没表现出来的那么单纯,但性情尚可。主要他对宁宁是仰慕,如果交往,是宁宁处于强势地位,掌控他的喜怒哀乐。
道过别,两人前往八楼的酒吧。
邵韩笑着问:“看口型,你是不是喊你爸了?”
何以宁笑眯眯点头。
“恭喜你跨过心里难关,”邵韩饶有兴致,“喊出来后,什么感觉?”
何以宁弯了弯眉眼:“就感觉跟他一下子亲近了不少,”她带着一点点微妙的炫耀,“我爸眼睛好像湿了,你爸当初什么反应?”
“老头子哈哈大笑,啪啪啪拍我肩膀,你别看他六十的人了,力气超大,差点没把我拍地上。”邵韩挑起半边眉,“没想到你爸那么理智的人,会有这么感性的一面。”
“你不许说出去。”何以宁说完就有点后悔了,有损骆应钧的霸总形象,立刻要求他保守秘密。
邵韩做了个封嘴的动作:“放心,我嘴巴严得很。”
何以宁偏了偏头,朝他笑:“待会儿你多点几杯酒,封口费也是感谢费,谢谢你传授的经验,不然我没那么容易开口。”
她的开心显而易见,顾盼之间都是欢喜,邵韩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同是天涯沦落人,甭客气。”
话音落下,邵韩瞥到走廊上迎面走来的傅时遇,在何以宁看不见的角度,眉峰一剔,露出不加掩饰的锐利。
傅时遇声色不动,视若无睹一般继续走来。
邵韩磨牙,意识到他压根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确实,他已经能和骆应钧他们坐同一张赌桌上打牌。
可等自己到了他的年纪,未必没有这样的地位。
傅时遇停在几步外,眼里盈笑注视何以宁:“这是我赔你的手机,已经装好临时电话卡。”
望着被他握在掌中的手机盒,何以宁抿抿唇:“不用了,我已经有新手机。”
邵韩冲傅时遇挑眉:“我那备用机多得是,傅总的好意心领了。”
傅时遇侧眸看他,目光深邃幽亮,意味不明地勾起唇角:“心领,小邵总以什么身份心领?老同学还是,追求者?”
邵韩立即去看何以宁,他拿出毕生演技让自己显得热情无害,只是异国他乡遇老同学的喜相逢,只是同病相怜的惺惺相惜,以便降低她的戒备心。
可姓傅的王八蛋自己不讨喜,寸步难进。居然另辟蹊径拆他台,拽着他后退。
老男人的心就是脏!
第075章
邵韩和傅时遇不约而同注目何以宁, 等待着她的反应。
走廊上方水晶灯的光落在她身上,整个人仿佛镀了一层细釉,晕着柔和的光。
沐浴在灯光和目光下的何以宁动了, 她向邵韩走近一步,伸手挽住他修长结实的手臂, 笑靥如花看向傅时遇:“以男朋友的身份心领。”
邵韩当场僵住, 只觉得源源不断的灼热穿透西装衬衫传递到手臂肌肤上, 然后沿着血管流向全身。他的心猛地一跳,背上隐隐出了一层薄汗。
傅时遇脸上看不出任何异样,但是整个过道的空气却骤然紧绷起来, 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弥漫。
喜出望外又不敢置信到大脑宕机的邵韩瞬间回神,侧脸对她温柔一笑,抬眼直视傅时遇,眉梢轻挑, 似笑非笑:“这个答案, 傅总是否满意?傅总好歹也是场面上的人物,想必干不出插足别人感情的没品事。”
“我不介意为爱做三。”傅时遇云淡风轻说出最厚颜无耻的话,那模样彷佛在说今晚月色甚美。
何以宁:“……………………”
饶是邵韩都被他的恬不知耻震了震,随后气极反笑:“傅总别太自信, 便是你想也没这个机会。”
傅时遇乌黑沉静的眼眸凝视邵韩, 淡淡笑了下,笑意抵达眼底, 化作凉意:“小邵总, 话别说的太满。”
邵韩下颌线倏尔绷紧,明显察觉到这一声小邵总和前一声小邵总语气上的区别, 一种居高临下的藐视。他面色骤冷,浑身散发出凌厉的阴沉气息。
何以宁能感觉到挽在手上那条右臂肌肉起伏的变化, 有点担心闹大,轻轻拉了下邵韩,在他看过来时,笑着道:“没必要做口舌之争,我们走吧。”
“好。”邵韩立刻收敛怒气,忽然意识到这可能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如果成功了,他一定要好好感谢傅时遇这个神助攻。
邵韩一改之前的针锋相对,朝傅时遇示威性地挑起唇角:“Bye~Bye~”
语气欠欠的。
傅时遇站在原地,目光幽幽看着相偕离去的两人。
悄悄或者是被默许,缀在后面跟来看热闹的叶寻小心翼翼地走上来,望望面色平静的傅时遇,一时猜不透他此时此刻的心情。
认识这么多年,第一次见他追女孩子,也是第一次看见他碰壁,还是碰得这么惨烈。
回想何以宁主动挽住邵韩那一幕,他在心里直呼刺激,莫名有种好哥们被当面戴了绿帽的刺激。
当然,这是他单方面的错觉。
人家女孩子跟老傅可没半毛钱的关系,她爱挽谁就挽谁,左拥右抱都是她的权力。
“老傅,”叶寻斟酌着开口,“有缘无分,没办法的事情。算了吧,天涯何处无芳草。原来你喜欢这一挂的,我给你留意。”
傅时遇无声笑了笑,笑得叶寻脊背一凉。
“她故意的,想让我知难而退。”
叶寻试探:“说不定就假戏真做了?”
傅时遇声音淡淡:“那就拆了。”
叶寻瞠目结舌,半晌才不可思议地质问:“你的原则呢?”
傅时遇幽黑的眼底掠过一丝难以形容的情绪:“事不过三,我没那么高尚。”
拐弯转到另一条走廊上,背后如有实质的视线终于消失,何以宁松出一口气,那位傅总是怎么做到从容不迫地厚颜无耻?!
邵韩微微垂眸,看着她搭在自己臂弯里白皙修长的手臂,纤细到能用两根手指圈起来,顺着手臂往上是雪白莹润的肩膀,精致的锁骨……浑身每一个毛孔都在燥动不安,他不敢再多看,猛得转过脸直视前方。
确定没人跟上来,何以宁抽回手臂,齿尖咬了咬下唇:“好像害你得罪他了?”
怅然若失的邵韩有种按着不让她离开的冲动,闻言,立即道:“没事,我不怕得罪他。何况你是为了撑我的面子,我没那么不识好歹。”
何以宁瞅瞅他:“主要是为了我自己。不好意思,我是拿你当挡箭牌,想让他歇了心思。”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你是老同学,又是请来的贵客,我理应照顾好你。”邵韩故作轻松随意,“只是姓傅的明显没死心,要不我多给你挡几天,挡到他死心为止。不然他看你没男朋友,就会以为自己还有机会,肯定会继续纠缠你。像他这种诡计多端的老男人,手段层出不穷,防不胜防。”
他比她高了近二十公分,并肩站着,何以宁不得不微微仰脸才能看清他,浓眉斜飞入鬓,鼻梁高挺,侧脸轮廓硬朗流畅,是英俊中透着桀骜的长相。
温莎结不翼而飞,黑色衬衫最上面那一颗纽扣没扣上,露出清晰微凸的喉结,突然上下滑动了下,仿佛咽了下什么。
邵韩感觉到她在观察自己,很认真的那种,她是不是发现了自己的真实用意?她会像对傅时遇那样拒他于千里之外?
女人心海底针,他真的猜不透,更不敢刨根究底,只觉得紧张,高考、军校大演习、第一次单独处理生意都没这么紧张,紧张到无意识咽了咽喉咙。
“你说的有点道理。”何以宁慢吞吞点头,“那这两天就麻烦你了。”
惊喜来得太突然,以至于邵韩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努力压下不由自主往上翘的嘴角,不让自己笑得太得意:“不麻烦,举手之劳罢了。”
何以宁笑盈盈赞美:“老同学,你真是个好人呐!”
邵韩心里一突,垂眸看她,赏tຊ心悦目的脸上是赏心悦目的笑容,心念转了又转,厚着脸皮接下赞美:“你都叫我老同学了,这不是应该的吗?当年要不是你指点迷津,我大概率不会迷途知返好好学习,说不定高中毕业就混社会去了。”
“当大哥吗?”声音戏谑。
“我是能给人当小弟那种吗?早晚得谋朝篡位。”
“就像你当年后来居上,成了我们实验校霸。”
“怎么就校霸了,我从不欺负老实人,我欺负的都是混蛋。单说我们班,要没我镇场子,那几个刺头儿能那么消停,你这个班长能当得那么省心?”
“看来我还得谢谢你。”
“你要谢我的可多了,”邵韩生怕她贵人多忘事,赶紧翻旧事刷分,“就说运动会,3000米、1500米、跨栏这些人憎狗嫌的项目,你问到我跟前,我哪次没点头,我累成狗好不好。”
“那我真得好好谢谢你。”
“多请我喝几回酒吃几顿饭就行。”
“没问题,待会儿你随便点,你就是搬空了整个酒吧都行。”
“阔气!”
邵韩当然不会搬空酒吧,甚至酒都不敢多点还得劝着她别喝烈酒,生怕她喝多了,自己回头没法向骆应钧交代。他的直觉告诉他,要是骆应钧对他不满意,有的是手段不动声色让他出局。
何以宁选了吧台的位置,可以一边欣赏舞台上的魔术表演,一边欣赏调酒师表演。
调酒师是个年轻的北欧帅哥,浅金色的头发上扎了一小揪揪,五官深邃立体,灰绿色的眼睛自带忧郁疏离的气质。
他只穿了一件黑色短袖制服,随着干净利落的摇晃、搅拌、抛接……调酒动作,手臂肌肉时鼓时平,透出蓬勃的力量感。
有意无意吸引了周围许多女士以及个别男士的目光。
【二位的明天。】
伴随着低醇悦耳的声音,两杯天空蓝渐变色的鸡尾酒放在何以宁和邵韩面前。
何以宁端起酒杯浅浅抿了一口,加了龙舌兰、朗姆酒、威士忌……六种基酒,混在一块后,她已经尝不出哪种酒,不过味道不赖。
她随口问邵韩:“这款酒味道还行,你觉得呢?”
“确实还行。”邵韩心思压根不在酒上,见她又开始津津有味地看调酒师调酒,视线一扫,挑了挑眉梢,抬手解西装扣。
余光发现他在脱西装,何以宁转脸:“热了?”
“是啊,里面有点闷。” 邵韩慢条斯理脱掉西装马甲,露出修身款黑色衬衫,劲瘦有力的腰身勾勒得一览无余。
原本聚焦北欧帅哥的各种视线渐渐转移。
隔着衬衫,都能看见邵韩身上清晰流畅的肌肉轮廓,偾张但不夸张,非常直观且强势的男性荷尔蒙。
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何以宁有一眼没一眼看他,不愧上了几年军校天天被高强度操练过,成富家少爷后显然也没放弃锻炼,八块腹肌妥妥的。
邵韩面上佯装若无其事,心里哭笑不得,班长,你原来是这样的班长。
第076章
晚上十点多, 夜生活才刚刚开始,何以宁却已经困了。她现在的生活习惯挺好,轻易不熬夜, 熬夜多伤皮肤啊。
邵韩见她脸上泛出困意,虽想多处一会儿, 还是主动道:“不早了, 回房间休息?”
何以宁抿一口手里的长岛冰茶:“嗯, 走吧。”
邵韩把她送到房间门口。
何以宁掩口打了个哈欠,挥挥手:“我要睡了,你也早点休息。”
邵韩应好。
然而作为主人家, 他且不能休息,能抽出那么多时间陪她,还是邵廷山乐见其成,没要紧事轻易不叫他的缘故。
“记得把门反锁上, 鱼龙混杂, 安全最重要。”
“我知道,晚安。”
何以宁莞尔,关上门,咔哒一声落锁。
邵韩站在原地, 注视着房门, 脸上笑意越来越浓。
不管她有没有发现,总之没和自己保持距离, 还允许自己当她的‘假男友’, 那么自己就有机会。
珍藏心底多年的人近在眼前,似触手可及。喜悦浸润每一个细胞, 无一处不叫嚣着欢喜。
邵韩神采飞扬,踩着松快的步伐离开, 情不自禁哼起小调。
第二天,何以宁换了一套白色晚礼服,首饰换成了红宝石钻石首饰。项链和耳环是骆应钧之前送的,专门从国内取来。
看着镜中biubiu发光的自己,何以宁突发感慨,昨天和今天的两身行头都超过一个亿。不过在游轮上并非最闪亮的那个,大概是保留了太多皇室和老钱家族,国外好多富豪都有家传珠宝,还特别喜欢戴出来炫。
她昨天好生开了眼,粉钻蓝钻红宝石绿宝石,一颗比一颗大,一颗比一颗流光溢彩,堪称视觉盛宴。
邵韩自发自觉找过来,美名其曰做戏要做全套。
何以宁笑而不语。
晚上七点,上演这趟游轮之行的重头戏——珠宝拍卖会。
邵韩临时调换了下位置,坐到何以宁身边:“今天有几件不错的珠宝。”
“应该是很不错吧。”何以宁环顾周围,来的人可真不少,且颇有分量,“不然哪能吸引这么多人,看来你爸费了不少心思。”
邵韩笑了下:“他筹备了好几个月。”
另一旁的骆应钧笑着对何以宁道:“有喜欢的就拍,爸爸昨天打牌赢了点,正好拿来买首饰。”
何以宁笑盈盈点头,来都来了,不参与一下不就白来了。她还是头一次参加拍卖会,怪新鲜的。
第一件拍卖品是一条珍珠项链,13万欧元起拍,每次举牌默认1万欧元,当然可以自己加价,只要高于一万欧即可。
优雅得体的拍卖师无论是肢体还是语言都极富激情和技巧,很会调动气氛,让人不由自主地跟着她的节奏走。
见何以宁看得津津有味,邵韩以为她对那条项链感兴趣,她昨天带的首饰就是以珍珠为主,不好问她为什么不拍,他索性举起牌。
【这位先生出价25万,还有没有更高的?】
何以宁转脸看邵韩。
邵韩微笑:“项链挺漂亮的。”
【30万!】
有人直接加了五万欧元,何以宁诧异望过去,意外又不是那么意外地发现是傅时遇出价。
隔得十几米远,依然能看见对方颔首微笑了下。
“这家伙故意跟我作对。” 邵韩冷笑地举牌,加了十万欧元。
【现在是40万……60万……100万……】
叶寻啧了一声:“你越活越回去了,跟个小朋友较劲。”
“你就当我无聊吧。”傅时遇懒散举起牌,直接把价格加到200万欧元。
何以宁按住还要竞价的邵韩:“你是真心想要这条项链还是和他斗气?”
邵韩:“都有。”
何以宁拧眉:“你是主人家,跟他这么竞价下去,场面上不好看。你爸在看你。”
邵廷山倒不是舍不得钱,其他客人火药味这么重没关系,邵韩作为主办方有些不妥当。
骆应钧看一眼邵廷山,握住何以宁的手腕举起号码牌。
即将敲槌的拍卖师收住动作:【201万。】
说完看向傅时遇,他没有动作。
拍卖师何等察言观色的功夫,没再‘煽风点火’,直接道:【201万,201万最后一次,感谢26号小姐,恭喜您!】
何以宁:“……”
冤大头竟是我自己!
骆应钧轻笑:“再闹下去,不体面。”
邵韩整了整心情:“我跟他这么没完没了竞价下去,确实不好收场,谢谢你和周总结解围。这条项链我来付,不能让你们吃亏。”
“不用。”何以宁有点不好意思,“十有八九是我惹来的麻烦。”
“跟你没关系,是他阴魂不散。”邵韩又道,“你再挑一件首饰,算我的谢礼。你不挑,我自己看着拍,姓傅的估计又要捣乱。”
何以宁婉拒:“用不着这么客气,我什么都没帮上忙,我爸也只是举了举牌。”
邵韩倒不避讳:“继续竞价下去,输的是我。你们保住了我的面子,这可不是小忙,人不就活一张脸。”
“挑一样喜欢的,你这边不要,回头他爸也会送你一份谢礼,一样的。”骆应钧溜一眼邵韩,嫩是嫩了点,反应还算快。
邵廷山确实打算好好谢谢他们帮忙解围,女士优先,让一让女士不丢人,这样一来能把双方面子都兜住。
话说到这份上,何以宁选了一款红宝石钻石手镯,最后成交价36万欧元。
她吐槽:tຊ“拍卖这个环境,太容易上头了,在店里超过20万欧我绝对不买。”
邵韩:“这个价还行,那镯子挺漂亮,和你身上这一套首饰很配。”
“就是想配套才挑中它。”
……
渐入尾声,拍卖品价格越来越高。一顶红宝石钻石皇冠送上台,起拍价1500万欧元。
现场气氛明显热闹起来,有种可算是等到戏肉的感觉。
骆应钧也终于来了兴致:“宁宁,拍这个,正好给你凑成一整套红宝石首饰。”
“没必要吧,其实皇冠很少戴。”何以宁有点舍不得,1500万欧都能买一套很好的房子了。
骆应钧笑着道:“当传家宝,欧洲这边首饰都是一代一代传下来,我们家也攒一些,将来传给你的孩子。”
你要这么说的话,我就舍得了。
结婚她是不想结的,孩子倒是想要一两个。虽然家里没有皇位要继承,可她有百亿存款需要继承人。
死后全捐了?
没得选,只能选国家。有得选,她只想留给自己的孩子。哪怕TA现在连个细胞都不是,她都这么想。
这种时候,格外能理解骆应钧对她大笔大笔的赠送。
钱给自己孩子,真的不心疼。
这会儿功夫,价格已经出到1760万欧元,何以宁举牌,价格变成1790万欧元。
拍卖情况很激烈,有个土豪直接把价格加了200万欧元。
在骆应钧鼓励的目光下,何以宁举牌在对方的基础上加了50万欧元,最后一路叫价到2850万欧元。
【2850万,2850万,没有更高的价了是吗?2850万最后一次!恭喜这位小姐,您把它带回了家。】
何以宁忍俊不禁。
骆应钧问她:“开心吗?”
“开心是肯定开心,”何以宁心有余悸,“更多的是刺激,真怕65号女士再加下去。”
骆应钧失笑:“多拍几次,习惯了就好。”
以后还是得多带她见见世面,见得多了,自然而然能淡然处之。
拍卖会继续进行,三件展品之后,又出现一顶钻石皇冠。
见骆应钧看过来,何以宁赶紧打消他的念头:“这个真不要了,一下子拍那么多没必要,以后还有机会,咱们慢慢攒家底,不用那么着急。”
骆应钧想想作罢,他这次来主要就是为了那顶红宝石钻石皇冠,想给她凑成一整套首饰。既然已经拍到手,其他拍卖品属于可有可无。
最后,这顶钻石皇冠被傅时遇以3260万欧元的价格拍下。
拍卖会结束,付款拿珠宝。
邵韩结了珍珠项链和红宝石手镯的帐,把两样首饰都递给何以宁:“这串项链真实价格不超过二十万欧,算不上多贵重,比起闹得不可开交的损失来说,不值一提。”
“是啊,何小姐千万别客气。”邵廷山哈哈大笑着走过来,算这小子会来事,“今天多亏了你们帮忙,不然不好收场。”
无论最后谁拍到了那串珍珠项链,另一方都得丢脸。大概率是自家儿子,毕竟还没接掌家业,资金有限,不可能无止境加价。
“您客气了。”何以宁微笑,要是知道闹剧和自己有关,不知道他还会不会笑得出来。
邵廷山笑得出来,他找借口拉走邵韩问怎么会和傅时遇顶上。
邵韩言简意赅:“情敌。”
邵廷山惊讶地摸了下脑袋,不可思议:“真的假的?”
邵韩不答反问:“你不会怕得罪他吧?”
邵廷山翻白眼,笑骂:“老子怕个屁,连喜欢的女孩子都不敢争,那算什么男人。你要是能赢了傅时遇,老子给你买私人飞机,别不稀罕,带女朋友出门玩肯定是私人飞机舒服。”
邵韩把鄙视咽回去,笑呵呵:“你准备去下订单吧。”
邵廷山:“这么自信?”
邵韩扬眉:“班长不喜欢姓傅的,为了让他死心,都愿意让我假扮她男朋友。”
邵廷山高兴大笑,用力拍打他的肩膀:“假着假着就有机会变成真的,行了,好好当你的假男朋友去吧。记得啊,争风吃醋没关系,注意分寸,别闹过火。”
“我知道。”邵韩挥挥手,转身去找何以宁。
何以宁拿着拍下的首饰前往房间,却见傅时遇站在门外走廊上。
见了她,傅时遇微微一笑,提了提手里的精致纸袋:“种种抱歉只停留在语言上太过苍白,备了一份薄礼,以示歉意。”
何以宁皱眉,纸袋和自己手上的一模一样,有个大胆的猜测,不会就是他拍的那顶钻石皇冠吧,那这歉意有点足。
幸好,她有钱,她爸也有钱,她轻而易举地做到了富贵不能淫:“傅总,我有男朋友了,不可能收你的礼物。”
傅时遇目光深深:“他真是你男朋友?”
何以宁眉头皱得更紧:“当然。退一步来说,哪怕他不是,我和您之间。”
傅时遇:“你。不需要用您。”
何以宁嘴角抽了抽,不想跟他在这种旁枝末节上争论,径直说自己的:“我们之间没有可能。”
傅时遇神色诚恳:“我能问一下为什么吗?”
何以宁:“我不喜欢你。”
“你喜欢什么样的?”
“反正不是你这样的。”
一看就是控制欲很强的人,比起让她听话,她更喜欢听她话的男朋友。她是找男朋友,又不是找爹。她有爹了,还很疼她,不缺父爱,不想找个爹系男朋友。
傅时遇静静注视她,目光深处似乎掠过一丝伤感。
何以宁莫名有种自己出口伤人的愧疚,她定定神,认真道:“我只能接受和我差三岁的男朋友,大三岁小三岁都没关系,但是绝对不能超过三岁。”
为爱做三这种骚话都能面不改色说出来,说其他理由,他来一句我改也不是不可能,那就来一个他绝对改不了的理由。
“我比你大六岁。”傅时遇无奈叹笑,她可真会刁难人。
何以宁内心疯狂点头,所以你放弃吧,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盯着她不放,很烦人的好不好?
“能改的我会尽量改,不能改的我实在心有力而不足,我能做的只是展现我的诚意。”
傅时遇将纸袋挂在房间门锁上,笑眼望着她:“这是我的一点诚意,你若不喜欢,可以扔掉。我不打扰你了,晚安。”
第077章
何以宁站在原地, 眼睁睁看着傅时遇的背影消失在走廊拐角后。
追上去?
跟他拉拉扯扯?
她才不干这种蠢事。
何以宁扭脸瞪着门把手的上纸袋,真想扔海里去,磨了磨牙, 上前摘下这个荡手山芋,打开一看, 真是那顶闪闪发亮的钻石皇冠。
3260万欧元, 2.5亿RMB!
穷人出身, 狠不下心扔海里。
拿出房卡开门进入房间,何以宁立刻打电话给骆应钧。
十分钟后,骆应钧赶来。
何以宁指了指桌子上的首饰盒, 满脸苦恼把事情简单说了:“你帮我还给他好不好,再跟他说说清楚,你的话他应该能听进去一点。”
骆应钧无奈又安抚地笑:“好的,我跟他聊聊。”
何以宁充满期待地望着他:“爸爸, 他油盐不进, 我真没办法了。”
骆应钧失声而笑,傅时遇确实不是那么好打发的人,他也得想想怎么打发。女儿太招人喜欢,做爸爸的感到骄傲之余也有一点小小的烦恼。
“爸爸会想办法, 你别担心, 时间还早,该玩就去玩。”他拎起纸袋, “我这就去找他。”
何以宁笑逐言开, 跟他一起出门。
正遇上找过来的邵韩,他赶忙端端正正地打招呼:“周总也在?”
“有点事。”骆应钧道, “你们玩,我先行一步。”
“您慢走。”邵韩奇怪地看了看他拎在手里的纸袋, 询问何以宁,“是首饰有瑕疵?”
既然问了,何以宁并不隐瞒:“刚刚那位傅总来了一趟,把袋子挂在门把手上,我让我爸还给他,再跟他谈谈。”
邵韩舌尖顶了顶牙齿,一本正经道:“就怕他没那么容易死心,他要是继续纠缠你可怎么办?”
何以宁望他:“那可怎么办?”
邵韩毛遂自荐:“要不,我继续给你当挡箭牌?”
“你不忙吗?”
“忙完了,正好有一段假期。听你说了后,我也想去新西兰玩几天了,我还没去过这个国家。”
欧洲已经转遍,何以宁下一站是地球另一端的新西兰。过了这么tຊ久的冬天,她有点怀念夏天了,所以打算去南半球玩几天。
何以宁慢悠悠道:“那一块去,两个人还热闹点。”
邵韩喜上眉梢。
另一厢气氛就没这么欢快了。
骆应钧注目傅时遇,一语双关:“傅总厚爱,愧不敢当。”
傅时遇回以诚恳笑容:“一家有女百家求才是常态,周总不如作壁上观当裁判。换个角度,轻易追到的不会珍惜,您可以把我当成小邵总的试金石。”
“她小孩家家没个定性,今天和这个谈谈,明天和那个谈谈,谈不上试不试,左右她年纪小,我并不着急她的终身大事。” 骆应钧话锋一转,“倒是听说傅老爷子急着抱曾孙,傅总合该找个淑女早日让老人家含饴弄孙。”
以傅时遇的年纪和风评,一出手就送这么贵重的礼物,他大概率奔着结婚去。
单凭这一点来说,他和宁宁就不合适。女人往往更容易为家庭受累,别人的女儿他不管,自己的女儿不应该年纪轻轻就围着丈夫孩子打转。
在他的设想里,宁宁先无忧无虑玩两年享受一下人生,然后去名校深造,同时跟着自己学做生意。
三年研究生读完都还不到三十,急什么急。
何况以现在的医学水平,四十考虑结婚生育都不晚。
到时候,宁宁要是能独当一面了,自己就往后退一步,用心培养孙辈,富贵三代人才能称得上豪门。
傅时遇自然听得懂言下之意,他低笑了下:“家中长辈最后还是看我的意思,我并不急。我能理解您一番拳拳爱女之心,也请您理解我,这么轻易放弃,非我性格,恕难从命。您放心,我会掌握分寸,不会过分打扰她。”
骆应钧与他对视三秒,就没指望三言两语说退他,能轻易知难而退,也就不是傅时遇了。非得碰几回壁才能接受自己的失败,自负的人都有这毛病。
这次过来主要是归还礼物,再表明一下态度,让他别过分:“这份礼物,怕是有些失分寸了。”
“一时情难自禁,请您谅解。”傅时遇从善如流接过纸袋,“下次不会再犯。”
骆应钧回去遗憾告诉何以宁:“礼物还他了,但是他并不打算知难而退。”
“礼物还了就行,”何以宁不以为意地哼笑,“我去新西兰玩几天,顺便再去澳洲玩一圈。我满世界飞着玩,今天大洋洲,明天南美洲,就不信他那么个大忙人有时间跟着我到处飞。”
骆应钧好笑,傅时遇还真没这时间,所以说他不合适宁宁:“再有半个月就过年了,要不我们在澳洲过年,那边唐人街上的过年气氛反倒比国内浓厚。”
“好的啊。”何以宁笑吟吟点头,父女俩一起过年当然好,至于港城那边怎么办,并不打算多问。她希望和那边井水不犯河水,各过各的互不打扰。
她想起要紧事,立刻拿出手机:“哎呀,我澳洲签证还没办,应该来得及吧,赶紧让程英给我弄一下。”
骆应钧心里一动,笑着问:“你时不时要办理签证,有点麻烦,要不要考虑拿个港城身份?”
何以宁讶然。
骆应钧解释:“港城默认多国籍,移民港城后,可以保留国籍的同时再拿国外护照,以后旅游几乎全球免签。正好你有读研的打算,还会更方便申请国外名校。这两年港城放宽移民条件,内地很多人都这么操作,进可攻退可守。”
何以宁小声道:“听着倒是不错,我都没研究过,麻烦吗?”
“不麻烦,你可以走高才通途径,几个月就能拿临时身份,你只要到时候去面签一下,其他事情我来办,怎么样?”
何以宁:“你早研究过了?”
骆应钧只笑:“对你将来的学业、投资、生活各方面都有好处。”
何以宁不是不知好歹的人,遂点头:“那行吧,我也当个世界公民,这都是有钱人的基操了,我得跟上。”
骆应钧把话题扯回来:“要去新西兰的话,我给你安排飞机,我最近不用。”
那她可就不客气了,何以宁应好,犹豫了下,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邵韩一块去,他说没去过新西兰,正好去转转。”
骆应钧半笑不笑:“你信?”
“他现在是我假男朋友,”何以宁转了转手机,“章怀瑜时不时给我发信息,之前觉得时间久了,慢慢就淡了,可我看他似乎还想着复合,这样下去不是个事。我交了男朋友,他才能真的放弃,对大家都好。”
“那邵家这小子倒是及时雨。”骆应钧感慨。
何以宁笑而不语。
骆应钧提醒:“不怕这小子来真的?”
何以宁笑吟吟:“相处一下再说,反正他长那么帅,我又不吃亏。”
闻言,骆应钧放了心,无所谓她谈多少男朋友,只怕她糊里糊涂。
*
次日上午,游轮靠岸,准备下船。
邵廷山带着邵韩满场送客,走到何以宁面前时,朗笑:“要去新西兰玩是吧,我给你们安排飞机,已经申请好明天上午的航线。”
何以宁婉拒:“我爸已经申请好。”
邵廷山望着骆应钧:“你申请的航线应该也是明天的吧,你这个大忙人一天到晚飞来飞去离不开飞机,我这段时间闲下来了,用我的好了,反正我家臭小子也要去。”坐女孩子的飞机,男人的面子往哪里搁,对吧?
骆应钧就笑:“那你安排吧。”
邵廷山笑容满面:“放心,保证安排的妥妥当当。”
闻言,何以宁只能含笑道谢。
“客气啥,我跟你爸可是多年的老朋友,”邵廷山睁着眼睛说瞎话,其实交情一般,但这不就熟起来了,他对何以宁笑得和颜悦色,“贤侄女,我比你爸大几岁,以后就叫伯伯好了,不用那么生分。”然后一拍邵韩肩膀,“你也别周总周总的,以后叫周叔。投资上有什么不懂的,可以多向你周叔请教请教,他指点一句够你受用一辈子。”
邵韩立即改口:“还请周叔别嫌我烦。”
骆应钧要笑不笑看一唱一和的父子俩,再看一眼忍笑的何以宁,邵家小子能哄得她高兴就行。
“怎么会,我跟你爸那么多年交情了,你还是宁宁同学。”
略说两句,邵廷山去招呼其他客人。
临走前,邵韩做了个打电话的动作:“上岸后,你先回酒店休息,晚一点我联系你?”
何以宁点头。
靠岸后,宾客三三两两离开。
一名短发女生逆着人流上船,甲板上送客的邵廷山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邵伯伯,我爸呢?正好路过,我过来接他回家。”
邵廷山:“还在里面吧,你没打他电话?”
“想给他个惊喜来着,”齐堇看向邵韩,理所当然道,“我不认路,给我带个路呗。”
邵韩拧眉:“我忙的很,自己找去,要么干脆打电话。”
齐堇嘁了一声:“重色轻友,换成你新交的女朋友是不是就屁颠屁颠同意了。人在哪儿呢,介绍认识认识,我看看是什么样的天仙能降服你?”
第078章
“接你爸是借口, 这才是你真实目的。”
邵韩浓眉皱得更深,黑眸直直盯着齐堇的双眼。
齐堇笑容僵了僵,海风吹乱头发, 一缕垂到眼前,她抬手捋到一边, 恢复常色:“一半一半啦, 你都下凡了, 我能不好奇嘛。”
“别好奇,时机到了,我自然会给你们介绍, 不介绍就是时机不到。”
邵韩朝船舱抬了抬下巴,示意她赶紧走人,“自己打电话找你爸去。”
齐堇怔住,还打算介绍给他们, 而邵廷山笑呵呵站在一旁, 以他的精明现实,只怕女方背景不简单,这是来真的?
她定了定神,挑眉笑:“怎么办?藏这么严, 我更加好奇了, 我今天非得见到不可。”
邵韩沉了脸,不羁的眉眼透出冷色:“你今天非得给我添乱是不是?”
齐堇甚少见他这模样, 一时惊愕地说不出话来。
“你俩逗什么乐子呢?”邵廷山仿若无事地朗笑着拍了拍邵韩的手臂, 对脸色变僵的齐堇道,“你爸大概在房间里收拾东西, 我记得是7楼,你去找吧。”
齐堇强颜欢笑:“那我去找找看。”
话音未落就见邵韩沉冷的脸色突然回春, 循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见一位穿着浅绿色高定长裙的年轻女生款步走来,陷在毛茸茸狐狸毛披肩的脸精致异常。
她心里一突,确认这人十有八九是邵韩的绯闻女友,看邵韩那模样,可以把tຊ绯闻两个字去掉。
瞬间,有一种怪不得如此的恍然大悟。
正与骆应钧说话的何以宁察觉到注视,偏头回望,就见邵家父子对面站着的短发女孩眼神复杂地看过来。
她轻轻一弯嘴角,不至于那么狗血吧?
邵韩刮一眼齐堇,示意她别胡说八道,三步并做两步迎上去,端起热情中带点讨好的笑容:“周叔,班长,我送你们下去。”
班长?
班长!
齐堇心头一震,鲜明的记忆汹涌而来。
几个朋友一起聊天,天南地北的聊,聊起学生时代,聊起喜欢的人。
这两个字被邵韩频繁提起。
听得她耳朵都快生茧子了。
有个朋友起哄让他回国去追,圆一圆少年时代的梦。
才知道,对方早就有谈婚论嫁的男朋友,男朋友还是前途无量的青年才俊。
如果没有男朋友,或者男朋友条件差一点,大概他真要回国追人。
当时她就觉得不可思议,高中时期有喜欢的人,很正常,正是春心萌动的年纪,可念念不忘多年,让人匪夷所思。
于是好奇,于是接近。
最后换来一句,我只当你是哥们。
哥们个屁!
她性别女,性取向男。
想着他早晚会放下虚无缥缈的念想,他们两家门当户对,她会是他最合适的选择。
没想到他美梦成了真!
齐堇只觉得一千头草泥马呼啸而过,有点郁闷有点慌。
邵韩没有介绍的意思,送何以宁骆应钧下游轮,司机已经在码头上等待。
一路把人送到车上,他打开车门,眼见她坐了进去,淡淡笑着道别:“拜拜。”
什么都没问,似乎毫不在意。
邵韩在心里琢磨了几个来回,他虽然没有恋爱经验,但是有敏锐直觉,低头探进车里,顾不得骆应钧就坐在旁边,带着小心翼翼解释:“刚才那女生是我爸老朋友的女儿,刚来欧洲时接触的比较多,除了她还有另外几个年纪差不多的,是我爸专门安排带我熟悉环境的。后来因为一点事,我就开始避嫌,只是圈子有一定程度的重合,难免偶尔遇上。”
事关女生颜面,什么事他没说具体,相信她能懂。
何以宁眼底笑意浓了些,只说:“你去忙吧,忙完了再联系。晚上有空的话,请你吃饭,谢谢你这三天的招待。”
“有空。”邵韩望着她,隐隐意识到什么,又有点不敢相信,怕是自己痴心妄想下产生的错觉。
目送迈巴赫离开,站在原地的邵韩还有些回不过神来,如坠网中,不上不下,忐忑又期待。
甲板上的齐堇远远望着他的身影,神色复杂难辨地看向邵廷山,不再迂回曲折,直接想要一个答案:“邵伯伯,她是邵韩女朋友?就这两天,确定关系了?”
假女朋友也是女朋友啊,他觉得大概率能假戏真做。
邵廷山仿佛没看见齐堇的紧张,哈哈大笑:“是啊,他们好多年老同学了,这叫有缘千里来相会。她爸爸是港城的周应谦,我和她爸都挺乐见其成的。”
齐堇知道这个人,有名的投资大鳄股市狙击手,脸色更难看了几分。
“去找你爸爸吧,我要去送客人了。” 邵廷山笑着走开,去送其他贵客,见到傅时遇和叶寻出来,意气风发靠近。
生意规模是差你们傅家一截,这没什么丢人的,毕竟差着两代人的努力。可你这么好的先天条件,情场上输给我儿子,可就有点丢人了。
一生风流的邵廷山难掩得意:“傅总叶总慢走,感谢二位拨冗前来。”
傅时遇伸手与他交握:“多谢邵总招待。”
“招待不周之处,请多包涵,”邵廷山热情晃了晃手,思及他商场上的凌厉,话里有话,“我家小子初出茅庐,还请你们多多照顾。”
争风吃醋归争风吃醋,可不能过界,不然他这个当爸的可不会干坐着。前面几个儿子都废了,只剩下这根独苗苗,那是命根子。
傅时遇微笑:“邵总放心。”
闻言,邵廷山略略放心,想着他应该会顾忌脸面。
随后,叶寻也与邵廷山道了别。
两人并肩离开,与回船上的邵韩走了个面对面。
邵韩皮笑肉不笑:“二位慢走,有空常来。”
傅时遇看着他,慢悠悠笑了笑:“有缘再见。”
邵韩微微皱眉,觉得这家伙一准在憋坏水。
叶寻朝后面的齐堇抬了抬下巴,笑眯眯看邵韩:“小邵总艳福不浅。”
喜欢一个人的眼神,很难隐藏,喜怒不形于色的傅时遇都藏不住,更何况年轻小姑娘。
邵韩眼神沉了沉:“事关女孩子的名声,叶总可别乱说。”
叶寻耸了耸肩:“那就当我乱说吧。”
“我乱不乱说无所谓,他乱不乱来才是关键。”坐进车里的叶寻嗤笑两声,转脸看傅时遇,“老傅你运气不错啊,冒出这么一姑娘,我瞧着不像是会轻易放弃的人。”
傅时遇把玩着装有钻石皇冠的首饰盒,没有理会。
叶寻心里一动:“你引来的?”
“咔哒”一声轻响,首饰盒应声而开,露出光华璀璨的皇冠,映在傅时遇漆黑的眼底。
很漂亮的首饰,戴在她身上,应该更漂亮,
他轻轻一扯嘴角,吐出一个字:“是。”
找人透了个信,没他也早晚会知道,只是他没有这么好的耐心了。
叶寻嘶了一声,正了正色:“动真格的了?”
前前后后不过三天时间,查出这么一个人还得不动声色引过来,背后的功夫可不少。
傅时遇瞥他,反问:“你才知道?”
叶寻哑然,一言难尽地看着他手里的钻石皇冠,是啊,自己不早就知道了。再有钱,不是认真的,也不会两个多亿的首饰随便送,既然认真了,当然要全力以赴,那才是他的性格。
他一边替老友捏一把汗一遍忍不住幸灾乐祸:“可惜你的钞能力不灵了。”
傅时遇合上盖子,盯着叶寻看了几许,只把叶寻看得毛骨悚然,夸张抱胸:“你想干嘛?”
“你那么多女朋友,都是怎么追的?”
见他一本正经问这种问题,还是正儿八经地请教,叶寻开怀大笑,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直到傅时遇眼神发凉,他才见好就收。
“这你可就问对人了,别的也许我不如你,追人上你肯定不如我。”叶寻话锋一转,“只是我的咨询费可不便宜。”
傅时遇:“你输给我那块表还你。”
叶寻得寸进尺:“就这?”
傅时遇:“你再去我的收藏里挑一块。”
“好嘞。”他的收藏可都是好东西,除了工作这个爱好,他也就收藏手表这点爱好了,哦,现在还多了个小姑娘,连藏品都舍得随便他挑了。
“来来来,今天哥哥好好给你上堂课……”
*
21日上午,何以宁登上邵廷山的私人飞机前往新西兰。
第一次来,她兴致勃勃地参观,特土豪的内部装修,邵韩跟在她后面介绍。
“读书的时候绝对想不到还会有坐私人飞机的一天,更想不到天降土豪爹。”
何以宁突发感慨。
邵韩唏嘘:“谁说不是呢,现实比电视剧还狗血。”
何以宁弯唇笑,跟别人说都有凡尔赛之嫌,唯独对他说,他能感同身受。
抵达新西兰之后,第一站是著名的极限运动体验圣地皇后镇。
两人对游玩项目出现一点小小的分歧。
“蹦极好,我没蹦过这么刺激的。”
“会不会太刺激了点,你看,后悔的人那么多。”
“别磨磨叽叽,你怂你下,我行我上。”
“……我直升机跳伞都跳过,能怂这个,我怕你跳完了后悔,怪我没拦你。”
“我是这么不讲理的人吗?”
事实证明,何以宁不是这么不讲理的人,吓到放声尖叫的人是她,上来后腿软的还是她,缓过劲后想再来一次的还是她。
这个高度真的有点吓人,不过好刺激!
确认她是真的乐在其中,邵韩陪着她玩起来,一直玩到她彻底过了瘾。
新西兰之旅结束后,何以宁从程英拍的照片里选了九张发朋友圈。
最先反应的霍兰熙,直接电话打过来,激动:“韩知行!是他,是他,是他吧?”
“是。”
“卧槽,他居然长这么MAN了!”霍兰熙惊叹完了审问,“亲,你们这是什么情况,别拿老同学那套忽悠我。”
何以宁笑嘻嘻:“大概就是你想的那种情况吧。”
“我就知道!”霍兰熙超级大声,“当年那小子那么喜欢你,哪有那么容易忘。还有你,以你的性格,知道他喜欢过你,大概率会避嫌,却和他聊得开开心心,不对劲不对劲。”
“一开始是真被他骗了,觉得都过去那么多年了,难得tຊ遇上没必要扭扭捏捏。不过他演技一般般啦,很快就暴露了。”
“也不怪人家啊,这世上有三件事藏不住,咳嗽,贫穷和爱情。”霍兰熙追问,“然后你发现他秀色可餐,于是色心大发,打算顺水推舟咯?”
“聊得挺开心的,那就陪他演呗。”
“你们在高中那会儿就聊得还行,那小子总有办法逗着你多说几句,你其实也没那么烦他吧。当年我一直觉得如果你不把自己逼那么紧,你俩说不定能成。”霍兰熙言之凿凿,“知道他为了你揍那几个嘴臭的混蛋,你还特意给人家整理了笔记找借口借他复印,别说没感动?”
何以宁轻笑:“反正看他挺顺眼的。”
“顺眼就多看看,你现在有底气怎么高兴怎么来。我现在就想知道,他反应过来没?还在绞尽脑汁扮演心如止水老同学吗?”霍兰熙乐不可支。
何以宁微微笑:“估计还懵着。”
“你就欺负人吧,他一看就是钢铁直男,这方面大概率没章公子机灵。”霍兰熙笑声骤然卡了壳,“你朋友圈屏蔽章怀瑜没?”
何以宁:“没。”
霍兰熙倒抽一口凉气:“你故意的!”
“正好有机会,那就彻底断了他的念头,我不想他一直不上不下地吊着,”何以宁低低道,“我希望他做回那个快快乐乐的章怀瑜。”
章怀瑜能快乐才有鬼嘞,目光死死盯着照片上的陌生男人,他没看镜头,目光尽数落在她身上。
两人之间没有亲密动作,甚至保持了一臂距离。
可她能允许这个男人出现在身边,甚至出现在朋友圈里,本身就是一种讯号。
这家伙长得凑合能看,能入她眼那种。
前所未有的危机感汹涌袭来。
他的忍耐极限是三个月,本打算过完年就去找她。
万万想不到还能杀出个野男人,章怀瑜恨不得回到过去抽自己几个耳光,忍忍忍,忍个屁!
忍得老婆都要被拐走了!!!
第079章
章怀瑜打电话过来, 何以宁毫不意外,自己的朋友圈,他每条都会点赞还会评论, 他肯定会看见邵韩。
以他的性格,怎么可能坐得住。
她划了划手指, 接通来电, 听见他带着苦笑的声音:“故意发给我看的吧?”
除了那次感冒外, 再没回过他任何信息,他就知道她比自己想象中狠心决绝。
何以宁走到窗边,看着灯光朦胧的城市:“我会开始自己的新生活, 你也应该放下过去重新起航了。”
沪市这会儿还是傍晚,夕阳暮色四合,朝霞红光映进办公室,落在章怀瑜颈侧根根分明的青色血管上, 他死死压下情绪, 尽量心平气和地问:“你跟那小子认真的?”
何以宁淡淡地嗯了一声。
落在章怀瑜耳朵里,仿佛一声惊雷,他闭了闭眸,扯开突然勒起脖子的粉色领带, 忽然想起来, 这条领带还是她送的。
他故作轻松:“你这速度也太快了一点,快得我都怀疑你是不是故意找了个人来挡我。”
如果真是这样, 他一定会欣喜若狂。
“我没那么无聊。”何以宁说道, “缘分来了就是来了。”
章怀瑜把解开的领带扔办公桌上:“要么这个人是你找来的挡箭牌,要么你们以前就认识, 我不信你前脚跟我分手,后脚能马上跟个陌生人谈?”
何以宁拨弄了窗边的摆件:“高中同学。”
章怀瑜眼神徒然变得阴鸷:“你别告诉我, 你俩高中谈过,你们是旧情复燃。”
“这不重要,”何以宁沉声道,“重要的是我们已经分手,不是他也会是别人,我早晚会开始新恋情。”
“我压根就没想分手,之前同意只是以退为进,你当时那状态,我舍不得闹你。想着让你出去散散心,会慢慢释怀那点陈年旧事。”章怀瑜终于忍无可忍,气得音调都变了,“你居然散出个新欢!”
何以宁声音平静:“分手就是分手,没有什么以退为进。我单身,我有权利和任何一个单身男士交往。”
章怀瑜用力往后一靠:“那我也单身,你怎么不和我交往?那男的长得比我帅吗,比我有钱吗,比我会哄你开心吗?”
“……”何以宁思路不由自主被带歪了下,长相各有千秋,钱的话,估计还是他多一点,可邵家百亿资产还是有的。哄人上,邵韩没章怀瑜嘴甜,但胜在真诚。
意识到自己想什么,她不禁黑线,什么跟什么啊,章怀瑜这个人就会胡搅蛮缠。
“我喜欢就行,只要我喜欢哪怕是个丑八怪穷光蛋都可以。”
“你不久之前喜欢我,还不是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宁宁,你其实挺薄情的,你对那小子喜,”章怀瑜那个欢字咽下去,喜欢个屁,顶多有点好感,“好感可能有点,但不会太多。你自己可能都没发现,你自我保护意识很强,对谁都不会太上心。对我是这样,对那小子也这样。你今天有点好感,明天他惹了你,你能立马收回那点好感。”
何以宁沉默,被他说的有一点点心虚,她是这样的人吗??
“宁宁,”章怀瑜缓了缓情绪,放低姿态哀求,“你就算要交新男朋友,也别这么快好不好?对我太残忍了,好歹给我一个适应的过程。”
他声音里溢出一声苦笑:“我比窦娥还冤,明明什么错都没犯,尽心尽力帮你们父女团圆,你倒好,认完爸爸一脚把我踹了,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
何以宁抿抿唇:“在我爸的事情上,我很感激你。”
“那你再给我一个机会。”章怀瑜立刻打蛇尾棍上,带着点愤愤不平和委屈,“你看见我想起往事别扭,你看见你爸难道不会想起那些事。你分明就是双标,对你爸宽容,对我苛刻。”
何以宁短促地笑了下:“可能吧,毕竟我只有他这么一个对我好的亲人。”
章怀瑜低声恳求:“我也会对你好。你看见我妈别扭,我能做到让你们一辈子不碰面。宁宁,你能不能对我也宽容一点,在过去的事情上,对我和谦叔一碗水端平。”
何以宁静默几秒,问:“你想跟我一辈子?”
章怀瑜立刻道:“我做梦都在想,我想和你结婚过一辈子。”
“章怀瑜,你想的不是一辈子,是想直到厌倦我为止。” 何以宁摇头,“我不信你的一辈子,可能一年两年,三年五年,或许更长一点。等到你厌倦了我,我们才能分开。可我凭什么要等到你厌倦才能结束这段关系,你自己可能都没发现,在你心里我们是不平等的。我们之间,只能你结束,不能由我来结束。章怀瑜,做人不能这么霸道,只许你变心,不许我变心。我变心了,我喜欢上了别人。”
话筒那边传来明显的喘息声。
半晌之后,章怀瑜带着克制的声音响起:“宁宁,你先入为主判了我死刑,认为我一定会变心,你就确定那小子不会变心?”
何以宁:“不确定,但是我有权随时结束,而你不觉得我有这项权利。”
章怀瑜低低解释:“我舍不得放手,只因为我太爱你了。”
何以宁:“爱是尊重,请尊重我的决定。”
章怀瑜声线紧绷:“你吃了秤砣铁了心要另结新欢?”
何以宁:“是的。”
结束通话,何以宁去冰箱里拿了一瓶苏打水解渴。
忍着别扭跟他在一起,一直到他变心想结束为止?万一他变了心,妄想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自己是不是还得由着他?
他亲哥章怀琛就这路子,气得老婆开斗气车,最后香消玉殒。
她自问没那么懂事,做不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说不定哪天走了郑大小姐的老路。
这恋爱又不是非谈不可。
她有钱有颜,何至于把自己放在这么卑微的位置上。
脸色阴晴不定的章怀瑜握着手机在椅子上坐了十几分钟,霍然起身,大步朝外走。
在走廊上和江叙白走了个面对面。
两人谁也没理谁,反正不合已经是众所众知的秘密,都懒得装模作样。
江叙白漫不经心地理着袖口,这段时期的章怀瑜明显不对劲,周身围绕低气压。
更不对劲是老老实实来公司,还时不时加班,仿佛浪子改邪归正,开始打拼事业。
时间都放在事业上了,哪来的时间陪她。
试探了两次,虽不明显,但能猜得出来,十有八九分手了,章怀瑜还是被分手那一个。
江叙白牵了牵嘴角,她眼里揉不得沙子,章怀瑜tຊ这种花花公子走不到最后。
随后苦笑,因为眼里揉不得沙子,所以自己也机会渺茫,可只要她身边没人,就能自欺欺人。
至少不用天天看章怀瑜秀恩爱戳心窝。
*
再过两天就是除夕,恋恋不舍的邵韩不得不离开,总不能赖在这里过年吧。虽然他是挺想的,但他们父女没邀请他,他当然得知情识趣。
骆应钧已经抵达悉尼,他在当地有一套海滨别墅,这两天何以宁就是住那里。至于邵韩,住在附近的酒店里。
骆应钧对女儿男朋友的态度是:你们谈恋爱无所谓,谈到家里谈到我跟前来就有点过分了。
当父亲的一般而言都不会特别待见拱自家白菜的猪。
海边散步归来,邵韩送何以宁回家。
“我明天就走,有事你给我打电话。初四我来找你,我们一块回国,去老家参加同学会。事情我都安排好了,大概有三十六个同学表示愿意来。”
“可以啊,一共五十来个人,居然能来这么多人。”
邵韩耸了耸肩,实话实说:“我事先申明了,费用全部我们承担。很多人不喜欢参加同学会,是怕费用不清不楚,吃出一肚子气,干脆就不来了,能见见老同学,大部分人还是乐意的。”
何以宁忍俊不禁:“那回头把账单发我。”
“咱俩什么关系,至于算这个吗?”
何以宁侧眸看他一眼,慢悠悠道:“那我就不跟你客气啦,老同学。”
尾音悠长,飘散在夏夜的海风里。
邵韩垂眸看着她,那双明亮到似乎会说话的眼里盛着盈盈笑意,点点促狭在里头。
刹那心绪翻滚,舌尖顶了顶牙关,邵韩决定捅破那层窗户纸。
别欺负他没谈过恋爱,谁家老同学会单独旅游十二天的。
忽略保镖,就是单独,孤男寡女那种。
就算是假男友,又没有要挡的烂桃花在,何至于这么兢兢业业。
她应该喜欢我……吧?
至少有好感,愿意和我交往!!
邵韩暗暗酝酿情绪和语言,心口呯呯乱跳,恍惚之间仿佛回到了十七岁冲进广播室那天,紧张、兴奋还有期待。
“班长——”
车灯猝然亮起,虽然不是对着他们的方向,可黑夜中那么明亮刺眼的光,谁能不去注意。
被打断情绪的邵韩砸车的心都有了。
何以宁抬眼看向停在那的黑色轿车,看清司机的脸后,愣了愣,那是章怀瑜的保镖。
见她神色怔愣,邵韩当即去看那辆车,就见车上下来三个高大的男人,走在前面的男人,五官俊美,身形挺拔,即便下巴带着胡茬透出颓败也不掩贵气。
他在看他,眼神冷峻。
邵韩不甘示弱回以冷然视线,心里一动,隐约有点猜测,低头轻声问何以宁:“认识吗?”
何以宁正要说话。
“宁宁。”
章怀瑜目光专注落在何以宁身上,露出小心中带点讨好的笑容。
神情缱绻又温柔,还叫得这么亲昵
邵韩挑了挑眉梢,微微眯起锐利的双眼,目光审视对面的男人。
章怀瑜踱步靠近,一瞬不瞬看着阔别数月的人,她刚刚神采飞扬,显然很开心。见到他却立刻皱眉收笑,就这么不想见到他?
后槽牙隐隐作痒,他压下火气,若无其事地笑:“一起回家吧。”
他走到路灯下,那张憔悴的脸更加清晰,眼底发青,瞳周布满血丝,下巴胡子拉碴,好几天没修的模样,身上的衬衫也皱巴巴的。悉尼是夏天,他却还穿着冬天的西装裤,像是匆匆忙忙从飞机上下来没顾得上换。
留意到何以宁观察的目光,章怀瑜摸了摸胡子:“我都好几天没睡了。”
声音透着委屈和难过。
邵韩表情顿时古怪,他想象过对方会不会暴跳如雷,甚至干一架,但是绝对没想象过会……
撒娇?
卖惨?
邵韩不由去看何以宁,就见她神情变得复杂。
卧槽,这都行?这居然行!
诚然,见到这样颓败的章怀瑜,何以宁有些不忍,可更加头疼。
他居然跑到悉尼来了啊啊啊!
“回去再说。”
何以宁心累开口。
“谦叔在家吗?”章怀瑜喊得格外亲热。
邵韩啧了一声,这小子在示威。
“在家,”何以宁转脸向邵韩介绍,“章怀瑜,我爸……继子。”
邵韩愕然了一瞬,也就是他继兄,可这小子看她的眼神明显是看心上人,一点都不掩饰那种。
因为她的缘故,他了解了一下章家,眼前这讨人厌的家伙应该是章家老二,花花公子一个。
他缠着她?
何以宁望星空,继兄妹谈情说爱,一般人都得先惊为敬。
惊讶归惊讶,邵韩马上回神,端起虚假客套的笑容:“章少,幸会。”
“邵韩,我同学。”何以宁硬着头皮介绍,内心尖叫,给前男友介绍当前暧昧对象,她有点东西在身上的。
章怀瑜目光沉沉盯着他看了两眼,随口道:“幸会。”
之前恨不得把人大卸八块以解心头之恨,却见两人手都没牵上,顶多就是友情以上恋人未满状态。
何况问题压根不在邵韩邵暖身上,在她身上。
邵韩轻飘飘地笑了下,显然是失败者,那就展现一下风度,毕竟是‘二舅哥’。要不是她在场,他会搂着对方肩膀喊两声,杀人诛心才有意思嘛。
客厅里等女儿回家却等来这么个组合的骆应钧眉梢轻挑,不动声色对章怀瑜道:“坐了十几个小时飞机应该累了,去房间里收拾下。”
转脸吩咐管家:“带二少去房间。”
卖惨卖过了,是该收拾得人模人样,省得被姓邵的比下去。
于是,章怀瑜从善如流去跟着管家离开。
何以宁对邵韩道:“今天就不留你坐了,我送你出去。”
邵韩识趣地向骆应钧道别往外走。
何以宁摸摸鼻子,解惑:“我和他谈过,去年分的。”
这个答案有点出乎意料,邵韩以为是章怀瑜单相思来着,没想到他们居然谈过,赶紧问:“是不是他劈腿?”
何以宁哑然失笑:“性格不合。”
“我们性格肯定合得来。”邵韩脱口而出,说完心跳如擂鼓,忐忑望着她。见她并无反感之色,心下大定,一鼓作气,“我一直喜欢你,从高中到现在。我误以为你和江叙白过得很好,觉得自己出现只会给你添堵,才没去找你,我挺后悔的,真的。”
过得好就不打扰。
当年的江叙白和现在的章怀瑜要有这风度,她哪来那么多烦恼。
何以宁笑盈盈望着他。
没找借口拒绝,那就是有戏,邵韩这会儿心花怒放,打铁趁热:“你看我能不能把男友前面的假去掉?”
何以宁要笑不笑端详他,施施然道:“那得看你表现呀——啊喂!”
猝不及防被邵韩抱进怀里,何以宁愣了下,听见他喜出望外到激动的声音,“我一定好好表现,只要你给我机会就行,我等这句话七年了。”
何以宁怔了一瞬,抬手拍了他的后背,发现他肌肉真硬,前面后面都是。
兴奋到忘形的邵韩一时失态,见她没有生气,贪婪温暖没舍得松手,有些事没经验但是有本能,会无师自通。
譬如余光看见二楼阳台上的章怀瑜,在对方气急败坏的“放开”怒喝里。
邵韩低头吻了吻她的头发,喜悦如啤酒里气泡,绵延不绝往上冒。
何以宁无奈又头疼,差点被他这段时间的表现骗了,这家伙高中时可是个坏小子。
“你别火上浇油了,回去吧,家里有我爸在,不用担心。”
这点确实放心,亲爸能让亲闺女在眼皮子底下被欺负了,那才是倒反天罡。
邵韩依依惜别:“那我走了,有事打电话,晚安。”
“晚安。”
何以宁目送邵韩离开后,返回别墅。
灯火如昼的客厅里,骆应钧和章怀瑜斜对角坐着,章怀瑜脸色铁青,想必是被骆应钧按住了才没冲出来。
见她进来,章怀瑜脸色一变,变成委屈巴巴的小可怜模样。
骆应钧哭笑不得,以前都不知道这小子还有这演技。
他整了整神色,直直凝视章怀瑜:“别再胡闹了,之前我怎么跟你说的。”
章怀瑜站了起来:“谦叔,宁宁,我去拿点东西。”
说着小跑上二楼,不一会儿又跑下来,手里拿着厚厚的文件。
他把文件摊开放茶几上,眼眸明亮看何以宁:“你觉得我以后肯定会变心,所以不相信我。那我给你一个保障,这是我名下所有财产,这是赠予协议,我变心,我净身出户。”
第080章
何以宁瞠目结舌, 还有点慌。
骆应钧都罕见地头疼起来,竟tຊ不知道还是痴情种,都不像章家人了。他转脸看女儿, 果然被吓到了,再看章怀瑜, 满脸的期待忐忑。
“阿瑜, 你先去洗把脸换身衣服, 你看你跟个难民似的。”
章怀瑜目光深深望着何以宁,笑了笑:“宁宁,我是真心的, 我从来没这么认真过,你相信我一回好不好?”
何以宁回望他:“我现在挺乱的,你让我冷静冷静。”
章怀瑜抹了一把脸,带着疲惫道:“我上去收拾下。”
明亮的客厅里只剩下父女二人, 面面相觑。
片刻后, 骆应钧忍俊不禁:“看把你吓得。”
何以宁拿起茶几上的红茶,灌了一口压压惊:“他,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骆应钧随手拿起一份文件翻了翻:“心倒是真的。”
何以宁干瞪眼。
骆应钧把文件扔回桌子上:“不需要因为感动或者其它原因勉强自己,喜欢就复合, 不喜欢就拒绝。别管会不会伤害他, 你自己的感觉最重要。”
何以宁苦笑了下:“我大概真像他说的那样,是个薄情的人, 说不喜欢就能不喜欢, 我对他已经没当初那种喜欢了,不然怎么会试着和邵韩接触。”
骆应钧望着她, 慢慢笑:“如果这算薄情的话,作为父亲, 我觉得是个优点,总比耽于情爱的好。”
作为从小看着章怀瑜长大的长辈,他都不免失望生气。要是她为了个男人做到这一步,自己非得失望透顶。
何以宁叹气:“那我待会儿直接跟他说了。”
十几分钟后,章怀瑜冲了个澡刮干净胡子回来,又恢复了往日七八分风采。
骆应钧站起来,特意经过章怀瑜身边,重重拍他肩膀:“不许胡闹,我就在外面。”
章怀瑜的心一沉到底。
高大的人站在灯光下,竟有种莹莹孑立的荒谬感。
何以宁有些难过,他应该是潇洒张扬的公子哥儿,不应该是这副模样。
“章怀瑜。”
章怀瑜循声抬眼,直直凝视他,眼神透出哀伤。
何以宁回望他,无论是神情还是声音都清晰坚定:“说实话,我挺感动的,我相信你的真心了。”
章怀瑜扯了扯嘴角:“但是你不接受。”
何以宁轻轻点头:“和你是不是真心,和你妈,都没关系了,只因为我已经不喜欢你了。很抱歉,辜负了你的真心。”
章怀瑜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其实有预感的,只是不到最后一刻难免抱着侥幸心理,想着万一呢?
现实就是没有万一。
她已经收回对自己为数不多的喜欢。
章怀瑜神情有些空:“因为那个男的。”
“和他没关系,”何以宁怕他迁怒无辜,认真道,“无论有没有他,都不会改变。和你分手后,我就在努力让自己从那段感情里抽身。这个世界那么精彩,不是只有感情才能带来快乐,不是吗?”
“你也该抽身了,做回从前那个潇洒的章怀瑜。你现在这个模样,你自己都陌生吧。”
章怀瑜嘴角颤了颤,似乎有千言万语要说,却沉沉坠在喉间。
“阿瑜。”
熟悉沉冷的声音从后面传来,章怀瑜机械转头,就见章怀琛大步走进来。
章怀琛在悉尼出差,本打算明天回港过年,接到骆应钧的电话,立刻赶来。
上一次见面还是弟弟的女朋友,这次见面就成了继妹。
他面无异色,带着笑意地朝何以宁颔首示意:“给你添麻烦了,我带他离开。你安心和谦叔过年,有空来港城玩。”
何以宁愣了下,回以微笑:“好的。”
章怀琛上前,瞥到桌上文件,恨铁不成钢地刮一眼憔悴的章怀瑜:“不早了,别打搅谦叔他们休息,去我那。”
他的别墅就在不远处,不然也不能这么快赶过来。
章怀瑜面无表情看着他。
章怀琛眼神凌厉地警告他,转头便走:“跟上。别让我派人押着你走。”
章怀瑜看着何以宁。
何以宁眸光平静无波。
章怀琛向骆应钧道好别,见弟弟还站在原地,神色一冷,正要吩咐保镖动手,就见他终于动了,一步一步走过来,只走得恍恍惚惚,没了魂似的,恨不得一脚踹过去,没出息的东西!
章氏兄弟离开,客厅再次恢复空旷平和。
骆应钧对何以宁道:“没事了,上去休息吧。”
回想章怀琛一闪而逝的铁青脸色,何以宁有一点点担心:“那边没事吧?”
“亲兄弟能有什么事,”骆应钧淡淡一笑,“顶多踹两脚,不可能打断腿。”
他是继父没法动手,章怀琛如兄如父,就没那么多顾忌了。这小子越来越不像样,是该狠狠教训一顿让他清醒清醒。
何以宁:“……”
*
章氏兄弟沉默无声地坐在车内,一个颓丧麻木地看着窗外,一个翻看带出来的财产赠与协议。
资产不少,厚厚一叠。
看完了,家也到了。
章怀琛屏退左右,扯了扯领带,抬手把文件砸章怀瑜脸上:“你行啊,要美人不要江山,几百亿的资产说不要就不要了。”
纸张满天飞,划过脸颊有点疼,章怀瑜闭了闭眼睛,淡淡道:“结了婚,我的,她的,有什么区别。”
章怀琛冷笑:“你跟我说没区别,转到她名下就是她的了,跟你有半毛钱关系。爷爷奶奶要知道你把他们留给你的东西拿去讨好一个女人,你看他们生不生气?”
章怀瑜垂着眼没应答。
“说不上话了,你也知道自己干的事气人是不是,”章怀琛气极反笑,“竟不知道,我们章家出了一个情种,你可真让我大开眼界。”
心灰意懒的章怀瑜提不起精神,晃悠到沙发上坐下,神色倦怠地靠在那,一幅随便你怎么骂的摆烂模样。
章怀琛怒上加怒:“你看看你这幅鬼样子,你之前不是最看不起死缠烂打的人,到头来你自己在死缠烂打。”
“我不想的,”章怀瑜抬了抬眼皮,“可我忍不住。她不在这些天,我一天一天的没意思透了,做什么都提不起劲来。哥,我放不下她。”
章怀琛愣了愣,一肚子火气被砸了下去,沉沉一叹:“放不下也得放下,过了这关,你才算是真正的男人了。”
他去酒架上拿了一瓶伏加特两个杯子回来,倒了满满一杯递给章怀瑜:“你从小到大都顺风顺水,要什么没有得不到的,这是你人生第一个坎,跨不过去人就废了,跨过去海阔天空。”
章怀瑜闷头喝酒。
章怀琛给他续上:“几百亿资产给她,她都不要,那就真没戏了。软的走不通,难道你想来硬的,谦叔能打折你的腿。事到如今,那就只能放手,再纠缠下去,最后一点体面和情分都没了。你总要顾忌顾忌妈,闹得太难看,妈在谦叔那边不好交代。”
章怀瑜再次一饮而尽,怨念深重:“她坑苦了我,如果一开始就不分手,我不至于落到这地步。”
“说这个没意思,事实无法改变。”章怀琛再倒酒,酒可解愁,“听话,哥不会害你。把心思收一收,放事业上去。现下来看,你伤心欲绝。过上几年你再回头看,只会笑自己幼稚。”
章怀瑜仰头灌酒,辛辣的酒精刺激五脏六腑,带来细细密密的痛楚,可这几年他要怎么熬过去?
*
第二天,何以宁从骆应钧处得知,章怀瑜和章怀琛回港了。
“阿琛说,他会派人看住阿瑜。”
何以宁笑着点了点头,拿起对联剪纸:“真的要贴吗,风格完全不搭。”
骆应钧罕见地兴致勃勃:“团圆后的第一个新年,该热闹喜庆点。”
于是父女俩一起动手,为欧式别墅添加中式春节元素,既不伦不类又喜气洋洋。
拍了照片发到朋友圈,被霍兰熙吐槽审美感人。
一直到第二天,章怀瑜都没有点赞,何以宁觉得他应该是真的放弃了。真好,各自开始新生活。
这个年过得格外轻松快乐和圆满。
外婆去世后那些年,初中三年的春节在赵家度过,格格不入。
高中三年在霍兰熙家过年,一家三口对她很好很好,可毕竟不是自己家。
大学前两年在江家过的年,一度以为那会是自己的家。
现在她终于有自己的家了。
在唐人街热热闹闹玩了几天,体验五湖四海的传统过年节目,转眼到了初四。
何以宁要回国参加同学会,骆应钧也要忙起来,国外春tຊ节可不放假,他且忙着呢。
邵韩舍近求远,从巴黎飞到悉尼陪她一起回国。
同学会定在初六,中间有一天的空闲时间。
何以宁决定回村里扫墓,初五是迎财神的好日子,回去给外婆烧点纸钱,保佑她在下面财源广进。
顺便看看之前捐钱修建的学校村路怎么样了,虽然林管家一直在关注,定期拍照片视频汇报情况,可还是想亲眼看看,多骄傲啊,对吧?
至于霍家倒不用去拜年了,因为霍父霍母在伦敦陪霍兰熙过年。
霍兰熙早已经开学,寒假拍的短剧已经上映半个月,收益喜人。霍导出马,马到成功。
既然又挣了大钱,霍兰熙就让父母闭店歇业来伦敦过年。
有钱底气足,霍家父母也舍得放弃饭店最挣钱的这个时间段。
大过年的回来,邵韩自然要回去看亲妈继父,想问她要不要上门坐坐,话到嘴边觉得太过唐突,毕竟他们才确定关系,遂又咽了回来。
“难得回来一趟,你晚上可以在家住陪陪叔叔阿姨,我这边有程英他们在。”她放了年假的,然而不堪催婚的程英知道她回国后,主动要求上岗,可见催婚的亲戚猛于上班。
“我到时候看,回来了给我发个信息。”
邵韩抬手调整她的羊绒围巾,老家可比悉尼冷多了,零下八度。
裹了严严实实的何以宁有一点点后悔回来了,她现在变得越来越娇气,不耐热更不耐冷。
“OK。”何以宁比了个手势,赶紧钻进温暖的汽车里。
村里过年气氛还算浓郁,不少人家挂着红灯笼贴着春联,见何以宁上门拜年,纷纷喜气洋洋招待。
嘘寒问暖,主动提起在修的村路和学校老年中心,才四个多月,都不算小工程,还没那么快修好,但是进度尚可。
说着说着说到赵家:“听说赵德海染上赌输了不少钱,你妈要和他离婚。拆迁的最怕遇上这种事,之前市里的城中村棚改,好多人家的拆迁款全输在了赌桌上,一夜暴富一夜返贫,那些拆白党专门盯着拆迁户下套。”
捧着久违的烘豆茶,一口一口在喝的何以宁瞬间来了精神,大过年的就该听点好消息嘛:“输了多少?”
第081章
“听说输了好几千万。”
“哪有这么多, 几百万吧。”
“几百万不至于离婚,他们家光是厂房拆迁就有五千多万,输个几百万小意思啦, 估计上千万是有的。”
“我怎么听说拆迁款都输光了。”
“嘶~五千多万都输光了,赵德海疯了不成, 那怪不得燕兰要跟他离婚。”
“不能够吧, 五千多万怎么输的光……”
何以宁听着七嘴八舌的讨论, 都是道听途说,没有一个确切的说法,不过输了钱应该确有其事。
她嘴角不住往上翘, 讨厌的人倒霉,谁会不高兴呢。
这一高兴,何以宁就去找村长,打算给村里六十岁以上的老人每人发2000过年红包。
村里绝大部分老人没有养老金可领, 有也只是百来块钱, 晚年生活全靠积蓄和子女的良心,以至于很多老人干活干到死为止。
反正她钱多的没地方花,十月份至今的利息都躺在活期账户上,有两个多亿。过年骆应钧给的压岁钱是1888万欧元。
有钱人就该大方一点。
一共花了386000, 还不够她买一条高定礼服, 却能让老人家过个相对好点的年。
有钱没钱,天差地别。
赵德海要真染上了赌, 还难以自拔, 赵家人就能体会到贫穷的滋味有多苦。
大年初五,好多地方都在热热闹闹地迎财神。
赵家却迎来了破财的讨债人员——八个流里流气高矮胖瘦不同的青年大大咧咧坐在客厅里, 领头的胖子仿佛在自己家一样,去冰箱里拿出车厘子, 十斤装整箱洗了端出来分给同伙吃。
“四五十一斤,我都没舍得买,赵老板倒是舍得。既然这么有钱,麻烦赵老板把欠我们的钱还了,让兄弟们过个好年。”
赵德海如丧考妣地坐在沙发上,一张脸惨白惨白,不敢去看何燕兰的脸色,只能虚弱地对他们道:“不是说了,给我点时间筹钱,过了正月再说。”
“没办法啊,大家伙都要过年啊,没钱怎么过年?没除夕夜跑来要钱,我们已经很给赵老板你的面子了,希望赵老板也给兄弟们一点面子,让我们好回去交差,大过年的都不容易。”胖子嘻嘻哈哈。
赵老太惶惶不安地坐在儿子旁边,她靠着儿子风光了半辈子,何曾想过会有被追债上门这一天。
本来多好的日子啊,工厂越来越不景气,运气好的赶上了拆迁,拆迁款足足有5256万呢,放银行里每年利息都有两百来万,比辛辛苦苦开厂还挣钱。
反正儿子年纪不小了,打拼这么多年,正好退休享清福。
孙子也大了,再过几年就能结婚,生了曾孙子他带着玩玩,那就是神仙日子。
可这混账东西临老临老,居然迷上了赌博,背着他们把拆迁款都输光了不够,还欠下一屁股债!
这是要倾家荡产!
何燕兰面无表情地看着吊儿郎当的那群人,恍惚之间仿佛回到了二十多年前,也是这么一群流氓不请自来闯进家里,吃吃喝喝嬉笑怒骂,不拿到钱誓不罢休。
不同的是,现在的警察比当初的警察来得更快。
接到报警电话赶来的派出所民警板着脸:“大过年的你们干嘛呢,不要给我闹事。”
胖子嬉皮笑脸:“哪能啊,我们都是正规的财务公司,警察叔叔您问问他们,我们是打他们了还是骂他们了,我们一根手指头都不敢碰他们。我只是摆事实讲道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对吧?我们真金白银借出去,白纸黑字签的合同在这里,利息也在国家规定范围之内,不能赖账吧。”
刚上岗的年轻民警吐槽:“借出去的钱转头还不是又回到你们手上,你们就是空手套白狼。”
“冤枉啊,我比窦娥还冤!”胖子捶胸顿足诉苦,“开赌局那是违法的,我们可不干,我们都是正经的财务公司。赵老板说要投资,我们才借钱的,哪晓得赵老板那么时髦居然玩网络赌博。你们派出所天天宣传,这是诈骗,小孩子都知道,哪知道赵老板居然不知道。认真说起来,我们也是受害人好吗,血本无归即将破产,一大帮员工薪水都发不起了,再这样下去,员工们上访闹起来,我可招架不住。”
一听网络赌博,年轻民警登时没了词,瞥一眼面色如土的赵德海。你说要是线下赌博,也许还有机会免掉一些赌债,这网络赌博,服务器都在国外,国内根本没法管,这钱怎么可能要回来?
何燕兰平心静气看着民警:“欠钱归欠钱,这是我家,我有权利要求他们离开。”
不等民警开口,胖子愁眉苦脸:“讨债也是我们的合法权利吧,总不能借钱的时候是孙子,还钱的时候就成大爷了吧。员工们都等着发工资过年呢,今年年终奖都没发,揭不开锅了。”
歪缠半天,何燕兰转了十万钱才把人打发走,不然把胖子一伙人弄出家门容易,想让他们息事宁人却不容易。
他们带了横幅喇叭,大有不拿到钱就在小区门口静坐示威的意思。
借了钱是实打实的事实,以至于民警也很为难。
说来说去,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要不是民警赶来,十万钱根本打发不走他们。
闹闹哄哄的人走了,民警也离开,临走前叮嘱有危险立刻报警,再多也无能为力。真借钱了,借款合同合法合规,钱也不是输给财务公司。
被打发回房间的赵思阳三姐弟见讨债的混混走了,赶紧从房间里出来,三张脸上如出一辙的惶恐不安。
赵思阳还有怒气,她直到今天才知道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怒视赵德海:“爸,你搞什么!你都快六十的人,居然学人网赌,还输了这么多钱。让你给我三百万买套小房子你死活不愿意,在网上输个几千万倒是不心疼。”
她阴阳怪气:“美女荷官很美吧,美得你几千万白送给人家。”
“你说的什么混账话!”赵老太第一个听不下去,怒骂赵思阳,“你爸够烦的了,你还在这里戳心窝子。”
赵思阳冷笑:“他烦是他自找的,有钱送女人,没钱给女儿tຊ,活该他被骗。”
赵老太气了个倒仰:“你说的是人话吗?”
“他干的是人事吗?”赵思阳不甘示弱,“那么多钱没了,都没了!以后怎么办,你倒是说说以后怎么办?”
她积了一肚子火,虽然家产分不到大头,可多多少少能分到一点,至少每个月她爸会补贴她一点,以后什么都没了,她要怎么过?她还欠了一堆卡账等着还呢!
赵德海忍无可忍:“那是老子的事情,跟你有什么关系,又没要你帮我还!”
“这话你可是自己说的,就算你想让我帮你还,我也没这个钱,”赵思阳瞥何燕兰母子三个,“他们或许还有点私房钱。”
赵德海忍不住看何燕兰,他知道何燕兰肯定有私房钱,凑一凑也许就能把债务还清,他以后肯定不会再碰赌,老老实实过日子。
何燕兰迎视赵德海期盼乞求的目光:“离婚吧。赵德海,你要是个男人,就别拖累老婆孩子。”
“你不能这么没良心啊!”赵老太跳起来,“他风光的时候,你和他结婚,他落难了,你就要离婚……”
激动之下,赵老太躺到了地上连说带哭,中心思想:死也不离婚,一家人一起想办法渡过难关。
离了婚,儿子就完蛋了。倒是何燕兰,以她相貌再婚不难,再婚后,孙子还是他们老赵家的吗?何燕兰说不定又给孩子改了姓,她又不是没干过。
赵德海也不想离婚,磕磕巴巴地哀求,还央龙凤胎帮忙求情。
赵星辰眼神闪烁,赵思月面无人色,谁都没有开口。
何燕兰站起来,直视赵德海:“我已经找好律师,本来打算过了十五,等月月和星辰返校之后再谈这事。既然今天闹开了,就不等了。赌债不属于夫妻共同债务,离婚可以保全我那部分财产,也就保证了月月和星辰以后的生活。多少人故意离婚保证家人的利益,你难道想故意拖着我们跟你一块死,你好好考虑考虑吧。”
“那我怎么办?”赵思阳忍不住质问,是的了,何燕兰可以离婚保全一半的财产,龙凤胎照样能吃香喝辣,那她呢,她怎么办?
何燕兰目光淡淡:“你是你爸的责任,不是我的。”
赵思阳噎了个半死。
何燕兰转身上楼收拾行李,没再理会赵老太骂骂咧咧的哭嚎。
“你是不是打算离婚去找何以宁她亲爸!”赵老太石破天惊一嗓子,她都听儿子絮叨过了,何以宁亲爸回来找过何燕兰,那男人混得人模人样,老有钱了。
对,有钱!
赵老太眼里骤然发光,厉声:“要离婚也行,你把债务还了。还有,星星得留下,那是我们老赵家的种。不然我拖也拖死你,你想离婚,做梦!”
何燕兰旋身,冷冷盯着面容狰狞的赵老太:“我离婚不需要经过你的同意,不想好聚好散,就法院见。”
赵老太缩了缩脖子,扯泥塑木雕一般的赵德海:“你倒是说句话啊,她要找老情人去了!”
赵德海嘴唇颤了颤,想说什么,实在不敢开口。
何燕兰已经上楼,惶惶不安的龙凤胎紧随其后。
回到卧室,何燕兰一边收拾行李一边安慰他们:“别慌,天还没塌。你们继续上你们的学,家里的事情不用担心,妈妈会处理好。虽然损失了不少钱,但不至于一贫如洗,中等生活能维持。”
赵思月帮忙收拾东西,忐忑不安:“那爸爸?”
“他自找的。”何燕兰沉下脸,眼底浮现厌恶,“他居然趁我睡着的时候,解锁我的手机转走我卡里的钱,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拆迁款是打到她的银行卡上,1月份到的帐,怕一夜暴富挥霍无度,她本打算一放寒假就去离家最近的大城市南京给两个孩子买几套房子。
知道赵德海重男轻女,给儿子买房他没意见,给女儿买房他叽叽歪歪,所以准备先斩后奏。她特意找了探监何燕鸿的借口去南京,房子都看好了,却在付定金的时候发现卡里只剩下十几块钱,仔细一查,另外两个账户里面的钱也没了。
回来质问,才逼问出他居然学人网络赌博,不仅把拆迁款输得一干二净,还欠下巨债,把家底掏空都不够填窟窿。
简直蠢到令人发指!
这种丈夫不赶紧离婚保住剩余财产,留着拖累死自己和儿女吗?
何燕兰缓了缓语气,对两人道:“记住了,沾上赌的人,有多远离多远,那已经不是人,是畜生!你们名下都有房子,别被他一哄两哄就心疼他替他还债,那就是个无底洞。”
赵思月缓缓点头,心情沉重如拴了一块巨石。她学法律的,看过不少沉迷赌博的案例,知道妈妈不是危言耸听。爸爸居然能输掉几千万,那已经不是一般的沉迷,已经彻底失去理智。迷途知返?不,更大概率是异想天开要翻本,然后越陷越深。
赵星辰脸色惨白,额头竟然有冷汗。
何燕兰心头剧烈一跳,瞬间目光如电射过去:“你有事瞒着我,什么事?”
“我,我,我。”赵星辰抖如糠筛,支支吾吾说不成句。
何燕兰直勾勾盯着他,嗓音发涩:“你别告诉我你学你爸沾了赌。”
“表哥,浩轩表哥,他,他带我去澳门。”赵星辰哇得一声哭了出来,“妈,都是浩轩表哥带我去的,我错了,妈,妈你别不要我!你救救我。”
何燕兰眼前发黑,整个人都打了个晃,只觉得天旋地转。
第082章
何燕兰跌坐在床上, 赵星辰惊惶无措的哭声不断电锯一样往脑子里钻,似要硬生生劈开头颅。
丈夫赌博,可以离婚自保。
儿子赌博, 怎么办?
恨铁不成钢的何燕兰猛地站起来,狠狠一巴掌扇向赵星辰, 把一米八的年轻小伙子硬生生扇得踉跄两步。
稳住身体的赵星辰捂着发疼的脸哭得更加厉害, 像个孩子一样咧嘴大哭, 嘴里嘟囔着:“妈,我知道错了,你别不要我!”
赵思月扶住身子发软的何燕兰, 带着哭腔劝:“妈你先别生气,先问问弟弟,他到底输了多少?”
何燕兰咬了咬牙坐回床上,粗喘几口气, 恶狠狠瞪着六神无主的赵星辰:“你输了多少, 又怎么会跟何浩轩扯上关系?”
赵星辰是在酒吧遇上何浩轩。
他不是个有自制力的人,一朝脱离家庭管束,来到沪市这个花花世界,眼花缭乱应接不暇。而赵德海是个儿子奴, 对儿子有求必应, 又赶上拆迁暴富,更加溺爱, 每个月生活费上万, 还给买百万跑车。
大学生活那叫一个众星捧月,自然而然会被带着出入娱乐场所, 然后遇上了何浩轩。
何浩轩在美国留学时,一起混的都是些不务正业富二代, 可比赵星辰会玩多了,轻而易举把人带到澳门开眼界。
一开始是赢了又了赢,挥金如土,好不快活。
然后开始输,输了就想翻本,越陷越深。
那地方一旦陷进去,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销金窟,多大的富豪都能倾家荡产,何况赵星辰那点钱,新鲜到手的跑车开了没一个月就抵了债务,还欠下千万巨债。
“一千,一千八百五十万。”
瑟瑟发抖的赵星辰的头几乎埋到胸口,完全不敢看何燕兰的表情。
赵思月倒抽一口冷气,不敢置信地惊呼:“你怎么敢借这么多钱,你脑子进水了吗?”
何燕兰身上一阵一阵发冷,他没这么大的胆子,肯定是有人撺掇引诱,何浩轩十有八九是故意坑害他!
何燕鸿一家被抓之后,何浩轩来求过她,求她找骆应钧何以宁父女俩求情。别说她无能为力,就是有能力,也不会救何燕鸿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看在叫她一声姑姑的份上,她转了两万块钱给他,让他买机票回美国继续学业。可没多久又接到何浩轩的求救电话,当初为了投资大赚一笔,何燕鸿夫妻把在美国的产业都抵押贷款,何浩轩已经无家可归走投无路。
这一次,她没再理会何浩轩,把他号码拉黑删除。
可就算何浩轩怀恨在心故意报复,他有这个能力让赵星辰借到这么多钱吗?那可是一千八百万,不是一百八十万。
还那么寸,父子俩同时欠下巨额赌债。
何燕兰心头猛地一跳,喝问赵星辰:“把何浩轩电话给我。”
赵星辰tຊ手忙脚乱掏出手机,调出何浩轩的电话后,把手机递过去。
何燕兰一把夺过手机,拨打号码。
一连打了三个电话,都没人接。
何浩轩正忙着和狐朋狗友吸大麻,这在美国大部分州都属于合法行为,他留学没多久便在朋友怂恿下涉猎,没了亲人约束又想逃避现实,越发沉迷。从赵星辰身上赚了一笔之后,立刻回到美国过起醉生梦死的生活。
直到第四个电话进来,何浩轩才不耐烦接起电话:“干嘛呢?”
“何浩轩!”何燕兰咬牙切齿,“你故意害星辰!”
何浩轩愣了愣,昏昏沉沉的大脑清醒几分,噗嗤噗嗤笑:“是姑姑啊,新年快乐,红包拿来。”
“何浩轩!”何燕兰罕见的失态,嗓音尖锐,透着无限愤恨,“是不是骆应钧指使你干的?”
去年见过骆应钧之后,她一直担心他的报复,对赵德海和儿女再三叮嘱,一直风平浪静,几乎就要以为是自己想多了。
事实证明,不是她想多了,是她没想到他可以这么恶毒。
听到那个名字,何浩轩本能地哆嗦了下,他的人生因为那个人毁于一旦,从天堂掉进地狱,又怕又恨。
心里巴不得这个姑姑去找那边拼命,但是他不敢胡说八道得罪那边,只冷冷道:“没人指使,我就是看赵星辰不顺眼,谁让你见死不救。”
至少明面上没人指使,去那个酒吧,去澳门赌场,找叠码仔借钱,都是一个朋友在推波助澜,至于这个朋友有没有受人指使他不知道。
何浩轩觉得自己就像掉进蜘蛛网里的小虫子,明知道身陷险境却无力挣扎,反而自甘堕落。向上爬太难了,向下滑却轻而易举。
何燕兰不信,或者该说内心不愿意相信,是因为自己的原因导致何浩轩害儿子。
管她信不信,何浩轩挂断电话,顺手加入黑名单,继续high,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事来明日愁。
再打已经打不通,意识到被拉黑之后,何燕兰险些砸了手机。
“妈,妈,肯定是骆应钧害我。”
赵星辰立刻甩锅,就想推卸掉责任,让他妈少生点气,千万别不管他。眼看着他妈怎么对他爸,他怎么可能不怕,要是他妈不管他了,不帮他还债,澳门那群人绝不会放过他。
何燕兰将手机砸他身上,怒喝:“你要是管好自己,天王老子都害不了你,小小年纪,你竟然敢去赌场,还敢输掉上千万,你还能若无其事地回家过年。赵星辰啊赵星辰,你不愧是你爸的儿子,一样的混球!”
对上她眼底的厌恶,赵星辰如坠冰窖,连胸口的疼痛都顾不得了,噗通跪下,膝行过去抱住何燕兰的腰,鼻涕眼泪一大把:“妈,妈妈,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我发誓,我再也不去赌了,要再去,就让我出门被车撞死。”
那一瞬间,何燕兰想起了赵德海,被她逼问出真相后,也是这么的下跪求饶赌咒发誓,该说他们真不愧是亲生父子。
前所未有的失望和疲惫将何燕兰淹没,她脸色苍白到近乎透明。
哭到嗓子都哑了的赵星辰都没等来何燕兰回应,一颗心顿时七上八下,病急乱投医:“妈,妈,你能不能找二姐帮帮忙,只有二姐能帮我了。”
拜何浩轩所赐,他已经知道骆应钧的身份,知道对方有几百亿的身家,却只有二姐何以宁那么一个女儿。何以宁怎么可能没钱,一千多万对她而言九牛一毛,都不够买一辆限量款跑车。就是爸爸的债务,只要她肯帮忙也能迎刃而解。
何燕兰垂眼盯着满脸希冀的赵星辰,眼底的失望几乎要满溢出来:“何以宁要是在外面欠了赌债,你肯帮她还吗?”
赵星辰哽住,神情慌乱:“可就是她爸害得我,爸爸说不定也是她爸害的,妈,你想想啊,爸爸以前只打打小牌,怎么会一下子赌这么大,我要不是何浩轩带着,也不会去澳门,都是她爸害我们!”
说到后来,越来越理直气壮。
何燕兰的心越来越冷,即便是骆应钧设的局,可他们要是能管住自己,难道骆应钧还能摁着他们的手去赌。
“你让我先缓缓,我会找他的。”
她得问个明白,是不是他在兴风作浪。
赵星辰眼底迸射出惊喜的光芒,他就知道妈妈那么疼他,肯定不会不管他。
“你别忘了说德海的事,不管怎么说,她也在我们家住过,吃了三年团圆饭。叫德海叔叔的,德海一个继父没打她没骂她,没对不起她的地方。”
赵老太推开门冲进来,原本是跟上来想阻止何燕兰离开,哪想听到孙子居然也欠了赌债,天塌地陷不外如是。以至于她人都瘫在门上,没力气进来。
被她拉上来的赵德海也是惊骇欲绝,只能傻愣在原地,无法反映。
直到听见何燕兰答应要去找何以宁,顿时喜出望外,亲妈求上门,再怎么样总要搭把手的。
就算何以宁不近人情,骆应钧那到底一夜夫妻百日恩,总有回旋的余地。
只能说,人在陷入绝境之后,难免自欺欺人。
何燕兰没有拒绝,她已经懒得再和赵家人说道理,跟他们根本没有道理可言,只会说出一肚子火,还影响自己离开。
“我心里有数,你们都出去,不要妨碍我收拾东西。”
“你还要走?”赵德海小心翼翼地问。
何燕兰忍着厌恶的神色,冷声道:“这是两码事,婚我肯定要离,不管你愿意不愿意。”
赵老太一撇嘴,觉得她是要找老情人复合去了,想想也是,毕竟那么有钱。不过人家可未必看得上她,她保养得再好还能和二十的小姑娘比吗?
赵德海嘴唇颤了又颤,实在无话可说。
何燕兰带着龙凤胎去了另一套空着的房子,原是准备十五后搬进去住,故而房子已经收拾好,再添一点生活用品就能入住。
她发了一份物品清单给赵星辰,让他去小区门口的超市采购。
赵星辰正想讨好她,格外乖巧听话,立刻出门前往超市。
房子里只剩下何燕兰和赵思月,何燕兰示意赵思月跟进里面的卧室。
一时之间,谁也没有主动说话,皆是一幅精疲力竭的模样。
最后还是惴惴不安的赵思月忍不住出声:“妈妈,弟弟欠了那么多钱怎么办?”
靠坐在床头的何燕兰闭了闭眼:“倾家荡产替他还债,只会把所有人拖下水。”
赵思月轻轻抽了一口冷气。
“别心软,我们在岸上,还能拉他两把。一起下了水,所有人都得淹死。”
“可是那帮借钱的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他们肯定会纠缠。”
何燕兰当然知道没那么容易撇清关系,子债母偿,那群人肯定会这么想:“走一步看一步吧,退一步,就算我那些东西保不住,你要把自己的东西守住。趁着还有点时间,我把一部分钱拿出来存到你名下,试试看,能保住多少是多少。”
她顿了顿,深深注视女儿:“月月,你千万不能像你爸你弟弟那样犯糊涂,你要是步他们的后尘,我活着就什么意思都没了。”
赵思月被她语气里的重量吓得眼泪都掉了出来,语无伦次道:“妈妈,你别这样,我听话,我肯定不会犯糊涂,你还有我,弟弟会改好,他还小还能改回来。”
“但愿吧。”何燕兰心灰意冷地扯了扯嘴角,抬手擦了擦她的眼泪,“你去把自己的房间收拾下,我休息一会儿。”
赵思月吸了吸鼻子,亦步亦趋离开,咔哒一声关上门。
何燕兰在床上枯坐了良久,拿出手机在通话记录中翻找何以宁的电话,去年十月她打过电话。往下翻了好一会儿,终于找到那个号码。
接到电话时,何以宁已经扫完墓,正在回酒店的路上。看着来电显示,若有所思地眯了眯眼。
上午才说起赵家欠了高利贷,下午何燕兰居然主动给她打电话,这可是二十五年来头一遭。
直觉不是好事,听听是什么事。
何燕兰开门见山,没有任何迂回:“你爸电话多少,我有事找他。”
何以宁挑眉:“你找他有什么事?”
“与你无关,我和他说。”
“有求于人,态度好一点。”何以宁不惯她毛病。
何燕兰噎了噎,深吸一口气:“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你爸设局让赵德海和星辰欠下巨额赌债,你知道吗,你满意吗tຊ?”
何以宁讶然,过了几秒钟才问:“你凭什么说是我爸做的?就不能是他们自己一夜暴富后,自己飘了然后误入歧途。”
她中彩票后不敢暴露,就怕有心人盯上她,无所不用其极地围猎她,防不胜防。暴发户被围猎,都算不上新闻了。
何燕兰冷笑连连:“父子俩一起飘,短短两个月输了大几千万,你当我傻吗?”
“你傻不傻不知道,赵家父子挺傻的,居然能输大几千万,我都舍不得输这么多钱。”何以宁语调慢悠悠。
气得何燕兰胸口发堵,厉声:“要不是你爸捣鬼,他们不至于这么糊涂!”
何以宁反唇相讥:“别说未必和我爸有关,就算我爸插手了,你老公儿子总不能是被人拿刀逼着上赌桌的吧。”
何燕兰沉默了一瞬,冷不丁开口:“你很高兴是不是,你爸多有本事,替你出气。”
何以宁轻笑:“要真是我爸干的,那是得高兴。有人疼当然高兴啊,难不成你还指望我去指责我爸不成,搞笑嘛。”
何燕兰咬了咬牙:“我没时间跟你磨牙,你给我电话,不然我去章家旗下那些公司找他,看看谁丢人。”
“肯定是你丢人,拍下来给你学校的师生人手一份,你看看谁丢人。”
“你!”
何以宁冷下声:“别搞光脚不怕穿鞋那一套,真要对付你,有的是办法让你欲哭无泪。等着,我问问我爸要不要跟你说话。”
直接挂断电话,她打电话给骆应钧。
骆应钧抬了抬手,正在汇报情况的贺秘书立刻止住话音,就见老板笑容温和地接起电话。
“宁宁。”
“爸,你现在忙吗?”
“不忙,有事?”
“她给我打电话要你的号码,为着赵家父子赌债的事情。”
骆应钧无声笑了下,示意贺秘书出去:“她是不是说我是幕后黑手?”
何以宁嗯了一声。
骆应钧往后靠在椅背上,手段有些不光彩,作为想树立好形象的父亲略有些难以启齿,不过还是诚实道:“是爸爸做的。”
何以宁不意外,单从何燕鸿一家的下场来看就知道他手段凌厉:“哦,”停顿几许,低声道,“谢谢爸爸。”
这一回,骆应钧笑出了声:“她总归生了你,我不会赶尽杀绝,只想让他们体会一下没钱的滋味。”
何以宁应了一声。
“难得回去一趟,开开心心和以前的同学聚会。那边的事情别理会,她不会再来打扰你。”
略说两句,骆应钧结束通话,和煦笑容渐渐变冷,拨出刚刚要来的号码。
一看是港城属地的号码,何燕兰如临大敌,瞬间挺直脊背。
骆应钧:“长话短说,五分钟后我有个重要会议。”
何燕兰咬牙切齿:“骆应钧,你用赌害赵德海和我儿子!”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骆应钧拿起办公桌上的相框,那是父女俩第一张全家福,除夕夜在悉尼拍的,“当年你嘲讽那是我的卖身钱,确实,那就是我的卖身钱。我的卖身钱,我女儿却没用到一分钱,全便宜了不相干的人,你让我怎么咽下这口气。”
何燕兰一时无言以对。
“很恨吧,”骆应钧轻嗤一声,“知道宁宁的遭遇后,我也挺恨的。如今在你儿子身上,你应该能感同身受。”
何燕兰嘶声质问:“骆应钧,你到底想干嘛,你想逼死我们吗?”
“没那么夸张,只想你们倾家荡产,破产后东山再起的钱是我当年给的,全部吐出来就行。”骆应钧不紧不慢道,“没动你女儿,没让你儿子沾上更要命的东西,已经是看在你生了宁宁的份上。前面二十多年你对宁宁不闻不问,那往后余生就继续别打扰宁宁,不然你会发现我能做的更绝。”
第083章
回到酒店发现邵韩已经回来, 面对何以宁的疑惑眼神,他故作抱怨:“我爸妈忙着和亲戚打麻将,说一年难得聚一回, 我弟约了同学玩,都没空搭理我。”
事实上是, 韩女士知道儿子和女朋友一起回来, 立刻埋怨怎么不带人上门坐坐, 得知才确定关系,那确实不好意思过年时上门,于是催着他回去陪人。
那么大个儿子总算谈恋爱了, 可不得好好把握,不然要拖成大龄剩男啦,才上大学的小儿子都谈恋爱了呢。
何以宁望望他,猜到没他说的那么可怜, 也不戳破, 遂笑:“这么可怜,那我理理你吧。”
“时间还早,要不要找个地方玩?”邵韩顺势建议,现在才下午两点多。
一时之间, 还真想不出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倒是邵韩建议:“要不回学校转转?我毕业后就没回去过。”
何以宁:“大过年的, 能进去吗?”
“过年也有人值班,送点年礼, 说是毕业的学生, 应该会放我们进去,”邵韩坏笑, “要是还不行,我们就翻墙进去。”
何以宁忍俊不禁:“这个你擅长。”
“说的你没翻过似的, ”邵韩扬眉,“是谁和霍兰熙翻墙出去,崴了脚。”
何以宁囧。
学校食堂的大锅菜只比猪食好一点,偏门禁管得严,住校生没有凭条不能离校。
作业不那么多的时候的傍晚,霍兰熙会带她翻墙,去霍家饭馆打牙祭。
三年里那么多次,就崴了一次脚,偏偏被他撞上。
“要不是我帮忙,就霍兰熙那小身板,你能顺利翻回来,你的好学生形象可就保不住了。”邵韩想起来就笑,那是他们高中三年唯一一次近距离接触,她踩着他的肩膀爬墙,脸红的能滴血。
回忆起窘事,何以宁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和同学谈恋爱就这点不好,他对你的黑历史一清二楚,还时不时翻旧账。
说话间,车子停在学校正门口,邵韩让她在车上等着,自己提着烟酒下车,敲了敲传达室的窗:“大爷,我是前几年毕业的学生,想进学校看看,一两个小时就出来,麻烦行个方便。”
说着把鼓鼓囊囊的袋子从窗口递过去,里面是半路买的两瓶酒一条烟:“新年快乐,万事如意。”
剑南春、中华烟。
大爷眼前一亮,抬眼打量外面小伙子的打扮,那大衣的质感,那手表,一看就不便宜,再看看那辆认不出牌子但是一看就很贵的车,显然是有钱人,总不能偷摸东西,心里过了过,开口:“车就别进去了。”太扎眼了。
邵韩:“好的,谢谢大爷。”
大爷出来打开侧门。
邵韩返回,隔着车窗对她道:“人能进车不能进。”
“那等一下啊,我穿上外套。”
何以宁穿上大红色的长款羽绒服,戴上羊绒围巾,又戴上帽子,裹得严严实实才下车。
邵韩乐:“有这么冷吗?”
何以宁瞥他一眼,零下七八度,没穿羽绒服而是中长款呢大衣,里面明显没穿多少,慢悠悠道:“我要温度不要风度。”
“我风度温度都要。”邵韩握住她的手,“我的手是不是比你的热?”
他的手掌干燥温暖,活似热水袋,何以宁抬眼撞上他略带忐忑的眼神,绷不住笑意,晃了晃交握的手:“走吧。”
邵韩笑容扩大,手指收紧几分,把她的手包在掌心,牵着她走向校门。
“先去教学楼看看,怎么样?”
何以宁可有可无点头。
教室门锁着,只能隔着窗户往里看,邵韩隔着窗玻璃指了指后排:“我每次看黑板都会被你的辫子吸引注意力。”
有段时间他们一个组,他个子高坐在最后一排,她是自己的前前前排,除了冬天外,其余时候都是马尾辫,随着抬头低头的动作晃来晃去。跟逗猫棒似的,引得人不由自主跟着转。
何以宁哼笑:“活该你学不进去。”
邵韩大大方方承认:“可不是,所以等我听君一席话决定好好学习后,忍痛换了位置,效果显著。”
“别说的我耽误你学习似的,这个锅我不背,分明是你自己自制力的问题。”
“我的锅,当然我的锅。”
从教学楼出来,又去操场,途径篮球场时,邵韩酸溜溜:“你和霍兰熙看高年级那个小白脸打球时,记的旁边有个我吗?”
“他脸不白,偏小麦色的,和你差不多吧。”小白脸怎么可能符合霍兰熙的审美,她十年如一日的爱硬朗款帅哥。
邵韩啧了一声:“记得还挺清楚。”
何以宁微微笑:“我记性好啊,我还记得你被篮球砸过脸,鼻血直流。”
邵韩嘿了一声:“我扣篮的光辉形象你不记得,怎么尽记得我丢脸的时刻。”
何以宁眨眼:“物以稀为贵呀。”
望着tຊ她俏皮的模样,邵韩心忽然软成一片,泡在温泉里似的。本能地想再靠近一点,又怕太急切,显得自己像个登徒子。
至今他还无法把握尺寸,一个相当甜蜜的烦恼。
故地重游一个多小时,两人方离开,前往学校附近巷子里找当年深受学生喜欢的一家手擀面馆。
店还开着,厨师兼老板也还是以前那个人,味道倒不像是老味道了,不知道是做法换了,还是舌头已经被山珍海味养刁。
虽然不如记忆中美味,但是差强人意,毕竟有滤镜在。
第二天就是同学会,考虑很多同学晚上要走亲戚,聚餐定在中午,当地最知名的一家酒楼,订了一个大包间,开了五桌。防着带家属坐不下,还备了几桌以防万一。
其实一开始提议开同学会是邵韩想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不动声色拉近两人的关系。
如今心想事成了,不免带点秀恩爱的小心思。
向来随意的邵韩颇为精心地收拾了下自己,还喷了香水,引得何以宁多看了几眼。
他笑眯眯:“不能给你丢人,总不能让他们背后嘀咕你有眼无珠吧。”
何以宁失笑:“放心,你绝对是全场最靓的崽,长脸着呢。”
事实证明,确实如此。
作为同学会的发起人,两人提前到场等候同学,读书时,两人就是班里颜值天花板。加上财气养人,容貌气质更加出类拔萃。
进来的同学有一个是一个都得愣愣神,震惊一下,不可思议一下,然后是分外热情地打招呼。
邵韩自来就是个会活跃的人,很快就炒热气氛,包厢内很快热闹起来,都是欢声笑语。
眼见邵韩一会儿夹菜一会儿添饮料,便有同学打趣:“你俩在一块了?”
邵韩笑容满面:“是啊。”
起哄声顿时四起。
“这不是同学会,是你们的官宣会吧。”
学习委员捧着脸姨母笑:“校霸和学霸,我当年磕的CP成真了!”
何以宁以前和她关系还行,戏谑:“我都不知道你还磕这个。”
学习委员笑嘻嘻:“当然是偷偷磕的,哪能让正主知道,其实磕的人不少。”
“我也磕过。”
“我也是。”
邵韩眉飞色舞朝她笑:“看吧,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我的眼睛也是雪亮的,你喝多少了,悠着点。”放开之后,男同学都来灌他酒,他心情好,来者不拒。
邵韩立刻放下酒杯:“好的呢。”
“哎哎哎,这才喝到哪儿就不喝了,你那么大个男人不至于还是个妻管严吧。”
有个胖胖的男同学半真半假地激将。
邵韩眼望着那同学,笑意不达眼底:“那没办法,高中的时候,我就怕她,现在只有更怕的。她一不高兴,我就得慌,不敢不听话。”
“网上都说了,越有本事的男人越‘怕老婆’。” 另有同学打圆场,知道两人读书的时候打过几架,一直不对付。
胖胖男人也就是刘海龙讥笑:“我怎么不知道还有这种歪理邪说。”
“分明是至理名言。”何以宁半笑不笑看着刘海龙,“有点本事的人在外面有的是人给面子,不需要靠欺压另一半来寻求优越感,所以越有本事的人对家人越好。”
姓刘的读书时就是个渣,嘴上花花编排她。据同学群里的消息,婚后屡次家暴妻子,把第一任妻子打跑了,因为家里有点小钱又骗了一个外地不知情的女生,目前在闹离婚。
邵韩立即点头如捣蒜:“就是这个道理,男人在外面吆三喝四是本事,可受了气后只敢对家里人逞威风是无能。”
当即有同学应和,尤其是女同学,在外是孙子,回家变大爷,你说讨厌不讨厌?
刘海龙脸颊肌肉颤了颤,张张嘴要说什么到底没说出口,可形势比人强,人家得势了,说屎是香的都有人说对对对。
这个小插曲,并没有影响热闹欢快的气氛,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分得清轻重主次,主角不是刘海龙,所以他高不高兴一点都不重要,就是这么现实。
吃到中途,何以宁去洗手间,出来时,看见了站在走廊上的江叙白,轻轻皱起眉头。
这么巧?
感觉没那么巧,因为白老师的缘故,他有可能知道同学会的消息。
江叙白走近两步,笑容温和,声音恳求:“宁宁,能聊聊吗?”
第084章
“我拒绝, 你会消失吗?”
何以宁眉心蹙起,询问的语气,可人都堵在唯一的路上了, 显然不达目的不罢休。
“就那么讨厌我?”江叙白自嘲地牵了牵嘴角。
何以宁点头:“我当年就说过,以后再也不想看见你。”
牵起的嘴角徒然降落, 江叙白神情有些悲伤:“当年我是真的把她当成了你。”
何以宁眉头越皱越紧:“就算是吧, 可你后面和明琪在一起, 总不能还是把她当成我。虽然已经分手,你有权和任何人在一起,但是那个人是明琪, 你让我怎么能不恶心。 ”
“明琪她妈拿你和我爸妈的安危威胁我。”
“当年你为什么不说?”
“我怕你咽不下这口气。”她乍看性子温和,其实骨子里很硬,年少时那么辛苦,从没想过向赵家低头要钱。
何以宁短促地笑了下:“要是我, 确实咽不下这口气。明琪她妈再猖狂, 总不能一上来就杀人放火,那就有挣扎的余地,报警、向老师求援、网络曝光,总要试试看再说, 实在挣不脱那只好认命。你挣扎过吗?江叙白。”
江叙白沉默, 脸色有些苍白。
“你妥协是因为威逼,也是因为利诱。”何以宁望着他的眼睛, 陈述事实, “你有野心,你想借明琪的背景往上爬, 所以别把自己说的那么无辜,反而让我更看不起你。”
她笑了笑, “你现如今已经功成名就,也摆脱了明琪,享受你的成功去吧。至于成功后想弥补遗憾,别说我现在应有尽有,便是一无所有的时候,我要是想钱想疯了,宁可骗个傻白甜富二代,也不会既往不咎吃回头草。”
何以宁越过江叙白回包厢,不妨被他抓住手腕,她沉下脸甩手:“放开!”
“我想和你分享成功。”江叙白紧握不放,神态竟有些卑微,“宁宁,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好不好?我承诺过你的,让你过上无忧无虑的生活,我现在有能力做到了。”
“不好!”何以宁斩钉截铁地拒绝,正想叫保镖。不想太高调,她让人在一楼大厅里吃饭,没让守在包厢外,倒给了江叙白可乘之机。忽见邵韩大步走来,一时止住话音。
江叙白循着她的目光看见了脸色阴沉的男人,微微眯了眼。
邵韩劈手打开江叙白的手,把何以宁拉到身后,放缓了脸色问她:“没事吧?”
“没事。”何以宁摇头,看向脸色沉冷的江叙白,“我现在过得就是无忧无虑的生活,我和霍兰熙拍网剧挣了足够躺平一辈子的钱。我爸回来找我了,他的资产比你还多。这是我男朋友,同样身家不菲。所以你看,我没必要为了你的钱委屈自己。真想让我无忧无虑,就别再来打搅我的生活。”
江叙白目光咄咄审视邵韩,男朋友?
“江总,”邵韩揽上何以宁的肩头,皮笑肉不笑盯着江叙白,“分手后不纠缠,这是基本的体面。这一次看在白老师的份上,就算了。下次再动手动脚,我可就不客气了。”
说罢,侧脸眼神询问何以宁。
“回包厢吧。”
何以宁转身便走,已经有同学在走廊上探头探脑,她实在不想被当成八卦谈资说三道四。
江叙白一动不动站在原地,目光紧紧咬着离开的背影,男人高大女人纤细,真是一对璧人。
本以为没了章怀瑜……不曾想又冒出个出色的男人,他苦涩地弯了弯嘴角,只要她愿意,身边永远都会有青年才俊。
念念不忘的那个人只有他而已。
回到包厢,无论是何以宁还是邵韩都没把走廊上的事情当回事,该做什么继续做什么。
架不住有人要挑事,之前被驳了面子的刘海龙故意哪壶不开提哪壶:“我刚刚好像看见白老师的儿子江叙白了,”他故意问何以宁,“班长,当初白老师都给你们买好婚房了,跟我一个小tຊ区的。怎么就分手了?怪可惜的,江叙白现在都是上市公司老总了。”
说话间故意瞟一眼邵韩。
“这么多吃的都堵不上你的嘴吗?”邵韩眉眼一压,不再压着脾气。
被他盯着的刘海龙心头一跳,酒醒了大半,顿时有些后悔,当年读书的时候,姓韩的一言不合就揍他,眼下鲤鱼跃龙门,只怕更嚣张。
“分分合合多简单的事,倒是你怎么又闹离婚了,”何以宁慢条斯理地开口,笑靥如花,“我认识几个不错的律师,要不要介绍给你老婆?帮她多争取点财产。”
她环顾一圈神色各异的同学,“谁有他老婆的联系方式,私下发给我,我记这份人情。”
有钱人嘛,就该为所欲为。
瞬间,就有人意动了,都知道她发达了,她的人情有价值。
刘海龙勃然变色:“这是我的家事!”
何以宁挑眉:“我的私事你还不是照样说三道四,读书的时候,你就喜欢对我说三道四,我没找你麻烦,你倒来找我麻烦,真当我泥人啊。不想好好叙旧,就滚,别在这里扫大家的兴。”
话音落下,各色各样的目光落在刘海龙身上,针一般尖锐,他脸色红红白白来回变了又变,哪里还坐得住,猛地站起来离开。
邵韩立刻活跃气氛:“我再叫几瓶酒,别怕喝醉,我叫车把你们送回家。”
席间很快恢复热闹。
学习委员凑过来:“你真要介绍律师给他老婆?”
何以宁不喜欢多管闲事,但是给话赶话到了,不介意给宋海龙添点麻烦:“他老婆需要就行,权当日行一善。”
然后,遇上了主动要求她日行一善的人——赵星辰。
何以宁觉得这家酒楼风水克她,或者是今天不宜出门,老家什么时候这么小了,居然还能遇上何燕兰母子三个。
何燕兰也是请老同学吃饭,老同学是律师,离婚官司便是交给她。今天特意选了市里最好的酒楼,倒不是为离婚是想咨询赵星辰的赌债问题。
亲生的儿子,养了二十年,再是恨铁不成钢,也没法撒手不管。
结果在离开时遇上了同样离开的何以宁和邵韩,大概就是冤家路窄。
何燕兰想视而不见,以她的性格做不到去求何以宁帮忙,何况骆应钧的警告言犹在耳,她不至于天真地认为骆应钧在吓唬自己。
可赵星辰天真,或者该说是病急乱投医,被朱律师吓得魂飞魄散之后,乍见何以宁,他忍不住喜出望外冲了上去:“二姐。”
还没靠近,便被保镖拦下,赵星辰急得跺脚:“二姐,二姐。”
何以宁不由好笑,还是第一次听见他叫得这么亲热,轻飘飘的目光掠过何燕兰,比上次见面时憔悴不少,毕竟损失了那么多钱,还牵扯到宝贝儿子,换谁能不憔悴。
“回来!”何燕兰阴着脸喝道,丢人现眼的东西。
赵星辰可以说一点都不了解何燕兰这个妈,他只记得昨天何燕兰说会找何以宁,误以为对方会找何以宁求情,见面三分情,难得遇上了怎么能不抓紧机会,还搞不清楚状况地喊,“妈,你快和二姐说说我的事情啊。”
何燕兰面沉如水:“你给我回来,你的事情,我会想办法解决。”
何以宁喜欢何燕兰的硬气,希望她能坚持到底,千万别撑不下去,以母亲的身份来求情,那可就太糟心了。
“没事,走吧,我喝的有点多,头晕。”
见她神色无恙,邵韩松一口气,把羽绒衣给她披上:“回去睡一觉。”
两人走出酒店,钻进停在酒店门口的车,扬长而去。
保镖这才放开急得跳脚的赵星辰,小跑出去开车追上去。
“妈,你怎么不叫住二姐。”赵星辰心慌慌地埋怨,隐约意识到不对劲,“你不是说会帮我找二姐求情吗?”
何燕兰没理会他,只对朱律师抱歉地笑了笑:“这孩子不懂事,让你见笑了。”
朱律师暗道,不是一般的不懂事,才上大学居然敢去澳门输一千八百多万,这是养了个胎盘吧。从律师和老同学的角度,真想建议何燕兰放生这个儿子,专心致志培养女儿,后半生才有指望。
说起女儿,刚刚那个年轻女孩,应该就是她前头生的女儿吧,那打扮那气质一看就非富即贵,显然混得不错,不过母女俩关系够呛的样子,见了面招呼都不打一个,仿佛陌路。
杂七杂八想了一通,被送上车的朱律师笑着道:“有事你尽管打我电话。”
送走朱律师,何燕兰彻底收起笑脸,冷冷盯着喋喋不休抱怨的赵星辰:“你能不能有点骨气。”
赵星辰一个激灵,难得聪明了一回:“妈,你是不是压根就没想过找二姐和她爸求情。”
何燕兰硬邦邦道:“他们设的套怎么可能帮忙,你别痴心妄想了。”
“你试过了吗,你求过了吗?”赵星辰徒然崩溃,暴躁怒吼,“你到底是二姐亲妈,还和那个男人做了几年夫妻,都说一夜夫妻百日恩,我就不信他一点旧情都不认。”
“你肯定没试过,我还不知道你,你最要面子,你就是死要面子,谁都比不上你的面子重要!你宁肯看着我被追债的扔海里喂鱼都放不下你所谓的面子去求人,你是不是巴不得我被逼死了,省得连累你。”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赵思月上来劝他,尴尬地环顾左右,“好多人在,有什么回去再说。”
怒不可遏的赵星辰一把推开赵思月:“你少假惺惺,你巴不得妈别管我,你就能保住钱!”
他赤红着眼,恶狠狠道:“你们别想不管我,我就是死也要拉着你们垫背。”
望着状若恶鬼的儿子,何燕兰如坠冰窖,凉意渗透进骨头缝里。
*
车内温暖如春,何以宁脱掉外套,瞥一眼邵韩:“就没什么想问的?”
邵韩手背撑着脸笑:“你想说自然会说。”
何以宁失笑:“同母异父的弟弟,在澳门输了一千八百多万,大概是想求我替他还债。”
家里有和赌场相关的生意,邵韩见过太多赌鬼,啧了一声:“其他债务好说,赌债的话,钱宁愿拿去做慈善也别理,那就是个无底洞。”
“我又不是圣母,怎么可能理会。也就是今天寸,遇上了,以后估计面都见不着,碍不着我。”
邵韩赔笑:“是我办事不周,选的地方不好,给你添堵。”
“亲眼见到他们过得不好,其实我有点高兴来着。”何以宁挑了挑眉,“我这人心眼小。”
邵韩乐。
何以宁真觉得自己心眼不大,彻底坚定了改姓的念头,随什么母姓啊,人家又不稀罕自己,正好,自己也不稀罕她。早些年就想过,只咨询过后太麻烦,申请三次更名麻烦,后续所有个人信息都得换更麻烦,她怕麻烦。
现在嘛,麻烦就麻烦点吧,反正可以花钱解决麻烦。
午睡睡醒之后,她打电话给骆应钧,总得跟他商量商量改哪个姓。
第085章
在和骆应钧相认之前, 何以宁一直想的是跟外婆姓许。
以宁是个好名字,安宁平定,只是姓不好。
何以宁, 何以安宁?
改成许,寓意一下子变好。
许以宁, 许以安宁!
只是第三次改名要有充分的理由才能申请, 还有各种资料要跟着改, 普通人精力有限,折腾不起。
中奖后,一桩事连着一桩事, 便没足够正视这件事。
直到今天,终于打定主意要解决这桩心事。
然后有点小纠结,跟谁姓是个问题。
骆应钧这个爸爸给的实在太多了,不跟他姓有点不好意思。可改变一直以来的想法, 又觉得自己好势利。
真是左右为难。
为难的事情就交给老天爷, 她把手机往空中一抛,落地后正面朝上随外婆,反面朝上随爹。
正面朝上。
何以宁趴在枕头上,小声道:“爸爸, 我想跟外婆姓。以后我生了孩子, 你要不嫌麻烦,你帮我带, 跟你姓, 好不好?”
当代年轻人生活压力大,隔代养娃是大势所趋。
她生活压力……没有, 但是她怕自己教不好孩子。那就找个厉害的人教,倘若孩子能学到她爸一半本事, 足以受用一生。
要说不想女儿跟自己姓,那是骗人的,不过骆应钧不至于为一个姓氏耿耿于怀。
她的言下之意他自然听得出来,谁养的孩子跟谁姓。她tຊ外婆养了她,所以她跟老人家姓。日后他养孙子孙女,自然跟他姓。
他没养她小,亲手抚养孙辈,正好弥补遗憾。
“我是求之不得,” 骆应钧本来就有亲手培养孙辈的心,怕她不自在,故意逗她,“可要是孩子爸爸不乐意怎么办?”
何以宁理直气壮:“我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当然我说了算。他不乐意,他装人造子宫自己生去。”悄咪咪打预防针,“再说了,我未必会结婚,现在越来越流行单身生育,尤其是有钱女性。”
“那倒也是,你开心就好,放心,爸爸不会催婚。”
在这方面,骆应钧十分开明,身边有例子摆着。一个朋友和他一样是独生女,女儿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人,年纪又不能再拖,干脆找了个外形出众家世清白的名校大学生,借助医学手段生了对龙凤胎。
从法律上来说,孩子与生物学上的父亲没有任何关系,对方也就无法借助孩子染指家业。
见多了反客为主,难免心生防范。
何以宁喜出望外,确定:“那我就去申请了?”
骆应钧:“程序上可能有点麻烦,要不要我安排人去办。”
“不用,我让林管家去办,要是她有处理不来的地方,再找爸爸你帮忙。”也不能什么事情都找爸爸,她毕竟是个成年人了。
骆应钧自然不会反对:“同学会开完了?”
何以宁说了几句同学会上的事情,没提不开心的事情。骆应钧倒是从保镖那里知道她偶遇了何燕兰,大概触景生情才突然决定改姓。
“后面没具体安排的话,帮爸爸送个礼怎么样?”
何以宁好奇:“什么礼?”
骆应钧细说:“一个生意上的朋友,正月十二女儿结婚,婚礼在花城举办。我临时有事去不了,你要不要替我去送礼,顺便玩一玩,请了好几位歌星现场表演,我记得有你喜欢的……”
那当然可以啊,那位歌星处于半隐退状态,一直没有开演唱会的消息,导致自己都没法圆梦。
何以宁饶有兴致:“送多少礼金?”
骆应钧:“一百万。”
何以宁哇了一声;“你们有钱人都这么大方的吗?”
骆应钧被她逗笑了:“你现在也是有钱人。”
何以宁从善如流:“我们有钱人送礼都这么大方的吗?”
骆应钧笑着解释:“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怎么可能动不动就随百万份子钱。关系平平的一两万意思意思,根据关系几万几万往上加,私交甚笃,才会上百万。这次属于特殊情况,吴宪国之前公开表示,婚礼上收到的所有礼金会捐出去,用于改善乡村教育,他以前做过乡村老师,一直以来都很关注这个领域。几个朋友商量了下,决定多送点,是慈善也是捧场。如果是正常的份子钱,会送十八万。”
何以宁想了下,要是这会儿朋友结婚请她,她大概也会送上万的红包,关系好就加点,如果是霍兰熙,那至少百万大礼,瞬间get到点。
“可以用支票吧,总不能拎着一袋现金过去。”
“当然,我让人给你送过来。”
“不用,”何以宁豪气拒绝,十分跃跃欲试,“我的支票本到现在都没用过一次,我早就想找个机会用用看了。”
现在转账太方便,以至于她的支票本都没有用武之地。她老早想拿出笔刷刷写下一串数字当钱用,那画面多帅啊。
“那我让人把请帖带给你,”骆应钧说道,“可以带小邵一起去玩,省的你一个人无聊。”
何以宁点点头:“我问问他。”才想起来问新郎新娘的背景,总不能啥都不知道就去吃席。
新郎新娘背景皆不凡,各自家庭在富豪榜上都有一席之地。果然,有钱人都是内部消化。
结束通话后,何以宁打电话给林管家交代事情。
得知她要去广州玩几天,林管家知道她喜欢买房,告诉她一个好消息,花城年前颁布的新政,140平以上的大户型放开限购。
好几个月没买房的何以宁顿时眼前一亮:“还有这样的好事儿。”
她的两亿多零用钱终于有了用武之地,一直躺在账户上,看得她都有点烦,她大概是得了见不得余额太多的毛病,偏偏什么都不缺,以至于想花钱都没地方花。
林管家马上把相关政策链接和楼盘发给何以宁,雇主几个月几个月的不着家,她也得担心哪天雇主觉得没必要养着她们这些人把她们辞退,当然要想办法来证明自己的价值。
打了半个多小时的电话,何以宁喜滋滋挂断。发现有一条好友申请,是一位高中同学,备注有刘海龙老婆的联系方式。
这效率可以啊,话都放出去了,她当然不会打自己脸,如果刘海龙的第二任老婆坚决想离婚的话,自己可以帮她一把,也算是做好事了。至于刘海龙的怨恨报复什么的?谁在乎啊,钱是人的胆。
何以宁通过申请,和那位同学聊了几句发了个红包,然后把联系方式转发给程英,让她了解下情况。
几个电话打完已经五点,中午没吃主食,肚子有点饿,她去找邵韩吃晚饭,问起来:“你什么时候开始工作?”
邵廷山年过六十,且强烈地望子成龙,不可能长时间放任邵韩游山玩水。
而骆应钧还年富力强,对她又格外迁就。
因此,自己可以做富贵闲人,邵韩不可以。
这就是邵韩烦恼的地方,他已经在逐步接手家里的产业,不能一直陪着她,心里过了过,不答反问:“你之后打算去哪儿玩?”
“具体没想好去哪儿,反正想找个暖和的地方,冷死我了。”
邵韩立即道:“要不要去新加坡旅游,那边有二十来度,最舒服的时候。”
何以宁懂了:“你在那边有工作?”
“我们家的生意一部分在欧洲一部分在东南亚,”邵韩看着她,“我之后大概要在东南亚待上一阵,主要是新加坡、马来西亚和印度尼西亚这三个国家。”
何以宁点头:“可以啊,这几个国家我都没去过。我本来就打算抽两三个月时间,把东南亚转一遍。”
“这是要环游世界的节奏?”
“猜对了,我打算今年把全世界逛一圈,明年开始收心准备GMAT和雅思,想读个金融相关的研究生。”
不说骆应钧那么大的家业,单是自己就有百亿资产,专业知识肯定要学一学,更便于打理也避免受骗上当。
邵韩竖拇指:“不愧是学霸。”
何以宁热情邀请:“要不一起读一个?”
邵韩讨饶:“我是学渣我承认,社会也是一所好大学,对吧?我更适合在实践中学习。”不忘补充证明自己不是不学无术,“我爸给我请了几个金融领域的专家,定期给我上课。”
“家庭教师。”
“差不多。”
“挺好的,不过我还是更喜欢学校那种氛围,也是个建立人脉的过程。”
邵韩赞同:“那你打算申请哪所大学?”
“大概是斯坦福吧,我爸认识里面的教授,比较好申请。”何以宁抿一口热气腾腾的玉米汁,稍微有点走后门的赧然。
朋友圈著名谣言——全世界只有国内是人情社会,其他国家社会关系简单轻松。
其实国外那些高度资本化的国家才是真正的人情社会,已经商业化明牌化。
就说大学,考不进去怎么办?
有两条捷径:
一、大量捐款。
二、你的父母长辈有背景,要是校友更容易,校友子女|优先录取。传承录取是合法合规的招生方式,就是这么明目张胆。
国内哪所大学敢这么操作,早被亿万网友定向爆破。
邵韩想起她爸的履历:“我记得周叔是斯坦福MBA。”
何以宁点头,骆应钧早年常驻旧金山的时候,顺便读了个斯坦福的MBA,镀金加结交人脉。
卷王的人生不解释。
幸好,他虽然有让她卷起来的心但并不强人所难,他更奉行卷孩子不如卷自己。
感恩。
邵韩笑:“父女俩就读同个学校倒是佳话。”
何以宁觉得也还行,所以骆应钧一建议,她便接受了,明明有easy模式为什么要挑战hard模式。
“你什么时候去新加坡?”
“倒不是很急,再过一周开工也行,主要看你有没有想去玩的地方,我这几天还有自由,”邵韩可怜兮兮叹气,“怎么办,以后我都没太多时间陪你,我们这算不算异地恋?”
何以宁哼笑:“别装可怜,我是不可能放弃环游世界。”
邵韩打了一个哀声:“可不敢打扰你逍遥,我是想着工作日努力工作,周末飞来找tຊ你。”
“我偶尔也会来看你哒,”何以宁笑眯眯,“那明天去花城玩吧,我爸一个朋友的女儿结婚,他临时有事去不了,让我代替他去,你要不要一起去凑凑热闹。”
邵韩当然要,喜气洋洋说好。
次日,一行人前往花城。
上次来花城,她是为了存钱,心惊胆战又亢奋,这一次心平气和还有点雀跃。两大豪门联姻,百闻不如一见的世纪婚礼。
以往只能看看新闻,这一次,她终于可以现场围观开开眼。
花城白天最高温有十五六度,总算可以脱掉厚重的羽绒服,轻松出门。
这座一线城市,大概是因为当地宗族势力保存的相对完好,年味比较重,玩起来别有趣味。
吃吃逛逛三天,能干的林管家联系何以宁,房子的事情谈得差不多了,请她现场看一看做决定。
房子位于珠江最佳视野区域,791㎡大平层顶跃,挂牌价2.5亿,林管家砍到了2.1亿,折合每平26.5万。这个小区平均成交价是27.7万,因为全款支付才能有这个‘优惠价’。
何以宁表示受到了一点小小的震撼,比她沪市那套别墅还贵,比她买的所有豪宅都贵!
整套房是欧式风格,一进门就是复式豪宅必备的挑空客厅,足有120平大,阳光热情地洒进来,大理石光泛出明亮光泽,用流行话来说就是高端大气上档次。
中介站在客厅里介绍卖点:“270°超宽无遮挡江景,从客厅就能看到小蛮腰电视台全景,几个主要房间都能看见江景。”
站在窗前的何以宁望着小蛮腰,回想起大半年前来时,住的酒店也以它为视野卖点。
十个月的时间,发生的事情比前面那二十四年都精彩,漫长的恍如隔世。
她不知不觉笑起来,静心欣赏,宽阔江景一览无余,有种半座城在脚下的震撼,怪不得能炒到天价。有钱人也不傻,核心地段,一线江景,卖一套少一套。
不动声色地把楼上楼下转了一圈,一楼整个客餐厅部分都做了挑高设计,双厨房,三个房间外加一间工人房。二楼顺着楼梯上去就是一间开放式会客厅,再是三间套房。
除了贵没别的毛病。
不,没毛病,买得起就不贵。
何以宁神采飞扬问中介:“什么时候可以过户,我还有事,不会在花城久留。”
“随时可以过户,业主配合您的时间来。”中介喜得见牙不见眼,开年第一单就成交,注定她今年要发大财。
何以宁:“那下午吧。”早买早省心。
中介满口应下,立刻去联系业主。
邵韩摇头:“国内这房价有点离谱的了,欧洲绝大部分城市在它面前都得甘拜下风。”
“你要是去掉公摊面积,会发现更离谱。”何以宁吐槽,这是她最大的怨念,公摊面积太坑了,买房族苦公摊面积久矣。
邵韩算了算,咋舌:“都要奔着四十去了,这房子还有升值的空间吗?”
“不指望它升了,不降就行,我买房求个稳。”
邵韩点头:“你爸负责高风险高回报的投资,你负责稳一点的买房置业,分散投资分散风险。”
何以宁笑,骆应钧倒是希望她的投资理念再激进一点,他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她知道。他吧,对自己这种地主老财式理财方式颇有点鄙视。
闲暇时她也翻过几本投资方面的书,对他们这些搞投资的而言,大量现金躺在银行里吃利息等于吃亏。
何以宁原本有点郁闷,躺平无脑赚五个点的利息,多少人求之不得,很多企业的净利润都未必有五个点。
知道他历年投资回报率后,她识相闭嘴,那是有资格鄙视。
然后收获一份书单,让她有空看看。
变着法儿的让她卷起来。
*
下午去过户转账,人生第六套房到手,哦,忘了伦敦那套,是第七套房。
四个一线城市,除了鹏城外,另外三个城市都有了房产。
新一线城市里,只有杭州、南京、苏州有房产。
离国内主要城市都有房产的朴素梦想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呢,仍需努力。
次日就是正月十二,婚礼要举行三天,这只是女方家的婚礼。男方家已经举办过,过后还要在夏威夷办一场面向新郎新娘自己朋友的婚礼。
正月十二是最隆重的一天,正餐于晚上六点开始。
何以宁找了造型师上门,日常妆她能搞定,宴会妆不行,尤其发型这一块。
水粉色的新中式连衣裙,头发简单的挽起来,插玉簪固定,一枚珍珠发夹点缀,戴珍珠项链和耳坠,手腕上是帝王绿翡翠手镯,走典雅清新路线。
等在客厅里的邵韩笑容立刻加深,珍珠项链是拍卖会上那条,古典风手袋是新年礼物。没见她用,还以为她不喜欢,此时才明白,大概是因为和日常穿的衣服风格不搭。
学会了,下次要送点日常风格的礼物。
“还是第一次看你穿这个风格的衣服。”
何以宁故意问他:“好看吗?”
“好看。”邵韩目光有点深,“你穿什么都好看。”
何以宁理了理裙边:“这条裙子买来一直没穿过,日常穿太隆重,宴会穿太简单,婚礼上穿刚刚好。”
“你想穿就穿,没必要在意那么多。我看街上穿什么衣服的人都有,汉服、还有那种很华丽的蓬蓬裙。”
何以宁提醒:“洛丽塔公主裙。”
邵韩点了点头:“你这裙子和她们一比,特别日常风,”顿了顿,摸了下鼻子,“也特别好看。”
何以宁看了看他,笑:“倒也是,日常确实穿得出去。这类型的衣服,我当时一个冲动买了七八件,一直放在那当摆设,回头穿起来。”
“这么好看的衣服,不能浪费了。”
说着闲话到了酒店,已经下午四点多,沿街豪车云集,穿着统一制服的安保人员在维持秩序引导停车。
新郎已经把新娘从家里迎接到酒店,新娘在房间里换妆容换婚纱,新郎笑容满面地和岳家人在外面迎接宾客。
新郎自然不认得何以宁和邵韩,他们一个刚回家,另一个活动区域在欧洲。不过新郎认得请帖,反正是自家的客人,他不认识的客人多着去了,笑着招呼就对了。笑着笑着觉得何以宁有点面熟,但想不起来,也没往心里去。
直到看见送同学进去返回的江叙白,电光石火之间想起来,她好像是江叙白初恋,早年在他电脑上见过照片,对美人印象难免深刻,以至于隔了这么多年还影影绰绰记得。
江叙白和新郎曾在同一个导师手下读研,伴郎之一,主要帮忙招待昔日同学。看见何以宁,脚步微微一顿。
何以宁笑容不变,道过喜,继续往酒店里走。
邵韩低头看她,啼笑皆非:“这都能遇上。”
何以宁耸耸肩:“圈子说大也不大。”
圈子确实不大,江叙白目送邵韩揽着何以宁进入酒店,回头对上挤眉弄眼的新郎,要笑不笑:“你不忙嘛。”
新郎想起那些八卦,心里长了草似的发痒,不过今天是自己大喜日子,暂且放到一边,继续迎宾,回头再八卦。
江叙白转过身,却见章怀瑜从车里下来,眉眼间忽尔浮现微妙的愉悦。自己出局固然难受,可章怀瑜也出局,那份难受莫名淡了几分,至少不用再忍受章怀瑜秀恩爱,莫名想起一句话——秀恩爱,分得开,原来是至理名言。
他主动迎上去,含笑开口:“章少怎么一个人前来,没带女朋友?”
两人之间,一直都是章怀瑜率先挑衅,这是江叙白第一次主动。
章怀瑜神色平静,没理会他,眼望着酒店深处。
江叙白心里一动,一瞬不瞬望着他,语调轻嘲:“没等来章少的请帖,倒是等来她和别人参加婚礼,世事还真是无常。”
第086章
章怀瑜收回视线, 冷冷盯着江叙白:“至少,她不厌恶我。”
江叙白倒有些意外,还以为他劈腿导致的分手, 不过:“有区别吗?都是过去时。”
“少把我跟你相提并论,我由始至终都没伤害过她。”章怀瑜嗤笑, “我们不一样。”
江叙白笑意微收。
“章少来了, 哈哈, ”新郎官见势不妙,压下八卦之心,上来握住章怀瑜的手, “章总没一块来?”
章怀瑜恢复常色:“恭喜,”旋即解释,“我哥纽约那边有事脱不开身,特意叮嘱我道一声抱歉。”
两家有生意上的往来, 但没密切到需要章怀琛亲自参加的地步, 正好章怀瑜比较有空,章怀琛就让他过来露个面。
“章总tຊ客气了,生意上的事情没办法的。”新郎官笑着松开手,“难得见章少一次, 回头我可要多敬你两杯。”
寒暄两句,章怀瑜抬脚迈进酒店。
新郎官一言难尽看着江叙白:“你俩这是撕破脸了?”
江叙白理了理领带夹:“早撕破了,之前他得意得很。”
所以你逮着机会就冷嘲热讽落井下石, 结果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五十步就别笑一百步了。
都是前任而已,人家有现任男友, 还带着出席正式场合。
新郎官心里哔哔不停,嘴上安慰老同学:“天涯何处无芳草。好了好了, 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别想那些烦心事了,有人来了。”
*
穿着旗袍的迎宾小姐姐带着何以宁进入酒店,先去上礼。
她从包里拿出精致的红包递过去,工作人员双手接过,红包越薄越值钱,都是支票。
刚随了礼要走的中年男人瞥到红包上的名字,确认无疑,就说父女俩长得像:“老周闺女吧,你爸没来?”
何以宁听他语气随意,像是颇为熟稔的样子,便笑着道:“我爸临时有个会议,实在走不开,就让我替他过来一趟。”
“我姓陈,和你爸十几年的交情了,比你爸大几岁,你要不介意,叫我一声伯伯好勒。” 陈总介绍自己身旁的妻子,“这是我太太。”
“原来是陈伯伯和伯母,听我爸提起过好多次,他之前还说有空要带我去拜访你们。”何以宁想起对方是谁了,期货界传奇人物。
“那等你爸空点,来京市玩。” 陈总朗笑,目光落在邵韩身上,笑眯眯询问,“男朋友?”
何以宁笑着点了点头。
邵韩礼貌问好。
陈总笑呵呵:“天造地设的一对嘛,”余光扫到走来的人,大乐,“你二哥也来了。”
何以宁:“……”
不是,江叙白就算了,为什么章怀瑜也会来参加婚宴?
说实话,她有点慌。
江叙白会权衡利弊,他不会乱来。
章怀瑜则肆无忌惮惯了,她真有点怕他人来疯。再就是,她对章怀瑜有……亏欠感。
察觉到她有一瞬间的不自在,邵韩收紧手臂,安抚地拍了拍。
章怀瑜视线掠过放在她腰上的手,停顿几秒,转移到陈总身上,他懒散地笑了下:“陈总,好久不见。”
若无其事上前,垂眼看几步外的何以宁,“谦叔没来?”
何以宁言简意赅:“临时有事。”
章怀瑜点了点头,“等我一下。”
何以宁微微皱眉,大庭广众之下,偏不能不等他,免得传出继兄妹不和,进而影响骆应钧。
她看着章怀瑜,相较上次见面瘦削几分,更显五官棱角分明,有种陌生的锋利。
章怀瑜朝她笑了笑:“我上个礼。”
不到一分钟,章怀瑜折返,连同陈总一起进入婚宴大厅。
陈总是个健谈的人,一路话不停,倒不尴尬。
可他们座位不同,很快就分道扬镳。
陈总夫妻一走,章怀瑜语气随意:“以后遇见的场合少不了,总不能当陌生人。虽然不是恋人,但是兄妹,对吧?”
事实确实如此,可从他嘴里说出来,不知为何她有种毛毛的感觉,何以宁稳了稳心神:“我知道。”
迎宾小姐:虽然我不知道,但是我大为震撼,只想说贵圈真乱。
座位有考究,倒不用自己找,受到亿点点震撼的迎宾小姐把人迎到位置上后离开。
和章怀瑜同一桌,情理之中,主家当然会把他们安排在一起,意外的是同桌的傅时遇。
正与人闲聊的傅时遇起身,微笑招呼:“何小姐来了。”
“……”何以宁再次无语,贵圈真小。
饶是邵韩都想骂一句脏话,这哪是婚宴,分明是鸿门宴。
安排座位的人是和他有多大仇多大怨。
安排座位的主人家吴宪国正在招待陆淮海,他们是多年老朋友了。
陆淮海知道骆应钧和吴宪国有交情,特意打听过知道对方要来,然后以有生意要谈为由,让吴宪国把他们安排到一桌,想走一走家长外交。
去年发现骆应钧插手明家的事,他当然想知道为什么,正准备查一查。
傅时遇告诉他缘由,让他别管。
陆淮海的表情一言难尽,一边同情儿子,一边琢磨着能不能帮忙。
老父亲的心,谁懂?
大儿子三十五,沉迷研究航天,把实验室当家,忙起来一年都未必能见到人。每次打电话,三句话不离项目缺钱你再捐点,仿佛自己不是爹而是ATM机。
催他结婚就是关键时刻没时间,老弟先来。
催小儿子就是长幼有序,大哥先。
难得在前丈母娘软磨硬泡下同意相亲,都以为能修成正果了,却无疾而终。
两个儿子不急,可陆淮海有点急,和他岁数差不多的朋友都当爷爷了,就他没有,他眼馋人家的孙子孙女很久了。
好不容易有了动静,难免上心,便在座位上动了手脚,看看能不能见到人。
分神留意那边动静的陆淮海见傅时遇站了起来,还笑得……春风和煦,立刻来了精神,对吴宪国道:“你忙去吧,我看见一个朋友,过去打个招呼。”
傅时遇招呼完何以宁,目光才落在邵韩和章怀瑜身上,笑容浅了几分:“章少,小邵总。”
章怀瑜眯了眯眼,察觉出他态度的不同:“没想到还能和傅总一桌,真巧。”
“是挺巧,又遇上了,傅总,最近还挺有缘。”邵韩皮笑肉不笑,遇见章怀瑜可能是巧合,遇见傅时遇绝对不是巧合。
傅时遇淡淡瞥他:“确实有缘”
何以宁保持微笑,选了离傅时遇最远的位置坐下,遇见谁都没关系,她是来看世纪婚礼来听偶像唱歌的。
拉了拉邵韩,示意他坐下,眼望着中央舞台,双层结构,布满鲜艳欲滴的蓝紫色鲜花,点缀羽毛水晶,童话世界一般美轮美奂,七八个青春洋溢的年轻男孩在上面演唱舒缓情歌活跃现场气氛。
何以宁觉得眼熟:“好像是个选秀出道的男团,叫什么名字来着?”
“我就更不知道了。” 邵韩摊手,拿出手机,“我拍照识别一下。”
话音未落,就见章怀瑜在她另一边坐下,见她余光都没多扫一眼,邵韩笑了笑,继续拍照识别,把手机递过去给她看:“找到了。”
何以宁凑过去看:“他们啊,最近还挺火。”
章怀瑜看一眼脑袋都快凑到一起旁若无人讨论明星的两人,再看一眼望着这边的傅时遇,心里那个猜测逐渐清晰。猝然对上傅时遇的目光,他冷冷地挑起唇角。
自己这边一分手,还真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跳了出来。
傅时遇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回答朋友之前的询问:“周应谦周总的千金,邵氏船业少东家。”
那位朋友也是投资领域的,早就听过真假千金的八卦,不免多看何以宁几眼,压低了声音:“还别说,父女俩长得挺像。也怪倒霉的,千金小姐沦落在外,幸好找回来了,不然那么大的家业都便宜了别人。”
傅时遇笑了下,正要说什么,就见陆淮海对他打眼色,想也知道为什么。
陆淮海算盘打得挺好,长辈拉拉关系,然后顺理成章相个亲,他们家那条件算不上辱没吧,谁来告诉他眼前这是什么个情况?
傅时遇走过去。
陆淮海:“那是周应谦的闺女吧,看长相肯定是,她怎么有男朋友了?”
傅时遇点了点头。
陆淮海郁闷:“不是才分手吗,怎么这么快就交新男朋友了。啧,漂亮女孩永远都不缺追求者。”恨铁不成钢地骂儿子,“追女孩子都不积极,活该你打光棍。”
傅时遇:“我心里有数,你待会儿别乱说话吓到人。”
“你别一天到晚冷着脸吓到人才对,”陆淮海看一眼脸色冷然的章怀瑜,琢磨琢磨,“怎么瞧着没分干净的样子?”
“章怀瑜不想分。”
陆淮海露出牙疼一样的表情:“还别说,港城那边开放的有点过分了,这继兄妹居然还能谈上。”
“没血缘,也不是一块长大。”
陆淮海不理解但是尊重吧:“没看见她爸,没来?”
傅时遇:“没来。”
陆淮海遗憾地啧了一声:“我先去打个招呼。”见傅时遇眉头轻皱,嗤笑,“信不信小姑娘对我比对你客气,我好歹和她爸一个辈分。”
第087章
面对自来熟的陆淮海, 何以宁有点吃不准他和骆应钧的关系,听着话头似乎很熟,可没听骆应钧提起过来tຊ着, 秉着伸手不打笑脸人的原则,微笑应对。
陆淮海满脸和蔼可亲地拉关系:“巧了, 我也是A大毕业, 算起来还是你老师兄, 你哪个系的?哦,现在改成学院了。”
何以宁:“经济管理学院。”
陆淮海笑逐言开:“我当年读的对外经贸,现在应该归经管学院, 孙文斌教授教过你吗?”
何以宁回想了下:“上过孙教授的课。”
“教的怎么样,我和他当初一个宿舍的。”
何以宁:“大家都很喜欢孙教授的课。”
“真的吗,这家伙上学时挺无趣一个人。”
何以宁只能笑:“孙教授上课时很风趣幽默。”
邵韩看着和颜悦色的陆淮海,恍惚之间仿佛看见了当初的邵廷山, 对傅时遇投以鄙视目光, 你一大把年纪的人了,居然好意思找家长帮忙。
对上邵韩的视线,傅时遇面上不显分毫,心里颇有点无奈。他还不至于追个女孩子都要长辈助阵, 奈何他爸就是个爱凑热闹的人, 更喜欢看他的热闹。
“难得在国内见到陆董,”章怀瑜截过话头, “您什么回来的?”
陆淮海侧身看他:“昨天刚回来, 就为了老吴嫁闺女来的。老周被事情绊住了来不了,让你带你妹妹过来道喜?挺好, 是个好哥哥,你妹妹才回家, 就应该多带出来见见人,让大家认识认识。”
章怀瑜:“……”
陆淮海眼底掠过笑意,拍了拍章怀瑜的肩膀,以长辈的口吻道:“听时遇说你在女娲干得不错,大小伙子了,是该替你哥分担分担,”暗戳戳秀儿子,“要不是有时遇替我分担,我也不能一年到头在国外逍遥。”
章怀瑜皮笑肉不笑:“陆董好福气。”
陆淮海谦虚:“还行还行。”
傅时遇叹笑,上前:“丁叔好像在找你。”
陆淮海见好就收,笑眯眯道:“回头再聊。”
傅时遇对着何以宁颔首一笑,转身离开。
离开后,陆淮海似笑非笑睨傅时遇:“小姑娘有点警惕,你是露出狐狸尾巴把人吓到了?”
傅时遇笑了笑:“之前心急了点。”
陆淮海饶有兴致:“怎么个心急法?”
傅时遇瞥他:“你少操心,你只会添乱。”
陆淮海嗤笑一声:“人家可有男朋友。”
傅时遇:“只是男朋友而已。”
*
“姓傅的不安好心。”章怀瑜眼望着何以宁,提醒,“遇上了,离远点。”
何以宁蹙眉盯着他放在自己椅背上的手,说的不客气:“你也离我远点。”
章怀瑜耸肩,收回习惯性放上去的手,笑着露出一口整齐白牙,有点森森的感觉:“做哥哥的当然要关心妹妹,我一直都是最小的那个,不知道怎么给人当哥哥,不妥当的地方你包涵包涵。”
何以宁:“……”
“章少知道自己只是哥哥就行。”邵韩笑着问何以宁,“要不要和我换个位置?”
何以宁正要站起来。
“信不信回头傅时遇坐你旁边,别觉得他是什么好人。”章怀瑜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换桌子也不方便,哪张桌子坐什么人都有讲究,得避免有矛盾的人坐一块。坐着吧,我又不吃人。你特意换位置,落在有心人眼里,一准当我们有内部矛盾,不是好事。就这么走了,更是失礼。来都来了,至少等新人敬了酒再走,待会儿还有你喜欢的歌星上台助兴。”
理是如此,但是从他嘴里说出来,怎么就那么不对劲呢。
何以宁狐疑瞅着他。
章怀瑜微微笑,在看见邵韩把手放在她肩头时,笑意顿时泛凉。
邵韩温声道:“你二哥说的对,是我想的不周到了。我们是来祝贺新人,其他都不用去管。”
何以宁朝他抱歉地笑了笑,设身处地想想,要是接连遇上他的前女友,自己是会觉得糟心的。
邵韩无所谓地笑了笑,糟心有点,但也不多,横竖她没余情未了,换个角度想,自己是她名正言顺男朋友,他们什么都不是。
无可改变,何以宁便摆烂了,专心致志看热闹,这还是她第一次参加别人的婚礼,看什么都新奇。
偶尔和邵韩议论几句。
章怀瑜没去应酬人,坐在一旁,有一口没一口喝茶,并不主动说话,只眼神一直落在她身上。
倒是有人来应酬他,那人参加过章怀瑜的生日派对,消息不是很灵通,眼神也不是也很好,上来就自以为幽默地打趣:“章少和何小姐也来了,什么时候喝你们的喜酒啊?”
章怀瑜哑然失笑,笑着笑着笑不出来了,曾经以为水到渠成,如今变得遥不可及。
如果这是在漫画里,大概天上会有一只乌鸦飞过。
何以宁假笑:“已经分手,这才是我男朋友。”
来人显然有点懵,分手不奇怪,奇怪的是新欢旧爱左拥右抱,啊,左边新欢右边旧爱,要不要这么刺激?
仿佛是嫌不够热闹,章怀瑜来了句更刺激的:“重新给你介绍一下,谦叔的女儿,现在是我妹妹。”
来人懵上加懵,真假千金知道,但真不知道是她,想想章家老大和假的也谈过,瞬间佛了:“哦哦哦,原来是妹妹啊。”
何以宁:妹你个大头鬼。
“最近忙什么呢,都没见过你。”
“忙正经事,年纪到了,得收收心了。”
“哇,你是不是被人穿了?”
“如假包换。”
插科打诨几句,那人告辞,临走还不忘对何以宁道:“妹妹,有空一起出来玩啊,带上你男朋友。”
何以宁微笑点头。
章怀瑜转着茶杯懒洋洋道:“知道我们谈过的人不少,难免的。”
何以宁吸一口气,承认自己脸皮终究没他厚。也对,对他而言,继兄妹成情侣,压根不是雷点。
幸好之后再没‘故人’前来打招呼。
片刻后,傅时遇父子回来,同桌的还有一家三口,能安排到一张桌子上,那就是都有交情。难免问了何以宁几句,圈子里对她其实挺好奇的,真假千金这种事,多新鲜啊,现实中闻所未闻。
大概是周围都是人,章怀瑜没再发颠,傅时遇也表现正常。
忽略视线,何以宁得以安安静静用餐,菜色自然无可挑剔,婚庆司仪妙语连珠,穿插着歌舞表演烘托气氛,抽奖环节的大礼也诚意十足——500克大金条。
可惜,运气不佳,没她的份。
放在一旁的手机震动起来,邵韩接起来,几秒后对何以宁道:“我出去接个电话。”
何以宁回神,点了点头。
邵韩起身,有点不放心地看了一眼章怀瑜。
章怀瑜挑起半边唇角,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邵韩回以冷笑。
章怀瑜靠在椅背上,侧眸看她:“一直想看她的演唱会,今天算是如愿了。”
何以宁没言语。
“原本圣诞节的时候打算把人请过来,已经和经纪人联系好。”
何以宁动作顿了顿:“有意思吗?”
章怀瑜扯了下嘴角:“和他在一起有意思吗?”
“有。”何以宁站起来,准备上个洗手间。
望着她离开的背影,章怀瑜笑了下,抬头看傅时遇。
傅时遇朝他举了举酒杯。
章怀瑜眸色沉了几分。
何以宁前往洗手间,正遇上打完电话返回的邵韩,他带着歉意开口:“不好意思,我有点急事要离开一下。”
“那你赶紧去吧,正好我也想走了。”自己一个人待着,章怀瑜更得发癫,癫不过躲得过。
“新人还没敬酒?”
何以宁笑着摇了摇头:“这么多宾客,就不信主家能记得谁早退,反正礼到了就行。”
这酒席也不是非吃不可,再吃下去怕不好消化,反正偶像的歌已经听过两首,没来亏。
想来骆应钧能理解。
邵韩笑起来:“哪能记得住,想走就走吧。你一个人,我也有点不放心。”
何以宁:“我包还在里面,我去拿一下。”
邵韩:“你在这里等我,我去拿。”
何以宁:“那我去趟洗手间。”
邵韩:“去吧。”
邵韩返回座位,拿起她的包。
“要走?”章怀瑜抬眼直视邵韩。
邵韩笑容灿烂:“我有点急事,我们先走一步,二哥你替我们向新人道一声喜。”
章怀瑜握着筷子的手指收紧,半笑不笑:“别叫这么亲,你还没到那份上。”
邵韩点头:“我知道我知道,还得经过考验才能得到认可,二哥放心,我会好好表现的。”
落在不知情的人眼里,只当他们耍花腔。
“诸位慢用,我们先走一步。”邵韩环顾一圈,招呼过后大步离开。
何以宁在走廊上等着他,两人一起走向酒店tຊ门口。程英已经把车开过来等着。赵旭峰还在家里陪老婆孩子,十五过后才开工,之前在欧洲玩时少放的假,过年一次性补上,反正她这里还有骆应钧安排的保镖。
何以宁斟酌了下,没问邵韩什么事,可看他有点着急:“要不要让保镖送你过去?”
他吧,艺高人胆大,除非去治安差的地区,否则不喜欢带着保镖出行,嫌累赘。
“不用,让他们跟着你就好。”邵韩把她送上车,“我打车过去就行,很快就回来,回头跟你说。”
第088章
回酒店的路上收到霍兰熙的信息, 她十分好奇豪门婚礼是什么模样,美名其曰收集灵感素材。
何以宁发了几张照片给她。
【光是鲜花估计都上百万了,壕无人性!】
【彩礼多少, 嫁妆多少,让我开开眼?】
【彩礼不知道, 嫁妆据说十个亿。】
霍兰熙发了一串流口水的表情。
和霍兰熙插科打诨几句, 原本有点郁闷的何以宁心情立刻好转。
刚回到酒店房间, 收到自于章怀瑜的信息。
精致的伴手礼盒照片还有一句话:【主家让我转交。住哪儿,我让人给你送过来?】
何以宁没想到他们提前离席,主家仍然送了伴手礼, 还让他转交,想了想,回复:【不用这么麻烦,你留着吧。】
看见信息的章怀瑜气极反笑, 至于防贼似的防着他吗?
【半个小时后, 派个保镖过来拿一下,不然我一家酒店一家酒店找过去。】
附上自己入住的酒店。
倒是不远,酒店就在一公里外。
何以宁皱了皱眉头,交往时还好, 分手后越来越发现, 他做事情霸道。
不想跟他起无所谓的争执,便回了一个好, 随后通知保镖去拿, 拿到后自行处理掉。
章怀瑜气还是不顺,他好不容易说服自己不去打扰她, 一切交给时间。可见她对自己避如蛇蝎,那股火气就是压不住。
一抬头见傅时遇从酒店走出来, 心里那股邪火烧得更旺。
章怀瑜扯了扯袖口走过去,也不管陆淮海就在旁边,直接开嘲:“傅总今天可真叫我大吃一惊。”
傅时遇轻笑:“你是以前男友的身份还是继兄的身份?”
章怀瑜舔了舔后槽牙:“别管什么身份,老牛吃嫩草,合适吗?”
傅时遇忍俊不禁:“兔子吃窝边草,合适吗?”
章怀瑜脸黑了下。
不看僧面看佛面,傅时遇不想和他闹得太难看,含笑规劝:“既然已经分手,那就该放手,各自寻找幸福。”
章怀瑜眉尾轻挑:“幸福,指你吗?”
傅时遇慢条斯理说道:“是与不是,取决权并不在你我。只能说,从各方面条件上来说,我有这个能力。”
章怀瑜嗤了一声:“你还挺自信。”
傅时遇从容微笑:“这是事实。”
章怀瑜眯了眯眼:“这就是你和我表姐分手的原因?”
“我与黎总的事情,三言两语说不清,我不方便多说,你想知道可以去问她。总之,我没有对不住她的地方。”
他们一早便开诚布公,各自打掩护应付家里的催婚,如有需要可以随时结束。
傅时遇故意加了一句:“在过往情史上,我还算清白。”
过往不清白的章怀瑜的脸一黑到底。
傅时遇不以为意地笑了笑,绕到另一边,坐进停在面前的宾利。
陆淮海乐呵呵打开车门:“有空和你叔一起出来打高尔夫,听说你叔打得很好,老早想找他切磋切磋了。”
到底是和他妈还有谦叔一辈的老家伙,章怀瑜假假一笑:“您老慢走。”
陆淮海挥挥手,坐进车里,转脸盯着傅时遇,颇有点惊奇:“没想到你小子还有这么促狭的时候。”
傅时遇手肘抵在中间扶手台上,手背撑着脸笑:“大概是情敌见面分外脸红吧。”
陆淮海夸张地啧啧两声:“你俩属于菜鸡互啄,人家正牌男友作壁上观美滋滋。”
“美?”傅时遇以勾了勾唇角,“怕是没那么美。”
*
邵韩扶着烂醉如泥的齐堇从酒吧出来,他在酒席上接到的是齐堇父亲的电话,生怕醉酒的齐堇遇上坏人,再三要求他过去一趟,把人好好安置。
他能怎么办?
两家长辈是多年老朋友,当年自己初到伦敦,齐堇对他多有照顾。
总不能真让人醉在酒吧里,万一被人捡尸,后果不堪设想。
忍着烦躁的情绪,把人弄到等候在外的出租车,邵韩对司机道:“师傅,去最近的五星级酒店。”
司机目光警惕:“靓仔,这是你女朋友?”
邵韩愣了下才意识到对方的言下之意,没好气:“不是女朋友,只是朋友,”说着拍了拍齐堇的脸,“喂,证明一下,人家以为我要图谋不轨,你再不吭声就要把我送警察局去了。”
齐堇喝得七晕八素,浑身软绵绵,倒不至于理智全无,大着舌头道:“谢谢师傅,我哥们。”
“认识就好,就好。”司机放了心,他可不想助纣为虐,启动汽车前往酒店。
邵韩推开重心不稳倒过来的齐堇:“你是不是脑子有病,一个人还敢喝那么多酒,要不是遇上个还算有良心的酒保,你就被人带走了。”
齐堇望着他,含含糊糊地问:“你怕我被带走。”
邵韩眉头紧皱:“我把你当朋友,当然怕,换做谁我都——”
“去你他妈的朋友,老娘喜欢你三年了。”齐堇打断他的话,扑过去咬住他的唇,那不像一个吻,更像泄愤地报复。
猝不及防之下,邵韩都懵了两秒,才伸手推开人。
“呕~”被推开的齐堇胃里翻滚,天女散花一般往外喷射。
从后视镜里偷看的司机大惊失色:“我的车!!!”
被喷了一身的邵韩表情空白了一瞬,狠狠一擦脸感觉到唇上传来的刺痛,手指一模,都出血了,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你要不是女的,信不信我揍你。
齐堇扶着前座不断呕吐,吐出来的都是酒液和酸水。
司机哇啦哇啦大叫,激动之下冒出本地话。
邵韩听不大懂,但知道不是好话:“我赔偿五千洗车费,师傅,有没有纸巾?”
司机瞬间安静,还和颜悦色地把整包餐巾纸递过去,体贴道:“我看你朋友挺难受,要不要买点醒酒药,前面就是药店。”
“我身上脏兮兮的不方便,麻烦你跑一趟,加两百辛苦费。”邵韩抽了一把纸巾递给齐堇,然后抽了一把擦自己身上的呕吐物。
“好的嘞。”司机乐颠乐颠把车靠边停,去药店买醒酒药还顺便买了两瓶矿泉水,必须五星好评。
吐了一场,齐堇清醒不少,看着狼狈的邵韩忍不住笑:“对不住啊,不是故意的。”
邵韩阴沉着脸脱掉脏污的西装外套:“醒了?”
齐堇拿着纸巾擦脸,揉了揉一突一突跳的太阳穴:“算是吧。”
邵韩狐疑:“你怎么会在花城?”
齐堇:“你忘了,我祖籍在花城,我替我爸回来祭祖。”
邵韩气笑了:“你老家在这里,你还打电话给我干嘛,就找不到本家人帮忙?”
齐堇撇嘴:“谁让你骚包的定位了,我爸知道我对你的心思,大概是想为我争取一下吧。可怜天下父母心,你包涵包涵。”
邵韩没了脾气:“咱俩没戏,别折腾了。我这好不容易追到人了,是朋友你就别给我添乱。”
齐堇扔掉纸巾,重新抽出一把纸低头擦衣服:“那么多年没见,你确定对她还是少年时期那种喜欢吗?你有没有想过,这么多年不去找,你其实并没有那么喜欢她。更多的是遗憾,人嘛,有机会都想弥补遗憾,可遗憾早已经不是喜欢。”
邵韩冷下脸:“我不去找她,是误以为她过得很好,不想打扰她。”
齐堇反问:“悄悄打听下,怎么会打扰?”
邵韩沉默了一瞬:“我怕打听后,更加放不下,对自己不好。万一想插足,对她不好。”
“也就是说你心里一直想放下。”
“难道要一直惦记着别人的女朋友?”邵韩道,“我劝你也别惦记着别人的男朋友。”
齐堇惨淡地笑了笑:“人是会变的,这么多年了,她还是你想象中的班长吗?你喜欢的到底是高中时期那个班长,还是现在的周家大小姐?”
邵韩:“我读书少,别给我出哲学题。高中时期和现在,不都是她,我就喜欢她。”
齐堇一时无言。
邵韩手放在车门上:“你没事我就走了。”
齐tຊ堇:“你确定要把我一个醉鬼扔在陌生男人的车上?”
邵韩:“你醉了吗?”
“我没醉,不过醉鬼都说自己没醉。”齐堇也不知道自己到底醉没醉了,一些话清醒时根本说不出口。
邵韩磨了磨牙,打开车窗喊自以为体贴地站在路口没上来的司机:“师傅,还走不走?”
“走走走。”司机小跑回到驾驶座,把水和醒酒药往后递。
不一会儿,出租车抵达酒店。
邵韩迅速开门下车,见齐堇没动静,没好气地绕过去打开车门。
齐堇慢吞吞爬出来,整个人都软绵绵,眼看就要摔倒之际,被邵韩一把提住手臂,不防被抱住了腰:“其实你对我并非一点好感都没有,是吗?”
酒店大堂里,何以宁的保镖杜坤山正在和章怀瑜身边的阿威交接伴手礼,两人有点交情,难得遇上不免叙叙旧,八卦八卦雇主。谁说男人不爱八卦了,不然哪来的虎扑。
猛然看见一个惊天大八卦,杜坤山是震惊,赶紧掏出手机拍照。
阿威是喜出望外,他深知雇主贼心不死,啊,不,是余情未了,更加迅速地掏出手机拍照。
第089章
邵韩一把扯开齐堇, 额角青筋跳了跳:“你别耍酒疯!”
齐堇昏昏沉沉地看着他,吃吃地笑:“我是快疯了,我妈都觉得我有病。你说就我这条件, 什么样的男人找不到,偏吊死在你这颗歪脖子树上。还追着你和你女朋友的脚步跑来花城, 一个人买醉, 变成我之前最看不上的那种女人。”
邵韩静默了一会儿, 沉沉叹气:“所以,没必要,我还是喜欢你以前那股潇洒劲。”
齐堇只关注自己想听的:“你喜欢过我。”
邵韩皱眉:“朋友之间那种欣赏, 行了,你醉了,跟你掰扯不清楚,先去酒店休息, 等你醒了, 我好好跟你聊聊。”
邵韩扶着浑身使不上力的齐堇进入酒店,开了两间房,对前台服务人员道:“麻烦安排两名女性工作人员帮我朋友洗漱一下,再帮我买两套衣服。”
西装太恶心, 他干脆扔了, 可衬衫西装裤上仍然沾了一些呕吐物。
齐堇更糟糕,浑身都脏兮兮的。
“好的, 这就为您安排。”前台服务人员闻言松了一口气, 带着醉醺醺的女生,他们酒店也怕惹上麻烦影响声誉。
安顿好齐堇, 有酒店工作人员给她洗漱清理,没什么不放心的。
邵韩赶紧去了另外一间房, 冲洗满身的酸腐味。
同一家酒店的章怀瑜正在喜滋滋地喝酒,一边喝酒一边刷阿威发过来的小视频,嘴唇上有个小口子,看样子还激吻过,又是吻又是抱,一点都不守男德,差评。
诚然他过往糟糕,但是和她交往期间,他没让任何一个前女友追求者舞到她面前,更没和人不清不楚。
章怀瑜给阿威倒酒:“你说杜坤山发给她了吗?”
阿威受宠若惊,挑着他爱听的说:“早晚会发的,不过老杜性格谨慎,他大概会确认在酒店里发生了什么,然后一起汇报给何小姐。”
“开了两个房间,”章怀瑜有点遗憾,“那小子倒没蠢到家。”
阿威腹诽,您想的也太美了点。退一步,那边分了,也轮不到您重新上位吧,哪有那么容易复合的。
不过失恋的人惹不起,尤其自己刚刚收到一笔六位数奖金,于是顺着他的话说道:“丢下何小姐,跑来给其他女人收拾烂摊子,还没保持距离,怎么看也不是个聪明的。回头何小姐知道了,想来是要生气的。”
章怀瑜哥俩好的搂住阿威肩膀:“你向老杜打听打听后续情况。”
阿威爱莫能助:“老杜这人嘴巴严得很,无关紧要的事情可以闲聊一下,关键的东西他一个字都不可能露出来,不然周总能安排他保护何小姐?”
章怀瑜啧了一声。
嘴巴很严的杜坤山亲眼确认邵韩离开酒店打车返回之后,立刻联系何以宁,发了视频和照片,伴随详细说明。
何以宁的心情一言难尽,自己这边有人捣乱,现在轮到他那边出幺蛾子了。
他们这恋爱谈的是犯了天条吗?
放大照片看了几秒,确认是之前在游轮上见过那个女生,邵韩认爹后结交的新朋友。
所以,他临时离开是为了她?
何以宁啧了一声,有点不爽。
嘴唇又是怎么回事?
她不打算瞎猜一通,回来看邵韩会不会解释吧。
眼下还是晚饭最重要,之前在婚宴上都没怎么吃,她都饿了。
等何以宁吃完酒店送来的晚餐,邵韩也回来了,敲门后,程英过去开了门。
乍见他唇上伤口,程英愣了一愣,随即发现他衣服都换了一身,危险地眯了眯眼睛:“邵总回来了。”
邵韩尴尬地笑了笑,抬脚走进房间,就见何以宁站在阳台上,他走过去,推开门,跨进阳台。
“晚上还是有点冷的,进来吧。”
何以宁拉了拉披肩:“还好,房间里有股饭菜味道,等散了再进去,你晚饭吃了吗?”
“还没,我不饿。”说话间感觉到嘴唇上的轻微刺痛,邵韩头疼起来,解释肯定要解释,可怎么解释,他真没这方面经验。
眼见她似笑非笑望过来,邵韩心头发麻,只能硬着头皮解释:“对不起,我接到齐堇,就年前在游轮上那女生爸爸的电话,她一个人在酒吧喝醉了,她爸不放心,让我去看看。”
何以宁没言语,只点了点头。
邵韩心里七上八下吃不准她的态度,斟酌着用词道:“出租车里,她发酒疯,突然扑上来,我一时没防备,就被咬了一口。”他尴尬又小心地强调,“真就咬了一下,我立马拉开她了。”
何以宁突兀地笑了下,笑得邵韩心头一跳。
“下次不管去哪儿还是带上保镖吧,哪怕不为了安全考虑,只为了遇上突发事件,更方便解决。”
觑着她的脸色,邵韩点头如捣蒜:“确实,这次我要是带着保镖,让他过去就行了,是我疏忽了。”
何以宁拢了拢披肩:“其实你可以问我借人的,对方是女孩子,你难免有不方便的地方,可以让程英和你一块过去。”
邵韩微怔,懊恼地拍了下额头:“我怎么就没想到。”
何以宁笑:“当时有点着急了吧?”
邵韩听着话音不对,急忙道:“你别多想,就是单纯的朋友关系。”
何以宁慢慢点头:“女孩子一个人在酒吧喝醉了,担心是人之常情,你把人安顿好了吗?”
邵韩心跳如擂鼓:“安顿在了酒店,让酒店服务人员帮的忙,衣服是被她吐了一身,我就另外开了一间房洗了个澡换了一套,总不能一身臭烘烘的回来。我们什么都没发生,你别多想。”
他忐忑靠近,拉起她的手讨饶:“这次是我处理不妥当,我保证绝对不会有下次,你千万别生气,好不好?”
何以宁抽了抽手,没抽回来,瞥一眼邵韩,邵韩只得放开,神情更加不安。
何以宁靠在阳台栏杆上:“有点生气来着,刚刚章怀瑜跟我说主人家让他转交我和你的伴手礼,我不想和他接触,所以拒绝了。他威胁我不去拿,他会一家酒店一家酒店找,这种事他真的做得出来,我就让阿山去拿回来随意处理掉。我是能避就避,你倒好,主动跑去找她,还被啃了一口。”
“更离谱的是好巧不巧跑到章怀瑜住的酒店,被他的保镖和阿山看见你们抱成一团,害我丢了好大的脸。”
随着她的话,邵韩勃然变色:“她扑上来,我一时没防备,我马上推开她了。”
何以宁笑笑:“知道,你要是不推开他,而是抱着安慰,我都不会让你进门。”
邵韩小心翼翼:“那你还生我气吗?”
“还在生气当中,”何以宁视线落在他受伤的嘴唇上,“你忙你的工作去吧,这几天我自己玩。你带着这伤口天天在我面前晃,属于挑衅,知道吗?”
不知道齐堇是故意还是无意,反正这伤口,真挺碍眼的,看一次就糟心一次。打个不恰当的比喻,有人在你的蛋糕上留下一个耀武扬威的牙印,你说糟心不糟心。
邵韩想求饶,但对上她清凌凌的视线,求饶的话咽回去:“那过几天我来找你,还是你来新加坡找我?”
“我去新tຊ加坡找你吧,”何以宁临时改变行程:“不过得晚一阵,都来南边了,我打算去海南岛上转一圈。”
邵韩知道她这一圈至少十天半个月,那么大一个岛呢,遂试探着问:“周末的时候我去岛上陪你?”
“等你伤口好了再说。”
邵韩无话可说了,只恨自己当时反应慢。
邵韩不敢在她面前晃悠碍她的眼,去餐厅吃晚饭。
何以宁深深叹出一口气,她有钱有闲,想谈个简单纯粹的恋爱,就那么天理不容吗?为什么一个两个都跑出来搅局添乱,难道老天是想让她当寡王?
智者不入爱河,寡王一路硕博。
可她今年并不想硕博,硕博是明年的事情。
回到房间,算了算霍兰熙那边的时间,发短信确认她闲着,一个电话打过去。
在邵韩面前还得端着,面对霍兰熙,何以宁跺脚:“我都没亲过,他居然被别人亲了,还咬破了嘴唇!”
霍兰熙大惊失色:“卧槽,你们这么纯情的吗?”
“……”何以宁常因自己跟不上霍兰熙的车速而觉得格格不入,“年前才确定关系,到今天刚刚半个月好不好?”
“半个月了好不好?”霍兰熙更大声,“万万想不到邵韩居然是食草系!”
何以宁把手机拿远点,回忆回忆:“他是挺纯情的。”
霍兰熙啧啧:“所以啊,处理不好男女关系。那女生敢酒吧买醉,未必不是吃准了邵韩会心软。换成章公子,哪个女人有自信来这一招?”
“你别提章怀瑜了,好死不死被他撞见了。”何以宁磨了磨牙,“这会儿指不定怎么幸灾乐祸。”
霍兰熙惊讶,立即追问,得知来龙去脉,想笑又不好意思笑,硬忍着爆笑安慰:“没办法,有钱人的圈子其实挺小的。”
何以宁郁闷:“不混他们的圈子了,我以后只管旅游,我准备去海南岛玩一阵。”
霍兰熙疑惑:“东南亚不去玩了,你这是要把邵韩打进冷宫的节奏?”
“那不至于,可他嘴上那么明显一个伤口,搁你愿意天天见?”何以宁皱皱眉头,“我自己玩一阵子再说。”
第090章
“冷冷邵韩也好, ”霍兰熙无条件偏袒闺蜜,“半道丢下你去照顾追求者,居然不和你报备一下, 还被人又亲又抱,不惯他这毛病。”
何以宁换了个姿势坐在沙发上, 不想聊糟心的事, 遂问:“叔叔阿姨怎么样, 还是坚持要回来?”
霍兰熙叹气:“待到十五是极限了,说听不惯鸟语,一定要回国。真是的, 我让他们把饭店转让出去,趁着年轻身体好到处旅游旅游,享享女儿的福,他们就是不乐意。”
“有些人喜欢悠闲, 有些人就喜欢有事干。就说我爸, 难道缺钱吗,还不是喜欢事业带来的成就感,当空中飞人也乐在其中。” 何以宁笑,“反正你现在能挣钱了, 他们没了心理压力, 就算忙也不会像以前那么拼。”
“那还是有点不一样的,我爸妈其实还是怕我钱不够花, 拍电影就跟烧钱一样, 赔上两部,之前挣的钱都赔进去了, 所以他们心里不踏实,想着能挣再挣点, 给我托个底。”
霍兰熙的研究生是两年制,已经在忙毕业设计。毕业后,她不打算继续拍短剧,打算拍一部电影试试水,那投进去的钱便不再是小打小闹。
霍家父母就是知道她的打算,所以不敢彻底歇下来,上亿身家听着多,可现在有点名气的电影成本都是几个亿几个亿,当然真实成本就只有自己知道了,反正外行听着挺唬人的。
“那就挣上两部,让他们彻底放下心。”
“我倒是想啊,可这玩意太玄学了,就是大导演都不敢说自己每一部电影都是赚钱的。”
“自信点,你就是天降紫微星,拍三部短剧火三部,在圈子里都有名气了,谁不夸你的。”
霍兰熙大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买了通稿。”
何以宁笑嘻嘻:“酒香也怕巷子深啊,不过我只买了一部分,另一部分是自来水,是金子肯定会发光的。你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你有才华,我有钱,我爸那边还有人脉,我和他打听过了,”她报了几个影视行业的人名,“我爸说了,需要的话,他可以介绍我们认识认识。还建议我们拉点外部投资,不是为了钱,是为了背后的资源。”
霍兰熙尖叫:“亲爱的,我觉你还是继续去混你们有钱人的圈子吧,前男友算什么,挣钱最重要。”
何以宁翻白眼:“你会不会太现实了点?”
霍兰熙嘿嘿笑。
聊了十几分钟,霍兰熙要去上课了,两人结束通话。
何以宁搜了搜海南岛的旅游特色,然后睡觉。
第二天,邵韩小心翼翼地过来道了别,见何以宁的目光有一眼没一眼的落在他唇上,心里有苦说不出。
原本还想和齐堇面对面开诚布公谈谈清楚,让她少捣乱,现在也不敢了,打算电话里和她说。
“那我先去新加坡了,周末去海南找你。”
何以宁可有可无地点头。
邵韩没再说什么,可怜巴巴望着她。
恍惚之间,何以宁彷佛看见一只讨饶的大型犬,不由心软:“专心工作吧,我这里有程英他们陪着。”
邵韩试探着勾上她的手指,见她没往回抽,往上握住她的手:“对不起,我昨天应该和你说一声,也就不会闹得这么难看。”
何以宁笑了笑:“下不为例。”
邵韩连连保证,见她笑了,壮着胆子抱了抱她,蹭了蹭发顶:“你好好玩,有事给我打电话。”
“好的。”
邵韩走后,何以宁继续在花城玩了三天,把这座城市玩得差不多之后,启程前往三亚。
这个时间段,正是旅游旺季,格外热闹。
到处都是东北话,何以宁终于相信网上那句名言——三亚是东北老乡的耶路撒冷。
穿着沙滩裙躺在椅子上吹着海风晒太阳的何以宁深表理解,换她也不乐意留在零下的东北,比起热,她明显更怕冷。
可恶,三亚限购一直不放开。以公司名义买房成本又太高,害得她只能老老实实找挂靠公司买社保,至今还没满一年。
不然她这会儿就能躺在自己的海滨别墅私人沙滩上,享受私人美好时光。
不过带私人沙滩的海滨别墅可遇不可求,至今没遇到,不然可以先签合同付定金。
买了滨海别墅,是不是得把游艇配上?
何以宁摩了摩下巴,眺望远处碧海蓝天下的游艇,对程英道:“你说我买艘游艇怎么样,开着游艇旅游?不过小游艇不能远洋航行,大游艇好像要等很久。”
程英习惯了她的心血来潮,有钱人买游艇大概和她买杯奶茶差不多,不需要深思熟练,只需要灵光一现,她配合道:“那我联系游艇公司咨询一下?”
“周总有一艘游艇,”远一点的杜坤山闻言走过来,“就停在港城码头上,您需要的话,可以让人开过来。”
何以宁:“……好吧。”
杜坤山有点奇怪,她的样子看起来似乎有点不高兴。
程英跟在何以宁身边的时间久,隐约摸到点脉,她是没花成钱所以不大高兴。想了想,她质朴提议逛商场花钱。
何以宁意兴阑珊摇头:“还是晒太阳吧。”
随着快乐阀值的不断提高,去商场买买买带来的快乐已经大不如前。
曾经一顿美食一套漂亮衣服一件华丽首饰都能让她心花怒放,现如今已经无法引起她的情绪波动,因为习以为常。
也就买大件还能让她明显的开心下。
按照马斯洛需求理论,物质需求得到最大化满足之后,人会开始追求精神上的需求——先是社交需求,然后是自我价值的实现。
好像有点道理。
比起一个人旅游,她还是更喜欢有人陪着一起玩。
程英固然体贴,可雇佣关系注定她们之间隔着一层。和老板做朋友,本就是职场地狱笑话。
何以宁忧郁叹气,刷了刷朋友圈,眼前一亮。
甄臻在三亚度假,就是她了。
甄臻小妹妹,东北人,陪爷爷奶奶在三亚过冬。
小姑娘是个颜控,还是热情外向的性格,自从加了联系方式之后,会主动找借口聊天。何以宁喜欢她的直率天真,一来二去,两人聊得不错。
接到何以宁的邀请后,甄臻屁颠屁颠找过来,谁能拒绝美女的邀请呢,反正她不能。
甄臻不是一个人来的,带着堂姐表弟一块来。何以宁说了,可tຊ以带朋友,人多热闹。
何以宁站在游艇甲板上迎接姐弟三人,甄臻十分捧场地哇了一声:“宁宁姐,这艘游艇好漂亮。”
骆应钧的品味毋庸置疑。
何以宁笑眯眯诱拐她:“那你多玩几天,我一个人好无聊。”
“好啊,”甄臻东张西望,“帅哥呢,那个很MAN的帅哥呢?”她在朋友圈里看见过照片。
何以宁摊手:“开年了,回去忙工作了。”
甄臻秒懂:“我爸他们初八就去公司了。”她喜滋滋道,“还是我们幸福啊,不用工作,可以天天玩。”
何以宁点头,她虽然有点无聊,但是没无聊到想找个工作干干的地步,好不容易脱离社畜,这辈子都不可能朝九晚五上班,她只能接受当弹性工作制老板。
甄臻介绍带来的堂姐表弟:“宁宁姐,这是我姐甄琳,这是我弟裴澈。”
何以宁笑盈盈和两人打招呼,甄琳是个看起来很爽利的女生,年龄应该和自己差不多。裴澈二十左右的年纪,身材瘦挺,五官精致秀丽,少年气扑面而来。
之前,甄臻已经告诉她,裴澈今年大四,学的是音乐,出过单曲,反响还行。甄琳是他经纪人,姐弟俩联手闯荡娱乐圈。
两人不是单纯陪着甄臻来玩,还是来交个朋友。
甄臻事先把话说明白了,何以宁便不反感。等霍兰熙开始拍电影,她自己何尝不会借用骆应钧的人脉。
认识一下,又不会少块肉,人可以,就当交个朋友,不可以,远着就是了。
倒是有点唏嘘,她居然也混成人脉了,沾了霍兰熙和骆应钧的光。
裴澈笑得阳光灿烂:“宁宁姐好。”
何以宁笑着点了点头:“你好。”
客人到了,吩咐开船。
何以宁作为主人,热情招待,甄臻姐弟三个都是外放性格,很快热络起来。
甄琳把话题引到电影上:“听诗韵说,何小姐和霍导有拍大电影的计划?”
何以宁并不意外,只笑:“有这个计划,不过至少得等兰熙毕业。我是个外行,只负责投资,然后做甩手掌柜。”
“规矩我懂,只是想拜托下,要是有合适角色,给一个试镜的机会。”甄琳拍拍裴澈,“我家弟弟有脸蛋有身材还有学历,不是我自夸,不比资本家硬捧起来的那些爱豆差吧。可现在的娱乐圈今非昔比,已经是资本家的天下。不签卖身合约,很难拿到好资源。”
现在的娱乐圈隐隐有被几个寡头垄断的趋势,没门路捧着钱都很难入局。那么巧,她们想入局,有才华不错的新手导演,有人脉资源,更有钱,有机会干嘛不结个善缘。
这不为难人,何以宁便道:“那我到时候和兰熙说一声。”
裴澈举杯,露出两个小酒窝:“谢谢宁宁姐。”
何以宁与他和甄琳碰了碰杯,低头看手机,是邵韩的信息,这周六临时有个商务宴会,他不能过来了。
她啧了一声,人在商场,身不由己啊。
第091章
晚上九点, 甄琳和裴澈告辞离开,两人挺忙的,倒是甄臻是个富贵闲人, 于是在何以宁的盛情邀请下,决定留下玩两天再走。
坐在车里, 甄琳似笑非笑提醒今天格外殷勤嘴甜的裴澈。
“臭小子, 咱们是来拉关系的没错, 但是用不着卖身。咱们的原则是——卖艺不卖身,不然小姑能杀了我,懂否?”
虽然没何以宁有钱有势, 可裴家开着连锁超市,在大伯的煤矿公司里也有点股份,大小也是个富二代,并不是非要混娱乐圈不可, 不红可以回家继承家业。
裴澈翻白眼:“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人, 我是一见钟情好不好。来之前,臻臻姐说是个超级无敌大美女,我还以为她又夸张,没想到这次居然是写实。”
甄琳哈了一声, 用力戳他额头:“见色起意。”
“爱美之心人兼有之, 可惜有男朋友了,不然我肯定追她, 现在最流行的就是年下姐弟恋。”裴澈不以为然地对着手机照了照, 拨拨刘海,“我觉得我还是很有卖相的。”
甄琳嗤笑一声, 解锁手机搜了搜,怼到他面前:“睁大你的眼睛看看, 她现男友。”
裴澈认真看了看照片上的邵韩,不以为然:“我跟他不是一个赛道的,他走硬汉风,我走花样美男路线,没有比较的意义。”
甄琳挑眉,又搜出章怀瑜的照片给他看:“前男友。”
裴澈:“贵公子风格,还是不同赛道。”
甄琳再次找到江叙白的照片:“前前男友。”。
“斯文儒雅风格,照样不是一个赛道。”裴澈兴奋击掌,“每个男朋友都是不同风格,她是不是爱集邮?那我更有希望了,她交往过我这一款吗?”
甄琳沉默了,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老了,已经跟不上当代年轻人的节奏。
裴澈跃跃欲试:“回头我问问臻臻姐。”
甄琳不可思议:“你来真的啊?”
裴澈安慰她:“姐,你放心,我不当三,作为艺人哪能留下黑历史。我等她分手,然后趁虚而入,嘿嘿嘿。”
甄琳莫名其妙:“你怎么就确定人家会分手,门当户对,说不定奔着结婚去的。”
裴澈更莫名其妙:“这么有钱这么漂亮,得多想不开才英年早婚,高低得玩到三十岁再考虑结婚吧。”
甄琳:“……我们是活在同一个世界吗?”
裴澈认真想了想:“国内国外的社会环境,差不多就是两个世界吧。”
甄琳觉得他说的有点道理,裴澈小学就被送出国读书,而自己一直在国内,社会风气确实不一样,懒得与他辩论,转而忽悠:“发现没?她交往的男朋友,都有两个共同点,首先是帅,然后是有钱,超级有钱!这个,女娲创始人,这个港城章家大房二公子,现在这个是邵氏船业的太|子爷。弟弟,感觉到压力没?”
裴澈诚恳点头:“感觉到了,我有点不够看了。”
“有自知之明就好,好好干事业吧,等你混成天皇巨星,才有机会上位。事业是男人最好的陪嫁,懂了吗?”
裴澈笑嘻嘻点头:“懂懂懂。”
*
甄臻在微信上和一姐一弟确认他们到家了,顺手对着星空拍了一张照片。
她们今晚在游艇上过夜,此时正在甲板上看星星。
她喜滋滋道:“宁宁姐,后面的行程就交给我来安排吧,我几乎每年都要陪我爷爷奶奶或者姥姥姥爷在三亚住上十天半个月,这里就是我的第二故乡,哪里有好玩好吃的,闭上眼都能找到。”
“好啊,”何以宁求之不得,心里一动,“你最近忙吗?”
甄臻笑着摇头:“我忙什么啊,我天天到处玩。”
“玩什么?”何以宁饶有兴致地问。
甄臻回答:“陪陪长辈,再和小姐妹逛逛街聚聚会呗。”
“我打算环游世界,要不要和我一起玩啊?”何以宁开始诱拐,同样的有钱有闲爱玩爱吃,多好的旅游搭子。
甄臻哇了一声:“环游世界,这么酷!”
何以宁侧过身,撑着脸循循善诱:“对啊,就是这么酷。世界那么大,应该去看看。你总有没去过的地方吧,我们一起去怎么样?”
甄臻兴致勃勃:“那你男朋友呢?”
何以宁嫌弃:“要奋斗事业,哪有时间,还说会腾出周末的时间,事实上周末都没空。”
甄臻哈哈大笑:“做生意哪有不忙的,我爸就过年那几天才有空。我有空,我有空,我最有空了,我小时候的梦想就是环游世界。”
何以宁立刻趁热打铁:“那你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甄臻望星空:“一时半会儿还真想不出来,你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我想去的地方太多了,”何以宁想了想先问,“东南亚哪些城市你去玩过了?”
甄臻努力回忆。
何以宁发现她东南亚没怎么玩过,再问下去,发现甄臻去过的国家集中在东亚、欧洲和北美。
“那正好啊,三四月份适合东南亚旅游,然后去南美洲玩,七月份去北极怎么样?”
甄臻激动到两眼发光:“我一直想去北极,可都停留在嘴巴上。”
“心动不如行动,我已经和旅行社预订好,单独包个团,没外人打扰。”其他地方可以自由行,去北极还是旅行社安排更安全周到,人嘛,千万别自找罪受。
甄臻用力点头。
何以宁接着道:“你要是累了,就回家休息休息,陪陪家里人,不用不好意思说出tຊ来。旅游是放松,不是负担。”
甄臻嘿嘿笑,“宁宁姐你想约会也不用不好意思,我不会当电灯泡的,你们约会我可以回家或者自己玩。”
何以宁伸手:“那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好的呢。”甄臻也伸手和她击掌。
找到旅游搭子,何以宁顿时心情美妙。人啊,果然还是社会动物。
直到周六晚上的一通电话打破好心情。
彼时何以宁正在和甄臻在酒吧听歌,这家酒吧在当地小有名气,以富有特色的民谣歌手走红,她随手接起电话:“忙完了?”
那边静默了好几秒,安静的何以宁奇怪地皱眉:“干嘛呢,说话啊?”
“你好,何小姐,我是齐堇。”清朗的女声。
何以宁愣了下,心说你可别跟我来一句邵韩喝醉了,同样的事情来两遍就没意思了,要来也来点新鲜的套路。
“邵韩呢?”
齐堇回:“邵韩手机掉我这了。”
何以宁哦了一声:“那麻烦你把手机还给他吧,有什么也和他说吧,我不认为我们有联系的必要。”
“你就一点都不好奇吗?”齐堇有些意外她的平静。
何以宁短短地笑了下:“这是邵韩要给我解释的事情。”
齐堇忍不住质问:“你到底是冷静还是不在乎?”
何以宁皱眉:“齐小姐,你不觉得你的行为很不体面吗?何必呢?”
“是很不体面,”齐堇苦笑了下,“但是我觉得值得,我想为自己争取下。他刚来巴黎,最难的那段时间,是我陪他走过来。我喜欢了他三年,整整三年的感情,让我这么轻易放弃,我做不到。何小姐,你能体会这种心情吗?”
何以宁叹气:“那你找我做什么,让我成全你?”
甄臻耳朵竖了起来,有点担心,还有点好奇。
“稍等,”何以宁抬头对甄臻安抚地笑了笑,“这里有点吵,我出去接个电话。”
甄臻忙道:“没事,你去吧。”
何以宁走到安静的地方:“你说吧,我听着。”
齐堇闭了闭眼睛:“今天我和他在宴会上遇到,他躲着我,应该是为了你。可当看见我和风评不佳的花花公子一起离开时,他还是追了上来,怕我吃亏。其实我没喝醉,我是故意刺激他,想确认他到底在不在乎我。何小姐,你觉得他对我有感情吗?”
何以宁没回答。
齐堇继续:“手机就是邵韩和那个花花公子争执期间掉在草坪上,何小姐,你知道他的手机解锁密码吗?”
何以宁还真不知道。
齐堇:“何小姐,你好平静,是苦苦忍耐故作平静,还是因为不在乎?换做我,大概这会儿已经破口大骂。”
何以宁:“我要骂也是骂邵韩。”
齐堇静了静才道:“邵韩无疑对你有好感,你是他少年时期的梦中情人,是很特别的存在。邵韩在何小姐的少年时期应该也是一个特别的存在,所以你们久别重逢之后立刻在一起。现如今你们应有尽有,想弥补年少时的遗憾,人之常情。”齐堇话锋一转,“只是,这是喜欢,或者说,是爱吗?”
“邵韩在感情上是个很单纯的人,单纯到理不清这些感情。何小姐在感情上应该比他成熟通透,如果不是,还请何小姐放过他,也放过我,”她顿了顿,艰涩道,“我知道这很无理,但是我是真心的恳求。邵韩很好,他应该被人真心对待。”
何以宁笑了:“我听明白了,你的意思是邵韩对你爱而不自知,对我只是年少时的遗憾。”
第092章
邵韩是第二天凌晨四点多到的海岛酒店, 他开了一间房,一直等到八点,算着何以宁该醒了, 才发短信询问。
何以宁已经醒了,和他约好九点在楼下咖啡厅见面。
昨晚, 邵韩找回了手机, 立刻联系她。她把通话录音发了过去, 他明显慌了神,在电话里解释了很多,最后说马上过来当面解释。
甄臻也已经起床, 两人一起去餐厅解决早餐。
用餐的间隙,何以宁对她说:“邵韩来了,我恐怕没时间,今天得你自己玩了。”
甄臻特别善解人意:“那当然是要陪男朋友啦, 我去看看我爷爷奶奶, 之后玩起来就没什么时间陪他们了。”
吃完早餐,何以宁让程英送甄臻过去,她身边没跟着人。出入习惯了带着保镖的何以宁还真不放心她一个人,自己请来的客人, 肯定要妥善安排。
离九点还有十分钟, 何以宁前往咖啡厅。
邵韩已经到了,面上带着一夜未睡的憔悴以及犯了错之后的焦灼。
桌上放着一杯咖啡一块蛋糕, 蛋糕没怎么动, 咖啡只剩一个底,见她进来, 他立刻起身走过去。
一边小心翼翼观察她的神色,一边询问:“吃过早饭了吗?”
“吃过了。”
何以宁含笑点头, 走过去,拉开椅子坐下,向迎上来的服务员要了一杯冰美式。
邵韩再次道歉:“对不起,是我没处理好,让齐堇打扰到你。”
何以宁看着他。
邵韩心悸如雷,他宁愿她发脾气,也不是这样的冷静,昨天齐堇的话回荡在耳边。
她真的喜欢他吗?
邵韩张了张嘴,话到嘴巴,又难以启齿,觉得自己特别矫情。
他解释:“是我多管闲事了,我以后再不会管她那些事,她是个成年人,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事不过三,上当一次又一次,他不会再上当第三次。
何以宁弯了弯唇:“有个成语叫关心则乱。”
邵韩立马解释:“我只把她当朋友。”
“你是一个人参加宴会的吗?”
邵韩脸色一僵。
“你们都带了助理赴宴。”
邵韩僵硬更明显。
何以宁双手交叉撑在咖啡桌上,声音平和:“前几天才闹了不愉快,决定保持距离,可事到临头还是忍不住担心。不怪齐小姐认为你喜欢她而不自知,是你的行为屡屡给了她这种感觉。”
“我当时没想那么多。”邵韩的声音变得虚弱起来,“以后我肯定会考虑周到。”
何以宁笑了笑:“是要考虑周到,不然你以后的女朋友也是要生气的。和别的女孩子纠缠不清,可是交往中的大忌。”
邵韩瞳孔微缩,就见她慢慢说道:“还记得我那天说过的话,下不为例。第一次我可以不计较,第二次,不行的。”
“宁宁。”邵韩神色骤变,透出懊恼追悔之色:“我对齐堇真没有那方面的意思,我只把她当朋友当哥们。”
“不会妥善处理男女关系,在我这里是大大的扣分项,”何以宁话锋一转,“何况,我都有点怀疑你对她是不是喜欢而不自知了。回头你好好想想吧,如果是那就顺应本心别错过。如果不是,个人建议,朋友都别做了。和追求者做朋友,分寸太难把握,你不太会把握这种分寸,对你将来的女朋友不是很友好。”
邵韩面孔泛白:“你要分手?”
何以宁点头:“谢谢你前段时间的陪伴。”
邵韩放在桌子上的手指收紧,直视着她的双眼,终于问出口:“你喜欢过我吗?”
何以宁笑着又点了点头:“当然,我要是不喜欢你,怎么会和你交往,难道在你眼里我是那么随便的人吗?”
她顿了顿,“你不会以为,我一直在拿你当挡箭牌吧?制造一个新麻烦解决旧麻烦,我没那么神经。”
听见她说喜欢,邵韩心里又酸又涩,忍不住恳求:“真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何以宁摇了摇头:“有些事情,可一不可再。你在我这里已经信用破产了,我不想再遇上这种糟心的事情,这种担忧不是你的保证能解决,我不想委屈自己。”
“邵韩,就这样吧。”她认真望着他,“好聚好散。”
邵韩定定望着她,眼底神情极为复杂。
半晌之后,他半酸不苦地扯了扯嘴角:“不久之前,我还嘲笑过章怀瑜,分手就该放手,保留基本的体面。没想到回旋镖这么快打回来,做人果然不能太得意。”
他深吸一口气:“放心,我没章怀瑜那么LOW,是我犯了错,被分手是我活该,我尊重你的决定。”
何以宁暗暗松了一口气:“谢谢。”
邵韩笑容更苦涩:“这需要哪门子谢,是我该对你说对不起,是我稀里糊涂犯蠢,错过了千载难逢的机会。”
何以宁喝了一口刚送上来的咖啡,想了想还是道:“其实你对我更多的是高中时期的好感,看我时戴了十八层滤镜,就像地狱一样的高三,现在回想起来都只tຊ剩下怀念。”
“那你对我呢?”邵韩望着她。
何以宁笑意婉转:“我看你也戴了滤镜。我一直都记得,有个男孩子,长得高高帅帅,替我教训那些背后编排我的人。”
“你,”邵韩怔了怔,“你都知道?”
“我当然知道啊。” 何以宁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可当时的我必须考上一所好大学才有机会改变人生,所以必须杜绝任何影响学习的因素。只能假装不知道,一直都没机会对你说一声,谢谢。”
邵韩笑了下,笑的有点苦:“我对你不只是高中时候的好感。”
“我也是。”何以宁笑起来,“好了,别弄得苦情戏一样。我们应该都不属于恋爱脑,为了感情要死要活吧。不就是分手吗?这世上多得是比谈恋爱更重要的事情,你呢,要忙着继承家业。我呢,要忙着环游世界。我们不比那些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人,更应该抓紧时间享受从天而降的美好人生,而不是沉溺在情情爱爱里头自找苦吃,对吧?”
道理都懂,不就是分手。可轮到自己身上才知道有多痛,总算是明白章怀瑜为什么不顾体面地纠缠,真的舍不得。
可舍不得的只有他而已。
邵韩自嘲地笑了笑,说不出祝福的话,只能说:“我再坐一会儿。”
何以宁看了看他:“那我走了。”
邵韩点了点头。
何以宁站起来,拿起包,朝他点了点头,没说再见。
分手的情侣再见,实在不是什么愉快的经历。
回到总统套房,何以宁把自己摔在柔软的大床上,沉沉叹出一口气。
毕竟是用了心思的,哪怕时日尚浅心思不深,但是怎么可能一点都不伤感。
来得快的感情去得也快,她反省了下,自己到底飘了,因为有底气,所以随心所欲,对感情失了早前的慎重。
说不上好和坏,人生态度会随着人生际遇改变。
想找霍兰熙吐槽,想起她忙着毕业设计,算了,自我消化吧。找点好玩的事情,玩起来就会忘掉烦恼,她已经有经验。
没等她想好去玩什么,林管家告知她申请改姓手续差不多了,只等她亲自回来一趟处理。
这是正经事,不能耽误。
于是,何以宁联系甄臻,说自己要回沪市一趟,大概需要好几天的时间,改了姓,常用的身份证户口本护照这些都得改。
“宁宁姐,你去忙吧,我在三亚陪我爷爷奶奶,等你忙完了告诉我。”
“那我们到时候在吉隆坡碰面吧,怎么样?”虽然分手了,但是东南亚旅游计划照旧,那么大个东南亚,总不至于遇上,就算遇上了就遇上了呗。
“好哒。”甄臻脆生生回答。
当天下午,何以宁就飞回了沪市,四点多降落。
回到阔别已久的家里,竟有种陌生感,不是错觉,是真的陌生,最明显的就是富贵儿和小六子都不让她抱了。
求抱无门的何以宁心都要碎了,蹲在客厅里远远看着吃罐头的一猫一狗碎碎念:“不是视频了吗,一个两个都是没良心的。”
林管家安慰:“多喂几次就熟了。”
“算了,我马上就要走,还是别招惹它们了。”她满世界飞,又不方便带着它们一起飞也没时间照顾它们。反正来日方长,明年就能朝夕相处了,到时候再看是在沪市家里准备考研还是去洛杉矶那边提前适应环境。
吃到了久违的孙大厨手艺,一不小心吃得有点多。饭后,何以宁在花园里散步。
不期然看见铁艺栏杆外的章怀瑜。
“回来了。”
宾利后车座上的章怀瑜手搭在车窗上,懒洋洋打了个招呼。
何以宁点了点头回应,准备继续散步,并不觉得他们有什么天可以聊,难不成还要哥哥妹妹叙叙旧,寒碜谁呢。
章怀瑜啧了一声:“用不着防贼一样防着我,我不会再去烦你。我想通了,强扭的瓜不甜。”
何以宁停下脚步,狐疑望着他,真的假的?
章怀瑜粲然一笑,要多真心有多真心:“再扭下去,只会让你彻底厌上我,毕竟,”他顿了顿,“我不想在你这里一点形象都不剩。反正我不会主动打扰你,至于你带着男朋友被我遇上,别指望我祝福你们,我没那么大度,我尽量不阴阳怪气吧。”
何以宁有点信了,那真是可喜可贺。
“听谦叔说,你打算环游世界。挺好,这个世界很精彩,你尽情去玩吧。”无忧无虑玩上一年、两年……也许他就走出来了,也许他忍无可忍了,他尽量忍吧。
章怀瑜笑着挥了挥手,随后升起车窗,隔着车窗玻璃凝视她。
第093章
何以宁在沪市家里待了四天, 走完改姓流程,还更换了相关证件。
翻开暗红色的户口本,曾用名:骆佩瑶、何一、何以宁。
视线上移, 姓名:许以宁。
从此以后就是许以宁了,她默念几回, 不错, 挺好听的。
这边的事情忙完, 许以宁没急着去吉隆坡,而是去伦敦找霍兰熙,将近两个月没见面了。
“霍导, 霍导,你怎么肿了?”
许以宁故作震惊。
霍兰熙郁闷地摸了摸脸:“还不是我爸妈,我爸闲不住一天到晚秀厨艺,我妈一个劲劝我吃, 不知不觉就吃成了这副德行。”
她跺脚:“过了一个年, 我胖了十斤,整整十斤!”
许以宁捏了捏她的腰:“每逢佳节胖十斤原来是真的,别说,手感怪不错的。”
霍兰熙拍掉禄山之爪:“我这长得不是肉, 是爱。你都没长肉, 肯定是邵韩不行。”
“哦,一直没跟你说, 我和他分了。”
霍兰熙大惊失色:“分了, 什么时候分的,为什么分手?”灵光一闪, “因为那个醉酒的妹纸?”
坐在沙发上的许以宁抱着玩偶点了点头。
霍兰熙气不打一处来:“他们干什么了?”
许以宁简单把事情说了一遍,末了, 咨询恋爱导师:“你觉得邵韩对齐堇有没有点喜欢?”
霍兰熙狐疑瞅着她:“姐妹你这态度不像被三的人啊?”
许以宁失笑:“没到三这地步。”
“怎么就不是三了,”霍兰熙义愤填膺,“明知道邵韩有女朋友,还一次又一次装醉勾引邵韩。冲着邵韩去就算了,竟然打电话给你耀武扬威,怎么的,非得滚到一张床上才算是三吗?”
许以宁怔了怔:“是不是,都无所谓了,反正分了,以后他们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吧,跟我是没关系了,我最烦这种三个人的关系。”
霍兰熙凑过去,仔仔细细看她:“你对邵韩到底是个什么态度啊?”
许以宁摸了摸鼻子,知道她的言下之意:“有好感,但不多。所以没那么愤恨不平,郁闷两天就走出来了。”
霍兰熙叹气:“那倒也是好事。”
许以宁跟着叹气:“好像被章怀瑜说中了,我真的对谁都不会太上心。”
“好事啊,恋爱脑才是灾难。”霍兰熙谆谆教导,“少反省找自己的问题,多找找别人的问题。没让你陷进去,说明男人魅力不足,那是男人的问题,才不是你的问题。”
许以宁乐不可支,点着头笑:“拒绝内耗从失恋做起,所以,我这不马上就走出失恋阴影了。”
霍兰熙忽然暧昧地挤眉弄眼:“你干脆养小奶狗小狼狗得了,省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许以宁翻白眼:“得了吧,我get不到花钱养男人的乐趣在哪里。”揶揄回去,“你也就是嘴上花花,你现在也不缺钱了,怎么不去养小狼狗?”
“一想我的钱给男人花,我就不爽,他们不配!” 霍兰熙摩了摩下巴,“大概是我们富的时间太短吧,到不了有钱人的境界。”
“又不是所有有钱人都这么乱来,反正我认识的人里洁身自好的多。”许以宁往后一靠,“不说这个了,没意思。我跟你说,我改姓了,以后别叫错哦。”
霍兰熙立刻被转移注意力:“跟你爸姓了,姓周还是姓骆?”
“跟我外婆姓许。”许以宁就知道她猜不到。
霍兰熙惊讶,缓了缓才问:“你爸同意,没闹不愉快吧?”
绝大部分男人都比女人更在意姓氏,为了孩子跟谁姓闹离婚的都有。
就像她爸老早给她吹过风,以后最好生两个孩子,一个得跟她姓。她妈就不会提这一茬。
“同意啊,”许以宁笑,“我跟他说,谁养的孩子跟谁姓,以后他帮我养孩子,孩子tຊ就跟他姓。”
霍兰熙:“你这是打一棍给一颗甜枣。”
“会不会用成语。”许以宁不乐意了。
霍兰熙:“反正就那个意思,唯一的女儿不跟他姓,你爸多多少少有点失望,孙子孙女跟他姓就是个安慰,你还挺机灵嘛。”
“毕竟他给的太多了啊。” 许以宁摊手,“你的毕业作品怎么样了?”
霍兰熙一秒变正经:“大致内容和导师商量好了,我估计前前后后两个月吧,到五月份应该就能忙完了。”她摩拳擦掌,“姐就要正式杀进娱乐圈去抢钱了。”
“到时候提前通知我,我空出时间来。”
“不用,玩你的好了,趁着没读研,你多玩玩吧。就算你没毕业压力就业压力,可心态总归和现在不一样。”
“最开始的时候最难了,我总不能真当甩手掌柜坐享其成。就算帮不上忙,我也得在旁边吹吹彩虹屁给与你精神上的鼓励呀。”
霍兰熙感动:“等我领奖那天,我一定要对着镜头隆重感谢你,我得天使投资人闺蜜。”
两人笑闹了半天,第二天按照惯例去牛津街shopping,随后各忙各的去了。
霍兰熙继续忙她的毕业作品,许以宁前往吉隆坡和甄臻汇合,开始她的东南亚之旅。
先是吉隆坡,再是新加坡,然后去雅加达……一个国家短则三天,长则半个月。中途去了一趟港城办理移居手续,来都来了,顺便玩了一圈才走。
一晃眼就到了五月中旬。
霍兰熙只差六月的毕业典礼就能彻底毕业,无事一身轻地回到沪市准备她的电影。
剧本已经初步打磨好,剧情主要讲述男女主原本是大学生,两看生厌针锋相对,却因为一场意外穿越到十年后,彼时他们已经是夫妻,甚至还有一个古灵精怪的五岁女儿,男女主为了适应新身份新生活以及不在女儿面前穿帮发生了一系列搞笑故事。
定位是现代轻喜剧,成本就不会太高,预算初步定在3500万。
霍兰熙抖着预算表感慨:“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拍电影真的好烧钱,跟短剧完全不是一回事。”
“那挣得也不是一回事啊,短剧的天花板就在那了,电影票房能上五十亿,短剧至今都没哪一部破五亿。”许以宁安慰她,“三千五百万也不算多,我出两千万,再拉拉其他投资看,最好能拉个背景深厚的投资方,哪怕多让点利益都行,利益共同体才肯出真力。”
“真要拉投资,钱其实我们不缺。”霍兰熙有点不确定。
“不是钱的问题,是人脉,电影拍完了,想上映哪有那么容易,每年上百部电影拍了放在那里没机会进院线。你是行内人,总比我清楚,除了审核的原因外,就差在人上了。”许以宁知道她不好意思,“你的电影挣钱就等于我挣钱,就等于我爸挣钱,用他的人脉天经地义啦。我爸一直暗暗嫌弃我有钱只会买房,我指着这部电影扬眉吐气。”
“别纠结了,再过半个月就是A大百年校庆,搞得挺大,请了不少杰出校友和合作伙伴,我爸就接到了邀请。到时候你和我一块跟着我爸去见几个人,能忽悠到人最好,忽悠不到就当长见识了。”
霍兰熙奇怪:“你爸和A大还有合作?”
“投资了A大实验室的项目,”许以宁目光殷切望着她,“我一个A大毕业的没拿到邀请函,还得蹭我爸的邀请函。霍导,压力给到你身上了,我要是成为知名制片人著名投资人,那我就能混个杰出校友当当,下回校庆,才有机会拿到邀请函,我能不能扬眉吐气就看你的了。”
霍兰熙拍了拍肩膀表示:“压力好大。”
“那就化压力为动力嘛,”许以宁笑嘻嘻,“赶紧把团队建设起来,演员大差不差也得有个底。还记得我之前给你提过那个小帅哥吗?甄臻的弟弟裴澈。甄臻做过站姐,网上小有名气的土豪大粉,有点号召力,要有合适的角色就优先考虑考虑。”
霍兰熙想了想点头:“只要不是木头,配角问题不大。女主的话,我打算请苏若微,她之前在一部网剧里当女三,小火了一把。我名不见经传,大明星不会搭理我,她这样有点名气有演技又是老熟人最合适。”
许以宁对这美女印象挺好:“男主呢?”
“不太顺利,我看中的看不上我,看上我的我又看不上,高不成低不就,好烦啊。”霍兰熙烦躁地扒拉了下头发。
许以宁怜爱地摸了摸脑袋:“还有时间,慢慢来。实在不行就提高点预算,拿钱砸一砸,千万不要将就。”
霍兰熙白她:“财大果然气粗。”
许以宁乐:“不仅气粗还大方,我刷到一家新开意大利餐厅,吹得天花乱坠,都用金箔做菜了,晚上带你去尝尝。”
尝过美食,霍兰熙满血复活,继续经营她的电影大业。许以宁陪了两天,发现自己毫无用处之后,又和甄臻飞往阿根廷。
校庆前一天,她才意犹未尽地回国,直接在京市机场降落,去骆应钧在京市的房子里休息。
骆应钧已经在家,笑看着她一件一件拿出旅游当地的特色纪念品,又问过她的旅游经历,才温声告诉她:“大二交换生那件事我已经查清楚,在A大发生,就在A大解决,明天我们把你当年丢掉的颜面都讨回来,怎么样?”
第094章
大学各个群里聊着明天的校庆。
恰逢周六, 在京的同学纷纷表示要来凑热闹。
杰出校友是校方主动邀请,其余校友想来可以上官网申请,最多可以带两名亲友入校。
班级群里前所未有的热闹, 他们班三十二个同学,一半以上的学生选择继续深造, 大部分在本校读研究生。
很多本校读研的同学还是校庆期间的志愿者, 早早就开始热情邀请其他同学回母校。还有人吆喝中午聚餐, 权当开同学会。
一条接着一条的消息唰唰往上滑,看得人眼花缭乱。
许以宁看了一会儿,没什么意思, 便去洗澡,然后做了个面膜。
故地重游,当然得拿出最好的状态,谁还没点虚荣心了, 她连造型师都约好了。
第二天一大早, 造型师带着助理上门。
鱼骨辫,配上钻石发夹。
当季高定连衣裙,卡地亚成套珠宝,全身上下也就一千万不到点吧, 主要是手表贵, 六百多万的百达翡丽限量手表。
主打一个人间富贵花路线。
异国他乡财不露白,毕竟国外真的会当街抢劫, 还能持枪抢劫。因此她和甄臻旅游期间颇为低调, 久违地郑重打扮一次,对镜自照, 照得她自己都美滋滋。
她果然是个大俗人。
看到艳光四射的女儿,骆应钧笑着夸:“今天格外漂亮。”
许以宁笑眯眯:“必须的啊, 见以前的同学,不得炫一下,那我不白有钱了。”百亿彩票不能炫,短剧挣了钱总可以光明正大炫,有钱爹也能炫一炫。
骆应钧忍俊不禁。
父女俩坐车出发,在A大附近的酒店里接了霍兰熙。她不好意思住过来,倒能理解,毕竟和骆应钧不怎么熟。
霍兰熙今天穿的是白底灰条纹衬衫搭配灰色西装半身裙,干练优雅。
“我还是第一次看你这么穿。”许以宁拿出手机拍照,“留个纪念,挺好看的,像职场女王。”
“总不能一身学生气吧。”霍兰熙转了转手表,这还是去年骆应钧送的见面礼,她不喜欢戴首饰,今天难得带了好几样,先敬罗衫后敬人是人之常情。
许以宁点头:“等你混成大导演了,天天老头衫人字拖都没关系,现在的话,可不能让人看轻了。”
霍兰熙夸张地上下端详她:“今天保证没人敢看轻你,我的眼睛都快被你闪瞎了。”
许以宁施施然道:“我俩走不同路线,我展现钞能力,你展现专业能力,才能骗……拉到投资啊。”
说到正经事,霍兰熙有点紧张,短剧拍了不少,但是短剧这个条赛道门槛低,又不怎么被主流认可,以至于她其实不算正式踏进娱乐圈这个名利场。
骆应钧看出来了,遂笑:“以你的年纪取得那样的成绩,当得起一句年少有为。如今一些资本也押注短剧,他们有钱有渠道,成绩却还不如你。”
霍兰熙嘴角翘了翘,谦虚谦虚:“我就是运气好。”
“一次两次是运气,三次不可能还是运tຊ气,”骆应钧含笑道,“你要是想深耕短剧这条赛道,只要放出风声,会有不少人捧着钱想投资你。”
霍兰熙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了,摸摸鼻子:“可短剧和电影是两个赛道,我那套经验用不上了。”
“总有相似之处,你的才华毋庸置疑。”骆应钧安慰她,“所以待会儿不必太紧张,我们不是要求雪中送炭,只是想锦上添花。能拉到有背景的投资最好,拉不到也无所谓,就当认识认识人。只要你把片子拍好了,如果内地无法上映,还有港城这条退路,那边我比较熟。”
霍兰熙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不说你和宁宁亲如姐妹,只说宁宁是你的投资人,我帮你就是帮她。” 骆应钧娓娓说道,“创业者的面皮不能太薄,宁宁是我女儿,你是宁宁合伙人,这一层关系,你不需要藏着掖着。娱乐圈是最大的名利场,最讲究人情世故。”
许以宁凑过去,戳戳霍兰熙的胳膊:“听见了吧,该扯虎皮的时候千万别客气,有关系不用是傻蛋。”
霍兰熙噗嗤一声乐了,被她这一闹放松下来,点头如捣蒜:“那以后可能要给叔叔您添麻烦了。”
“算不得什么麻烦,身为长辈本就该替晚辈铺路。”骆应钧温和地笑了笑。
宁宁跟何燕兰生的龙凤胎注定形同陌路,和章家兄妹三心有隔阂。难得霍兰熙有才华,扶持培养起来,两人将来就能互为臂膀,单打独斗到底艰难。
说话间到了A大,川流不息的学院路上,身穿黄马甲的交警和身穿志愿者T恤的学生来回穿梭引导车流。
骆应钧低头看了眼手机,对许以宁道:“先去解决你的事情。”
她点了点头。
霍兰熙讶异,低声问她:“你有什么事情吗?”
许以宁便道:“就大二时候,交换生那件事。”
“弄清楚是谁害你了?”霍兰熙一直持阴谋论,重点怀疑明琪,虽然没有证据,但是谁让她是既得利益人,当当年要是顺利出国读书,未必有她摘果子的机会。
许以宁点了点头。
霍兰熙大胆猜测:“是明琪吗?”
许以宁:“是她。”
霍兰熙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我就说是她,会咬人的狗不叫,别看她长得一副柔弱不能自理的样子,能撬朋友墙角,她怎么可能是个善茬,不过是装模作样罢了。反正坏人由她妈来当,她只需要扮演清纯无辜的白莲花。”
许以宁牵了牵嘴角,在明琪身上,她深刻意识到了什么叫人不可貌相。
“那你们是打算?”
“常春丽,”许以宁解释,“就是当年闹事那人,她也来学校了,趁着今天人都在,把事情摊开来说清楚,还我一个清白。至今学校论坛上还有不指名道姓但是映射我被原配打上门,以至于被学校处罚,失去交换生名额的帖子。这件事不提起还好,一旦提起,人家反问一句,我要没当小三,那学校为什么把我除名?我就哑口无言了。”
霍兰熙用力点头:“是该说说清楚,不能这么不清不楚的被人戳脊梁骨。”
几分钟后,许以宁在学院楼下看见了忐忑不安的常春丽,五年不见,她差一点没认出眼前这个憔悴苍白的人就是当年那个咄咄逼人的富家太太。
常春丽倒是认出她了,神情复杂地看了她好几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何同学,对不起。当年我也是是被逼无奈,这些年其实一直很愧疚。”
许以宁懒得纠正她,只翻了个白眼:“被我爸收拾了,你才会愧疚,不然这么多年也没见你来找我道歉。也别说逼不逼的,你儿子吸|毒是自己作死,你为了袒护毒鬼儿子就不遗余力地污蔑我。我要是心里脆弱点,轻一点放弃学业,重一点自杀。你好歹也是白手起家的女强人,别告诉我没考虑过种种后果,不过是觉得我一个穷学生的前途死活,哪里比不得上你儿子你们全家的名声重要。”
常春丽脸色白了白,垂了眼没再言语。
许以宁声若冷雨:“所以也别觉得冤枉,当年你们欺负无权无势,使劲糟践我,落到现在的下场,只是报应罢了。”
常春丽惨淡地扯了扯嘴角:“确实是报应。”
丈夫的丑事暴露,身败名裂锒铛入狱。夫妻感情早就没了,不离婚只是为了公司为了儿女,倒无所谓他的死活,死在监狱里才干脆。
可因为丈夫的缘故,公司陷入危机,然后一溃千里,一夜之间,富豪变负豪。
儿子吸|毒的事情终究还是被爆了光,被强行关进戒毒所,不知道还会不会复吸。其实当年知道他吸毒之后,自己悄悄把人送进私人戒毒所过,但是收效甚微。这些年不断重复吸|毒戒毒这个过程,但愿政府的戒毒所能帮他戒掉,不让等他出来可再没钱给他挥霍。
在外留学的小儿子小女儿失去家里资金支持,生活顿时陷入困难之中,目前靠着变卖奢侈品支撑,可半年时间下来,已经捉襟见肘。
由奢入俭难,明知道今不如昔也难以马上节衣缩食过日子。
儿女问她以后怎么办,她又能去问谁?
当年占着天时地利人发家致富,想东山再起哪有那么难,光是债务就能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做人真不能太猖狂了,谁能想到当初没放在眼里的穷学生背后还有个厉害的爸爸。
要是知道怎么可能为了隐瞒大儿子的丑事就……可惜这世上没有早知道。
“请问,是周总吗?”
穿着志愿者短T的陈姿从学院楼里走出来,朝着许以宁笑了笑。她是奉院长的命下来迎接贵客。下来之前,朱院长告诉她是本科室友的爸爸,然后简单说了下情况,就很魔幻,谁懂?
“是的啊。”许以宁挥手打了个招呼,陈姿是她当年的室友,还是他们班团支书,目前在A大读研究生。
定了定神,陈姿端起笑脸道:“朱院长他们在会议室里。”
会议室里除了朱院长之外,还有学院以为副院长、校务处主任、当年的辅导员,以及同样在学校读研的班长。
校方代表、学生代表都有,只差最后一个当事人——明琪。
第095章
朱院长兼职过家办的顾问, 和骆应钧是多年的交情,一度‘同病相怜’,盖因朱院长的儿子常年在班里稳坐倒数第一宝座。
他们夫妻都是名校博士毕业又在名校当教授, 唯一的儿子却是个顶级学渣,那种痛, 一般人不会懂。
曾经, 骆应钧能感同身受, 以至于两人颇有共同话题。
以至于得知骆应钧养错女儿后,朱院长第一反应不是暗搓搓嘲笑他会犯这种糊涂,而是被同一个战壕的战友抛弃, 他的学渣儿子还在曲线救国当中,战友的女儿居然是自己的学生。
这个学生,他还有点印象来着。当年常春丽来学校闹得实在太沸沸扬扬,把记者都招来了, 院里为此专门开过会, 他当时是副院长。
然后朱院长就有点头疼了,明摆着是当父亲的不满学校当初的做法,于是旧事重提替女儿讨一个公道。
想想也能理解,女孩子名声格外珍贵, 尤其将来是要在场面上混的人, 留下这么个不清不楚的污点要是被有心人翻出来,总归不是好事。
不从功利角度考虑, 单说心有愧疚的父亲想弥补女儿也是人之常情。
朱院长心里叹气, 面上带着笑迎上去:“好久不见啊,周总。”随后看向许以宁, “这就是令千金吧。”
“朱教授好。”许以宁微笑问好,她上过对方的一门课。
朱院长笑呵呵点头, 然后介绍在场其他人。
寒暄过后,明琪正好姗姗来迟。
朱院长亲自打电话给她,明琪不好不来。电话里问不出什么,以至于她一直惴惴不安。
她妈有心陪她来,被明琪拒绝,不过她带了新交的男朋友魏展鹏一起前来。
在母亲一而再再而三地劝说下,明琪终于对江叙白死心,接受了魏展鹏的追求,对方曾经追求过她,勉强算得上打小认识。
这半年来,她被债务压得喘不过气来。
陆丹虹再爱女心切,也不能在四面楚歌的情况下继续将明琪保护的滴水不漏,尤其明琪在不清不楚的情况下被她父亲哄骗着签了不少抵押合同,一部分债务是直接压在她身上,不是她想躲就能躲开。
雪上加tຊ霜,陆家放出风声,不会给她们母女的债务托底,那群债主敏感的嗅到意思,变得不再那么客气。虽然不敢太过分,但是讨债的态度不改,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
母女俩尝尽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这节骨眼上,魏展鹏没有避之不及,反而雪中送炭,明琪不知道自己有什么理由拒绝对方。虽没有能力帮忙还债,但是愿意像个男人一样站出来帮忙周旋,至少比大难临头各自飞见死不救的江叙白有情有义。
魏展鹏再一次奇怪:“你们院长找你有什么事?”
明琪摇头:“我也不知道,只说要紧事,让我务必来一趟,我总不能拒绝。”以前的她就不擅长拒绝人,如今明家破产,陆家疏远,更不敢轻易得罪人。
魏展鹏抱怨:“神神秘秘吊人胃口。”
明琪无奈地笑了笑。
说着话到达会议室,推开门的刹那,温柔的笑容凝固在明琪脸上,她怔怔注视光彩逼人的许以宁,余光瞥到骆应钧那张神似的脸,心里咯噔一响,他就是何以宁之前提过的去非洲挖矿发达的爸爸吗?
明琪不认得骆应钧,但是她富贵窝里长大,耳濡目染之下,练就了眼力,只一眼就能判断出对方非富即贵。
不详的预感油然而生。
察觉到她的僵硬,魏展鹏诧异,望望里面的人,再看看明琪,不明所以地问:“怎么不进去了?”
同样诧异的还有教务处倪主任,他知道有家长找上门要给孩子讨说法了,但是不知道会涉及到明琪。
隐晦的溜一眼朱院长。
朱院长装傻,他知道倪主任和陆淮海是大学同学,交情还不错,对方的女儿就在陆氏工作。正因为知道,所以没透露太多。你说你知道了,提醒还是不提醒,是不是挺为难的?现在就不用为难了,你也才知道,提个醒也没什么,反正木已成舟无能为力,他多体贴一同事。
明琪脚步有些僵硬地走进会议室,低声问好。
许以宁目光直白地端详明琪,看起来更加柔弱了,身上有种淡淡的忧愁,倒有种楚楚可怜的气质。
视线掠过她带着精巧手腕花的右手,是为了遮掩割腕的痕迹吗?
留意到她的目光,明琪垂下眼,默不作声。
骆应钧微笑开口:“知道诸位今天都很忙,我们就长话短说,我家宁宁当年被人诬陷,导致她错失YC交换生名额,至今那盆脏水还不清不楚地留在她身上。”
朱院长等人都有点讪讪,当年的事处理得确实有几分粗糙,如今被家长找上门来,难免不自在,尤其这位家长还找来人证物证证明从头到尾都是一场刻意为之的诬陷。
明琪眼皮狠狠一跳,攥紧了手指。
“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魏展鹏皱眉。
骆应钧目光淡淡的划过他,落在明琪身上:“和你身边这位明小姐有关。”
魏展鹏眉头皱得更紧,心念如电转,噤了声。
明琪声音低低的:“和我有什么关系?”
“死鸭子嘴硬。”霍兰熙用不大也不小的声音向许以宁吐槽,瞪一眼明琪,“看她到时候还怎么嘴硬。”
许以宁神色有些微妙地看着明琪:“你觉得真的和你没关系?”
明琪慢慢抬头:“我知道你讨厌甚至恨我,江叙白这件事上,确实是我对不起你,但是其他事情上,我问心无愧。”
知情的不惊讶,不知情可就惊讶极了,江叙白属于近几年成就出色的毕业生之一,很多老师都有所耳闻,今天还作为杰出校友被邀请回校做演讲。
许以宁嗤笑一声:“你对我有愧的事情多着呢,不急,慢慢听着。”
明琪半酸不苦地扯了扯嘴角:“我家破产了,”看一眼骆应钧,“你爸爸回来找你了,自然你说什么是什么。”
“用不着内涵人,不就是想说我仗势欺人,颠倒黑白冤枉你。”许以宁似笑非笑看着她,“你不是挺会说话的,比起躲在你妈背后装小白花,还是这幅样子更顺眼一点。”
明琪垂眼看着高跟鞋尖,不再言语,也没等来魏展鹏为她说话,心往下沉了沉。
许以宁看向常春丽。
常春丽拿出了当年收到威胁信息的手机,她好歹是白手起家过的人,虽然后来猪油蒙了心被丈夫忽悠离开公司回归家庭,可脑子还没退化到底。
平白无故被人威胁,怎么可能不留个心眼,她甚至试图找过幕后黑手,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一直没有头绪。
但是一直留着心眼,保留了当年的信息,也亏得如此,才换来一线回旋余地。
常春丽的讲述以及来往信息足以证明当年所谓的勾引朱昌砺,怂恿其离婚都是子虚乌有的污蔑,一切不过是场恶意满满的陷害。
“我固然不是什么好人,可归根到底是被人威胁,只能算一个从犯。”常春丽语带怨恨,她是助纣为虐,可她并非恶意害人。
她其实挺喜欢那个补课的小姑娘,耐心细致,大幅度提高了女儿的成绩,被朱昌砺骚扰之后,抵制住了诱惑,还特意提醒她。
当时多给她一个红包是真心实意的感谢,谁能想到后面会发展到这副模样。
常春丽目光点了点手机,“罪魁祸首是这个号码背后的人,是她咄咄逼人在先。”说话时,她看着明琪。
弄出这么大的阵仗来,周应谦总不会无的放矢,十有八九就是这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
手机在朱院长几人手里传阅,信息是真是假,回头一确认便知,没有造假的意义。
朱院长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扶了扶眼镜,问骆应钧:“周总查到号码背后的人了。”
陈述的语气。
骆应钧点头,看许以宁。
她拿出文件袋,慢慢说道:“号码明面上的登记人是一位已经去世多年的八十多岁的老太太,幸好,我爸找到了卖号码的那个人,根据微信收款记录确定了人。”
这里头花费了海量的人力物力,还需要一点运气,以至于大半年后才找到证据。
还得感谢移动支付的普及,不然真就石沉大海,永远没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
许以宁直视紧紧捏着手指的明琪:“你要怎么解释?”
明琪如坠冰窖,万万没想到,这都能查出来。早知道,当初就该用现金,可谁能想得到会被查出来。
恰在此时,会议室的前门传来敲门声,三声之后,门被从外面打开。
笑容满面的陆淮海走进来,作为校友,还和母校深入合作过,他当然也来了,还准备了一笔捐款作为校庆贺礼。
见到陆淮海,明琪眼底迸射出光芒,哀哀叫了一声:“二舅。”
她二舅心里苦。
本来嘛,百年校庆老同学聚首,他们班里已经死了好几个同学,过劳猝死的,病死的,见一面少一面,难得见面格外高兴。
好心情毁于倪主任的短信,这都什么破事啊?
不想管,真不想管,两儿子都没给他惹过这种乌七八糟的事情。可既然知道了,总得过来表个态,万一被当成一丘之貉怎么办?
第096章
“周总, 好久不见。”陆淮海格外热情地上前握住骆应钧的手,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至交好友。
比方说朱院长和倪主任几人,就有点方, 没听说两人有交情啊?
骆应钧微不可见地抽了抽嘴角,他已经不是第一次感受到陆淮海的热情了, 近几个月他们在各个场合‘巧’遇过好几次, 还一块打过两次球。
伸手不打笑脸人, 骆应钧与他寒暄两句。
陆淮海放开骆应钧,转而和蔼可亲地看着许以宁:“贤侄女,我们又见面了。”
许以宁:“……陆总好。”
陆淮海笑眯眯:“见外了, 见外了不是,我和你爸爸是老朋友了,叫伯伯好了。”
许以宁微笑不语,上次被弄懵了, 回头她就问过骆应钧, 点头之交而已。至于为什么这么热情,当然是不怀好意,这世上哪有无缘无故的好。
眼见陆淮海的罕见的热情,明琪一颗心只往下坠, 坠入冰窖, 她忍不住又喊了一声:“二舅。”
陆淮海视线落在明琪身上,倪主任电话里说得简略, 但是凭着几个关键字, 他大概能猜到大致情况。周应谦不会打没把握的仗,敢发难当然是有证据, 真叫人不知道说什么tຊ才好。
为了个男人,还是个心不在她身上的男人, 一而再再而三地耍下三滥的手段,还偷鸡不成蚀把米。
丢人现眼啊。
“你们继续,”陆淮海指了指明琪,“要真是她错了,你们放心,我不会让你们为难,该怎么办就这么办,二十好几的人了,该为自己犯的错付出代价。”
明琪的脸一白到底,身体都打了个晃。
同样脸色难看的还有她身边的魏展鹏,一时分不清陆淮海是真心还是假意,虽然圈子里都说陆家和明家划清界限,可打断骨头连着筋。何况陆老爷子还没死,陆家怎么可能彻底不管明琪母女俩,也就是一时生气,过了气性就好。
所以自己追求明琪,固然有几分喜欢在,更多的还是利益考量。哪怕随着一件又一件的证据摆出来,几乎可以证明明琪就是幕后之人,他也只是惊讶她居然还有这样一面,并没想过因此分手。
把圈子里的人挨个枪毙了,肯定是无辜之人,可搁一个枪毙一个,肯定有漏网之鱼。
完美无瑕的好人没那么多。
陆淮海袖手旁观,才是真正的问题。
该说的已经说完,现在轮到明琪说了,许以宁再次问她:“这个号码是你买走的,你打算怎么解释?”
“一时好奇买的号码,没几天手机就在图书馆丢了。”明琪渐渐冷静下来,只是短信不是录音,凭什么断定是她,“那时候我还没喜欢上江叙白,我没理由这么做。”
她看着陆淮海,别人的看法不重要,二舅的看法才重要,她慢慢红了眼眶:“舅舅,不是我。在江叙白的事情上,我没有劝我妈,顺水推舟确实错了,但是这件事和我无关,舅舅,你信我。”
“手机丢了,倒没听你提起过,那会儿我们关系还挺好的。”许以宁轻嗤一声,之前他就和骆应钧讨论过,明琪十有八九是不会承认的。而现有的证据确实不能钉死她,但是人人心里都有一杆秤,自会评断。
明琪:“一个手机罢了,没什么值得说的。”
陆淮海翻看着当年的手机短信,用词冰冷强势,实在难以和他印象里柔弱乖巧的明琪联系起来。不过在知道她是怎么和江叙白在一起之后,他就已经知道这个外甥女并不如自己想象中那么单纯善良,她肚里长牙的。
许以宁笑了下:“你对我是不值得说,去和警察说吧。”
明琪一愣:“你报警了?”
“这是恶意诽谤,当然要报警,幸好还没过五年追诉期。”报警多好,蓝底白字公告才有说服力,校方这边也能给出相应说法,还她一个清白。
常春丽这边是板上钉钉了,明琪那边就看警察能不能查出什么来,毕竟过去快五年了,能查到这一步她已经很满意。
耿耿于怀多年的事情,终于可以放下。
得了信,民警敲门而如,请常春丽和明琪走一趟,协助调查。
“舅舅。”明琪慌了神,忍不住向陆淮海求助。
陆淮海看了过去。
明琪脊背一凉,仿佛置身于冰天雪地中,在那双眼睛里找不到丝毫舐犊之情。
陆淮海语调平静:“放心吧,警方会公事公办,不会冤枉好人也不会放过好人。”
明琪颜色如雪,忍不住去看魏展鹏。
魏展鹏目光躲闪,陆淮海都不管了,他怎么管,何况也没本事管啊。
明琪只觉得齿冷,男人,这就是男人,之前要甜言蜜语,一朝发现自己没有利用价值就弃如敝履。江叙白是这样,魏展鹏也是这样。
常春丽和明琪随着民警离开。
魏展鹏自觉没有继续留下的意义,尴尬地对陆淮海笑了笑:“陆伯伯,那我先走了。”
陆淮海冷冷睨着他,大老爷们一点血性都没有,怪不得魏家在走下坡路,要是个聪明的,就是装也得在他面前装出情深意重的模样来,挑上这么个货色,那母女俩眼光还是一如既往的差。
魏展鹏缩了缩脖子,尬笑两声离开。
“家门不幸,让诸位见笑了。”陆淮海苦笑,“耽误了大家的时间,中午我做东怎么样?”
倪主任搭梯子:“你是当舅舅的,又不是当爸爸的,侄子外甥一大堆,哪里管得过来。”
陆淮海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口气。
有一说一,外甥女和子侄确实不一样,一来是女孩子,难免宠爱几分,二来姓明不姓陆,当舅舅的宠着点可以,教育就有点越权了,哪知道被她爹妈养成这脾性。想想她爹妈,一个出轨养小三私生子坑害原配妻女,另一个嚣张跋扈,似乎也什么可意外。
朱院长看看骆应钧,便说:“今天还有不少事情要处理,陆总好意只能心领了。”
“那就改天,改天一定要赏光啊。”陆淮海说着转向骆应钧。
“那到时候再约了,”骆应钧客套了一句,站起来对朱院长道,“这件事就等警方那边的结果。”
朱院长面露歉疚,和明琪有没有关系还有分辨的地方,常春丽无理取闹却是证据确凿了:“当年学校确有处理不当的地方,委屈了何同学。不知道何同学有没有深造的打算?”
许以宁笑着回:“打算明年考研,想申请国外的学校。”
“挺好,挺好,你还年轻,正应该多读几年书。”朱院长毫不意外,以他们的家庭背景,本科在国内读了,研究生十有八九是要在国外,他就是表个态,“等警方结果出来,学校也会出一个公告,把来龙去脉说清楚。”
到此算是落幕了,不可能再抓着不放。
对此结果,许以宁已经满意了。
朱院长等人且有的忙,送到楼下后,便匆匆离开。
陆淮海拉着骆应钧看着许以宁,笑眯眯问:“怎么没见你的小男朋友?”
许以宁想了想,回答:“工作忙。”
“小伙子正是打拼的年纪,确实忙。”陆淮海一改笑模样,语重心长,“倒是叫你受委屈了,伯伯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毕竟那是我外甥女,她做那些事的时候多多少少仗了我的势,我也在无意中做了帮凶。伯伯只能说,我会再确定一下,要是交换生的事情确实和她有关,我绝对不会护短,便是警方那边查不出确凿的证据,我也会给你一个交代的,这是她亏欠你的。”
许以宁微笑:“您言重了,一切交给警方处理便好。”
巴不得明琪付出代价,但是并不想因此和陆家父子扯上关系。
她的警惕毫不掩饰,陆淮海心里为小儿子掬一把同情泪,年轻人还得努力啊。
虽然不喜明琪手段,但主要是手段太下三滥上不得台面,至于插足什么的,只能说他道德有点,但是不多。
别人当三,自甘下贱。明琪当三,别下三滥。儿子当三,倾城之恋。
就是这么双标。
陆淮海知道过犹不及,没再多说:“我还有事,先去忙了,你们也随意。”又拉着骆应钧的手热情握了握,“有空再一起打球,我最近苦练球技,肯定能赢回来。”
骆应钧笑了笑:“拭目以待。”
陆淮海扬长而去。
一起下来的班长和团支书陈姿也要告辞,临走前陈姿问:“中午班级聚会,你来不来?”
许以宁歉然:“不好意思,我有事。”要跟着骆应钧去见人,中午大概率是要请客吃饭的。
她补充道:“要不回头你把账单发我,我请大家吃饭。”
陈姿笑:“这么财大气粗。”
“我不是拍短剧挣钱了吗,应该的。”
她短剧挣钱都知道,还在群里被起哄发过红包,陈姿便不再客气。虽然不知道她爸的来历,但是看院长他们的态度就知道肯定来历不凡,再看她这一身打扮,光那个手表都够在京市买套房了,一顿饭钱九牛一毛。
“当年就说这件事不简单,果然是有人故意害你。”
陈姿当年就不信,没少安慰,还以班干部的身份压过班级里的流言蜚语,一个寝室的总有几分了解。当年有个富二代追过她,长得还不错,她要是想捞钱,何必舍年轻帅气富二代找找脑满肠肥老男人。
“就是没想到和明琪有关,那会儿你们好的一个人似的,真看不出来。今天还能强词夺理,要是手机丢了,怎么可能寝室里一句都不提,亏她说得出来。再说了,好端端,干嘛去买手机号,不自己去注册买别人号码都是想干坏事。”
许以宁扯了扯嘴角:“知人知面tຊ不知心。”
陈姿有点感慨地叹了口气,她一直在学校读书没出过社会,格外难以理解:“不说了,等警方调查结果吧,她舅舅不帮他,应该能水落石出。”
说完,陈姿和班长也一起离开。
憋了好久的霍兰熙终于可以说话了:“明琪那个舅舅还怪讲道理的嘛。”
许以宁表情微妙了下:“别有用心。”
用心不良的陆淮海打电话给在国外出差的傅时遇,大倒苦水:“真不知道怎么说她们娘儿俩,哪怕是砸钱,送车送房子,让人心甘情愿跟她,那是她的本事。她倒好,一次又一次地耍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奔着法外狂徒这条路去,简直胆大包天。我告诉你啊,你可别犯这种糊涂,我丢不起这个人。今天我一张老脸都丢干净了。”
被吵醒的傅时遇捏了捏鼻梁:“我心里有数。”
“你有数个屁,一天到晚地工作,我说你挣那么多钱有什么意思,你又没时间花。”陆淮海阴阳怪气,“也没人帮你花,你和你哥都不结婚生孩子,回头我干脆立遗嘱,死后财产全捐给国家算了。”
“你捐吧。”傅时遇走出卧室,打开冰箱拿了一瓶矿泉水。
陆淮海噎了噎,决定噎回去:“你再这么慢慢悠悠,小心哪天人家就结婚了。”
傅时遇打开瓶盖:“不会,分手了。”
陆淮海大喜过望:“分手。不对啊,刚我问起来,还说在忙着。”
傅时遇笑了下:“骗你的。”
陆淮海啧了一声:“骗我一个老人家,好意思吗,看来戒心挺重的啊。”转瞬又恨铁不成钢,“分手了,你居然还有心思工作,多好的机会,趁虚而入啊,小子!”
“刚分手我凑上去,那是自讨没趣。”傅时遇打开电动窗帘,望着五光十色的夜景,“趁这段时间把工作都处理掉,然后休个长假。”
第097章
许以宁和霍兰熙跟着骆应钧见了不少人, 中午和一位娱乐公司的老总一起吃了午饭,饭桌上聊得还算愉快,算是一个不错的开头。
美中不足的是在餐厅里遇见了江叙白, 学校附近的好餐厅就那么几家。
江叙白自然认得骆应钧,章氏家办在女娲的股份仅次于他, 是第三大股东。当年乍见骆应钧时, 他只觉得面善, 并没有多想,物有相同人有相似。
后来也听闻了他受人蒙骗养错女儿的事情,可直到花城的婚礼, 才从新郎处得知,那个传得沸沸扬扬的亲生女儿居然是她。
于是明白了那一份对赌协议的真正用意,完成协议,他会收获巨大的利益。如果完不成, 他会失去女娲的控制权, 成为无数被踢出局的创始人之一,也许还会成为一个经典案例被人评头论足。
这是一个阳谋。
前前女友是投资人的女儿,如果被外人知道,大概是会嘲笑他捡了芝麻丢西瓜吧。
江叙白扯了扯嘴角, 上前打招呼:“周总。”
骆应钧颔首微笑, 不管心里这么想,场面上没必要落人把柄成为别人的谈资, 余光一瞥, 见许以宁神色如常,放下心来。
简单寒暄两句, 立刻分开。
同行的柯总不愧是开娱乐公司的,笑嘻嘻八卦:“据说这位江总的前女友是陆家, 就那个陆家的外孙女,分手闹得特别不体面。陆家姑奶奶还想向外头爆料忘恩负义,不过被他和陆家压了下去。”
骆应钧便笑:“上市的关口,确实不能生乱子。”
柯总心说,你是股东肯定这么想,但是从明家母女角度来说,就有些窝囊了,功成名就后被人一脚踢开:“说起来,他前女友母女俩也怪可怜的,都被男人坑了一把。咱俩都只有一个闺女,可得吸取教训了,女儿还是不能下嫁,出钱出力扶持培养女婿,翅膀一硬就得飞,这种例子太多了。”
骆应钧笑着道:“不是下嫁的问题,问题在于把女儿当宠物养,只宠不教,偏偏又把女婿当儿子培养,结局可想而知。”
柯总点头:“是这个理。”
骆应钧顺势道:“这不,就带她出来见见你。她有兴趣自己做点事情,我这个当爸爸的肯定是要全力支持。”
柯总在心里把全力支持这几个字过了过,如果是真的,那能调动的资源可不少。
与柯总分开后,霍兰熙忿忿不平:“明琪算是遭报应了,什么时候姓江的遭报应,看他那副春风得意的模样就不爽。”
明琪固然可恶,江叙白也不是什么好鸟。
许以宁:“等等吧,也许会有。”
霍兰熙诧异,听她如是这般一说,心气略平,撇到一边不再管,转而问:“你班级群里有没有动静,聚餐了,你们班长和团支书应该会说两句吧?不清不楚这么多年,总要让所有人知道真相。”
许以宁:“大群里挺安静的,情商没那么低,群里有明琪,怎么可能大大咧咧地聊,私底下估计聊得挺热闹的,毕竟吃人嘴短。”
霍兰熙一愣,乐:“那这顿饭请的值了。”
诚如所料,聚餐时,班长和陈姿说起了刚才的事情,听得过来的半数同学一愣一愣的。
好大一个瓜啊!
同样愣住的还有明母陆丹虹,接到派出所电话,她整个人都不好了,不是去学校参加校庆,怎么就被带到派出所了?
六神无主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问魏展鹏,听到一半,陆丹虹气急败坏打断:“胡说八道,我们家琪琪最善良单纯不过的孩子,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情,肯定是何以宁那个女人收买了那个人诬陷人,我们家遭难了,她发达了,她就开始报复我们!”
魏展鹏心说,报复是真的,诬陷就不好说了,他特意打听了下,已经知道骆应钧的身份,反正是不想蹚浑水,没见陆淮海都不想帮明琪,他掺和什么啊,也掺和不起。
“陆阿姨,琪琪那同学的爸爸是港城的周应谦,”怕她不知道,魏展鹏仔细介绍了下,特意强调,“陆二叔对他都特别客气,我这边是有心无力了,您看看是不是找找其他人帮忙?”
陆丹虹懵了好一会儿,而后牙齿咬的咯咯响,还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再听魏展鹏想撇清关系,她又气又急:“展鹏,你是琪琪的男朋友,你不能不管她啊,你俩可是奔着结婚去的。琪琪被人泼了脏水,你怎么能袖手旁观。”
“阿姨,我有办法肯定帮忙,可我真没这本事。您看要不要去问问陆二叔,他老人家可比我有本事多了。阿姨,我这边还有点事,我先挂了啊。”说完,魏展鹏挂掉电话,同时关了机,惹不起他躲得起。
嘟嘟嘟的忙音针尖一样扎向脑海,陆丹虹捏着手机的骨节泛白,破口大骂:“遇上事就跑,算什么男人!一个个都是软蛋。”
这一刻,她想起了江叙白,更想起了带来灭顶之灾的明父,如果不是他转移资产留下债务,她们母女何至于这么狼狈,女儿何至于委曲求全答应魏展鹏这种渣滓。
紧接着她又想起了见死不救的娘家人,但凡他们肯施以援手,她们母女也不会那么惨,不过两亿八千万的债务,还不够陆淮海买一架私人飞机。可他就是有钱买新飞机,也不愿意帮她们还债!
发泄了好一会儿,陆丹虹忍着气,打电话找陆淮海,打不通,试了两次后意识到自己又被拉黑了。
一怒之下,她抬起手就要砸下去,想起累累债务,硬生生忍住了怒火,刹那之间悲从中来,眼泪滚了下来。
陆丹红带着满脸泪水去疗养院找老父亲,时至今日,几个哥哥侄子侄女都不搭理她,唯独老父亲还会怜惜她,把多年积蓄都拿出来替她还债,可和庞大债务相比,只是杯水车薪,让他找陆淮海拿钱,就不愿意了。
思及此,陆丹虹忍不住埋怨父亲,觉得他对自己也大不如前了。
一个多小时后,陆淮海接到保姆的电话,陆老爷子晕厥。
在京市的陆家人立刻赶往医院,人还在抢救室里没出来,情况不容乐观。
95岁高龄,本就是风烛残年,尤其近一年身体每况愈下,格外叮嘱不能情绪激动。
陆家人人都记得,报喜不报忧,就是好消息也得缓缓说,怕老人家情绪起伏太大。
唯独陆丹虹不记得,有点事情就喜欢打扰老人,老人呢也有点老糊涂了,不乐意被拦着不见女儿。所有人都忙,就陆丹虹不忙,也tຊ就有时间陪老人,人老了,难免喜欢子孙的陪伴。
然后被陆丹虹气得当场晕厥,经过抢救,暂时脱离了危险,但是人还处于昏迷当中,能不能醒来是个未知数。
毕竟这把年纪了,陆家人早有心理准备,不至于哭天抢地,只有陆丹虹哭得声嘶力竭,拉着医生要求一定要救人,不知道还当是大孝女。
陆丹虹怕的冷汗都滚了出来,老父亲就是她唯一的依仗,一旦老父亲昏迷不醒甚至一睡不起,她都不敢想几个哥哥会怎么对她。
陆家老大陆辽沈离得远,到的比陆淮海晚,电话里说不清楚,见了人就问:“怎么回事,爸怎么会晕过去?”
陆淮海已经从保姆口中得知来龙去脉,陆丹虹哭闹着要求老爷子救明琪,连带着人在现场却没施以援手的陆淮海也怨怪上了。
陆老爷子虽然糊涂了但是没糊涂到底,就打电话问陆淮海什么情况,陆淮海不敢电话里说怕刺激老人,就说他过来当面说。
奈何陆丹虹没这耐心,或者说不敢和陆淮海面对面对峙,撒泼打滚要陆老爷子先把明琪从派出所救出来。
陆老爷子一口气没接上,人就晕了过去。
不经意间撞上陆辽沈冰冷的视线,陆丹虹仿佛被兜头浇了一碰冷水:“我不是有意的,我没想到,我真的没想到。”
“你当然没想到,你心里眼里只有你自己。”陆辽沈冷冷道,“说了多少次,让你少拿糟心事去烦爸,那就是不听,一天到晚拿你家那点乌七八糟的事情去烦爸,就想着爸替你出头解决麻烦。至于爸的身体,你压根就不在意,现在好了,爸躺在那儿,你满意了吗?”
陆丹虹泪如雨下,只会说:“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陆辽沈都懒得理会这个自私自利的妹妹,说句难听话,老头子也是自找的,让他别见这个糟心女儿,他偏耍脾气硬要见,现在好了,被他的宝贝女儿气得躺在那里生死难料。
他问陆淮海:“确定是明琪干的?”
“不是,跟琪琪没关系,”陆丹虹高声否定,“大哥,琪琪是你看着长大,她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
陆辽沈只看陆淮海。
陆淮海一言难尽地摇了摇头:“她坚决否认,不过我找专家去见了见,人跟我说,十有八九是她干的。”
“不可能肯定弄错了。”陆丹虹厉声,一张脸恐怖的血色都没有。
陆淮海烦了,让保镖把她弄走,不然连句话都说不来。
“手段太脏了,只为了一个男人,那么整同吃同住的同学。一个不好,就毁了人一辈子。”陆淮海摇了摇头,“心太狠了。”
陆辽沈沉默几秒才道:“到底随了她爸妈。”当爸的,为了小三私生子往死里坑老婆女儿。当妈为了自己的利益连亲生父亲的身体都不顾。
“那就别管了,该怎么着怎么着吧。吃个教训,对她是好事,丹红的官司你也别管了,把爸气成这样,还指望家里给她收拾烂摊子,惯的她。”
陆淮海正有此意,之前不过是看在老爷子面上才管她。如今眼看着插着一身管子躺在ICU里,要不是亲兄妹,真恨不得扒了她的皮解恨。
陆丹虹立刻感受到了家人的怒火,她被人拦着见不到老父亲,闹腾时还遇上来探病的亲朋好友,立刻不敢闹了,她不敢让外人知道是自己气病了老人,更不敢让外人知道娘家人彻底厌恶了她。
与此同时,负责跨国追讨资产的律师让她另请高明,陆丹虹只觉得天都要塌了,讨回被转移的资产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只要钱回来,所有问题都能迎刃而解,哪怕陆家跟她疏远了,只要有钱,她们母女的日子就不会太差。
是啊,只要有钱,就能解决百分之九十九的麻烦。
被人追债追的狼狈不堪时,明琪终于懂得了这个道理,在她没钱之后。
明琪坚决否认,凭借一条购买记录根本不能拿她怎么样,所以她被放了出来,她才不会承认,给自己留下这样一条洗不掉的污点。
自己还年轻,有高学历,样貌也拿得出手,未来还有无限可能。
明琪安慰陆丹虹:“妈妈别哭了,律师的事情我会想办法解决。”
陆丹虹根本忍不住眼泪:“你怎么解决,好一点的律师都得上百万才能请来。魏展鹏那个没良心的难道愿意出钱?”
明琪抽了一张纸巾递给她:“别指望他了,他溜得比狗还快。我找江叙白要,他欠我的,他还要点脸,就会给。”
陆丹虹愣愣看着她,竟觉得这样平静的女儿陌生到令她心慌。
第098章
“我来跟他说。”
陆丹虹下意识地说道, 哪里舍得让女儿卑躬屈膝去求江叙白。
明琪眼眶有点热,这个世上只有妈妈全心全意地爱护她,她慢慢摇头:“你找他没用的, 只能我来,都落到这个地步, 自尊心又不能当钱用。总得把律师费凑出来, 让韩国那个女人把钱吐出来, 我们才有好日子过。”
那笔钱足够她们还掉所有债务,还能余下四五千万,虽大不如前, 至少能过衣食无忧。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她会沦落到这一步。
陆丹虹嘴角动了动,她不是没找过江叙白要钱,前前后后要来了三次, 每次五百万, 再去要,换来一句事不过三。
抠门的王八蛋!一个个都是这样,越有钱越抠门。
陆丹虹眼泪吧嗒吧嗒掉,心疼地拉着明琪的手, 像是在安慰自己也是安慰她:“你外公会脱离危险的, 那么好的医疗条件,国内国外的专家都来了, 肯定会转危为安。”
明琪垂着眼不说话, 心里一阵一阵发凉,不敢想要是外公一睡不起, 几个舅舅的怒火。还有一旦她妈气病外公的流言传出去,外面的人又会怎么看待她们母女?
妈妈总是这样, 冲动起来不管不顾,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可妈妈的出发点是为了她好,她又能说什么。
安抚好陆丹虹,明琪打电话给江叙白,声音是一贯的柔弱,支支吾吾地说明来意:“……方便的话,我想借一点钱,过了这个难关后,我会还你,一定会还。”
“多少?”
明琪悄悄松了一口气,咬咬牙:“一千万。”这笔钱他拿得出来。
“看在过去的情分上,我可以给你一千万,不用你还,”江叙白话锋一转,“不过我想你诚实回答我一个问题。”
明琪心里咯噔一响,就听见他问:“交换生的事情,是你做的吗?”
明琪闭了闭眼,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他果然知道了。
“不是我,当时的我没这个动机,而嫉妒她拿到交换生名额的人不在少数。”
江叙白嗤笑一声:“那么巧捡到你的手机,你还真是死鸭子嘴硬。”
“你既然已经在心底认定是我做的,又何必来问我。”
“那就这样吧。”
明琪急了,忍不住追问:“那钱呢?”
“你没诚实回答,不借。”
明琪勃然变色:“你耍我!”
江叙白冷声:“是你一直在耍我。”
明琪厉声:“江叙白!你混蛋!”
“谁都有资格骂我,唯独你没有,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明琪死死捏着手机,眼底迸射出愤恨的怒火:“不管怎么说,你是踩着我走到今天。这么无情无义,你就不怕外人不敢和你深交吗?”
“无所谓了,我的名声早被你妈败坏的差不多了,”江叙白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所以别指望拿捏我,让我当你们的ATM机,你妈从我这拿走了一千五百万,说得过去了,我不可能让你们予取予求。倒是你们,一而再再而三地问我拿钱,不怕自己落个贪得无厌的名声,你应该还想嫁个好人家吧?”
明琪的脸瞬间变得狰狞。
江叙白一下一下转着签字笔,语气淡淡:“人人都说你恋爱脑,为了我失了智,其实你我都心知肚明,你选我是权衡利弊后的结果。”
“如果没有傅时遇的投资,你不会豁出去押注我。认为我大概率会成功,你才下定了决心。”
“喜欢,应该有点,我长相还行,学历也可以,抛开家世胜过追求你的那几个二世祖。”
“你们明家在京市排不上号,你妈虽然姓陆,但只是家庭主妇,和你几个舅舅的关系也就那样。以至于你择偶很尴尬,高不成低不就。而你是个心气高的,看tຊ不上那些只会啃老的二世祖,所以成功的我对你而言是个不错的选择。”
明琪冷笑:“否认我对你的感情,可以让你良心过得去一点,是吗?”
“别玷污那两个字了,你和我都没资格,我们都是精致的利己主义,”江叙白轻嘲,“也别觉得对我有天大的恩情,认为我欠了你。你毁了我原本的幸福,我毁了你的如意算盘,扯平了。”
明琪忽然古怪地笑了下:“原本的幸福,你知道何以宁的爸爸是周应谦了吧。”
江叙白沉默下来。
明琪讥笑:“是不是很后悔,错过了这么厉害的岳父?”
“你才知道我后悔吗?这几年我一直在后悔。”
明琪瞬间咬紧了后槽牙。
江叙白反唇相讥:“你难道不后悔竹篮打水一场空,当年你要是老老实实找个二世祖,不耍心眼插足我和宁宁,也不至于众叛亲离。你妈把你外公气进了重症监护室,陆家的招牌,你们还能用吗?”
明琪铁青了脸:“你消息真灵通。”
“早就传遍了,难不成你以为陆家还会替你们隐瞒,陆家早就厌烦了你们母女俩,怎么会放过这个可以名正言顺和你们划清界限的机会。墙倒众人推,你好自为之。”
“不用你假惺惺,”明琪冷冷道,“江叙白,你等着,我早晚有一天会让你付出代价。”
说完,她直接结束通话。
明琪握着手机坐在沙发上,脸色来回变了又变,抬手滚动通讯录,一个接着一个的人名闪现。落魄之后,十之八九的人避如蛇蝎,仅剩几个都是像魏展鹏这样别有用意的。
最终,她选中一个名字,拨出电话。
*
既然来了京市,霍兰熙当然要见见老同学,很有一部分人在娱乐圈里打拼,有个别还混得不错。
加上之前拍短剧认识了不少圈里人,她干脆做东联络联络感情。
“会带帅哥美女来,你要不要一起去热闹热闹?”霍兰熙热烈邀请。
闲来无事的许以宁欣然应允,这次回国,她打算在国内休息一阵过完生日再继续旅游。幸福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一晃眼又要过生日了。
正巧,甄臻被家里安排相亲,也没时间陪她环游世界。
隔了一天,两人前往京市小有名气的酒吧。
霍兰熙介绍:“隐私这块做得很好,所以圈里人爱来,听说不错。”
确实不错,装修挺有格调,里面的客人衣冠楚楚,不会给人鱼龙混杂之感。
霍兰熙知道许以宁喜欢看调酒师调酒,所以把卡座定在了吧台旁边。
她的同学都是二十五六的年纪,性格普遍开朗活泼,带来的人也会是特别能来事。
没一会儿就热闹起来,就是太热情了点。
看着被两个帅哥包围的许以宁,霍兰熙乐不可支,半点没有解围的意思,津津有味看热闹。漂亮还有钱,无论男女都是香饽饽。
帅哥的恭维还是很让人心旷神怡的,但是过犹不及,享受了一会儿帅哥的甜言蜜语,腻歪之后,许以宁溜到吧台躲清静。
人也知情识趣,没有追上来讨人嫌。
许以宁得以清静地点了一杯激情海岸,正兴味盎然地欣赏调酒师表演。
程英低声提醒:“明琪过来了,需要拦吗?”
许以宁回神,转脸看着款步走进的明琪,一身小白裙,长发披肩,气质荏弱纯良如小白花,不由好笑,分明是朵食人花。
“别太近了,我怕她抽风。”万一泼她一杯酒什么的,多冤枉啊。
程英点头,往前走了几步拦住明琪。
隔着一米多的距离,明琪讥诮地掀起嘴角:“怎么,这么怕我?”
“怕你觉得活不下去了,想拉我共归于尽,那我可就亏大了。”许以宁放下手机,要笑不笑睨她,“我可不觉得你找我会有好事。”
明琪顺势坐在旁边高脚椅上:“凑巧遇上了,好歹是老同学,是不是?”
其实她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要过来,就是肺里顶着一股气,不上不下噎得人寝食难安。
“省省吧,你这种背后下刀子的老同学,我可不敢认。”许以宁懒得跟她虚与委蛇,“真不知道你还有什么脸过来。”
明琪盯着她:“我没被拘留,是不是很失望吗?”
许以宁认真点头:“可不是,法律终究太宽容了,宁纵勿枉。”
“是我当年太宽容了,”此时此刻,明琪终于卸下伪装,露出阴冷的眼神,“倒让你翻了身,你爸居然是周应谦,长得不错,怪不得能把李明珠迷得团团转。”
“我爸不仅长得帅,还有本事,更疼女儿。不像你爸成了法制咖,还养了一堆私生子。我爸就我这一个女儿,送豪宅送豪车送珠宝,几个亿几个亿的给我,更是巴不得我接手他打拼下来的事业。知道我受了委屈,二话不说就给我出头。”许以宁笑盈盈看着明琪,“你爸呢,靠着你妈,却把钱和爱都给了外面的私生子,给你留下一屁股债。还有两三个亿的债务没还吧,还得起吗?有空在这里耍嘴皮子,还是想想怎么还债吧,不然就成了老赖,丢人。”
明琪黑了脸:“你少得意。”
“风水轮流转,今年轮到我,我当然得多多得意。我家缠万贯,我无债一身轻,我凭什么不得意啊。”许以宁晃了晃鸡尾酒,“当年你们母女俩可没少得意洋洋地欺负人。”
明琪阴沉沉盯着她。
许以宁感慨:“果然还是这幅样子更顺眼,之前的小白花模样恶心的人想吐。”
明琪突然变了模样,咬唇,委屈:“不管你信不信,那件事不是我干的,不然警察怎么会放我出来。”
许以宁心里一动,回头后看,看见穿过人群走来的傅时遇。
第099章
群魔乱舞的舞池里, 傅时遇鹤立鸡群,因出众的外貌,也因格格不入的气质。似他这种人, 便是没西装革履,而是穿着黑色衬衫, 也给人禁欲之感。
面对着舞池的明琪率先发现了傅时遇, 立刻变换了神色, 她不承认,再多怀疑也只是怀疑,将来就有回旋的余地。而一旦承认, 就会成为洗不掉的污点。
“时遇哥。”她温温吞吞地喊走近的傅时遇。
傅时遇笑了下,被赵旭峰娴熟地挡在几步外,没许以宁的示意,哪能放不相干的男人靠近啊。
许以宁左看看楚楚可怜的明琪, 右看看面带微笑的傅时遇, 莫名想笑。
“先生,您需要什么?”
面对侍应生的询问,傅时遇笑望着许以宁:“和这位小姐一样。”接着语气温和随意地问,“打算在京市玩几天再走。”
明琪终于忍不住勃然色变, 从自己发现他到现在, 他的目光几乎没离开过她,态度更是罕见的和颜悦色, 不安如同利爪紧紧攥住心脏, 不断收紧。
瞥到明琪脸色,许以宁促狭心起, 笑盈盈道:“是啊,难得来一趟, 打算多待几天再走。傅总是来看望陆老先生的吧,老先生情况怎么样了?”
傅时遇:“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不过还处于昏迷当中。”
许以宁心里过了过,那么大年纪昏迷可不是什么好消息,八成是靠医疗设备吊着命,倒没多问,意思意思安慰:“毕竟年纪大了,恢复起来要比年轻人慢一点,吉人自有天相,想来要不多久就能醒来。”
“借你吉言。”傅时遇笑了笑,“你一个人来的?”
望着谈笑自如的二人,明琪脸色越来越苍白,甚至有种摇摇欲坠的虚弱,他们什么时候这么熟了?尤其是时遇表哥的态度,在她印象里,这个表哥一直都是矜贵疏离的形象,对谁都淡淡的,哪怕是在陆家的聚会上,也有着高不可攀的距离感。可眼前的傅时遇,笑如春风,还频频主动抛话题。
她不是什么懵懂无知的小女孩,怎么可能看不明白一个男人这种态度的深层含义。
正因为明白,所以如遭雷击。
怎么可能?
“时遇哥,你和她?”明琪硬着头皮,欲言又止地看着傅时遇,她必须问个明白。
傅时遇微微一笑:“我想追求许小姐,正在努力为自己争取这个机会,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
说最后一tຊ句话时,他的目光落到许以宁脸上,表情颇为诚恳。
许以宁微微挑眉,他居然知道自己改了姓。
像是明琪因为太过震惊不安,以至于都没捕捉到这一点,一张脸苍白到近乎透明。
许以宁饶有兴致观察明琪的表情,用一句话来形容就是——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面如死灰的明琪想质问,为什么?天下的女人都死光了吗,偏偏要是她!难道傅时遇不知道他们之间的恩怨,要是他俩在一起了,让她们母女在陆家如何立足?可她不敢,她没这个立场更没这个勇气,她只能僵硬地站在原地。
恰在此时,和明琪一起来的孙习朔小步跑上来,笑容可掬地打招呼:“傅总,好久不见,好久不见,我们的包厢在楼上,您要不要去坐坐?”说着话搭上明琪的肩膀,表明他们之间的关系,“琪琪,请傅总上去坐坐,”看着许以宁,吃不准她的身份,遂故意犹豫了下,“这位小姐一起?”
明琪僵了僵,避开孙习朔的手,一种前所未有的难堪袭上心头。和章怀瑜分了手,她还有傅时遇这样的追求者,可自己和江叙白分手之后,只能将就孙习朔这种人,巨大的差距带来巨大的难堪。
手掌落空的孙习朔有点不满,但是没发作,毕竟傅时遇就在眼前,虽说传闻明琪母女惹了陆家厌弃,不过血缘关系斩不断,打断骨头连着筋,陆家总不至于真的不闻不问吧?
傅时遇不认得孙习朔,笑容中的温度转凉,逐客:“我还有事。”
孙习朔笑容顿了顿,这点眼色还是有的,遂道:“那您忙,我们就不打扰了。”
明琪也没再多言,闷头离开。此时此刻,她心里翻江倒海,急需冷静冷静。
这一方小天地里只剩下许以宁和傅时遇,再就是极力降低自身存在感的程英和赵旭峰。
傅时遇含笑望着她:“作为被殃及的池鱼,我在这你这里的印象分是不是又下降了一大截?”
许以宁把玩着鸡尾酒杯:“就算没有明琪,傅总你也不在我的交友名单上,所以省省吧。”
傅时遇:“因为我比你大六岁,不符合你的择偶条件。”
许以宁才想起自己当初在游轮上的敷衍之词,遂点了点头,有本事你就返老还童。
傅时遇轻轻笑了下:“为什么要人为地给自己限制条条框框,六岁又不是十六更不是六十,这点年龄差在我们这个年纪,完全可以忽略不计。换个角度想,我比你之前交往的男朋友年长几岁,会更成熟包容,给你带来不一样的体验。”
许以宁突然被酒呛了一下,认真看毛遂自荐的傅时遇,才发现他衬衫扣子解开两个,有点懒散有点烧。
不知怎么的,联想到了自我推销的下海……头牌。
罪过罪过。
她赶紧喝了一口鸡尾酒压压惊。
见她很快平复过来,傅时遇循循善诱:“你还年轻,应该接触下不同类型的男朋友。你现在也有这个资本大胆尝试,不是吗?”
许以宁表情更加古怪,怎么办,更像了。
傅时遇微笑望着她,英俊的五官在迷离灯光下格外深邃:“你单身,我也单身,为什么不给彼此一个机会?”
许以宁从美色中拽回理智:“单身的男人遍地是,我干嘛选你。”
“外形条件比我好的没我有钱,比我有钱的没我外形好。”傅时遇自己都忍俊不禁,没想到有朝一日他还需要色|诱,不过看她交往的三人男朋友就知道,她应该很注重外貌。
许以宁忽然好奇:“那你想追我,也是因为比我好看的没我有钱,比我有钱的没我好看。”
傅时遇认真回答:“是喜欢。”
许以宁扬眉:“见色起意。”
“我更喜欢把它称之为生理性喜欢,一种纯粹的无条件的喜欢,所有的一见钟情都源于生理性喜欢,喜欢对方的外貌,对方的声音,对方的气味。”傅时遇双手交叠放在腿上,一种很放松的姿态,闲聊一般,“进而产生好奇,想了解对方的一切,培养出心理性喜欢。”
许以宁咦了一声:“说白了不就是见色起意。”
傅时遇笑:“外貌、财富、性格、品行都是我们的一部分,并没有高低之分。你很美,对你一见钟情很容易,难道要因此拒绝所有追求者?”
许以宁一时被问住了,她并不反感一见钟情,因为她自己就是个颜控,脸打动不了她,再是惊才绝艳也白搭,索性直接拒绝:“反正我对你没那意思。”
傅时遇若有所思看着她:“你是不是怕我?”
许以宁皱眉:“我为什么要怕你?”
“是啊,你没必要怕我,”傅时遇徐徐说道,“你我之间,先动心的我,你是上位者,我是下位者,开始和结束的权利都掌握在你手中。”
许以宁毫不客气地嗤笑:“我见识少,可不是傻,开始容易结束难。”
傅时遇:“如果你担心这一点的话,我可以保证,你喊结束我绝不纠缠。”
许以宁狐疑。
傅时遇:“我这人不轻易承诺,一旦承诺,决不食言。”
“不是,我为什么要和你开始啊?”差点掉沟里了。
傅时遇低笑:“我在很诚恳地争取一个开始的机会,我能追求你吗?”
许以宁下意识要拒绝。
傅时遇望进她眼底,神色温柔又真挚:“不要急着拒绝,我希望你认真考虑一下,这是我的恳求。”
许以宁皱皱眉:“好吧。”
傅时遇勾了勾嘴角,知道适可而止,结了酒水的单:“你慢慢玩,我先走了。”
前脚离开,后脚霍兰熙屁颠屁颠凑上来,她之前离开了一会儿没看见明琪来过,只看见帅哥了,遂满脸的八卦:“极品啊,什么时候认识的,别告诉我刚认识,你骗不了我的眼睛。”
许以宁:“去年认识的,明琪的表哥。”
霍兰熙怔了怔:“不会就是投资江叙白那个表哥吧?”
许以宁点头。
“我看他对你有点意思的样子!”霍兰熙只觉得匪夷所思,旋即嘎嘎乱笑,“姐妹,你可以啊。收了赶紧收了!气死江叙白和明琪,我都有点迫不及待想知道他们的表情,一定特别有趣。”
“神经,”许以宁翻白眼,“为了气他们就给自己找一个大麻烦。”
“怎么就麻烦了,那脸那身材还那么有钱,”霍兰熙两眼放光,“极品高富帅啊,不吃进嘴里多可惜。”
许以宁鄙视:“大黄丫头。”
霍兰熙不以为耻:“食色性也”
第100章
许以宁抬手捋了捋头发:“想追我的高富帅多着呢, 难不成还得一个一个试过去,你想累死我吗?”
霍兰熙笑倒,“一天一个也不是不行。”朝着自己的那边的卡座暧昧眨眼, “那个男模,还有那个表演系的男大学生, 人家求之不得。”
许以宁赶苍蝇似的挥手:“去去去, 想上自己上。我最近不想谈恋爱, 谈恋爱哪有环游世界有意思。目前我只去了56个国家,全球197个国家,抛开那些太危险的国家, 至少有一百个国家值得去,我下半年行程赶着呢。读研的时候要是遇上合适的人,倒不介意谈个恋爱放松放松。”
霍兰熙也就随口那么一个玩笑,闻言便笑:“找个金发碧眼大帅哥吧, 老外, 嘿嘿嘿。”
许以宁服了她:“快把你脑子里的黄色废料倒一倒。”
“嘿,我可什么都没说,”霍兰熙倒打一耙,“分明是你自己人心黄黄。”
许以宁无语:“行叭行叭。”
霍兰熙心满意足了, 然后言归正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我给你买,当生日礼物。”
许以宁糗她:“有点诚意好不好, 当然要你自己用心准备。”
“可你什么都不缺了啊!”霍兰熙摊手, 她也很无奈好不好。闺蜜是个应有尽有的白富美,她冥思苦想都想不出合适的礼物, 只能问到正主头上。
许以宁乐得看她为难:“用你的小脑瓜子慢慢想吧。”
霍兰熙故意叹气:“要是你不喜欢可不能埋怨我。”
许以宁:“安啦安啦,你就是送我块石头, 我都喜欢。”
霍兰熙切了一声,另辟蹊径:“那你打算送自己什么?”参考一下嘛。
许以宁立tຊ刻来了精神:“我打算买个岛。”
霍兰熙:“……”冒昧了,参考不起。
缓了缓,霍兰熙才问:“哪里的岛?”
许以宁兴致勃勃从手机里调出相关信息给她看,位于印度尼西亚,十天后公开拍卖,价高者得:“起拍价一千亿印尼卢比。”
霍兰熙懵了下:“汇率多少来着?”
许以宁:“折算成RMB大概4600万,要是不超过一个亿,我就下手。超过一亿就算了,开发比买岛更贵,投入太多就不划算了。”
霍兰熙又缓了缓:“你拍个岛打算做什么,做旅游?”
许以宁摇头:“不打算赚钱,只打算弄弄好给自己人度假用。我这阵子旅游最大的烦恼就是到处都是人人人,拍个照都得小心陌生人入境,在自己岛上就没这烦恼了,想怎么玩就这么玩,绝对没有陌生人抢镜。回头弄好了,你带着叔叔阿姨来玩。你要是想拍荒岛求生,不就有现成的场地,顺便满足一下我童年的岛主梦,我怎么设计都想好了,只缺一个岛了。”
霍兰熙神情幽怨:“我和你们这些有钱人拼了。”
“不要擅自把自己挪出有钱人的行列,你现在也是身价上亿的有钱人了好不好。这部电影要是火了,身价又能翻一番。”许以宁满脸期待地拍她肩膀,“我对你要求不高,把我买岛和开发的钱报销了就行,不多不多,也就两三个亿哈。”
霍兰熙:“……醒醒吧,梦里啥都有。”
“自信点,柯总都愿意投资了,说明看好你,人家可是老江湖,眼睛毒着呢。”
霍兰熙有自知之明:“那是看在你爸面上。”
“一半一半,柯总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愿意投资肯定是看中这个项目,要只看人情,多少钱都不够打水漂的。”许以宁笑吟吟鼓励,“淡定,别慌,新人第一部电影,就是扑了又怎么样。重头再来就是了,又不是扑不起。退一万步,大不了回到舒适区拍短剧去。再差再差,衣食无忧可以保证,你拍电影又不是为了生存,是为了追逐梦想。”
霍兰熙噗嗤乐,捏捏她的脸:“小嘴多会哄人啊。”
“妆都被你捏掉了。”许以宁打她手。
霍兰熙眼疾手快躲开:“回去还是自己在这儿坐着?”
许以宁觉得这个位置不太好,于是跟她回到卡座玩闹。
玩闹到凌晨,明琪才回到家。
陆丹虹一直熬夜等着,见到女儿回来,立刻迎上来,闻到她身上的酒味,心里发酸,女儿并不喜欢喝酒,可家道中落,不得不去应酬。
没见孙习朔,陆丹虹皱眉:“你一个人回来的?小孙没送你?”
明琪扯了扯嘴角,姓孙的鬼精鬼精的,发现傅时遇对她态度冷淡,立刻也冷淡下来。
见状,陆丹虹气不打一处来:“那就算了,不管怎么样,都得找个对你上心的,不能像江叙白——”话音戛然而止,陆丹虹小心翼翼地看明琪。
“再看看吧,至少他肯帮忙介绍葛大状。”
明琪把包放在玄关柜上,哪有那么好找,早就今非昔比,以前圈子里的人捧着她十有八九是冲着陆家来,可妈妈把姥爷气得躺在ICU成了植物人,也就孙习朔几个从前对她有点好感,又想搏一搏还愿意搭理她。世界就是这么现实,现实到冰冷刺骨。
陆丹虹嘴角动了动,终究没坚持劝,虎落平阳被犬欺的道理,她不是不懂,只能安慰女儿:“我今天带着汤去看你姥爷了,虽然没见到人,但是在楼下见到你大舅妈了,不管怎么样,咱们把姿态做出来,人心肉长,就不信你舅舅他们真的不管咱们了。”
换拖鞋的明琪动作僵了僵,低声道:“妈,我今天遇见时遇哥了。”
陆丹虹立刻问:“在哪儿遇见的?对你什么态度?”
“在酒吧,”明琪站起来,“跟何以宁在一块。”
陆丹虹懵了下,不敢置信地问:“和谁?”
“何以宁。”
陆丹虹本能道:“巧遇上了?”
明琪眉眼沉郁:“时遇哥喜欢何以宁,他想追何以宁,他亲口说的,我亲耳听见。”
陆丹虹倒抽一口冷气:“怎么可能,你表哥明知道你们有矛盾,也知道她是江叙白的前女友,中间还有个章怀瑜,他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明琪讥诮地笑了笑,“时遇哥本就没怎么把我们当回事。何以宁年轻漂亮有学历,她爸还是周应谦,虽然发家史不光彩,可这个世道笑贫不笑娼,周应谦有钱有地位,背后还连着章家,也算得上门当户对了。那天在学校,二舅对何以宁父女就特别热情,甚至有点讨好。现在我终于想通了,二舅乐见其成,所以二舅对我们见死不救。”
“不可能!”陆丹虹矢口否认,不愿意承认甚至不敢承认,“你是不是弄错了,这里头肯定有误会!”
明琪静静看着面无人色的陆丹虹,知道她的惶恐不安。
陆丹虹两腿发虚,找了一把椅子坐下,呼吸声不由自主变重:“就算是,也许就是玩玩,不是奔着结婚去的。”
明琪走过去:“那我二舅何必这么上心,二舅做梦都想娶儿媳妇抱孙子。这么多年,你又见时遇哥什么时候传出过花边新闻,在男女关系上,他向来谨慎。”
陆丹虹喘息声变大,鼻翼不住收缩。傅时遇交往过的女朋友,她只知道一个黎婳,此外再没听说过。
“要是他们在一起了,你几个舅舅会站在哪一边,外人又得怎么看我们?”
明琪倒了一杯凉茶,慢慢喝下去,冰冷的茶水顺着喉咙一直流到胃里,凉意由内而外渗透全身,苦笑着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听天由命吧。”
陆丹虹站起来,没头苍蝇似的在客厅里乱转,神神叨叨:“不行的不行的,离了你几个舅舅,什么阿猫阿狗都敢来踩我们一脚。”
*
在酒吧玩得有点晚,第二天起来已经是上午十点。
许以宁下楼吃早饭,骆应钧在京市的落脚处是一幢别墅。
刚在餐桌前坐下,家政刘姐捧着一束香槟金玫瑰过来说:“早上九点多送过来的,给您的。”
“谁送的?”刚睡醒的许以宁还有点迷糊。
刘姐笑着把插在花中央的卡片递过去。
‘早安’两个字苍劲有力,右下角是一个龙飞凤舞的‘傅’。
许以宁瞌睡彻底醒了,是他啊。
“咦,哪来的花?”霍兰熙从穿着拖鞋踢嗒踢嗒下楼,骆应钧走后,她就搬进来和许以宁作伴了。
许以宁随后把卡片放大理石餐桌上,回答:“就昨天和你说的那个傅总。”
“诶呦,行动挺快的嘛。”霍兰熙凑过来,“有没有什么我不能看的啊?”
许以宁白她:“摊在那呢,你不是早就看见了。”
霍兰熙大笑,仔细看了眼卡片:“倒是应了那句字如其人,花也挺漂亮的。可惜了,你对人家不来电。”
许以宁让刘姐把花自行处理掉。
霍兰熙饶有兴致:“想好怎么拒绝了没?”
许以宁夹起一个水晶虾饺放碗里:“没兴趣啊。”
霍兰熙又问:“那打算什么时候说?”
许以宁耸肩:“我没他联系方式,等他自己冒出来吧。
第101章
隔了三天, 许以宁才见到傅时遇,在小区晨跑时。
他穿着一身灰色运动装,带着几分薄薄的汗意, 面对许以宁疑惑的眼神,主动解释:“我在这个小区有一套房子, 刚收拾好, 昨天搬进来。”
许以宁没有深究, 她这个新晋富豪都有七八套房产了,何况他们这种人,房子不到处是。反正这里就是个临时落脚点, 再过几天她就要走了。
“谢谢傅总这几天送的花。”
傅时遇垂眸看着她,大概心里有了数,倒不意外:“我自己挑的,合你眼缘吗?”
许以宁露出很标准的微笑:“花很漂亮, 不过还请傅总以后不要再送了, 不然我会很苦恼。”
傅时遇自然懂,轻声叹息:“看来我没有机会了,是只不给我机会,还是一视同仁都不给?”
许以宁愣了下, 撞上他认真询问的目光, 想了想:“我近期没有恋爱的打算。”又客套补充,“傅总你很优秀, 不过我们真的不合适, 你以后肯定会遇到合适的人。”
傅时遇笑了下:“传说中的好人卡吗?tຊ”
许以宁保持微笑。
傅时遇颔首:“我明白了,花我不会再送, 抱歉,这几天打扰了。”
闻言, 许以宁松一口气:“我跑的差不多了,先回家了。”
说完略一点头,走上岔道。
目送她的背影远去,傅时遇捏了捏鼻梁,无奈叹笑。
等到下午,接到时老太太旁敲侧击的电话,傅时遇不由冷笑,倒不是冲着时老太太,而是冲着搬弄口舌的人。
“听你姑姑说,你有喜欢的女孩子了?”
傅时遇声音带笑,眼神发冷:“是啊,她还说了什么?”
陆丹虹能说什么好话,她生怕许以宁和傅时遇在一起,她们母女从此在陆家再没了立足之地,思来想去想到了找傅时遇的外祖母时老太太告状,希望老人家出面阻止。
她倒不至于一上来先说坏话,先是忏悔了下,把责任尽量推给江叙白,然后说自己的为难之处,怕尴尬。最后说到重点——和江叙白交往过,兄妹俩先后和一对情侣交往,好说不好听,对吧?
再就是许以宁何章怀瑜谈过,继兄妹做情侣,是不是有点不讲究?延伸到门风上,末了不忘提骆应钧的黑历史。
旨在说明,许以宁家风不行,不是良配。
时老太太虽然八十多了,但还没老糊涂,至今还时不时过问傅家的慈善基金,免得脑子不动不动成了老年痴呆。
回问了一句:“是女孩子吗?”
把陆丹虹问懵了,下意识回是的。
时老太太便回:“是女孩子就行,我对孙媳妇就这一个要求了。”
直把陆丹虹噎得一点口气上不来。
时老太太抱着京巴犬,闲闲点评:“你姑姑这人打年轻的时候心思就不正,她那会儿毕业分配的单位不错,天时地利人和,哪怕混日子,二三十年混下来也能混个干部当当。她偏不想吃上班的苦,一订婚就辞职,擎等着男人养。连公司的运营都懒得过问,只管花钱当富太太。结果公司被男人掏空了,还不知不觉背上了一身债,连带着女儿也被坑了。
她自己糊涂,教出来的女儿也糊涂,那么好的大学毕业,还有陆家做靠山,却一门心思想当成功男人背后的女人,没想过自己做点事情,或者在女娲占据一席之地,尽指望着男人的良心。到头来和她妈一样,人财两失。
都落到今天这地步了,还想着靠男人翻身,而不是踏踏实实靠自己。她找个正儿八经的工作,有多少钱还多少,把态度摆正,这么过上几年,无论你爸还是你叔伯难道不会心软?到底是看着长大的妹妹和外甥女,亲情哪是那么容易割舍的。偏娘儿俩四处钻营,流言蜚语都传到我耳朵里来了。这次更离谱,到我跟前来搬弄是非,不知所谓。”
傅时遇宽解:“她向来糊涂,犯不着因为她生气,医生说您不能动气。”
时老太太撸着猫,慢悠悠道:“我才不会跟她生气,只有你们母子三个混账东西能气到我。你跟我说实话,真有喜欢的女孩子了?”
傅时遇苦笑:“我喜欢人家,人家不喜欢我。”
时老太太笑了:“你这种不解风情的工作狂,确实不讨女孩子喜欢,这可怎么办啊?”
“我再想想办法。”
“别失了分寸,真不行就算了,别强人所难。我看不上你那个姑姑的做派,你可别学她那一套。”
“怎么会,我要学也学爷爷。”
“那你可有苦头吃了,你爷爷当年追了我三年多,谁让他放不下自己那副少爷架子,我见了他那德行就烦。”
傅时遇失笑。
*
许以宁在京市又逗留了几天,没再‘巧遇’傅时遇。
这些天,主要是陪着霍兰熙四处跑电影的事情,近距离接触了下娱乐圈,长了长见识。
中间飞了一趟印尼,那座海岛被她成功拍到手,霍兰熙跟着上岛看了看,只能说有钱人的世界她不懂。
放眼望去都是茂密的植被,荒岛似的,哦,本就是个荒岛,改成度假海岛得花多少钱啊???
有这钱都能买一幢滨海别墅了。
“滨海别墅有了啊,我爸有好几套,我还打算有机会在三亚买一套带私人海滩的。”许以宁摊手,“可海岛没有,偏偏正赶上这座岛,又遇上我生日,注定是要给我当生日礼物了。我要一点一点把它改造成自己喜欢的模样,就当玩模拟经营游戏。”
霍兰熙吐槽:“别人在手机上模拟,你在岛上模拟,壕无人性。”
许以宁笑眯眯:“比买珠宝划算点,你想啊,那么点石头都上亿,我那么大一座岛还不到一个亿。”
“开发起来可不就不只一个亿了。”
“那肯定的,开发才烧钱。不过没事,反正我有钱呀。”
霍兰熙表示有被炫到,并且无言以驳。人家不仅自己有钱,爸爸还有钱。钱多到花不完,光是利息就花不完,真心花不完,买岛还不跟买个玩具似的。
“多久开发好?”
“要是方方面面都特别顺利,一年。要不顺利,就不好说了,毕竟不是陆地上,建设起来难度加倍,三年五年都有可能。”许以宁双手合十,“我的梦想是明年生日能在岛上过。”
“那倒挺有意思的,回头去庙里拜拜吧。”霍兰熙随口问起马上就要到的生日,“准备的差不多了吧?”
“差不多了,林管家多能干啊,我爸那边也派了人,”许以宁就说,“你记得把工作安排好哦。”
“安啦,老早就安排啦,”霍兰熙笑嘻嘻,“就等着去长见识了。”
许以宁这次生日格外隆重,一来二十四周岁本命年,二来骆应钧有心补偿。父女相认后第一个生日,他把这次生日按照成人礼的规格来办,也是正式向外界介绍女儿。
生日宴会的地点定在沪市,许以宁对这个城市格外有感情,如果不是她的别墅地方太小,她都想在家里办宴会,奈何骆应钧请了不少宾客,别墅场地不够,于是定在一家会所内。
生日当天,许以宁很早就到了,她要做造型呀。霍兰熙自然也是早早地跟着过来,跑进跑出忙前忙后,时不时转播下外面的情况。
这会儿就跑进来,她觑着许以宁的脸,有点谨慎地说:“章怀瑜他们来了。”
许以宁把玩着去年游轮上拍下来的那顶红宝石钻石皇冠,很平静地哦了一声。邀请章怀瑜他们,骆应钧征询过她的意见,她点头同意的。
他和章家的关系二十年下来早就难以切割,利益和感情交错。这次生日,骆应钧把能请的朋友都请了,刻意忽略章家人就有些难看了,传出去不定被编排成什么样子。
恰在此时,有人进来说,章怀珍在外面。
许以宁何霍兰熙对视一眼,而后道:“请她进来。”
章怀珍款步走进房间,她和章怀瑜有三分像,是个标致的明艳美人,真人比照片上更好看一些,未语先笑:“没打扰到你吧?”
许以宁就笑:“怎么会。不好意思,我做头发不方便起来。”
“不要紧,”章怀珍走近一点,“老早就想见见你的,只一直没机会,”把精致的礼盒放在一旁的桌子上,“是见面礼,怎么说我也是你姐姐,对吧。”
许以宁只能说:“谢谢。”
章怀珍:“也谢谢你邀请我们参加你的生日派对。”
许以宁:“你们能来,我才要谢谢。”
章怀珍看了她几秒,笑容深了深:“我就进来打个招呼,省得待会儿见了面都不认得,那就糗大了。你继续化妆,我先出去了。”
许以宁点了点头,目送她离开房间。
霍兰熙有点奇怪:“特意过来送个见面礼?”
许以宁哪知道,想起当初第一次见面章怀琛就送了见面礼,便道:“他们家人挺有礼貌的。”
离开的章怀珍在走廊上遇到了章怀瑜,他面朝栏杆俯视空旷的大厅。显然他们到的有点早,毕竟关系匪浅,算得上半个主人家,总得提前过来,以示他们对这位继妹的重视。
第102章
听到脚步声,章怀瑜侧过脸:“这么快就出来了?”
“人家忙着呢,何必添乱。”章怀珍走过去,看着楼下谈笑的章怀琛和骆应钧, 很少在他脸上看到这么外露的喜悦,不由再次叮嘱, “大喜的日子, 你别乱来。”
章怀瑜手搭在栏杆上, 懒洋洋地tຊ笑:“都说八百遍了,在你眼里,我就是这么不靠谱的人吗?”
要是从前,章怀珍会想也不想地点头,可现在……她看着明显成熟稳重不少的弟弟,露出夸张的欣慰表情:“我们家阿瑜长大了。”
章怀瑜嘁了一声,抬脚走向楼梯:“下去吧。”
房间里, 霍兰熙把章怀珍送的见面礼放进更里面的小房间放起来, 出来后,故意岔开话题,一脸姨母笑地围着许以宁笑:“你之前几次盛装打扮我都是看的照片,今天可算看见活的了。”
“什么叫活的啊?”
霍兰熙大笑:“活色生香的活, 啧, 珠光宝气,我眼睛都要被闪瞎了。”
本命年, 礼服是红色亮片金丝刺绣, 搭配一整套红宝石首饰,她掂了掂重量, 重是真的重,但是想想那价格, 忍不住想要是换成黄金得有好几百斤。
嘿,她果然是个俗人。
所以她送的生日礼物也俗,金箍棒,货真价实的“金”箍棒,一比一还原大圣手里那根。
过了一会儿,霍兰熙接到父母的电话,告诉她,他们快到门口了。
“我爸妈到了,我去接一下。”
“去吧,我这里快好了,你陪着叔叔阿姨就行。”许以宁怕他们不自在,毕竟没几个认识的人。
霍兰熙应了一声,快步离开,去接了霍父霍母,两人都是难得的正装打扮。
一路走来,两口子啧啧称奇:“跟拍电影似的。”
霍兰熙失笑:“拍电影可舍得砸这么多钱布景,你们进去看了就知道,里面布置得更好。”
霍母点点头:“对以宁她爸来说,这是女儿过得第一个生日,肯定特别重视。”
说话间到了门口,只见骆应钧迎上来,主动与霍父握手:“一直想当面谢谢你们对宁宁的照顾,今天可算是见到了。”
霍父性格内敛不善交际,有点懵。
还是一旁的霍母长袖善舞,笑着道:“我们也没做什么,倒是以宁帮我们家兰熙提高了成绩,工作上更别提了,要不是以宁和您帮忙,哪有她的今天。”
“两个孩子互帮互助,是她们的缘分,也是我们的缘分。”骆应钧松开手,领着他们进门,“待会儿我们可要多喝几杯,难得来一趟,在京市多玩几天,我们再单独聚聚。”
霍母看霍兰熙。
霍兰熙:“那回头看时间,叔叔你去忙吧,我爸妈这里有我。”
骆应钧又说了两句,才离开。
霍父把提在手里的生日礼物递给接待人员,打量灯火辉煌的宴会厅。
已经有些客人到了,霍母一眼就瞧见了不远处的章怀瑜,那么多人就认识这么一个,还格外俊俏,想不发现都难。
章怀瑜也看见了霍家人,过来打招呼:“叔叔阿姨来了,好久不见。”
上次见面还是大半年前,具体说不上来,酒觉得整个人变化有点大,霍母有些唏嘘,面上不露分毫,含笑道:“是啊,正好店里不怎么忙,过来道个喜。”
打完招呼,章怀瑜没有久留。
等他走了,霍母小声问:“他们家人都来了?”
“他妈没来,他们兄妹三个都来了,”霍兰熙还指了指,“他哥,那是他姐。”
霍母看了看:“这有钱人还怪会长的。”
“几代人基因改良,加上会保养会打扮。”霍兰熙臭美,“你闺女我现在不也比从前更人模人样了,人靠衣装不是说说的。”
霍母轻拍她的胳膊,心里承认这是事实,自己穿上女儿买的上万块裙子,她也觉得自己变年轻漂亮了。
接着问:“以宁跟他们关系怎么样?”
霍兰熙:“就那样吧,见了面客客气气的,这样挺不错了。”
霍母点头:“继兄妹吵得脸红脖子粗的都有,能做到客客气气,面上就过得去了。”
霍父:“毕竟本来就有点尴尬,谈过又分开就更尴尬了”
霍母横他:“你哪壶不开提哪壶是不是。”
霍父赔笑,心说事实摆在那,议论难免。
确实难免,章怀瑜大大方方,无论是骆应钧还是章家兄妹都泰然自若地招待宾客。
当事人不尴尬,那就轮不到别人替他们尴尬。
章怀瑜游刃有余地穿梭在人群之中,见到傅时遇,轻轻挑了下眉:“傅总也来了。”
傅时遇淡笑:“章少不也来了。”
章怀瑜皮笑肉不笑:“这么重要的日子,我自然要来。倒是傅总日理万机,难得百忙之中能抽出空,有心了。”
傅时遇:“章少是位好兄长,请务必保持下去。”
被扎了一刀章怀瑜保持微笑,别以为他不知道,姓傅的也没戏,装什么装:“傅总在商场上无往不利,可惜感情不是做生意。”
傅时遇本不欲和章怀瑜做无所谓的口舌之争,可他也是肉体凡胎,屡屡碰壁怎么可能没有挫败。章怀瑜还一而再挑衅,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住:“章少在情场上无往不利,可惜这次栽了跟头。”
章怀瑜啧了一声:“总比你栽跟头的机会都没有的好。”
傅时遇冷笑:“不到最后,话别说太满。”
章怀瑜回以冷笑。
两人不欢而散,章怀瑜暗搓搓找骆应钧告状:“谦叔你怎么把傅时遇请来了,难道不知道他不安好心,他不是宁宁喜欢的类型,只会添麻烦。”
骆应钧失笑:“我只请了他爸,上个月在纽约遇上了,陆淮海主动说要来凑热闹,当时还有好几个人在,你让我怎么拒绝。他们父子带着礼物上门,难道我还拒之门外?”
章怀瑜不屑撇嘴:“一大把年纪掺和小辈的事情,不讲武德。”
骆应钧好笑,据京市的家政透露,有位傅先生连着送了三天花,但是不怎么受待见,花送给她们了。看得出来陆淮海是儿子不急他很急:“少在这里作怪。宁宁现在只想旅游,然后定下心好好读书,我不希望别的事情影响她的人生计划。你妈把欧洲那块生意交给你,你好好干,别让她失望。”
章怀瑜晃了晃酒杯:“我干的不是还行嘛。”
骆应钧笑里带上几分欣慰,一语双关:“是啊,所以保持住。”
章怀瑜:“知道了,您老放心吧。”
骆应钧点了点头,看手表:“时间快到了,我先上去了。”
章怀瑜目送骆应钧前往二楼,知道他要去接人。
十几分钟后,许以宁挎着骆应钧的臂弯顺着象牙白旋转楼梯走下来。
厅内众人不约而同看过去,华丽不失轻盈的古典红裙,流光溢彩的珠宝,都不及乌发雪肤的人耀眼夺目。璀璨水晶灯的光芒仿佛尽数落在她身上,令她整个人都在发光。
章怀瑜顶了顶腮。
章怀珍轻笑:“可真是个漂亮的女孩子。”
章怀瑜幽幽道:“要没那遭事,现在就该是我挽着她。”
章怀珍:“……别发癫,当心我抽你。”
章怀瑜抬手喝完高脚杯中红酒。
骆应钧带着许以宁走到宴会厅中央致辞:“……感谢各位拨冗前来参加小女的生日……她是我失而复得的珍宝……作为父亲,我对她最大的希望是永远健康快乐。”
不求功成名就,只求健康快乐。
掌声之下,许以宁有点难为情还有点感动,她主动拥抱了下骆应钧:“谢谢爸爸。”
骆应钧温和地拍了拍她的后背,接着道:“爸爸给你准备了两份礼物。”
许以宁被勾起了好奇心,居然是两份。
贺秘书推着小车上来,宾客自动让开路,纷纷看向车上一米见长的礼盒。
小车停在许以宁面前。
骆应钧示意她打开。
许以宁满怀期待的扯开彩带,礼盒由内而外打开,露出里面的礼物——湾流飞机模型。
骆应钧含笑看着她:“这是等比例缩小的模型,飞机已经到沪市机场,你可以坐着它看遍这个世界的风景。”
饶是收到过不少来自于他的贵重礼物的许以宁都愣了下,旋即喜出望外:“谢谢爸爸,我很喜欢。”
买私人飞机性价比太低,每年哪怕停在那不用就要八位数的托管费养护费,更别说用起来,开一趟几十上百万。头等舱也挺舒服的,所以她并没有购买的打算。
可既然送给她,那当然是欣然接受啊,头等舱哪有私人飞机舒服。
此时此刻,多少人化身柠檬精就不说了。
一架湾流,少说两三个亿,要是私人订制的设备多,价格还得往上飙。在场身家超过两三个亿的比比皆是,但是舍得花两三个亿买飞机真心不多。
结果还有更柠檬的。
第二份礼物是股份转让协议。
儿女得不tຊ得宠,其他都是虚的,主要就看拿到多少公司股份。
半路认回来的成年女儿,外人难免吃不准这个女儿有多少分量,今天这场生日宴会过后,也就心里有数了。
骆应钧把文件递给许以宁,一家美国科技公司的股份,按照昨天收盘价,价值在5亿美元左右。
他的笑容中带着几分鼓励:“你要学习怎么当一个合格的股东。”
第103章
转让了多少股份, 骆应钧没有公布,外人不得而知,但是想来价值在那架湾流飞机上, 不然不会压轴。
羡慕已经说累了。
饶是许以宁本人都有点意外,一开始还以为是房产, 没想到是股份。自然是高兴的, 谁会不喜欢钱呢, 何况这钱上还承载着爱。
她笑逐言开:“谢谢爸爸。”
骆应钧欣慰而笑,抬手抚了抚她的头发。
这一幕落在来宾眼中,各有思量。
“看来周总挺疼这个女儿, 又是私人飞机,又是股份,估摸着有十个亿了。”
“就这么个女儿能不疼吗?嘿,独生女, 你不是单着, 要不要追追看,要是抱得美人归,可就赚大了。”
“算了吧,我有自知之明, 齐大非偶, 就不自讨没趣了。”
许以宁的条件,在婚姻市场上属于顶配, 财富、背景、学历、外貌, 自己又能挣钱,还年轻。
心动的不在少数, 其中敢付诸行动也不少。
于是,许以宁有点忙, 还不能躲,今天可是她的主场。
甄臻觑着空档上来敬酒,身边跟着裴澈。
“哇,宁宁姐,你今天好漂亮。”
许以宁笑容明显真心不少,这姑娘嘴特甜,情绪价值拉满:“你今天也很漂亮,怎么不把竺律师带过来?”
好消息,甄臻相亲进展顺利。
坏消息,大概率没时间和她环游世界了。
甄臻笑嘻嘻:“还没那到份上了,回头差不多,我再带他出来玩。”
许以宁自然说好。
笑得阳光灿烂的裴澈举起酒杯:“我是专程过来谢谢宁宁姐的,霍导确定我是男四号了。”
许以宁举杯和他碰了碰:“不用谢我,是你的形象非常符合角色。”那个角色就是玩票娱乐圈的富二代,可不就是本色出演。
裴澈笑出半边酒窝:“那也得你介绍,霍导才会给我试镜的机会呀。”
许以宁:“那得谢谢你姐姐。”
“谢过了,”裴澈故作抱怨,“一个两个都敲了我一份礼物,我卡都被刷爆了。”
“去去去。”甄臻撇嘴,“少卖惨,不就拿了一个包嘛。”
说笑几句,甄臻带着裴澈离开,路上叮嘱:“虽然分手了,但是宁宁姐近期不准备谈恋爱哦,你别自讨没趣。”
裴澈嬉皮笑脸:“知道啦知道啦,我才不会这么没眼色,我会努力搞事业,我们的目标是影帝嘻嘻。”
甄臻白了一眼吊儿郎当的表弟,无意中撞上傅时遇的视线,愣了愣:“傅总。”
傅时遇微笑颔首。
甄臻下意识也笑了笑,直到人走开了还在有点愣。
“回魂啦回魂啦。”裴澈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你不会是犯花痴了吧?”
“你才犯花痴,”甄臻拍开他的手,“我是被惊动了,还以为他不会理我呢,没想到居然这么赏脸,难道我颜值上涨。”
“那必须的啊,有谁能拒绝这么可爱的小姐呢。” 裴澈笑得没个正形,然后被甄臻打了一下胳膊。
“又满嘴跑火车。”
姐弟俩打打闹闹离开,甄臻鬼使神差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傅时遇站在原地,背对着,倒是看不清表情。
傅时遇捏了捏鼻梁,从来做什么都游刃有余,可在这件事上,却生出一种深深地无力感。
思忖片刻,他走上前。
许以宁微微皱眉。
傅时遇温和地笑了笑:“原不想过来给你添麻烦,但是有些遗憾。说实话,那天被拒绝后我有点措手不及,一些话没来得及说。”
既然这么说了,许以宁摆出愿闻其详的表情。
傅时遇:“对于直接和间接给你带来的烦恼,我深表歉意,对不起。”
许以宁等了会儿,见他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便道:“没关系。”
“别担心,我就是来道个歉,算是给自己一个交代,”傅时遇举了举酒杯,“顺便向你说一声,生日快乐!”
许以宁:“谢谢。”
“傅时遇是不是在追她?”
霍兰熙正津津有味地看着俊男美女聊天,冷不丁听懂这句话,循声转头,就见章怀瑜半笑不笑地站在身后。
她含糊道:“我不清楚诶。”
章怀瑜溜她一眼:“装傻。”
霍兰熙装傻到底。
章怀瑜嗤了一声:“行了,不用防贼似的防着我,我这半年可没去打扰她。”
那倒是。
霍兰熙观察他,但是又不像彻底放下了的样子。
花花公子想从良,却折戟沉沙,唏嘘,唏嘘啊。
斟酌斟酌,霍兰熙好声好气:“天涯何处无芳草,对吧,章少?”
“少给我讲大道理,”章怀瑜喝了一口酒,望着不远处身穿红裙的人,“戒烟戒酒都得一年半载,我戒个大活人不得要时间。我只是觉得傅时遇不太适合她,姓傅的城府太深。”
霍兰熙心说,姓正的你也觉得不适合,反正是个男的你都会觉得不合适,就你自己最合适。
章怀瑜问:“傅时遇有戏吗?别说你不知道,她什么都跟你说。”
霍兰熙干笑,看在以往的情分上:“没戏,谁都没戏,以宁近期计划里没有恋爱的打算,她就想旅游放松放松,然后读个研究生充充电。”
章怀瑜满意了。
霍兰熙话锋一转:“不过以后早晚要谈的,她不是单身主义。”
章怀瑜脸又黑了。
霍兰熙瞅瞅他,真心实意建议:“章少该找也找吧,走出一段恋情的最好办法就是开启一段新恋情。”
章怀瑜看她:“你怎么不找?”
霍兰熙:“忙着呢,恋爱只会影响我挣钱的速度。”
章怀瑜:“我也忙着挣钱呢。要拍电影了,需要的地方吱一声,不用客气。”
霍兰熙笑眯眯点头,并不打算找他,人情得落到许以宁头上,难还。
宴会结束,送走所有客人,已经近十一点,许以宁瘫坐在沙发上,穿着高跟鞋走了几个小时,怎么可能不累。
骆应钧倒是精神状态不错,问她:“累了,今晚就在这里休息吧。”
许以宁想了想点头,她不想来回折腾了,反正这里有房间。
房间就是之前化妆那一间,霍兰熙也留了下来,帮着善后——拆礼物啊。
拆礼物那么快乐的事情,怎么可能累!
洗好澡,穿着睡裙的许以宁坐在沙发上,霍兰熙也洗好澡过来,拿着礼薄负责记录,方便以后回礼。
望着成堆成堆的礼盒,霍兰熙感慨:“这得有一两百份了,厉害了,我的姐,我这辈子都没收到过这么多礼物。”
“我也没收到过啊。”许以宁的疲态一扫而光,双眼亮晶晶,“你的礼物在哪儿,那个长长的盒子在哪儿?”
霍兰熙早就发现了,指给她看:“喏,在那儿,绝对是惊喜。”
许以宁兴味盎然翻出来:“这么大,什么宝贝啊?”
“你打开不就不知道。”
打开之后,许以宁惊呆了,捧着金光闪闪的金箍棒乐得不行:“你别说你别说,当时在热搜上看到这根金箍棒的时候,我就有点心动。”
那会儿有部关于大圣的游戏上市,然后一家知名金店180万的金箍棒应景地上了热搜。
霍兰熙得意:“我就知道你肯定喜欢。”
“知我者,兰熙也。”许以宁笑嘻嘻,“回头我就放客厅里去。”
霍兰熙满意点头,催着她拆其他礼物。
许以宁随手拿起一个礼盒,把贺卡递给霍兰熙,霍兰熙照着贺卡在礼薄上记录姓名,兴致勃勃:“送的是什么?”
“卡地亚的手镯。”
“风景画,这个画家的画不错,我看过她的展。”
“伯爵手表。”
……
“哈,这是甄臻送我的,翡翠金步摇,果然是她会送的礼物。”
霍兰熙一边记录一边道:“你和她都喜欢汉服。”
许以宁点了点头,下一瞬笑容微顿。
霍兰熙心里一动,果然听见她嘀咕:“章怀瑜的。”
“送了什么?”霍兰熙尽量若无其事。
许以宁:“翡翠镯子。”
霍兰熙仔细看了看,她不懂玉,但是看这个色泽再想想章怀瑜的为人:“挺贵的吧。”
许以宁把礼物放到一边:“回头有机会还他一份大礼吧。”
霍兰熙叹笑:“分手了还是兄妹,这关系真够别扭人的。”
许以宁委屈tຊ:“谁说不是呢,论心理素质,我真不如他们,他们一个赛一个的淡定,好像就我一个人别扭。”
霍兰熙好笑,伸手摸摸她的头:“他们是练出来了,你还嫩,慢慢学吧。”
“感觉要学的东西好多啊,”许以宁皱皱眉,摇了摇头,“不说这个了,说开心的事。你要不要去哪儿出差,或者抽两天空和我去哪儿放松放松,第一次正式飞行,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霍兰熙立马来了兴趣:“让我想想啊。”想了半天后道,“实在抽不出时间玩,要不去京市吧,我要继续忙我的电影大业去了。”
“好的呢。”许以宁无所谓去哪儿,就想坐自己的大飞机。
第104章
私人飞机出行要提前预约航线, 不能想飞就飞,因此隔了两天才出发前往京市。
彼时骆应钧已经离开,他昨天就走了, 要去迪拜出差。
霍兰熙知道后不由感慨:“你爸可真是个大忙人,”旋即大笑, “怪不得一出手就是大飞机。”
许以宁绷不住乐。
出发当天九点, 两人兴致勃勃登机, 内部装饰呈爱马仕轻奢风,橙色随处可见。
霍兰熙猜测:“肯定是看你的劳斯莱斯是这个风格,你还喜欢它们家的包。”
许以宁点头, 想来也是,要给惊喜所以不能提前问,只能根据她日常喜好推测。推测正确,她还是挺喜欢这个风格的。
从头到尾转了一圈, 客厅餐厅吧台一应俱全, 还有两个卧室。
“啧,本来还等着电影赚了钱买飞机,”霍兰熙摇头晃脑,“这下好了, 梦想提前实现了, 你赶紧想想换个要买的东西吧。”
霍兰熙掰着手指头给她算:“豪宅豪车珠宝,海岛、私人飞机, 还有什么有钱人必备的玩意儿是你没有的。要不你自己再来一艘游艇?”
许以宁笑着摇头:“游艇就没必要了, 一年都未必用得上几次,我爸有了再买纯属浪费。飞机还算实用点, 航线一般更短,还省了候机的时间, 能节省不少时间。不过我又没正经事,其实没必要为了省这点时间买飞机。”
之前骆应钧提过可以用他的飞机,她拒绝了,他的时间值钱,她纯粹旅游,又不赶时间,头等舱足矣。没想到他悄不声息地买了一架飞机,至少得去年就下单,才能这个时间交付,大概就是她说自己想环游世界的那个时间点上。
霍兰熙翻白眼:“凡尔赛,凡尔赛了吧。”
许以宁乐不可支,虽然性比较低,但是高兴啊,怎么可能不高兴。
霍兰熙坐在柔软的床上,拍了拍:“坐着私人飞机环游世界,有钱人的快乐,果然是我想象不到的。”
“等你拍完这部电影,就给自己放个假期,到处转转,你看,两个卧室呢。”
霍兰熙点头:“这两年不是忙学习就是忙短剧,我确实没怎么好好放松过,忙完这部电影,不管亏了还是挣了,都给自己放个假花花钱,不然我挣那么多钱干嘛。”
许以宁:“就是嘛,挣了钱不花等于没挣钱。”
抵达京市后,她又跟着霍兰熙忙了两天,然后被霍兰熙打发:“玩你的去吧,这里有我呢,剩下的事情你在不在区别不大。”
许以宁也觉得没自己的用武之地了,便道:“那我走了,有事情给我打电话。”
“知道,你可是我的大金主,不找你找谁。”霍兰熙有自知之明,自己一个没有背景的新人导演,要不是有个好闺蜜,一路走来,哪能这么顺利。这次生日宴后,只会更顺利,该扯虎皮唱大戏的时候,她是不会客气的,把钱挣回来才最实际。
这一走就是一个多月,许以宁特意回来参加霍兰熙的开机仪式,送了一大堆花篮,把场面撑得足足的。
这部电影一共拍摄了五个月,霍兰熙有点不满意,觉得时间过长,导致预算超额。
回来参加杀青的许以宁安慰她:“毕竟第一次经验不足,下一次就好了,再说了,慢工出细活。”
霍兰熙翘起嘴角,她个人觉得拍的还行,至于是不是亲妈眼只能等正片出来后,“我现在恨不得明天就上映,可后期制作要个半年左右,至少得到暑假那会儿。”
许以宁:“多好啊,学生都放假了,暑假可是观影旺季。”
闻言,霍兰熙想起来了:“你要开始看书了吧。”
“看完了。”许以宁得意地笑。
霍兰熙愣了下:“看完了?”
许以宁用力点头:“我爸之前不是送了我一家公司的股份吗,我总得了解一下这家公司,结果那些报表看得我人都傻了。那多丢人啊,我就找了点书看看。天天玩其实也挺没劲的,我就玩几天再看几天书。顺便准备了下GMAT,去考了考,分还行。申请已经递交了,现在就等学校那边审核。”
秋季招生第一轮申请截止1月15日,申请时需要提交GMAT成绩、雅思/托福成绩、本科成绩、推荐信、个人简历等材料。
霍兰熙惊讶:“你可以呀,怎么不早说?”
“成绩还没出我说什么说,万一没考好,我不要面子的吗?”许以宁理直气壮。
霍兰熙哭笑不得:“后面就剩个面试,你肯定没问题,开学得八九月份,还能再玩半年。”
许以宁托腮:“连轴玩了一年多,说实话有点累了。”
霍兰熙还不知道她:“一个人没意思了吧,等我安排好后期制作,我抽个十天半个月陪你玩,地方随你挑。”
许以宁故作为难:“既然你诚心诚意地邀请,我也不是不能舍命陪君子。”
“少得了便宜还卖乖,”霍兰熙问,“不想继续旅游,那你打算干嘛?”
许以宁搅了搅咖啡:“你说我给我爸去当跟班怎么样?”
霍兰熙嬉笑:“诶呦,打算接手家业了?”
许以宁:“没想那么远,就想着我这不要上学了吗,可我对这一块懂得真不多,总得提前预习下,可看书再多也没实践有用。正好我闲着没事干又有那么好的实践机会,对吧?”
“那就去呗,你想啊,你这专业多少硕士博士想去你爸那边工作还没机会来着。”霍兰熙噗嗤笑,“我有时候都觉得你没必要读这个研究生,直接跟着你爸学得了。”
许以宁摇头:“我挺喜欢学校氛围的,当年要不是为了早点赚钱,我肯定会读研读博,然后争取留校当老师,现在读个研究生就当弥补遗憾了。再就是我爸的意思是,他是野路子,希望我接受正规的系统化教育,相互中和取长补短吧。”
霍兰熙挑眉:“你爸对你寄予厚望啊。”
“我是做不到他这份上的,”许以宁耸了耸肩,“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至少三百五十天在工作。把工作当享受这种境界,我这辈子都达不到。我就想着,当个闲散股东,不管事但是总得懂公司经营,不至于被当傻子糊弄。
最好再懂点投资,存款利率又又又降了,我真怕银行哪天会负利率,本金也没多到入不敷出照样心安理得的地步。我大手大脚惯了,不想节流,那就只能想办法开源。我要求不高,不求几十个点的投资回报率,有个六七八九就满足了。”
霍兰熙两眼放光:“好好学,我看好你哦,我的全部身家以后都交给你。我呢负责拍电影挣钱,你呢负责投资挣钱,嘿嘿,咱俩双剑合璧,财源广进。”
两人嘻嘻哈哈定下宏伟目标。
霍兰熙抓紧时间安排手上的工作,好腾出一点假期放松。
许以宁则去印尼的海岛上看工程进度,虽然林管家回定期把建造情况汇报给她,但这还是她第二次上岛。
岛上温暖如夏,白天最高温有二十多度,挺适合过冬,可惜别墅道路等等都还没修建好,目前也就码头修建好了,毕竟进进出出运输东西方便。
林管家介绍:“东西都要用船专门运上岛,所以进度比预期慢一点,怕是还要一年。”
许以宁:“最好能在明年春节前弄好,明年我想在岛上过年。”
林管家就说她会催促施工方。
在岛上逛了一圈,许以宁沉船离开,来都来了,她顺便在万隆玩了几天。然后回去接了安排好工作的霍兰熙,前往圣彼得堡看冰雕。
依着怕冷的许以宁是不乐意去的,架不住霍兰熙特别想看冰雕:“朋友圈都在刷尔滨,那个人山人海,我就不去看人人人了,咱tຊ们去大毛那看,反正咱俩都没去过。”
许以宁被那几张照片勾的心动了,偶尔看看北国风光也不错。
这一去就是十天,认真说起来,两人都好多年没一起旅游了,谁叫霍兰熙忙呢。
旅游回来,霍兰熙继续忙她的电影后期,何以宁休息两天,收拾收拾开始上班。
对此,骆应钧十分欢迎,他是巴不得她学习投资,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固然他可以给她钱,让她无忧无虑地生活,可哪比得上她自己挣钱更让人放心,最好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许以宁表示想多了。
她的人生目标一直都很明确——富贵咸鱼。
现在的努力都是为了将来的躺平,学一学赚钱小技巧,比方说当个天使投资人什么的。
每年拿出几个亿,在人群中慧眼如炬发现蒙城的珍珠,珍珠几年后绽放光彩一飞冲天,然后她这个投资人挣得盆满钵满。
涨了见识之后,终于知道自己想的简单了,投资人除了出钱之外,还要为创业者引入经验、技术、管理、人脉等战略资源。
不仅仅是出钱还得出力,怪不得是天使呢。
好在,她可以组团队,这些工作都交给团队,自己负责统筹。
她目前要做的便是学习怎么挑选有潜力的创业者,怎么选择团队成员,兵驾驭团队成员。
学好了,她就可以一边享受人生一边挣点小钱钱。
她不贪心,真就亿点小钱钱。
刚起步,骆应钧要求许以宁详细了解近五年的经典投资案例。因为涉及机密,部分资料不能带出总部,所以得去港城。
办公室位于寸土寸金的中环贸易广场,许以宁单独拥有一间明亮的办公室。
她想隐姓埋名属于搞笑,工作人员都是人精,即便没见过她,就凭她的长相,怎么可能猜不出她和骆应钧的血缘关系,所以也就不搞从基层走起这一套,光明正大地空降。
“这是蓝经理,经验丰富,你看不懂的地方可以向她请教。”骆应钧很忙,没法一直留在总部教她。
他的打算是让她先看看历年案例初步了解这一行,然后亲自带在身边教,在找个项目让她跟,差不多后让她自己主导一个项目。
蓝经理看起来三十出头,一看就是那种精明干练的职场精英。
许以宁忙道:“以后请多多指教。”
蓝经理笑容得体:“小姐客气了,我们互相学习进步。”
寒暄片刻,蓝经理离开办公室。
回自己办公室时,立刻被几个下属围住,七嘴八舌地问,虽然都是精英,可八卦之心人皆有之。加上蓝经理脾气好,经常和下属玩成一团,下属并不怎么怕她。
蓝经理挑着回答:“……是老板女儿,大家可以叫她Janine……和她说话记得说国语或者英文,这位小姐虽然听得懂粤语但是不会说,尽量注意点……”
噼里啪啦说了一堆注意事项,她可是得过贺秘书专门指点。老板极为疼爱这个女儿,因为亏欠太多,格外迁就,所以别觉得不在身边长大就怠慢。
一位男下属笑嘻嘻问:“经理,她有男朋友吗?”
“有又怎么样?没有又怎么样?”笑眯眯凉丝丝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第105章
【上一章补充了1400字, 从2200→3600,带来不便之处请谅解。】
蓝经理等人悚然抬头,就见一身灰色风衣的章怀瑜站在门外, 神情要笑不笑。
开玩笑的那名男职员莫名脸皮发紧,有种被什么东西盯上的危机感, 干干地笑, 不敢言语, 一个劲拿求助的眼神看蓝经理。
身为上司,蓝经理只能硬着头皮开口:“二少您来了,小李只是开玩笑。”
章怀瑜淡淡道:“她面嫩, 有些玩笑不合适。”
小李当即点头如捣蒜,心里却觉得冤枉,来了一个新同事,八卦下有没有男女朋友, 多正常啊, 不知道怎么就惹了这位少爷不高兴。
章怀瑜为蓝经理:“在哪个办公室?”
蓝经理琢磨着应该不是问老板,老板办公室在哪儿他还能不知道,那就是问新来的那位大小姐了,便报了房间。
章怀瑜抬脚离开。
他一走, 小李夸张地抹莫须有的冷汗:“我不就是随口那么一句, 至于吗?”
蓝经理若有所思:“你就是嘴上花花的毛病改不了,那是老板千金, 可不是普通同事, 以后管好的嘴,也别胡来。”
她知道, 小李这家伙仗着外形好又年轻轻轻拿着高薪,私生活上有些乱。港城开放, 他们这一行高压,大家就更奔放一点,反正你情我愿无可指摘,可他要是把心思动刀不该动的地方,那就有可能连累到自己。
小李讪讪,随口道:“二少似乎是在维护这位新来的大小姐,他们关系不错?”
章怀瑜和许以宁那一段,也就他们圈子里的人知道,如蓝经理他们没有渠道,也就不得而知。
蓝经理:“谁知道,这就不是我们该管的事情了,工作吧,把资料收拾收拾,我送进去。”
小李嘀咕了一句:“不会是看上了吧,长得确实靓。”
“干你的活去。”蓝经理呵斥。
小李回想回想之前看到的那一眼,再回忆回忆章怀瑜的表情,觉得自己大概可能也许真相了。
*
见到章怀瑜,许以宁有些意外。
“正好路过,想起来有点事,就上来一趟,没想到你在这儿。”章怀瑜知道骆应钧回港了,但是真不知道她会跟着一起过来,面对意外之喜,她克制着情绪,语气随意,“什么时候来的?”
许以宁回:“昨天到的。”
章怀瑜不动声色打量办公室的装修风格,再看办公桌那个箱子,心里有了猜测:“打算工作一阵?”
许以宁点了点头。
章怀瑜挑眉,之前是谁信誓旦旦这辈子都不想工作的,谦叔倒是有本事,居然能说服她愿意工作。
心里好笑,嘴上道:“那挺好。打算待多久?”
许以宁回:“看情况吧。”根据她看资料的速度来定。
章怀瑜心里一动,带着几分试探询问:“来都来了,要不来家里吃顿饭?”
许以宁微微皱眉,看骆应钧。
这就是骆应钧为难的地方了,按理来说,她来了港城应该去见见人,却又怕她不自在。
“那什么时候方便?”
许以宁不想让骆应钧为难,加上她对李明珠真有点好奇,千丝万缕的关系,哪能不好奇啊,还是赫赫有名的女强人。
章怀瑜有点意外,他都已经做好她婉拒的准备,闻言,桃花眼里带出几分浓笑,没避而不见总归是好事,便道:“回头我问问,到时候告诉你。”
许以宁再次点头。
章怀瑜余光瞥到蓝经理抱着一大摞文件过来,识趣告辞:“你们忙,我先走了。”
许以宁眼神微妙了下。
章怀瑜立刻意识到自己犯了蠢,他事都没办走什么走啊,弄得自己专门过来堵她似的,天地良心,他哪敢。
幸好,章公子脸皮向来厚,若无其事改口:“谦叔,我有个项目想和你商量商量。”
骆应钧便道:“去我办公室。”
两人转身离开,到了办公室,章怀瑜目光落在书桌上的父女合照上,故作轻松地问:“之前都没听您提过她要来港。”
“和你妈提过一嘴。”
骆应钧看着他,哪能看不出他压不住的兴奋。
说实话,对他真有点刮目相看,这一年多真就换了个人似的,一心扑在工作上,在欧洲着实干得不错。
章怀瑜暗暗撇嘴,合着就瞒着他一个人是吧,算了,他心情好,不跟他们一般见识。
“那叔你看什么时候方便吃饭?”章怀瑜加了一句,“趁早吧,再过几天,可能我妈又一个电话走了。”
骆应钧:“就这几天,具体的回头再说,先说你的事情吧。”
章怀瑜要说的欧洲大区的生意,和家办投资的一家公司撞了,左右互搏就没意思了。
另一边办公室里,蓝经理把资料放在办公桌上,细细介绍了一遍,末了道:“有事您随时问我,可以网上问我,call我,或者我进来。”
“好的,”许以宁笑盈盈点头,“以后直接叫我Janine就好,用不着您啊您的这么客气,不然我都不好意思请教你了。”
蓝经理笑着说了一声好,不管真心tຊ假意,肯给这个面子,多少是个懂道理的,但愿是。伺候大小姐福祸相依,感谢老板信任她,让她带教,又怕教不好,让老板觉得自己是个废物。
蓝经理离开后,许以宁先把带来的个人物品一一摆放好,至少要待一两个月,那当然怎么舒服怎么来,她现在可是个讲究生活品质的人。
章怀瑜磨磨蹭蹭到中午,被骆应钧无情赶走。
没混到饭的章怀瑜怨念深重,倒没腆着脸留下,面上也没露出太多,只自嘲:“我说叔,你至于这么防着我吗?我我多安分守己一个人!”
骆应钧瞥他:“少添乱,信不信她不自在了,立刻走人。”
章怀瑜信,别的不说,抽身速度她第一名。
于是,章怀瑜走了,经过她的办公室时,停下脚步,盯着紧闭的房门好了一会儿,嘴角一翘,带着笑离开。
骆应钧去找许以宁吃午饭,进去时,只见办公桌上摊满了资料。虽然信息化时代了,但是重要资料全都会纸质化存档。一个项目可能历经好几年,加起来的资料能有上百斤。
“第一天正式上班,感觉怎么样?”
许以宁笑嘻嘻:“新鲜感还在,感觉还是不错的,再过几天来问我,才能得到真实的回馈。”
骆应钧失笑:“还看得懂吗?”
“还行,不懂的就网上搜搜,或者翻翻书,再不行就问蓝经理,蓝经理特别有耐心,讲解也是深入浅出,她一说我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骆应钧笑容加深,早就知道她学习能力强,是天赋也是从小培养出来,还有悟性,一点就通,只是没野心好安逸。要不是自己留给她的资产太多,她怕驾奴不了反受其害,大概不会学这些,至少不会学得这么用心。
学着学着,尝到了其中的乐趣,也许会改变心态。章怀瑜不就是例子,一开始是为了麻痹自己,可成功会让人上瘾。
“她是剑桥金融硕士,主持过好几个大项目,要理论有理论要经验有经验,多向她学习,别不好意思,回头爸爸给她发奖金。”
许以宁:“那可要多发点。”
骆应钧:“得看你,你学得好,奖金自然多。”
父女俩说着话下楼用餐,附近高楼林立,汇聚众多商场餐厅。
许以宁住的公寓就在五分钟步行路程外,上下班都不用开车,超级省事。中午甚至能回去睡个午觉,不过她办公室里有个休息室,倒犯不着这么折腾。
公寓有2800英尺,两户三梯的格局。
两套房都是骆应钧早年投资买下,一套许以宁带着程英还有富贵儿和小六子住,难得稳定下来,她就把宠物都带上了。
对面那套赵旭峰三个和家政人员住着。
骆应钧舍近求远,选了一家很有名的酒楼:“他们家做菜不错,算是我在港城最喜欢的一家酒楼,昨天没时间,今天带你尝尝。”
许以宁顿时来了兴趣,他们口味差不多,他喜欢,自己大概率也会喜欢吃。
半路上,骆应钧接到一个电话,斟酌了下问她:“后天是周六,去章家吃完饭?”
欣赏着特色街景的许以宁笑着转回头:“行啊。”
第106章
章家位于山顶, 前些年李明珠把附近的地皮都买下来,推平老宅重建了四栋相连的别墅,她和儿女各一栋。
不过因为章怀珍和章怀瑜都未婚, 而章怀琛丧妻,所以一家人仍然住在主宅。
章怀瑜带着侄子恺恺在门前的草坪上玩足球, 看见缓缓驶来的迈巴赫, 对小家伙道:“看看谁来了?”
恺恺一眼认出车牌:“爷爷来了。”
章怀瑜拍他脑袋:“还有小姑姑, 礼貌点,不许犯熊。”
一年级的小朋友已经有了个性:“小叔,全家你最熊好不好。”
章怀瑜乐了:“你爸又造我谣。”
“奶奶说的。”
章怀瑜:“……胡说八道, 你不许给我胡说八道。”
迈巴赫停下,骆应钧和许以宁下车。
章怀瑜带着大侄子迎上去。
许以宁望着小朋友看,别说,长得怪像小时候的章怀瑜, 白白嫩嫩的Q版。
“谦叔, ”章怀瑜目光落在许以宁身上,“来了。”
许以宁点了点头。
章怀瑜示意大侄子叫人。
恺恺十分给面子,脆生生叫姑姑,一点都没有见陌生人的害羞。
有谁会不喜欢漂亮可爱的小朋友呢, 许以宁笑容加深, 从保镖手里拿过乐高玩具递过去:“为你准备的小礼物,希望你喜欢。”
小朋友双手接过, 笑容灿烂:“谢谢小姑姑。我很喜欢乐高。”
许以宁笑了笑。
章怀瑜见保镖手里还提着不少礼盒, 没话找话:“用不着带这么多东西过来。”
“也没多少。”其实东西都是骆应钧准备的,她就担个名。
骆应钧揉了揉恺恺的头发, 说:“进去吧。”
一行人入内。
许以宁看见了客厅里的李明珠,能生出章怀瑜这种美男子, 她的相貌自然出色,中短发,身姿高挑挺拔,看起来四十来岁的模样。
强大的气场又为她整个人增色,事业果然是女人最好的医美,精气神比自己还足。
李明珠走过来,笑望着她:“来了,路上堵车了吗?”
许以宁回:“还好。”
章怀瑜活跃气氛:“还没到下班的点,路况还行。都坐吧,你要喝什么?”
许以宁:“我随便。”
章怀瑜便让人准备红茶。
坐回沙发上,李明珠解释:“阿琛阿珍都在国外,改天等他们回来了再聚聚。”
许以宁笑着点了点头,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李明珠又问了工作上的事情,还聊了聊她这些年旅游过的国家。
态度很温和,从后妈的身份上来说,无可指摘。
整个过程,说不上多么轻松愉快,总体还算和谐。
许以宁抱着给骆应钧面子和围观强人的心情来,顺道蹭了一顿美食,章家的厨师果然技艺精湛。
吃过晚饭,她想着再略略坐一会儿便告辞。
不曾想李明珠主动道:“我最近刚拍了一颗蓝钻,要不要去看看。”
许以宁看着她,感觉她是有话要说,便应好,起身随着李明珠前往她位于地下室的收藏室。
临走,骆应钧安抚看她一眼。
许以宁回以微笑,倒没不安,总不能是要刁难她,那么彪悍一人,不至于这么LOW。
人一走,章怀瑜立刻稳不住了,问骆应钧:“我妈这是闹哪一出?”
“回头等她出来了,你问问不就知道了。”骆应钧瞥他,“才夸你稳重,又开始毛毛躁躁。”
章怀瑜顶了顶腮,酸溜溜道:“你们父女关系越来越好,当然稳得住。”
骆应钧看着他,岂会不知道他还没死心,在自己面前,他也没想掩饰这一点,只能无奈摇头。
收藏室里光华闪耀,各种珠宝分门别类安放,饶是已经见过不少世面的许以宁都被震了震,也幸亏见过了世面,震惊了几秒就恢复正常,不至于没见识到失态。
李明珠指了指那颗蓝钻:“我拿不定主意,这颗钻石是做成戒指、项链还是皇冠,你觉得哪个合适?”
许以宁认出来了这颗艳彩蓝钻,是前不久佳士得拍卖会上的压轴拍卖品,成交价好像是五千多万美元。
她摇了摇头:“我对这块也不是很懂。”
李明珠没有追问,只道:“看看有没有喜欢的,挑一件,是我给你的见面礼。”
许以宁:“不用,您太客气了。”
“是你太见外了,”李明珠笑着道,“你第一次上门,怎么能让你空手而归。你要是不好意思挑,那我给你挑一个,就这颗蓝钻吧。”
“太贵重了。”许以宁连忙拒绝,收了晚上会睡不着觉。
“和我对你造成的伤害比,这算不了什么,”李明珠叹了一声,“我总想着做点什么弥补你,可惜没有我能帮上忙的地方,只能在这些俗物上表示一下心意。”
许以宁静默了几秒才道:“跟您没多大关系,主要是我舅舅那边太过分。”
李明珠看着她,不是父母不是她,把责任推到那个舅舅身上,这孩子到底是重情。
“阿瑜说你不恨我,我听到后,如释重负。”
许以宁垂了垂眼睑:“您当年帮忙解决了不少麻烦。”
李明珠轻笑:“可我的帮忙是有目的,从道德层面上来说,当年我不应该提出那样的要求。”
许以宁不知道能说什么,插足婚姻不道德,但是延续了她爷爷奶奶的生命是事实,就很难评tຊ,索性沉默。
李明珠慢慢道:“我那会儿刚把阿瑜的二叔赶到非洲,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也还年轻,行事不免有几分张狂。那么巧就遇上了你爸,更巧他麻烦缠身,也就没想太多,只顾着心情来了。很抱歉,我的随心所欲导致你失去父亲的陪伴。”
许以宁默然。
李明珠叹气:“原以为多多少少能补偿你,哪想到发生了李代桃僵这种事。”
许以宁笑了笑:“都过去了,我现在过得很好。”
“过去了不代表没发生过,”李明珠摇了摇头,说回珠宝上,“这颗蓝钻不要的话,另外挑一样你喜欢的。总要挑一样的,我第一次见小辈,都会送见面礼。你不挑,回头我送到你住的地方去。”
最后,许以宁选了一只彩钻手镯,算是藏品里不怎么起眼的一款首饰。
李明珠含笑道:“这个款式适合你这样的小女孩戴。”
往外走的时候,她把话题引到章怀瑜身上:“之前阿瑜教你为难了吧。”
许以宁:“还好。”
李明珠:“你不用给他留面子,我都知道他干的荒唐事了。他还没出生,他父亲就去世了,上面哥哥姐姐比他大好几岁,我不免偏疼他一些,也就把他惯得无法无天。其实,我特别感谢你。阿瑜之前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这一年,总算有点男人的样子了。”
这话题,说实话,许以宁有点窘。
李明珠倒是笑:“有些男人就这样,遇上挫折才会长大。”
许以宁有点怕她深聊章怀瑜,那就尴尬了,幸好,点到为止。
从收藏室出来,骆应钧看时间差不多了,提出离开。
李明珠笑着道:“有空过来吃饭。”
许以宁嘴上应了好。
母子俩站在门口目送父女俩坐进车里离开,章怀瑜让人领着大侄子回去,然后追问:“妈,你和宁宁聊什么了?”
李明珠瞥他:“我和她能聊什么,聊聊当年,说下亏欠,再聊聊你呗。”
章怀瑜殷勤搀扶住李明珠:“那宁宁什么态度?”
“行了,你妈我还没老到要人扶的地步。”
章怀瑜嬉皮笑脸:“那是,您永远十八,我这是表孝心。”
李明珠嗤笑:“平日里可没见你这么孝顺。”
章怀瑜大声:“胡说,我一直都很孝顺的好不好。”
李明珠摇头失笑:“对我有点不自在,倒没其他负面情绪,对你的话。”
被呆在半空中的章怀瑜求饶:“我的亲妈诶,你能不能别逗我了。”
“显然不讨厌。”
“我们分手又不是因为内部矛盾,”章怀瑜嘀嘀咕咕,“属于不可抵抗外力。”
李明珠没好气:“少来这一套,我是有点责任,可主要还是你自己不靠谱。”
章怀瑜:“我已经痛改前非了。”
李明珠笑:“现在是有个样子了,你谦叔都说你真的懂事了。”
章怀瑜喜上眉梢,然后蠢蠢欲动:“妈,你说我现在追,合适吗?”
他试过了,很努力地尝试,可真放不下。就算她不来港,自己也在琢磨着找个时机‘偶遇’。
第107章
章怀瑜脸上的期待和忐忑显而易见。
李明珠陷入沉默之中, 说来,他能这么长情着实出乎她的意料,章家人几代人都没出过重情的男人。
本以为他是难得受挫, 一时过不去心里那个坎,过上一年半载就会放下, 继续游戏人间。结果真就改过自新了, 不沾女色一心扑在事业上。
“抱歉了, 儿子,生意上的事情有规律可循,妈能给你建议。感情上的事, 却毫无规律可言。”李明珠爱莫能助地摇了摇头,“归根究底,我和她没相处过,对她的了解流于皮毛, 所以, 没法给你意见。你应该比我更了解她,还有你谦叔,你可以去问问他的意见。”
章怀瑜泄气:“谦叔让我保持现状。”
李明珠:“你不想?”
章怀瑜忧心忡忡:“我怕被人乘虚而入,她能一两年不找男朋友, 总不能一辈子不找男朋友, 她又不搞单身主义那一套。”
李明珠哭笑不得:“又怕追不到,彻底失去机会, 对吧?”
章怀瑜可怜巴巴点头, 他现在的处境就是进退两难。
进一步,怕打破平静, 至少眼下他们还能心平气和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见了面能寒暄两句。可追求失败, 恐怕虚假的平静都维持不住。
退一步,怕又从哪里冒出个男朋友来,她身边从来不缺追求者。
李明珠叹气:“你都有答案了,还问我干什么。妈送你一句话,得之你幸失之你命,别太强求。”
章怀瑜脸色微变,抱怨:“我怎么觉得你不看好我。”
“只是让你做好最坏的打算,那么成功后,惊喜加倍,失败后,不会过分失望。”李明珠语重心长。
这厢担忧儿子,那厢担忧女儿。
在车上,许以宁主动说了收藏室里的事情,末了道:“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日子得往前看。我对李董没有意见,不过我都这么大的人了,要说多亲近肯定不行,但是面子上的礼数,我能做到。”
“这样已经很好了。平日里也不用做什么,离港的时候再打个招呼就行。”骆应钧从没想到培养她和章家人的感情,这是强人所难。只想面子上过得去,和章家这边保持客气的关系,有利于她以后发展。
许以宁笑盈盈点头,然后拿出那只彩钻手镯给他看:“这就是李董给我的见面礼。”总要让他知道,心里有个数,
骆应钧:“很衬肤色。”
许以宁:“太贵重的我不好意思收,就想选个一般的,可那些收藏品一个比一个看着贵。”
骆应钧:“她喜欢收藏珠宝,能专门放在收藏室里都不是凡品。”
“感觉在看珠宝展,”许以宁偏头笑,“比珠宝展还壕,今天算是长了见识。”
骆应钧: “你要是好好做事业,兴许将来也有这么一屋子的收藏。”
“事业能做到李董这地步,万中无一,”许以宁不上当,“中间不知道要付出多少努力,大概率工作和生活融为一体,没有上下班这种概念了,我才不要。我不贪心,我就想学点本事把钱守住,争取不当败家子。”
骆应钧失笑:“守业比创业难,能守住已经很了不起。”
第二天是周末,许以宁把公司和住所逛了一圈,毕竟要待上好长一阵,总得熟悉下环境。
发现工作群里还是消息不断,显然都在加班。
港城,一座加班时长全球第一的卷王城市。
和它全球第一的房价密不可分,均价21万每平方,人均居住面积才16平方米,92平方以上的房子就能被称为千尺豪宅。
离了个大谱,怪不得港城人这么拼命加班。
加班,她是不可能加班的。
她对加班过敏,不想没苦硬吃,更没必要。
她对自己的要求是上班时专心致志不摸鱼,下班后快乐生活。
*
周一下午两点半,章怀瑜带着下午茶来到家办。
前台工作人员看着满满当当的甜品一时愣神。
“我请大家吃下午茶,大家辛苦了。”章怀瑜笑问,“周总和许小姐在公司吗?”
回过神来的前台忙回:“都在。”
章怀瑜点点头:“尽快分下去吧。”
前台连声应好,目送他离开,然后在群里通知各部门派人来领下午茶。
“哇哦,是福临门的甜品,章少壕气。”
“最近有口福,上周是许小姐请下午茶,今天是章少。”
“许小姐是刚来公司,所以请客,章少又是为什么?”
前台给自己捞了一份椰皇炖鲜奶:“没说,有的吃就行啦,问这么多干嘛。”
姗姗来迟的同事分享八卦:“我看见章少进许小姐办公室了,他们关系居然不错!”
许以宁有些意外地看着章怀瑜。
章怀瑜提了提手里的甜品:“过来找谦叔问点事,顺便给你们带了点下午茶。”
许以宁就说:“谢谢啊。”
“你坐在那儿吃,还是来沙发上吃?”
“放茶几上吧。”
章怀瑜看着满桌资料:“怎么样,这么久不上班,适应的过来吗?”
许以宁点头:“还行。”
说完就见他坐在沙发上,把甜品点心一盒一盒打开,放在茶几上。
杨枝甘露、碗仔翅、叉烧包、虾饺、蛋挞,都是她爱吃的。
章怀瑜抬眸看她,笑意融融:“趁热吃吧,凉了就tຊ不好吃了。”
许以宁点了点手上的资料:“我看完这份文件就吃,免得思路断了。”
章怀瑜挑唇一笑:“尽量快点,我先去谦叔那边了。”
许以宁哦了一声,看着他离开,顺手关上门。
看一眼门,看一眼资料,再看一眼茶几上的甜点,轻轻地啧了一声。
骆应钧也啧了一声,要笑不笑看着明显精心打扮的章怀瑜,仿佛在看一直开屏的孔雀。
章怀瑜笑眯眯:“叔,我给您送下午茶来了。”
骆应钧:“难得啊。”
章怀瑜笑容不改:“您喜欢的话,我天天送都行,全公司的下午茶我都包了。”
骆应钧:“少来糖衣炮弹这一套,你这么闲,欧洲那边不打算过去了?”
章怀瑜把下午茶放茶几上:“去啊,后天的飞机,您老放心,我不会耽误工作。下午茶又不用我亲自送,可以让下面的人安排。”
“你还是省省吧,别闹得公司里都是流言蜚语。”
章怀瑜倒是求之不得,省得有人献殷勤,嘴上道:“我知道,我就是说说。”接着问,“您这次打算在港城待多久?”
骆应钧回:“下周一要去一趟纽约。”
章怀瑜笑逐言开:“那正好,这周六有一场赛马,您要不要带宁宁去玩玩,她挺喜欢马的。”
骆应钧往后一靠,直视章怀瑜:“之前怎么说的,让你保持。”
章怀瑜幽幽道:“叔,你就没想过,宁宁和我分手后为什么一直没交男朋友?”
骆应钧纠正:“邵韩。”
章怀瑜鄙视:“过家家似的,不算。”他义正言辞,“你看我,长得帅,有钱,还会哄人,情绪价值拉满。她看其他男人,难免挑剔,对吧,总不能越找越差。”
骆应钧看着他。
章怀瑜粲笑:“我再争取下,我的叔,你就让我试试吧。”
第108章
面对章怀瑜, 骆应钧不置可否,晚上就把他卖了个干净。
许以宁并不意外,她没那么迟钝:“我自己解决吧, 我都这么大的了人,哪能什么事情都让你替我出面。”又补充, “我自己解决不了, 一定会求助。”
骆应钧没问她打算怎么处理, 诚如她所言,大姑娘了,该慢慢独当一面, 无论是事业还是感情上。
周六的赛马自然没去看,有正经事呢。
当天有一场政府举办的投资论坛,邀请投资人,头部独角兽以及众多行业专家, 旨在为投资人和企业家搭建资源连接。
骆应钧是嘉宾之一, 许以宁当然要跟去长见识。
在会议厅内遇见傅时遇属于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傅时遇面带微笑走过来:“周总,许小姐。”
骆应钧和他握了握手。
许以宁笑了笑:“傅总。”
傅时遇笑着问:“倒是第一次见你和周总一起出席这种会议。”
许以宁只能说:“过来长长见识。”
傅时遇颔首:“这场论坛质量不错,第一个议题周总还会亲自上台, 令人期待。”
许以宁也挺期待的, 多新鲜。
“我也很期待傅总的演讲。”
骆应钧笑了下,顺着迎宾小姐的示意找到座位, 让许以宁坐在自己左手边, 右边则是傅时遇的座位。
傅时遇失笑:“几位前辈不愿意上台,白局长才退而求其次找到我, 我作为晚辈不好拒绝,只好班门弄斧。”
骆应钧:“傅总谦虚了, 长江后浪推前浪。”
“在您面前,可不敢当。”傅时遇一抬眼,看着许以宁从包里拿出平板放在膝盖上,打开文档,一幅打算认真做笔记的模样。
隔着一个骆应钧,傅时遇没不知趣地找她说话,与骆应钧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不一会儿论坛开始,官方发言人开始致辞,说了整整半个小时,听得许以宁昏昏欲睡,忍不住想玩平板。
学会了一个道理,逼格再高大上的会议,照样有人灌水。
冗长无聊的发言总算结束,主持人上台,简短介绍第一个讨论主题——产投新趋势,以便大家有个初步了解,能更好地理解参与。
然后邀请三位特邀嘉宾上台,一位投资人,一位金融评论专家,一位创业者。
投资人嘉宾正是骆应钧,他在掌声中站起来,走上台。
许以宁终于不困了,总不能还是口水废话吧。
“周总这几年很少亲自上台了。”
闻言,许以宁转脸看过去,就听傅时遇接着道,“之前听白局长提起的时候,我还纳闷了下,现在算是明白了。”
许以宁轻轻挑了挑眉。
傅时遇声音带笑:“大概是做父亲的要给女儿树立个榜样。”
许以宁忍俊不禁。
傅时遇看着她的笑脸,轻声问:“准备收收心跟你父亲学投资?”
许以宁:“玩得差不多了,打算学点东西。”
傅时遇点了点头:“想来周总很高兴。”
许以宁笑了下。
“做长辈的,大多都希望子女能继承自己的衣钵。”傅时遇说,“我大哥做科研,做得还不错,可我父亲多多少少有点遗憾。”
许以宁:“不还有傅总你吗?”
傅时遇:“我已经够忙了,其实也不是很想接手他的生意。”
许以宁忍不住吐槽:“有点凡尔赛了。”
傅时遇低笑了一声,见主持人已经介绍完嘉宾,便道:“开始了,应该是一场不错的讨论。我比你早入行几年,有疑惑的地方可以问我。”
许以宁道了一声谢,注意力放到台上,遇上觉得重要的就记下来,不明白的也记下来,回头自己琢磨琢磨,琢磨不出来再问骆应钧。
“樊顾问以前是斯坦福教授,典型的学院派,用词偏书面语,不是很通俗易懂。”
听到近在咫尺的声音,许以宁抬头,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换到了骆应钧的空座位上的傅时遇。
傅时遇微笑:“现在讲的是客套话,不听也没事。”
重点是这个吗,重点是你怎么过来的!?许以宁仿佛能感觉后排犹如实质的目光。
傅时遇却没事人一般,隔空指了指平板上打了个问号的一个词组,解释了一遍,还举了个案例。
许以宁:“……谢谢。”
傅时遇看着她:“不客气。”
整个讨论加上和台下观众交流互动,持续了一个多小时,最后主持人做了总结和感谢,就到了午休时间,用餐加上休息有两个小时。
午餐是自助餐。
前往餐厅的路上,傅时遇十分自然的同行。
骆应钧看了他两眼,问许以宁:“感觉怎么样?”
“挺有意思的,做了不少笔记,有种在学校里上课的感觉。”许以宁停顿了下,“有些地方多亏傅总帮忙解惑。”
骆应钧知道,他在台上看得一清二楚,亲眼看着他换座位,又看着他们时不时说话,气氛看着还行。
“倒要谢谢傅总了。”
傅时遇微微笑:“您客气了,不嫌我多事就好。”
*
用餐时坐在同一张桌子上,聊了会儿上午的议题,聊着聊着傅时遇把话题引到了旅游上:“这是已经把大半个地球走过了。”
许以宁:“属于走马观花。”
傅时遇:“至少走过,总会留下痕迹。不像我,看似去过很多地方,其实都是公司酒店餐厅三点一线。现在想想,还有点遗憾,错过了很多美景。”
“傅总你这么年轻,来得及弥补。”
许以宁抬头,看着端着餐盘站在几步外的三十来岁的男人。
对方热情一笑,自我介绍:“周总,傅总,许小姐好,我是创围的孙嘉悦,关于上午的讨论,有几个地方不明白,想请教下周总,不知道方不方便。”
骆应钧格外和颜悦色:“当然,孙总请坐。”
孙总愉快坐下,连忙抛出问题。
便用餐边聊了十几分钟,心满意足的孙总看了看旁边的傅时遇和许以宁。
会场上他就坐在两人斜后方,从头到尾看着傅时遇献殷勤,傅时遇这个人出了名的有距离感,何尝见过他那么温声细语的一面。怪有意思的,看得他津津有味。
此刻坐在同一张桌子上,还是当爹的面前,孙总不免有点想当然地恭维骆应钧:“恭喜周总啊,令千金和傅总当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第109章
拍马屁拍到马腿上是什么感觉?
孙总终于体会到。
许以宁被橙汁呛了一口。
骆应钧一边拍背一边否认:“孙总误会了。”
啊?
误会?
不是很相信的孙总疑惑看向傅时遇, 只见他笑了笑:“孙总想多了,我哪里配得上许小姐。”
孙总恍然大悟,没不高兴倒有点失落的口吻, 懂了,襄王有梦神女无心, 原来他也有碰壁的时候!
他tຊ端起面前的饮料, 笑呵呵道:“恕我眼拙, 眼拙,我以茶代酒自罚一杯。”
这一茬算是这么过去了。
午休结束,活动继续。
主持人暖场之后, 科学研究院的首席专家上台演讲,主题是科技金融。
然后是傅时遇,讲的是人工智能。
深蓝色西装内搭浅灰色衬衫蓝色条纹领带,一种有别于台下的锐利气场。
凭心而论, 确实养眼。
许以宁手撑着脸端详, 偶尔记录几笔,无意间瞥到骆应钧在看她,疑惑地眨了眨眼。
骆应钧微笑着道:“他这两年的投资重点在人工智能上,收获还不错。傅氏也深耕这一块, 他在这方面的见解很深入, 用心听一下。”
许以点了点头。
整个活动结束已经是五点半,修整半个小时后, 便是商务晚宴, 方便投资人和创业者联络感情。
许以宁刚结束一场寒暄,转身看见几步之外的傅时遇。
他迈步靠近, 未语先笑:“一整天听下来,有收获吗?”
“收获良多, ”许以宁笑,“有种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的感悟。”
“看来这次活动举办的很成功,”傅时遇状似随意地问,“来之前准备了不少资料,我的侧重点和周总应该不同,像你这样刚入行的新人,更适合集思广益扩宽思路。我发你一份,你可以参考参考。”
许以宁:“方便吗?”
傅时遇:“方便,并非保密资料。”
许以宁:“那我就不客气了。”
傅时遇拿出手机:“加个联系方式,回头我发你。”
许以宁从善如流,习惯性的加了微信,他的用户名就是真名,头像是系统自带。
她的头像则是富贵儿和小六子睡在一个窝里的合照,用户名是一个宁,傅时遇做好备注,发了一串号码过去,“这是我私人号码,有不明白的地方可以随时联系我。”
许以宁道了一声谢。
傅时遇勾了勾嘴角,视线烧过屏幕下方的叶寻头像,眼神颇有些嫌弃,就不应该听叶寻出的馊主意,幸好自己后来没听他那套胡乱献殷勤。他大概是找到自己的赛道了,这才是他擅长的。
远处,有熟人试探骆应钧,联姻是亘古不变的话题,两人正当婚龄,各方条件都出众,没人关注才是咄咄怪事。
骆应钧其实也有点吃不准,遂含糊其辞:“之前坐在一块,便聊了聊。”
“这可不像随便聊聊,”那朋友暧昧地挤眉弄眼,“都说傅时遇性子冷,反正我是没见过他这么热情,还是你家闺女有魅力。”
骆应钧笑笑:“年轻人当然有共同话题。”
“说的没年轻人找他似的,”那朋友白了一眼,“怎么的,你不乐见其成?”
骆应钧:“我不干预她的私事。”
“你倒是开明,可这么漂亮一个闺女,你还真撒手啊,不怕被外面的混小子骗了去。”
“她没那么好骗。”
“很自信嘛。”
“自己的孩子,这个点信心还是有要的。”
“嘁,也就是傅时遇,换个混不吝的,我就不信你还能站在这里看热闹。”
骆应钧哑然失笑。
回家的路上,骆应钧心里有点好奇,但是没问,许以宁也没提。
第二天,她趁热打铁复盘昨天的笔记,最大的感觉就是自己果然该读个研究生,知识储备确实不够。金融行业整体学历偏高,像是公司里,硕博遍地走,她一个本科有点不够看了。
在家实在没效率,想了想,决定体验一下久违的加班,回头找一天调休。
于是和骆应钧打了个招呼,前往公司。
她走后没多久,才下飞机的章怀瑜提着一盒佩里戈尔黑松露登门:“一个朋友给我的,我不爱这一口,知道叔你喜欢,就带了过来。”
骆应钧和许以宁都喜欢吃黑松露。
骆应钧看了看他:“那你放下吧,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章怀瑜目光一扫,“宁宁不在家?”
骆应钧:“去公司了。”
章怀瑜意外扬眉:“她不是最讨厌加班的。”
骆应钧:“忙自己的事和忙别人的事,怎么能混为一谈。”
章怀瑜点点头:“那倒是。”又笑,“难得叔你不加班。”
骆应钧:“我下午约了人打球,要不要一起?”
“算了吧,我对高尔夫没兴趣,”章怀瑜扶着后颈捏了捏,“那我先走了。”
*
许以宁正在看骆应钧昨天在论坛上提到过一个案例资料,听到手机震动声音,拿起来一看,发现傅时遇又发了一份文件给她。
随之而来的是电话:“是昨天那份资料的补充。”
是他临时整理出来。
许以宁赶紧道谢。
恰在此时,人事打座机进来问她中午要订什么餐。
许以宁要了一份鳗鱼饭和水果切。
傅时遇:“在公司加班?”
许以宁嗯了一声。
傅时遇:“正好我也在中环的公司这边,离你那边很近,我把昨天提到那几本书给你送过来,上面的笔记对你应该有点用。”
许以宁:“那就麻烦傅总了,我请傅总吃午饭吧。”
傅时遇笑起来,那可真是意外之喜。
*
半数以上的同事在上班,前台不得不跟着上班,总不能让人随便闯进来。
正在摸鱼,听见大门开启的声音,立刻关掉窗口面带微笑抬起头,旋即愣了愣,回过神来忙端起笑脸询问:“您好,请问您找谁?”
傅时遇:“我找许以宁小姐。”
前台一边胡思乱想一边道:“请稍等,我要询问一下许小姐。”
得到准确答复之后,前台指了路,然后在小群里开分享八卦:【来了个超级大帅哥找许小姐!!!】
【大帅哥有多帅?】
【走过去了,你们自己看!】
【哇哦!】
【有点眼熟。】
前台正要问,又听见开门声,望着大步走进来的章怀瑜,挂在脸上的姨母笑僵了僵,拜广大八卦爱好者所赐,她已经知道这位二少是前男友来着。
第110章
傅时遇把一袋书递过去。
“这么多!”
许以宁有点意外。
傅时遇脸上浮现淡淡的笑意:“觉得合适, 就多拿了几本,有空你可以看看,我个人觉得还不错。”
“好的。”许以宁对他的专业眼光还是比较信服的, “稍等两分钟,我收拾下就好。”
“不急, 你慢慢来, 是我来得早了。”
他喜欢准时, 不过虽然没经验不至于傻到这种时候还讲究准时。早到是一种态度,应该没错。
等待时,傅时遇不着痕迹地观察办公室, 办公桌和茶几上摆着两盆多肉,花盆用的是特别鲜艳的彩色陶瓷,与整体装修风格有些格格不入。
关掉电脑屏幕,许以宁起身去拿包。
这时, 外面传来敲门声。
“请进”
进来的是章怀瑜, 笑容凝固当场,视线直直落在傅时遇身上,带着几分审视:“傅总怎么在这里?”
傅时遇眼角勾出几分笑意:“来送几本书。”
章怀瑜心里咯噔一响,看向拿着包的许以宁, 这显然是要出门的架势。
许以宁迎着他的目光:“有事?”
章怀瑜一颗心不住往下沉:“过来找份资料, 下面人说在你这里。”
许以宁问哪家公司,然后翻找出来放在办公桌上:“就是这份。”
章怀瑜走过去, 一瞬不瞬看着她:“你要和他出去?”
许以宁点头。
章怀瑜顶了顶牙齿:“去干嘛?”
许以宁:“吃饭。”
章怀瑜脸色有点黑:“你们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许以宁:“谢谢傅总送的书。”
章怀瑜视线下滑落在装书的袋子上, 不可能无缘无故的送书,肯定还有其他事情, 姓傅的还挺有手段,居然让他找到了机会。
他懒洋洋地笑起来:“我也没吃午饭, 带我一个呗,”说着转脸看向傅时遇,“傅总,不会这么小气吧。”
傅时遇看一眼许以宁,才道:“这次不方便,下次我专门请章少。”
章怀瑜笑容隐没:“怎么个不方便法?”
傅时遇:“无可奉告。”
章怀瑜脸上彻底没了笑模样,转回来问许以宁:“你觉得方便吗?”
“不方便。”许以宁看着他,“我要关门了,走吧。”
章怀瑜气极反笑,抬手扯了扯领带,直接戳破窗户纸:“他对你不安好心,你难道不知道。”
“这是我的私事。”许以宁有些无奈,“我们分手都一年多了,你不觉得这样很不合适吗?”
章怀瑜露出挫败之色:“你难道不知道我不想分手。”瞥一眼傅时遇,“我一动,你就和他走近tຊ,你是不是故意的?”
傅时遇掀了掀眼皮,直视挑拨是非的章怀瑜。
章怀瑜冷冷一笑。
许以宁叹气:“你想多了,昨天的活动上正好遇见,傅总给了我不少宝贵建议,我很感激,所以请他吃饭。”
当着傅时遇的面,她不想说太多让章怀瑜丢面子,便道,“你爱信不信,我先走了,你走的时候记得给我关门。”
说罢往外走。
“你真要跟他出去吃饭。”章怀瑜伸手想拉她。
却被傅时遇拦了一把,似笑非笑提醒:“章少,这就没意思了。”
章怀瑜不客气地拍开他的手,看看皱起眉头的许以宁,深吸一口气,大步往外走。
许以宁对傅时遇道:“抱歉,让你见笑了。”
傅时遇:“怎么会,他这样,你才是最烦恼的,看样子,他显然是还没放弃。”
许以宁看着他。
“这样有失体面了,”傅时遇顿了顿,“我一开始也做得不大体面,不过我意识到之后,立刻改了不是吗。我只是遇上机会,尽量展现自己好的一面,这应该属于人之常情。”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许以宁有点好奇:“要是没遇上机会呢?”
傅时遇诚恳道:“偶然得知你准备去斯坦福深造,我打算到时候把工作重心往旧金山挪一挪,机会留给有准备的人。”
许以宁扬了扬眉:“我以为上次说开之后,傅总已经放下了。”
傅时遇:“我要是追着你满世界跑,只怕会被你列入黑名单,连心平气和聊天的机会都没有。”
许以宁笑了下,没有否认。
傅时遇点到为止,没有再往下说下去,而是看了看表:“现在去吃午餐?”
许以宁点点头。
去的是附近一家私房菜馆,环境清幽,菜肴美味。
傅时遇问起来:“学校面试的通知下来了吗?”
许以宁:“下个月六号。”
傅时遇:“哪位教授?”
许以宁报了个名字。
傅时遇:“我上过他的课。”
许以宁咦了一声。
傅时遇:“我本硕都在斯坦福。”
有了这个话题,后面的聊天就格外愉快,傅时遇介绍了不少学校的内部情况。
听得许以宁意犹未尽。
傅时遇顺势道:“附近有一家西班牙餐厅不错,晚上要不要去试一试?”
许以宁摇头:“晚上有个同事过生日。”
对方好心好意邀请了她,她当然不会拒绝,这种同事聚会,也有两年没体会过了。
“那改天再找机会。”傅时遇并不失望,他已经很满意,远比自己语气中更满意。
许以宁谢绝他送上楼的好意,在停车场和他分开,自行上了楼。
前脚进办公室,后脚章怀瑜进来:“聊聊。”
许以宁示意程英去休息,他们几个都有个工位打发时间。
她从柜子里拿出解腻的花茶,问:“喝什么茶?”
“气饱了,不想喝。”
许以宁回头,看着气鼓鼓的章怀瑜,啧了一声:“你幼不幼稚。”语带双关,“你都快三十的人,成熟点,好吗?”
章怀瑜冷哼:“你倒是成熟了,看上傅时遇那种成熟的老男人,你以前不是不喜欢他的,现在倒是口味变了。”
“是变了,以前看他不是很顺眼,”许以宁抓了一把花茶扔进玻璃杯里,注入热水,花瓣吸饱水层层叠叠绽放,“这半年看书看资料看得我头大,感觉智商有点不够用。忽然发现他懂得好多,智商挺高的样子,一下子就顺眼多了。”
她歪了歪头,认真道:“大概是缺啥补啥吧。”
第111章
章怀瑜再没想到是这个理由, 人都傻了几秒,然后出离愤怒了:“难道我像弱智吗,我正儿八经牛津毕业, 这两年在欧洲做得有声有色,不信, 你问你爸。”
许以宁叹气:“我知道, 可在我这里, 分手就是分手,没有复合一说。因为长辈的关系,我不想和你闹得太难看, 可你再这样的话,我以后会尽可能绕着你走。”
章怀瑜定定望着她。
许以宁平静回望他:“不是他也会是别人,我肯定会和其他人谈恋爱。”
“你谈好了。我过去荒唐,对你不公平, 你想多谈几次就多谈几次。但是, ”章怀瑜忍着酸溜溜商量,“你别认真好不好,就跟他们玩玩。”
许以宁有点儿哭笑不得:“你说这种话,我真要怀疑你的智商了。”
章怀瑜有些挫败地扯了扯嘴角:“我也觉得自己蠢毙了, 但凡我能放下, 我现在不知道多逍遥快活。其实我一点都不喜欢生意场上那些事,我就喜欢逍遥自在享受生活。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 可我不能让你被人嘲笑没眼光, 所以逼着自己学做生意。”
许以宁愣了愣,有些难过:“没必要, 真没必要。什么都没有比自己开心更重要。”
“你现在开心吗?”章怀瑜问。
许以宁慢慢点头。
章怀瑜:“我知道了。”
办公室的门打开又合上。
章怀瑜走了。
许以宁烦躁地捏了捏鼻梁,发了一会儿呆, 重新开始工作。
晚上和同事去玩了一场,玩到十点才回家。
刚洗漱好,霍兰熙的电话打过来,聊了聊电影的进度。
“我听着你怎么有点无精打采?”霍兰熙发现了。
许以宁绕起一缕半干的头发,如是这般一说。
霍兰熙唏嘘:“章公子真叫人刮目相看啊,那你是什么想法?”
许以宁实话实说:“良心不安。”
霍兰熙:“还以为你感动了,如果只是良心不安,那没必要。你又没吊着他,是他自己的问题。我就不信他还能坚持三年五载,要真能坚持这么久,我就倒戈,给他当说客。”
许以宁:“神经。”
霍兰熙笑出声:“别管他了,你该干嘛就干嘛,最好就真的多谈几次恋爱,你越不谈,他越不肯死心。男人嘴上说着不介意,呵呵,反正我是不相信的。”
许以宁哑然失笑。
“下个月我有几天空,来港城找你玩,你有空的吧。”霍兰熙岔开话题。
许以宁笑:“霍导大驾光临,我就是没空也得腾出空来啊。”
霍兰熙满意了:“算你识相。”
闲聊片刻,各自睡觉。
第二天,许以宁照常上班,收到傅时遇发过来的一份关于研究生面试的资料,连导师的喜好都包含其中。
这些资料,骆应钧其实早就给她准备好,甚至带着她和那位导师私下吃过一顿便饭。
但是不得不承认对方的周到。
因此,面对晚餐的邀请,她没拒绝。正好骆应钧出差去了,只剩下她一个人。
去的是他昨天提的西班牙餐厅,在当地享有盛名,窗外就是维多利亚港。
“这里的夜景被称为全球夜景之最,这个餐厅公认最佳观景点。”傅时遇拉开餐椅,才绕到对面的座位上,“再稍等半个小时,天就黑了。”
许以宁放下包入座:“去年过来时想来打卡,可要提前预约,就换了另一家餐厅,今天算是如愿了。”
傅时遇饶有兴致问:“去年过来玩了哪些地方?”
许以宁开始报:“太平山顶、浅水湾、庙街,停留了一周,因为有事情要办,所以也没怎么玩。”
“以后有时间可以慢慢玩。”
说话间,许以宁瞥到不远处有人落座,有点眼熟,定睛一看,可不眼熟吗?
黎婳也看见了,一时都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们怎么会凑到一块,还有这气氛?
她好奇又震惊,对上许以宁的视线,落落大方一笑,携男朋友过来打招呼:“傅总,许小姐,好久不见。”
许以宁颔首微笑:“好久不见。”
傅时遇笑了笑,目光落在她身旁男人身上:“梁总。”
梁靖笑着打了招呼,不着痕迹的观察许以宁,倒是难得看见傅时遇和异性约会。
再听黎婳介绍她是骆应钧的女儿,更加好奇了,但是面上不动声色,打过招呼,闲聊两句,便回自己座位上。
黎婳压低了声音兴致勃勃:“你觉得他们俩是那种关系吗?”
梁靖:“这里是情侣约会圣地,傅时遇不可能不知道,没那个意思,他怎么会来这里用餐。”
黎婳哦豁了一声:“完蛋了,听阿珍的意思,怀瑜还没放下。”
“亲爱的,你这样会让我以为你没放下。”
黎婳白眼:“少来,我跟他不来电,你又不是不知道。”
既然遇上了,傅时遇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二,虽然她看起来并不在意。
前女友,多正常的事情,许以宁是真没往心里去,她又不是没有前男友。
傅时遇低声解释:“黎小姐是家里长辈介绍,我和她互相都没感觉,tຊ便约好一起应付家里。”
许以宁好笑:“原来你们也会有催婚烦恼。”
“老人家年纪大了,难免有点着急。”傅时遇话锋一转,“不过归根究底,自主权还是在我们手中,那位梁总就是黎小姐自己认识的。”
许以宁回忆了下,高大挺拔,气质出众:“和黎小姐很般配。”
傅时遇点了点头,梁靖从能力背景外貌各方面来说都配得上黎婳。
*
一周后,骆应钧回港,约女儿去爬山。
“明天?明天不行啊,我约了人打网球,早就约好了。”
骆应钧状似随意地问:“和同事?”
许以宁笑眯眯:“傅时遇。”才不信他一点都不知道。
骆应钧当然知道,他拿着羽毛逗富贵儿: “你们什么时候走的这么近了?”
许以宁坦坦荡荡:“他在追求我啊。”
骆应钧抬头看她:“打算答应吗?”
许以宁托着脸:“我再观察观察看。”
骆应钧不免好奇:“你之前好像不怎么喜欢他?”
许以宁:“此一时彼一时啦,突然发现他的闪光点了。”
骆应钧想了想:“是指事业方面吗?”
许以宁笑:“他懂得好多,在我这里形象一下子高大了。”
骆应钧好笑地摇了摇头:“人倒是还行,你要喜欢,处处也无妨。”
第112章
许以宁大学体育课修的网球, 毕业后被加班掏空了身体,难得的周末多数时候在床上摊着,哪有时间去打球, 能下楼走几圈都算热爱运动了。直到这两年,财务自由了, 才慢慢把网球捡起来, 打得有模有样。
赢了比赛的许以宁喜笑颜开:“休息一会儿再打吧。”
傅时遇自然应好。
两人来到休息区, 许以宁拿起一杯柳橙汁,笑盈盈道:“之前你说你打的一般,我还当你是谦虚来着。”
“网球我确实只会皮毛, ”傅时遇笑着道,“我打高尔夫比较多。”
许以宁扬了扬眉:“我爸也喜欢打高尔夫,做生意的是不是十个里有九个喜欢。”
傅时遇失笑:“主要是节奏慢,适合一边打一边谈事情。”
许以宁轻啧了一声:“好好的运动都变成了工作, 不觉得失去了乐趣吗?”
“以前不觉得, ”傅时遇看着她,“现在觉得了,所以想把生活节奏放慢下来,享受一下工作之外的乐趣。”
许以宁只笑:“怪不得大周末的没加班。”
傅时遇:“既然是周末, 当然是要休息, 工作永远都做不完。”
许以宁点头,所以她坚决双休。
断断续续打了几场球, 眼看太阳下山了, 傅时遇顺势询问:“附近有一家沪菜馆做得很地道,要不要尝一下?”
有一阵没吃沪菜的许以宁点了点头。
看见餐厅名, 许以宁想起来了:“沪市也有这么一家店,是同一家吗?”
傅时遇颔首:“沪市是总店, 这家是分店,厨师是沪市总店过来的。”
许以宁道:“我去过沪市那家店几次,还不错。”
“他们家算是本帮菜里最正宗的一家。”傅时遇道,“还有几家老字号也不错,你去过吗?”
一顿晚餐,宾主尽欢。
餐后,傅时遇送许以宁回家。
到了楼下,傅时遇跟着下车:“今天打了球,回去后早点休息。”
许以宁点头:“你也是。那我上楼了,拜拜。”
“稍等片刻,我准备了一份礼物。”傅时遇挽留。
许以宁看过去,就见几步外的后备箱升起,露出一大片玫瑰花,表情顿时变得有点微妙,主要是觉得和他这个人吧,有点格格不入的违和。
傅时遇眼望着她:“我知道,我这个人有些无聊,但是为了你,我愿意去学习,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
一时之间,许以宁没有说话。
月色下春风徐徐,傅时遇眼底漾着笑意:“和我试试吧,如果你觉得不开心了,可以随时结束。”
远处的迈凯伦里,坐在驾驶座上的章怀瑜直直盯着前方,看着她笑着说了什么,看着傅时遇从车厢里出一大捧花放到她怀里,还看着她趁机俯身亲了下她的脸颊。
蜻蜓点水一般,一触即离。
许以宁抱着花的手紧了紧,怪怪的,不过并不讨厌,毕竟长得帅呀。
“那我走了。”
“到家了,给我发条信息。”傅时遇含笑叮嘱了一声,目送她进楼。
客厅里,身穿家居服的骆应钧正在看新闻,脚边躺着小六子,手边摊着富贵儿,听到动静回头,就见她抱着一大捧花进来,身后的程英赵旭峰手里也捧着花。
“傅时遇送的?”
许以宁点点头。
见她眉眼带笑,骆应钧也笑:“送这么多,倒是没想到他还挺会哄人。”
许以宁想了想:“还行吧”
骆应钧没有多问,反正她开心就行。
许以宁拿出手机发了一条短信报平安,然后让人把花插一下,还让程英拿了一些到隔壁,多余的就养在阳台上好了。
楼下收到短信的傅时遇准备上车,后面的保镖上来耳语几句,他眉梢轻轻一抬,关上车门,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隔着挡风玻璃和章怀瑜四目相对。
傅时遇笑了下,走上前,敲了敲车玻璃,随后蝴蝶门打开,他坐了进去。
车门再次关上,车内气氛凝滞。
章怀瑜盯着眉眼带着春风得意的傅时遇,后槽牙都咬紧了,恨不得一拳揍过去。
“成熟点,”傅时遇提醒,“你跟我在这里打起来,惊动了你家里,对她不好。”
章怀瑜捏了捏拳,指骨都在咯咯作响。
傅时遇瞥了一眼:“不是我也会是别人,你早应该明白的道理,不是所有感情都能破镜重圆。”
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何分手,但是分手了就是分手了,哪怕章怀瑜念念不忘想复合,可她的态度很明显,并不想。
章怀瑜讥讽:“你现在很得意是不是。”
傅时遇:“谈不上,高兴肯定有,还有忐忑,毕竟一旦出局,就再没了机会。”
章怀瑜感觉有被内涵到,盯着看了好几秒,咬牙切齿:“你认真的?”
傅时遇奇怪:“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不认真,我自问在这方面向来洁身自好,没有任何污点。”
章怀瑜:“……”
确定了,这家伙真的在阴阳怪气自己!
姓傅的私生活确实干净,唯一公开过的女朋友就是表姐黎婳,后来他向黎婳打听过,他们只是为了敷衍家里根本没正式谈过。
他花了大代价打听,也没找到他私下的黑历史,不是藏的好,就是真的清清白白到不可思议。
他这身份这年纪,居然没点过去?
章怀瑜有种说不出来的憋屈和挫败:“你奔着结婚去的。”
傅时遇似笑非笑:“这似乎与你无关。”
章怀瑜冷笑:“你这年纪,十有八九想结婚,可惜了,她不想结婚。”
“她还年纪,还要上学。”傅时遇十分通情达理的模样,“索性我也还年轻。”
章怀瑜脸上的嘲讽犹如实质:“傅总,你三十多了,还年轻?”
傅时遇面带笑意看着他:“三十二,怎么就不年轻了,三十岁这个阶段,是一个男人最好的年纪,生理和心理的繁盛阶段。二十几岁虽然朝气蓬勃,可毛毛躁躁,心里不够成熟,冲动易怒。”
章怀瑜目光沉沉锁着他。
“章怀瑜,”傅时遇第一次认真喊他的名字,“你也快三十的人了,该成熟起来了。”
第113章
章怀瑜逐不速之客。
傅时遇笑了笑, 抬脚下车。
“你有本事别让我抓到机会。”
咬牙切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傅时遇回身,对上章怀瑜布满不甘的眼神, 勾了下唇角。
章怀瑜用力关上车门,踩下油门, 轰然离开。
尾气喷了原地的傅时遇一身, 只觉得章怀瑜幼稚, 被宠坏的公子哥儿。
不足为惧。
唯一的难题在于她,他看得出她对自己有点好感,但是吃不准是不是一时兴起。
现在的女孩子都这么难以捉摸吗?一时之间, 他真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老了,以至于看不透她的心思。
想想又觉得好笑,自己居然会患得患失。
这种情绪格外新鲜。
*
四月份,总算有空休假的霍兰熙来港城玩, 两人也有一个多月没见面了。
拉着行李箱出来的霍兰熙假模假样:“哎呀, 你上班好了,用不着来接我,或者让程英过来也行啊。”
许以宁翻白眼:“霍导大驾光临,我哪敢不亲自恭候。”
霍兰熙嘿嘿笑, 把行李箱递给上前的程英, 笑嘻tຊ嘻挽住许以宁的手臂:“还是我排面大啊,让我们的大忙人放下工作来亲自接我。”
“那是, 一般人绝对没这待遇, 好好珍惜。”
霍兰熙哈哈大笑。
许以宁问:“先去酒店休息会儿还是去吃饭。”
下午四点,一个有点尴尬的时间。
“用不着休息, 我在飞机上了睡了个午觉。”霍兰熙坐的是商务舱商务舱,几个小时的航程, 不至于多累。
许以宁:“那先去吃饭吧,带你去尝尝港城特色美食,晚上欣赏夜景。”
头一次来港的霍兰熙兴致勃勃点头,在吃的方面,她向来相信她的眼光。
吃饭的时候,两人互相聊了聊各自的工作。
霍兰熙的电影已经粗剪好,进入下一个环节。
许以宁经典案例研究的也差不多了,准备开始跟新项目。
“看你状态还行嘛,也不知道是谁之前信誓旦旦,打死不上班的。”霍兰熙揶揄。
“被迫上班和主动上班能比吗?”许以宁振振有词,“何况又不用加班,没有KPI,更没有一天到晚PUA你的上司。”
霍兰熙羡慕了,她天天加班,还要背负票房压力,还要对合作伙伴负责。见许以宁又低头玩手机,像是在回信息,嘴角含笑,不由眯了眯眼,可疑,非常可疑!
回完消息的许以宁抬头,正对上挤眉弄眼的霍兰熙:“干嘛呢,这么忙,吃饭都没空,总不会是工作吧?”
许以宁把手机挪到边上,卖官司:“你猜。”
霍兰熙大胆猜测:“男朋友?”
见她笑而不语,霍兰熙惊了,她其实多少有点胡说八道的,连忙追问:“你可以啊,保密工作做的这么好,一点都不透露。”
“也没多久,想着你要来了,当面说不是正好。”
兴味盎然的霍兰熙催促:“说说说,快说啊,帅不帅,有没有照片?”
“那必须是帅的,”许以宁道,“你见过,就傅时遇。”
霍兰熙再次震惊:“我去!居然是他,这中间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吗?”
对着她,许以宁向来不隐瞒:“一个投资论坛上遇到,突然get到了他的点,他还特别主动传道授业解惑,好感度biubiu往上涨,”说着说着笑起来:“大概是年纪大了变成熟了吧,从颜性恋变成智性恋了哈。”
霍兰熙乐不可支,有点同情前两位,其实都是有事业有能力的人,只是光顾着陪她玩了。唯独傅时遇在她玩够了开始搞事业的时候,以成功男人的身份出现,他最擅长的领域还正是她最需要的领域。
“不还是颜性恋,人家傅总长得也是很帅的好不好,美貌与智慧并存呦。”她好奇地问,“那你们在一起干嘛,天天聊工作?”
有点想象不出来,主要据她所知,傅时遇很严肃一个人。
许以宁哭笑不得:“偶尔聊几句,天天聊这个,早就分了。”
“那你们聊什么?”
许以宁一时被问住了,想了想:“就正常聊天啊,爬山的时候聊山上风景,出海钓鱼聊钓鱼,打球的时候聊球。”
“诶呦,约会内容挺丰富的嘛。”霍兰熙来了劲,“还以为他挺无聊一个人,听着还是会玩的。据说他挺忙的,那你们谁配合谁?”
许以宁微微一笑:“他配合我的时间。”
霍兰熙满意了,不能因为他事业做得大,就理所当然的要求她退让迁就他的时间。
“确定关系多久了,感觉怎么样?”
“也就半个月吧,目前处着还行。”
“那就好好处着吧。”
天南地北闲扯一会儿,霍兰熙忽然问:“这次清明,你回去扫墓吗?”
许以宁摇头:“过年的时候去过了,就不去了。”
霍兰熙斟酌了下:“那赵家那边的事情,你听说了吗?”
过年回老家的时候,许以宁从左邻右舍那儿听到一点赵家的消息,老家就那么大,何况沾亲带故,想不知道都难。
何燕兰和赵德海的离婚官司打了一年还没结束,主要是财产分配上,赵德海偷偷把房产抵押出去好几套,掰扯不清。赵德海还经常玩失踪,官司就一拖再拖。
赵星辰退学了,他本来就是个学渣,去读那所大学只为了混一个大学文凭糊弄人。大面积挂科又被追债,最后被学校劝退。然后被何燕兰强行送进一所全封闭式学校关起来,大概是怕他再去赌。
“有新情况了?我没关注那边。说说看,我还是有点好奇的后续情况的。”
霍兰熙就是知道她嘴上不说,心里惦记着那边的事情,所以才会主动提起。闻言,说起从她妈哪里听来的最新情况:“上个月终于离掉了,你妈在财产上退了一步。”
许以宁点点头:“她想离,赵德海不想离,不退还有的掰扯。”
霍兰熙瞅瞅她,慢慢道:“离婚后,你妈又结婚了。”
许以宁眨眨眼,啊了一声。
霍兰熙:“能离掉,据说那个男的出了点力,给赵德海了一笔钱。听说,还把赵星辰的赌债还了。”
许以宁喝了一几口红酒压下情绪,才道:“到底是亲手养大的儿子,她还真是个慈母。”
“慈母多败儿,”霍兰熙哼了一声,“养出个败家子,当然是不是把胎盘养大了。”
许以宁笑了下,倒是说公道话:“就赵家那重男轻女的风气,赵星辰这德行属于正常发挥。赵思月就还行,考上了T大,人看着好像还好。”
第114章
霍兰熙在港城玩了五天便要离开。最后一天, 许以宁约了傅时遇一起吃晚饭,满足霍兰熙的好奇心。
年轻有为的霸总,谁不好奇啊, 反正霍兰熙挺好奇的,趁机就近观摩观摩, 以后拍电影兴许用得着, 免得被嘴人设虚浮。
近距离一看, 霍兰熙给一个许以宁心照不宣的眼神,肩宽腿长,五官优越, 外形上可以打满分,不愧是她,一如既往的看脸。
许以宁假装没看见,朝进门的傅时遇笑:“她就是兰熙。”
傅时遇伸出手, 笑容温和有礼:“霍小姐好。”
“傅总好, ”霍兰熙与他握了握手,笑眯眯道,“久仰大名,百闻不如一见。”
“我也是。”傅时遇没少在许以宁那听到她的名字, 是她从小到大的至交好友, 还是生意上的合伙人。
霍兰熙有自知之明,她名不见经传, 只能是从许以宁那久仰, 遂笑:“她肯定没说我好话。”
“宁宁天天夸你才华横溢,早晚会在影视圈里拥有一席之地。”傅时遇笑着恭维。
通体舒畅的霍兰熙假惺惺谦虚:“过奖过奖。”
“好了, 别灌她迷魂汤了,不然她要上天了。”许以宁忍俊不禁。
傅时遇笑了一声:“霍小姐先入座。”
一顿饭吃了一个多小时, 饭后,许以宁自然要陪霍兰熙。
傅时遇很识趣地说公司还有事,没有抢人,反正也抢不赢,那自然要体体面面地离开。
“到家后给我发条信息。”霍兰熙模仿着傅时遇的语调,说完夸张地抖了抖,“还挺体贴的嘛,你俩相处一直都这样。”
“这不是很正常的叮嘱吗,”许以宁白眼,“你是不单身太久,都不知道男女朋友怎么相处了。”
霍兰熙认真地想了想,以拳击掌:“大概率是的。”
许以宁出馊主意:“娱乐圈那么多帅哥,你可以潜规则一两个啊。”
霍兰熙爆笑:“还一两个,你什么时候这么生猛了。”
许以宁绷不住笑。
霍兰熙暧昧凑过去:“你俩哪一步啦?”
“禁止脑补少儿不宜的内容。”许以宁推开她的脑袋。
霍兰熙嘿嘿笑,言归正传:“清明既然没旅游计划,那就来给我看一下样片提提意见。”
横竖没事情的许以宁点头,清明正好连着周末,有三天假呢,就算没假,她自己给自己放个假。干了这么久的活,也该给自己放个假了,工作吗,永远都是干不完滴。
清明就在一周后。
许以宁和傅时遇一起前往沪市,早上九点的航班,大概十一点半能降落。
“要不要看电影?”傅时遇问她。
“好的啊,”许以宁挑了一部多年前的老片《中国机长》,多少是有点恶趣味在身上的,面对傅时遇看过来的眼神,振振有词:“在飞机上看这电影多带劲啊,反正最后化险为夷了,彩头也好。”
傅时遇:“你喜欢看就行。”
“上映的时候,我看过,不tຊ过好多年了,我忘得差不多了,就记得还挺精彩的。”许以宁扭头看他,“你没看过吧?”
傅时遇垂眸看她:“没看过。”
“我估计你都没看过几部电影。”
傅时遇承认:“是不怎么看电影,你给我推荐几部好电影,陪我再看一遍,温故知新。”
许以宁噗嗤笑:“温故知新是用在电影上的吗?”
傅时遇低头蹭了蹭她的发顶:“二刷会发现新的乐趣。”
二刷这部电影,许以宁确实找到了新的乐趣,看得津津有味。
傅时遇也找到了新的乐趣,电影于他而言有些无聊,他的注意力都落在她身上。她坐在沙发上,怀里抱着一个圆形抱枕,看得聚精会神,一个眼神都没分给身旁的自己。
傅时遇无声笑了下,伸手把她搂到怀里,猝不及防之下,她呀了一声,回眸看他。
“靠着看更舒服。”他含笑贡献胸膛。
许以宁笑纳了,调整调整下姿势,靠在他胸口看电影。
傅时遇拥着她,屏幕上热闹非凡,屏幕外宁静温馨。在此之前,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会浪费两个小时去看一部不感兴趣的电影。此时此刻却在想,回程的时候可以再看一部电影。
“副机长这里有点惨。”许以宁抬眸看傅时遇,却见他目光幽幽望着他,微微一怔。
下一秒,他低头靠近。
动作是不得章法的生疏,全凭雄性本能的侵略,不过很快就无师自通学会了缠绵。
许以宁微阖着眼,心跳有些加快。
分开时,两人都有些喘,在热闹的电影背景音中依然明显,尤其是傅时遇。他顺了顺她被弄乱的头发,伸手拿起茶几上的水,喝完后,依旧觉得有点渴,一种由内而外的渴。
电影结束,航班也即将降落。
傅时遇已经恢复如常,牵着她的手下飞机,吃过午饭后,让人买了一些水果奶茶,然后送她去见霍兰熙。
霍兰熙在剪辑室里忙活,经人提醒之后出来接人,没想到傅时遇也在:“傅总也来了啊,蓬荜生辉。”
“没打扰你们的工作就好。”
“怎么会,”霍兰熙笑嘻嘻,“您可是来犒劳我们的。”
许以宁找了个认识的员工,让她把水果奶茶分下去,转脸对傅时遇道:“你回家吧,家里人估计都等着了。”
傅时遇提议:“晚上一起吃饭?霍小姐一起?”
许以宁笑眯眯摇头:“我们有工作要聊。”
傅时遇无奈地笑,早知道,可仍是想:“那明天。”
许以宁点头说好。
傅时遇向霍兰熙打了一声招呼,转身离开。
霍兰熙啧啧:“这么黏人的啊。”
许以宁飞她一眼,本绷不住笑:“快点我大老远的过来,片子呢。”
“跟我来。”霍兰熙勾了勾手指。
老板一走,底下员工顷刻间热闹起来。
“许总这位男朋友,那气场,一看就是精英人士。”
“重点难道不是长得帅吗,我也想找个这么帅的男朋友。”
“简单,像许总一样有钱或者一样漂亮,你选一个方向奋斗吧。”
“靠,这两样,生来有就有了,生来没有大概率这辈子都不会有了。”
*
许以宁在看粗剪的电影样片时,傅时遇已经回到老宅。
家里只有时老太太在,她念叨:“你爷爷跟老伙计钓鱼去了,你妈别说了,忙得人都见不着,清明又不回来。”
女儿和孙子都是工作狂,想起来就让人愁。
儿孙不争气愁,儿孙太争气也愁啊。
傅时遇笑了笑:“忙完这个项目就会空一些。”
时老太太摇头:“忙完这一个项目还会有下一个项目,她呀,心思就不在家里。”
当初离婚就是因为这一点,陆淮海当时也还年轻气盛,受不了夫妻聚少离多,但谁也不肯放弃自己的事业,吵起来话赶话离了婚。离了后陆淮海又后悔,女儿却不想复婚了。这么多年,女儿没找人,陆淮海也没找人,弄不懂他们怎么一回事情。
傅时遇笑:“我妈回来您又要念叨,您少念叨,她大概会多回来几次。”
时老太太笑骂:“你是不是在含沙射影,没用,我还是得唠叨。你岁数不小了,什么时候带个人回来让我看看。”
“再等等吧,我争取尽快。”
随口一提的时老太太惊了,不敢置信:“交女朋友了?”
傅时遇微微笑着点下头。
时老太太心花怒放,盯着他的脸细细看,见他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心里一动:“去年你姑姑提过那小姑娘?”
傅时遇嗯了一声。
时老太太并不意外,孙子一直是个很有耐心的人,如今得偿所愿,不由为他高兴:“行啊,臭小子,比你哥争气,他还光着呢。”又絮叨起来,“你啊,别板着脸把人吓跑了,多笑笑,多说说好话哄人开心,还有啊,把工作放一放,少挣点钱没关系,咱家钱够花了,多抽时间陪人。女朋友是需要陪伴的……”
絮絮叨叨一大堆,生怕孙子搞砸了,铁树开花不容易。
第115章
看完粗剪的样片, 又聊会儿观后感,不知不觉到了六点,许以宁笑着道:“辛苦了, 一起吃个晚饭吧。”
在场的员工自然是高兴的,大老板请客, 绝对是大餐。
“那收拾一下, 五分钟后走。”霍兰熙拍了拍手掌, 回办公室拿包。
许以宁跟着她过去:“有没有想去的餐厅?”
霍兰熙想了想:“自助吧,以前我们去过那家,名字我给忘了, 菜还不错,距离也不远。明天就放假了,让他们敞开吃一顿好的。”那家自助餐厅,人均上千, 环境和菜肴都不错, 算是自助餐餐厅里面的王者。
许以宁自然说好。
几分钟后,拿好自己东西的人说说笑笑往外走。
还有问笑嘻嘻向许以宁八卦傅时遇,像是哪里人啊,多大啊, 怎么认识的, 主打一个想到什么问什么。
也是因为她惯来不摆架子,虽然一直在外面旅游, 但是时不时会隔空犒劳, 尤其是业绩的好的时候,更是不吝啬, 加上年纪轻,员工并不怎么怕她。
许以宁简单的回答了一点, 并不透露具体的,末了笑:“你们这是三堂会审吗?”
“哪敢啊,只是好奇何方神圣能入了你的眼。”
嘻嘻哈哈中,传来叮的一声,电梯抵达一楼。
抬脚往外走的许以宁看见站在电梯外面的赵思月,微微一愣。
赵思月也愣了下,无意识地喊了一声:“二姐。”
电梯里的人都愣了下,有些好奇地打量赵思月。
许以宁笑了笑,算是打招呼,继续往外走。
见状,众人哪有不好奇的,但都识趣地没有追问,关系的不好的姐妹也是有的,这年月亲戚生分的不要太少。大伙只当亲戚家的表妹,倒是没往亲姐妹那个方向猜。
唯一知情的霍兰熙当然不会多嘴,她对赵家人没有一点好感。溜了一眼赵思月,手里提着一大袋外卖,准备上楼,有点纳闷,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赵思月在楼上的律所兼职,律所一位合伙人是谢叔叔的朋友,便为她安排了这份工作,节假日过来打打下手,耳濡目染一下,对她只有好处。
谢叔叔就是妈妈再婚的对象,很好一个人,帮她们解决了很多麻烦。对于她妈离婚再婚的,她没有任何意见,实在是她爸太过分了,染上赌瘾输了个倾家荡产,还死活不肯离婚,一定要妈妈拿出所有私房钱替他还债,丝毫不管儿女的将来。
她妈离婚大半是了为了她和弟弟。
嘴上说着不管弟弟了,可亲生的,养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真的不管他的死活,被追债的逼得像过街老鼠。
再生气也只能咬着牙帮弟弟把债务还了,再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毕竟才二十岁,还能改回来。
为了摆脱她爸的吸血,为了替弟弟还债,为了她的未来,所以,她妈和谢叔叔结婚。
变成了她最厌恶的那种人。
之前种种,仿佛都成了笑话。
跟赵思月一起下来拿外卖的实习生好奇:“那是你二姐,怎么?”不理人啊。
赵思月回过神来,不禁后悔自己的莽撞,又不能说认错人了,只好含糊道:“长辈间有点矛盾,并不熟。”
确实不熟,几乎可以算作陌生人,妈妈薄待了二姐,二姐的爸爸报复了他们一家,应该算扯平了吧,以后就当井水不犯河水的陌生人好了。
晚上回到家里,和何燕兰打电话时tຊ候,赵思月差点说出自己遇见了二姐,还想说对方过得过得挺好,至少看起来很好。
有时候,她会想,她妈对二姐有没有愧疚,尤其是经历了那么多这些事情后。
几次话到嘴边,最后又咽了回去。
算了,问这个又有什么意思,各自过好自己的日子吧。
同样的晚上,霍兰熙也说起了赵思月:“亏的是遇见她,要是她那个弟弟,一准跑上来拉关系。”
被追债的人可没有礼义廉耻,赵德海和赵星辰都打过许以宁的主意,妄想从她这里捞一笔钱还清债务,只是一片衣角都够不着。
许以宁懒洋洋的:“无所谓啦,难道我还会怕他不成。”
“怕是肯定不怕,但是恶心人啊。”
许以宁笑,那倒也是,就像脚面上的癞蛤蟆,不咬人但是恶心人:“不提扫兴的事情了,早点睡吧,你明天一大早的还要回老家。”
霍兰熙挥挥手:“睡吧睡吧,我回老家,你去约会,嘿嘿嘿。”
第二天早上,傅时遇来接人,他第一次来她沪市的家里,却不陌生。他记性极佳,记得当年陆丹虹发给他的照片,试图说服他买下这幢别墅,自然不会多嘴自找苦吃,他是巴不得她忘了自己和那边的关系,免得被迁怒。
可有些人,越不想遇上,越容易遇上。
第116章
遇见的地方是郊外的私家园林, 集餐饮和休闲与一体。傅时遇约了朋友聚聚,也是存着带许以宁见朋友的意思。
古典园林风格,亭台楼阁, 小桥流水。看得津津有味的许以宁笑:“我以前都不知道还有这么个地方。”
“去年才开始营业。”傅时遇道。
许以宁点头,那就怪不得了。
“哎呀, 哎呀, 哎呀啊啊啊啊。”
夸张的怪腔怪调忽然响起, 许以宁循声望过去,认出是有过几面之缘的叶寻,遂看向傅时遇。
傅时遇失笑:“别理他, 脑子缺根弦。”
“说谁啊。”叶寻不乐意了,抛着手机走过来,笑嘻嘻望着许以宁,“许小姐还记得我吗?”
“叶总好。”许以宁打招呼。
叶寻嘿嘿笑:“客气客气, 我比老傅大两个月, 你可以叫我叶大哥。”四舍五入,不就是傅时遇喊他哥,爽就一个字。
许以宁只笑:“我还以为你比他小来着。”
叶寻乐了,摸了摸脸, 得意洋洋:“大家都这么说, 谁叫我长得嫩。”
许以宁心道,是你嬉皮笑脸, 没个正行, 看起来幼稚。
傅时遇瞥他一眼:“可不是,嫩得像个未成年。”
许以宁忍俊不禁。
叶寻翻白眼:“你丫就是嫉妒, 算了,懒得跟你计较。来来来, 妹子,我带你参观下,我可是找了香山帮工匠干的活,原汁原味的苏州风。”
许以宁才知道这是他的产业。
“回头我带你转,”傅时遇垂眸对她道,“先进屋坐坐,还有朋友。”
叶寻拍了下额头:“把老丁他们忘了。”又看着许以宁嘿嘿笑,保管让他们大吃一惊。
可不是震惊嘛,之前一点风声都没听到,这冷不丁带个大活人过来,简直目瞪口呆。
叶寻满意了,就说嘛,谁见了都得震惊的好不好?眼见几人一肚子好奇,但是绷着脸面不好肆意询问,自觉知道诸多内幕的叶寻油然而生一股优越感,乐呵呵看着他们挤眉弄眼。
直到打过招呼,傅时遇带着许以宁出去,屋里瞬间炸了,赶紧逼问叶寻。
隐隐约约的声音还能听到,许以宁就看着傅时遇笑,他也笑:“来之前我没告诉他们你会一起过来。”
“你故意的吧。”
傅时遇慢悠悠点头:“之前他们总是嘲笑我没人要,当然要报复一下。”
许以宁乐不可支。
两人说笑着慢慢转悠,地方还挺大,客人倒是不多,因为是会员制。
逛到一半,许以宁去洗手间,意外遇上了化妆镜前的明琪,微微一愣。
明琪也愣了下,瞬间花了口红,她回过神来,一边抽出纸修正口红,一边打量许以宁。
许以宁收回目光,往里面走,从隔间出来,发现明琪还站在那儿,轻轻一挑眉,兀自洗手。
“你和我表哥一块来的?”明琪问,她刚刚出去时,看见了等候在路口的傅时遇,鬼使神差折了回来。
洗着手的许以宁好笑:“和你有关吗?”
明琪抿紧了唇,这一年来,她一直在留意他们有没有在一起,她做不到无动于衷,毕竟他们要是在一起了,对她而言实在不是个好消息,自己想重新得到舅舅们的原谅会变得更加困难。
“你是不是故意的?”
水流停止,许以宁抽了两张纸擦水渍,明知故问:“故意什么?”
“故意和我表哥在一起。”
许以宁似笑非笑:“别把自己太当回事了,想对付你,有的是办法,用不着牺牲我自己。再说了,你现在这样子,还用得着我专门浪费时间来针对吗?”
明琪的脸一沉到底。
许以宁把纸扔进垃圾桶,转身离开。
见她出来,傅时遇向前走了几步,直接问:“刚刚好像看见明琪了?”
许以宁点头:“是她,”眸光一转,笑眯眯道,“她好像是很不乐意看见我和你在一起,还质问我是不是故意报复她。”
傅时遇:“不用在意她。”
许以宁当然不会在意,甚至懒得多说:“要不是这次遇上,我都快忘了这个人了。”自己忙着呢,哪有时间想无关紧要的人。
她可以不想,明琪却是念念不忘,以至于都没心思应酬,草草应付了一顿午饭后,借口离开。
回到家中,一开门就闻到浓烈的酒味,明琪深呼吸了一下才进门。
陆丹虹坐在客厅沙发上,茶几上摆着两瓶白酒喝几盒所剩无几的外卖,听到动静,她的视线从电视上移到门口:“今天回来的这么早。”
“妈,不是说了,让你少喝点酒。”换好鞋的明琪不满地说道,“医生都说了,你肝不好,再喝下去就要成酒精肝了。”
陆丹虹讪讪一笑:“就随便喝了点,我心里有数。”
明琪皱眉,想说什么又懒得说,反正说了她妈也不会听。姥爷一直躺在医院里没有醒来的迹象,几个舅舅的态度也越来越冰冷,连债主上门骚扰,都不闻不问,她妈伤心欲绝,于是借酒消愁,她没说什么。可没想到一发不可收拾,酒瘾越来越大,到了一天不喝就不行的地步,哪怕医生再三警告都没用。
“有数有数,你要是心里真有数就不会喝这么多。”明琪拿起茶几上的酒瓶,“你都喝完了,一斤白酒,还有这些啤酒!”
陆丹虹小声辩解:“这瓶只有一个底,啤酒跟饮料似的。”
“你当我傻,这瓶是新酒,家里还有剩下的酒,”明琪指着她的脸,“你看看你脸都红成什么样了,你当我看不出来你喝了多少。”
陆丹虹闭了嘴。
明琪气不打一处来:“不是不让你喝,只是你得有个度,你身体指标已经有问题了,需要保养。再这么喝下去,喝出了毛病来,你让我怎么办!我已经很烦了,你能不能让我省点心。”
陆丹虹垂着头,听着明琪的训斥,这样的的场景在母女之间早已经变得司空见惯。发生了那么多事情之后,陆丹虹被抽走了精气神,原本强势的人变得沉默软弱,而被她庇护的明琪逐渐变得强势,母女身份似乎掉了个个儿。
直到明琪越说越来劲,陆丹虹忍不住了,硬邦邦道:“差不多得了,你要说到什么时候去,你别拿我撒气。”
话音落下,陆丹虹心里一咯噔,看着面色发白的名气,动了动嘴角,想说点什么缓和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她知道女儿这几年不容易,跟韩国那个小三的官司还在打,绞肉机似的需要钱,放弃又不舍得,好几个亿呢,怎么舍得。不为钱,为了那口气也得把钱拿回来,再不济也得让那个贱人和野种寝食难安,凭什么拿着她的钱住豪宅开豪车,她们母女现在都过不上这种日子了,为了躲避债主也是为了挣钱,她们都从京市躲到沪市来了。
明琪扭头进了房间。
陆丹虹被巨大的关门声震了震,坐立不安地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片刻后,从冰箱里拿出西瓜,还细心地切成块,然后拿进房间,软和了声音:“吃点水果。”
这算是示好。
靠坐在床上的明琪抬了抬眼皮,接过盘子。
见状,陆tຊ丹虹松了一口气,示弱:“妈妈知道你是为我好,我慢慢戒,慢慢戒酒。”
筋疲力尽的明琪嗯了一声,没有心思再多劝,类似的话,她已经听过无数遍了。
陆丹虹挨着床坐下,细声细语地问:“是不是生意不顺利?”
烂船还有三分铁,何况到底是陆家外孙女,还是能糊弄糊弄一些不知情的人,尤其这里又不是京市,总有一些愣头青不知内里,那就能用。
明琪眉眼沉下来。
陆丹虹心提了提:“怎么了?”
明琪本不想说,但是一阵委屈不甘涌上心头,不由道:“遇上时遇表哥了……”
不等她说完,陆丹虹眼前一亮:“他态度怎么样?”
见母亲脸色变化,明琪嘴里发苦:“一起的还有何以宁。”
陆丹虹瞬间黑了脸,声音都高了:“难不成他们在一起了,不可能,时遇怎么可能和她在一块!”
明琪看得清清楚楚,两人是手牵手走的。
“她是不是为难你了,你哥帮着她是不是?”陆丹虹产生了不好的联想,以为女儿受了委屈。
明琪苦笑着摇了摇头:“他们根本就没正眼看我。”她扯了扯嘴角,“现在我又算个什么东西。”比起漠视,她宁愿被冷嘲热讽,至少对方还在意她,可现在她发现,对方压根没把她放在眼里,她们已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她们一直都不是个世界的人,区别是,曾经是她在上,如今却是她在下。落毛的凤凰不如鸡,巨大的落差带来巨大的痛苦。
陆丹虹悲从中来,气得眼睛都红了,心里发酸,嘴上还硬:“你哥也就是一时新鲜罢了,早晚要分的,家里怎么可能……”剩下的话消失在明琪静静的目光下。
陆丹虹狠狠捶大腿,咬了咬牙:“便宜她了。”
明琪苦笑。
“她倒是运气好,一山比一山高!”陆丹虹咬牙切齿,再想女儿近来遭遇,想找个有本事的男朋友,可怎么都不找不到,恨得牙龈都要咬出血,“也不知道你哥怎么想的,没别的女人了吗,一定要找她。但凡他把我们放在眼里,都不会干这种事。”
“他本来就没把我们当回事。”
陆丹虹哽住了,一时之间悲从中来,眼泪流了下来,猛地抓住明琪的手:“琪琪,你得争气,妈妈这把年纪了,只能靠你了,咱们母女俩不能让人瞧扁了,早晚要让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家伙后悔。”
明琪木然,她想争气,可谈何容易,如今不过是仗着旧日的体面糊弄那些不知内情的人,可糊弄得了一时糊弄不了一世。
到时候又要怎么办?
她是真不知道怎么办了。
*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八月。
霍兰熙的电影下映,上映三十五天的票房一共18亿,上不了历史排行榜,但对于这个成绩已经心满意足。
庆功宴上,醉醺醺飘飘然的霍兰熙搂着许以宁,不知道第几次地问:“姐厉害不?”
许以宁不厌其烦地夸:“厉害,厉害,你是个天才!”
霍兰熙嘿嘿笑:“其实我也没想到,之前想着能保本就不错了,没想到运气好,那两部大制作都翻了船,便宜了我,哈哈哈哈。”
“那也得是你拍的好,才能借助这泼天富贵啊。”
霍兰熙笑得嘎嘎:“我也这么觉得。”
许以宁跟着笑,摸着她的脑袋:“这次可以安心了,可以跟我出去玩了吧。”
她们说好了,等电影这边尘埃落定,就出去玩。九月就要开学,她要在开学前放松一下,犒劳辛苦了半年的自己。
霍兰熙假惺惺道:“真的吗,不跟傅先生旅游吗?”
“他哪能跟你比啊。”许以宁抬了抬下巴。
霍兰熙:“有本事这话当着他的面说啊。”
许以宁:“说过了啊。”
霍兰熙惊讶,旋即笑:“那人家就没说什么?”
许以宁回忆了下:“有什么好说的啊。”
霍兰熙挤眉弄眼:“吃醋了吧。”她可是无意中撞见过,堪称名场面,主要是反差过于强烈,以至于她收到了暴击。
许以宁摇头失笑,推了推她:“玩你的去吧。”
玩到凌晨才散去,在家休息了一天,第二天一大早前往机场。说起来,这还是两人近年来第一次结伴长途旅游。霍大导演实在是太忙了,忙得都没时间犒赏自己。这一次总算是可以卸下包袱,痛痛快快地玩一场。
一玩就是大半个月,玩得霍兰熙乐不思蜀:“算是体会到了你的快乐,不考虑花钱的旅游,爽就一个字。”
许以宁递了一杯饮料给她:“现在知道还不晚,你现在挣的也不少了,该享受享受了,不然挣那么多钱有什么用,放银行里看着好看吗?”
霍兰熙点头:“最近沪市不是放宽限购了吗,我准备买套房,我爸妈会更踏实一点,对他们来说,房子比钱更有安全感。”
“打算买哪儿的?”说到房子,许以宁可就有精神了。
霍兰熙拿出手机给她看自己选中的房子,别墅是买不起的,但是大平层还是可以的:“你看看怎么样?”
许以宁凑过去看:“位置不错,离公司近,这个户型挺好,方方正正,南北通透。”
“我相信你的眼光,回头我就去看看,没问题的话就是它了。”霍兰熙笑,“你说我砍价多少划算,五百万怎么样?”
“我怕房东忍不住砍了你。”
霍兰熙撇撇嘴:“今时不同往日,现在是买方市场好不好,我都研究过了,他这个挂牌价就比其他人高,漫天要价就地还钱,该省省该花花,你这种有钱人不懂。”
许以宁翻白眼:“说的你没钱似的。”
“那得看跟谁比啊。”霍兰熙理直气壮。
许以宁觉得她说的好有道理,于是无言以驳。
回到沪市,霍兰熙便去把看中的那套房子买了,许以宁跟去凑热闹,帮忙讨价还价,忙完了房子的事情,也到了开学的日子。
霍兰熙黏黏糊糊:“这一去……”
“别弄得我一去不复返似的,”受不了的许以宁打断,“我去的不是火星,亲,十二个小时的航班,你一个周末就能来看我一次,之前是我看你,现在轮到你飞过来看我了。”
“没问题,必须的。”霍兰熙收起怪腔怪调,“我这不是应应景吗?”
感谢科技的进步,离别情绪是没有的,她叉腰大笑,“姐终于毕业,成功上岸,以后轮到你遨游知识的海洋,啧啧,读研可没你想象中那么轻松,我等着你后悔。”
要说一点都不后悔那还是骗人的。
脱离学校已经三年,许以宁一时难以适应学校生活,又做不到摆烂,只能硬着头皮卷。
“你说我这属不属于没苦硬吃?”
许以宁从笔记本中抬起头,向坐在对面的傅时遇发出灵魂拷问。
“怎么会,”傅时遇眼里带着笑意,“你只是还不适应,适应后就能体会到学习的乐趣。”
许以宁托腮笑:“这个答案勉勉强强算过关。不看了,先去吃饭,吃完饭你去忙吧,我一个人安安静静地看一会儿。”
傅时遇忍着笑意:“那是我影响你看书了?”
“你才知道吗?”许以宁嫌弃。
傅时遇笑容变得深刻了几分,会被影响应该算是个好事。
两人收拾了下东西,傅时遇接过她装着书的包,离开图书馆,找地方解决午餐。
附近的餐厅已经都吃遍了,许以宁决定去远一点的餐厅,反正下午没课,她有大把的时间。
十二月的天,已经开始飘雪,傅时遇先下车,撑着伞绕到另一边,从车里出来的许以宁紧了紧围巾,抬脚的动作微微一顿。
站在餐厅台阶上的江叙白望着并肩站立在雪中的两人,神色莫名。
原来如此,怪不得自己会对赌失败,以至于失去女蜗控制权。周应谦和傅时遇联手给他做局,自己怎么可能成功。
许以宁皱皱眉,暗道一声晦气,继续向前。
傅时遇笑了笑。
停顿太久,以至于同行之人疑惑出生,江叙白才回神,自嘲地扯了扯嘴角,继续往外走,经过时谁也没有打招呼,仿佛陌生人。
又寒暄了几句,江叙白送对方上车,目送他离开,鬼使神差回头。
只见灯火辉煌的的餐厅内,相对而坐的人不知说起了什么,笑容满面,他捏tຊ了捏鼻梁,大步离开。
*
转眼就是三年,许以宁谢绝导师继续深造的好意,高高兴兴毕业。虽然学习压力不大,但是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压力的。
玩了两个月才去工作,理论总得实践下才知道正不正确。
卷生卷死是不可能的,那她不白有钱了,反正她又不想当首富,保持财产不贬值,如果再有一点小小的增长,那就完美了。
霍兰熙就很羡慕她的状态,钱多事少不无聊,她就不行了,钱没那么多,事情还多,当然这个钱不多是相对而言,她如今也是个多财多亿的富婆了,只是太忙了些。
好不容易完成一部电影的工作,霍兰熙约了许以宁出来玩,顺便吐槽,年届三十,家里开始催婚啦。这几年她倒是谈过两段恋情,只是都没走到最后,她自己并不着急,才三十而已,有钱有事业,大把的好时光呢。
许以宁给与最真诚的安慰。
“你爸不催?”霍兰熙有一点小小的羡慕嫉妒恨。
许以宁摇头,何止不催婚,反倒委婉暗示不要急着结婚,觉得她还太年轻,对待婚姻需要更慎重,毕竟结婚容易离婚麻烦。
霍兰熙酸了:“咱叔就是觉悟高。”
“你爸妈也就是嘴上催两句,”许以宁还能不知道,“又没逼着你去相亲,本质上不还是随着你。”
霍兰熙一想也是,转了转眼珠,凑过去,笑嘻嘻问:“傅总就不催?”他那年纪可不小了,又是傅家单传,傅家那边没道理不着急。
许以宁笑而不语。
霍兰熙秒懂,笃定:“求婚过了吧,你没答应!”
“结婚太麻烦了,”许以宁笑叹,“还是恋爱关系更简单纯粹,不需要考虑各种错综复杂的关系,反正我和他开诚布公地谈过。”
霍兰熙饶有兴致:“谈了什么啊?”
“就现阶段没有结婚的打算,也不确定将来会不会结婚,愿意就继续,不愿意就算了啊。”许以宁耸了耸肩。
霍兰熙大笑:“你好像一个渣女。”
“去!”许以宁不乐意了,“我又没拿假话吊着他,怎么就渣了。”
“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俩高兴就行。”霍兰熙忽然笑,“喏,你家老黄来接你了。”
许以宁转头一看,看见了慢慢走来的傅时遇,噗嗤笑出声,站起来:“走吧,不早了。”
霍兰熙掐着嗓子:“我回家又没人陪我,这么早回去干嘛。”
“要不就地拉一个回去陪你。”许以宁抬了抬下巴。
“滚!”霍兰熙笑骂一声跟着站起来。
说话间,傅时遇已经来到跟前,笑着和霍兰熙打了一个招呼,顺手接过许以宁的包。
霍兰熙看着并肩而立的两人,羡慕地啧了一声,真好啊,看得她都想谈恋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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