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个人四处求助无门时,那就只剩杀杀杀了。 不分好坏地库库灭,也是佛道吏在共担业力吧。 她现在的所作所为,似乎已经不能由人间的规则来约束或评判了。 她果然如当初在那座桥上所怨怼的那般—— 天地之间都别想拥有她。 无法拥有,自然无从束缚。她不再讨好任何一个人,权力和土地不是讨好来的。 天道选的人很不错。 只有这样纯恨的人,才会不留一分余地。 让秩序重建,让天地倒转,让神俯瞰人间。 花祝年永远也不会告诉世人,灭佛灭道灭吏的真正原因。 这就像规则越模糊,越不敢有人触犯一样。 因为一旦告知灭的原因,便总有人想方设法地避开规则,寻找漏洞,总有借尸还魂,死灰复燃的一天。 可只要她将这一切的原因,都加之于自己身上,归咎于自己不曾得到厚待。 那妄想死灰复燃的势力,便只会骂她,睚眦必报。 单单是因为佛道吏待她不好,所以驱使天下人反抗。 哪怕他们再让众生离苦得乐,也是全然无用处的,她说灭,就要灭。 她就是世间最大的强权,不可商量,不可触犯,彻底堵死了死灰复燃的漏洞。 只要她活一天,那些蛊惑人心的术士和僧人,还有道貌岸然的吏,就别想打着拯救众生的名义笼络人心。 至于无辜受牵连的信徒,那大可以放肆地骂她,她也是不在乎的。 谁让水浊的时候,他们躲起来装看不见呢?自己不清理门户,她就帮他们清理。 他们这群佛道吏的信徒,不管好的坏的,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完全是自作自受! 受国之垢,是谓社稷主,受国不祥,是为天下王。 她从没想当什么社稷主,天下王,从一开始,她就只想老老实实过日子的。 是有人不让她活着,不让她过日子,她是完完全全被逼出来的! 死不让死,活不让活,她能怎么办?只能将这泼天的怨气,向人间冲泄而去。 因此,这个疮痍世间在她手上,受的所有的罪,也是罪有应得。 她是不会忏悔分毫的。 没有人,可以让她认错,她也从未有过错。 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由一群恶魔所造下的因,如今让她来成就所结的果。 桌上的人似乎都对她很感兴趣,虽说起初是源于她老太太的身份,可越聊越觉得她办的事儿让人匪夷所思。 “而且,她灭佛灭道灭吏就罢了,这可能之前惹过她。可是,她连生意都不让商户做。” “啊?这商户又怎么惹到她了?” “她也不是所有商户都不让做,是不让开妓馆了,男倌女妓都不给开了。她打的那块小地界儿,本来属于封疆大吏苏寇的势力范围,妓馆那就是捞银子的啊,用来养军队的啊。结果,她杀到那儿了,给里面的男人,当场摁床上就阉了,阉完也不给人留活口,你说办得这叫什么事儿?” 衡羿轻描淡写地说道:“这事儿她干不稀奇的。前段时间,前朝太子在道观被杀,山间的树上挂满了人头,你们都知道吧。” “知道啊!当时都传是山鬼做的。后来,山里就不让再干那种营生了。” 衡羿掩饰着内心的骄傲:“不是山鬼做的,是比山鬼还残暴的小老太做的。” “啊?真的假的?” “真的。那个镇子上的人,几乎都知道她干的事。反正都传开了,我也不怕讲。她一向如此。平等地恨着每一个人,就纯恨。” “那要这么说,前朝还没亡的时候,她连太子都敢杀,现在铲除封疆大吏的几个妓馆,好像也不是什么大逆不道的事。” 衡羿低头笑了下,可是笑完又不免为她担心。 周围的人对打仗的事是很敏感的。 依照她现在的势力,是很难跟割据一方的苏寇抗衡的。 苏寇有着稳定的军饷供应,以及一系列的纳粮渠道。 就连带兵打仗,也有一众幕僚。 她不是他的对手。 苏寇拍死她,就跟老虎拍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那小老太这次不会被尽数歼灭吧?” “不知道呢。我也是前不久才得到的消息,现在说不定都打起来了,等传到我们这西北边疆,可能几个月都过去了。” 衡羿突然就吃不下饭去了。 如果是他,他根本不可能从一开始就这样清整,总要先联结几部分势力,到最后有胜算了,再清算。 可她上去就铲了人家几个妓馆,断了对方的财路,恐怕是再难联合起来了。 不过,她如果就此死了也好。 他就回天上去了。 这不能怪他,是她决策失误。说来也是,一个暴躁小老太又有什么决策呢? 实在是不能对她抱太大的希望。 倘若她就此陨落,衡羿也是毫不在乎的。 他没有在乎她的理由,她也不是他什么人。他的神位也不是靠着她,才得到的。 没有人在乎她,他一点也不在乎。从来都不在乎,真的不在乎。 每天都要重复很多遍,他是不在乎她的。 仿佛只有这样,将来才不后悔。 就,随她去死好了,乱世每天都会死人,人命如草芥,她并不如何独特。 一粒微尘芥子是不需要他重视的,他只需要用对待世间万物的淡漠心境,来对待她就好。 夜里,睡在军营的大通铺上,所有人都睡得正香。 衡羿忽然坐起来,开始哐哐撞大墙,红着眼睛发癫:“你想她干嘛?她一个没有影子的人,你到底为什么还要想她?” 那天,所有人都为她的死而复生感到惊奇和震撼。 可只有他关注到,他的小信徒,自从醒过来后,是没有影子的。 烛火下,任众生如何丑陋邪恶,都有各自的光影。 只有他的小信徒没有。 没有影子,意味着没有三魂七魄,在她冲向阳间的时候,已经被分割得干净彻底了。 现在活得不人不鬼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死了! 死后,就再也无处觅寻了。 他为什么要让这样的人,来扰乱他的心神? 明明,他不在乎她。 让她去死,让她去死好了。 衡羿想她想得头痛欲裂,越哐哐撞墙越觉得头要裂开了,可他还是没有停下的意思。 他想把她给彻底撞出去,不留半点儿痕迹。 早该如此。 他不能再被她拖累了! 第094章 怎么我一说不喜欢 他是极度讨厌她的。 一般来讲, 一个合格的神不会讨厌什么人,对所有人都不会有额外的情感。 可他,最讨厌的人,就是她。 花祝年是唯一让衡羿产生情绪波动的人。 她究竟算什么?也配这样一次又一次地折磨他…… 她和人间的碌碌众生并没有什么不同。 古往今来, 活不下去起义的, 也不只她一个。 灭佛灭道灭吏更是常用手段。 她不过是做了所有起义者, 都会做的事。 有掀海弄浪之际, 就有沉入海底之时。 衡羿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她是注定要消亡的。 他想尽一切贬损她的理由,可她还是放肆充斥在自己回忆的每个瞬间。 实在是,很霸道。 不过, 她一向都是如此霸道的。 这段关系,他什么时候做过一次主呢?哪怕是一次? 没有。 一次都没有。 她想强娶他就强娶他,说送他封神就送他封神,最后就连不要他, 也是很坦荡的。 这个,神经病! 他在天上待得好好的,为什么要跟这种受苦受难的神经病纠缠在一起? 衡羿疯起来把自己撞得头晕目眩, 最后直接转过身趴着床吐了一地。 撞吐了……也可能是被她气吐的。 反正, 跟她脱不了干系。 他也是没想到, 自己都离她这样远了, 却还是会被她影响成这样。 她凭什么? 甚至,就连他闭上眼睛,都会看到她。 无论是三十年的漫长, 还是三个月的短暂, 每一个片段,都历历在目、反复回映。 衡羿趴在床头边吐边哭, 跟喝了假酒一样。 “她已经,有男人了。” “那个烂男人,也是终于等到她了!” “他们就好好过日子吧,跟天下间所有的夫妻一样。” 伤心过头的时候,真的会绝望得要死。 天地倾覆,轮转万世,他都没有这样绝望过。 “我说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吗?” “你之前不是也知道,我不喜欢你,不是也照样喜欢我?” “怎么我一说不喜欢,你就真的不要我了?” “我不是也说过,会娶你吗?你那时候,怎么不听我的?该听的不听,不该听的偏信。” 他一个人发疯不要紧,吵醒了所有的人。 本来大家想揍他的,可是一看他伤心成那样,就纷纷吃起瓜来了。 “不是,你都没娶她,你闹什么脾气啊?”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有人觉得自己只是跟人有过一段儿,然后自己参军来了,归期不定,人家姑娘就必须得给你守着?不会吧,还真有这样的人啊?” “你没事儿吧!又没娶她,找谁那是人家的自由啊!” “就是,还说得跟恩赐一样。人家要不要你娶,都不一定呢。” “以为你怎么了,大晚上地发癔症,这都没娶人家,你在这儿说个卵啊!” “不是,人家姑娘找的,怎么就是烂男人了?你看见了?不过是没嫁给你而已嘛,你就说人家找的是烂男人。啧啧啧,难评……” “你真是不像个男人,到底在哭什么?吐了一地也不收拾,大半夜地竟瞎折腾人!” 衡羿刚才实在是想她想得太压抑了,一时无法忍受才宣泄出来。 现在大家都看着他,怪难为情的。 兵头儿上前给了他碗水喝,让他漱漱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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