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她会帮忙照顾的。 老姐妹儿的男人,好吃懒做,还没有贺平安能干。 没了她的老姐妹儿撑着那个家,孩子恐怕早就没了。现在老姐妹儿走了,她自然要照顾好她的孩子。 回去的路上,花祝年一直忍不住哭。 衡羿默默地陪在她身边。 他知道,她一向心软又爱哭。这个世间如此残忍地待她,她却这样热烈赤诚地活着。 对身边的每个人,都付出了感情。 花祝年哭着说道:“我怎么也没想明白,明明我们没有报官,官差为什么会在那个时候来呢?” 衡羿的语气平静无波:“可能,是赶巧了吧。” “可是,这也太巧了。如果换成别的时候,或许他们还能逃。” 衡羿忍不住敲了她的额头一下:“花大娘,他们可是谋财害命的人。逃去哪里,都是祸患。” 花祝年揉着自己的额头,别扭道:“哎呀,我知道我知道。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我也就是跟你抱怨几句,哪敢跟别人说呢?要是让别人知道,我被老姐妹儿骗了钱,还差点被她弄死,那还不被人笑掉大牙!这个事儿,可千万要瞒着。” 衡羿笑了一下道:“好,瞒着。” 他们两个来集市一遭,什么也没买到,就这么回来了。 偏偏有风言风语传到了贺平安的耳朵里。 他没到饭点就提前回来了。 花祝年知道,每到这种时候,都是他要找理由,来打自己了。 衡羿在天上看了她三十多年,自然也是知道的。 贺平安的脾气性格,他全都摸得一清二楚。 贺平安冲过来的时候,衡羿率先上前解释道:“贺大叔,我刚刚——” 他话都还没说完,贺平安一巴掌就打了过来。 衡羿没有躲。他只是在想,打了他,就不能再打他的小信徒了。 “你们这对狗男女,出去干嘛去了?” 花祝年本来就对衡羿心生愧疚,现在看着自己家的男人,又给了这个可怜的后生一巴掌,更觉得心疼了。 她推了贺平安一把:“你别疑神疑鬼的。我跟他差多少岁?他都能当我小儿子了!” 贺平安被推后更觉得他们有事儿了。 “这是你第一次敢这么推我!而且,还不是为了你的将军,你还说你们之间没有事儿?” 花祝年无端被贺平安这样揣测,觉得很是尴尬。 “能有什么事儿?今天我和这后生,是去集市上买碗的。碗不是早上都被摔了吗?” 贺平安看着这两个人空空如也的手。 “买的碗呢?” 花祝年一下子愣住了,她吞吞吐吐道:“中途出了点事,没买成。” “什么事?你们是不是搞破鞋去了?” 花祝年气狠了,给了贺平安一巴掌。 “亏你还是个长辈,在一个后生面前,你讲话能不能注意点?” 贺平安一把将花祝年拍到地上:“老子讲话怎么不注意了?怕老子讲,你们就别干啊!我可是听说了,有人看见你们在海边,又搂又抱的。那不是搞破鞋是什么?老子讲话是难听,老子没读过书,可你这读过书的,怎么也干这种腌臜事儿啊?对得起你读的那点书吗?你对得起老子吗?老子养你这么多年,你老了老了搞起破鞋来了!” 花祝年被贺平安污蔑得无地自容。 贺平安再一看她身上的这些泥沙,还有那个后生身上也带了泥沙,顿时就对那些传言深信不疑了。 他刚想打花祝年,结果却被衡羿拦住了。 “贺大叔,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是那样,是哪样?我就知道你小子不是个好东西,之前她病着的时候,你就趁我不在往她房里跑,原来早就看上我婆娘了!你们想干什么?是不是想合谋害死我,然后你们好双宿双栖,啊?” 第018章 可他仰躺在地上 人很容易对于自己侥幸得到的东西,患得患失。 特别是贺平安,对于跟花祝年成亲这件事,有着清晰的自我认知。 可以说,完全靠捡漏和运气。 他像极了在饥荒年代,盘旋在半空的秃鹫。 用稳定而恒久的耐心,等待着饥饿的人咽下最后一口气。 然后,俯冲下去大快朵颐,啃噬着死者的血肉。 这就是他得到花祝年的全过程。 如果不是因为战乱,如果不是她家道中落,如果不是她那时急着用钱…… 贺平安心知肚明,她根本不会选择他。 他如同患了失心疯一般地,防着花祝年偷跑,防了三十年。 打了她三十年,也爱了她三十年。 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她从来,就不属于他。 可是,贺平安是比前世的薛尘,认识花祝年还要早的。 那年她十五岁吧,跟随娘亲去江南的姨妈家走亲戚。 走水路,走了半个多月,一路上看遍了江南的好风光。 姨妈家也是江南的大户。 那段日子,她和娘亲过得很开心。 花朝节的那天晚上,花祝年跟姨妈家的几个姐妹出游,看到当街被暴打的贺平安。 旁的人都在那里驻足观看,只有她带着姐妹们很快地走开了。 贺平安在别人的拳打脚踢间,看到了那一抹匆匆而过的身影。 他恶劣地对那些打自己的人笑道:“打得好,好啊!痛快,真是痛快啊!今天打不死你爷爷,明天爷爷就要打死你了!” 说完,跟她们一起出来的一个小妹妹,听到那里的声音后,想要回头去看,却被她一把拉开了。 小妹妹问她:“年年,你是不是怕打架的?” 花祝年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摇了摇头。 她的性子本就有些冷淡和孤僻,不擅长讲自己内心的想法。 同行之中的一个姐姐,倒是很了解花祝年的想法:“当街打人,是很侮辱人的。那么多人在那里看热闹,却没有一个上前帮忙的。年年是怕那个人尴尬,才不让我们凑过去看的。从常理上讲,在别人落魄至极的时候,身穿华服佩戴美玉的人,应该主动避让。” “啊?为什么是我们避让?不过是看个热闹嘛。” 姐姐笑着拍了一下小妹妹的头:“对方在忍受屈辱和痛苦,你却在那里兴高采烈地叫好,把人家当成什么了?” 说完又看向花祝年:“年年,我说得对不对?” 花祝年很轻地点了一下头。 她的确不喜欢看人被当街暴打。 这是很折辱人的事。 还有那些在一旁观看的人,如果没有能力去帮扶,那每一道目光都像是在加害。 花祝年对这些事,一向是避让的。 那晚,十八岁的街头混混贺平安竭尽全力,除了最初的惊鸿一瞥之外,再没能换来那个小美人儿的一点目光。 他也的确快被人打死了,半死不活地躺在街上,看着人们抬着花神像提灯巡游。 花神像高高在上,受人供奉,却不曾低头看他一眼。 可是,那位小美人儿,却是那样地垂怜过他。 哪怕只是一眼,就匆匆走过。 所有人都在拜花神,可他仰躺在地上,只想拜她。 贺平安咬牙翻了个身,挣扎着爬起来,朝着花祝年离开的方向,五体投地地拜了一下。 他本来就被打得很重,方才的跪拜也不过是回光返照,拜完直接趴地上不动了。 一个小厮过来,将他晃醒。 贺平安睁开眼睛,一袋钱放到了他的面前。 “我家主子赏你的。” 贺平安咧开嘴角,笑了一下:“你家主子是谁?” “管那么多干嘛!赏你就拿着。今儿个算你命好,要是换了平日里,那就是死了烂在街上都没人管。” 后来,那些钱他一分都没花,既没有去看病拿药,也没有用来做些什么事。 贺平安像个乞丐一样,在街上躺了半个月。 观察着来来往往的人。 直到有一天,他又看到了那个小厮。 还有,那位小美人儿…… 没有人能理解他当时的心情。 就像,他在夜深的时刻,一直在仰望天上的星星,终于有一天那颗星星坠落在他怀里。 让他有了拥有她的可能。 后来,花祝年和娘亲走亲戚结束,要回去了。 贺平安听说后,找了个船工的营生,跟着她家的船,一路北上。 他像个跟踪狂一样,疯狂地打探着消息。 可惜,之后即便是他知道她是花府的人,他们之间也再没什么交集。 贺平安甚至去试过去花家做小厮,可是因为没有户籍,第一关就被筛选下去了。 他是个游民,是个混混,是这个世道上,最没身份没地位的人。 好在,赶上了乱世。 乱世是最适合混混生存的。 他落草为寇,成了匪徒。一路走南闯北,杀人越货,什么脏事儿都干。 可唯独,不劫花家的。不仅不劫,他还跟各路兄弟打招呼,要是遇上了花老爷,应付一下,象征性地拿点东西算了。 世道越来越乱,做生意的商人,不是被杀就是被抢。 经济陷入了大瘫痪时期。 过路的人少了,这过路费自然就收不着了。 贺平安直接转行起义了,当了个不大不小的首领。 后来就被抓了。 本来是要坐几十年牢的,结果赶上外乱平定,大赦天下就又给放了出来。 他放出来那天,刚好遇上花祝年在刑场上,捡前夫哥的残肢。 贺平安当时就觉得自己没看错人。她是真重情义,他也是真喜欢她。 此时,距离她给银子那晚,已经过去五年了。 那些银子被他藏在了深海的沙底,就像把自己的心意藏匿一样。 贺平安知道她家道中落的事,也知道这个时候,她需要钱。 他就孤身入海,从海底的一块大石头下,将那袋银子挖了出来。 她收到他的钱时,只是跟他道谢,并没有认出他。也没认出,那其实是五年前,她派小厮施舍给他的钱。 后续,虽然答应了他的一系列条件,可仍旧没有想起他是谁。 她一直以为,她抱着前夫哥残肢的那天,是他们的初见。 其实不是的。 贺平安已经想了她很久很久了。 久到,他觉得自己是个懦夫。其实,当初做匪徒的时候,直接抢她来做压寨夫人不好吗? 花祝年被山匪抢过一次。 那是那一片,最大的山匪。吞并了很多山头,所有的匪徒都唯他马首是瞻。 所有人都劝他,别去蹚浑水。不过是个女人,没了再找。 贺平安没听。 花祝年对他来说,不仅是个女人,她可是天上的星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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