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看他也没什么变态的举动。 那大概,就是疯子吧。 不然,被她这么坑钱,脾气还这么好,确实不像正常人该有的反应。 之前她还以为他是性情温和不计较,可是讲话又经常没什么逻辑,现在看来原来这是个疯子啊! 那这一切就说得通了。 花祝年不太想被一个疯子纠缠住。 她抬手捏了捏后生的肩,假意妥协道:“好,那你就跟我去吧。不过,在去之前,我得先把村医的汤药费结一下。” “我陪你去。结完汤药费,咱们就启程。” 花祝年将包袱丢给他:“着什么急,我这会儿又不走,你先蒸锅馒头吧,到时候路上吃。我现在去送汤药费,你老实在家里等我。那个,馒头会蒸吧?不会就让你柳大娘教教你。” 衡羿抱着温温软软的包袱,满怀欣喜地对她点了点头:“会的。我在家等你,你早点回来。” 他和小信徒的第一次出游要开始了。 第044章 也许 无论是以前夫的身份, 还是从神明的职责来看,他都不希望她去救贺平安和那些人。 杀人就是杀人,杀好人和杀坏人,本质上来讲, 并没有什么不同。 如此轻易地剥夺他人的生命, 跟魔又有什么两样呢? 只不过, 当时的确没有更好的办法。 只能说, 那群流兵活生生地把百姓逼成了魔。 流兵的死亡是在受作恶的因果,而贺平安和那些男人,也有自己的因果要接。 上天是公允的。 不会让人讨到一点规则之外的好处。 任你把生死大义说破大天去,该受的罪半分都不会少受。 衡羿觉得人间跟地狱一样。 每个人都有那么多, 因欲念所产生的磨难。 还是修道当神仙好啊。 如果是兵革仙的话,可能会觉得贺平安那群人做得没什么错。 天下的兵革之势,本来就是众生反抗的一股怨气聚集而成。 从杀戮中产生,于征战中壮大。 两个人坚守的神职不同, 所以认知也是相差很远的。 可能也正因如此,一个只能做打打杀杀的兵革仙,另一个却是平衡三界的神。 他没有轻易动怒, 剥夺他人性命的资格。 或许是出于对弑杀行径的厌恶, 衡羿只当做这是一场漫长的出游, 并非是什么救人于水火的营救。 世道这么乱, 再加上小信徒的身体又不好,也许,这是他能陪她的最后一程了。 他本来就是下凡给她送终的, 送走她后, 他也就重新回到天上了。 然后,永远忘记她。或者, 不再想起。 花祝年自打出门后,就开始抄了条小路疾速奔走着。 可算是让她甩掉这个包袱了! 这后生真是烦得要死,总是想帮贺平安那个老混蛋盯着她。 神经。 蒸馒头不是件容易的事,揉面、醒面、切面,每一步都必不可少。 衡羿在醒面的时候,觉得等待的过程有些无聊,随手在空中一划,想看看小信徒在做什么。 去了这么久,怎么还不回来? 结果,发现她都走出二里地去了。 衡羿一把捡起盆里的面,摔到了案板上。 她骗他在家里蒸馒头,自己偷偷跑掉了,根本就没去结汤药费! 怪不得他抱着她的包袱那么软。 里面全是些可有可无的衣物,那个装着小泥人儿的盒子,早趁他不注意被她拿了出来。 她只带了小泥人儿上路,其他的都可以舍下。 真是被她哄到了! 在家里时,把话交待得那么好听,他还以为她是真的想吃馒头。 幸亏他能追踪到她的行踪。如果他是一个凡人的话,还不知道要急成什么样子。 怪不得贺平安不肯让她年轻的时候跑太远。 遇到这样有主见的女孩子,哪敢放她一个人出门?走了就不回来了。 被骗的衡羿,在厨房一边生气,一边大力揉面。 馒头还是要蒸的,不然她没得吃。 花祝年走小路是有原因的。 一是她已经让人往外散播消息了,担心兵营的人会出来抓她回去。再则,小路上多道观和寺庙。 爹娘还在世的时候,经常往各地的宗教场所捐钱,积累福报。 住持和道长都说过,在任何时候,花家的后人,无论走到哪里,只要来寺庙和道观,都会有口饭吃。 这是爹和娘给她攒下的功德。 不过,花祝年从来没有进去吃过,年轻的时候抹不开面子,年老了反倒不在乎了。 她之所以用不着老姐妹儿凑来的钱,自然是因为有吃和住的地方。 花祝年把一切都打算好了。 她做任何事,都不是冲动为之的。 平日里,因为贺平安的阻拦,她去的最远的地方,也就是镇子上了。 这回一口气走了这么老远,竟莫名有种仓皇出逃的感觉。 紧张之余又有些兴奋。 夜色渐渐地深了,她今天一整天,就早饭吃了点东西。 之后就一直在各种忙活。 远处的寺庙,像一块发着金光的玉米面饼子。 也是支撑她走过去的唯一动力。 因为走得仓促,她把包袱也丢给那后生了。 里面还装着她两双鞋。 小路上石子比较多,路也难走,花祝年低头看了看自己脚下开了口的鞋。 怪不得走路都感觉冒着凉气呢。 她拖着自己的开口鞋,敲了敲寺庙的朱色大门。 花祝年是懂鉴赏的,这个大门的用料很讲究,铜环敲击出来的声音也好听。 可能是很久没见过好东西了,她又轻敲了几声,准备听个响。 结果里面气势汹汹地,冲出来一个衣衫不整的俊秀小和尚。 “大晚上的,敲什么敲?” 花祝年本来想破口大骂的,可是这里是清净之地,出家人有些傲气和清高,似乎也正常。 想了想,她就忍了。 “小师父,我是来上香的。” 对方立即换了副脸色,可是一看她的穿着打扮,也不像是什么贵客。 勉强将她带了进来:“施主,里边请。” 花祝年眼看着,自己就要被带到交钱的地方了,连忙扯住小和尚的衣袖。 俊秀的小和尚嫌弃地一把抻开:“施主,您还有什么吩咐?” “我找你们主持。” “上香这个事儿,不用找主持。上回,王财主交了黄金千两,都没见到主持的面儿呢。住持一心礼佛,从来不管这些事。” 花祝年站在原地笑了笑:“黄金千两那确实不值得,不过,我准备贡个万两黄金,给这里大大小小的罗汉们都镀个金身,不知道能不能见见那位住持?” 小和尚虽然觉得这位女施主穿着穷酸,但是万一是真的呢? 所以,还是将住持请了出来。 住持是个圆润的中年和尚,笑起来脸上的肉都堆到了一起。 莫名有股奸诈相。 小和尚介绍道:“施主,这是本寺的住持圆润。” 花祝年笑呵呵地点了点头:“这法号真不错。” 圆润看了小和尚一眼。 小和尚识趣地开口道:“住持也来了,您那个钱,是不是也该——啊?” 花祝年知道住持不跟自己讲话,是觉得她一个穷酸老妇人不配,所以才一个劲儿地让小和尚催账。 我佛只渡有元人,看来此话不假。 “圆润大师啊,我此次捐钱,是为的图名,所以,想知道,我这要是捐万两黄金,能不能把名字写在功德碑上啊?” 圆润一听这确实是来捐钱的,毕竟都想上功德碑了,立即开口道:“当然可以了。” 花祝年听着圆润的声音,有些敦厚的油腻,再配合着他身上的袈裟,感觉像一块儿炒了糖色的五花肉。 “那能不能,让我看看咱们这儿的功德碑呢?” 圆润一心想着这是个大买卖,自然是同意带她去看的。 那块儿功德碑很大,花祝年点着灯笼,在上面找到了自己爹娘的名字。 她摸着镌刻的字迹,眼泪簌簌地落了下来。 世界上,对她最好的两个人,已经不在了。 她如今也一把年纪了,不仅一事无成,到了外面,还是要靠着爹娘的功德过活。 真是愧对他们啊。 圆润不知道这位女施主哭什么。 他此刻只是着急那万两黄金,什么时候能到自己手里。 到时候还能再诓骗几个俊秀的小和尚过来。 在这穷乡僻壤的地方,天高皇帝远的,过得岂不是神仙日子? 功德碑上的尘土很厚,花祝年的手变成了小脏手。 再一抹泪,脸上也脏了。 不过,她不在乎。都快入土的人了,还有什么好在乎的呢? “圆润大师啊,我听说,在这碑上的,后代如果遇到了难事,寺庙是能提供吃住的,是不是啊?” 圆润笑着点了点头:“前人积德后人享,确实是有这个说法。” 花祝年得到了回应后,终于打开天窗,说起了亮话,指着碑上的两个字说道:“我是这俩人的女儿,今天晚上想在寺庙住一晚,给我来点剩斋饭就行,其他的也不用你们忙活了,明儿我就走。” 圆润和小和尚,都没想到,会是这么个走向。 从来都是他们骗别人,还从没被人这么骗过,大晚上的,被折腾起来,结果是蹭吃蹭住的。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人:“这么说,那万两黄金,是没有了?” 花祝年倒也不觉得尴尬,底气十足地说道:“现在没有,早晚会有。有了,我第一个过来捐。” 圆润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花祝年,后槽牙都快要咬碎了。 他对着身旁的小和尚冷声说道:“送客。” 小和尚惊出了一身冷汗。 要是早知道这老大娘是这么个人,他才不敢去叨扰住持呢。 谁都知道,住持夜里正跟师兄…… 唉,自己明天又要挨罚了。 花祝年看这老和尚变ῳ*Ɩ 脸变得如此之快,索性自己也就不装了。 对着老秃驴破口大骂起来:“若有众生,伪作沙门,心非沙门。破用常住,欺诳白衣。违背戒律,种种造恶。如是等辈,当堕无间地狱。千万亿劫,求出无期!” 年轻时,她看书很杂,刚好看过些经书,没想到在此刻派上了用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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