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出去。” 说着,顾阮起身就欲将门阖上。 箴明月吓得花容失色。 她连忙握住顾阮的胳膊,小声讨好着: “我的祖宗,我错了。是我失言了,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别和我一般见识。坊间都说昭华长公主殿下是最宽宏大量的,应该是不会和我计较这些的吧。” 顾阮轻哼了一声,这才作罢。 两人坐在桌前,箴明月双手撑在桌上不禁小声嘀咕着: “你这性子八百年都没变过。这么多年了,还是要人求着、捧着才愿意露出几分好脸色。有人宠着就是好啊。小时候被爹宠,长大以后被舅宠,现在还有丈夫宠。” “箴明月!你是不是找打!你要是没什么事来找我,你就赶紧出去。你信不信我到时候让小五把你赶出去。” 顾阮气急败坏,直接抢过了箴明月手中的团扇。 她何曾有她口中说的那般恶劣? 再者说,本就是陆癸对不住她在先。 箴明月连忙讨饶: “别别别!我是真的有正事。自从陆癸走以后你每日都闷在顾府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都很担心你。所以......” “等等。陆癸在的时候,我不也是这样么?我什么时候出过门?下雨天,阴雨绵绵,谁愿意出门。阴天,乌压压的天,多么压抑,出门的话一天的心情都被破坏掉了。晴天,你难道不知那太阳有多毒么?下雪天就更不必说了。风雪交加的天,这谁愿意出门?” 顾阮出声打断,满脸疑惑。 她从小到大都不爱出门。 陆癸在与不在,她都是这样。 这是满长安城都知道的事情,何来陆癸不在了她才不爱出门的这一说法。 “是啊。你一直都不怎么出门的。” 箴明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可很快她又反应过来了,她今日是带着任务来的。 可恶,她又被顾阮带偏了。 箴明月夺回自己的扇子,正色道: “你别打断我,你让我说完。大家都很担心你,所以皇上说要不你举办一个赏花宴会,邀请长安城的所有贵女一同去参加。反正现在长安城内贵女中,你的身份地位最高。谁要是惹得你不痛快,你直接处置了就是。” “可以。” “你这就答应了?不像你啊,顾阮,你该不会是脑子出问题了吧?莫不是真的因为思念成疾,对陆癸......” “别发疯。我是真心觉得这样挺不错的。赏花宴会又没说在哪里赏,就都来我顾府赏。我还不是不用出门。” 说完,顾阮起身,慢悠悠地躺在了床榻上。 她担忧地望向窗外北边的方向。 她知道婉姐姐是担心她一个人在府中会胡思乱想,但这也是不可避免的。 当年父亲死讯传来时,她的天都要塌了。 没人知道她在深夜里哭了多少个夜晚。 有父亲的先例在先,对于陆癸出征她更加心有不安。 常常好几个夜晚都会梦见陆癸被长剑贯穿了胸膛亦或是万箭穿心而死。 她挣扎着从梦境中醒来,每一次都会大喘着气庆幸还好那只是一个梦。 这时候她又害怕,万一哪天不是梦了呢? 万一哪一天梦境成为了现实呢? 直到这一刻,顾阮才深刻意识到了,在生死面前,所有的事情都不值一提。 “顾阮,你真是太聪明了。你简直聪明绝顶。我怎么没有你这样聪明的脑袋瓜子呢。” 箴明月冷笑着拍手叫好。 这赏花宴除了在御花园赏,还能在哪里赏? 也就顾阮想得出来,能在顾府赏花。 “你也不赖。我以为你是真心想和我做闺中密友的。结果你每次来都是带着目的。你一个人,有着三个主子,挣着三分钱。你也真是不嫌这钱挣着会黑了你的心肠。” “你这话是怎么说的?我哪里黑心肠了。我那不都是为了你好。我本来也是要这么做的,还可以收钱。我何乐而不为?我现在又不是从前无忧无虑的小公主了,自然还是要为自己考虑后路的。” 说到这里,箴明月眉间攀升起淡淡的愁绪。 她是羡慕顾阮的。 顾阮有依傍,皇上拿她当亲妹妹宠爱,夫君又是为新朝立下赫赫战功的大英雄,一辈子都可以保持着自己娇蛮的性子。 从前她与顾阮一般性子,可到了如今她也不得不打磨自己的棱角,让自己能苟延残喘地活下来。 箴朝余孽——她的兄弟姐妹全被流放至偏远之地做着苦力活。 因她攀上了顾阮这层关系,才得以留下一条活路。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也是幸运的。 “我又没和你计较这些。我若是真同你计较,今日也不会放你进来。要举办赏花宴,就举办吧。只是这件事,交给你全权负责。我要午睡了,你自己玩会儿。” 说完顾阮翻了个身沉沉睡去。 箴明月气的暴跳如雷。 怎的就把这重担扔给她了? 顾阮专心赏花,她就负责赏花宴的正常举行是吧。 “顾阮,你......” 均匀的呼吸声传来,箴明月最终还是没有继续说下去。 大家都在担心北方战事,与幽州相邻的邢州易守难攻。 这一道关卡危难重重,攻破幽州仅仅用了十天不到,而在邢州僵持了大半个月却还是没有丝毫进展。 所有人都在祈祷着神明保佑陆癸,能带领着顾家军收回失地,踏碎滕国的铁骑。
第193章 陆癸中箭 陆癸在收到第六封家书时,是攻破邢州的那天。 火红的夕阳染红了半边的天空,硝烟弥漫,放眼望去是一片的尸海。 陆癸身中毒箭,重重地跌在了战场上。 他仰望着天,鲜血从嘴角溢出。 不知怎么的,他忽然想起了天策上将军。 顾钊亦是因毒箭而殒身。 意识越来越模糊,他脑海中浮现出那双缀满星辰的桃花眼。 阮阮会不会像惦念着顾钊那般惦念着他呢? 恍惚中,他听到了战士们慌张的呼喊声:“将军!我们赢了!我们夺下邢州了!” 是啊,夺下邢州了。 邢州易守难攻,一旦拿下邢州,接下来的襄州与平遥也是轻而易举。 掀不起什么风浪的益州自当会不战而降。 一片昏暗中,无数人朝着他奔涌而来,将他抬回了营帐内。 陆癸缓缓阖上双眼。 这些天,他太累了。 为了早日得胜回朝,他每日只睡三个时辰不到。 “将军,您不能睡啊!公主给您寄了家书来。我,我们念给将军您听。” 公主? 是了,阮阮隔些时日就会给他寄来家书。 虽都只是一句话,但每一封都承载着阮阮对他浓浓的爱意。 胸腔处传来了剧烈的疼痛,毒箭被拔出,苦涩的汤药灌入口中。 耳畔是林苍念着家书的声音和低低的哭泣声。 提及张嬷嬷时,他唇角不由得微微上扬。 还记得刚搬到语书院的那一天,张嬷嬷望着他的眼神中宛若在看着一个仇人。 其实他也能理解。 当时他就是一个天煞孤星,是一个不吉之人,会给所有人带来不幸。 而昭华乃将军独女,张嬷嬷对他有敌意也是正常的。 疼痛蔓延开来,当听到再找一个男人时,陆癸气得睁开了双眼。 弥漫着血气的双眸被嗜血的杀气给填满。 阮阮除了他,谁都不能嫁。 此生此世,只能有他这一个驸马。 “将,将军,您怎么现在醒了?” 跟随着行军的大夫吓得脸色煞白,但双手还在有条不紊地替少年清理着伤口。 由于时间紧迫,他甚至还未熬制麻沸散止痛便直接上手拔箭。 而现下将军已经清醒过来,让他如何敢再进行下一步的操作。 将军露出这样的眼神该不会是因为生气他没有熬制麻沸散吧? 站在一旁念信的林苍看着一双炯炯有神的黑眸,念信的声音戛然而止。 别人不知道,他却是最清楚的。 将军待公主情深意切。 先前的那五封书信就放在枕下,每日入睡前都要仔仔细细读个好几遍。 哪怕已经读过千遍、万遍,却还是宛如读不腻似的。 每次他进营帐内禀报战况,将军十次有九次是在看着信纸傻笑,还有一次就是看着地图研究兵法。 能把将军唤醒的也确实只有公主了。 定是公主写的内容把将军给刺激醒了。 他正欲解释,就听到了虚弱又嘶哑的声音: “继续念。” “是,是。” 林苍垂下头,又专心地读着信: “所以,你须得健健康康的活着回来。你若是活着回来,往日的事情我便不同你计较了。若是敢抬棺材回来,本公主就将你挫骨扬灰。你记着,我一直在长安等你回家。将军,公主就写了这些。” 他将信折好,正欲抬起头询问下一步该如何做时。 只见冷峻的少年将军的脸上咧着大大的笑容。 林苍扯了扯嘴角。 这样的表情出现在一个重伤未愈的人身上,显得就格外的诡异,让人忍不住联想到春天万物复苏的季节。 那发毒箭射中了左胸膛,显然是想要将军的命。 将军胸口处的伤,如今是血肉一片。 大夫还在小心翼翼地清理着伤口,而将军却笑的春心荡漾。 嗯,这成了亲有人惦记着的男人果真就是不一样的。 “林苍,把信放我枕下。” 留下一句话,陆癸再次陷入了昏迷。 林苍幽幽叹了口气。 敢情他们将军忽然醒过来是怕公主跟着别人跑了。 此时此刻,他都不知道该羡慕将军还是该羡慕公主。 二人之间的情谊当真是比传闻中的还要深厚。 或许,可以平山海超越生死的爱就是如此模样。 # 陆癸受重伤的消息传来时,已经是三日后。 战时消息流通不方便,消息多有滞后。 骄阳似火,顾阮慵懒的半倚在顾府的凉亭上观赏着已经结出花苞的莲。 碧波荡漾,清澈见底。 耳畔是贵女们叽叽喳喳的嬉笑声。 这些日子以来,她时常会举办赏花宴会邀请贵女们来顾府花房。 大半时日都是她倚在这凉亭内看着远处的花儿,偶尔有几个大胆的贵女们才敢凑上前和她言说个一两句。 而素来与贵女们说不上话的箴明月也因此结识了几个密友。 顾阮忽然觉得,这赏花宴会分明是替箴明月开的。 她被迫要出门在凉亭里躲太阳,箴明月倒是与姑娘们聊的不亦乐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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