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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癸的速度越来越慢。 一路颠沛流离，两人仅仅早上吃了一些东西。 再加上陆癸伤势严重，少年最终还是支撑不住了。 他强撑着身子弯下双膝朝着前方倒去，点点鲜血从唇角溢出，一滴一滴坠落至坑洼中。 他双手支在泥潭中才不至于让顾阮摔在地上。 “陆癸！” 顾阮惊呼出声，只沾了些许泥点子的绣花鞋踩在了泥泞的土壤上。 直至此刻，陆癸才终于卸下所有力气倒在了地上。 顾阮连忙弯下腰，她雪白的玉手伸进泥潭中想要将已经晕厥过去的少年抬起来。 奈何平日里她便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此时此刻竟没有办法挪动陆癸分毫。 鲜血与泥水混杂在一起，将整个泥潭都染成了鲜艳的红色。 天黑了大半，寒风阵阵，林中黑影涌动，隐隐还可以见到泛着绿光的眼珠子。 顾阮饶是再没有常识也知道山中经常会有野兽出没。 等到天完全黑下来，野兽们定会闻着血腥味出动的，而那些泛着绿光的眼珠子想来就是伺机出动的饿狼。 见陆癸脊背上又深又长的刀伤，顾阮使劲地拍打着他的脸。 “陆癸你快起来啊。马上天就要黑了，这里真的很危险。你快醒醒啊！等恶狼来了我怎么保护你啊。你难不成还指望着本郡主徒手杀猛兽不成？” 狂风乍起，树影摇曳，漫天风沙迷住了少女的双眼。 陆癸丝毫没有反应。 如若不是尚存微弱的气息，顾阮甚至以为他已经是一具死尸了。 意识到陆癸情况不好，顾阮又低下身子攥着陆癸的两只胳膊奋力地想要把他往山庄的方向挪动。 折腾了一会儿，移动的距离甚至不足半尺。 顾阮已经累得气喘吁吁。 她恨透了这具破烂又羸弱的身体。 直到天际最后一点光明被黑暗吞没，顾阮彻底慌了。 四周到处充满了动物的叫声，有野兽出入，伴着猫头鹰的残鸣声，毒蛇也从洞里爬出。 她看着趴在地上的少年，一股无力地绝望感涌上心头。 那些黑衣人应当是陆癸的手下，但她不敢确定如若一直留在这里等来的会是箴朝的追兵还是援手亦或是凶狠的猛兽。 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她蹲下身子，抓着陆癸的胳膊奋力地揽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男人的骨骼总是要比女子粗重一些的，陆癸大半个身子压在她的身上，顾阮差点又跌在地上。 她缓缓站稳，一点点地将陆癸挪到了自己瘦弱的脊背上。 好不容易把陆癸搬到自己的背上，她微屈身子一鼓作气将陆癸背了起来。 宛若巨石般的重量压的顾阮喘不上气。 额头上渗出点点汗珠，额头处破开的血窟窿里滑落出一滴血迹。 顾阮艰难地迈出一步，双腿都在微微颤抖。 可想到陆癸一路的保护，她咬紧牙关，一步一步朝着山下的村庄走去。 “陆癸，你真的太重了。看着你这么轻，你知不知道你有多么重！等这次结束以后，本郡主一定要监督你少吃些。” 其实陆癸在男子中都算是瘦弱的，站在风里只能看见骨头架子，一看就是从小就遭受过虐待的。 只是她平日里懒洋洋的，整日里不是睡觉就是品鉴美食。 哪怕是让她站半刻钟她都累的腿软，背一个比她大几岁的男子对她来说更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但陆癸平日里照顾她良多，眼下这个关头她无论如何也不会丢下陆癸一个人在这深山野林里喂猛兽。 淡淡的月光笼罩在这片密林中，树影被拉得又长又斜，狂风吹过，影子开始歪歪斜斜地扭动了起来，宛如暗夜中行走的鬼魅。 高亢的狼叫声绵延不绝，顾阮一颗心高高提起。 明明山庄仿若近在咫尺，她却头一次觉得是如此的遥远又煎熬。 陆癸比她高出好几个头，她并没有办法完全将少年背起。 陆癸的双脚在泥潭中拖行留下了深深的痕迹，鲜血一路蔓延。 才走出不到十米，顾阮脸色已经煞白。 正月的天太过寒冷了，冷风呼啸宛若密密麻麻的细针刺进皮肤般疼痛。 小腹处强烈的饥饿感更是让她感觉五脏六腑都在向她抗议。 这就是饥寒交迫崩溃又无力的感觉嘛。 顾阮头一次深刻体会到了百姓之苦。 等她回了顾府，她要开一个铺子用来供给流离失所的百姓的吃食。 希望天上的神明在看到她这么善良的份上，就赐给她一份神力让她能平平安安的把陆癸带到安全的地方去。 正这么想着，顾阮忽然觉得身上的疲惫感都消失了，背着陆癸甚至都觉得轻松了许多。 难不成是她对神明的祈求起了作用？ 这世间莫非真的有神明？ “笨蛋，是本系统！本系统才是你的神明！” 系统气的要发大疯。 她可是花了大量的积分才给宿主换来半小时大力丸的。 竟然把她的功劳归功于神明！ “你立了大功。但你也不可以学本郡主讲话，更不可以喊本郡主是笨蛋。看在你这么有用的份上，我便不和你计较了。” 系统无语了。 可看着素来养尊处优的昭华郡主为了任务沦落到今日这么落魄的份上，她再没回怼。 顾阮双手交叠，完完全全将陆癸背了起来。 她加快速度朝着山庄的方向的走去。 约莫半刻钟，她抵达了山村口。 大力丸时间刚好停止，如重石的压力袭来，顾阮重重摔在了地上。 白嫩的肌肤被尖利的石子擦破，剧烈的疼痛让她差点哭出来。 可胜利近在眼前，她忍着疼大声呼叫着： “来人啊，有没有人啊。有没有人救救他，我愿意给你们金子！” 很快，一个和蔼的老妇人颤颤巍巍地走了出来。 看着两人身上都是鲜血，那老妇人吓得后退了半步。 “姑娘，你，你.......”
第154章 受伤也要亲 “我，我们在去往云梦老家的路上遇上了贼寇，老人家若愿意施救，我可以将这只金镯子作为回报。” 说着顾阮趴在地上艰难地掀开金丝袖口亮出了手腕上做工精美的金镯。 她五官精致雪白的肌肤上沾满了鲜血与污泥，纤瘦的身躯在寒风中更是显得柔弱不已。 那老妇人将信将疑打量了半晌，最终还是搀扶起了压在她身上的陆癸。 “姑娘，我收留你们可以，但最多就这一晚。我老婆子要这金镯也无用，这深山老林里也没地方用得上，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多，多谢。” 顾阮踉踉跄跄地从地上爬起来，她步履蹒跚地跟在老妇人的身后。 折腾了一路，她浑身上下哪里都疼，仿若要散架了一般。 额头上的血窟窿也不知道会不会留下疤痕，倘若要留疤她定要找陆癸好好算算账。 此番再次回到长安城她定要勤加练习武功，身为天策上将军的女儿哪怕启蒙再晚，练习个一年半载背起一个男子应当也是不费功夫的。 想到这山间老妇人都能轻而易举地独自将陆癸背起来，两相对比之下更是让她无地自容。 老人将陆癸安置在窄小屋子的床榻上，随后又端了一盆滚烫的热水和一包草药过来。 “姑娘我这里只有一间空屋子，你与你夫君今日就将就一晚上。他身上受了重伤，我给你们打了水还弄了点草药，家里没有蜡烛但你夫君的伤势是不能再拖了。姑娘你拿这草药给他敷一敷会缓解很多的。若是夜里再发了高热，你再喊我。” 她看得出来这对男女定然是富贵人家，穿戴用物极其不俗，那小姑娘说话谈吐之间更是带着贵族的气息。 只是她们这里穷乡僻壤的，光是这包草药都是她平日里做农活时受了重伤才会拿出来用的。 听着夫君二字，顾阮也没有反驳。 眼下救人要紧，她轻点头。 对于这些平民来说蜡烛是奢侈之物，这妇人能出手相救还提供草药已然十分不易。 顾阮从小荷包里抓出一把金瓜子强行塞在了妇人的手中。 “你救了我，这些东西你一定得拿着。金镯流通性不强，但这把金瓜子也足够改善你现下的生活环境。你若不收下，我实在心下难安。” “哎哟，这让我怎么敢拿着。这，这实在是太贵重了。老身这辈子挣的钱都没有这么多。” 头发花白的老人捧着手中沉甸甸的金瓜子手都在发抖。 她一辈子都没有见过金子，一年能靠着种田有三两银子的进账都能让她喜不胜收。 “你拿着吧。你愿意收留我们就冒了很大的风险，这点东西不成敬意。” “谢谢，谢谢。” 妇人老泪纵横。 她轻轻地退出屋子顺便阖上了已经腐朽斑驳的木门。 顾阮轻手轻脚打开了草药包。 借着月色，她白嫩的玉手拧干帕子小心翼翼地替陆癸擦拭着血肉模糊的伤口。 奈何她本身就不是个会伺候别人的人，好几次都将帕子陷进了血肉中。 顾阮自己看着都疼。 她只能庆幸还好陆癸此时此刻是昏迷的。 否则陆癸要是泪眼婆娑地望着她，她是动也不敢动的。 擦拭完身子，她又一点一点地将草药涂抹到陆癸的伤口处再用纱布给缠上。 做好一切后，她才虚脱般地趴在床边沉沉睡去。 月华透过纸糊的窗户倾泻了一地银霜，少年听着均匀的呼吸声缓缓睁开双眼。 一双黑眸一动不动地望着月下少女精致的容颜。 淡淡的月色下，小郡主浑身脏兮兮的。 她发丝凌乱，浑身沾满了泥巴和鲜血。 雪白的玉肌上，鲜艳的红色显得格外刺眼。 他终于还是把高高在上的昭华郡主拉下了神坛。 陆癸艰难地抬起手。 他骨节分明的大手轻轻地擦拭着脸颊上的血渍，一双黑曜石般的瞳孔里满是温柔与宠溺。 他从来没有想过阮阮会淌过泥潭把他背过来。 在昏迷之前，他做的最好的打算便是郡主会等他醒过来以后再一同走。 那肮脏的泥潭和满身的鲜血无一不都是郡主最为嫌恶和排斥的。 谁曾想踩泥巴都要铺毯子的小郡主竟真的把他一路背到村庄求救。 这么柔弱的小姑娘到底是如何能做到这一点的？ 他想象不出来。 命运对他确实残酷冷血，但顾阮却是这艰苦人世中他唯一的救赎与清辉。 陆癸俯下身，轻含住毫无血色的唇瓣。 少女不自觉地发出嘤咛声，他趁虚而入，探入贝齿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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