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回她看见眼前跑过一只野兔,忘了背上坐着个人,活泼性儿一起,腰往下一塌,两只前爪在地下略略按了按,然后就如一阵飞风,照着野兔跑走的方向奔去了。要不是颜喜悦有眼力,在她奔跑前紧紧勾住了虎颈,没准儿她就从虎身上滚下来,摔成一个四脚朝天了。 颜喜悦虽没从虎身上摔下来,但风邪外入,又受病了。 当天晚上就发起了热,几副药下去也不见转好,夜间听她呻吟难受,真是难受得一丝快没了两气,武宋看在眼里,心疼得不能入睡。
第161章 番外4 冰糖葫芦 颜喜悦很少发热,上一回发热还是十岁那年的秋日。 她夜间睡觉时不小心踢了被褥,肚皮着了凉,然后第二天鼻子呼吸不畅,流了一些清涕,第三天脑袋一沉,半夜里就热突突增寒发热了。 那会儿她在榻里昏睡不醒了七日,那七日武宋就没松过气,而现在也是如此。 颜喜乐觉得这次是自己的错,在一旁鼻涕眼泪同出,哭得不成个样子:“都是我不好,今日不应该驮着姐姐追野兔。” “不是喜乐的错,姐姐也不会怪你的,不哭了,待会儿哭肿了眼睛可不好受的。”武宋与颜九儒不是不讲理的爹娘,即使颜喜悦这一回病倒是因颜喜乐驮着出门吹了寒风,可颜喜乐才几岁啊,哪里懂得这些,本意是想带着姐姐去玩罢了。 颜喜悦的病来势汹汹,嘴里不停说胡话,武宋与颜九儒倒替照顾了一整日,身上的热才慢慢降下来。 好在只是发热,身上的热气降下之后,用一碗姜汤灌下去,再在那热炕上睡上半日人就精神了许多。 这次发热之后,颜喜悦身上啾疾不断,脆弱得和那瓷具似的,尤其是秋冬之时,天稍微变个脸,凉了几分,她的骨头就酸胀不已,而风稍微大一些,她的喷嚏就连来,十分怕冷的样子。 颜喜乐在冬日里穿一件袄子就暖和了,她要里三层外三层包裹起来才不会哆嗦,但即使身上穿得足够暖和,一张脸还是变得煞白无血色,看着可怜。 带她去看医生,医生诊脉息以后说是正气不足,只能吃些补汤慢慢调理。 颜喜悦病了的这段时日,颜喜乐一直闷闷不乐的,她时常怪自己粗心大意。 心情不美便无食欲,一连几天嘴里都是吃淡味的粥水饱腹,武宋如何劝说如何安慰她都这样忧郁。 这样忧郁着,某天夜里,她那竖立的耳朵就耷拉了下来,好似一棵因失水而蔫死的瓜藤。 颜喜乐的脸蛋圆滚滚,头比寻常的小老虎的大一些,耳朵一耷拉下来显得头更大,脸更圆了。 颜喜悦醒来时发现身边的颜喜乐的耳朵耷拉下来,吓了一大跳,人还未还惺,扯喉叫爹爹喊阿娘的:“爹爹,阿娘,小虫妹妹耳朵垂下来了,快变成折耳虎了。” 见到颜喜乐这模样,颜九儒和武宋双双着了一惊,倒吸一口冷气,从前的颜喜悦也是一只耳朵立不起来的小老虎,是一只病虎,莫非颜喜乐也是...... 不敢多想,他们抱起颜喜乐就去找小白。 小白瞧了颜喜乐一眼,似笑非笑道:“她哪里有病,有病的话出生就能知道了。小老虎嘛......还在长身子,忽然脱了五味,耳朵就竖不起来了,喜乐啊,你再不好好吃饭,耳朵就不能竖起来了。”说着还捏了捏颜喜乐的耳朵。 听到这儿,颜九儒和武宋松了一口气。 “啊!”颜喜乐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欲哭无泪,真是好大一张脸啊,“我会好好吃饭的!” “那今天要吃两大碗饭?”武宋竖起两根指头,“两只耳朵都耷拉下来了,所以要吃两碗。” “嗯呢。”颜喜乐捣蒜似点头,“能让耳朵快点竖起来,吃二十碗也行。” 耳朵耷拉下来以后颜喜乐不敢再去照镜子,也不敢再变成本形晃悠。 怕她会因为耳朵一直焦躁不安,武宋想到爹爹以前说过,狗儿要立耳朵的时候主人家会帮狗儿立耳。 立耳之法就是把耷拉的耳朵用枝条或者木板绑在一起,这样绑着狗儿会立耳更快。 想到这里,武宋有了主意。 她捡了两片小木板,用小刀将四边削圆磨平,然后又找了两根细软的绳子,将颜喜乐的耳朵与木板绑在了一起,帮其立耳:“这样耳朵就暂时立起来了,喜乐的脑袋也变小了。” 起初耳朵被绑着不大舒服,但绑久了这阵不舒服随之消失,颜喜乐看着立起来的耳朵当即捐了忧虑,又如从前那般活泼乱跳。 裴姝八年前离开后就一直没有再来苏州,不回来,但她时不时给颜喜悦写信,信里头会放些手信。 颜喜悦只能收信而不能回寄信,因为裴姝四处为家,今儿在闽地里吃荔枝,明儿可能就在桂林里划船了,居无定所的,寄出去的信她收不到。 这些年,裴姝跟着爹娘云游四海,见过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之景,曾与满郭人争江上望,听得潮声如鼓,脚下走过莲峰径上处,俯瞰过苍茫的云海日子过得逍遥自在。 虽然回不得信,但颜喜悦在收到信后还是会提笔写上一封,等墨迹干透后,装进信封里,想着以后等裴姝来时,再一封封拆出来给她看。 蒋尚延在伤病痊愈后也离开了苏州,也是云游四海,但他和裴姝不一样,他每年都会回来两次。 他离开苏州是不得已,留在苏州里,和他们一家人走得太近,哪天身份败露了,会累了他们,说是云游四海,不过是为了活命在东躲西藏。 颜喜悦在学堂读到十五岁,十五岁后就不再跟着颜九儒去学堂。 这个年纪继续上学堂的话要学《汉书》《史记》等等,她没有兴趣,脑袋也实在转不动了,而且就算深学之之后也不能考取功名。 不能考取功名,要人为学以道为志,她学不来圣人的一分啊。 颜喜悦说不去学堂读书时,还以为会被颜九儒薄责一通,都说德随量进,量由识长,见识不长了,人之德量亦会变得小气。 她怕自己不去学堂后,德量会变得小气,会被人讨厌。 但颜九儒是这般说的:“何以见得人之见识只能在学堂上学来?你阿娘的见识就不是从学堂上学来的。那些因受穷而不能读书之人,德量亦不见得有多小气,读了书的人德量亦不见得有多大气。在这种混乱的世道里,不能以见识长短来衡量人之德量大小。花看半开最美,酒喝微醉最爽,书读恰好能得趣,喜悦觉得恰好便足够了。” 不用上学堂后,颜喜悦的闲暇时候就多了起来,大多时候都是跟着武宋一起去猫食铺里,她没有什么事情可做,就偶尔帮人画纳猫契。 颜喜悦自小就写顺朱儿习字、练字,写的字有唐人写经体之韵,落落大方,字体遒健饱满。 她的字写得好看容易辨认,可惜画技不太行,纳猫契上画的猫儿,和肉眼里看到的猫儿简直是两模两样,是以,那些要聘猫的人都委婉说道:“哎哟,这字写的忒妙,猫儿就就让武娘子来画吧,武娘子画猫真是出神入化了。” “好哦。”颜喜悦并不觉得自己的画技有多么难以入目,但知道自己的画技和阿娘比起来确实
第162章 差了不少。 聘猫者大多爱猫,因为爱,那自然是想要自己聘的猫儿在纳猫契上是漂亮好看的。 颜喜悦十七岁的时候,耳边常听见有人说都是姑娘了,问她何时许字。 被人问多了,她也在思考自己是不是应该嫁人了。 她问武宋:“阿娘,我是不是要嫁人了?” 武宋有时候养着颜喜悦这个不能久活的孩子,总觉得自己在养一只猫儿,每天算着时日,害怕她长大又害怕她长不大,每日睡觉前都心事重重,生怕明日醒来会听到不好的消息。 她听了这话,轻轻扬起的嘴角笑道:“这话让你爹爹听着了,你爹爹晚上又要在被窝里流泪了。是谁和你说姑娘家的一定要嫁人生子?你是爹爹和阿娘放在糖堆里养大的孩子,想在阿娘和爹爹身边待多久就待多久。还是说喜悦想嫁人了?喜悦之前说有喜欢的人了,那个人也喜欢喜悦吗?” 说到婚嫁之事,颜喜悦脸颊一红,脑海里闪过一张英俊的脸。 是萧淮时的脸。 她喜欢萧哥哥,萧哥哥也说喜欢她,情意互通了,偷偷走着风月,可是她并不想那么快嫁人。 “我和他在走风月呢。”颜喜悦摇头,如实回答,“虽然相互喜欢着,可是我现在还不想嫁人。” “想嫁再嫁,不想嫁就不嫁。”武宋早猜到颜喜悦喜欢的人是谁,也不多问,从袖子里拿出一些银子来,“这种事不着急,现在铺子里没什么事儿可做,去买糖吃吧。” 太闲别念窃生,太忙则真性不现,不闲也不忙才是自在,颜喜悦就是那不闲也不忙之人,她笑嘻嘻接过银子,兼纵带跳去找货郎买冰糖葫芦吃。 武宋给的银子可以买上十串冰糖葫芦了,她只要了两串,一串自己吃,一串给小虫妹妹吃。 糖里有爱吃牙的糖虫,是不能多吃之物,吃多了糖虫会住在牙齿里,住久了则会占为己有,让人受疼。 货郎从架上取下两串冰糖葫芦,颜喜悦数着要付的银子,正数着,斜刺里走来一人,站在了她的身后。 高大的身形在她的身上投下一片阴影。 颜喜悦疑惑着抬起头,想看看身后人是谁,但耳朵先比眼睛知道了身后人的身份。 “我来吧。”萧淮时掏出银子,“买多一串,我也想吃。” 颜喜悦还没从萧淮时这处回过神来,秦妙常脆亮的声音就从远处钻到了耳内:“喜悦妹妹,你的冰糖葫芦给我吃一口成不?” 她手里拿着两串冰糖葫芦不迭回应,秦展月的声音也传来了:“你牙儿里头生了虫,不能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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