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过架感觉灵魂都升华了。 秀塔果区域传来了信号。 “……这是什么?”是艾格莱恩的声音。 她跑过去:“艾格?” 对面似乎吓了一跳,说话都结巴了:“姐、姐姐吗?” 她笑:“是我。” 信鸽已经到达艾格手中了,她的实验算是成功了一半。 她向艾格解释了秀塔果的原理,补充道:“时间久了它的传音就会淡下去,直到消失,不过你不用担心,下次生日我会再给你送来新的。” 她和艾格交谈了很多,得知他在修道院的工作很顺利,读了很多书。 她郑重地交待道:“艾格,记得让鸽子在你们那里住一个月,然后把它送到海边。” “一个月?好的。”艾格答应道。 谈话的末尾,艾格忽然问了一句:“姐姐,我知道嫉妒很不好,但我还是想悄悄问一下……” “你的那个朋友也会收到这样的礼物吗?” 她愣了一下。 刚问出口,艾格就有点羞愧地道:“对不起,我不该这样比较的……姐姐,这个问题不用回答了。” 离开秀塔果区域后,她有些发怔地回到自己那张躺椅上。 艾格问到了缦,缦也会收到这样的礼物吗? 如果有可能,她是想送过去的,她已经好久没有见到缦、也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了。 但是她不知道缦此刻在哪里,信鸽也无法找到缦所在的地方。 木屋里还有好些精巧的家具都是他做的,一起铺的排水渠,做的代步车,箭袋花盆,甚至于林中那个竖着“凶宅”牌子的拦出来的小块土地。 她出神地想了一会儿。 对了,鸩苍从来没去过精灵时空,下次带他去见见他父亲原来所在的世界,顺便找到缦,也带上信鸽以便未来联系。 她这样乱七八糟地计划着。 她每次想到缦都觉得好遗憾,好想念。 * 摆烂时间结束,她收起躺椅离开林影密深的丛林,叉着腰在屋里看了一圈,又到屋外看了一圈,又盯着鸩苍看了一圈,确定了接下来要着手的工作。 岛上的事务做不完,根本做不完。 她把浸泡过后的磨刀石放在架子上,正要开始磨那把岛上惟一的一把开始发钝的菜刀。 鸩苍走到她旁边,轻声问:“可以教我吗?” 她忽然想起来他至今仍不知道怎么使用他身边那柄纹路剑。 因为害怕教他使用血术而激发起鸩苍父亲记忆中的特殊情感,她把那件本来排在计划中的日程暂时推后了。 现在他会向她请教该怎么磨菜刀,大概是觉得学会了也能熟悉一点自己的剑、找回记忆。 她有点抱歉:“握上来,我教你。” 他摘下手套,从她手中接过菜刀,看向她等着下一步的指示。 她伸出手,帮他把刀面和磨刀石固定在大概二十度的角度:“按照这样的角度平稳地开始推送刀。” “一只手控制角度,另一只手控制力道,一定要平稳。” 鸩苍悟性很高,虽然她所说的话中还有好些词不明白,但靠她的示范,他很快就掌握了磨刀的技巧。 不愧是用剑者,力度很稳定,她在心里赞叹道。 不过,磨菜刀磨出了杀气,也只有鸩苍才做得出来了。 她有点好笑地看了他一眼:“做得很好。” 可惜她不能教他怎么使用那把剑,只能教他怎么磨菜刀。 刀锋上的毛边和缺损都被修整后,她叫了停。 鸩苍的手里握着那把磨锋利的刀,沉思地想着什么。 “刀给我吧,我把它洗干净。”她说。 他转过眼睛去看她,把刀递给她:“我没有记忆也没关系。” 她接过刀,放在水盆里洗掉磋磨出来的泥:“你真的那么想吗?我觉得不是。” 失去记忆的鸩苍经常会出神地思考,看起来又寂寞又可怜,连自己的剑都无法驱使。 他低着眸沉默了片刻:“我不知道。” 她把刀放回原处,主动去握他的手:“果然冷了。” 磨了那么久的菜刀,本就显凉的手更加冷了。 他熟门熟路地收紧手指,把她的手握在掌心。 最近她接收记忆的能力越来越强,从痛苦不堪变成了平静地走马观花路过别人的一生,连同他们的喜乐、痛苦和挣扎一起继承。 接收记忆的时候,鸩苍依然在她旁边。 厚重的斗篷层层叠叠笼罩在她身上,带着熟悉的血盐味。 “你在想什么?”她恢复过来,看向怔怔注视着她的鸩苍,问了一句。 他们之间距离很近,他眼睫动了动:“我不敢告诉你。” 她想起那份记忆里斑驳晦暗的画面,微微撇过了头,不再和他眼神相交。 他看着她的嘴唇:“你在想什么?” 她想起他的回答,便顺着道:“我不能告诉你。” 他神色一动,秀目中流露出莫名的情绪。 鸩苍松开她后,她说:“把手伸过来吧。” 他顺从地伸出手。 “手套。”她简单地吩咐道。 他摘下手套。 她把手上那枚记忆晶体放在了他的掌心:“你的。” 他失神地凝视着她。 她笑得很平淡,有些犹豫:“找个可以休息的地方,去认识你的过去吧。” 每次她接收记忆的时候鸩苍都会在她旁边,这次轮到他了,她当然也要同样待他。 鸩苍的反应就像她第一次接收记忆那样。 他浑身发冷汗,她拥抱着他的时候能感觉到他手臂和胸膛上硬邦邦的,绷紧肌肉,睫毛颤抖着,想要睁开眼睛却无法掀起眼皮,呼吸声中压抑着痛苦。 他重新经历了一遍他曾经度过的短暂又灰暗的时间。 “不要怕,有我在。”她抚了抚他僵直的脊背,试图让他安定下来。 他摸索着去抓她的手。 她会意地握了上去,和他冰冷得可怕的肌肤相触碰时她还是忍不住浑身颤抖了一下。 他用力回握住,力道大得有点发疼。 他身体无力地向她的方向倾侧,几乎将全身的重量都倚在了她身上。 感觉到鸩苍逐渐平缓下去的呼吸,她才意识到这些天来她接收记忆的能力确实突飞猛进。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的天色已经黑了下去。 窗格里洒进来淡而冷的月光。 她手臂都快麻了,还是保持着那个姿势,以为他睡着了,便试着把他扶起来。 “……谢谢。” 她却忽然在耳边听到了呓语般的道谢。 声音带了喑哑,除此之外,清透沉厚如磨砂玻璃的声线和平时相差无几,但他说话间透出来的语调却属于初见时的鸩苍。 她抱紧了他:“欢迎回来。”
第103章 月钟上的时间显示深夜十二点,整。 “你醒得很会挑时间呢。”她调侃道。 鸩苍脸上流露出淡淡的笑意:“麻烦你了。” 从刚才开始接收记忆到现在已经过了五个小时了,全程搀扶着鸩苍的绫顿浑身都泛着酸麻感,便起身动动不怎么协调的身体。 她顺便走过去点亮了屋里的灯。 灯光燃烧着白色的焰火,在光芒的摇晃下,鸩苍的脸色显得格外脆弱而苍白。 他靠坐在床上,身躯却像平时那样毫不松懈地绷直,他的目光正缓缓追着她,就像这些天来缄默无言地注视着她一样,但又有什么不一样了。 她像刚适应一具新身体的木偶一样,终于把麻木的四肢缓过来了,回头看向他:“饿吗?” 他摇了摇头:“你休息吧。” 这样一比较,果然和失去记忆后有很大的区别,她不知为何有点遗憾地想。 次日,白寒的曙光四散后,岛上葱茏平静。 鸩苍的记忆回来了,她终于可以提出后续:“鸩苍,现在我可以送你回去,或者也可以送你去你父亲的故乡,或者你有其他安排。” 他正用昨天刚磨得锋利的菜刀熟练地把蘑菇切成薄片,闻言,手上的动作迟疑了片刻:“我会回去。” 鸩苍放下刀,把蘑菇片拢到滤水篮里,他垂着眸答道:“因为我还有没报的仇。” 她捋了一遍鸩苍父亲的记忆和鸩苍的记忆,一下子从中捋出了不少仇家,因为她自己也感同身受,她很能理解:“注意安全。” 他的手拧上了竹管水龙头,手背上的青筋分明,顿了顿,才轻声道:“我以为你会阻止我。” 她笑着摇头:“我为什么要阻止你?” 他似乎想到什么,低了低头,笑起来:“你有我的回忆。” 那份回忆可不是什么美好的画面,充斥着阴暗昏黄的天色、潮湿散发着臭味的角落、可怖诡异的祭祀仪式、难以入目的崎岖脸孔、恶毒肮脏如蟑螂的言语、血和干渴。 似乎是提到回忆的时候,鸩苍再次陷入沉默,蘑菇薄片上滴落的水珠在敲打着水泥槽。 良久,他才放下滤水篮,转过身朝她欠了欠身:“抱歉让你接收这种记忆。” 她走过去接过滤水篮,带着笑意道:“不是你该道歉的事。” 鸩苍恢复记忆后,两人的关系也回到之前的状态。 “我离开岛屿的时候不会有船驶入,所以我可以破例送你去。”她正在安排日程。 灯火摇晃了一下。 她懊恼地放下笔,走过去看到见底的灯油:“完了,灯油又要重新做了。” 鸩苍向来钟爱火光,他开口提醒道:“我在仓库里见到过一瓶灯油。” “如果是真的就太好了,鸩苍,领我去找灯油吧。”就像忽然得知自己还有假期余额一样,她的心情一下子愉快起来了。 鸩苍在前面带路,等她拿好钥匙跟上来,她小跑着跟上他:“走吧走吧。” 他悄悄伸出去的手徒然地在半空中停留。 他低了低眸,收回手,藏进了层叠的斗篷里。 仓库里有好几个木架子,用来分门别类地储存物资。 在鸩苍的领路下,装灯油的瓶子很快就被找到了。 一瓶灯油能用很久,这样看来她还能消极怠工好些天。 走出仓库,她让鸩苍拿着灯油瓶,自己则用钥匙给仓库上锁。 “你对待他不像对待我。”他忽然道。 她收起钥匙,转过身,有点懵:“谁?” 在微暗的天色下,鸩苍的视线像停驻着的云,落在她的眼睛里。 “他和我不一样,是吗?”明明是问句,他的声音沉透而语气确定。 她这才注意到,他从披风下伸出了手等待着被牵。 不知为何,她有点心虚地别开了视线,心里一揪。 然后她被呛到了:“咳……那个不也是你自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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