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 镜斟酌了一下:“既然无法切断谣言,但我又不希望听到不合适的东西,我可以自己去造谣吗?” 正在喝水的小重差点一口水喷出来。 镜先生,您在说什么? ! 她被逗笑了,深切地觉得镜虽然不善言辞,但他确实是个有谋略的战士,即使昏迷七年,身体上力有不逮,这种缺陷也能通过几个月时间的训练恢复回到巅峰状态。 最高骑士的荣誉名不虚传。 “我也觉得这种办法可行。”她赞同道。 正在喝水的小重咽下去的那口水差点呛进了气管。 你们脑回路还真是一致啊…… 于是,藤守骑士镜亲自参与了造谣。 王都有四十八个省,在当事人自己的不懈努力下,除了王城以外的四十七个省都飞满了谣言。经过净化和美化的谣言非常和谐,几乎删去了所有令人感到不适的恶意猜测。 小重在一边唉声叹气。 真有你的,镜先生,谣言还是要自己造的,别人造的你不放心是吧? 当其中一个省的流浪诗人进入王城后,最后一道防线也破了。 精灵王宫。 葡萄藤守护者骑士镜从昏迷中醒来的消息终于传到了精灵王的耳中。 银发的精灵王正在处理文件,听到汇报的时候,笑了出来。 “缦还在铭文楼工作吧?告诉他这个消息吧。”
第115章 盘根错节的大树支撑起廊柱。 在阁楼,精灵半蹲在一整卷书卷前,旁边放着木版,专心致志地镌刻着藏书内容。 “缦,还不准备休息吗?”门被敲响了。 他站起身,手里还握着雕刻工具:“我知道了。” 那个过来提醒他的精灵槐悠闲地在桌边坐下,见他独自整理着木屑,安静又孤独,便叹气道:“缦,开心一点吧,我可是准备了八百个笑话要讲给你听。” 缦微微笑,没有答话。好久,才说一句:“我没有不开心,槐。” 槐腹诽一句:信他的鬼话才怪。 八次出海之旅都未果而返,缦越来越沉默,闷头工作。任凭谁都看得出来。 “算了,我不瞒你了,有一件事你应该很想知道。”槐看向他。 缦手里正拿着一个杯子察看是否有需要修整的地方,那是他最近制作的。 槐想了想还是不卖关子了,一鼓作气地把精灵王要他传达的消息讲完了,言毕重重地松了一口气:“……紧张死我了。” 王要他传达的消息,他背诵了好久,不敢有一个字背错,生怕因为一字之差让他的同僚心脏骤停。 他知道这是他的同僚十年以来最想听到的消息。 当时和缦一起从雪割木镇回到无患镇的一路上他就已经得知了。 缦手上的动作停下了,目光也停滞住了。 槐小心翼翼地去瞄他的同僚,生怕出什么事。 一,二,三,没有动静。 太好了,他还以为缦会失常呢。 槐正放心下来,只见精灵怔在原地片刻,忽然像是才反应过来一样,扔下杯子就往阁楼外跑。 杯子骨碌碌滚在地面上,差点摔碎,这一场面让槐心脏颤了几颤,心有余悸地去捡杯子:“知道你急了,但还是不必这么急的……” * 王都某处小酒馆。 对面的青年骑士不知为何心情不佳地喝着闷酒,害得旁边的小仆从也开始脸上愁云密布。 “谢谢你们的护送,大概是时候分别了。”她还是提了出来。 对面两位同时动作停滞,宛如时间静止一样。 几秒后,两位又不约而同地开始动作,从冷冻状态中恢复到时间嘀嗒的状态。 “哦。”这是镜。 “……哦。”这是重。 绫顿分明看到镜对小仆从使了一个眼神,但小仆从自己也是一副懵懂的模样。 她摸不明白这对主仆的想法,又不想过河拆桥,想了想还是把镜约了出来交谈。 桥下小径。 马所拉的驿车从桥上驶过,通往桥的台阶上落满了花瓣,路边荆豆花金黄,肆无忌惮地往路上撒着树枝。 乱蓬蓬的树到处都是,别看它们现在丑,季节一换就会开出粉白色的满树细花,让整条路都铺满香气。 她约了镜在桥下散步。 “你和你那个朋友也会很快分别吗?”青年骑士问道。 她点了点头:“见面后就会分别。” 他思忖道:“那你们见面有什么意思呢?” “为什么这么说?” 镜毫不留情地道:“既然见面后就会分别,还不如不见。” “我知道你想表达的意思。”她笑起来。 镜的意思是,如果久未见面,时间久了执念自然会淡去,但见面后就分别,反而让双方陷入下一个等候的循环里。 她轻声道:“但我的朋友不一样,我想我必须见他。” 桥洞的阴影像羽毛一样,覆盖在他们上方。 “我和你的朋友也不一样。”镜停顿了一下:“所以请允许我继续护送你,直到你回到家乡。” 原来如此。 她答应了:“这没问题。” 从桥下回旅舍的路途中,镜从夹道边生长着的荆豆丛中伸手摘了一朵荆豆花:“给银鬃的。” 镜喜爱马,这一点她知道,所以她收下了:“代银鬃谢谢你。” 路过一棵正开花的山橘,镜又摘了一朵:“给银鬃的。” 她纳闷,但还是收下了:“银鬃会高兴的。” 经过王都花园的时候,镜又从高处种植着的天竺葵上摘了一朵。 她站定,手里已经握了一大束花了:“镜,真的是给银鬃的吗?” 镜确认:“给银鬃的。” 她不解极了,举起手里那束花东看西看:“今天是银鬃的生日吗?我怎么不知道?回头得问问它。” 她的马过生日她居然不知道,这铁定行不通。 镜站在那丛娇嫩妍丽的天竺葵下,金发被风吹得有些乱:“你难道要我明说,我陷入情网了吗?” 她怔住了,手里的花束顿时开始烫手:“……银鬃不会接受的,真的。” 镜那双湛蓝的眼睛里露出无奈的笑意:“你会错意了,我说的不是银鬃马。” 她猛然反应过来,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青年骑士站得笔直,随后朝她欠了欠身:“你不用在意,只是我的心情一定要告诉你,仅此而已。” 树丛像羽冠一样在夹道周围乱荫围绕,明明有树荫的遮挡,她却骤然之间有些头脑发烫。 “我没法给你什么。”她只能这样说。 镜无所谓地笑道:“我不需要你给我什么,我会自己处理好的。” 青年骑士坦荡直率,她也没多纠结,说明白后他们又重新散步往旅舍走去。 “这些话我斟酌了一路,不知道怎么表达,还错让你误解成了银鬃,请原谅我嘴笨。”镜向她道歉。 她笑:“某种意义上来说,你真的很会说话。” “还请不要挖苦我嘛。” “我是说真的。” 不知想到了什么,镜停驻了,他站在原地,目光看向远方,随口就对她道:“还有一件事必须要告诉你。” “你在我的意识中问过我关于银鬓马和银鬃马的事,我曾说小马没有独占欲,所以不用在意养同一品种马。” 她点头:“我的确问过。” “但精灵是有的。”镜说。 “有什么?” “独占欲。” 她愣了片刻,却不确定自己的猜测。 “我不想见你的那个朋友,请允许我暂时离开。”镜实话实说。 出于各种原因,镜决定避开接下来的几天,到时候他会带他的仆从进王城,向久未见面的精灵王告知自己的经历。 而她则在思考应该怎么见到缦。 去见王吗? 璃是一定要见的,但她不知道精灵王城的礼节,还得找内行者询问。 旅舍后院的蔷薇浓荫下,她正在心情纠结地做计划:“直接莽进王城——托镜告知璃——直接莽进去——” “绫顿·希雷沃。”有人在叫她的全名。 她正在地上画字的动作顿住了。 还没来得及从蔷薇荫下的长椅上站起来,那个很久没有见面的精灵已经到了她面前,揽住了她。 他长高了很多,小心翼翼地将她圈进臂弯里,那头漂亮如绸缎的黑色长发瀑布一样倾泻下来,发丝拂在她的脸上。 她注意到他织锦般的头发里有了些许的银色,用手握起一缕来,轻声问:“为什么有白头发了呢?” 缦没有回答,他的胸膛微微起伏着。 她耐心地等着他恢复。 旅舍后院的蔷薇正在盛放,花枝沉甸甸地往下垂。 “我以为我找不到你了……”缦的声音在颤抖着。 “关于那件事,我会给你解释的,不要怕。” “我以为预言说的是真的……”他搂紧了她,双臂收了又收。 她无奈地笑起来:“你都没听见后半句,你怎么知道说的是什么呢?” 他说话的时候,胸腔的震动也随之传达到她那里。 少年精灵已经长了十岁,身量高大,俊美宁静,漂亮的黑发中夹杂着逐年变成银色的发丝,却还像往日那样,声音里带着微微的呜咽说着任性的话:“不要再丢下我了……”
第116章 绫顿絮絮叨叨给他解释因为战争而无法到达她的岛的原理。解释着解释着,她发现怀里的精灵气息平缓,似乎是睡着了。 她无奈地笑起来。 “缦,稍微醒一下,去床上睡。” 他迷迷蒙蒙地直起身来,跟着她从旅舍后院走进旅舍房间。 就快走到门口了,缦身形一歪,又栽倒在她的怀里睡着了。 “很累吗?”她扶住他。 他没有回答,呼吸绵长,眼下青黑,覆在其上的睫毛在睡梦中微微颤动着。 * 缦做了很多梦。 他梦见自己在长廊里不停往前走,走着走着就变得好急,开始跑起来了,但不管是跑、还是喊叫,都没有人应他。他无措又慌张地继续寻找。 他又梦见自己没日没夜地研学和工作,他变得寡言无比,疲惫的影子追在他身后,犹如晚间的夕阳拖出的影子一样越来越长越来越暗。 他还梦见他透过水晶球看到她在想念他,他不停呼唤“我在这里”,水晶球里的她却听不到。 我也在想念你啊…… 他睁开眼睛,外面天已经黑了,房间里也变得昏暗无比。 她也睡着了。 缦向她靠近了一点,在黯淡的光线里仔细打量她。 几乎还是和十年前一样呢。 她的额头,她的眼睛,她的鼻子,她的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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