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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勃艮第并不重视你。”他说，“这个卑鄙的家族只是在羞辱你的光芒。而我不会那样做。” 在加利亚拒绝后，他则丝毫不放弃的地道： “加利亚，无论多久，我都不会放弃的。除非你下定决心，站在我面前以卑鄙的姿态否认我们之间的友谊，在那之前，我都不会放弃的。” 而现在，正如卡里古拉所说的那样，他没有放弃，反而有些怒其不争。 如果说加利亚最无法面对的，最手足无措无法应对的人，那就必然是卡里古拉了，卡里古拉对她很好，也可以说他在加利亚的生命的二十五年中没有人有比他更以真挚的感情对待过加利亚。 正因如此，加利亚才无法面对他。 大概是加利亚沉默的时间过长，卡里古拉不耐地用鞋底碾了碾地上的污泥。 “怎么，你现在后悔了？”他用嘲讽地语气说，然后抬了抬头十分冷傲，“现在，你想反悔还来得及。” 加利亚沉默一下，干涩地说：“不……抱歉。” 卡里古拉的目光没有移开，明亮的眸子仿佛也染上一丝愁绪，他就这样沉默地望着加利亚，喃喃道：“如果，勃艮第真的善待你的话，想必我就不会有这么不甘与愤怒吧。” 这句话，似乎是撕下了加利亚面上最后的一点矫饰的坚强，露出她苍白疲惫不堪的内在。 何曾几时，她即使在血卷如泥的战场上，面对四面八方的敌人，她都不曾露出一丝疲态，坚定地面对敌人。 而现在，她竟然沉溺在酒精中，游荡在街上。 最伤人的往往是来自背后的家人。 加利亚不堪地抿起嘴唇。 “公爵大人已经做了他应该做的。勃艮第并没有对不起我。” “没有对不起你？！”卡里古拉勃然大怒，他上前一步单手拽住了加利亚的前襟，声音震怒响亮。 “所谓的没有对不起你，就是抹去消除你七年的战功吗！你知道你的荣耀是你多少次拼死获得的吗！然而，一个在后方安稳城堡里的卑劣贵族堂而皇之地掠夺那些你拼死才夺得的一切！ 加利亚！我竟不知你竟然对那样的废物如此懦弱的步步退让！” 加利亚的身体素质和本能反应还在，她下意识地伸手掐住了卡里古拉的手腕，并且下一步动作是将他反转在地。 但是她很快察觉到她面前的这个人是卡里古拉，他不会伤害自己，而自己也不应该弄伤他。 不，如果卡里古拉真的在她脸上来一拳反而让加利亚不会那么难受。 这一愣神间，卡里古拉已经拽起了加利亚衣襟，他居高临下，用那双愤怒的眼神盯着加利亚。 加利亚难堪地别过头，无法直视卡里古拉的锐利双眼… “公爵大人，是养育我的人…” 卡里古拉松开手，不以为意地步步紧逼道：“加利亚，即使是天大的情谊，你也还完了。你不必再为勃艮第效力了。” “抱歉…”加利亚摇了摇头后退一步。 卡里古拉则面无表情地上前一步，丝毫不给加利亚喘息的机会。 “不，加利亚。我有眼睛的，我知道你是多么渴望我就像我渴望你一样！我们是友人是并肩作战的战士，而我也是最理解你，最会包容你的人！没有比我这里更好的去处！既然如此！你是为何隐情，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我！” 卡里古拉实在是太过于聪明了，加利亚实在不知道如何解释。 加利亚伸手抵住卡里古拉的胸膛后退一步。 而就在这时候卡里古拉已经察觉了不对。 因为加利亚伸出的那只手臂是她那只盔甲关节的义肢。 远看的时候还能看成穿戴的钢铁甲胄，但是当那只手抵过来，那触感再明显不过。 卡里古拉当即变了脸色，他握住加利亚假肢的手腕，确定了这是钢铁而不是人躯。 “你……你的手是怎么回事！” 卡里古拉从胫骨往上摸，在加利亚衬衫下手臂的触感竟然都是那么冰冷坚硬的触感。 意识到那是什么的卡里古拉不可置信地张大瞳孔。 加利亚惊慌失措后退一步，将手臂从卡里古拉的手中抽出。 她一手抱住假手臂的臂肘，万分狼狈不堪。 加利亚最后看了一眼向她伸出手却又欲言又止的卡里古拉，转过头慌不择路地逃走了。 她跑回到位于普塔尼路的住处，因为刚刚搬迁，整个房间除了木质的桌椅什么也没有，甚至床上是光秃秃冰冷的木头。 加利亚将马甲脱下来扔在床尾，然后解开衬衫的绳子。 迎着落日的光辉，她面无表情地将衬衣翻上去扔在地上。 她背对着夕阳，橙色的光芒从她背后照耀在她的过短的发尾遮盖不住的清瘦肩颈上，她的后背有一道斜切而过的疤痕，这个疤痕穿过她走着肌肉线条的肩胛和肋骨，一直延伸到她轮廓分明的劲瘦的腰部，除此之外穿刺的箭痕和刀痕也格外显眼。 胸前缠绕的布条也解落在地，加利亚看向自己的假肢，将它解落在地。 金属碰撞木地板发出极为响亮的撞击声。 她看向自己左臂的狰狞的伤口。 ——这个她身体最为丑陋的地方。 加利亚闭上双眼眼角微红，她一直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坚强，结果她所谓的坚强也不过是欺骗自己的自欺欺人罢了。 在曾经的友人面前，她竟然这么的……溃不成军。 即使她在战场上战无不胜，是骑士们希望的旗帜，道内外的她却并不像他们以为的那么坚强。 她痛苦，因为同伴近在咫尺却无法拯救。 她痛苦，因为贫民在她面前被肆意杀戮。 她痛苦，因为付出感情却被她以为的家人弃如敝屣。 她痛苦，自己赖以生存的信念被轻易的斩断。 而如今她如此不堪的一面却被卡里古拉看到了。 而就在加利亚收敛着情绪的时候，一个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许久未见没想到好像你经历了了不得的事情啊。” 这个声音让加利亚心神俱震，她垂下眸，看向自己的抓着床柱，青筋蹦起的手。 很久之前，她杀了那个人时候，她还并不知道他是恶魔。 也并不知道她杀一个恶魔会为此付出什么代价。 恶魔的声音再度响起：“没想到这次醒来竟然看到了这样令人兴奋的进展啊，是什么让你情绪如此激动？加利亚。” 加利亚没有回复这个恶魔说的话，在传说中，恶魔的话语自带蛊惑人心的效果，从前她并不理解被恶魔操纵的人，但这不影响她提高警惕。 那个恶魔又说。 “看来，你并不是一点阴暗和愤怒都没有，既然让你如此痛苦，为何不发泄出来呢？加利亚，你明明有很强大的力量，这样的力量不应该受制于人反而应该让他人畏惧于你。只要你答应我的条件，我向你承诺绝对不会有人再会让你痛苦。” “加利亚，我不得不承认你是如此品行高洁的人，在人类历史上我只在传说中听过，甚至从未遇到过如你一般的人。 你是如此的正直善良，但是这为你带来了什么？” 似乎是感受到加利□□绪不稳，恶魔继续蛊惑道：“你善良只是给了他们肆意妄为伤害你的把柄罢了，何必呢。只要你抛下你那微不足到的坚持，任何人都不能再制约你，反而会让你的灵魂挣脱出自由！” “加利亚，放下你心中的坚持，与我携手吧。我们必将得到整个世界！那是神应许给我们的礼物！”
第11章 萝丝 这样的声音在加利亚耳边响彻多次，在她看到战场上不得不杀的人的时候，在她失去手臂的时候，在亚克力侮辱她的时候，在……公爵毫不留情的让她让出一切的时候。 加利亚无从辩解，他对于公爵对于亚克力，对于夺去她手臂的敌人，是有恨的。 加利亚并不是没有丝毫阴暗面的圣人。 她的坚持也不是他人灌输的枷锁。 但是正因为她知道对错，她才不能容忍她会放弃一切坚持走上她无法容忍的道路。 加利亚冷静下来，平静无波地对恶魔说。 “闭嘴。” 恶魔沉寂了下来。 窗外的光芒已经消失了，整个房间陷入一片黑暗。 而她的面前只有那一片，光秃秃的冰冷床板。 她穿上衬衫躺在床板上，然后蜷缩着抱紧自己。 月光从窗外散落在加利亚的身上，像是铺满了一层冷色的盐。 不知道为什么，一滴水珠从她眼角落了下来。 … 清晨，加利亚坐在椅子上，将奶酪抹在刚切好的面包上，一阵敲门声传来。 加利亚打开门，发现敲门的是抱着报纸报童，他身上是手肘和袖口磨毛的亚麻外套，除此之外，他的脸颊凹陷，头发干枯，一副典型的贫民形象。 看到加利亚，这位看起来贫寒的报童便化身成热情洋溢的推销员，他立马扬起笑脸：“您好，我是这附近的报童，您就是刚搬来这里的那位勃艮第先生吧？” 加利亚点了一下头，问：“你有什么事？” “不知道您有没有意愿订购报纸，而且如果您这里女仆还没有确定，我可以给你推荐我认识的可靠杂活女仆。” 加利亚原本是打算一个人住的，所以她并不打算雇佣一个女仆。 但是这个报童却格外热情洋溢，讪笑着让加利亚无法拒绝。 “您看，我在这片区域已经送了11年的报纸，您出门问问，我都是极为有信誉的！我给您推荐的这个女仆手脚麻利，重点是善良能干，为人诚实。您要是点头答应，今天下午她就过来给您收拾新家，今天要是不满意，她一个子都不会收您的！” 加利亚在公爵府从不插手仆人的事情，加利亚也无从得知去个挑选仆人和如何雇佣仆人，她并不知道在雇佣市场上雇佣任何女仆都是需要上一任主人的推荐信，没有推荐信的女仆无法证明她是否诚实勤劳，无法被雇主信任的。 而这个报童也是看到加利亚初来乍到，又极为年轻才抱着试试的姿态向加利亚推荐。 加利亚在公爵府就没有任何一个可以交心的朋友，所有仆人都对她冷漠且无视，因为他们都懂得趋炎附势知道谁才是讨好他们的主人，更别说他们承担不了公爵次子的怒火。 所以面对加利亚的处境，落井下石也有，视而不见也有。 她一个人生活惯了，也不觉得自己必须要一个仆从，于是她为难的准备再度拒绝报童的推荐。 似乎是看透了加利亚的犹疑为难，报童再接再厉地，鞠躬双手合十说：“拜托了，请给她一个机会吧，她还有弟弟妹妹还要养，急需要一份工作的。” 加利亚迟疑了一下，她最终还是没有狠下心肠，她叹口气最终点头道：“下午一点让她过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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