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人们经常会因为一些事情被另一批国人吐槽,但同吃一处水、共享一片天,性格虽然各有不同,骨子里的热枕却是那么相似。 褚乔看着电视里宁渊游刃有余的回答着主持人的问题,语气淡然平稳脸上的表情是熟悉的微笑。 她知道最初那个尚未毕业就被迫接手一个千疮百孔分公司的青涩小男生,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完全长成了一个优秀的商人,一个成熟了的男人。 一个短短的采访不过五分钟,很快新闻播报就又换了一个新话题,这回的内容则主要在讲国家的储备粮。 一般来说,每个国家都会存储备用粮食,区别只是多少问题。 但一些国家农业不发达,口粮基本依赖于进口,天灾过后再想大批量的进口粮食基本已经不可能,比起部分农业大国,他们是最先进入饥荒的地区。 才刚过一月,这些经济原本发达的地区就不可控制的开始通货膨胀,粮食的价格一天高过一天,本就生活在底层的人们从前可以依靠国家补贴艰难度日,但库存不足,国家补贴也在逐渐减少,短短几天就饿死了一大批人。 褚妈的脸上因为看到宁渊而露出的笑一点点消失了,实在是播报画面中的照片太过凄惨,人死的方式有很多种,饿死绝对是最痛苦的一种。 褚乔也看得心情沉重,那些人国籍同她不同,肤色也不相同,相隔很远看似毫不相干,但同为人,该有的情感她从来不少。 这一晚,褚乔没能睡好。 她向来是个睡眠质量不错的人,回到老家后几乎每天都要睡上九个小时,但这回她却罕见的失眠了。 一闭上眼,就满是报导中那些人饿死的模样。虽然因为尺度问题那些照片被打了码,可正是这些模糊朦胧的画面,才让人产生更多想象,加剧了恐怖色彩。 宁渊回来时,看到的就是一脸萎靡不振,黑眼圈堪比熊猫的褚乔。 他这趟出差,可是收获不小,满心欢喜的想同她一起分享时,却见她这副颓态,灿烂的笑都没来得及撤回,就忙不迭的拉着她上看下看。 “你这是怎么了?看起来这么憔悴,是生病了吗?” 宁渊还记得褚乔因贫血晕倒过,他自己血气足,自然不清楚贫血竟然能让人看起来虚弱到命不久矣,他是真的被吓到了,连着好几天都做了噩梦,梦见褚乔得了绝症,差点就忍不住在梦里大哭特哭。 好在每次都是被自己吓醒,挽留了一点男子汉气概,没有丢人丢到现实世界。 褚乔摇头表示自己没事,她一直都是这样,一睡不好就没精神,脸色也很差,看起来好像生病了一样,但其实只要睡足了,精神状态很快就能恢复。 宁渊还是紧张兮兮,他像个小太监似的扶着褚乔的胳膊,轻轻地把人按在沙发上,一掏西装裤的兜,掌心抓出两颗奶糖。 “晕吗?快吃糖。” 褚乔低头看了眼他手心里的糖,又看了看他。 这一看就知道是宁渊喜欢的口味,这家伙不仅喜欢吃奶糖,还很喜欢喝甜奶,当初觉得他没忌奶,还真不是她在瞎想。 宁渊看她一副不想动的样子,很贴心的撕开包装纸递到她嘴边。 褚乔其实不太喜欢吃甜的,但这糖的奶香味很足,味道和宁渊身上的非常相似,她微张开嘴含住,舌尖顶着糖块到上颚,香甜很快便溢满了口腔。 听人说心情不好的时候吃些甜的东西,就能缓解不愉快的情绪,褚乔不清楚有没有什么科学依据,但她现在确实舒服很多,只是不知道里面有没有心理作用。 “好吃吗?” 宁渊看她眯着眼,好像在享受什么美味,双唇也不像方才那样苍白,他心里一松,自己将剩下的一颗剥开放进嘴里,轻轻抿着。 两个人并排坐在一起,明明没有过多的肢体接触,也没有情意绵绵的说着话,偏偏就有一种此时呼吸都是在打扰他们的氛围感,看得旁人会心一笑默默地远离。 褚乔不太爱吃硬糖,所以糖块入口后她习惯性的就想咀嚼,但这回却是忍住了,慢慢地体会着糖块一点点变小的变化,烦恼和忧愁似乎也跟着一点点消失了。 “看你挺高兴的,怎么…是有什么好事儿?” 到底是个身价不菲的年轻总裁,在褚乔眼里,宁渊还是挺有格调的,即使因为母亲早逝父亲偏心,他也没长成阴阴郁郁的个性,反而还很乐观向上,这让褚乔很羡慕,也很向往。 宁渊微笑点头,他的嘴巴长得很有特点,平时就是正常形状,但一笑就显现出类似于猫咪的W型笑容,看起来既带有一丝俏皮,又满满的都是灵气。 这样形容一个年近二十五的男人显然是有些奇怪的,但他脸嫩,气质也很显年轻,即使再想营造一 种端正成熟的霸总形象,也不会给人一种难以接近的距离感。 “对!这回去B市还真是收获满满,陈凝肯定和你说我带易循回来这事了,那丫头暗恋人家六七年,偏偏自己胆小不敢说,差点憋死。现在人要进她的地盘搞研究,每天都能抬头不见低头见,她怕是夜里都能笑醒。” 在吐槽自家表妹陈凝的这条小路上,宁渊真是独一赛道无人能比,嘴毒的令人发指。 但陈凝也没比他好到哪去,这对表兄妹年龄相仿,吵吵闹闹的一起长大,互损也是他们的相处方式之一。 褚乔默默的听着,没有发表一星半点的意见,因为她觉得宁渊的吐槽用在他自己身上好像也很适用。 她又不是个木头人,宁渊对她的心思她自己一清二楚,说来也是好笑,她今年再过几个月就刚好二十八岁了。 用她妈的话说,四舍五入就是三十岁的人了。 一把年纪了,还在搞纯爱,说来也是有点子好笑。 但她确实是因为父母失败的婚姻从而害怕结婚,甚至于害怕同人产生感情。 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1】 即使是看似男女平等的现代社会,一段关系的结束往往受伤的都是处于弱势的女方,更何况她与宁渊之间阶级本就存在差距。 这也是在离开学校,她依旧不愿接受宁渊的原因之一,一个打工人无法和老板共情,上班戾气太重,发展办公室恋情实在抽象,这也是她至今为止完全看不进一点职场恋爱型电视剧的主要原因。 但现在,可能是心态有所改变,褚乔的心弦放松了很多。 她低垂着眼眸,嘴角上扬继续问:“除了这个呢?还有别的好事吗?” 褚乔记得他这次出差为的好像是和一家以研究玄武岩纤维为主的个人企业公司交流合作,看他整天飞来飞去,还抽出空来接受了采访,依然不见一丝疲态,感慨一句年轻就是好以外,可想而知他这次外出甭管中间是否有波折,反正最终结果一定是好的。 果然,宁渊立即道:“本来我只是想同刘玟女士的公司合作几个生意,但到了那里才发现,原来因为研究路线出现了失误,导致资金无法回流,她的公司濒临破产了。” 刘玟女士今年已经六十二岁了,她曾是国家研究中心的一名科学院院士,六十岁那年她开了个人研究所,专题便是玄武岩纤维的应用领域研究。 只可惜擅长科学研究,不一定擅长做生意。刘玟女士的研究所开了不过两年,年年入不敷出,如果不是她自己贴钱进去,恐怕连助手的工资都付不起。 而宁渊之所以能和这样的人物产生联系,主要还是因为他的舅舅,也就是陈凝的父亲和刘玟女士是旧识,他们年轻的时候就认识,后来研究所的建立,陈父也有经手相助。 当下玄武岩纤维的主要应用领域,是消防、军事、石油化工和建筑等方面,由于它材料特别,耐高温的同时也耐低温,绝缘、隔辐射、力学性能也十分优越,所以它能做宇航员的保暖服,消防员的隔热装备。 陈父早先年间曾对石棉材质感兴趣,但后来石棉对人类的危害被发现,他就不再胡思乱想,只一心一意的做普通面料的服装生意,后来认识了刘玟女士,他也曾想过投钱自建研究所,但终究因各种原因,放弃了最初想法。 “然后呢?你投资了?” 褚乔眉头微挑,她并不觉得宁渊会投资,因为他是个商人,而刘玟女士的研究所明显是无法在短时间内给他带来足够的利益。 果然,宁渊抿唇一笑,眼睛里流露出独属于生意人的精明,他道:“刘所长还是更适合做研究,她缺的不止是资金,还该有专业的团队来帮她经营。” “所以你就是那个专业的团队?” 宁渊淡然摊手,表情欠揍的道:“当然了,所以我花钱收购了她的研究所,这样他们就能有足够的资金专心做研究了。” 玄武岩纤维有耐低温且隔热的特点,刘玟院士研究团队的最新研究便是特殊复合材料与玄武岩纤维相结合打造新型保暖服。 这一研究若是在天灾发生前,必然是属于冷门到无人问津的程度,但随着低温和黑夜成为常态,需要大量光照的棉花无法自然生长,人们不得不去研究探索新型材料来制造保暖服装,这是时势所迫,也是因为人们有所需求。 褚乔不置可否,她对这方面不感兴趣。嘴里的奶糖已经融化光了,口腔中满是甜腻,她怕牙疼,忙起身拿了瓶水漱口,又紧忙递了宁渊一瓶。 “你也喝点。” 爱吃甜食的人容易有蛀牙,她不爱吃糖都坏过一颗,更别提这时时刻刻把糖揣在裤兜里的人了。 宁渊乖乖接水,咕嘟嘟几口下去大半瓶。 “你渴了?这水一直放在冰箱里凉的很,喝这么多小心拉肚子。” 她自己肠胃还行,但褚妈的就不大好了,她是稍微着点凉或是多吃了些辣,就会一趟一趟的跑厕所,偏偏她还管不住嘴,回回折腾回回不长记性。 宁渊不在意的摇头,原先他是宁鑫集团A市分公司的总经理,现在他已经是完全掌股的实权总裁了。 但甭管从前还是现在,他的设定拉到小说世界里,都是妥妥的霸总人设,可他的这个霸总没有胃病,也没有洁癖,不会天凉王破,也很难强制追爱。 他只是个普通人,工作会累,开会会烦,到了饭点不吃饭会饿。 正是因为他的真实,褚乔才怎么都不会觉得他只是一个命运被注定了的纸片人,他本该有自己的生活,活出自己的精彩,而不是麻木的去做衬托男主的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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