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说你儿媳生了,要给你孙子买肉吃?一枚铜钱能买肉?”言姽怀疑道。 不动声色地在房契地契上弹了下,肉眼不可见地从纸张上洒落一股鬼气。 “能能,这原先的主人家还会给我点银两。”老伯摆摆手,“姑娘您要不先画手印?画了手印这一百多亩的府邸可就是您的了。” 言姽拇指指尖在食指上划了下,血珠从伤口里流出,她将沾了血的指尖摁在纸上。 老伯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画手印。 “真好真好。”老伯笑着眼睛眯成一条缝,连仅仅一枚铜钱都忘了要,见言姽画了手印,转身就打算离开。 “老伯。”言姽出声。 老伯脚步不停,回头应着。 “你既然从东大街开始跟着我,那应该看到东大街那里躺着的几个牙侩吧?”言姽拽着老伯的麻布腰带,“鼻青脸肿的,我打人可不管你男女老少。” 老伯脚步终于停下,咽了口唾沫。 “老伯你应该不会害我的,对吧?”言姽的头缓缓伸到老伯侧脸,一顿一顿地转向老伯。 在老伯的视线里,言姽的头像是断了一样,只见头靠近他身侧,不见身子。 横过来的头,转动的几乎和他面对面。 “不,不会。”老伯磕巴道。 言姽将头收回来,老伯一见她头没了,连往后看都不敢,拔腿就跑。 正要跑出巷子时,后脑勺被一个东西砸了下,他本不想理会那个东西,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停下来,弯腰捡起地上的铜钱。 等将铜钱收到钱袋里后,身体才像是回了魂地瘫倒在地上。 他不敢再多停留一瞬,扶着墙撑起身子就跑。 他忘了。 那姑娘是进过鬼宅的人,这出来的还不知道是不是活人。 第80章 脚尖朝后 等老伯离开后,言姽才仔细打量起这座宅邸来。 不知当初建宅子的人是如何想的,这宅子居然是坐南朝北,不聚阳反倒是聚阴。 这可不是给活人住的宅子。 言姽转身看向宅邸对面的院墙,这面院墙看不到门,也是坐南朝北。 她往后退了几步,身子一跃上了对面的院墙。 言姽一愣。 这院子里什么都没有,连房屋都没有,往远处看去能直接看到整个围成一圈的墙。 更奇怪的是,只有墙,没有门。 言姽站在院墙上,沿着院墙走了一圈。 这真的是个围成一圈封闭的院子。 言姽从院墙上跳进院子里,地上都是杂草,等她跳进来时才发现这院子里的杂草长得和她差不多高。 在院子的正中间,有一个和日晷一般大的圆石台。 圆石台表面看不出什么,等言姽将手摸上去时,能感觉到手下的圆石台上刻着东西。 至于刻的是什么,她懒得看。 空荡荡的院子提不起她的兴趣,言姽还是去自己的宅邸看看。 宅邸很大,从院门一眼望过去和街市的房子一样,家具都还完好,就是长时间没住人,这里面全是杂草和蜘蛛网。 后院的池水也枯死,里面还有一堆干裂的死鱼。 言姽最在意的是庖房,刚进庖房的院子,她眉头就皱紧。 一股腐肉烂菜叶的味道。 案板上的肉不知何时生了虫,至今没将那一块肉给啃完。 一旁的菜篓子里,烂菜叶发黄发烂。 “啧。”言姽嫌弃地走出庖房。 看来还是去酒楼吃一顿。 正堂没什么可看的,除了桌上的茶杯里长满了蜘蛛网,一只蜘蛛还在点里面残余的茶渍。 言姽顺手拿起旁边的茶杯盖给蜘蛛盖在茶杯里。 茶房的茶壶盖子打开着,里面放了茶叶,还没加水。 耳房里放着杂物,还有下人的东西,榻上的被褥都还没叠起,上面落得全是灰,看不出被褥的花样。 来到了厢房里,梳妆台的还有着首饰,只是都已经生了铜锈。 衣柜里还有着满满一衣柜的衣裙,只是上面都脏旧不堪,落了褐色黑色的污渍。 穿过游廊,言姽取下一盏灯烛的纸灯笼,里面的蜡烛也燃了一半。 路过一个小院子,里面立着个秋千,言姽从院子门口走过去时,秋千无风就摇动起来。 言姽听到了声响,没有去管。 又路过一个放着摇摇马的院子,在言姽走过去时,“吱吖吱吖”地动起来。 言姽脚步不停,依旧没去管。 来到一处亭子,亭子在一片竹林中,言姽一挥衣袖将竹凳上的灰扫去后坐下。 在竹林外没见风起来,刚坐下,周围的竹林随风而动,发出沙沙声。 言姽抬头望天。 太阳已经快下山了,此时只剩下余晖。 言姽将左小腿翘到右大腿上,胳膊肘放腿上支着下巴。 闭眼打了个哈欠。 谁知一闭眼,面前就想起她在东大街看到的烤鸭腿。 甚至能回想起烤鸭腿的香气。 当时她被几个牙侩给骗了,最后连宅邸也没着落,连吃东西的心情都没有。 如今找到了宅邸,就想吃点什么庆祝一下。 等言姽觉得她已经等了很长时辰睁眼时,面前的余晖还没落下。 她盯着久久不黑的天,没好气地站起身子。 不等了,反正等她晚上回来就能看这鬼宅子到底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 云泽城主街一家酒楼里。 邢府二公子刑居湛和其他公子哥吃好喝好后,带着酒意离开了酒楼。 刑居湛酒量不好,三杯倒,幸好今晚只喝两杯,人虽分不清东南西北,起码还能走路。 只是等小厮驾着马到酒楼时,刑居湛人已经不知道迷糊到哪儿去了。 邢府府邸在南大街,刑居湛头脑迷糊地往南走,就是这两条腿打了个结,人就朝着北大街去了。 走啊走,不知走了多久。 周围连户人家都没,不知不觉走进一条巷子里,巷子两侧各一面院墙,灰黑色的院墙看得他迷糊。 明明笔直的路,在他眼里就是跟海带一样。 脚下软绵绵的,走一步摔一步。 走着摔着,就来到一户人家门口。 府门口上挂着两盏灯笼,照得刑居湛总算看清眼前的东西。 他丢了魂一样地去敲这不知哪户人家的门。 心里觉得冒犯,手上却不听使唤。 府门开了,里面门房拉着府门后退,院子里没有灯笼,没有亮光,门房上半身隐在暗处,也不说话,等刑居湛进了府邸便将府门关上。 这下连巷子里透进来的光亮都没有了,门房这下整个身子都隐在暗处,只有一双脚露在外面。 刑居湛盯着那双脚,盯着盯着,那双脚突然脚尖转向了后面。 他连忙揉揉眼睛,再看过去时,那双脚又面向他了。 刑居湛甩甩头,觉得他酒喝得多了。 “唰——”眼前照起一片红光。 在红光中,他看到一个曼妙的身影,那道身影在翩翩起舞。 刑居湛不由被那身姿迷.惑,朝她走了过去。 察觉到身后来人,女子起舞的身子转向刑居湛,水袖掩面,眉眼看向刑居湛。 女子只露出的眉眼含情,面容更是少有的美丽,竟一时将刑居湛勾得丢了魂一样。 “公子。”女子水袖放下,双手交叠给他福身行礼。 整个脸露出来,更是惊为天人,刑居湛色心突起,上前将女子扶起,随后便揽在了怀里。 纤细的腰肢盈盈一握,隔着纱裙里面像是什么都没有一样,刑居湛起了怜爱之心,更是不敢用力对她。 女子抬起水袖,环着他的脖子,水袖从他身后一直垂到地上。 踮起脚尖,女子凑近他,气若幽兰,刑居湛沉迷在其中。 待他受了迷惑低头更加凑近女子时,女子在他怀中转了身离去。 在红烛灯下再次起舞。 这般若即若离的感觉,更是勾住刑居湛的心魂。 他不由地上前将起舞中的女子再次揽在怀里。 女子娇笑着,一颦一笑都令他无法自拔。 “公子可愿娶小女子为妻?”女子咬着刑居湛的耳垂,轻声说道,吐出的气息飘进他耳中。 刑居湛眼中失了焦距,无意识地点点头。 女子嘴角扬起一抹笑,拔下一根发丝系在他手腕上。 “公子要记得,初四那晚便是我们成亲之夜。” - 言姽在东大街吃饱喝足后,提了一壶酒往府邸里回。 刚踏进巷子,就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 言姽一愣。 居然是人的脚步声。 就这比坟地还晦气的地方,居然还有活人来? 她转身,和来人打了个照面。 来人是个男子,长得不错、风流倜傥。 就是印堂发黑、身上都是黑气,眼睛还没了焦距,跟个行尸走肉差不多。 言姽在他面前,他好似没看见一样继续往前,要不是言姽侧了下身子,这男子能从她脚上踩过去。 看男子木愣愣地往前走。 言姽若有所思。 这条巷子里,好像就她府邸一户人家吧? 这男子来找她的? 言姽跟在男子身后,在快到府门时,言姽身子顿了下,纵身一跃跳到了她家院墙上。 她走前,她家还啥都没,更别说那府门两侧的红灯笼了。 而比府门灯笼更亮的是院子里,院子里一片红光,比她傍晚看到的余晖还红。 这红烛灯红得发黑,照得人脸都跟鬼脸差不多,阴森可怖。 而言姽最在意的是,红灯笼上的“奠”字。 男子走到府门前,府门前缓缓打开,言姽趴在院墙上,看到开门的是个张着嘴的男鬼。 嘴长得圆大,撑得嘴唇上裂着血缝,黑漆漆一张嘴里,没有了舌头。 再往下,就看到男鬼的脚尖是反着的,身子朝前,脚尖朝后。 在男子穿过府门时,身上的衣袍换了身,换了身喜服。 第81章 鬼嫁女 言姽来到门房面前,盯了他片刻。 这会开门的小鬼还挺好使的,要不就先将他留下来? 她思索的这一会儿,那换了喜服的男子已经快走出前院了。 言姽路过白日里干涸的池塘,里面出了池水,干裂的死鱼在里面游动,只是鱼的眼睛灰白,鱼身上还有泡发的烂肉。 池塘旁边还有立着几个石灯笼,石灯笼里点燃的烛火是血红色的,照在水面上,映得庭院格外诡异。 到处都贴着“奠”字,言姽看得都快要不认识这个字了。 见男子进了堂屋,言姽两三步走过去,在快到屋里时,脚步一顿,再次纵身一跃找了个藏身的地方。 言姽刚从原地消失,男子走进堂屋的身旁出现一个老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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