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手又是一鞭,这次打在他们脚底,地面凹进一道深深的鸿沟。 她不屑地说:“我管他是谁。” 放眼魔界,除非两位长老亲临,她都不怕。 有人撑腰,她膨胀了。 膨胀以后的墨心竹势不可挡,要不是顾及在大哥面前的形象,她多少要再抽他们二百鞭,但因自己是个很含蓄大度的人,如今只浅抽二十下,畅快淋漓。 古淮路过,一脚踢开地上软烂如泥的同族:“挑事的?” 地上的魔族抬起眼睛,与古淮对视瞬间,所有人吓得收回溢出在外的痛苦呻|吟。 魔族之中,只有寥寥数位拥有深红眼瞳,身份高贵,但是长久以来血脉愈稀,更有外人频频模仿,通过咒术让瞳孔变色,一般人瞧不出其中差异,古淮是个例外。 不是所有人都见过他,但他的外貌特征早就通过各种途径传出,尤其在这种爱惹是生非的群体当中,每人每天在心里默记,就为了在关键时刻保住性命。 不可能。 他分明已经死了。 地上这群才知,原来真正厉害的角色还能死而复生。 墨心竹清咳一下收起灵器,擦了擦手,接过对方手里的如意果:“大哥,我这样会不会过于粗鲁。” 大哥?谁的大哥?她叫谁大哥? 万念俱灰鞭尸百遍。 “怎么会,你从小就乖,换成我……”古淮顿了顿,搜肠刮肚想了很久,他向来把魔界当成自家后花园,只有他欺负别人的份,那些主动上门挑衅的人后果如何?示例太少,一时间居然真想不起来,古淮灵光一闪想到不久前被他解决的须霍,姑且把他算进去,“他们必死无疑。” 又踹一脚烂泥:“大哥帮你杀了他们。” 魔界弱肉强食是常态,站在顶端的魔族骨子里或多或少流淌着原始暴戾的血,他们绝非良善之辈,而灵族生来纯善,手里掌握他人生死时,墨心竹摇晃着脑袋:“这倒不用。” 未等地上之人长松一口气,她指着不远处说:“挂树上吧,长点记性。” “……” 很快,参天大树顶端多了几道摇曳的身影,生死由天。 “阿竹还是心善。” 从小在魔族长大的墨心竹谦逊地捏着发尖:“是嘛,我觉得还行。” 亲眼所见古淮在魔族的威慑,墨心竹脑海里无端显现出戚庭的身影。 戚庭和古淮不同,一个低调,一个张狂。 她疑惑地侧了侧脑袋,被脑海中突然蹦出的词汇搅得一头雾水:大师兄低调吗?好像是,明明可以获得更高的地位,他却心甘情愿在苍云宗当弟子。他想过自在的生活,我也想。 然而世事无常,总有人要打破这份宁静,有些连人都不是。 墨心竹还挂念山楂,虽说她总把山楂当成一个没有脑子的储备粮,但终归是自己养大的。 离开前还委托南怜儿照顾它,那样一只小小山雀,承受不住外面的腥风血雨,未来,万一苍云宗将她看作敌人而迁怒于它,它只要机灵一点飞到树上、混入雀群中忍住别说话,无人能发现异常。它是天底下最不起眼的灵宠,以后还能找个机会飞下山,搭个鸟窝,和它的可爱小雀好好过日子。 思绪乱飘。 …… 前方是魔族议事殿,巫噬月等一众守卫站在门口迎接,排列威严有序,经过刚才短暂的演练,古淮的步子刚迈上长阶,两侧守卫高呼:“恭迎少尊主!” 这是长老授意,包括须阎,已然将他当成魔族未来的主人。 古淮不以为意,步伐果断刚决,墨心竹紧紧跟在他后面走,等了半晌也没听见别人对她有什么称呼,不出意外是被无视了,走至门前,有两个抬手拦住她的道路。 巫噬月一把挑开雄鹰利爪:“放肆!” 她看了一眼墨心竹。 短短瞬间,墨心竹从她复杂的眼神中看出了思索——这人也不知道怎么称呼她! 巫噬月眼珠一转几乎没有停顿,十分自然地接下去说:“少祭司也是你们能拦的?” 枯榕曾短暂担任过魔族祭司,成为长老后祭司职位空悬,她们反正是一家人,现在安在墨心竹身上正好。 新官上任的少祭司跟随少尊主顺理成章进入议事殿,里面只有两个人,枯榕和须阎。 古淮淡淡扫过许久未见的母亲,二人相视点头不再多言,墨心竹则对着他们草草唤了两句长老,随后扭头一边不想说话,她官威很大的。 相比之下,大长老须阎格外热情,一顿没必要的寒暄后,古淮不耐烦地直奔主题。 “先将命契解了。” 须阎不恼,捋着胡须慢悠悠道,“少尊主的契约自然可解。” 接着指着墨心竹:“可她非我族人,不能冒险。” 这回连枯榕脸色都变了,这和说好的不一样:“什么意思。” “她的命契特殊,当初由许多人一起施展,解契亦然。大业当前,无论你们态度如何,我是不愿解的,不过除此之外还有另一条道路。” 枯榕神色凛然:“你做了手脚。” “不起眼的小伎俩,念咒时另外注几分力而已,寻常契约仅浮于表面,她的已经渗入魔骨,面上看不出来,都是为补足二长老施术分心,多重保障罢了。”须阎混沌的眼里闪出野心的光芒,手杖重重击在地面,“要么我活着为她解契,要么魔尊之力重现于世,少尊主,说是两条,其实是一条路,只要您能收集上古之力成为最强的新尊,重振我族威名,我无论生死,值了。” 他正是因为有着和狱澜同样的野心才选择追随他,狱澜失败,他将希望寄托于古淮。 墨心竹声音轻缓:“你没和他们一起去死,可惜了。” 居然着了他的道,怨灵之力到手之前,须阎根本不可能动她。 “没办法,与二长老一家不同,老朽能力有限不擅武斗,虽说魔族寿长,可是灵脉枯竭后看我这一脸风霜就知,苟延残喘罢了。战后与我们同时期留下来的族人有多少,现在又剩多少,如今数代更迭,我族虽不像凡人一样仅在世间停留百年,但对普通修为的族人来说,千岁已算长寿,往后修炼之路只会更难、寿数更短,最终沦落到与普通凡人同等境地,不,甚至不如他们。二长老不正是因此才想解除灵脉封印吗?何不二者兼收,一举两得。” 说完咳了几声,若非他才精打细算敲响算盘,乍一看身形枯瘦,宛如残烛。 作者有话说:
第92章 如意 议事殿氛围僵冷。 须阎没提死去的须霍和其他手下, 好像早已料到这个结局。他们只是他随意推出去的几个不重要的棋子,魔族没有承接力量的合适人选,他于是随便出招, 能带回来最好,带不回来也无所谓,反正古淮迟早要回到魔族,他是最有力的保障。 须阎不在意他人生死, 即便古淮用魔气化出利刃架在他颈上, 仍是一副胜券在握的姿态,只要捏住墨心竹的命契一天,他有把握这些人不敢动自己。 身为高位者, 本该抛弃一切献身魔族大业,这一家人却心怀私念,就算墨心竹是外人,须阎笃定他们不会放弃她。就像曾经的木榕在古魄将军身死后将两姓结合成为如今的“枯”,用那个枯朽的名字活成如今模样,就像古念知道古淮被怨灵侵蚀后毅然决然前往凡间, 如今连残魂都无迹可寻。 须阎不想承认, 但这家人骨子里确实流淌着有别其他魔族冷酷的温情, 他曾经认为这种东西是懦弱的表现,是魔族一统三界的阻碍,现在改观了, 因为他们身上延续的力量比现存的任何人都要强大, 关键时刻还能成为他推进野心的筹码。 他面向枯榕:“你我都是长老,身上担着无可推卸的责任, 很多事你避无可避, 从你把她捡回来的那刻起就该知道, 她的身份不简单,焚荒之野中或许留存着我族最后的生机。我们一直在做各种猜测,天罚是人为,灵脉被封同样是人为,天道根本不会管我们做了什么事,杀了多少人。” 须阎指着墨心竹:“她,他们,是生活在那片土地上的灵族,二百年前结界动荡,她和逃出结界的怨灵引导我们往下探索,如今云开雾散前路清晰,只要再往前走一步,当年魔尊没能造成的盛景会在我们这里实现。” “你看不到那天。”墨心竹冲他笑了笑,“我敢保证。” 刀架在脖子上,须阎无畏:“那就拭目以待。” * 须阎走后,古淮和枯榕还有事情要谈,关于怨灵,关于古念。 墨心竹抱着硕大的如意果旁听。 前面都在谈怨灵的事,她基本了解,分出一只耳朵听的同时,开始摆弄手上的果实。她有些稀奇,在沉闷阴郁的魔族,居然有果实能以“如意”这种吉祥名字出现,不得不让人多想有什么隐藏的功效。 她冲站在门口的巫噬月招了招手。 巫噬月看见不远处正在谈话的长老和少主,犹豫不决。按照她的感受,这两位对墨心竹十分纵容,一家人嘛,见面也不拘礼,几番权衡下她踏入殿内,默默站在角落小声问:“何事?” 墨心竹挪着碎步凑近,轻咳一声,新官上任,好歹走一遍过场:“本少祭司问你……” 很羞耻,但是坚持说下去。 如意果往前一递:“这东西有什么作用?” 巫噬月:“……” 讲道理,之前主子还和她提过墨心竹不喜魔族,让他们注意保持距离,可她怎么觉得这人很享受现在的状态,明明才被须阎威胁,他一走,立即摆出主人姿态。是因为少主回来了?还是因为终于注意到主子这些年其实有在默默为她好?虽然不多……可这不是因为想让她避嫌,免受风波侵扰嘛。 巫噬月是个成熟老练的部下,某些时候脑子转得极快:不对,墨心竹现在仍对主子爱答不理,很可能是在利用她对自己的亏欠横行霸道。须知,没有哪个魔族敢在二长老面前嚣张跋扈摆弄官威,会死。不然古淮是她亲儿子呢。 再看一眼墨心竹,昂首挺胸轻车驾熟,巫噬月佩服:高手,连枯榕都敢拿捏。 巫噬月眼里放光,墨心竹疑惑地在她眼里看出钦佩,又问一遍:“这东西有什么作用。” 如意果和小西瓜一样大,皮薄肉也薄,软烂半干,没什么汁水。一掰一捏,透过揉化的果缝能看到果核占了大半,大小不一,有的能抵上鸡蛋,有的没长好,只有指甲盖那般大,外面被一层乳白的薄膜包裹,古淮说它像玉,但是没剥开前看不出具体颜色和形状,散发出浅浅淡淡的灵力。 巫噬月说:“没有作用,做成饰品价格昂贵,好卖。” 墨心竹不死心:“可它叫如意。” “名字是上古流传下来的,那时候东西少,因为它果实像玉,又叫富贵果,是不是很吉利。哦对了,说起名字,还常常被拿来忽悠富贵人家的傻孩子,说带着它就能事事顺心如意,呵呵,你说可笑不可笑,这东西质地坚硬比玉难雕,出生好才能弄到一块极品,听说魔尊有一串,没事就放在手里盘。身世摆在那里他们当然顺心,像我这种拖家带口天天为生活奔波的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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