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他满脸惊愕地抬起头:“你——” 眼前赫然是一位姿容俱佳公子。 店小二脸色大变,先是震惊地看着游泽,又接着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丁曦,脸上的神色又由震惊转变为疑惑,又由疑惑转为恍然大悟,最后露出有些惶恐的神色,有些语无伦次地结巴道:“啊、这——打打打打扰了,二位继续、继续,小、小的这就走,哈、哈哈——”他一边朝着游泽露出一脸尴尬的讪笑,一边朝着屋内抬木桶的几人使了个眼色,带着他们飞也似地跑了。 屋内重新恢复了寂静。 良久的沉默之后,玉佩中的丁符忽然放声大笑起来,差点笑得背过去,一边学着店小二断断续续地开口: “打扰了?哈哈哈哈,二位继续、继续——” “闭嘴。”丁曦伸手按住玉佩,她抿了抿唇,神色从惯常的漠然转为羞恼,在满屋缭绕的温热水汽里垂下眸,悄无声息地红了耳尖。
第8章 剑鞘 丁曦肤色生得极白,且这种白还是透着冷光的冷白。这会儿她耳尖泛着红,像是雪上开出了一簇粉梅,格外惹人注目。 幸好此刻光线昏暗,周围又是水雾缭绕,几乎叫人什么也看不分明。丁曦垂着眸,无声地将脸埋在阴影里,就这样忍了片刻。然而玉佩中的丁符还在笑,且颇有些停不下来的意思。见状,丁曦只得面无表情地抬眼,伸手将玉佩扔进了木桶里。 咚地一声,玉佩沉入水中,跟着那笑声戛然而止,片刻后,水中传来丁符慌忙讨饶的惨叫:“啊烫烫烫、好烫——姐!姐我错了,你快捞我起来!我不笑了,真的不笑了!” 丁曦闭了闭眼睛,听到丁符第三次保证自己不笑了,这才冷着脸用灵力将玉佩收到了袖中。 客房终于恢复了安静,丁曦缓了缓,这才开口道:“游公子。” 游泽在门边回望过来,像是料到了她要说什么,只笑着道:“姑娘准备好了?” “嗯。”丁曦颔首,方才那双眼睛里浮起的莫名情绪又一次消失,她冷声朝游泽道,“走吧。” 于是游泽看着她答了句“好”,接着又抬手掩上门,又在门上另加了一道阵法禁制,便带着丁曦转身走到那处被黑布蒙着的窗台前。 随后他伸出手,却并未去动那块黑布,反而却碰了碰窗台上那只插着梨花的青花瓷瓶。 瓷瓶发出清脆的声音,游泽用指尖点在上面,用食指抵上瓷瓶的瓶口,沿着瓶口划了一圈,紧接着,便有血迹从瓶口上渗了下来。 这瓶口竟然如此锋利,难道未曾抛光么? 丁曦还未来得及感到讶然,接着便看到那瓷瓶内的梨花颤了颤,紧跟着,原本娇艳若滴的梨花花瓣向内皱缩起来,开始以一种极其诡异的状态枯萎了下去,不到片刻,就成了一枝凋死的枯木。 这梨花居然是个祭物! 玉佩中的丁符看到这里,不禁也跟着吃了一惊。 难怪这客房内还会插着一枝新鲜梨花,原来是为了作为活物献祭给这瓷器。 那这瓷器,想必就是传闻中的那种能够辨认自家族人血脉的家传法器了? 怪不得通灵殿会把这石墓入口隐藏在酒楼这种奇怪的地方,原来是因为有了这样一个法器。只要将这法器放在石墓的守护阵法里,外族人根本进不了石墓。 想到这里,丁符看向游泽。游泽已然收回手站在原地,丁符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看到他身前的那只瓷瓶自行向西转了一下,发出一声奇特的脆响。 那瓷瓶底下,竟像是连着什么机关。 瓶身转动,带动底下暗藏的机枢随之移位,一片奇特的咔哒声里,黑布无声落下,露出了藏在后面的、映着芙蓉图样的镂花窗格。游泽上前一步,那窗格便缓缓打开,接着,一条漆黑的、由石头砌成的狭窄甬道便出现在了那窗台之后。 丁曦上前一步,发现这石砌的甬道不大不小,刚好一次只容一人通过。她凝眸看了片刻,便跟在游泽身后,无声地朝着那甬道内侧走去。 没走几步,一股浓郁的酒香便自甬道深处朝着他们扑面而来。 丁曦冷不防被这酒香呛了一下,抵着唇低咳了几声,接着在这酒香里闻出一种奇怪的味道。她顿了顿,半晌后冷不防开口道:“骨香散。” 骨香散,一种极为奇特的花的花粉,其本源来自妖族。相传这花是一只远古巨妖死后,开在它骨头上长出来的。这花生得极小,形状像是红梅,乍看上去,与寻常花草并无区别,然而一旦沾上这花的花粉,这香味便能在身上经年不散,如同蛆虫跗骨,故而得了此名。 这香不易除去,又极富阴气,因而寻常人只会将它用于祭奠之事,并不会随意使用。 她一说完,走在前面的游泽便略一顿步:“确实是骨香散。”他道,“我记得在三个月前,掌门曾经在无意中提起过,说有人曾经给通灵殿献上过一小瓶骨香散,但却没见过他拿出来,想必就是被放在了此处,用来给入墓者指路。” 丁曦听完没说什么,只略一颔首,便跟着他继续往前走。 二人一路无声地走了莫约数十里,正越走越黑的时候,便到了一处岔路跟前,游泽顿了片刻,顺着骨香散的气息选择了往左的一条路。 丁曦跟在他身后,又走了许久,前面才终于出现了一处光亮。 游泽走在前面,抬手推了一下,那亮光豁然变大,晃得后面的丁曦都忍不住下意识地眯了下眼睛。 她正要闭上眼睛适应这突然的变化,然而就在这时,身前的游泽突然向后侧过身,抬手用衣袖帮丁曦挡住了那亮光。 丁曦怔了一瞬。 片刻后,等她适应了这光线,游泽便收回手,无声地转过身继续往前走。 她在原地顿了片刻,正要跟上去,这时丁符突然开口道:“姐,你看左侧那墙壁上是什么?” 他们此刻到了一处类似于藏宝阁一类的石室,方才的亮光便是来自于石室顶上燃着的火簇。之所以认为这里是藏宝阁,是因为在四面光滑的墙壁都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兵器,有刀有剑,五花八门,且摆放极为整齐。丁曦顺着丁符的话朝左侧看去,发现那里的石壁上正倒挂着一个短粗的什么东西,在一堆长剑里显得格外突兀。 丁曦凝眸,朝着那边走过去,想要看清到底是什么。 然而下一刻,她就顿在了原地。 那挂着的是一只青木剑鞘—— 准确来说,是她师父秦兹的剑鞘。 丁曦怔了一瞬,接着很快回过神,蹙着眉上前一步取下剑鞘,将剑鞘翻过来,那另一面果然刻着“潇湘”二字。 她看着这两个字,脸上的神色便不由得变了变,玉佩中的丁符极力看过去,等他终于也看见了这两个字,便下意识地倒吸一口气,语气愕然道:“潇湘剑!” 丁符激动地大声喊道,“这居然是师父的剑!” 这动静惊动了几步外正在探路的游泽,他回过头,看到丁曦那张总是冰冷至极的脸上有过一闪而逝的茫然。 一种极度震惊、却又极度无措的茫然。 然而未等他走过去,丁曦便恢复了镇定的神色。接着她很快回过神,开始仔细打量起手里的剑鞘来。 她强逼着自己冷静下来,来来回回将这剑鞘仔细翻看了数十遍,终于觉察出了有哪里不对。 青木材质,尖顶镶金,这剑鞘是他师父潇湘剑的剑鞘没错,但跟以前相比,上面多了一些奇怪的东西——划痕。 这划痕极为细长,但浅而直,像是被某种尖锐的东西在上面急速地划过而造成的。且这划痕分布混乱,纵横交错,看上去毫无章法,一点也不像是人刻上去的,同时也不像是兽类的利爪划出来的。 那会是什么? 丁曦一时间想不明白,且更让她感到奇怪的是,为什么这剑鞘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原先未到这里时,丁曦只猜测她师父也许是用了什么特殊法子,才进入了这游家的石墓之中。可刚才她来时看到了那种法器禁制,才意识到如果没有游家人的准许,师父他根本不可能单凭自己进来这里。 那这剑鞘为什么会在这里?其中的剑又去哪了? 丁曦想起掌门曾同她说过,说他们凌云阁许久以前就有一个规矩,规矩的大意是本门弟子一旦入了剑道,便从此与剑同在,剑在人在,剑亡—— 丁曦猛地打断了自己。 不会的!师父怎么可能会死? 她抿了抿唇,神色有一闪而过的慌乱,但很快被她用意志压下。 身侧,游泽轻柔的声音响起:“姑娘怎么了?” 丁曦回过神,抬眸看向对方那双温柔的眼睛,无意识地抿了下唇。片刻后她蹙着眉道:“……我找到了我师父的剑鞘。” 闻言,游泽顺着她的视线看向那只剑鞘,神色间露出些微的讶异:“潇湘剑?” 丁曦颔首:“没错。” 潇湘剑是他师父秦兹的名剑,曾以斩过百兽而惊动三界,在修仙门派间极富盛名,几乎无人不知。 “想必这就是师父在信中说的那样不小心丢弃的东西,我们——”她顿了顿,冰冷的声音里有片刻的犹豫,“我们走吧。” 游泽轻声问:“姑娘不继续走了么?” 丁曦摇了摇头,神色有些凝重:“我师父在信中只说在这里落下过一样东西,想必就是这剑鞘。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就不必继续留在这里打扰贵派的墓中亡灵了。” 说完她便沉默地转过身,朝着石室外面走去。二人一路沉默地回到客房里,丁曦这才平复了心绪。 她走到那水雾缭绕的木桶前,眼里重新覆盖上了冰雪一般的漠然神色,仿佛由此就可以将自己与外界隔绝开来。 游泽站在她身后,沉默地看着她,眼里的笑意淡了些,变得有些幽深。 “游公子。”丁曦忽然开口,声音比平常更加冰冷,“你到底是怎么猜出来,我来这里的目的的?” 游泽眼底的光黯淡了些许,他垂下眸,神色在雾气里看不分明,但声音依旧是温和的:“姑娘想得没错。” 他顿了顿,再次抬眼时,眼底已然没了笑意,“掌门确实早就已经发现了这柄剑鞘。” “什……”丁符愕然,显然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接着他转念一想,回想起石室里摆放整齐的那些兵器,突然又懂了些什么。 “是在三个月前发现的,对么?”丁曦的面色依旧冷,但显然已经有了几分压抑着的怒意。 “没错,”游泽颔首答道,“三个月前,掌门得到了一瓶骨香散,因为味道浓烈,于是便亲自把它藏进石墓里,然而进来之后,他就发现了这支剑鞘。” 他一说完,丁曦便狠狠地蹙了下眉,接着在眉眼间露出些难以抑制的悲意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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