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是被冻得不轻。 游泽一顿,接着狠狠地蹙了下眉。 他眼底的笑意黯了些许,却是不敢贸然伸手去扶她,只能在犹豫片刻后问道:“丁姑娘,你没事吧?” 然而丁曦没有答话,她立在那里,一双薄唇被冻得没了血色,死死地抿在一起,又忍耐般地垂下眸,纤长的眼睫也跟着颤了起来,看着似乎是要昏厥过去。 于是游泽再也顾不得什么,他开口道了句失礼,便伸出双指,轻轻点在丁曦眉间,开始给她输送灵力。 温和的灵力如同泉水一般,顺着游泽修长的双指缓缓渗入丁曦体内。过了好半晌,丁曦终于恢复过来,停止了颤抖。 游泽收回手,看到丁曦低着头呛了一下,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 灵力入体,寒气消散,好半晌,丁曦才找回了自己的知觉,她一边止住了咳嗽,一边抬眸看向游泽,用嘶哑的声音同他说了句“谢谢”。 游泽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又一次无意识地蹙了下眉,那双向来浅笑着的眸中闪过几分晦暗。然而末了,他终究是没说什么,只是不动声色地一颔首,神色如常地柔声答道:“不客气。” 说着,他顿了顿,又道,“方才一时情急,唐突了姑娘,实在抱歉。” “无妨。” 丁曦摇摇头,转而看向一旁站着的游祈,问他,“游祈少主,你如何了,没事吧?” 游祈浑身湿透,他倚着树,整个人都脱力力一般撑在上面,闻言,他张着青紫的嘴唇,一边发着抖一边答道:“我、我没事。” 说着,他又哆哆嗦嗦地伸出手,指了指那水面,抬头看着游泽道,“泽、泽师兄,有只受了伤的飞鸟,还、还在水下面——” “飞鸟?”游泽一顿,接着他侧过眸,看了一眼彻底被寒冰封住的潭面,便朝着游祈缓声道:“别慌,我这就去救它。” 言毕,他转身飞向潭面,却为了不惊动禁制而未曾施展法力,只单靠着轻功向前跃去,又只在须臾之间,便身姿轻巧地飞到了石堆之上。 接着,他稳稳站定,默然思忖片刻后,他抬手甩出自己腕上的长链,朝着冰面狠狠一甩! 轰—— 带着符咒的锁链在冰面与石块相接处激起一道火光,寸厚的冰层应声而碎,裂开无数条蜿蜒的缝隙四散开来,嘭的一声之后,无数碎裂声跟着响起里,朝着四周蔓延而去,撕开无数道裂缝,紧接着,整个潭面的冰层轰然碎开! “好厉害!” 丁符忍不住惊叹,“他居然不靠灵力也不靠蛮力,只利用身手和巧劲就破开了冰面!姐姐,他修为应该在你之上吧?” “嗯。” 丁曦颔首答了一声,接着,她收了手里的浮游剑,一边继续看着远处那人的动作。 潭面之上,游泽却在冰层破碎之后停下了动作,他立在石堆那里,一边垂眸看向水面,像是在犹豫着什么。 良久,她看到他从腰间抽出一柄长箫,抬手凑上下颔,张口轻轻地吹响了。 清越的箫声倏然飞出,如同冬日飞雪般翩然而起,悠扬地流向四处,听得人双耳一轻。然而那萧声却并非普通的乐声,而是被注入了灵力的音术,随着四散传开,那流水般的灵力带起轻柔的微风,掀动岸边的桃花随之飞了起来。 刹那间,绯红的花瓣飞舞而起,浮到空中,接着又被那灵力汇成一束,缓缓地流向奏箫人的身侧,流云一般围着他飞旋起来。 与此同时,方才因寒气而消散的水气也重新靠拢过来,在潭面上凝聚成浓雾,潭面一点点恢复了原本的样貌。 那原本汹涌如斯的禁制,竟然就这么被箫声压制了下去。 紧接着,一只巨大的、青灰色的长翅鸟从水面浮起,舒展着宽大的羽翼缓慢飞出,它仰起鸟首,发出一声清啸的长鸣,开始随着箫声,围着那人的周身低飞着盘旋起来。 片刻之后,箫声渐渐停止,游泽收了箫,那通身雪白的鸟儿便离开了潭面,转眼消失在了潭水另一端。 而随着那巨鸟的飞起,原本的禁制法阵,竟在就这么在那箫声的安抚之下,丝毫未被惊动。 这箫声…… 丁曦凝眸看向远处,那人手执长箫,立在潭面之上,身姿修长挺拔,一身白衣如云间飞雪,长袖随着风雾飞起,像是随时要乘风而去。 远看去,竟像是画中的神仙。 一种异样的情绪在丁曦心底涌了出来。 接着,她忍不住闭上了双眼,想要试着弄清那种异样是什么,然而她刚一闭眼,那些还未感觉分明的情绪便被什么压了下去,消失不见了。 等她再一睁眼,那双眼睛里重新变得一片漠然。 片刻后,游泽飞身回到岸边,停在了丁曦身前。 丁曦神色里带着惯常的冷淡,游泽看向她,眼底带着一点温和的笑意,轻声开口:“姑娘现下好些了么?” “我无碍,多谢游公子相救。” 丁曦朝他欠身一礼,说着,又垂眸避开了他的目光,淡声道,“只是公子方才,似乎是受了伤。” 她话音落下,游泽正要答话,一旁的游祈却听到了她的话,倏然开口道:“伤?” 他面露愕然,一边朝着游泽走过去,讶然问道:“泽师兄,你身上有伤?” 言毕他凝眸一看,果然在游泽的腕上看见一片殷红的血迹——显然是方才在他破冰的时候,被缠在腕上的铁链弄伤的。 “又是这破链子!” 游祈皱起眉,说着,他顿了顿,又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接着道,“不行,我今天非得把这东西给撤了不可!——我现在就去找我爹!” 他像是被这链子给惹怒了,气呼呼地说完,正要转身离开,身后却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找我做什么?” 这声音一落下,游祈浑身一僵,他回过头,看到游青涯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身后,脸上带着不大高兴的神色。 游祈被他盯着,忍不住抖了一下,方才那气冲冲的神态一下消失,瞬间便有些怂了。 “父亲……”游祈怯怯地张口,试图转移话题,“您、您怎么来了?” “你方才搞出那么大动静,当我是聋子?”游青涯被他这话气得双眉一抖,声音跟着带了几分怒意,“我来干什么?我要是不来,你是不是还要把这桃花潭给我炸了?” 游祈被他吼得狠狠一抖,下意识地往回缩了缩脖子:“我……” 眼看着是一顿训斥,一旁的丁曦出声道:“游掌门。” 她走过来,朝着游青涯欠身一礼:“掌门息怒,游祈少主并非有意。” 说着,她直起身,又顿了顿,神色不变,“是晚辈不知此处设有法阵,所以方才一不小心触动了,使得正好在此处的少主和我陷入了险境,而游泽公子为了救人,只能强力破开冰面,因此这才惊扰了游掌门,实在抱歉,还望游掌门恕罪。” 听到她开口,游青涯便转过脸,脸上的怒意倏然消失,接着又客气地同她露出笑容,欠身回了一礼:“丁掌门言重了,定是犬子胡闹,给您添了麻烦。” “对了。”说着,他顿了顿,接着话锋一转,似是想起来什么,看向丁曦腰间挂着的玉佩,挑眉道,“方才我听弟子说,丁掌门的璇玑玉佩在昨日被找回了,可是真的?” “是的。”丁曦点点头,“昨日辰时便已经找回了。” 言及此,见对方主动提出,她便又顺水推舟地接着道,“说起此事,既然玉佩已经找回,且夫人身体已无大碍,丁曦又已在贵派叨扰多日,因此,今日便是来同掌门请辞的。” “请辞?” 游青涯露出几分略显刻意的惊讶来,“丁掌门这便要走?怎地不早些告诉青涯?我好让夫人为掌门准备一顿薄酒素肴为姑娘践行,顺道感谢姑娘救治之恩。” “掌门好意,晚辈心领了。” 丁曦朝他略一躬身,神色极淡,语气带着一点微末的歉意,“只是晚辈昨日收到北境消息,说派中事务繁忙,催晚辈尽早回去料理,这才匆匆决定要走,因而未能提早告知掌门,实在失礼。” “这……” 游青涯略一犹豫,“既然是有要事,那游某便也不好再耽搁。只是……” 说着,他面上露出几分为难,“……只是游某,还有一事相求。” “掌门请讲。”丁曦答。 游青涯便道:“是这样——游某拙荆自小体弱多病,虽然已被掌门医治妥当,但她素来爱作噩梦,且醒来之后头疼得紧,恰巧,游某听闻贵派有一味奇药,名叫如梭,可治人头疼顽疾,故而想派遣一名弟子随姑娘同去北境,好亲自求一味药带回来。不知丁掌门,能否答应这般不情之请。” “自然可以。”丁曦颔首。 闻言,游青涯面露喜色,朝丁曦一礼:“那在下,便替拙荆多谢掌门了。” 说完,他直起身,又突然抬起眼,转而望向一旁默然站着的游泽。 游祈下意识地以为他又要罚他师兄,正想出言阻止,却听得游青涯开口道: “既如此,游泽,你便替为师,亲自跟着丁掌门前去北境求药吧。” 游祈正张着口,还未出声便听到了这话,跟着愕然地怔在了原地。
第7章 芙蓉 苍鳞山下,乾阳镇。 到了傍晚,六道酒楼里的客人便多了起来,一些赶路的人会在天黑前在这酒楼里安顿下来,吃饱喝足之后等明日天亮再启程。 因此每当这时,这酒楼店小二便忙得紧,不但要楼上楼下迎着客人满处跑,还得要端茶送水。 他端着茶盏跑得飞快,一不留神差点撞上一个人,连忙躬身道歉,然而接下来他料想中的斥责没出现,他一抬头,却看到一双含笑的桃花眼,眼里丝毫不见恼意,只轻声同他说无碍。 这双眼的主人是位年轻的白衣公子,面容如玉,身姿颀长,模样生得极其好看,只可惜头发有些散乱,但因着神态间满是温润谦和,叫他看上去便是来历不凡。 店小二看得呆了一瞬,然而下一瞬,他刚要开口说些什么,便在这人身后看到一位神色冷淡至极的女子,女子微微侧眸,正漠然地看着他。 店小二被她看得哆嗦了一下,隐约觉得这女子看上去有些眼熟,良久才略带结巴地开口问道:“二、二位是要用饭还是要住店?” “住店。”丁曦淡声道,“可有空房?” “有、有的,”店小二忙不迭点头,接着便引着他们往屋内走,一边走一边道,“我们店里有大客房和小客房,不知二位要哪一种?”说着他引着他们绕过前厅,到了四面环楼的后院。 到了这里,丁曦才发觉这酒楼比她想象中还要大。 被四面客楼围着的方形小院足有数百步之宽,且在小院当中还围着一方不深不浅的小湖,湖上跨着造型精巧的木桥,桥与东西两面的楼阁相连,与湖畔的梨树相映成景,显得极为幽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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