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笙的沉默不作回答。 这落在庞羿安眼里,却成了小孩子闹脾气,庞羿安伸手去摸颜笙的头,却被颜笙下意识闪躲。 后知后觉的颜笙望着庞羿安因她的闪躲面上浮现起失落、遗憾与难过,她的心忍不住软下来,柔声道:“对不起,师父。” 庞羿安无奈道:“笙笙有怨气也是应该。金蝉派这些年人人喊打,师父的错,害得你不得不嫁给鹤冲派掌门。” “他其实……”颜笙低头,拉着自己袖口。还没等她说完,一句掠过她耳畔。 “你可要小心陆析。” 颜笙抬高眉梢,满面疑惑地注视庞羿安,惊讶地说不出话。 庞羿安继续补充道:“陆析,他想杀你。” 与她最初的猜测相同,她自从在鹤冲派的楼阁里见到八十个小金人时,就猜测陆析嗜杀成性,只是在外面佯装得像个淡泊名利的谦谦君子。 听到师父的说明,她几乎已经笃定陆析是个嗜杀成性的伪君子。 颜笙回忆起纤细的小金人,不自觉地蹭了下脖子,“师父,以徒儿修为,怕是敌不过他。” 庞羿安从衣中掏出三道黄符,说道:“若陆析想要杀你,就把这道符贴在身上。这道符是解怨符,功效是紧急化解怨结。他见过后,至少暂时放你一条生路。” 颜笙捧着那道符咒,五官舒展,虽说她看不懂这符咒是有什么含义,能令他暂时平息怒火。师父说,这道符是消耗他的气血写成。 不过此符只对陆析一人有用,她还不能拿其他人试试。 颜笙闭着眼睛畅想着,现在用这道符咒让陆析对她手下留情,也就是说继续待在陆析身边,她有可能不会一年之内就香消玉殒,或许还能在他身边多苟一阵子。 她现在已经再次回到金丹期,按照今日的进度,在她苟住的这一年里,说不好就能顺利飞升。 想着想着颜笙就笑出声,把自己的美梦吵醒。 醒来时,她坐在马车旁边的泥土地上,头靠着壮硕的骏马,周围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胸中感慨万千,深深呼出一口气。 忽然,她发现自己的手中果不其然捏着三道黄符。 看来不是她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的师父真的来看过她。 她醒过来还没就兴致勃勃地运转内息,她如果勤加修炼,说不准比一年之期还要短就能飞升。刚一内视体内真气寻欢,却赫然发现—— 她的金丹好像又不在了。 奇怪,她修炼的金丹怎么说不见就不见,难道是水做的吗? 太痛苦了。 颜笙没有唤醒还在熟睡的陆析。 证实陆析要杀她时候,她确有打定主意趁现在从陆析身边逃离。 如今她手里有师父送她的三道护身黄符,一时半会不会死在陆析手里。更何况她的修为再次回到筑基,以及,她会金蝉功这件事,一直有陆析替她背后收拾残局。所以,她还是要继续在他身边蛰伏。 想到还是不能立刻离开,她再次攀上骏马, 这时候的马已经恢复原先的平静,全然不见之前的半分戾气。马车沿着狭长的山间小路向具雉城行进着。 离城门还有段距离。 陆析从昏睡中醒来,却不见颜笙在身侧,慌乱地解开颜笙设下的几道法术屏障,一扯帘子见到颜笙的背影,心里暗暗松下一口气。 “回里面吧。” 颜笙回首望去一眼,脖子扭回前方,继续背对着陆析,目不斜视地回答:“车内太闷,也有点热。” “热?”陆析下意识勾起食指触碰颜笙的面颊,刚触及到一点寒凉,就被颜笙避到一旁。 陆析看到她的反应,不免一愣,唇角泛起苦涩。 两人此刻有些心照不宣,颜笙怕陆析多疑假装热络地说了几句,也提到刚才在路上遇上元太师幻影的事。陆析佯作并未在意颜笙的刻意回避,与她继续商量着接下来的行程。 等到进了城门,颜笙提议与他分头行动。 颜笙说她想去一趟太师府,去调查她爹,她总觉得她爹没有死,或许还活在这个世界上。陆析则去调查国师的事。 等到两人决定好行程后,陆析提议换坐在马车的前面,接替颜笙继续驾着马车,毕竟颜笙并不会骑马,进城难保不会被人发觉非寻常百姓。 他想让颜笙回到马车内暖一会。 他们的马车行到城门口时,戍守城门的城卫走了过来,拦下他们的马车。 一名全副铠甲的城卫牵着一只黑色猎犬走到他们车子附近。那猎犬慢悠悠嗅着马车的每一处角落,忽然不间断地狂吠。 城楼上站着的守卫领班听到动静,也走下城楼,观察一会陆析的装扮,收起以往强硬的语气,问道:“车厢里载着的是什么?” “是我夫人。” “可否容在下搜一下?” 陆析点了点头,城卫掀开门帘。 颜笙正在马车里一颗一颗地、悠闲地吃着金桔,帘子打开时,她刚吞咽下一颗。 领班打躬作揖,歉声道:“最近有猫妖化作人形潜入了本城,为保城内居民的安危,在下不得已惊扰了夫人。我看夫人不像是猫妖,兴许是我这狗子馋橘子了。” 颜笙笑意盎然,“那我分几颗给它。” “金桔乃是贵物,这我哪能收。”领班摆了摆手,拽走留恋不舍的猎犬,并示意身后的城卫拉开大门。 颜笙的马车进入城门。 待到马车全部驶入城内时,颜笙抬帘向城门口的眺望一眼。 她想不到城中的形势突然间变得这般严苛。她带着圆胖橘进来的时候,还没有这般细致地搜查。 陆析送她到了太师府门口,便离开了。颜笙独自走进太师府内。她是太师府的长辈,府里的人自然不敢限制她的行动。 颜笙走到她爹以前居住的地方,门外看只能看见层层密密的树叶,走近时依稀可见遮蔽着一处深宅大院,进去以后才发现,大院同几千年前一样造设俭朴,并没有旁人想象中太师府应有的气派。 这里看着并没有异常之处。 她走到房间门前,指尖触碰到破旧的落锁,看到那上面积满尘灰。台阶满是碧绿而狼狈的苔藓。近期这里除了她以外,不像是有人曾到访过。 正琢磨着,她余光感知到侧边有流影闪过,她下意识觉得和她父亲有关,因那颜色和她父亲元太师的服色近似。 她回过身子,环顾四周都空空荡荡的,仅仅见到遮天蔽日的树木,还掩饰在草木之中的阴森旧宅。至于荒野里元太师的幻影,她并未见到。 她沿着回廊走出父亲的旧居,朝着自己旧时所居的院子走去,可她走到中间父亲续弦夫人的院子时,突然听见一阵刺耳的女声。 一抬头看见这处院子的上空笼罩着数片乌云,与她头顶的晴空形成鲜明比较。这是……幻映妖墙? ----
第18章 攀龙附凤 颜笙望向黑压压的院内,续弦夫人的房间的墙纸上,有不成形状的人形剪影晃动,忽而暗影扩张十倍,像是一张脸布满整张门,张着血盆大口。期间听见幽咽如诉的女子声音,夹杂着小孩的哭闹的声音。 紧接着,两道求饶声纷纷落入颜笙耳朵里: “对不起,对不起。杀死元朗的是丁嬷嬷,不是我。” “是夫人指使的,不是我故意的。” 颜笙撑起一把油纸伞,欲入屋内伏下幻映墙妖,听到这里,她的脚步顿住。 元朗是她一母同胞的兄长,意向身强体健的他,虽无大智慧,却忠肝义胆,想着及冠以后就报名戍守边塞。可惜,还没到弱冠之年,就莫名其妙地逝去生命。 她很早便知元朗的死因蹊跷,是续弦夫人的家人所为。 起初续弦夫人与他们姐弟三人相处和乐融融,。 元家人丁稀薄,续弦夫人连续多年无子女傍身,父亲年事已高,子嗣艰难,他们三人的母亲早逝。因此,续弦夫人把他们三人当做亲生的子女来对待。 按照当时疏律,续弦是正妻。颜笙母亲是妾室,续弦曾经向父亲提议过把颜笙姐弟三人算在她的名下。 某日清明节时分,父亲在祭奠他们母亲。他当着续弦夫人的面,问过几人的意思。奈何他们兄妹三人挂念母亲挂念得紧,兄长抢在前面拒绝父亲的提议。 之后,续弦对他们三人愈来愈冷淡,偶尔见面仅仅是点头问候。 直到某日,颜笙和兄长一起被邀请去续弦夫人那里叙旧,她还以为能与续弦夫人重修旧好。哪里知道,颜笙当日是被家中收养那孩子抬出来的。出来后陷入严重的昏迷。她躺在床榻上昏睡整整半个月,一醒来就听说兄长去世的消息。 她想起半年前在鹤冲派的事,同样是昏迷很久很久,之后突然清醒过来。一梦而醒后,她发现世界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至于当时的她,比在鹤冲派时好一点。没有迫在眉睫的生死之忧。那时候她的还没有加入修行,没有对于飞升有执念。 只想着得过且过,作为闺房中的女子,她能有什么梦想。充其量因为她的父亲缘故,她不至于沦落母亲一样凄惨的结局,浑浑噩噩地度过一生已经是她最好的结局。 记得她醒来时,见到是崔攸宁守在她旁边,救她出来的人正是崔攸宁。 原先她从未注意过身边有这么一号人。当年记得听父亲说,崔攸宁是父亲以前学生的独子,可惜他父母早逝,他借住在她家里。 天真的颜笙因同情起崔攸宁的遭遇,之后一直对小可怜崔攸宁悉心照顾,没事有一茬没一茬地搭话。她和崔攸宁就成较为亲密无间的朋友。 崔攸宁偶尔一起偷偷从家里溜出去,带她体验世间繁华,带她知道修行这一门事。她对于永生的渴望,原先可能只是一朵小火苗,如今燃起熊熊烈火,成为她一生的执念。 可后来她修仙修到五百年时,她才发现,崔攸宁是个骗子。 如今她想起来,崔攸宁哪里是父母双亡的小可怜。 他父母皆非凡人,两人私奔到人间及时行乐。若说他惨,大概是当时两人凡寿尽,把他的神骨抽了,丢到人间要他去历练。直到飞升后,他一个人打上天庭,他的糊涂父亲才想到还给他。 对了,他父亲是现任神尊,母亲是魔尊的千金,黑白两道都混不吝的,都比四面楚歌的她活得如鱼得水。 至于续弦夫人为何要杀他们。应该是续弦夫人家族里面的意思。恐怕是怕有朝一日,若兄长继承家业时,第一件事就是要把她赶出家门。 颜笙忍不住想起自己和圆胖橘。 既然陆析的修炼方式是杀妻证道,那杀死她的之后就会飞升到仙界。她之后的第八十二任续弦,会否是天生的仙族?妻族是否也会像她爹续弦这样,残忍杀害圆胖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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