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卫领班竟怀疑唐如雪是化成人形的猫,不由分说地就把她关入大牢,还给她套上了专门对付修行者的绳索。那晚唐如雪跟着一千只流浪猫共宿杂草里。她只好安慰着自己,这里这么多只猫,至少不会被牢中的老鼠半夜咬掉指甲。 第二日,唐如雪正惦记着溜出去,撬锁撬到一半,就看见陆析站在牢门外。原来他是来寻找圆胖橘的,整间大牢的人都被他施法迷昏,顺带把她也一同救了出来。 陆析来去都急匆匆的,但可以肯定的是,圆胖橘不是被城卫大队的人抓走的,这几日落网的猫类都困在那间牢房中,从未见到圆胖橘,牢中也没有丢失过一只体貌特征与圆胖橘相似的猫。 颜笙听着唐如雪的说辞,恍然大悟道:“原来今早进城时,城卫门口中的猫妖,竟是唐姑娘。”之前颜笙还以为说的是圆胖橘。 唐如雪尴尬一笑,默认颜笙的说法 陆析道:“唐姑娘,在路上时你曾说,与那国师曾是旧识。” 唐如雪想了想,表现得有点慌乱,“你们问他做什么?” “受人之托。” 犹豫地望向颜笙,道:“笙姑娘,国师其实你也认识。你可还记得崔攸宁与我原先在地方共事?国师就是崔攸宁的亲信黍三。” 颜笙回想她记忆里支离破碎的片段,好像是有几个片段里有这么个人,长期跟在崔攸宁身后,帮她们姐妹和崔攸宁传话。 黍三在崔攸宁飞升前就与之分道扬镳了。 颜笙又在脑海中勾勒出黍三的模样。他的脸比寻常人要长一寸,下巴尖尖的,生了一对招风的圆耳朵,活脱脱像一只老鼠。 随后她问道:“她这么讨厌猫,难道他是老鼠精?” 唐如雪摇了摇头,“他不是妖。只是……黍三后来还去宫里当内侍,没多久就得宠成为近臣,之后步步高升坐上了国师之位,一坐就是坐到现在。” 颜笙略一思索,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能够让他割舍自己身体去交换的,大概是不是生命,权力,或是血海深仇。” 唐如雪神色一顿,慢吞吞地解释:“他是有个仇家。他的仇家是我。当初我和黍三被乱点鸳鸯谱,我自然是拒绝了。想不到五天后,就传来了他入宫的消息。” 真的是因为这样吗? 颜笙听出唐如雪语气里的自责,悉心安慰了几句。纵使黍三是因为唐如雪而选择净身入宫,可并非是唐如雪的过错,选择是他自己下的,怎能要求他人对自己的人生负责? 此时听到身后传来格外刺耳的声音,三人同时回头见幻映墙妖的上方滴答着淅淅沥沥的小雨。 ----
第21章 父亲 与颜笙前两次所见截然相反,此次映入眼前的画面不再是离别与破碎,是一团和气温馨的画面。 他们几人的眼前凭空出现一座精致小巧的木屋。房屋的中间位置摆着一张四四方方的红木书桌,桌上平整摆放着一沓画满鬼画符的宣纸,宣纸的旁边摆满了其他的书房用具。 桌子后面正襟危坐着两个人,其中一张面孔似乎格外眼熟。 颜笙定睛细瞧,不只是一个熟悉的面孔,而是两个,一老一小。 细嫩孩童模样的是圆胖橘,另一位须发花白,一副慈善和蔼模样的是她的父亲元太师。 花白胡子的老人正教孙子学写字,写得还是这孩子族谱上的名字:元庞桔。 “庞字写得不对。庞字的笔画怎么会是点横撇横撇竖弯撇点?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对,会被人嘲笑的。” 圆胖橘用力揉揉额头,蹙了蹙眉头,理直气壮道:“我又不会去考科举。再说你书房里所有书的字,我基本都认得。” 颜笙看着远处她父亲的背影,心道:父亲可不是好惹的,她小时候可没少挨骂挨打。圆胖橘这孩子,写字写得乱七八糟,偏偏犟嘴,少不了一顿手板。 她想着想着记忆里火辣辣的触感爬满手掌,她反射性地不住向掌心吹气,试图缓解幻想里的疼痛。 元太师无奈摇头,抚揉圆胖橘的脑袋,“你和笙儿小时候一模一样,爷爷说不过你。” 圆胖橘的袖子伸到砚台里,蹭上了一点黑墨。 元太师见到后,把圆胖橘的袖轻轻卷起,顺手整理了桌上凌乱的书籍。 颜笙惊讶地看着元太师温和的模样,甚至惊异眼前的父亲是不是妖怪幻化成的。她下意识用余光觑一眼陆析,正巧两人对视一眼,颜笙佯作没有看见偏过视线。 圆胖橘这些天来没有失踪,是被元太师请走了。两人相处看起来和睦融融,圆胖橘不像是会面临生死之忧的。 颜笙这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下。 忽听见元太师重重一声叹息,接近着是一句:“笙儿一千年没有回过具雉。如今孩子丢了,她都不知道着急。” 圆胖橘傻呵呵一笑:“我有给两人留家信。我爹娘两人一向黏黏糊糊的,估计要等等才会到。” 颜笙怔愣住,拽拽陆析的袖子,问道:“他有藏信?” 陆析颔首,眼神里也透着不解。 一旁的唐如雪拍拍颜笙的肩,有些惭愧地说道:“或许你们说的是这个?”唐如雪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条,上面全是乱七八糟的图画。 画布上画着一大一小两人,旁边是片墓地,墓碑头上画着一个锯齿形状的东西。落款是 O( )O。 陆析曾见过圆胖橘的信,确实是圆胖橘的手笔。 真是家丑不可外扬。 对着圆胖橘这封不忍猝读的家书,颜笙干笑两声,赶忙转移话题,问道:“墓地?他们两人竟是在墓地?” 陆析几乎未加思索,即答:“在皇陵。” 天上的乌云渐淡,雨水骤停,幻映墙妖身上收起它的幻映,此时斜靠在巨树的旁边,接着树叶上滴落的雨水。 他们四位出来太师府的时候,具雉城内仍是艳阳高照,可他们一行跟随幻映妖墙溜出城门前往皇陵的路途中,天空飘起了漫天细雨。 李妙欢和崔攸宁都失去了踪迹,唐如雪明亮得如照亮天地的莹莹白雪球一般,跟在颜笙夫妇的身后,她走着走着心里流淌着不安。 后来他们才意识到,这里的雨和幻映墙妖的雨是同源的,或者说,在他们的不经意间,就已经踏入皇陵的范围。 幻映墙妖领着他们走进了幻象中的小木屋,它藏在皇陵所坐落山丘的山脚下,外部以草木遮蔽得严严实实的,看不出一点端倪。 颜笙与元太师上次见面是一千年前的事,修行者早已看淡生死离别,与凡间世事两清,她以为元太师早已离开人世。 这次的晤面的的确确对颜笙来说,是好大的……惊吓 元太师不是修士,却多活了千年岁月,颜笙起初笑言父亲是修炼成了妖孽,但父亲坚称他是服用了神仙送的金丹。 不会。颜笙心中一凛,她爹哪来的机缘得到仙人赐金丹?可她懒得作声,和元太师生疏地客套几句,伸手拉着圆胖橘到身边,自上到下打量他是否有受委屈。 “爹,怎么会呢。爷爷这里有好多书,还一直教我写字。你看我写的,爷爷说比你小时候写得好看。”圆胖橘说着拉起身后书着的字,精挑细选出一幅笔画极其简单,没有错别字的纸张。 颜笙的全副心思不在这里,眉毛挤成一条线,不带友善的目光看向元太师。 元太师捋着花白的长胡须,和颜悦色道:“教孩子当以鼓励为主,免得打击孩子的意志。” 颜笙开门见山:“谁说是这件事?爹,您是不是最近做了危害具雉的事?” “我们元家满门忠烈,岂又会做危害社稷之事?你听何人所言?”元太师从容应对,丝毫不像是说谎。 “抱朴术又是什么?” 颜笙分明记得金蝉派的徒孙临终前曾提及“太师”两字,还有“抱朴术”一词,这抱朴术究竟是什么? 元太师摇头,“知道多了,可能性命有虞。” 唐如雪插言道:“既然太师得长生之术,为何不到鹤冲派寻亲人同住,反倒在这等地方潦倒生活。” 元太师听罢深深“唉”一声,道:“老身自觉愧对朝廷,侥幸得圣上仁慈饶恕一命。随后自请守陵。” 在场众人都心知肚明。他的潦倒分明是因崔攸宁的设局。 那年元太师续弦夫人的表弟,着元太师小舅的名号惹事,闹得崔攸宁和唐如雪等合谋参了一状。因为有陆析的袒护,元太师才没有被波折流放,仅仅是被贬谪。 正是因此,民间才有崔尚书大战元太师的话本。 圆胖橘豁然开朗,一拍脑门,道:“既然爷爷被贬谪,为什么最后我爹没嫁给崔攸宁。他们两个不是……唔……” 一双柔嫩的双手遮盖圆胖橘一张一合的小嘴。 唐如雪快步上前,堵住圆胖橘的祸从口出,余光瞥视陆析的脸色。 还没等陆析做出反应,元太师恰得其时地开口:“笙儿,现下还能忆起天勤境?” “不算太记得了。” 颜笙低头思索着,脑海中只存有零星画面。有她还有父亲去观摩城中一位大德渡天劫,待到那人经过九九八十一道天雷后,人已经烧得焦黑,仍剩一缕气息。 当时大伙都说,此人应该已经渡劫成功,却不知怎么见不到天空的金光。 没多久,就见天空中飘过来一枚扁陀螺形状的怪物,朝着他们漫射出璀璨耀目的光辉。白色的光芒充斥她整片视野,以至于她不再看得清记忆里接下来的片段。 然后…她什么都不记得了。 后面穿插的片段就是她躺在蝉鸣后山溶洞里的寒冰床上,那个溶洞被师父施加了禁咒,她自那之后整整昏睡了三日,一回到家世界就变了。 天勤境之后没多久,颜笙家中就发生两件事:一是,颜笙的姐姐和崔攸宁分别。二是,颜笙获知自己要嫁给陆守慈。 近来她才知悉陆守慈与陆析为同一人,那陆析与此事一定有关。 但有个令她纳闷的地方油然而生。在她的记忆里,颜笙的姐姐斐颜没有在天勤境现场出现,其次陆析似乎也没有出现。 正想着,偏巧一个画面穿刺过来。 他……好像出现过…… 她记忆里突然出现朦胧的白色衣角,还要一双熟悉的眼睛,她看不清整张脸,但画面袭来时心里的异样感暗示她,这就是陆析。 紧接着下来,出现的是一连串的混乱,混乱的视角,混乱的画面,还有对这片混乱的不知所措。就像是看着平静的湖水面发呆,却被路过的游鱼搅乱,或者是她清晨正对镜梳妆,突然间镜子在对面不断抖动。 头痛,就像是千万根尖锐的银针,从四面八方扎进头顶、后脑、额头,她忍不住摸上太阳穴,克制着那种疼痛。 “不要再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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