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上的武器和钱全都孝敬给大哥。我们绝不反抗,只求活命。”老姚低着头,弓着脊背, 把态度放到最低。 “武器,钱, 还有女人。”一个披着大衣,骨瘦如柴的男人高高坐在一堆废墟上,手里捏着一个金属的啤酒瓶子, 漫不经心地喝了一口。 “女人……”老姚的脸色变了变。车上的女性乘客不多,大多数年纪偏大, 只有一两个年轻的。 其中一个年轻又漂亮的姑娘,还是一位向导。 他想到那个姑娘白生生的小脸,心里就难过了起来。 那样瘦弱的小姑娘落到这些人手里,是活不了几天的。他见识过这些人的手段,知道他们会怎么样折磨人。 他曾经有一个妹妹,长得不太漂亮,黑黑的皮肤,人却很聪明也勤快。和他一起攒钱买了这辆车。 却在一次一起出行的时候,被这样的家伙扯着头发拖走了。 从此之后,他一直跑这条线路,二十年也不曾更改。就想再见一见那张黑黑的,和自己长得很像的脸。 二十年的来来往往,不曾给过他一点希望。 “钱可以都给你们,我车上还有一块能量石,一并孝敬给大哥。请各位高抬贵手,人就算了吧?” 老姚努力堆起笑容,异常地卑微恳请,指望这些恶魔偶尔发一次善心, “我车上只有几个年纪大的婶子,没,没什么好留的。” 他想那个姑娘应该知道发生了什么,会把自己拾掇得丑一点。希望能蒙混过去。 “只要是女的,不论年纪,都得留下来。” 那个坐在高台上的男人转着手里的酒瓶,语调阴森,轻飘飘的,饱含着恶毒的意思。 他的身后,几个全副武装的男人嘻嘻哈哈地笑着,“至于留下来什么用途,就不劳你操心了。” 老姚低下了头,他心里其实很早就清楚,遇到了这一队恶匪,车里的女人是躲不过的。 自己能活下去,就算很幸运了。那些女人的下场会很可怜,余生只能像牲畜一样,活在黑暗中。像自己那个妹妹一样。永远传不出任何消息,永远再见不着家人的面了。 但又能怎么样呢?这个世界总有太多的恶魔,太多的恶意。 大部分人都活得苟且偷生,死得卑微又可怜。 他还想挣扎着再说两句,一个半空的啤酒瓶从高台上砸下来。 那是一个金属的罐子,印着价格昂贵的商标。金黄的酒液从瓶口溅出,浇到了他发白的头发上。 那个金属瓶在老姚头上砸了一下,弹起来往地上掉落,他甚至连躲都不敢躲。 他眼睁睁地看着,等着那个瓶子落地时发出砰的一声声响。 然后那些恶魔就会下来,收刮走金钱,再把女人从车里拖出来,拖进那些漆黑的废墟中去。 但预想中的金属声迟迟没有响起。 年过半百的客车司机透过头发上滴滴哒哒的酒液,看见了一只黑色的手套。 那只手套稳稳接住空酒瓶,像是怕吵醒什么人一样,轻轻地把瓶子放在地上。 他的眼前一花,依稀看见一道黑色的影子从视线中晃过。 等他揉揉眼睛,抹掉头脸上的酒液再看的时候,战斗居然就已经结束了。 那个坐在驾驶室后排的年轻男人,一脚踩在废墟的高台上,手中的枪塞进那个骨瘦如柴的匪首口中。 他的外套不见了,贴身的黑色背心露出脊背紧实的肌肉线条,黑色的手套稳稳持着枪,冰冷的枪口塞进敌人的口中,逼着那个凶悍的劫匪在他面前慢慢跪了下来。 围在那个首领身边,有四五个身材魁梧的男人。 那些人无一不露出一脸难以置信的神色,双手捂住自己的脖子。过了片刻,才有鲜血从他们的指缝中流出。 收割过无数人命的恶徒们几乎不敢相信自己也有被人割断咽喉的一天, 他们满脸惊骇,满身是血地慢慢倒了下去。 只在一瞬之间,鬼魅般的敌人就抹断了五个人的脖子。收走了五条性命。 倪霁的一手持枪,另一只手臂别在身后,修长的手指稳稳握着一柄短刃。 短刀的白刃上染着刺目的鲜血,红色的血水一滴一滴往下滴落。 他一出手,收走了五条人命,握枪的手指依旧镇定。 浓稠的鲜血从尸体中大量流出,在他脚下的地面晕开。 他踩在血泊中,神色冷得像是海面上陡峭的冰川。 这是一个真正的哨兵,战场的修罗,一言不发,割喉夺命,毫不手软,强悍而冷漠。 他下一刻就会毫不犹豫地开枪,炸得人脑浆崩裂。 劫匪的首领两股战战,口里含着枪,说不出话来,只能双手合十连连摆出求饶的手势。 “让他们滚。”哨兵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手里的枪向前顶了顶,“不许喧哗,保持安静,不要发出任何多余的声音,否则你的脑子就要开花。” 虽然不知道保持安静是为了什么。但那个臭名昭著的劫匪首领连连点头,表示服从。 他得到了活下去的机会,那把冰冷的手枪缓缓从他口中退出。他咽了咽口水,心底庆幸这是一个心软好说话的敌人,满头是汗地取出自己的对讲机,下达了一系列撤退的指令。 埋伏在各处窗口的枪支逐一收了回去。 长途客车重新启动,迅速离开。 直到离开了那个危险的包围圈。没有看见任何人追上来,一车劫后余生的旅客才回过神来。 他们惊讶地发现,坐在最前排,驾驶室后的位置上的那个女孩,竟然还在呼呼沉睡。 她完全不知道整辆车的人经历了什么样的生死劫难,正闭着双眼,在摇摇晃晃的车厢里睡得正香。 她的身边,那位隐姓埋名的哨兵原本坐着的位置上,一只缩小版的虎鲸顶着哨兵的外套,稳稳托着女孩睡歪了的脑袋,尽职尽责地努力保持着平衡。 那是精神体,哨兵强大的战斗力量。对普通百姓来说,是稀罕又神秘的战场杀器。 但此刻,不过是一个女孩在车上睡觉的真皮抱枕而已。 “那是虎鲸吗?” “哇,哨兵的精神体。我只在电视上看见过。” “好可爱,圆鼓鼓的脑袋,一点都不凶嘛,很乖的样子。” 脱离险境的乘客们纷纷伸出脑袋打量,悄悄议论。 那位救了一车人性命的哨兵回到车上。 他身上染着血,带着割喉夺命的煞气,冷冰冰地站在他的座位边,冲他自己的精神体皱眉。 那只虎鲸根本不搭理他,还在他的目光中翻转身躯,把柔软的肚皮朝上。 沉睡中的女孩动了动身体,下意识地抱住它长长的尾巴,睡得更香了。 小虎鲸张开嘴,露出尖尖的牙齿和粉色的舌头,非常小声地嘤了一声。 全车的乘客忍不住在心底嘀咕。 “哇,太可爱了。” “好呆萌。” “这样的精神体真的是杀器吗?只是吉祥物吧。” “它好傲娇,哨兵根本指挥不动嘛。” 鉴于站在那里的哨兵刚刚杀人夺命的气场未退。他们才强忍住没把这些话说出口来。 过了许久,那只萌萌哒的精神体才不情不愿地给哨兵让出位置,摇摆着尾巴,从车窗游出去了。 游出车厢之后,半空中的虎鲸嘤鸣一声,身躯迎风而长。 最开始不过是小小的可爱抱枕,摇头摆尾间变得和客车一般巨大。 继而膨胀,黑脊白腹的大鱼,凶刃一般高高耸立的背鳍,身如海中巨舰,气势汹汹向着他们刚刚离开的方向游回去了。 汽车在寂静的废墟中穿行,身后他们刚刚遭遇埋伏的位置,遥遥响起几声杂乱的枪炮声,没多久就恢复了平静。 过了片刻,那只巨大的虎鲸杀气腾腾地回来了,伴行在车窗边。 它裂开嘴,露出一牙缝滴滴答答的鲜血,吓得一车旅客瑟瑟发抖。 什么呆萌抱枕,都是骗人的。 海中霸王,人间凶兽,名不虚传。 司机老姚看着车窗边摇头摆尾的大鱼,悄悄抹了抹布满皱纹的眼角。 二十年了。没找到妹妹,但终究看到了这些人的下场。 报应! 有了巨型虎鲸的相伴,车行一路悠悠,终于再也没有遇到任何险情。 游荡在荒野中的畸变种都被远远地驱赶,躲藏在废墟里的劫匪也再没有出现。 直到月亮升上天空,星斗漫天的时候,林苑才在摇摇晃晃的车厢内醒来。 她打了个哈欠,觉得这一觉睡得真香。 “运气不错。一路平平安安的。”她对身边同行的哨兵说。 想起自己从白塔过来的时候,一路上几经波折,遇到不少危险。这一次回程的运气真是不错,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对,运气不错。”身边的哨兵声音很温和,只在她看向窗外的时候,不动声色地轻轻捏了捏自己的肩膀。 林苑觉得车厢里的氛围有些奇怪,满车的乘客,连带司机对自己的情绪好像都变了。 该怎么形容……惧?惊?敬?叹? 总之很复杂,也不知道是了为什么。明明她上车以后除了睡觉,什么事也没做。 休息够了的触手们恢复了精神。看见那只伴随着车行,游动在星空下的虎鲸,高兴地欢呼起来。 【是大鱼】 【大鱼被放出来了】 【嗨,大鱼】 【甜心】 【我的糖果,我的粮仓】 【一起玩吗】 月色下,改装得奇形怪状的客车吭哧吭哧跑在寂静的废墟中。 巨大的虎鲸摇摆尾鳍,鲸游半空,一路同行。 无数光滑溜溜的粉色触手兴高采烈的缠绕在虎鲸身上,叽叽喳喳地吵吵闹闹。 几声幽幽鲸鸣在冷月星辉中远远荡开。
第68章 一路无事, 林苑平平安安地抵达帝都。 她告别了身边的哨兵,回到了自己的家。 推开沉重的大门,走过荒芜的庭院,小螃蟹躲在玄关里, 探头探脑地迎接她。 看见林苑提着一个大箱子, 郭锁连忙伸手来接。手指触碰到箱笼的时候,触电一般吓了一跳。 “里, 里面是什么东西?”小姑娘脸色发白, 差点就想把手里的箱子丢了,“好像有一点可怕, 是和我有……有一点类似的东西?” 郭锁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个强大意志, 就蜷缩在这个不算太大的箱子里。 这勾起了她从前的一些回忆。那是很多年前,那时候的她还生活在污染区内, 过着浑浑噩噩的日子。 在那个光怪陆离的世界中, 依稀也有一个类似这样的强大意志, 它是整个区域的核心,强大到令所有生活在其中的生物感到畏惧, 受它约束。 小姐带回来的这个箱子,虽然不完全一样,但隐隐约约地也带着一点那种属于“柱”的气息, 让她感到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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