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里生意变好得那两年,他们存了不少钱,干脆买下了这间店铺,还付了一套房的首付,眼看生活充满奔头。但大半年前,巩红霞突然开始做梦,她清楚地记得第一次梦见女儿死的场景—— 她抱着女儿的尸体,哭到喘不过来。 那么小的一个人躺在床上,怎么就没有热气了呢? 这种感觉过于真实,巩红霞醒来后就怕了,赶紧让老公找人来看看。等道长来看过,只说孩子有点先天不足,卖给他们三个护身符,让每个人都戴着。 接下来有两个月,巩红霞都没有再做梦。 唐大毛总提起这件事情,说她小题大做,是想得太多才会做这种梦。 巩红霞也以为是自己太敏感,就在她快忘记这个梦的时候,她又梦到女儿死了。她带着女儿出门,在路上出了车祸,她在殡仪馆里抱着女儿失声痛哭,几近晕厥。 这之后每个月的同一天晚上,她都会梦见女儿死亡的场景,溺水、火烧、窒息…… 她从来都没想过人可以有这么多种死法。 巩红霞说起这些时,眼里浮现出对死亡的恐惧,两只手不自觉扣住大拇指,脸上都没有了血色。 江沅见状,把手里的水递过去,“喝口水。” “谢谢。” 巩红霞喝了点水,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就感觉心情平复了很多。 她想了想,忍不住问,“燕道长,会不会是这家店折了我女儿的福气才会这样?要不我把店转出去,不开了成不成?” “这说不好,我得先看看八字。” 燕文宣神色严肃,从布兜里拿出算命的罗盘。 先前点出小女孩的存在,已经是祖师奶奶给他的提醒,他自己也得努力,不能做那个拖后腿的人。 巩红霞闻言,很快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张红纸条,上面是他们一家三口的出生年月日,还精准到了分,显然是她之前请过几次道士的经验所得。 燕文宣接过八字,认真排盘,动作熟练。 他主要研习四柱八字,以年、月、日、时四柱排出八字,进行命格推演,四柱互为影响,还需考虑先天与后天的因素,很考验推演之人的水平。 江沅注意到燕文宣的态度,眼里露出满意的神色,她就说这徒孙心性很好,没有因为她在场而过于依赖,就是……燕文宣用的罗盘很明显不是她留在道观的那个。 他用的这个像是批量生产出来的,纯粹只能当做排盘的工具。 如果换个好点的,排盘速度能快不少。 江沅准备到时候看看哪个罗盘合适,给徒孙换新的。 正盘算着换罗盘的事情,江沅突然听到店外传来的声音,对方脚步匆忙有力,带着极大的怒气。 “巩居士,有人来找你了。” 江沅打断紧张等待中的巩红霞。 巩红霞愣了一下,按下卷门开关,迟疑地走上前,她打烊后就把卷门也一并关了,这个时候应该不会有人过来才对。 店里的玻璃门里外都可以推开,门外的人等不及卷门完全打开,就猛地往里推门,根本不顾忌门后有没有人。 “小心点。” 身后传来一股拉扯的力道。 巩红霞见江沅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她身后,刚才要不是她及时伸手,自己肯定被门打个正着,“谢谢小道长。” 此时,卷门上升到人可以进来的高度,男人气势汹汹地冲进来,看到穿着道袍的江沅时,明显愣住,转而快速朝巩红霞发火,“你怎么回事?!都说让你别再浪费钱了!” 他指着江沅,“就这么个丫头片子,她能知道什么?!不就是想要骗你那点钱吗!” 巩红霞没想到来的人是唐大毛。 她是个老实人,否则也不会在唐大毛把店里的二维码换掉以后,攒了很长一段时间的现金。但她听到唐大毛不问青红皂白地把小道长说成是骗子,也忍不住提高嗓门。 “江道长是燕道长的弟子,你不要乱说话!” 唐大毛这才注意到,江沅身后那张桌子边上站着的燕文宣。 他很少被巩红霞吼,一时间脸面挂不住,梗着脖子说道,“刚才要不是有客人跟我说你提前打烊了,我还不知道你居然背着我找人过来,你那点钱能请到什么人?不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吗!” 巩红霞是真没有想到,唐大毛会一口一个骗子挂在嘴上,她着急又充满歉意,“两位道长,你们千万不要介意,我、我不是……” “我知道你是心疼女儿,我也心疼啊。” 唐大毛一把拉过巩红霞,打断她说话,“我在玄门管理处花大价钱找了一个道长过来,人家一会儿就到了,结果看到我们还请了其他人,你让他怎么想?” “你、你不是不愿意再花钱吗?” 巩红霞没有想到唐大毛会主动花钱请人过来。 唐大毛瞪了她一眼,“那还不是你想?!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请的可是道观的长老,你赶紧让他们走人,要不然肯定会得罪人!” 巩红霞陷入两难。 燕道长是好心才愿意降价接单,还是他们提前约好的。 但唐大毛请的却是道长长老级别的人物,能力肯定非同一般,有他在,说不定就能发现问题。 江沅察觉巩红霞的态度动摇,这单子接不接的,本来也没有什么损失。 但唐大毛来了以后,她注意到徒孙印堂处的煞气有增厚的情况,很明显,这血光之灾和那位请来的道士有关。 江沅干脆看向燕文宣,眼神示意他开口。 燕文宣摸了把胡子,不急不缓地说道,“老道乃上清观观主。” 他做了这么多年的观主,知道该摆出什么姿态让人信服,更不要说还有祖师奶奶在这里给他撑腰,他底气就更足了,说话的时候还带着点仙风道骨的味道。 很能唬住人。 唐大毛傻眼,没想到巩红霞那点钱还能请来什么观主,一时间找不到别的理由把人赶走。 “万事万物都讲究缘法,既然来了,就来了,老道也不介意唐居士请其他人过来。”燕文宣又说,“老道想,那位道友也不会心生恼怒。” “对对对。”巩红霞点头,“你说那个道长这么厉害,肯定是心胸宽大,不会介意!” “……” 所有的话都让老道士给说了,总不能人道长还没来,就被冠上心胸狭隘的名头。 唐大毛憋了半天,只说道,“我去给到道长打个电话,你、你们先继续……” 江沅看着唐大毛匆忙出门的背影,回头扫了眼角落,就说话的这几分钟,唐秋秋已经悄然无声地坐回角落里,手上的画笔就没有停下来过,一点都不在乎周围发生的事情。 父母的争执对她来说似乎没有产生什么影响。 江沅挑眉,转头看向燕文宣,问道,“命盘排出来了吗?” 她的声音传到刚走到门口的唐大毛耳朵里,后者动作一顿,当即加快了脚步。
第5章 “排出来了。” 燕文宣注意到江沅的眼神,“没什么大问题”几个字到嘴边,转了个弯,对巩红霞说道,“巩居士,您女儿的命盘有些问题……” 巩红霞一听,急得不行。 燕文宣刻意提高音量,礼貌虚询问,“要不要等您老公打电话回来再细说?” “不用等他,”巩红霞这个时候哪里还管得唐大毛,只关心女儿的命盘,“谁知道他要多少时间,我听着就行了!” “好。”燕文宣点头,把巩红霞请到桌子边重新落座,将排好的命盘递过去。 “您看,这里有一点问题,甲木居东方,庚金乃西方,甲庚相冲,会出现头脑的损伤……” 两人坐回去后,离门口远了点。 燕文宣还放低了音量,只让巩红霞听到,稍微隔开点距离,就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江沅却没有过去,她站在离门口不远的地方,神色自然,谁都看不出这个时候她在听墙角。 门外的唐大毛根本就没走远,甚至还在找角度扒拉了一会儿,实在是听不见店里说话的声音才作罢,只能火急火燎地掏出手机给人打电话。 “你到哪里了?不是说已经快到了吗?人呢!” “我就在门口等你!你速度再快点!” “我怎么知道她到哪里请来的道士,说是什么上清观的观主,现在人就在店里呢,你再不来,到时候万一……” 唐大毛再三确认对方还有几分钟就能到,才挂了电话,脸上的神色和刚才的担忧截然不同。 他也是没想到巩红霞手上那点钱,居然能请到有点本事的道士,万一对方看出点什么,就很难收场。 唐大毛有心想要进去听燕文宣都说了什么,可走到门口,又觉得莫名地心慌。 想了想,还是没有进去,就在门口伸长了脖子,来回踱步。 好在没两分钟,他等的人就出现了。 “潘道长,你可算是来了!”唐大毛快步上前。 “冷静点!慌什么!” 对方声音透着嫌弃,根本瞧不上唐大毛这样的,事情都没发生,就先自乱阵脚。 江沅听到两人走近,走回到燕文宣身后站着。 “庚金冲也不是不能化解,头脑的损伤平时的时候要多注意点,我看小朋友好像和其他人互动不是很多……”燕文宣身体不自觉坐直,他时常会接一些命盘讲解的活,但知道江沅在听,他就觉得很有压力。 有点儿时那种师父故意拿各种玄术问题考他的时候。 “是的是的。” 巩红霞不停点头,她也觉得女儿太过安静,但平时店里忙起来的时候,也顾不上女儿。 “燕道长,要不还是关了店,我也能有时间好好陪秋秋?” “倒也……”燕文宣想劝巩红霞不要冲动。 话还没有说完,唐大毛听到关店,就冲到跟前,劈头盖脸地一顿训,“你开什么玩笑?店关了我们全家喝西北风啊?就听这么个道士说的两句话,我看你脑子是真有问题!” “我……” 巩红霞被气得说不出话。 唐大毛鼻子里出气,根本不把巩红霞放在眼里,扭头看向潘道长,“道长,你快帮忙一起看看,实在是不好意思,我请你来的时候,也不知道我老婆也请了人过来。” 江沅和燕文宣也在看他请来的这位道士。 瘦脸小眼,眉毛浓密,人长得不怎么样,他身上的道袍比他的人更能吸引别人视线。道袍上心机地用金线绣上繁杂地暗纹,走动的时候,这些金线就会低调地折射出光泽,看着就很贵重。 更惹眼的是,他手里拿着一个罗盘,纯金的、沉甸甸。 江沅的视线在这罗盘上停顿了一下,很快略过。 她看不上这罗盘的做工,看着很贵,实际上除了价格,还没有徒孙手里那个批发的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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