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韫一眼扫见那大敞的胸膛上的红点,还未等她亲自过去查看,那围着的流民已做鸟兽散,一个个躲在墙角发抖,“瘟疫,是瘟疫!” 甘棠心里暗叫糟糕,心道走不了了。 昭韫已经赶过去,查看那人的伤势,查看完之后,回过头求助的看着甘棠。甘棠心里无奈,“眼下地处荒凉,能去哪里买药?” “难道我们要眼睁睁看着不管?会遭天谴的。” 作为六界之主的神族,也不知道祖上哪个倒霉玩意儿规定的,神要爱世人。 “眼下雨灾重要,还是瘟疫重要?” “都重要,还有,你不是……”她眼神挑了挑马车,意思是,你不是能变出来吗? 甘棠当然能,只是这样实在太过引人注目,云细洲就这么大,他们昨天刚被土匪盯上,今日又被流民盯上,估计还没找到老槐树,就被人盯透了,树大招风,这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甘棠无奈,“你需要什么药材?” 昭韫细数了几味,甘棠掀开帘子跳上马车,他刚上马车便立刻察觉到,这里已经被人细致扫荡过。 甘棠捏紧了拳头,从门帘缝隙扫视着外面的流民。 甘棠驾着马车出门,二公子疑惑道:“你要去哪儿?” “去买药材”,甘棠说。 二公子与昭韫疑惑的对视一眼。 二公子戏谑道:“他不会趁机跑路,邀功请赏吧?” 昭韫没理他,虽然疑惑,但也知甘棠这一举动必有其原因。 半个时辰后甘棠才回来,装模作样的将一大包药材交到她手里。然后,他就坐在马车上不动声色了。 昭韫配药,取雨水煎药,交代与之同行的人定期给病人服药,并嘱咐众流民喝药预防。交代完毕,才要上马车离开这里,那离着最近的流民却忽然抱住了她的腿,叫她菩萨。昭韫吓了一跳,想躲却躲不开,二公子眼疾手快的握着昭韫的腰将她提了出来。 “这位先生,看你一袭长衫该是一位先生,怎能如此轻薄一位女子?还是你们的救命恩人。” “流落至此,哪还有先生之姿”,那人说,“但求菩萨们救救我们,天灾至此,众人眼看生机无望,只有跟着菩萨才有一线生机,求菩萨救救我们……” 众流民附身抢地,开口闭口呼喊着:“求菩萨救救我们。” 两相为难之际,甘棠终于说话了,“你们也知道如今天灾连连,难道我们的物资就没有用完的时候吗?到时候都用完了怎么办?大家一起逃荒?” 庙内逐渐寂静下来,“受苦受难”的流民转脸一边,围上四人,露出手里藏着的匕首,合围向三人刺过来,没有拿匕首的,也纷纷举着木棍、石锤围了上去。 昭韫下意识的施法制止,却被反噬的自己先呕出一口血。 甘棠护着马车,他知道,这群人眼里只有他们身上的物资,于是反不想让他们得逞。二公子自己护昭韫护不过来,眼看庙顶上忽然落下一群土匪,正是昨日客栈里的过客,无奈只能喊甘棠的名字。 甘棠打眼一看,气的眉头紧皱,只得离开马车先保护人。他刚跃下马车不久,马车就被一众人抢走了,马儿嘶鸣声还扬在空中。 马车一走,甘棠不用动手多少,人群也就自动散了,最后那个土匪临了还抢走了他们的包袱。 转眼间,庙内只剩他们三个人,孑然一身,赤.条条一身真干净。 以及一个病的躺在地上,自始至终都未醒的人。
第45章 外面大雨倾盆,三人在洞内再次燃起了火,昭韫托着腮一脸迷惑不解,问甘棠:“我做错了吗?” 甘棠添着柴火,说:“没有,你说的没错,如果我们见死不救,回九重天也是会遭受惩罚的。” “不过好得上了一课”,甘棠笑说,“善心得留给值得的人。” 昭韫觉得委屈,噘着嘴,“对不起,我没出过长佑山,不通晓这些人间的事。” 她模样乖巧的像个小孩儿,甘棠下意识的想去揉她的头,手已经扬在半空才觉得不合适,于是转而拍了拍她的肩,“没什么对不起的,再有一次,恐怕我们也会这么做。现在没有人看着施法反而方便。” 甘棠抬手化出了马车和物资,手掌敷在那病人的面上替他治病疗伤,“等他醒了,我们就出发。” 自始至终,二公子都气得不行,他自小身份尊贵,还是头一回被低等的人族打劫,“一群刁民,真是一群刁民!我呸!淹死算轻的,雨应该再大一点,把他们全淹了!” “大家心里都有气,你就别火上浇油了,这些本就是身外之物,别忘了我们的来意”,甘棠打理好行装,见那病人已经眼睛微睁,知道他已无碍,“我们走吧,趁雨稍停,赶紧赶路。” 二公子无话可说,起身一边整理衣衫一边嘴硬道:“和他们计较?降低了本公子的身份。本公子才不会与一群刁民计较。” 昭韫犹豫片刻,还是留给那病人一点粮食和药材,他眼睛已经睁开,只是仍旧四肢无力的躺在地上,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整理行装,驱赶马车离开,身体虚弱的连个“谢”字都说不出来。 七月十五那夜,鬼是从东南方向涌出来的,云细洲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甘棠看着地图,手指在上面画了个圈,接着地图揣进怀里,坚定不移的往目标处走。 两日后,他们到达一片山区,马车已经无法再行进,只能徒步赶路。徒步进山区一日后,当夜暂且在一处山洞里歇息,甘棠想起那马车忘了化走,便举着伞冒雨出去了。夜色深重,他是直接飞过去的,而等他赶到山入口处的时候,才发现那马车,早就不见了。甘棠哭笑不得。 甘棠为人谨慎,云细洲又极其古怪,这马车若是被人看见偷去了还好说,可若是他们是一直被人盯着的,那就不好说了。六角金宝鼎多少对他有些影响,由不得他多心起来。 见雨势渐小,他想趁夜探查下山内的动静,也好白日赶路心里有数,缓一缓自己的疑虑,于是化为飞鸟,在山里探查起来。 天上乌云阵阵,甘棠加快了速度,半空中化作飞鹰,沿着山林几番盘查,发现三座山之外的山谷深处,有一个聚集的村落。甘棠落在枝杈上,甩了甩翅膀,眼神锐利的盯着那正在举行什么仪式的部族。 草草搭起的棚子下燃烧着篝火,他们正举着火把,衣不蔽体、手舞足蹈的似乎在举行什么仪式。 甘棠化作人形,手指一点,看到其中几个并不是人身,火把下面,是一张张惨白的鬼脸,而那些看不见的鬼影也全都显露了出来,他们行走自如,似乎本就生活在这里。 人身鬼影能够如此融洽的相处,看来生死门必在此处。 天雷阵阵,乌云又起,大雨顷刻而下,连人带鬼,齐声欢呼,众人合力推倒了棚子,大火迎着暴雨燃烧着,而他们围着篝火疯狂的欢呼。甘棠没明白他们到底在庆祝什么,因为看着场景并不像是祭奠。 怀中的玉珠忽然发出荧光,溢出一股温润的暖意,甘棠摸了摸胸口,是昭韫的珠子,一直忘了还给她。甘棠眼睛一扫来时方向,心里觉得不对劲儿,迅速飞了过去。 等他到山洞的时候,昭韫与二公子都已不在山洞内了,洞内的火还燃烧着。 甘棠掐指一算,算准了方向,闪身追了过去,见昭韫与二公子正被五花大绑着押往他们来时的马车,那马车已经被特意停在一处隐蔽处,看来果然是早有准备。 虽说在人族面前施法,回九重天必定会受到重处,但眼下他觉得救人比较重要。于是直接在他们面前露了身,本以为能镇住这些狭隘的人族,却不想面前的土匪竟毫无惧色,似乎已经见识过颇多这样的场面,甘棠就觉得这些人不简单。 甘棠话不多说,一招横扫了出去,将昭韫与二公子解绑,五指一握想把他们吸过来,却不想那土匪手里忽然拿出一个罗盘,转动了一圈,将他的攻击反噬了回去,甘棠只得停住手,先挡住攻击。 二公子松绑后反应快,偷袭几招出去,很快就脱身了,却没来得及救昭韫。 “我不管你们是什么人,别等我跟你们真的动手”,甘棠冷声道。他扫了一眼那人手中的罗盘,那上面有魔族的气息,心里不解,少宫与魔尊魔王关系都不错,怎么魔尊能容许这些人在人间作乱? 那些土匪话不多说,扛起昭韫就跑,二公子刚骂了一句,甘棠已经追了过去,他指尖捏了个诀,正要惩治这些土匪,法诀还没念完,一道天雷就劈了下来,差点劈断他的手指。甘棠迅速收手,后退一步,天雷落在他脚边,逼迫他停下了脚步,再抬眼时,土匪已经不见了。 甘棠愤怒的看了看老天爷,心道:就算惩处等以后行不行?不必现在就遭天谴吧?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 二公子小跑着追了上去,甘棠再抬眼看了一眼天,也徒步追了过去,但人与马车早已不见了。 “完了完了”,二公子惊慌的说,“昭韫落在了土匪手里,若是受了什么委屈,我死一百次都弥补不了,老山神会吃了我们的。” 甘棠终于掏出怀里的玉珠,“跟着这个走,一定能找到,不过我恐怕不能再施法了。” 昭韫被捂着眼、绑着手,关进了马车里,马车一路急行,旁边有人拿匕首抵在她的脖子上,昭韫一动不敢动,心里却觉得有些哭笑不得:没想到她一个神女,竟叫凡人给绑了,这找谁说理去? 幸好大雨导致陆地泥泞,山上也没有积水,甘棠与二公子沿着车辙印跑过去,玲珑翠玉珠也能一直给他们提示,虽没有追上,却也不至于跟丢。 直到天亮以后,马车已经出了山,天上一场暴雨降下来,积水盖住了小腿,印子也看不见了。 马车已经行进了一日,次日正午停在一条河边休整,一直拿匕首抵着她的土匪给她松了绑,扔给她一个馒头,昭韫并不饿,而且这馒头闻着都搜了,面上还黑乎乎的一块,不知道沾上的什么东西,便没有碰,只掀开车帘看了看外面的风景。 半个时辰后土匪休整回来,见馒头没有动,抬手就要打,却不知想到了什么,“嗯,你这小脸儿打废了太可惜,不过别给老子耍什么花招,要死要活的老子见多了,不稀罕这一套。” 昭韫没听懂,面露疑惑,“什么要死要活?” 土匪一声嗤笑,“长得挺好看,没想到却是个傻子。把它给我吃了,老老实实吃饭!爷混迹江湖这么多年,什么我没见过?别他妈耍花招。” 昭韫手伸到背后念诀,很快泄气了——她在这里根本无法施法。只得无奈的拿起了馒头,“我想去河边洗洗。” 心里却算计着,如果这些人带着她出了云细洲,没了六角金宝鼎的镇压,那就一切都好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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