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阿梨坐在床上抱着双膝,欣喜地听着小白“沙沙”运转着来到她床边,默默帮她扫清起地板上残存的细小玻璃碴,然后安静地停留在床头柜旁,仿佛在为她守夜。 有小白陪着,她再也不觉得寂寞和害怕了,只是有一瞬间,阿梨恍惚听到了宗恕的声音。 她愣了会儿,然后迅速打消掉了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 宗先生现在人在国外,怎么可能会忽然间出现在顾爷爷家里呢?她想,大概是自己这些天想起宗恕的次数太多了,以及吃了止痛药后出现的幻觉。 阿梨又再次想起刚刚的梦境,然后再次摸向床头柜,从抽屉里找出一只小绒布袋子,从里面拿出宗恕送给她的那一对玉石耳坠,盛于掌心中,若有所思。 寂静的夜里,处于休眠状态的小白忽然“滴”了一声,像是被什么唤醒了,又重新“沙沙”地运转了起来,像是在地上寻找着什么。 阿梨被这“滴”的一声吓了一跳,下意识地一抖,掌心中的一枚玉石耳坠咕噜噜地沿着被子的褶皱滚落在了地上。 她生怕弄丢了再也找不回来,顾不上穿鞋,连忙光脚跳下床,趴在地板上四处摸索,幸好有小白帮她提前将地上的玻璃碴清扫得干干净净。 那枚“走失”的耳坠很快就被找到了,就在她的床下。 失而复得,虚惊一场。 小白在房间里溜达了一圈后,也终于消停下来,重归休眠状态,乖乖靠墙站好。 深夜重归寂静。 阿梨跪坐在地板上,将一双耳坠握在掌心中,贴于胸口,胸口的肌肤随着呼吸一起一伏与沾染着体温的玉石耳坠轻轻相触。 然后,她忽然没来由地俯下身,下意识将右耳贴在了木地板上,在黑夜中静静聆听着。 什么声音都没有。 *** 第二天一早,阿梨刚一醒来,帮佣阿姨便为她送来早点,说是清晨她还在睡着时,顾老爷子就已经亲自下楼来帮她检查过眼睛的情况了,一切都好,只要再修养恢复几天,她就能见到光明。 阿梨心情随着这个好消息重新振奋起来,到了第三天第四天,她已经能够被允许在阿姨的陪同下到外面的院子里简单走一走。 阿梨和帮佣阿姨正一边晒着太阳散步一边聊着中午午餐吃什么的话题,帮佣阿姨的手机忽然响了。阿梨听她迟迟没挂,猜想应该是重要的人打来的,于是主动开口道,“阿姨,您去接电话吧。” 帮佣阿姨看着手机屏幕上儿子的头像,也有些犹豫。 “我就在平地上自己走走,不去草地上,而且这里我都已经很熟悉了,不会有事的。”阿梨说。 “那你稍等我一会儿,我接个儿子的电话马上就回来!”帮佣阿姨握着手机一溜小跑走向保姆间。 阿梨握着盲杖四处转了转,帮佣阿姨放心不下她,只聊了几分钟就火急火燎地赶回来了,找了半圈,见阿梨正安然无恙站在庭院后侧的电梯旁,这才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别墅一共三层,电梯外却有四个按键。 阿梨试着按了按最下面的那个按键,电梯纹丝不动,什么都没有发生。 正好帮佣阿姨过来找她,阿梨便好奇问道:“阿姨,负一层是做什么用的?” “哦,是储物间,老先生年纪大了,家里就常备着些医用设备。” 两人正说着,院子里忽然响起车声,帮佣阿姨激动地叫嚷起来,“哎呀,小念回来了,是小念回来了!” 顾念将车子停入车库,然后大步朝她们走来。 帮佣阿姨见他几天不见人瘦了一圈,心疼坏了,嚷嚷着叫顾念陪陪阿姨,自己跑去了厨房让人提前准备午饭。 顾念伸手在阿梨眼睛上的纱布前晃了晃:“感觉还好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虽然这几天我始终都闭着眼睛,但感觉好像确实能看到些光亮了,不过顾爷爷说还需要再等几天才能把纱布取掉。” 顾念本来手已经快要伸到纱布前了,想替她看看,一听这话,赶紧又将手收了回来。 “那你还是乖乖听爷爷的话吧,听他的准没错。” 阿梨点点头:“你也还好吧,事情解决了没?” “害,说起这个我就生气!海关把我叫过去盘问了好几天,结果最后跟我说弄错了,是他们找错人了,我当时听见这话差点动手打人。”顾念气得牙根痒痒。 “对了,谢谢你让小白陪着我,有它在,这几晚我都睡得很安心。” 顾念愣了愣,觉得阿梨这话有点突然,以为是在说之前自己教她怎么操控小白的事,爽朗笑说:“你要是喜欢的话,我就把它送给你。” 阿梨连忙摆手:“那怎么行,它可是你的宠物。” “不管它是我的宠物还是机器人,始终都不如一个活生生的人来得珍贵。”顾念笑着看她:“人最重要。” 阿梨感觉到顾念语气中骤然拉近的亲近感,回避地转过头,握着盲杖向厨房方向走去:“我好像也突然间有点饿了,咱们去厨房看看午饭准备得怎么样了吧。” 顾念欣然随行,两个人并肩穿过宴会厅,正经过一楼正厅时,忽然听见有车子在庭院外的栅栏门前按了两声喇叭。喇叭声并不突兀吵人,听上去甚是客气恭敬的意味。 顾念赶紧一把拉着阿梨,蹲在沙发背面。 帮佣阿姨听见喇叭声忙从厨房跑出来,也被顾念一把拽住。 “别开门,就说我不在家!” 阿梨不解问他:“门外面的人是谁?” 顾念一脸的苦大仇深:“是爷爷的朋友。” “那你干嘛吓成这样?” 顾念像个间谍特工似的,灵巧弹跳到落地窗边,“唰”一声合上窗帘,然后拉着阿梨坐到沙发上,解释前先咕咚咕咚灌了半瓶水。 “爷爷这些年早就不见客了,我爸是宗先生的私人医生、就只服务于宗先生一个人,而且他那性格也不喜欢和人交往应酬,所以这不,我刚回国那群人就瞄到我身上来了,非要让我给他们当医学顾问,就是爷爷寿宴那天献字的那两个人。” 阿梨乍一听到“宗先生”三个字,心中仍控制不住地泛起酸涩,努力控制着情绪掩饰道:“你不愿意吗?” 顾念冷笑一声:“呵,就他们在境外搞的那些人体研究,太疯狂了,一旦出了什么问题,医学顾问这个职务肯定要连带着吃牢饭的。我呢,完美继承了我爷爷和我爸的优点,医术高超,胸无大志。” 顾念略一停顿,笑得大言不惭:“总之,眼前的人我这辈子都还医不完呢,家里又不缺我赚的这几个钱,我对人类文明的未来命运也并不怎么感兴趣。” 阿梨被他的笑声所感染,正想开口恭维他的医术,又听顾念忽然道,“不过有个问题我倒是好奇想问问你,假如有天科技真发展到了那个水平,在你面前有两个选择,一个是精神永生,一个是□□永生,你会选择哪个?” 这个问题倒是一下将阿梨问住了,她此前从没思考过这么深奥的问题,也没幻想过未来还会有这种可能性,于是一直到吃完了午饭、晚饭又上了桌,她都还没有想清楚答案。 这问题仿佛对她有黑洞般的吸引力,越是想不清就越牵引着她下意识去思考。 阿梨心不在焉地捧着碗喝粥,顾念三不五时往她碗里添些小菜,然后她才猛然回过神来同他道谢。 为了能和阿梨同桌吃饭,顾念也配合着她术后的清淡饮食,桌上没一盘鱼虾肉菜,嘴巴里正觉得没滋没味,院门口忽然又传来车喇叭响。 顾念一个头两个大,仰天长叹:“这帮人烦不烦啊,累死我算了!真是一刻都不让人消停啊。” 帮佣阿姨急匆匆从门外跑进来:“不是,不是!” “不是什么?”顾念放下筷子问。 “是宗先生回来了!”
第25章 顾念立刻起身出去迎接, 宗恕已独自下了车大步行至庭院中,抬手轻轻拂开迎面而来的顾念,径直走进屋子里,长身伫立在餐厅外的大理石屏风前。 阿梨听着那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握着汤匙扭头“看”向他站着的方向, 呆呆坐着, 然后放下粥碗起身奔向宗恕,哭着扑进他怀中。 她哭到整张脸颊都湿漉漉的,像只被雨水打湿了翅膀终于得以归窠的幼燕,热泪渗入他身上的西装领口的衬衫中, 难过到令人心疼。 “宗恕......宗叔叔,我还以为你再也不会回来了。”阿梨在含混的呜咽中,悄然变换了个称呼。 她的泪水是滚烫的,透过衬衫浸在他胸口的皮肤上, 带来一阵微弱的灼痛。 宗恕将下巴搁在她头顶, 抚摸着阿梨披散在脑后的长发:“别哭了, 我这不是回来了么?” “我还以为是因为我的眼睛治好了,宗叔叔不想让我看见你的样子、怕给我机会今后缠上你,所以才故意把我忘在这里了。” 阿梨哭得抽抽噎噎, 仿佛要将这些天心里的委屈全都尽数染湿到他的身上,不甘心只他一个独善其身。 “傻瓜, 怎么会呢。” 宗恕环着她的手臂收紧, 将她整个人都牢牢包裹在怀中, 仿佛下一秒即将融于骨血。 顾念紧随其后走进来,和帮佣阿姨两个人看着他们“亲人重逢”的温馨画面, 均在一旁颔首微笑。 “宗叔叔放心,这些天阿梨在我家过得很好, 手术也很成功。” 宗恕皱了皱眉,抬头“看”向顾念。 阿梨听见顾念的声音,理智回归,不好意思当着其他人的面像这样躲在宗恕怀里哭。 哭也哭够了,她推开宗恕的手臂,安静从他怀中挣扎抽身,默默向一旁后退了半步。 “爷爷说阿梨的眼睛还需要再修养观察几天,宗叔叔可以下周末再来接阿梨。” 宗恕眉心再度皱了皱,一开口,语气表情依旧如往日般的和光同尘。 “我也就比你大了十岁,你叫我宗叔叔,是不是有点太客气了?” “不客气,您同我爸同辈分,我叫您宗叔叔......” 顾念话说完一半忽然才反应过来宗恕说他“太客气”的意思,随即端正了仪态,改口道:“不好意思,宗先生。” 宗恕点点头:“你们正在吃晚饭吧?都继续坐下吃,不用特意招待我。” 说完,他脱了西装外套搭在餐桌旁的一张双人沙发上,径自坐下,竟像是一时间并不打算走了。 宗恕往旁边一坐,阿梨倒没什么,就如同他所说的,重新在餐桌旁坐下,端起粥碗来继续吃饭,顾念却是坐立不安。 “宗先生,您吃过晚饭了么?” 他憋了半天实在是绷不住了,本来就没滋没味的饭菜现下更是吃得如坐针毡,于是索性试探发出邀请:“要不......您和我们一块儿再吃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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