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凡心本是寻常,有人选择克制,有人选择放纵,如此而已。心悦也好、厌恶也罢,都与他无关。 “清尘仙尊!我也心悦你!”见绯衣仙子没被拒绝,刚才还鼓气加油的同伴们,此时也走了进来,一个个表露心意。 “好,我都知晓了。”清尘只平淡应下,说,“只是,我只有一颗心,已许真道。你们若心悦我,能为我而向真道修行吗?” “愿意!愿意的!” 有凡心本是寻常,可以克制,可以放纵,也可以,加以利用。 ----人间---- 瓦鹿寨的土匪们打探了很久,终于等来一票大的,好几辆装了米粮的车,这一票干下来,今年都能休息了。 然而,带队的头领说是往坪州一带去,那边山水断绝河流枯竭,百姓们只靠下雨存水过活,庄稼也只靠天降水不敢浇水,否则连喝的水都要没了,收成自然就差了。 “原来是赈灾的物资,我也不多为难。”花渠又善心但不多,当土匪这么多年从不空手而归,便取了两袋米粮搬走。 被一名女子阻拦,那女子一身白衣缠剑袖,湖蓝色方领无袖外衣,宽腰带将衣物收拢,裙摆到膝下的位置,踩一双黑色短靴。看起来十分干练,行走山路未有不便。 背上还背着一个医药竹箱,头发尽数挽起,只用木簪简单的固定,十分朴素。 “大王,这是救命的粮食,你既有侠义心肠,可否将这两袋也留下。”那女子说话温柔,上前一步作揖,“此去坪州还有些距离,若每到一处便少两袋,到灾民手中还剩多少?” “你和土匪讲道理?”花渠将这女子仔细打量了起来,视线落在她作揖的手上,手上戴了一个青灰色的镯子,那镯子质地罕见似是透明,镯子里的纹路像是一团青灰色的烟雾,染就了它的颜色。 花裙是个大大咧咧的女子,原本不喜欢什么首饰珠宝,尤其是镯子这类容易碎的物件。可她一见这镯子就想到了夫人,若隐若现琢磨不透,若即若离如烟似雾。 于是她说:“你把这手镯给我,粮食我就不要了。” 都说钱财乃是身外之物,看这女子又似乎是个医者,想必不是什么为难的事情。 “你若是求财,待我们把物资送到可凑些银两再给你送来,这镯子乃是先人所赠,我不能给你。” “米粮不给拿,镯子不肯给,你当我们是过路来寻开心的吗?”花蕖一把抓住对方的手,直接强取。然而对方手死死握拳不肯放松,那手镯卡在腕上取不下来。 花蕖便放狠话,道:“你若是不肯给,一会儿剁了你的手再拿。” 话音落地,听到一阵悉索,又听到弟兄们嘀咕的声音:守岗的兄弟让能他跑出来,怎么连个医者都拦不住。 花蕖一回头,便看见青岩一手提着衣摆一手提着药箱从小心翼翼从石路走下来,几次趔趄差点摔下。 她立刻松开了手,跑上去迎他,努努嘴不悦道:“夫人,你就算要逃跑,也挑个时候,挑条对的路,幸好我们还没打起来,不然刀剑无眼伤了你,我可要心疼的。” 青岩已经看见了挽柳,心中奇怪她往元黎山方向去有些时日,怎如今换了个方向去。掐指一算,知晓她是遇到押送赈灾物资的队伍,见有人生病离村镇又远寻不到医生,便边翻书边施救。 知晓这队人去路颇远,便主动加入其中,一路伤病都由她照料。 挽柳也看见了青岩,听到这女土匪喊他夫人,难道是被绑上山去压寨了?这土匪脾气暴躁,若是出言相认反而招来祸端,便闭口不言,静观其变。 青岩看着花蕖淡淡笑了笑,说:“我听到了你们下来打劫的消息,这是你们营生的手段,我拦不住。过路之人也是糊口生活,遭遇横祸。我无别的要求,待你们争斗之后,伤者我能救则救,尽一份力而已。” 众人将这话听在耳中,都觉惊奇,说他善良却不拦打劫,说他冷漠又想治病救人,像是两边都不得罪,也像是两边都得罪了。 花蕖对这位“夫人”向来宠惯,为得他好感,整天把摘星星摘月亮挂在嘴边,他要是真开口说要放人,其实也是能直接放的。不过为显大度,也不想让他忙于救人受累,便说: “我已经准备放他们走了,只图那女子手上的镯子而已,没有要伤人的意思。” 花蕖心有不甘,什么好处都没得到就将人放走,实在是坏了自己的名声,被同行嘲笑,今后传出去还怎么当这个山大王? 若当着夫人的面剁了那女子的手,必定觉得她恶毒不讲理,他本就是个心善的见不得这些,恐怕还要心疼那女子给她止血包扎疗伤去,还要借此机会决裂逃跑。 “镯子摘不下来,我也不为难你。”花蕖说着从腰袋里掏出两颗骰子,说,“我这人没别的爱好,小赌怡情,你赢了直接走,这几车的东西我一袋都不要。你要是输了,取不下来,就砸了。” 挽柳不敢答应,她如今没有法力,不是稳赢的局面。这镯子是青衣邪魔给的,到别人手里不知道会有如何的祸害,若是碎了,更担心那邪魔找麻烦。 她神色忧虑,对上了青岩恩人的眼睛,他双眸平静,对她轻轻点了点头。 “好……我答应你……”挽柳只好孤注一掷。 花蕖见她盯着自己的男人颇为不悦,撇撇嘴从他们行李中翻了个碗出来,双手摇动骰子,说:“押大还是小?只此一局定生死。” 挽柳不曾接触这些东西不知道其中门道,只知道两个骰子共十二点,一到六为小,七到十二为大。 既然是一半的可能,便随意说了个:“小。” 花蕖眉头一挑松开手,两个骰子落入碗中发出叮当声,旋转些许后便停下,竟是两个六,十二最大数。 “好了,愿赌服输。”花蕖拍拍手,笑着等挽柳将镯子砸碎,给两名喽啰使了个眼色。 这一车押运的人也不乏强壮男子,但面对如此多且有大刀弓箭的山贼们,也不敢贸然行动,便说:“挽柳姑娘,他们既然愿意放我们通行这镯子就给她吧,等到了地,我们凑钱给你再买一个,就当是谢你了。” 挽柳不知所措,也不愿意因为自己的镯子而害众人,心中起了逃跑的意思,又担心土匪们不肯作罢拿其他人出气,便将求助的视线投向青岩。 “既然已经约定赌注,便以此执行,总好过见了血。”青岩笑着走到两人中间,抬手去收骰子,不小心没拿稳又落回了碗中。 当啷一声,两颗骰子仍旧是两个六,十二点。 两次一模一样,还都是最大数,这几率未免小了些。挽柳察觉到了异样,又扔了一次,同样没有变化。 “她出老千!”队伍里一名瘦子喊到,“那骰子肯定灌了铅,她手里没准还有小点数的骰子,不管你押什么都是输!” 被揭穿的花蕖一脸不在意,说:“愿赌服输,不是愿猜服输,不出老千能叫赌?赌不起,就不要答应,出尔反尔,可别怪我不客气。” 与土匪自然是没有道理能讲的,挽柳没了办法,目光坚定缓缓跪下,说:“大王,这镯子并非只是财物,对我而言万分重要,你若恼怒要断我手臂,我也不会反抗。”她将另一只没戴镯子的手抬起来,“请你,放我们走吧。” 花蕖此时在意的已经不是米粮镯子,更收了善心,刚才青岩来帮她解围,两人眉来眼去! 她抽出刀,说:“如此,我就成全你。” 手起刀落,温热的血溅在脸上。 “挽柳大夫!”押运队伍众人连忙上前止血,求助地看向刚才那个说只想救人的医者。 花蕖将青岩拦住,说:“你要是救她,我再砍她一臂。” 青岩站定没动,看向众人说:“大王已经饶过你们,快走吧。” 花蕖冷哼一声,将地上的手臂捡起来随手扔给喽啰,说:“带回去,喂狗。” 押运米粮的众人不敢多逗留,将受伤的挽柳搬到放置行囊的马车上,安排两人按住她的伤口,立刻赶往最近的城镇去。 行了一个时辰的路还没看到有人家,众人伤心不已,止血的衣物都已经被染透,这样的出血量如何能活呀。 “挽柳大夫又是何必呢……一只镯子终究是没有命重要的。” 两人的视线落到她的镯子上,却见其中青灰色的烟雾纹路真似烟雾一般在流动,颜色淡了几分。捂住的伤口好像有东西正在挤出来,吓得他们松开手。 伤口的血不再流淌,全新的骨肉缓缓增长,原本空荡荡的手臂竟长出了一个全新的,没有任何伤口。 而此时瓦鹿寨中,自认为受了委屈的花蕖正在发火,房门紧闭,都是她摔东西的声音,弟兄们只在外边听着,不敢去招惹。 “只要你说一句,是她的错,我没错,便不与你计较。” “你可以与我计较。” “我已经放了他们,米粮一袋都没拿,对错已定,这都不重要。我只要听你说一句我没错,你怎么想的没关系,但我要听你这么说。” “是你错了。” 花蕖不理解怎么可以有这么倔强的人,她放软了些态度,说:“这里没有别人,我们又是夫妻,你只骗我也可以的,说我没做错,就这样一句话。” 青岩仍旧摇头。 暴躁的花蕖又开始摔东西,茶盏的碎片溅得到处都是。 “嘶——” 花蕖心头一紧,看见一道鲜红从他的眉角缓缓淌下,连忙走过去,急切道:“夫人你没事吧……我,我不是故意要伤害你的,我控制不住自己,我很难过……那个女人温柔端庄,总是盯着你。我脾气又差,你是被我抢来被迫成亲的……我知道你不爱我,我怕你随时会走……” “我是爱你的。”青岩说。 他双眸温和,淡淡笑意,声音也是轻柔温润的。 “什么?”花蕖浑身一震,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可能!你怎么可能会爱我呢……我这样的人……” 青岩又说:“我连简单一句对错都不愿意说,又怎会拿这骗你呢?” 只是这种爱,并非她一人独有,苍生万物都被爱着。 花蕖一下子没了脾气,整个人甚至不知所措起来,有些紧张又十分欢喜,嘴角上扬却并非全信,说:“那你……亲我一下。” 青岩捧起她期待紧张的脸,在她的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说:“正因为我爱你,才希望你能做对的事情。” 这话让花蕖心里不太高兴,但还是被“被爱”这件事盖过去,她笑着说:“可以,你再亲我一下,我考虑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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