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岩没有回头,抬手弹指间,便将那几名烬山有过一面之缘的修士打去了修为。五指收拢再放开,他们已经变作地上的树苗。 其余几名修士惊恐万分,这般实力差距根本没有反抗的可能,不过是刀俎上的鱼肉,任由宰割。 “求上仙原谅……我等无意冒犯,不知此地乃是上仙辖地!”几名修士转动脑筋,突然想到刚才那个女土匪称呼上仙为夫人,原来是攀了仙家的亲,难怪要维护她。 连大名鼎鼎的九原山,其中修士都如此恭敬,想必是个厉害角色,剿匪的官兵们也立刻拜下。 唯有花蕖没有动,她万分悲痛,夹杂几许厌恶。 青岩一挥手,将其余几名修士送回到了门派之中,只简单地给他们下了禁足咒,十年之内无法离开九原山,好好思过。 此时的瓦鹿寨中便知剩下了土匪与官兵们,官兵们额头冒冷汗,纷纷求饶说好话,有几个胆小的甚至晕了过去。 花蕖跑出了院子,看着地面奄奄一息的弟兄们悲痛欲绝。 她本可以承受这一切,干了这么多年的山贼行当,手上沾了那么多的人命,她对自己的下场是早有预见且不惧怕的。可是当她知晓有个神仙在身边待了五年,嘴上说着爱她的话,劝她好好改过…… 她改过了,可是当结局如约而至的时候,他只是冷漠的旁观,没有为虔诚待他、为他改变的痴心女子,而多一丝怜悯。 “为什么……为什么!”花蕖向他嘶吼,她固然是爱他的,只是此时此刻感受到了深刻的背叛。 带头的官兵小心翼翼地询问:“上仙,若是没有什么交代……我等便撤了,呃……其中误会,才伤了这么多的性命……今后瓦鹿寨的一切,绝对不会过问!他们想干嘛就干嘛!” 青岩看着花蕖,她正抱着二当家的尸体痛哭,通红的双眼盯着他。 他说:“今日若非他们干预,我也不会出手。诸位职责所在,官府剿灭贼寇,为民除害本就是应该。请按照皇命行事,逮捕判罪。” 花蕖浑身冰冷,仍旧是那温和的语调和平静的眼神。此时看来却不是温柔,而是冷血无情。 他怎么可以说出这样的话来,官府都已经说不再追究,他却要让官兵继续将他们逮捕判罪……他甚至可能知晓她会是什么罪,是什么下场,他就这么平静地要求事情这么自然而然地发展下去。 “呵呵……呵呵……”花蕖笑了起来,泪流满面道,“夫人,我还能叫你夫人吗……你的心,是铁石心肠吗?我对你而言算什么?这五年的时光算什么?” 官兵们见她如此癫狂,不敢轻举妄动,毕竟这位仙人是她的压寨夫。仙人本事那么大,如果不是自己喜欢肯定是留不住的,他们可没吃熊心豹子胆,敢对上仙的伴侣动手。 青岩摇摇头,说:“我只是过客,无心驻足小憩,人间自有法则法度。” 话罢,他消失在了原地。 官兵们一合计,既然上仙都不管这里土匪们的死活了,也是表明了立场,有罪当罚。他们心里嘀咕没见过这么奇怪的神仙,居然连自己的妻子都不袒护,说走就走。 花蕖和一众残余被逮捕归案,押送到了当地的县衙牢房里。 剿匪一事当地只派遣了少数兵力,多数是由太守派遣,此事又因计划之久是禀报过皇帝的,所以寨主花蕖将会被押送去京城审问行刑,而其余山贼直接就在当地受刑。 百姓们欢呼雀跃,这瓦鹿寨历经几代不知道犯了多少的恶,当地兵力不足便一直留着这个祸害。九原山修仙问道,忙于降妖除魔哪管什么强盗喽啰,才让他们占山称王至今。 “我的儿啊……贼首终于就范,你可以安息了!” “为何不能早点除灭……为何啊!我的女儿才十二岁呀!就被他们给害死了……” “但是感觉近几年他们收敛了很多……听说已经屯田种地,不以劫杀为生了……”有人小声帮腔,立刻引来众怒。 “那么多枉死之人,因为他们收敛了,就要无法大仇得报,还得允许他们寿终正寝吗?” “你未曾受难,自己庆幸便罢,还给强盗说起好话来。他们可以改过,死者如何复生?” 山贼喽啰们午时斩首,百姓们纷纷围观扔去石子唾骂,可恨看不见贼首行刑,还要让她多活些时日。 地牢里,花蕖靠在墙上仰头看着顶窗投进来的光线,苍白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两道泪痕让皮肤有些发痛。她知道,不论有没有青岩的出现,自己都会是这样的下场,可他终究是来过的。 深夜寂静,地牢中的囚犯们也都困倦闭眼,竟连个打呼的人都没有,安静地离奇。 花蕖睡不着,失去一切的悲痛让她心如刀绞。 牢房的门上了锁没有动,一袭长衫的男子却凭空出现在牢房之中。花蕖愣了一下,哦他是神仙,有这样的本事不奇怪。 她缓缓站起来,问:“我猜猜,你肯定不是来劫狱的,也不会是来点化我当神仙的,你也不是会看我笑话的人……你是来做什么的呢?” 青岩说:“我受你五年供养,你我之间尚有因果未断,来世你……” 话没说完便被花蕖打断,她走到跟前抓住他的领子,恶狠狠地问:“好一个受我供养,你那么干脆的离开,让他们拿我问罪,你知道我会是如何的下场吗?” 带着温度的手轻柔地触碰她的脸庞,用慈悲怜悯的眼神和语调,却说出寒入骨髓的话。 “罪不容诛,受凌迟。” “哈哈,哈哈哈!凌迟!”花蕖被这双眼睛看得彻底崩溃了,他究竟是怎么做到又慈悲又冷血的,“凌迟!就算我活该是这样的下场,我也无惧这样的刑罚,可是你!你为什么能毫不犹豫地让我去承受!” 花蕖将他推倒在地,牢牢地按住他的肩膀,豆大的眼泪落在他的脸上,说:“哪怕我是一条狗,相伴五年也该对我有些不舍,为什么,为什么……你口口声声说爱我,却眼看着我的弟兄们被杀死,眼看着我要上刑台……” 她委屈至极,不能理解,又说:“不是说神仙如果爱一个人便会倾尽一切守护,哪怕与天下为敌吗?为什么你不能,你是不是从来没有爱过我?哪怕一丝半点?” “我爱你,现在仍旧爱着你。”他毫不犹豫地说。 “你撒谎!你这算哪门子爱……如果这是爱,你不如恨我好了。” 青岩说:“我不会恨,我……不能恨。”他擦掉她的眼泪,说,“我来送你最后一程的,你今生已有改善之心,等到……” “不。”花蕖站起来背过身去,咬牙道,“我甚至不值得你掉一滴眼泪,又何必劳烦送我。” “蕖儿。”他唤了一声她最喜欢的称呼,“方生方死,方死方生,来生我会引你修行。” 她回头看向他,看向他那双一尘未变的怜悯双眸。 花蕖缓缓走过去,这一刻似乎能理解他所说的爱,又似乎还是不能接受。 她恍惚看遍今生来路,即将走到尽头,常言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她以将死的心态来看自己,什么爱恨情仇恩怨纠葛,都将烟消云散。 她缓缓抬手,触碰神灵的面容,带着温度的手将她拥在怀中。 青岩说:“去吧,我受你五年供养,便替你受下凌迟。” 花蕖缓缓闭眼,魂归幽冥。 青岩则化作一缕白烟,飘入这躯壳之中,被押往京城受审。 瓦鹿寨贼首花蕖,占山为王多年,犯下凶案累累,伤人无数,更多次劫道,就连救济灾情的米粮也要下手,罄竹难书罪不容诛,判凌迟之刑。 泸州,某村镇的一块农田里。 晴烟停顿了下手里的耕种,皱眉摇摇头。 一旁的尘钰投来视线,问:“道友,怎了?难不成小小农活还能难倒你?” “我是感叹人间万物总是互相残杀,人比动物多了一丝灵智,而开窍之后诸多发明事物,却还是用来对付同类。以极刑恐吓,以仁政感化,效果都是寻常。” 不远处的木屋里,一名少年正在煮饭,已经十分熟练地运用法术生火。院子里一名瘸腿老人望着远方,在等待不知何时回来的子女。 这几年在人间一直避开魔鳐的感知,不去接触与玄薇转世相关,在各处游历,遇到了些许向道之人,更替了几位正神,也立了几个新的职务。 经过这边时问老人讨了些水喝,受这一碗水的恩情,便以耕作道谢。 天气晴朗万里无云,正是人间好时节。 晴烟笑了笑,突然若有所感,面色逐渐凝重。 还未等尘钰发问,她立刻招呼一声长夜,皱眉道:“它出现了,元黎山有难。”
第42章 魔则高一丈 遍地血污之中, 站立一名白衣女子。 挽柳站在门派大殿前的空地上,紧紧握着手上的镯子,这将元黎山满门尽灭的究竟是何人, 他在寻帮助过自己的那位青衣仙人……他说此恨无绝期…… 该如何才能告知那位仙人?挽柳看着自己没了法力的双手,心中很是纠结。 眼前的参天大树如梦似幻,仙术加持下一年四季常开不败的垂丝海棠在风里轻轻摆动,红妆素团轻如烟,垂丝如柳胭脂色。 地面的血渍缓慢地流淌向仙树,周围一圈的屏障隔绝了血迹, 它如遗世独立不沾尘埃, 在这一片横尸的场景中却显得格外诡异。 挽柳将师门众人埋葬后,又立了些许牌位,从剑池运了水清洗这一片罪孽腥红。 仙剑大会才结束没多久, 常有其他门派弟子过来拜会, 也有人间百姓想来求仙问道,却见如此场景。 修仙界很快就传遍了元黎山的惨案, 一众散仙合力破除屏障,看着简单一个隔绝法咒,他们这么多人耗费多日才将其打破。 周遭的腥臭气味随风吹过仙树,仙树的叶子哗哗作响, 无数花瓣飘落。 “唰——” 同时破空声响起,抬眼望去见两道金光快速靠近, 眨眼见已经来到面前。 金光落地, 出现的两人挽柳都认得, 她面上惊喜连忙上前唤道:“前辈!小师叔!”其余散仙闻言, 也纷纷投来视线作揖。 来者正是晴烟和尘钰,长夜坚持要自己飞, 因此落后诸多距离。 一落地,晴烟便看见地面尚未完全清洗干净的血迹。地面石板颜色深暗,唯独在海棠树周围一圈格外干净,便知是以屏障隔绝了血腥。 “……”晴烟皱眉,神识铺开到元黎山,竟是一个元黎山弟子都没有,此时站在广场的除了挽柳都是其他门派的修仙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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