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 邝深也只是想要粮食。 谁不想空手套白狼, 靠这个发财呢。 想到这,她心里深深地开始埋怨起石二柱, 真是个不成气的。看着人敦厚好摆布,嘴上却是不把门,什么都往外说。 徐翠福运值不够,系统早已陷入了休眠。 她忍痛搬出存在空间里的粮食,聚气凝神。顷刻,指尖便涌出一道道如电流般细小的米粒,一颗一颗调入米筐。 “再快点!等着我请你啊!”童枕清了清嗓子,视线看向窗外,甩了个空鞭子,脚下却退出距离,留够了外面人看的空间。 邝深不甚有耐心地配一群穿着中山装的男人看了半天,站了会儿,实在懒得听他们低声交谈。 他看向居高位的凌志飞,似笑非笑,“凌所长,这可算眼见为实了?” 凌志飞扶了下脸上的眼镜,听够身边人的意见,点了点头,书卷气很重,“见所未见,实在是超出了我们能想象的范围。我们会请这位同志回所里配合研究。” “那赶快吧。”邝深敷衍点头,随手捞了把披在肩上的旧大袄,明晃晃地下了逐客令,“时间也不早了,我们这也没准备饭菜款待各位。” 众人心思早就跑到徐翠身上,并不在意邝深的态度,几乎都要摩拳擦掌地飞在徐翠身边。 邝深脚轻踹开门,凌志飞示意同事进屋。 邝深嗤笑看他们一哄而上,转身下了台阶。 凌志飞追他两步:“邝同志,请留步。” 邝深不喜欢和读书多的人说话,看在他们帮着处理徐翠的份上,微停了脚步。 “有事?” “我这有一份早几日的报纸,从京市传来的最新消息。邝同志应该看看。” 报纸被递到手上,邝深目光扫过版面的一行行大字,又一目十行地看完整个版面的消息,越看越心惊。 他脸上放松的神态逐渐收紧,手握成拳,背部紧绷。而后,强忍住继续往下翻的冲动,视线定格在报纸下方的空白,停顿几秒。 随后,他抬头,看向凌志飞,眸色深深,眼里再无笑意。 “看来凌所长已经调查过我。” “实非有意,例行公事。”凌志飞是个标准的书生,不会看人眼色,且踩雷率极高,在邝深红线上反复跳跃。 “而且,我也未曾想到我爱人也与你爱人有过交集。” 轻飘飘的一句话,他连江芝都调查过了。这种被人轻易扼制的感觉很不好。 邝深握拳的手掌慢慢松开,整个人却又像是突然放松起来,只是看向凌志飞的眼里愈发深不可测。 “是吗?我不曾听说。” “您爱人做的东西非常好吃。”凌志飞点到为止,“日后生意一定会蒸蒸日上,生意兴隆,日进斗金。” 邝深微扯了下嘴角,不置否可。 凌志飞看着同事们把徐翠请出来,将手里的报纸规整叠好,放到院里摇椅把手上,微颔首,很有礼貌告别。 “邝同志机敏过人,若是信得过我,现在读书应也不晚。” 邝深看他两秒,而后,淡淡笑了下,半抬臂,朝向门口,做了请的手势,“多谢。” 等院里的人都走净,童枕拿大扫帚清理院子,眼瞅着他哥坐在那里,从天亮看到天黑,报纸都被他哥翻得起了皮。 “哥,那人跟你嘟囔啥了?” 咋看着把他哥给弄得跟鬼上身了。 “披着羊皮的狼,”邝深一下午没说话,刚一开口,嗓子还有点喑哑,“说话都是藏一半。” “他都说啥了?”童枕耳朵竖起来了,一听就是有八卦听,扛着扫把就过来。 就这,还没忘给他哥倒杯热水。 邝深手碰瓷缸杯底,炙热的水温慢慢传到早已凉透的手掌之间,就像他早已凉透的心又因为这一张报纸而有了些许热气。 “要变天了。” “啊?”童枕傻乎乎地抬头看,天空阴沉沉的,“看着还真有点像。哥,那啥所长还会看天气啊?怪有本事的。” 邝深灌了口热水,拿起茶杯起身,手卷报纸敲他脑袋,“脑子过点话,别想当然。” 童枕挠了挠脑袋:“哥,那人到底说了啥?你别老让我猜。” “他说,”邝深目光落在无尽的黑暗里,远处人家似亮起了灯,依稀闪着看不明的光,“生意兴隆,日进斗金。” “还挺会说的。”童枕琢磨了下这两成语,“读过书的就是有文化,开口都是四个字的。” “经济要发展了,”邝深没时间跟他贫,“年前把钱整一整,咱们得抓着机会。” “哥,咱们要抓什么机会?” “生意、发财、上学。”邝深的眼神越发坚定起来。 “啊?” 他哥还能上学? 童枕越发觉得凌志飞像个招摇撞骗的。 次日下午,江芝带糯宝提前回家。一进屋,就看见邝深背对着门口,蹲在地上整理东西。 “你干吗?” 江芝闻着空气里不正常的酸臭,嫌弃地皱眉,目光落在地上脏兮兮的麻绳和散落一地的书页,沉默了半响。而后,她看向邝深的眼神渐渐变了。 “你,这是准备...” “嗯,”邝深心都在书上,看着闺女走近了,忙擦了擦手,抱起糯宝,“我确实在准备...” 话没说完,就觉察到怀里的糯宝想从他怀里出溜下来。 临近年关,家里花销大,江芝开始想自己是不是给邝深压力太大了。 她吞了下口水,试着补全他的后半句话,“...捡废品?” “......”
第66章 小年夜 “咱们家也没困难到这地步...”江芝在邝深注视下声音越来越小。转念又觉得自己太怂, 皱着鼻子,又强硬起来,“本来就是, 你看你把家里弄得多乱!” “乱、太乱!”糯糯被邝深掐胳膊抱起来,两个小腿悬空蹬着,学人说话。 江芝从他手里接过糯糯,又微动鼻子, 嗅了下邝深身上, 一脸嫌弃:“宝贝, 爸爸身上是不是老臭了!” “臭!”糯宝爱笑, 趴在江芝肩膀上, “咯咯”地笑起来,“耙耙、臭!” “开窗了。” 邝深糙惯了, 通着风, 感觉还能接受。 但屋里的娘两实在太娇气,说不得、也碰不得。 他眉角跳了下, 颇为无奈:“爹下地了,你带闺女去娘屋里坐会儿。我这一会儿就收拾好了。” “行吧, ”江芝怀里抱着香软小闺女, 叮嘱邝深, “你记得把地擦干净, 你闺女现在没事就喜欢坐地上碰瓷。” 糯糯年纪小,脚力不稳, 又穿得厚。通常就是颠颠走几步, 就一屁股坐地上了。所以, 今年他们家的地总是格外的干净。 “嗯。” 今天是小年,江芝重仪式感, 特意带了斤腊肠,赶早回来。 “嫂子,你晚上想吃什么?”邝如许厨房探头问。 “都行,你看着做,”江芝把糯糯给周瑛放屋里,子城带着她跟帆帆玩,“我给你打下手。” “不用,嫂子,你歇着。” 江芝换了身衣服,洗净手,进了厨房,帮着邝如许择菜。 两人说了点家里家外的闲事。 “嫂子,你听说了么,咱们家旁边的那个小寡妇回娘家了。” “春荷?” 邝如许想了下:“好像是。” 江芝是真不知道,掀了锅盖,没当回事,“提前回娘家过年?” 他们这出嫁了的闺女按理年前年后都得回娘家走一趟,送点东西。年前小走送点年货,年后大走就是正儿八经的过年走亲戚了。 江芝是个例外,结婚几年,回家次数都是寥寥。 “不是吧。”邝如许从锅里拾馍,表情淡淡,“听村里人说,好像是她娘家又给她相看了个鳏夫。礼都下好了,回去就结婚。” “春荷不会愿意,”江芝皱眉,“更何况,她婆子张二娘能愿意?” “那谁知道,说不准就是她婆子跟她娘家娘商量好了的。听说这次光是下礼都下了一张大团结。不少钱呢。” “再说了,嫂子,现在的我们一没学问,二没本事,三就是自身带着别人的异样目光。单分出去,一个人还挣不了多少公分。就这样了,哪儿还有什么愿不愿意的权利。” 邝如许也不知道是心里是什么感受,冷漠之后便是些许麻木,“我有时候觉得自己挺幸运的,有时候又觉得我这一辈子就这样了活在别人流言蜚语中,看不尽头。” 她这几天去公社还好,每次带着孩子回到大队都会有年老的妇人对她指指点点。甚至于因为她离婚在家,像吴宁那些未出嫁的女孩都是不被家里人允许上门来玩耍的。 偶尔一次还好,次数多了就会被人以为嫁过去了也是个不安分搅家的性子。 虽然邝如许并没有做错什么,可现在红福大队的人基本都认为石家过成今天的样子就是因为当初石二柱见色起意娶了邝如许。 江芝心里也有点闷闷地,不知道是为春荷、为如许,还是为那些无知的愚昧。 “我刚嫁给你哥的时候,走出门都会遇到朝我吐口唾沫的人。那时候我也以为我这一辈子就这样了,受不够的流言蜚语,走到哪儿都有的指指点点。可现在,三年后的我再回头看,我不能说那是一件很小的事,但对于我而言,我只能说我没有被这些给打倒。我很庆幸。” “如许,虽然这样说有点残酷,但我还是要告诉你。”江芝知道她目光注视在自己脸上,并没有看她,“在这个世上,不会也没有人能一而再再而三地救你一辈子,也没有人能永远帮着你处理这世上一切为难的事情。我不行,你哥也不能。如果非要说有一个人的话,那一定也有且只有你。” “你如果不想嫁人,爹娘你哥什么时候都不会逼着你嫁人。你要是不想去地里干活,我也尽我最大努力帮你你在公社找个活。但不管怎么样,如许,你首先心里不能被打倒。你现在所经历的这些事情,未来的某一天,它们一定会在你觉察不到地方转换为无形的财富。” 江芝也是在做生意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身上的有那股韧劲、无畏别人的态度和超平稳的心态。那些与其说是命运的馈赠,江芝更愿把它成为是岁月的补偿。 她痛过、哭过、愤愤过、委屈过、不平过、怨怼过,可直到今日,她都不曾屈过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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