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得这么直白,陆娜再端着就不合适了,她道:“没关系的,只要以后她改正,一家人一起好好的,以前的事我可以不在意。”其实黎玉人不坏,是个好人,更是好妈妈。 “好啊,好!”梁斌很激动,陆娜主动道:“我让阿锴来说几句吧,他也很想你们。” …… 同时,杜雨晴看着陆娜被关心的样子,也跃跃欲试,她主动给聂阳打了个电话。 这些天天聂阳一直在跟她单方面发微信,也是她说让杜雨晴及时联系她的。 电话接通,对面是兴奋的“喂?” “你终于接电话了!”聂阳激动道,“前几天你都不回我。” “哈喽,小太阳!”杜雨晴也激动起来,“我刚下车,这里雪好大。” “哦哦。”聂阳说,“东北就是冷。看没看到花棉袄,大土炕?” “没有呢,还在车站。”杜雨晴道,“这几天真的很惊险,我回去跟你好好说。你怎么样?” “我憋死了,没人跟我说话,我妈又加班,我爸转急诊,只有保姆陪我。她在家里收拾,吵得要死。苗雨晴不回我,这几天作业帮更新,没人给我讲题,真晦气。”聂阳忿忿不平,“有天晚上我做噩梦,在床上喘不过气,保姆就在那整破柜子,我叫她聋了一样听不见。我给你打电话,你也不接。” “不好意思。”杜雨晴又感到抱歉了,“我在车上能看到你的电话,但回不了消息。” “好吧。”半晌,聂阳道,“原谅你了。” “嘿嘿。”杜雨晴松了口气,“我这几天过得还行,虽然总是怕自己回不去了,但很奇妙。我还认识了十个朋友,有五个都去漠河,真巧……” “你是享福了,我过得不好。你什么时候回来?”聂阳问。 “一个星期吧。”杜雨晴道,“回去就可以跟你玩了。” “玩什么玩,跟爷一起学习!”聂阳说,“我有好几道题要问你。” 杜雨晴忽热觉得没劲。 以往,她觉得这是自己被需要,现在她觉得,她不止想被需要。 她刚下车,下了一辆被全世界关注的列车,她差点就死在上面了。 她想被关心,被朋友友善地关爱。哪怕问一句“你怎么样?”都好。 聂阳打开话匣子,说得仍然十分生气,好像有生不完的气:“校长天天讲假大空的话,我要找家教我妈不让,说没时间给我找。我想增肥,你给我推荐点吃的吧,让我也胖点。班里就会搞没用的班会,还要打卡,打NM卡,操!” 她等着杜雨晴像往常一样回应自己的气氛,可杜雨晴很久都没说话。 “你知道我想做什么吗?”她问。 “你不是去找你爷爷吗?他是一个文青,能教你写作文。是不是?我们暑假要写八篇作文,你写吧,像之前一样,我没时间。我要写别的作业,作文是应试教育,没用。” “小太阳,我今年如果晚点回去,你能不能自己写?”杜雨晴试探着问。 “我不建议你长期留在东北。”聂阳毫不犹豫道,“这学期很关键,你这是浪费父母的心血……” “我父母愿意!” 真的很好笑,平时不让她提一点父母的消息,否则就是“故意在她面前装高贵”,但她自己可以拿着这事毫无边界感地说自己。 “聂阳,其实是你吧。”她笑,“是你想让我早点回去,帮你写作业,帮你讲题,和你一起聊天,陪你留堂,体育课上陪你跑在队伍最后,如果我想冲刺一圈你就会崩溃。这是不是你啊?” “我帮你,你反而这么想我。”聂阳果然伤心了。杜雨晴此时有点回神,她想起姜辞墨对她说的最后一个告诫。 “小太阳,我想问你,去年,你曾经问我,你是个什么样的人对吧?你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 “你……”聂阳想了一下,“只要我叫你你就在,即使有时候不在,过段时间也会在,办事挺靠谱的人。” “哈哈。”杜雨晴到了这个时候,发现自己可以在聂阳的挑唆下对着爸妈生气,对着陌生人生气,对着试图教育她的姜辞墨生气,却根本不敢对聂阳生气。她说:“可是我当时说,你是个太阳一样热情的人,要强,勤奋,敏感,胸怀大志。这是我对你的评价,聂阳。将心比心,我想知道的是在你心中我怎样,而不是对于你来讲我是什么样。我不是工具,聂阳。” 聂阳心中也生出一股气。 “你试探我?”她气道,“我们两年的友谊,你试探我!” “你记得你打过我吗?”杜雨晴问。 “你非要给我增加心里负担吗?”聂阳抢着说。 杜雨晴实在是说不下去话了。 “我很累,聂阳,今天先这样吧。” “看出来你累了。”聂阳冷哼。 “再见。”杜雨晴恨自己的。礼貌。 “再见。”聂阳爱答不理地说。杜雨晴挂掉电话,发现自己在发抖。 聂阳强大的气场,让她整个人发抖,她下意识想挽留她,想道歉。姜辞墨及时抓住她,“诶嘿,你看,今天的太阳好圆!” 杜雨晴:“……” 就在这功夫,她的手机又响了。居然是个黑龙江省固定电话,接起来,是明灯的粗嘎嗓音。 “雨晴小友,请允许我为你念一首诗。” 莫名其妙的,杜雨晴问:“你干嘛?等我过去再说。” “不!”明灯道,“我榨干自己,为你写了这首诗!谁也无法阻拦我,哪怕是你本人!” 在杜雨晴没有二次拒绝之前,他立刻念起来: “我想化作一只秃鹫! 夺走你的滥情, 吃掉你的朋友。” 他声音很大,加上杜雨晴没有避着别人,姜辞墨也听见了,她咂舌:“你二大爷胃口真好。” 她没想到杜雨晴开的是免提,明灯也听见了…… 大老远的,他坐在茅屋里,默默记了杜雨晴的“另一个讨厌的朋友”一笔。 “我想化身私盗神火的哈拉女神, 为你的山峰凿出沟壑, 让你鹤立鸡群。” “我祝福你平庸,祝福你和善。 我祝你的子民敏锐,祝他们愿意为你祈祷。 我祝创造你的长生天! 祝你勇于在平原上驰骋,看不见高山上的野人。 祝你早日看透脆弱的巴别塔, 用心血给予它坚实的材料。 奔跑吧,平原上的明珠。 建设你自己的土地,不为了高,不为了远。 祝沧海桑田挡不住你的足迹, 你的头顶永远是山海遮不住的蓝天。” “啪,啪,啪。”姜辞墨鼓起了掌,根据杜雨晴描述的画风和她看到的出版诗集,她一直以为明灯是那种诘屈聱牙颇有古风的诗人,没想到这首诗如此的通俗和现代。连她都听懂了。 “怎样?我是否精进?”明灯自得地问。杜雨晴不吱声,姜辞墨回头一看,她在哭。 那一刻,她发现自己少了一个朋友,却多了一群朋友。她放手一处小节,广阔天地真的朝她奔来。 …… 姜辞墨安抚好杜雨晴的同时,有一个人远远站在雪中,她带着华丽的长檐礼帽,穿着皮靴和风衣长裙,只拎着一个小小的手包,单薄的背影似乎要风雪吹垮。 她站得笔直,风雪模糊了她的视线,她认真地端详着眼前的画面。 一位打着伞的男士默默靠近她,他把伞盖过她的头顶。他说:“你好。” 女人戴着丝绸手套的手扶起礼帽的檐,一双妆容精致的眼睛来回打量着他。她确定自己不认识这个陌生人,可是…… “你很像一个人。”女人脑海思量几遍,涂了火山烈焰红的嘴巴却脱口而出,“我的大哥。” “他叫佟杰,我认识他。” 没想到,男士竟然回应了她的疑惑。 “我叫黄杰,我们曾经在某地擦肩而过,在他还活着的时候。”他望着漫天的大雪。 “那是一个夏天啊,树丛里有蟋蟀的齐唱,那个夜晚是立夏,全年中极光最易出现的时候。那时候的漠河,被当地人们叫做……” “不夜城。”两人异口同声。他们互相望去,女人惊讶地发现,她已经被那场大火催老了,而黄杰还停留在三十六年前,他的穿着打扮活脱脱是个80年代的年轻人。他组织郊游、野炊,他爬树摘果,他在学校里一副懒洋洋的样子,他被刺儿头的妹妹训得面红耳赤,他想用限制伐木的方式保护林场,他要组个乐队。 “她就是莉莉娅。”黄杰指着姜辞墨的背影,“她长大了,比佟大哥还要大。” 她留着中短发,碎刘海一直留到眉心,她穿着橙色的衣服,懂得照顾自己,保护身边的人。她的衣服上写着:很简单的。 “她好吗?”佟敏挡住眼睑,这样泪水可以顺着手背留下去,不会弄花她的妆。 黄杰坦然。 “去看看才知道。”他说,“很简单的。” 佟敏被说动了,此时,姜辞墨一行人正各自结束了通话,准备回到站内。她大步奔向姜辞墨,皮靴在雪地上踩出深深浅浅的痕迹。 “等等!” 她张开手。姜辞墨停住脚步,“什么事?” 她上次见到自己还是个刚上幼儿园的小孩子,现在早就不认得她了。佟敏看到姜辞墨已经停下,便想回头跟黄先生道别,可是雪地上却空无一人。 那把伞孤零零地放在原地,下面留下两个爪印和一行字。 “一路顺风,我的妹妹。”
第70章 今我来思素雪飞 “师傅,漠河大剧院,十万火急。” 车站口的出租车很多,侯佳音跳上一辆,费力地把吉他塞进后备箱,车门还没关上就开走了。终点站人多,车站附近稍微有点小堵车,过了两个红绿灯就好起来。侯佳音整理好衣服,焦灼地望着城市里的风景。 另一头,姜辞墨正和故人寒暄。 “佟敏阿姨,好久不见。” 她早就不记得佟敏的模样,正如佟敏也记不得她。当时江家夫妇刚生了孩子,在大姑家安定下来,并顺利考到南方的佟敏常来北京看望两人,可每次一来,三个人坐着,都不免想起当年的事。特别是当佟敏得知他们二人竟然改了名字和祖籍,更是觉得不可理喻。 “就一点都不想漠河了么?” 她和佟杰生长的家庭环境较好,却也不是一点不知道江河河江雪家的境遇。可受到了更好教育的佟敏坚持认为,他们这样才是真正的放不下。 “哪有外地人叫什么京生和燕妮的,四不像,哪怕改成张三李四也比这好。” 最终这次争吵以大家不欢而散,江河江雪拒绝接见任何在漠河的熟人结束。而后,佟敏在南方继续发展,成家立业,也再没见过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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