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是天使。” 姜辞墨了然,“那我应该和你一起保卫森林呀,你怎么早不叫我?” 叮咚气笑了,“我以前又不认识你。” 姜辞墨从头到脚打量自己。 “我做得很明显了,你不细心。”她拉着胸前卫衣上的字,“我太难了。北京又不大,我们肯定见过。” “是我的疏忽,我不知道大人里面也有天使,很抱歉,莉莉娅。”叮咚手抚心脏,给姜辞墨行了个骑士礼,“你这些年找我找得也很累吧?” “是啊。”姜辞墨鼻子又酸了,隋风下意识把自己手里的纸团递给她,姜辞墨接住后大脑CPU都给干烧了,停了一下,想擦擦脸,觉得不对劲,又把纸团扔进垃圾桶。 隋风好像也宕机了,琢磨了半天不知道姜辞墨什么意思,只好继续听儿子说话。 姜辞墨也仔细听着。这时候,什么精神家园已经不再重要,叮咚早就用一颗勇敢的心向成年世界展示了自己要坚守的一切。 “黑水森林里面有很多条长长的河,水是清澈的,但河底铺满黑泥,所以叫黑水。里面还有高高大大的树,有松树,有枣树,有杉树,还有蘑菇。红色的蘑菇,雨伞那样的蘑菇,笼子一样的蘑菇。下雪的时候,这些树都光秃秃的,蘑菇也淹没在雪里了,黑水结冰,有白色,有黑色,像凋谢的荷塘。” “我那凋谢的冬天啊,被风吹开热闹的花。” 姜辞墨想起一句歌词,就唱出来,杜雨晴在后头接: “趁平明直走三千里,化作露水升起天边彩霞。” 姜辞墨很惊异她和杜雨晴还有共同语言,或者说杜雨晴如此有想法的一个少年竟然会唱这种通俗流行歌。再一看,侯佳音的神色十分奇异。 她想起来了。“《春城》是吧?” 陈佳音的成名曲,或者说,他的第一首也是唯一一首民谣。再之后的陈佳音,出现在各种音乐榜单和短视频BGM里,还有各种晚会中。 那些才是真真正正的流行歌,却再也没有了全民共唱的和谐气氛。娱乐性的流行和音乐性的流行还是不大一样。姜辞墨心里五味杂陈,她记起第一次在综艺里见到陈佳音的样子,留寸头傻乎乎的青年抱着看上去巨大的吉他。 他跟评委说:“我叫陈默,来自漠河。沉默的默,不是漠河的漠。漠河是中国最北部的一座小城市,它有个很美的名字,叫做不夜城。” 从此姜辞墨牢牢记住了这个青年,因为他的来处,那座不夜城,曾让她夜夜魂牵梦绕。
第10章 网红售货员周龙 “诶呀,总算到我了,我脚都站麻了。” 周龙两只脚轮流站着,以一种金鸡独立的姿态讲话,姜辞墨看出这人地盘很稳,可能练过。 姜辞墨从桌子上滑下来,“要不你坐会儿?”她只是客气一下,但周龙“嗖”地跳了上去,这么大力桌板竟然还没坏。 之所以说只是客气,是因为周龙坐这里很尴尬,右边是小孩,左边是老人和女士,而他又在别人的整个谈话过程中呈现出张牙舞爪的活跃,姜辞墨怕他不小心掉下来砸着谁。 不过周龙也有自己的优势,他很瘦,不是干瘦,是精壮地瘦,穿着制服的胳膊上有肌肉的轮廓。他肤色是健康的浅小麦色,或者说冷黄皮,加上他的底盘,姜辞墨猜想他是否兼职健身房教练。 周龙听后大笑。 “姐呀,你太看得起我了!”他前仰后合直拍桌子,“我是摇头的。” “你这话太有歧义了哥,”姜辞墨失笑,“下回警察给你抓走。” 周龙晃了晃身子,准备掏出手机,姜辞墨立刻按住他:“没网。” 周龙了然,金大哥嘿嘿道:“早就看出来你是精神小伙了,隔壁粗腿细,还能说会道的,还精神。” 这话姜辞墨赞同,成熟的摇子往往具备着新摇子没有的精气神,让他们显得洗去了哗众取宠的浮华,更加专业,而又热情地令人舒适。 “你在哪摇啊?”姜问,“抖音?快手?西瓜小视频?” “快手的,全网独家,直播间号五福临门加六六大顺!” 周龙说这句话的时候嗓音非常标准,比曲奶奶还标准!显然是经常对进入直播间的观众讲。 这气势!姜辞墨问:“你粉丝什么级别的?上百万不?” “一百零三点二万,四千五百四十三!”周龙得意,“厉害不?记住了没?” “牛的。”姜辞墨心道有这种敬业精神何愁不来粉丝? “这是刚上火车时候的数,现在又多了。”周龙轻松地望着窗外,“家人们又多了。” 这话说得准确。姜辞墨能想象到各大平台会怎么报道一位百万级网红的失踪,而当他又是一位社会摇选手,讨论度必将大大增加。 姜辞墨突然想问一个编外问题。 “哥,你怎么看待东北人和摇头喊麦这一类活动的联系呢?如果有人问你东北人是不是都会摇头喊麦,或者说你在给东北增加土味形象,你怎么回答。” 周龙再次露出一个自信亮白牙齿的笑:“问这句话的人见过几个东北人啊?” “那比如一个东北人,因为社会摇火了,所以经常被起哄摇头,然后他怨上你了,怎么办。”姜辞墨觉得自己真残忍。 是啊,他们都残忍得很!周龙一直推着车站在过道上,没有人想起来问他坐哪。主要是情境实在是怪,很少有人会想起来问一个列车员坐不坐床上…… “那就……”周龙说,“不摇呗。” “或者摇一个也行,这玩意好学,我能教。你们都会吗?” 大家纷纷摇头(这是真摇头),中铺默默举起了一只涂指甲油的手。 陆娜小姐,在众目睽睽之下,僵硬地举起双手过头,接着,慢慢地,慢慢地,逐渐加快!她的双手像飞机螺旋桨一样转了起来!身体还跟着节奏左右摇摆! “摇摆摇摆, 难掩热血涌动着情怀!” 姜辞墨听到陆娜唱的是这一句。 太熟练了,太违和了!想象一下钟楚曦在红毯上摇花手吧!然后陆娜就一直这样转啊,转啊。 表演完毕,她收获了没有鲜花的掌声。姜辞墨情不自禁:“真叫一个地道!” 杜雨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爆笑:“咱老北京人早上一睁眼,你猜怎么着?就是一个地道!” 太熟练了,太违和了!姜辞墨从未想过有北京人愿意主动使用这个梗,何况那还是文艺少年杜雨晴。关键是她说的好标准,要知道最难学北京话的群体就是北京人,因为听起来不“像”北京话…… 阿锴若有所思,点点头揽住陆娜道:“嫁给我们浪漫的潮汕人,要一直生到儿子才行哦。” 陆娜娇羞地把头埋在爱人怀里,乖巧的声音从后脑勺传来:“我愿意,我拼了这条命也会为老梁家生个大胖儿子!” “好感动,这大概就是爱情的模样了。”侯佳音笑得像尖叫鸡。 曲奶奶靠在墙上,眼神莫测:“别找东北的,东北女的彪,爱打老公,啪啪打,打完不让进屋吃饭。” “别找我这样的,我要复国。”金大哥说,“听着没?V我50,带你光复大清,到时候我当王爷。” “找我!”周龙大喊:“摇头花手穿皮裤,喊麦小品二人转,我是好男人。” “江南皮革厂。”陆娜就说了这一句,笑得打了个嗝,胸口一阵抽疼。 大家笑闹完毕,周龙指着侯佳音嚷嚷:“不行,给她混过去了。你不是河北的吗?你说说河北!说说!” 侯佳音平静端坐,眼角还残留一颗笑出来的眼泪。“讲个笑话。” “嗯。” “国际庄。”她看着众人。 “国际庄是啥呀,河北我就去过你们保定,省会确实是……” 侯佳音出离愤怒了,反指着周龙“你你你”半天“你”不出来,发现周围异常安静。 “那个,佳音哪。”姜辞墨道,“这回我们记住河北省会石家庄了,不生气,啊。” 侯佳音:“……” …… “我今年是26周岁,虚岁27,干列车员有两年了,平时就推车卖货。像今天卖零食这种,要是有当地什么推广的产品就和他们一起卖。木耳松蘑,奶片啥的,都卖过,还有袜子。” 他忽然跳下来:“哎过年是不得穿红袜子?我那还有几双让我搁休息室了,我拿去。” 姜辞墨使劲拉他,拉不住。 “不是,正经掏钱买的,内部价。本来打算给我师父他们一家一双,自己留了两双。一双红双喜,一双踩小人。不是偷的。” “知道,知道。”姜辞墨继续拉,“但咱们先问完,不着急呀,没过年呢,这不刚过腊八吗。” 终于稳住了,周龙又倒着跳回桌板。 “这个工作是师母找人给我介绍的,本来我不干这个。我老家在丰林,伊春丰林县农村。爸妈不知道去哪了,爷爷奶奶给我养大,后来去学戏了。” “唱歌跳舞都会一点,不景气,师父说你别干了,去找个正经工作。那时候我爷奶都没了,没人管我,师母有个侄子是这里领导,给我加个塞,别告诉别人啊。” 点头。 “后来我看有一姐们在快手直播,能挣不少钱,小包拎着小车一开圈层要跃升了。我说你雇我当助理吧,她跟我说我也能播。我到她那一看哪,脸化得跟唱戏似的,在哪念诗,她说这是喊麦,有技巧,一学就会。大家伙爱听这个。” “我这个姐们你知道不?”周龙还会和听众互动,“小艾薇,快手Mc小艾薇。” 姜辞墨正要说她下了车会去关注的,陆娜又默默举起了手。 “你知道她啊?”周龙惊喜道。 陆娜笑了,“我不但知道她,我还知道你呢。你叫周大龙,每周末下午两点开始直播。” “呀,遇到粉丝了。”周龙下意识地捋了一下头发,矜持地问:“能请问你是怎么知道我的不?” “我就想调查一下这个,传播链。”他补充说。估计是把陆娜当调查样本了。 “去年一月,在你的直播间里,有一天没直播,你让小艾薇来串门,帮你喊话。” 周龙眼皮翻翻,“啊,那天啊,对,有个女的说家里老头丢了,有点老年痴呆怕被拐了。我让她加我微信号,把照片和电话号码发我,然后让我姐们写个词儿,喊一喊。老人是一个县城丢的,是不是?湖南一个啥县,自己上街溜达丢了。姓曾。穿一个背心子。” “对对。” “那我知道了。”周龙呵呵笑,“那天可逗死我了。我姐们小学毕业的哪会写这词儿啊,从来都是她们公司找人写,完了给她喊。她让我写,我说我也不行,最后找了个管直播间的一个小孩,让她帮我们写的,还挺押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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