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可得改一下用词,不是‘彼此为难’,而是单方面的‘为难你们’。”阮苏苏一脸真诚地提议,话音落下,对方的脸色又青白了几分。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小灵猫。”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笑声,笑声渐近,阮苏苏抬头看向来人,是一位身着灰色长衫的老者。 “清早就让他们出发了,正午都不见回来,老夫只好亲自下山来看看了。”老者面容祥和,眼神却是凌厉,带着上位者的压迫力,不由分说地朝阮苏苏逼近。 果然也不是什么好人。 老者试图以势压让她知难而退、低头服软,阮苏苏却不闪不避地回视,即便力有不逮,但依旧毫无退缩之意。 窒息般的压迫只持续了短短片刻,不等老者再有动作,裴轩燃上前半步,无形的劲风逆向涌动,阮苏苏身上的压力陡然消散,与此相对,老者身形不稳,踉跄着后退了几步。 “你……”老者神色大变。 前几日天倾地覆时他正在闭关的最后关头,没有亲眼得见,虽然知道能在外峰掀起波澜的定然不是等闲之人,但再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轻而易举地被小辈逼退。 老者直到这时才收了漫不经心的心思,目光在两人之间审视,这么一细看,更是惊疑不定。 ——小灵猫年纪不大,修为有限,可那浓郁而纯粹的灵力却分明是妖族渡劫之后的程度。 ——至于另一位,那就更可怕了。不单单是修为难辨,他整个人都仿佛笼罩在一团黑雾之中,深不可测。 这回似乎是踢到铁板了。老者皱眉,目光下意识避开更为可怕的裴轩燃,落在阮苏苏身上,思考着如何收场。 据说眼前这两人刚入山不久,还是被从一个不知名的小村落里“抓”回来的。短短时日内,凡人不可能修行如此神速,必然是故意隐藏实力,居心叵测。 老者一边在心里暗骂外峰的人办事不力,一边顺着这个思路往下,联想到这段时日后山剑阵和琼晖秘境接连被毁,琼晖仙山元气大伤…… 看来这事关琼晖仙山的生死存亡啊。老者神色愈发凝重,周身气场也逐渐凝练起来。 气氛变得焦灼,战斗一触即发。 但是…… 这走向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这要是真打起来了……输肯定是不可能输的,但赢了是会偏题的啊。 虽然系统有说过这段剧情是开放式的,但阮苏苏还是觉得需要干预拯救一下。 于是她不动声色地轻轻伸手,扯了下裴轩燃的袖口,小声问道:“当年的情况是怎样的?” 裴轩燃一顿,顺着力道看了眼被她扯住的袖口,言简意赅:“他们‘邀’我同去平复魔渊之乱。” 噢。阮苏苏闻言点了点头,懂了。 于是,在战斗一触即发之际,阮苏苏忽然不计前嫌道:“这位大叔,我看你骨骼清奇身手不凡,埋没在这里可惜了,不如与我们一道前去平复魔渊之乱,拯救苍生于水火吧!” 裴轩燃:“……” 老者:“?” 好一个反客为主。 阮苏苏一本正经,声情并茂—— “怎么?难道各位眼睁睁地看着魔渊暴动、民不聊生,却选择袖手旁观吗?” “我也知道此去凶险,但身为名门正派,怎能贪生怕死、辜负仙门的厚望?” 要么不做,要么就做到完美。不仅要反客为主邀请他们去平复魔渊之乱,还要反客为主把冠冕堂皇、道德绑架的话都说完。 “……” 众人面面相觑,不禁感慨:她实在太懂我们的套路了。 —— 反客为主的结果就是,剧情的方向对了,但细节上有点小小的区别——当年跟裴轩燃一同前往魔渊“送死”的是一群不受仙山器重,不被同门接纳的炮灰,而现在……是原本高高在上的主峰内门弟子,和主峰的长老。 当然,这么点“小小”的区别,在阮苏苏眼里无伤大雅,甚至还有心思在裴轩燃面前显摆:“三句话,直接组了个团,厉不厉害?” 裴轩燃敷衍地点了点头:“哪学来的?” 当然是从现代网络文学里面学来的啦,但这种话肯定不能说,于是阮苏苏高深莫测地一笑,不做解释。 裴轩燃也没指望她回答,见她那得意的小模样,眼里难得有了点笑意:“学得很像。” 以他的风格,只会逆我者亡,杀了这些碍眼的人一了百了。不像她这样,一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麻烦了点,却又让人不讨厌,甚至觉得有点意思。 这才是真正把“溯洄”搅和得天翻地覆,却又步步踏在规则边缘的另类解法。 然而,她明明应该对这些片段一无所知才对,又如何每次都精准地踩在溯洄的规则边界?是巧合,还是另有缘由? 思及剑阵外那莫名其妙的“灭火”请求,裴轩燃眸色沉了几分。 “……” 溯洄中所有过场路程的时间都会大大缩短,没过多久,周遭的气候开始变化,山清水秀变成荒芜岩壁,空气燥热起来,像是被业火一寸寸焚烧过,蒸发了一切水汽。 不远处立着一块硕大的界碑,界碑上有零星几道利器的划痕,沧桑陈旧。而位于中央的字迹却看上去有点新,上书“魔渊,止步”四字。 “到了。”裴轩燃淡淡抬眸望向峡谷裂缝。 峡谷像是被巨大的天斧劈开,地裂千里,露出底下暴/虐的滚滚岩浆,尚未走近,便可以感受到那无处不在的灼热和焦炙。 “轰”地一声,像是感应到有人靠近,魔渊发出一道愉悦的轰鸣,与此同时,岩浆像是再度沸腾,溅出到崖边的赤焰将岩壁烧出一片片黑灰。 “……” 阮苏苏沉默地望向界碑上由剑痕勾勒出的字迹,片刻后目光又落向远处的魔渊峡谷。 扑面而来的热浪恍惚有点熟悉,阮苏苏品了品,也许是和裴轩燃在剑阵里放的那把火有点相似。 他们站在界碑之外,久久未动,不知在想些什么,却有人耐不住性子,率先越过了那道生灵止步的界限。 噌地一声,从那人的衣角开始,燃不尽赤焰毫无预兆地蔓延,顺着衣料、顺着身躯、顺着一切可燃烧不可燃烧的,席卷而上。在一声凄厉的尖叫中,那人倒在地上翻滚,试图回到那生死的界限之外,却终究无力地化为焦土,随风远去的发丝也在空中化为齑粉。 这一幕的视觉冲击力有点大,除了一动未动的裴轩燃和站在他身边的阮苏苏,所有人都连连后退,生怕那夺命的火焰越过界碑让他们尸骨无存。 一片惊惶和死寂之中,裴轩燃却已然逆着风,越过了界碑,朝峡谷崖边走去。 “在这里等我。”淡淡的话音顺着风传到她耳边。 “嗯嗯。”阮苏苏乖乖点头——我又不想变成炭烤猫猫,就算你不说,我也不会跟上来的。 然而,下一刻,阮苏苏腰间的剑忽地一沉,不受控制地带着阮苏苏向前冲去,转瞬间便越过了界碑,朝崖边……不,朝魔渊而去。 阮苏苏:“?!” 你要跳崖也别拽着我啊!!! ----
第49章 溯洄(十九) ===== 阮苏苏已经不是第一次被这把剑坑了。 早在魔宫的藏宝阁里,这剑便碰瓷上了她,一头钻进她的芥子之中抓不出来。不过这种小事倒也无伤大雅,反而是后来流晖剑灵在妖界秘境里帮了她不少。 可溯洄中这个半实半虚的“赝品”……几次三番挑衅裴轩燃,现在又拉着她跳崖,实在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阮苏苏没有半点犹豫,在剑上的牵引力刚刚出现,自己即将越过界碑的那一刻,便伸手解开了缠在腰间的束带。 然而,没有了束带相连,她依旧速度不减,去势汹汹地被拽着往前,像是与流晖剑之间有着一道看不见的线,将他们牢牢地联系在了一起。 【特殊物品不可丢弃。】 阮苏苏:“???” 还能这样强买强卖的吗? 阮苏苏只得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越过界碑,炙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她下意识屏息,却没有像方才不知死活越过界碑的那人一样顷刻间化为焦炭,除了被热浪卷过的皮肤略有些干燥的灼痛,并无异样。 好、好像还行?不等阮苏苏松下一口气,熟悉的牵引力再度出现,流晖剑一个加速,以一种迫不及待想要回炉重造的气势,继续朝崖边猛冲。 阮苏苏:“……” 身后传来动静的那一刻,裴轩燃便停下了脚步。然而这一系列异常动作进展得实在太快,还不等他有所反应,一身红衣的阮苏苏便以一种微妙的前倾姿势从他身边加速而过,快到他只用余光看见了一道红色的残影。 “……”裴轩燃愣了一瞬,好在下一刻就想通了其中关窍——她惜命得很,亲眼目睹了妄自越过界碑的惨烈下场,不可能不经试探就乱来。而她方才一闪而过的姿势也略有古怪,像是被什么拉扯着往前…… 眼看着阮苏苏的身影愈发远去,惊呼声逆着风传来,故地重游的一点点怅惘荡然无存。裴轩燃上前,简简单单迈出一步,身形却忽然像是融进了雾里,下一刻再出现时,已然到了数米之外,伸手握住了阮苏苏的手腕。 阮苏苏无法摆脱的猛冲趋势被轻描淡写地化解。好不容易站定下来,阮苏苏才发现自己已经半只脚迈出了断崖。崖边乌黑的碎石被风吹落,未曾坠入深渊便在半空中化为齑粉。 “……” 阮苏苏后知后觉地有点腿软,忙不迭地往后退了几步。 这么一退,手腕上传来的力道也散了,明明只是一触即分,手腕上却还残留着难以忽视的触感,那触感太过分明,阮苏苏还以为是方才情况紧急力度有点大,一看却发现连道红印都没有。 可能是太紧张了吧。阮苏苏揉了揉手腕,抬头一看,裴轩燃若无其事地负手而立,正垂眸看向躺在地上的流晖剑。 看到这“罪魁祸首”,阮苏苏还是有亿点点生气:“这剑太难缠了,还是交给你保管吧。” “我要一把破剑做什么?”裴轩燃神色淡淡,兴致寡淡。 “……” 溯洄外把它安放在藏宝阁最正中的位置用上古剑魄精心滋养,溯洄内却称之为一把破剑。 是该说分得清真实虚妄,还是该说男人心思难辨呢? 不过溯洄内外的流晖剑确实有些不同,闹了这么一遭,阮苏苏也不想再把这“定时炸弹”带在身边了,无情地用脚尖碰了碰躺在地上装死的流晖剑:“既然都不想要的话,那就依它的愿,扔下去回炉重造吧。” “?”流晖剑不动声色地挪远了几寸。 裴轩燃欣然点头:“甚好。” 说罢,不等阮苏苏反应过来,裴轩燃一拂袖,不可违逆的劲风将流晖剑扫落断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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