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虽来过几次燕安庄园,”宣沛难掩兴奋地说,“可从来没在岛上留宿过,更没见过燕夫人。听说燕夫人风华绝代,我早想见见了。” “那真是燕芳招待不周,”燕芳笑道,“不知宣公子怎的与叶兄同路?” “你肯定在心里这样想,”宣沛毫不忌讳地说出来,“宣湛和叶寒川有过节,这宣沛怎么还和他走一道?——诶!我大哥是我大哥,我是我,不用混为一谈,我和师……我和叶兄要好着呢。” “宣公子与叶兄这般豁达,燕芳实在佩服。不知宣老太爷身子可安好?” “安得很,安得很,我看活到一百二十岁不成问题。” 宣沛说着踱到船尾,对妙琴、慧棋、巧画道:“三位姐姐歇歇,我来摇摇看。” “岂敢,”妙琴道,“贵客歇着,我们来摇就好。” “宣公子,”燕芳也说,“时辰不早,你就不要妨碍她们摇船了,快来坐吧。” 宣沛这才罢休,回来坐在千娆身旁。千娆看看叶寒川,看他神色凝重,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暗暗奇怪。 “燕少,”叶寒川忽然开口,“早听闻燕少是燕家独子,却不知燕少是否有姐妹?” 燕芳淡然道:“燕芳福薄,并没有兄弟姐妹,不似宣公子,弟兄九人,何等热闹。” “诶,弟兄多了有时也吵嚷得很,我因而喜欢离家转转,躲躲清静。” “但我听说,”叶寒川接着说,“燕家本得有一位千金,但不知何故,这女婴刚出生就不知所踪。” 燕芳神情微变,说:“燕芳确实本该有个妹妹,只是我们兄妹缘浅,她出生不久就夭折了。” “如何夭折?” 燕芳皱眉,直直地望向叶寒川,说:“燕芳当时年幼,对其中详情不甚了了。” “或许,”叶寒川说,“当初的女婴并未夭折,至今尚在人世?” 燕芳的脸色忽然变得非常难看,他腾地站起身,问:“叶兄莫非知道什么隐情?” 叶寒川却沉默下来。 “叶兄若果然知情,”燕芳急切地说,“万望见告,燕家上下都承叶兄的情。若不知情,请叶兄千万不要在家母面前提及。” “叶某莽撞,”叶寒川道,“不再提及就是。” 燕芳颓然坐倒,神情恍惚,一时间整艘船陷入沉静,只有摇橹声汩汩而响。 不多时,船靠岸了,几人下了船,只见码头上另靠着一艘小船,正随着水波摇曳。码头前方是一道笔直的石阶,攀进半山腰。山腰处隐约可见一处院落,院里只亮着一点零丁灯火。 妙琴道:“明日开宴待客,一早便有许多事要处理,夫人想来已经歇下了。不如婢子们替几位贵客收拾下几间客房,贵客们歇一晚,明日再见夫人可好?” “叶兄意下如何?”燕芳问。 “我听说,”叶寒川问道,“燕夫人十分讲究起居用物,竟住在这般清冷的小岛上?” “家母是讲究,”燕芳道 ,“但并非追求奢华,这小岛自有独到之处,待明日燕芳带几位逛逛便知。” “贵客放心,”妙琴道,“此时暗夜,一座湖中小岛教人觉得清冷也是有的,但其实这岛匠心独具,是极舒适、秀丽的住所,绝不会委屈了几位贵客的。” “不委屈,”宣沛打趣道,“你们看满天繁星,夜风夹香,便是被天席地,那也是极美妙的体验,怎会委屈了?” “宣公子抬举。”燕芳笑道,“这里的客房别具一格,就是住在屋里也能看到这满天繁星,几位随燕芳来便知。” 叶寒川暗生疑窦,却一时也不见破绽,并无二话。千娆渐渐有些奇怪,心想:自出谷遇到川哥哥,见多了他锋芒毕露、分毫不让的模样,今日却怎这般按耐着?莫不这就是所谓的吃人嘴软? 几人拾级而上,沿着石阶来到院子,院门忽然“吱呀”一声打开,款款走出一名女子来。这女子柳眉凤目,面若桃花,垂一水及腰长发,着一袭柔艳长裙,说不出的妖娆妩媚。 妙琴、慧棋、巧画三人一下子立住了脚,显得十分惊讶,巧画更是低语了一声“她怎么在这?” 女子缓缓施了一礼:“书瑶见过少主。” “书瑶,”燕芳问,“你不在夫人房里伺候,在这里做什么?” 书瑶眼波流转,将叶寒川几人淡淡一望,说道:“书瑶是想,明日宴客,需要多备些客房,因而来这院里看看,收拾收拾。” “你倒是有心,”燕芳道,“先回去歇着罢。” 书瑶轻轻点头,缓缓而去。 几人随着燕芳走进院子,进到屋内,只见一个十分宽敞的堂屋,立着几根柱子,空空荡荡的,只在正中摆了一方桌子,三面墙前各排着一列架子,架子上列满玉石美器。屋顶正中开着一个圆形天窗,果然在这屋里亦见夜空星辰点点。此时明月正好转移至天窗中心,恰好照着天窗下的白玉桌子。 “咦,燕哥,”宣沛说,“你这屋子好像有些不寻常,这天窗是干嘛用的?” 燕芳笑笑,说:“宣公子慧眼,这屋子确实有不寻常的妙用。难得今日时辰正好,月色正好,不如在下给几位演示演示。”燕芳说着,示意妙琴熄了灯火,屋中倏地暗了下来。这时,柔白的月光透过天窗倾泻而下,照得那方白玉桌熠熠生辉。 “宣公子,”燕芳教,“你从架子上挑个摆件放这玉桌上试试?” 宣沛饶有兴致地在架子前溜了一圈,赞道:“燕哥,你这些想来件件都是名器?” “什么名器,”燕芳笑着,脸上总有一股隐约的倦意,“不过是些搜罗来的玩意儿,是为着贵客光临之时摆出来把玩把玩,不至于穷极无聊。这些玩意儿虽还不算上上之品,但若摆上这月下玉桌,被月光与玉芒一衬,那真是琉光璃彩,可堪一品。” “那可不,赏器品玉本是讲究人的事,这般赏,那真是讲究中的讲究,不愧是燕哥啊。——阿娆,你想先赏哪个?”宣沛说着将千娆拉到架子前。 千娆见架子上一面琉璃璧,晶莹剔透的,便伸手去捧。不料这琉璃璧异常滑手,突然滑落在地,摔成了几瓣。 千娆吃一惊,心想这可赔不起,慌忙弯腰去捡,不想碎片锋利无比,一下子割破了她的手掌,瞬时鲜血直流。 “哎呀阿娆,”宣沛连忙抓起她的手,“快别捡了。” 叶寒川本要上前,却又生生立住了脚,只是失神地望着千娆满是鲜血的手掌,以及轻轻捧住这只手掌的另一只手。 这时,地下忽然传来一声刺耳的声响,叶寒川脚下的地板瞬时裂开一个八尺见方的口子,就好似夜空突然被闪电撕开个口子。叶寒川满眼望着千娆,浑无防范,登时陷了下去。龙嫣站在近旁,也一同陷落。 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叶寒川托住龙嫣,一把将她抛了上去,自己却掉落了陷阱。 龙嫣甫一沾地,就被妙琴、慧棋拿住了臂膀,巧画压制住千娆,而宣沛也被燕芳的剑架住了脖子。 同时,地板上的口子“砰”一声关闭,严丝合缝不留一丝痕迹,只在这昏暗的屋子里留下一股飘扬的尘土。 ---- 机关算尽,总算把男主弄下去了。
第三十八章 地底洞窟 ===== “你这是作何?”宣沛瞪着眼问。 “宣八公子稍安勿躁,”燕芳道,“你大哥已寻你多日了,前两天还托我留意你的踪迹,而这叶寒川与你是敌非友,你可别敌我不分啊。” 宣沛眼珠子一转,默不作声。 燕芳收起剑,道:“宣八公子毕竟是明白人。” “你把阿娆也放了。”宣沛说。 燕芳早看出千娆不懂武艺,示意巧画放手。千娆走到叶寒川消失的地板上,茫然地向脚下张望。宣沛怕她也落入陷阱 ,将她拉了回来。 “你,你对川哥哥,做了什么?”她不可思议地望着燕芳。 “表妹莫急,”燕芳道,“不过是家母想单独与表妹叙叙,在下怕叶兄不允,这才出此下策。” “不过叙叙,川哥哥怎会不允?” “傻子!”龙嫣愤懑道,“你到现在还听他的甜言蜜语,他要害死公子,还要害你,事到如今你还看不出来吗?” “这位姑娘倒是机敏,”燕芳笑吟吟道,“难怪叶兄留你不死。” “你什么意思?” “他既有能耐在这毫厘之间将你托上来,必然也能拿你作踏脚石,借力跃回地面,但若如此,我虽满盘皆输,而你必然也是粉身碎骨。” “我宁愿他舍我自救,或者……”龙嫣的脸上满是失落,“教我与他一同落入陷阱。” “他当然也可以这样选,毕竟,就算将你送回地面,你也不过是落入我手而已,不见得就比落入陷阱来得好。但他却没有这样做,你猜这是为何?” “为何?” “或许,是想留姑娘在此照应照应我的傻表妹吧。” 千娆一瞬不瞬地瞪着燕芳笑眯眯的脸庞,这抹略带倦意的笑容看上去那样和善而无害,她何曾想过,竟有些恶意,不是她光用看,光用想就能揣摩出来,而是平白无故、莫名其妙就可生出的。 “你想对我做什么?”终于意识到自己被蒙骗、耍弄,她的怒火一下子燃起来,“你把川哥哥怎么了?” “阿娆你别怕,”宣沛道,“我护着你。” “明日家母寿诞,”燕芳好整以暇地说,“宣家人自然也会光临,在下与宣大公子一向修好,到时正好将宣八公子交还,恰是一个顺水人情。” “我不回去。”宣沛气呼呼说。 “宣八公子想要多盘桓几日,在下自然是欢迎的,只是也需听听宣家长辈的意思。宣八公子倘若担心阿娆表妹,大可不必,在下说过,不过是请表妹与家母单独叙叙罢了。” “我劝你好自为之,”龙嫣这时说,“我家公子本事高强,这区区陷阱如何困得住他,待他脱身,便是夷平你燕安庄园也不在话下。” 燕芳不以为然,并无半分忌惮之色。“这可不是什么区区陷阱,”他说,“有个名目,唤作空裂机关,凭空一裂,防不胜防。再者,不仅这地板机关绝妙非凡,这地下的洞窟也是精心设计,困的就是绝世高手。叶公子不落进去便罢,一旦陷落,就算有通天的本领,也是有去无回。我燕芳不是傻子,若非如此,如何敢打他的主意?” 千娆望着叶寒川陷落的那片地板,悲愤交加,禁不住地落下泪来。 “哭什么,”龙嫣不无严厉地说,“公子不是常人,岂能遂了这小人的愿。” 燕芳脸上的笑容渐渐消散,只留下愈发显眼的疲倦。他叹息一声,看向千娆,脸上满是怜悯之色。“表妹,”他说,“家母若知你在这里,一定迫不及待地想要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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