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娆被那人搂着在雨中飘飘然地旋转,如置梦中,她摸着那人的脸,恍恍惚惚地问:“真的是你?” “是我。”他说,正是叶寒川。他那望着千娆的眼眸被雨水冲刷着,显出不同往日的深邃。 千娆想起他的伤,捂住他的心口,问:“我是不是碰疼你了?” “不会。”叶寒川说着,拉千娆走进山洞避雨。 “我不是在做梦吧?”千娆呆愣愣地问,“是不是等我醒了,你就又不见了?” “你没有在做梦。”叶寒川说。他取出放在山洞中的木柴,生起了火。 千娆痴痴地将他盯住。日思夜想的川哥哥突然出现在眼前,怎么可能不是梦呢? 叶寒川低着眼眸,将火拨了拨,说:“你瘦了许多。” 千娆突然将手伸到火苗上方,钻心的灼痛使她立刻把手缩了回来。 叶寒川一把握住她的手,问:“你做什么?” “啊!”千娆这才开心地笑了起来,“会痛!真的不是在做梦!” 叶寒川摇了摇头,松开了手,但千娆反过来将他的手紧紧捉住。“川哥哥,”她万分疑惑地问,“你怎么会在这里呢?” “我一直都在这里,”叶寒川说,“那日你与叶云泽来到这山上,我就绕到了这里。” 有时甚至还会在山上远远地看着你。这是他没有说出来的。 千娆想起他的处境来,焦急地说:“外面的人都传说你是金眼,你知道吗?” “我怎能不知。”他说,“我偶尔也曾下山。” “你还是不要再下山了,”千娆拧着眉头,“现在这情形太糟糕了,你要怎么办呢?” “你不用担心,”叶寒川却云淡风轻,“我会想办法应对。只是在此之前,需要养好伤。” “你的伤,”千娆又问,“有好些吗?” “你放心,”他说,“好得多了。” 千娆突然想起一事,握着他的手更紧了紧。“你怎么敢在这里呢?”她说,“你知不知道,我哥的房间里有一条隧道,就通到这个山谷。你若被他发现了,那就糟了!” “不用管,他做梦也不会想到我在这里。”叶寒川将火拨旺,说,“你的衣裳都湿透了,手凉得厉害,解下来,我替你烤烤再穿。” 千娆一低头,果见自己这身轻薄的春装早已湿透,连亵衣都透了出来。她慌忙丢下叶寒川的手,将双手环抱在胸前。她这会儿才想起叶寒川身上的销魂散,想起盒子里的那一对对光溜溜的陶瓷小人,羞得满头满脸通红。 “我不看你便是,”叶寒川说,“你解下来,很快就能烤干。天气还冷,别冻病了。” 千娆这才注意到他从刚才开始就一直低着眼。 那肯定是已经看见了才会这样。她愈发羞臊地想着,冷不丁打了个喷嚏,鼻涕也流了下来。 “再不脱,我给你脱了。”叶寒川说。 千娆吓得连忙离他远一些,叫:“你别乱来啊!” “你只管放心,”叶寒川说,“我就算闭着眼,也能帮你脱下来。” “哎!川哥哥,”千娆只得转到叶寒川背后解衣服,嘴里说,“许久不见,你怎么变坏了!” 她满脸通红地解下衣裙,扔到叶寒川手中,然后抱着身子蹲在地下,看叶寒川细细地替她烤干。 不一会儿,衣裙烤干,叶寒川背着身子递了过来。“穿上罢,”他说,“再过来烤烤火。” 千娆赶紧穿上,烤干的衣裙暖烘烘的,果然舒服。她穿好了,来到火堆旁,本想挨着叶寒川坐下,但叶寒川却站起身,走到洞口,看那雷雨倾盆。 千娆望着他湿淋淋的背脊,唤道:“川哥哥,你也接着烤火呀。你腿上的伤沾不得水。——要不你脱了下来,我替你烤?” 叶寒川似乎笑了笑,问:“当真要我脱衣服?” 千娆脸上一红,半晌不敢说话。但她想到叶寒川腿上的旧伤终究不能沾水,豁出去似的说:“你脱罢!” 叶寒川犹豫了一下,这才走了回来,褪下外衫架到火上烤,好在下衣并没怎么湿,坐在火堆边上一会儿也就干了。 千娆一颗小心肝砰砰直跳,扭着头不敢看他。 叶寒川这时注意到她头发少了,神色一变,问:“谁铰了你的头发?” “啊!”千娆忙抱住头,但她心知遮掩不住,又丧气地放下胳膊。她不敢说是被南秧娘割去,毕竟这世上也就南秧娘与叶寒川交好,叶寒川如今处境堪忧,若再为此与那南秧娘生出芥蒂可就不妙。 “谁敢铰我的头发?”她胡诌道,“我在房里绊了一跤,打翻了烛台,烛火燎到我头上来,可吓得我够呛。” “总也这么莽莽撞撞。”叶寒川说。 说话间,千娆头上的落英簪从发丝中滑落,掉在了地上。 叶寒川捡起,说:“好精致的簪子,没见你戴过。” 千娆猛得想起宣沛来,不同于往日一想起宣沛就好笑的心情,她此时想起宣沛,心里竟如扎了根刺般难受。 叶寒川瞧出异样,问:“这簪子哪来的?” “宣沛找人打的。”千娆低声说。 叶寒川皱了皱眉,问:“他现在人呢?” “回启城去了。” 叶寒川有些意外:“他倒肯走?” 千娆犹犹豫豫的,低声说道:“我们听说你被宣湛污蔑,现在全武林的人都要害你,我们急得要死。我成天成天地想你会在哪里,担心你被人找到,只没想到你近在咫尺。我心想宣湛那里的消息必然是最新最快的,就叫宣沛回启城去,在他大哥身边探听。若探听到了,好先一步给你通风报信,总也算是做了点事情。” “难为你们了。”叶寒川有些微动容,“只是,大可不必做这些事情,如果有人把你们当作我的同伙,你们怕是要受牵连。” “他回去,还有另一件事。”千娆又说。 “什么事?” “就是……筹备婚礼,过些日子就要来娶我了。” 叶寒川一愣,手里的衣服也被火焰燎着。 “哎呀!”千娆一声叫唤,忙抢过衣服,甩灭了火苗。“好道没烧起来,”她说,“不然,川哥哥你就没衣服穿啦!” 叶寒川捏紧了手中的簪子。 千娆望住他,问:“川哥哥,你说我嫁给宣沛好不好?” 但叶寒川避开她的眼神,没有回答。 千娆抱紧叶寒川的衣服,接着说:“宣沛这人特别有意思,一跟他在一块儿好像就没什么烦恼了。我哥说成了亲才能长久地处一块儿,我想也是,如果有一天不能跟他相处了,那真的蛮可惜的。川哥哥,你说我是不是应该嫁给他?” 叶寒川的肩膀起伏起来,视线也不住游离似乎无处停靠,最终他闭了闭眼,一字一字地吐出来:“嫁他……很好……” 突然“叮”一声脆响,他手中的落英簪断成两截,手心里也紧接着渗出血来。 ----
第六十二章 情定 = “哎呀,”千娆连忙掰开他的手,只见他的手心已经被簪子断口割得血肉模糊,“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对不起……”他将血淋淋的断簪塞回千娆手中,声音听上去那样压抑,“我无心的……你找个金店,把它镶好……” 千娆随手将断簪放在一旁,拿出手帕,扎住叶寒川的手。一抬头,忽见叶寒川的脸色不知何时已变得惨白。 “川哥哥,”她担忧地问,“你怎么了?” 叶寒川抓着心口突然呕出一口血来。 “哎呀!”千娆惊叫一声,见叶寒川紧紧抓着心口,神色痛苦已极,不由大惊。“你怎么了呀?”她着急地问,“刚才不还好好的?” 叶寒川说不出话,忽然又呕出一大口血,栽倒在地。 “啊!”千娆扑到他身上,泪水立刻夺眶而出,“你到底怎么了嘛?你倒是说呀!” 但他蜷缩着身子,紧紧咬住牙,硬是一言不发,只有脸上那极端的痛苦,表述着他此刻的感受。他打个恶心,口中又是一大口鲜血涌出。 “我不嫁了!”千娆尖叫起来,“我不嫁了!” 他紧紧蜷缩着的身子终于慢慢放松,一直紧紧捏着心口的手也缓缓松开了。他似乎这时才得以重新喘气,脸上慢慢回复了点血色。 千娆趴在他身上,痛哭失声:“你为什么不说了?说你不是我哥哥,你为什么不说了嘛?……” 雨停了,阳光重新从云层后面照下来,山谷一片如洗清新。 千娆一遍遍替叶寒川揉着心口,问:“还疼吗?” 叶寒川摇了摇头。 “我叫我哥明天就找人送信去,”千娆说,“把这门亲事退了。” “你既答应了他,又为什么退亲?”叶寒川的神色已经平静,口吻也冷了下来,“宣沛为人诚挚,家世又好,是个良配。” 千娆惊讶地瞪他一眼,恨恨地咬牙:嘴是真的硬。她不跟他一般见识,说道:“答应他那是我一时糊涂。为人诚挚,家世又好的人多了,我看他们宣家九个兄弟,就都差不多,我难道都去嫁一嫁?——我想嫁你。” 说完,她不好意思地捂住脸,傻笑起来。 叶寒川愣住。“我……我是你兄长。”他说。 千娆斜他一眼,撅起了嘴:“你说过你不是,你说过好几次呢!你可别想抵赖。你别当我傻,其实我早就想过了,或许我娘是跟别人生的我,她才会——引咎自裁嘛。或许也是这个原因,所以她才一直看我不顺眼。” “那又如何?”叶寒川没有争辩,似已默认,“我如今这般处境,你要嫁我?” 千娆挥挥拳头,跃跃欲试地说:“现在的处境虽然有些困难,但真相总有大白天下的时候。等你身子好一些,我们就想办法把真正的金眼找出来,给那宣湛一个狠狠的反击,看他到时打他自己的嘴巴。” “你就没有想过,”叶寒川声音阴冷,“他们说的是真的,我就是金眼?” “你怎么可能是?”千娆说,“两年前,你的腿不是刚刚受伤,严重得很,都没法好好走路吗?金眼也是那会儿在江湖上出现,他又不是个瘸子,怎么可能是你呢?天下人都是傻子,这都想不明白。” “金眼的存在本就不能用常理去解释,凭这,你就认定我不是金眼?” “我就认定了。”千娆的嘴角忍不住地翘起,娇憨的脸上全是明媚的笑意,“你看上去冷,但我知道你心里暖。金眼那些杀人不眨眼的行径,你不肯去做的。宣沛这人虽然挺有意思,和他在一起也很开心,可那又怎样?我和阿陶在一起的时候也很开心啊。唯独你,这些日子和你分开,我日也想你,夜也想你,吃也不好,睡也不好,一想到要嫁给宣沛,还全身起鸡皮疙瘩。——我就是不想嫁他,我就想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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