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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廊上一名侍女答道：“回夫人，少爷和小姐去东边迷宫玩去了，莺儿、蕊儿两位姐姐陪着。” “说了今日不许出去，又不听话。”蓝鸢夫人峨眉紧蹙，眼神里带着几分恼怒，却并未大声斥责，“你去把她们找回来，其她人跟我进来。” 那侍女应声离去，余下的跟蓝鸢夫人进了屋。 风月也匆匆跟了进去。里面有灯烛，比院中亮堂许多，蓝鸢夫人的美貌在一室光辉下一览无遗。 “哇，她好好看呀。”风月捧着脸，由衷地赞叹道。她还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呢，这么一对比，晓夫人跟初荷都不够看了。 凌筠灼就在她身后，见她这副痴样，调侃道：“哦？比之王后如何？” 风月眨巴眨巴眼，好一会儿才想起他口中的王后正是她自己。 “那当然还是我好看。”风月不假思索道，回头看他，“你不觉得吗？” “这个问题……”凌筠灼看着她粉嫩的脸蛋儿，也欢喜、也无奈，不由自主地伸手捏了一把，“两百年后我再回答你。” 再过两百年，等她洞明世事、通晓人情，懂得礼仪教化，便一定是这世上最美、最惹人爱的小妖怪。 风月打开他的手，对这个两百年后的回答毫无兴趣，两百年后她跟眼前这大恶龙早掰了，谁还稀罕他回答？ 两人说话的工夫，蓝鸢夫人正问屋里的侍女收拾好没。 “穿的、用的，平时爱把玩的小物件，都要带上，往后天涯路远，我再也不能照顾到你们，你们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知道吗？” 此言一出，众侍女眼中含泪，有的忍不住低低啜泣，还有的哭着说要留在这里。 蓝鸢夫人红着眼斥道：“哭什么，有人肯要你们，这是你们的福分。找一个能托付终生的人不容易，若遇上修为差些的、相貌丑些的也不要一概拒绝，只要品性温良，能善待你们，那便是好的。” 侍女们听了这话更是哭得死去活来，纷纷表示愿意在这里陪夫人一辈子，说她们害怕遇上坏人，不要出去。 看样子蓝鸢夫人是要把这些侍女都嫁出去，但凌筠灼又隐隐觉得哪里不对，这些女子个个都是花容月貌，若去了南域，找个修为不错的好男人嫁了应该很容易，蓝鸢夫人为何一再劝说她们将择夫条件放低？ “她们哭得好惨哦。”风月被这些女子哭出了恻隐之心，“到底要把她们送去哪里呀，她们明明不想走啊，这蓝鸢夫人也太狠心了吧？” 凌筠灼：“女人，我是说人类女子，尤其是资质不够拔尖的，长大了始终要嫁人，人族本弱，能延续至今全靠相互扶持。” “嫁人？就是找夫君吗？” “嗯。” “难怪哭这么惨。要是找了个不好的……哼！”风月开始感同身受起来，就比如眼前这条大恶龙，明明用着她夫君的皮囊、担着她夫君的名分，却对她一点都不好。 凌筠灼接收到她怨怼的眼神，实在想不通这个既喝他血、又骗他婚的小妖怪有什么好不满的，就算他不是她理想的夫君，那不是她非要成亲的吗？ 屋里的侍女哭成一团，风月听得逐渐有些不耐烦，正想跟凌筠灼说要不直接绑了蓝鸢夫人，忽觉腰间一紧，一只手臂将她环住，并以闪电般的速度退到了墙角。 “不要使用灵力，最好也别动！”凌筠灼压低了声音，手上搂着风月没有松开。 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风月预感劲敌将至，乖乖缩在凌筠灼怀里，一动不动。 果然，片刻后一个暴躁的声音传来：“哭什么，难听死了！还不快闭嘴？” 话音刚落，屋内陡然生起一阵十分强烈的灵力波动，紧接着一个身穿黑色斗篷的男子出现在蓝鸢夫人身旁。 来者全身的黑，连眼耳口鼻都陷于一团黑雾中，显然是有意隐藏相貌。 蓝鸢夫人先是一喜，又看他这个模样，惊道：“公子，你怎么……” “别提了，最近倒霉得很，要找我算账的人排着队呢。”说着来人看向哭成一团的侍女，语气很不耐烦，“蠢成这样还好意思哭，本就卖不了几个钱，哭得这样丑，别人更要压价了。” 侍女们一听吓得缩成一堆，活像一群胆儿都破了的鹌鹑。 “公子，你别吓唬她们。”蓝鸢夫人柔声道，又问侍女们：“都准备好了？” 侍女们纷纷点头，又摇头，还是说不想离开。 “烦死了，再给你们半刻钟道别。”黑衣人往旁边的椅子上一坐，端起桌上新泡好的茶饮了一口，“云顶黄芽，嗯，不错。” 趁蓝鸢夫人给侍女们检查清点行李的当口，风月悄声道：“简直恶霸呀，居然卖人，那些姑娘……” 咦？话说一半，风月隐约听到一个黏黏糊糊的声音，低头一看，只见两坨湿哒哒、软唧唧的灰黑色不规则肉球忽然出现在自己脚下，带着吸盘的触手正高高举起，像是要往她身上爬！ “啊啊啊！”风月吓得大叫一声，两腿一蹦，直接跳到了凌筠灼身上。
第42章 “什么人？”黑衣人敏锐地察觉到异动，向风月和凌筠灼所在的角落看去，却只看见两只不及巴掌大的小八爪鱼。 蓝鸢夫人也注意到了，眼神瞬间变得越发柔和：“欢宝、喜宝，快过来。” 原来这两只肉坨坨是蓝鸢夫人的孩子！ 然而两只小八爪鱼并不听话，仍在风月方才站的地方爬来爬去，其中一只蠕动着爬到另一只的头上死活不肯下来，黏糊成一团。 蓝鸢夫人却无暇管他们，只柔声嘱咐：“喜宝，不可以欺负哥哥。”转身又去安抚那群鹌鹑。 “龙神大人？”凌筠灼单手托着小妖怪的屁屁，一脸鄙视。 虽然风月自己也觉得有点没面子，但那两坨黏黏糊糊又恶心吧啦的肉球实在太可怕了！ 她整个人缠在大恶龙身上，双手勾着他的脖子，一本正经道：“你能看清那个黑衣人的模样吗？” 凌筠灼：“……”转移话题不要太明显，只是……香香软软的一团忽地倚进怀里，这样亲密，这样自然，仿佛原本就该如此，让他很难不纵容。 “看不清。”他说。 “那他岂不是很厉害！”风月回头看了那黑衣人一眼。 不知怎么的，她总觉得这家伙的言行与他那身黑斗篷很违和，而且方才他来时屋内的灵力波动虽然很强，但她并未感觉到压迫感，也不知他是否有意收敛。 “现在我们怎么办？”风月担心道，本来一个蓝鸢夫人还好对付，可惜错失良机，如今又来了个厉害的斗篷人。 “这里的情况跟我之前想的不太一样，先等等。”凌筠灼冷静道。来之前崔衡一再请求他不要冲动，先搞清楚事情原委再说。如今发现御沼宫并非外界传言的那样恐怖，墨丸也还未露面，确实不到动手的时候。 “你也觉得这个地方有秘密对吧？”风月小心翼翼地压低声音，像说悄悄话，“我告诉你哦，方才院子里的侍女身体里也有另一种气息，很奇怪的。” 若真有什么蹊跷，以凌筠灼的修为，不可能没发现，他能想到的原因只有一个。 “她们都是墨丸的姬妾，很正常。” “哪里正常了？”风月反驳道，“你根本都不懂。” “我不懂你懂？” “我……我半懂不懂。”风月心虚道。 难得她这么有自知之明，凌筠灼便好心告诉她：“她们可能有孕在身，你所谓的另一种气息，许是腹中胎儿？” 风月奇怪道：“我也有多余的命魂，我身上怎么就没有另一种气息？” 凌筠灼：“你以为别人生孩子都跟你们药灵一个样？” “那她们怎么生？” “当然是……” 此时美人在怀，又是这样敏感的话题，凌筠灼难免忆起两人新婚后的那段旖旎时光。那时的小妖怪就像块儿沾满糖霜的粘糕，浑身散发着香香甜甜的味道，时时刻刻地黏着他，仿佛一刻也不想跟他分离。 如果他没有恢复记忆，或许真的连孩子都有了吧。 他甚至清晰地记得那个清晨道别时她眼里的不舍与不甘。或许她早知道，一旦他恢复记忆，一切就都会不一样了。 “知道我已经恢复记忆的时候，为什么不走？” 风月不明白为什么上一刻还在说生宝宝，这会儿又开始兴师问罪了。难道要说她原本指着他不计前嫌，明知被骗还愿意做她夫君吗？ 这是有多厚脸皮呀。 她心虚地捏了捏自己的脸蛋，确定那样厚的脸皮和勇气都已经不在了，而眼前这人也并不是很想做她的夫君，突然便觉得很没意思。 她伸手将男人推开一点，挣扎着想下来，然而禁锢住她的手臂却坚如磐石。 他伸出另一只手，做了一个从前惯常做的动作——握着她的后腰将她推向自己。 这样贴近的距离，这样亲密的姿势，肌肤相亲，呼吸交缠，周围的空气逐渐变得焦灼而粘稠。 “为什么不走，嗯？” 湿热的气息钻进风月的耳朵，霎时间脑子里嗡嗡直响，脸也滚烫滚烫的，她不自在地偏开头，羽睫微微垂下，回避对方灼热的视线。 当时确实该早点走的，不该抱有幻想，不该等着被撵。即便是现在，回想起那个独自离开的夜晚，委屈跟难过也半分不减。 “我走不走关你屁事。”她小声嘟哝。 明明是答非所问，却比任何正经回答都来得美好，就像一颗糖豆倏忽间砸进凌筠灼的心里，在他心上荡起层层涟漪。 他情不自禁低头，鼻尖轻蹭风月嫩滑的小脸，那熟悉的、若有似无的触感令他整个人跟着心一起微微颤栗。 或许妖跟人一样会犯贱，尽管他心里还存着这样那样的芥蒂，一旦接受她已经化形成功并有了些许人类情感的事实，便很难管住自己不重蹈覆辙。 好在这一次他没有失忆，脑子也够清醒，一切都掌握在他自己手里。 一股浓烈的而霸道的气味弥漫开来，斗篷人敏锐地捕捉到些许，喝道：“哪儿来的山妖野怪，发情也不看地方！” 骂完才想起这御沼宫内围除了墨丸根本不可能有其他雄妖，斗篷人心头一紧，抬手打出一道灵力。 那道灵力到达墙角，却并未产生任何对撞，反而像是泉入大海，整个融了进去。 两只小肉球被头顶的灵力波动吓得八条腿一阵乱舞，哭嚎着奔向蓝鸢夫人。与此同时，它们所在的位置显出两个人影来。 看清来人，斗篷人先是一愣，接着冷笑一声，对蓝鸢夫人说了句什么，宽袖一挥，带着屋里的几名侍女眨眼间消失于无形。 一切只在瞬息之间，蓝鸢夫人只来得及藏好自己的孩子，风月的剑已经刺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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